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玄参、荔枝皮、松子仁、香附子、丁香、降真香各二钱。”
“这些东西较为常见！”
“甘草二钱，红景天、甘松各三钱……。”
“……”
“婶子，咱们制作的这种香……不知焚起来，气息是浓还是淡！”
“……”
初八日！
未正有余。
前几日大雨的余韵气息早就不存了，天地间更显夏日其热，甚至于更热了。
当此刻，骄阳横空，白云稀疏，堪为一日里最为炎热之时，窗外的小小花圃中，不住传来夏虫之音，尤其是知了。
在一众虫儿中，知了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和刺耳。
尤其，知了还不容易清理，稍稍靠近，知了的声音就淡去，就停下了，片刻不搭理它，又开始故技重施。
多令人讨厌。
当然！
只要不理会那些声音，耳边直接将那些声音过滤掉，一切不为扰心，不为动心。
凤姐院。
熟悉的制香房舍之地，高达近三尺的四足兽首飞鹤冰鉴矗立，其内多有冰块，正在源源不断的散发寒气，平衡房内的热气。
顺着窗户隐隐飘来的风势，将寒热之气不住碰撞着，不住流转房舍每一处。
身穿一袭更为单薄的白色对襟长衫，并未戴口罩，这个天……戴口罩太受罪了。
也是因不戴口罩，以至于鼻息方寸虚空充斥多种、数十种的各种香料气息。
若非连日来多次制香，对于各种香料的味道有所知，单单这般的冲击……都足以令人香醉！
一观手中刚整理出来的崭新艾香方子，秦可卿轻诵之，不为确定的看向正在称量香料的婶子。
端午是过去了。
因端午节庆，府中采买了许多用得上的香料，以至于现在还剩下不少。
是以，为了不浪费那些东西，婶子决意将那些香料处理一下，制成崭新的香，分给各房主子。
制香的方子不难找。
但！
此刻所制的香是艾香，是艾草、檀香、沉香等植株香料为主的香，方子找了两三个。
这两日都有尝试。
效果不一。
有的气息很淡。
有的气息则是很浓。
今儿，婶子准备中和一下那些方子，准备制作出一种气息适中的艾香，秦可卿也有期待。
就是不知是否可成。
大体，要经过不少次的尝试才可能功成。
“这一次的方子……应该是稍淡的那种，说不定也可能浓郁一些。”
“先制作出来再说。”
“这两日的天气很好，制香很快。”
“……”
满头的珠翠卸去八成，只剩些许固定发饰的简单发簪发钗之物，如瀑青丝都被专门的锦缎发套卷起来了。
丹凤双眸紧紧盯着手中的星戥，这个东西……自己用的是愈发熟练了，甚至于有些香料，伸手一抓就能差不多。
这份本领……凤姐还是喜欢的。
其实。
自己抓银子的本领也不差，一块碎银子，用手掂量一下，也能大体知晓它的轻重。
艾香的方子不少。
今儿开始，准备制作一种新的艾香，应不会很难，就是可能会尝试不少次。
两尊冰鉴分布房舍关键之地，身上的衣裙不少，也不为炎热，虽如此，心力之下，娇容之上，略有一丝丝别样的红润。
“是那个道理。”
秦可卿以为然。
只是不住的说，是说不出什么的，唯有亲自将香制作出来，才能够知晓香的气息。
语落。
观婶子将香料一一称量着，秦可卿没有闲着，取过药碾子，准备将香料处理着。
“奶奶！”
“蓉大奶奶！”
“……”
尚未将一种香料研磨成粉，耳边飘来熟悉之音，是平儿？秦可卿秀首轻抬，看了过去。
今岁以来，一些事情，婶子也想明白了。
除非是翻天的大事，不然，不会事无巨细，一一处之，都交给身边的人，还有一些得力的管家媳妇之人。
平儿身上的担子反而重了许多。
“有事？”
凤姐刚将需要的香料称量完毕，平儿小蹄子怎么来了，明眸一转，落于不远处的一座时辰钟上。
巧姐儿应该还在午睡。
这么热的天，府中下人也基本上不会生事。
老太太也该在午睡，基本上都是申时左右醒转的，非如此，自己也不会有这个空闲。
自己的精神还好，学着蓉大奶奶习练瑜伽图，还有服侍一些定坤丹之物，身子很康健。
就算不午睡，都不影响什么。
是太太那边的事情？
……
“奶奶，吴家媳妇来了，说着在仪门内听到几个丫鬟碎嘴，又提及金钏儿的事情，多胡说八道。”
“是以，上前呵斥了一顿。”
