怨念之中，接到讯息的达刚露出狂喜之色，那种从内而外由衷的喜意，不亚于布里弗岛民看到艾琳回归。


    达刚主动请缨道：


    “为了我主再临，我愿意前去除掉外来神明，光靠一个投影，祂在海上赢不了我。”


    裂缝另一端沉默片刻，再次传出讯息。


    “主说那名外来神明，刚用特殊方法将大量神力传入此位面，逼得太紧，你会死。”


    “你活着，才能更好为主肃清障碍。不要做无谓之事，只需要牵制好外来神明，等主苏醒，主会出手。”


    裂缝另一端彻底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达刚对着裂缝跪地朝拜，紧接着怨念破碎，吴常的意识回到现实。


    怨念最后，浮现出达刚的血色遗言。


    【阻止外来神明占据布里弗岛，令深海之主能在群星归位之时苏醒。】


    从达刚的怨念来看，他心中执念最深的，还是关于深海之主的苏醒，担心大圣母的存在，会影响深海之主的计划。


    达刚的怨念很短，里面透露出的信息量却不少。


    最值得注意的信息，莫过于群星归位在即，深海之主即将苏醒。


    达刚对恩斯特交代过，在今天结束之前，不计代价将大圣母阻拦到布里弗岛屿之外。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便是群星归位之时。


    没想到深海下藏着的邪神残骸，还真是克总亲戚。


    其次需要注意的，便是大圣母将大量神力偷渡进了静谧小镇位面。


    达刚怨念中，裂缝另一边的转述者，对于大圣母的力量表示出明显忌惮。


    但也只是忌惮，并没有惧怕。


    毕竟按照裂缝另一端的意思，逼得太紧，达刚才可能会死。


    似乎大圣母用出那股力量，需要极大的代价，或者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使用。


    在吴常查看达刚怨念的时候，大圣母已经升高上百米，她头顶的光轮凝结近八成，光轮旋转，令她身躯表面浮现出一套纯白色战甲。


    战甲表面铭刻着复杂的符文，即便是吴常的神秘学掌握和破法之瞳都无法解读，说明符文中涉及到的知识，至少达到深渊三层。


    用出涉及深渊三层的力量，看来她要动真格了。


    之前大圣母提到过，她距离觉醒权能，成为上位神，就差一个神国之柱。


    也就是说，她现在还处于中位神档次。


    莱曼和欲望母神这种上位神的投影，吴常都肘击过不止一次，对于一个中位神的投影，他并不会觉得多麻烦。


    但问题在于，群星归位在即，不远处的海底，深海之主蠢蠢欲动，这种时候多一个有强度的炮灰，不对，多一个有强度的盟友，总好过一个有强度的敌人。


    大圣母的力量用在深海之主身上，总好过用在他身上。


    他能感觉出大圣母当前身体的脆弱，一旦进入神明真身，恐怕再难收手。


    必须阻止她。


    大圣母此刻悬浮在布里弗小镇高空，距离地面超过百米，曼巴铁肘无法锁定，必须先靠近她。


    吴常想直接动用空间魔法，却发现在大圣母光轮之下，她周围五十米内，形成一道神力空间，他的空间魔法远不足以突破神性，不能直接闪烁到大圣母面前。


    不过大圣母正处于变身阶段，身体无法移动，只需要调高传送范围，总能和她靠近。


    吴常身形在地面消失，紧接着他出现在大圣母头顶五十米处，朝着大圣母自由落体。


    面对落下的吴常，大圣母眼中露出不屑。


    凡人就是凡人，愚昧是印在灵魂之中的底色，真以为区区凡人，能够伤到有所准备的神明？


    她俯视着跃起的吴常，指尖一点，头顶光轮中分出一团带着神性的白色火焰，迎向吴常。


    没等白色火焰触及吴常，一团淡金色火焰从侧向飞出，与白色火焰撞在一起。


    两团火焰接触在一起，相互之间便飞速抵消，只是一眨眼时间，白色火焰便完全消散，而金色火焰还足有五成。


    剩余的金色火焰并未袭向大圣母，而是化作八柄金色光剑，光剑结成圆阵，垂直落下，刺破地面上吉尔曼正在凝聚的大型魔法，同时化作牢笼，将吉尔曼困在中央。


    大圣母恨恨地看向艾琳，该死的人偶，竟然用她圣痕凝聚出的神力，驱动她教的魔法来对付她。


    更可恨的是，她现在的身躯，性能比不上人偶的身体，竟然在光明魔法上被人偶压制。


    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果没有这个该死的人类，她原本该操控的才不是这具劣质品，而是那个完美的人偶。


    更让她感到侮辱的是，人偶只是阻拦她的出手，却没有对她直接进攻。


    是她不值得人偶出手吗？


    等着，等我进入神明真身，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神明之间亦有不同，神力再多，用不好也是白费。


    就在大圣母内心加戏的时候，吴常已经穿过火焰抵消的区域，刚好进入大圣母十米之内。


    为什么他能确定刚好十米？


    因为升级后的曼巴铁肘，锁定距离变成了十米，而现在，他技能亮了。


    “曼！”


