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维亚的把枪举在空中，指向艾莉婕。


    艾莉婕的怀里也有枪，但她做不到。


    从血缘上来说，奥利维亚是自己的堂妹。


    但从情感上来说，


    她是自己的亲妹妹，


    人生中第一个朋友，


    最珍视的人之一。


    她记得小时候躺在花园的草坪上，奥利维亚用捡来的花瓣围着自己摆放，画出一个躺着的人形。


    奥利维亚说：“姐姐，你是一朵花。”


    后来自己学体操，奥利维亚练习芭蕾，她站在平衡木上，看见奥利维亚的脚趾头在流血。


    她跳下平衡木，握住奥利维亚的脚，替她一点点擦去淤血，为她包扎，系上一个蝴蝶结。


    再到后来，


    弟弟妹妹们拉着她漫山遍野玩，


    奥利维亚被母亲关在屋里，想翻窗却被妈妈捉个正着，从此封死窗户。


    再后来，她们去了不同的私立学校，两个人的距离渐行渐远。


    艾莉婕突然觉得很心酸，同时觉得自己好笨，好懦弱，为什么明明住得最近，却没有察觉她的怨气和孤独，更没有勇气制止玛丽婶婶对奥利维亚的过分的控制欲。


    自己一直被家人保护得很好，


    却没能保护好家人。


    艾莉婕眼里的泪在打转，但没有掉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姐姐，”她把医疗箱放在地上，“你可以开枪，但请把医疗箱拿到左厅，肖恩需要它。”


    “奥利维亚，不管你有多恨我。”艾莉婕最后补充道。


    “我都爱你。”


    不经意间，奥利维亚的眸子微微闪烁。


    马灯似乎变暗了些。


    但她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枪，而是继续用冰冷的声音回应：


    “呵呵，爱？多么空洞的话。我拿医疗箱去给凯伦，你回自己的房间，哪儿也不准去。”


    ......


    ......


    安东尼猛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呼，呼......”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回想着刚才做的噩梦。


    梦里，他看到山庄的所有墙壁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蛆虫，他走到哪里，那些虫子的头就指向哪里，在空中肆无忌惮地扭动身躯。


    他陷入了极度恐慌，开始漫无目的地奔跑。


    在迷宫一样的山庄里奔跑了不知道多久，脚下似乎有些发痒。


    低头一看，一只长着人头的苍蝇正在自己的脚上的伤口里产卵。


    他觉得很恶心，不愿意用手抠出肉里的虫卵，于是抬起脚，想借重力把虫卵甩出去。


    但就在他抬脚的瞬间，


    虫卵就孵化成了一条蛆，


    在他的皮肤下隐隐蠕动。


    他看的清清楚楚，


    这条蛆爬过青色的血管，


    啃他的肉，


    吸他的血，


    任凭他怎么拍打，都无济于事。


    他怒火中烧，举起一把刀，向着虫子所在的地方砍下去。


    刀落，


    手断。


    虫子却往上一溜，跑到了他的上臂。


    于是他又举刀，毅然决然砍向自己的手膀。


    虫子却一溜烟，钻进了他的脖子，钻过气管，爬上食道，在他的鼻腔和眼球里钻窜，最后冲进了脑腔。


    虫子啃噬着他那柔软的脑体，把豆腐般的脑组织变成了有成千上万个空洞的海绵球，然后用密密麻麻的虫卵，塞满上面的每一个褶皱。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


    举刀，


    砍向自己的脖子。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和世界一起旋转，直到人头重重地落在地上，才终于睁开了双眼。


    醒来后，他用手捂着猛烈跳动的胸口，直到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为什么我会做这样恐怖的梦？”他感到很困惑。


    想了想，他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太疲惫。


    不过这不是工作引起的疲劳，而是每晚在酒精作用下的亢奋结束后，加倍偿还的疲惫。


    “也许以后我该少喝一点酒，不再熬夜。”安东尼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稍稍清醒了一些。


    他看了看床的另一边，


    怪了，


    玛丽并不在床上。


    刚才，玛丽说很累想要休息，于是他跟着回到卧室，没想到自己一看到床也困了，就想小睡一会儿。


    一看表，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自己的“小睡”显然睡过了头。


    难道玛丽的病已经痊愈，可以四处活动了？


    安东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决定出去找一找妻子，或者去左厅放松放松。


    但当他把手伸向窗边的开关，轻轻按下以后，才发现灯并没有亮。


    “停电？”


    不对，山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停过电了，就算山上的电线杆都被大雪压垮，地下室的发电机也能提供最基本的电力，不至于灯都点不亮。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懊悔，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前天玛丽就提醒自己地下室的油箱空了，结果他光惦记着晚上喝酒去了，忘了打电话让加油站送油。


    发电机没有油，自然不能发电。


    他在黑暗中摸了摸床头柜，拿起手机，打开闪光灯，爬下床后从衣架上取下大衣，一甩手披在背上。


    安东尼走出卧室，走廊一点也不冷，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暖气正在吹拂发丝，说明家里的天然气应该还没有断。


    他笑了笑，说起来，还得感谢在上个世纪初发现的位于宾州的潘-胡气田。


    要是没有东北地带丰富的油气资源，自己一家就得在冬天忍受麻烦的煤炭或者木材取暖了。


    因为走廊太暗，他不敢走得很快，只敢靠着有限的灯光缓慢前进。


    楼下这时已经没有人的声音，看来大家都已经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要是这样的话，多乐斯应该也在自己的房间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心底下有一种兴奋的感觉正在蠢蠢欲动。


    就像锅里九十九度的水，两秒前还风平浪静，两秒后就顶得锅盖铛铛响，彻底压不住了。


    作为亲妹妹，多乐斯简直是翻版的玛丽。


    同样的美丽，但更加年轻，身材也还没有变形，尤其是那灵活的舌头，勾魂的眼睛......


    安东尼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但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彻底的兴奋。


    他改变了主意，往走廊深处走去。


    那里不但有多乐斯，


    还有丈母娘芭芭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