“将她们看管起来了。”
“只是……，不太好处理，所以前来请奶奶的意思。”
“那几个丫鬟好像是大老爷那院里跑来闲玩的。”
“……”
模样秀丽，身段高挑，穿着府中的大丫鬟制式衣裙，钗环清雅，平儿缓步近前。
先后一礼，将前来之事细细道出。
若是寻常事，自己都直接处理了，也不会前来麻烦奶奶，实在是……自己也难以处理。
“嗯？”
“是大老爷院里的丫鬟？”
秦可卿讶然。
怪道平儿不好处理，尽管都是府中的丫鬟，但……因为彼此主子的身份不同，遇到一些事情，是不一样的。
宝二爷和金钏儿的事情，这两日都不知处理了多少丫鬟和下人了，本以为今儿不会有人不上心的。
吴家媳妇碰到了几个人？
是大老爷院里的人？
还真不好处理！
“大老爷院里的丫鬟？”
“无妨！”
“身为丫鬟，私下里编排主子，罪加一等！”
“传我的话，这里的丫鬟怎么处理，那几个人也怎么处理。”
“……”
凤姐轻哼一声。
于平儿瞥了一眼，稍有思忖，落下断语，没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今岁的自己不是去岁的自己。
一些事情。
该如何就如何。
今儿！
那院里的丫鬟编排宝玉的这件事，自己会处理。
他日，这院里的丫鬟编排大老爷和大太太她们，自己同样会处理，是以，不为难。
“奶奶，要不要派人去那院里说一下？”
平儿点点头，奶奶的这个处理……自己有猜到，毕竟，数年来一直跟在奶奶身边。
奶奶的心思，自己多多少少还是可以触摸到的。
那几个丫鬟处理是一定要处理的。
唯有！
不告而处……是否不太好？
万一惹得大老爷、大太太不快，对奶奶不好，太太……，说不定也会对奶奶有斥责。
“不需要！”
“直接处理，事后，让吴家媳妇将人送过去。”
“再将事情好好的说一说。”
“……”
这一次。
凤姐不为所思，直接语落。
“婶子，要不还是派人去知会一下大太太吧？”
“免得大太太接下来……。”
秦可卿摇摇头，美眸一转，落于身旁的婶子身上，那几个丫鬟肯定要收拾一下的。
只不过。
那几个丫鬟终究是那院里的，婶子非她们的正经主子，不告知大太太就收拾她们？
不为上法。
以大太太的性子，接下来大可能会生出另外的许多麻烦事。
“难道你以为就算我派人去知会一下大太太，接下来就能免去一些麻烦了？”
“……”
“平儿，直接去处理吧。”
凤姐嗤笑一声，自己的好闺蜜今儿怎么有些糊涂了。
莫不将事情告知大太太，这件事就能完好解决了？就不会得罪大太太了？
可能？
根本不足够。
大太太若是那样的人，数年来，也不会给自己带来那么多麻烦了。
“……”
秦可卿顿时无言。
婶子所言，是那般道理，就是听上去，多有些奇怪。
目视平儿一礼而退。
实则，先派人知会一下大太太，更好一些，更稳妥一些，只不过，大太太心中是否承婶子的情？
以大太太的性子，那个答案……不难猜。
如此，不派人提前知会，好像无碍。
其实。
先派人知会一下更好！
大太太的性子。
罢了，左右都是差不多的结果。
“我的奶奶，无需多想。”
“接下来的事情，不出意外，大太太会前来这院里，去找太太说那件事。”
“太太可能会找我过去，斥责我一顿。”
“嘻嘻，无大事。”
“期时，我于大太太简单赔罪就好了。”
“大太太，前几日端午节庆的日子，我还记着呢。”
“一些事情固然我不在意，那几个贱人也着实不将我放在眼中。”
“若非那个天杀的吩咐，若非大太太放任，甚至于有意为之，如何会有那般事。”
“现在，真要派人去知会一下大太太，我猜……指不定她们还要如何笑话我呢。”
“保不齐那几个丫鬟就是专门前来找事的。”
“既然来找事，那就做好受罚的准备！”
“……”
听着平儿的脚步声远去，凤姐复归手头的事情，顺而一观身边的好闺蜜。
蓉大奶奶所想，自己也能大体猜着。
实则。
蓉大奶奶太谨慎了，太心思细腻了。
对于一些人需要如此。
对于一些人……完全不需要，根本不需要。
别人都不给自己颜面，凭什么自己要给别人颜面？自己是傻的？是蠢的？是笨的？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