    听到头顶如雷鸣的暴喝，大圣母将目光转回正在朝他肘击的吴常。


    又是这招，他真以为同样的招式，能对神明生效两次吗？


    尤其是即将显露真身的神明。


    大圣母仰头看向吴常，身上白色战甲光芒大放，令她的存在变得若有若无，介于存在和虚无之间。


    她身上的纯洁战甲，是她花费很大心力，才骗过荒界位面屏障，偷渡进位面的。


    纯洁战甲由她中位神的能力凝结而成，效果不亚于圣痕，彻底展露神明真身之前，虽然无法完全体现出它的力量，却也能发挥基本效果。


    激发纯洁战甲中的能量，她将进入绝对纯洁状态。


    绝对纯洁状态下，她将免疫绝大多数的攻击和负面状态，甚至连她的存在都无法被人感知。


    不可感知、不可触及、不可侵犯。


    即便是和她实力相仿的中位神，都很难突破她的绝对纯洁状态。


    凡人，今天就让你知道，作为蝼蚁，连直视神明都无法做到。


    在神力之下惊慌、战栗吧。


    看着大圣母稳操胜券，提前准备好领奖的金牌脸，吴常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这女人傻站在原地干什么呢？


    不会以为她装可爱，他就不打她了吧，更何况她也没艾琳可爱。


    两人之间的距离快速缩短，三米、两米、一米。


    两人距离之近，已经能让大圣母感觉到吴常铁肘带起的风。


    吴常自始至终都没露出过一丝茫然和惊慌，这让大圣母变得惊慌起来。


    没道理啊，一个荒界凡人，不可能突破她的绝对纯洁。


    她感知到不妙，想要逃走，但作为高位面神明的尊严，让她不能害怕一个凡人。


    她努力绷着脸，骄傲地仰着脖子，分毫不退。


    下一刻，吴常的手肘便视绝对纯洁为无物，穿过大圣母身外那层若有若无的盔甲，精准砸在她的脸上。


    大圣母痛哼一声，如断线的风筝般从天空跌落，多种直达本源的异常状态，不仅将她从绝对纯洁状态肘了出来，更是强行打断了她的神明真身。


    砰！


    大圣母结实的砸在地面，将小镇上结实的石质路面砸碎，扬起漫天烟尘。


    肘击中大圣母的吴常，则被艾琳接住，这次当着外人，艾琳没有对他公主抱，而是牵住他的手，用魔力拖着两人稳稳落地。


    回到地面，吴常看到大圣母坐在深坑中，她双目茫然，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仿佛多年建立的三观依稀崩塌。


    在她鼻子周围浮现出一圈明显的红痕，鼻血正不受控制地流出，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


    面对深海之主的压力，双方接下来很可能成为盟友，如此痛击队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为了缓和彼此之间的氛围，吴常说道：


    “我没想到你居然不躲。”


    大圣母：……


    被肘击过的鼻子传来一阵酸涩，眼泪瞬间控制不住地涌出。


    太欺负人了，哪有战斗时候中断别人变身技的，反派都没这么狗。


    大圣母捂着鼻子，无能狂怒道：“凡人，你又一次伤害了神明，我发誓，下次见面，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狠话撂得很有气势，但言语中不自觉带上了“下一次”。


    无法进入神明真身，驱动纯洁战甲，凡人状态下她的实力不比吉尔曼大主教强多少。


    今天已经不可能取胜，只能想办法撤退，等回去重整旗鼓，看看如何对付这个该死的凡人。


    听到大圣母的信号，被困在光剑剑阵内无法移动的吉尔曼大主教突然有所动作，他的身形一闪，瞬间穿过光剑封锁，来到大圣母身边。


    吉尔曼斗篷一挥，将大圣母保护起来。


    下一刻，两人脚下浮现出空间阵法，随着光芒一闪，消失在布里弗岛。


    空间转移之后，没等吉尔曼回过神来，便听到头顶传来鼓掌声。


    吴常的声音阴魂不散，从他头顶传来。


    “没想到，没想到，吉尔曼大主教大人不仅精通光明魔法，还是一名空间魔法大师。”


    “连续使用两次空间传送，造诣之深，恐怕离宗师也不远了。如果换个人，还真让你们逃了。”


    听到吴常的话，吉尔曼看向周围，发现他们传送到的地方，并不是设有空间传送阵的军舰，而是荒凉的大海。


    他和大圣母正站在一艘小船上，而吴常坐在一座黄金打造的王座之上，浮在空中鼓掌夸赞。


    吴常并不是阴阳怪气，吉尔曼大主教的空间魔法在他之上，换作位面土著或者深海眷族，说不定真让他们跑了。


    但不巧的是，吴常也是空间魔法大师，虽然不如吉尔曼，但阻止他们还是做得到。


    他只需要通过神秘学掌控，修改吉尔曼用出的法阵，延迟阵法启动，随后趁着吉尔曼无力再次发动空间传送，张开黄金之国将两人扔进去即可。


    吉尔曼毕竟是空间魔法大师，很快察觉到周围是吴常展开的里世界，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举起法杖凝聚光明魔法，法杖顶端汇聚的魔力极为庞大，堪比普通状态下艾琳发出的一击。


    “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对大圣母冕下动手。”


    大家都是空间魔法师，吉尔曼一出手，吴常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无非是用魔法拖延时间，等到空间传送冷却，再带着大圣母逃走。


    这次吉尔曼有所准备，他再想修改对方的传送法阵并不容易。


    想法很好，前提是他真能撑过空间传送技能冷却。


    吴常耸了耸肩，说道：“吉尔曼阁下太过激动，还是冷静一下比较好。”


    他打了个响指，吉尔曼和大圣母脚下的木船消失，吉尔曼落水的瞬间，整个人便消失不见。


    吉尔曼使用快速咏唱，凝聚的魔法已经来到最终阶段，最多再有两秒，便能用出他从战斗开始便一直蓄力的魔法。


    可就在最关键时刻，突然有人把灯关了。


    不对，不是关灯，他感觉到浓重的里世界气息，他是被投放到了另一片里世界。


    里世界中嵌套里世界，他是怎么做到的？


    吉尔曼惊疑不定，但他很快发现，需要吃惊的还在后面。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水域，窒息感和压力他还能抵挡，靠着强大的意志，和对大圣母虔诚的信仰，他也为维持感知，没有沉沦。


    这些他都能忍耐，但为什么黑暗的水域中，一直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低语？


    那个该死的声音，一直在打断他的吟唱，并试图让他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


    即便靠着大圣母恩赐的护身符，他都无法阻挡那股声音。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究竟把他弄到了哪里？”


    “是盲渊，我把他扔进了盲渊。”面对大圣母的质问，吴常坦诚地回答道。


    不仅如此，他还贴心地解释道：


    “那是一片充满死寂的海域，身处其中，没有神性的目标会被逐步剥离感知，降低意志。当意志足够低的时候，会在耳边听到莫名的低语。”


    “您是深渊三层的存在，应该明白那种低语，通常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圣母这次是真急了，她脸上不再有愤怒和惊慌，而是露出异常的平静。


    “凡人，你真要赶尽杀绝吗？”


    吴常并没有进一步刺激大圣母，他很清楚，只要他敢说一个是字，面前的大圣母就会直接跟他爆了。


    “放松些，吉尔曼阁下的意志很坚定，他大概能撑个五分钟。这段时间足够长，足够我们好好谈一谈合作。”


    大圣母深吸一口气，她还第一次碰上有人这么谈合作。


    “你想谈什么？”


    吴常说道：“您对深海中的存在，知道多少。”


    大圣母忍住心中的不耐，说道：


    “一只位面原生的神明而已，不过是井底之蛙，仗着精通水性，认为靠着大海我就奈何不了他们。”


    “尤其是那只一直挑衅我的鱼人，最是自不量力，要不是为了，要不是我还有其他事，我展露神明真身，就算它逃进海里，我都能分开海水，把它抓出来除掉。”


    吴常听后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


    大圣母眉头微皱，“除去那只鱼人，海里哪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要什么然后？”


    吴常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大圣母的层次还是低了，竟然连邪神残骸都感知不到。


    不过也正常，从静谧小镇位面的历史来看，奥格瑞国教的成立，远晚于邪神残骸的降临。


    大圣母传教的时候，邪神残骸已经躲进海底沉睡。


    邪神残骸是肉体碎片，而大圣母最多只是投影，发现不了也正常。


    为了合作，他只能先将信息和大圣母同步。


    他说道：“你所看到的鱼人名叫达刚，他虽然是原生神明，但并不是海底存在的真正威胁。在深海之下，还有一个它信仰的主。”


    “你如果翻看这个位面的历史，会找到一些只言片语的神话记载，说在很久之前，这片陆地曾受到过神罚，神罚带来巨大的海啸，将一片陆地彻底淹没。”


    “引发神罚的存在，就是达刚的信仰，深海之主。”


    听到这句话，大圣母心里咯噔了一声，她能感觉到吴常不是在说谎。


    一个能让原生神明信仰，力量可以淹没大陆，令她一直无法察觉的深海之主，该是如何强大的存在？


    先不管祂有多强大，祂凭什么在荒界还能展现如此力量？


    更重要的是，祂的手下为什么会出现在布里弗岛，又为什么一直阻拦着她的进入。


    难道……


    大圣母保持着面无表情，问道：“你想说什么？”


    吴常说道：


    “我想说的是，除了你以外，深海之主也在盯着布里弗岛。我从达刚那里得到一份情报，称深海之主将在群星归位时苏醒。”


    “祂苏醒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到布里弗岛，彻底掌控这里。”


    大圣母脸上露出烦躁之色，说道：“该死的，难怪那只鱼人一直在阻拦我，果然祂也盯上了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群星归位之时，是什么时候？”


    吴常回答道：“就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