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二楼最容易通过？”凯伦再次确认道。


    “是的，绝对只有二楼能过。怪物在三楼，你们一定不会想去那里......”琼斯肯定地答复说。


    “那一楼通道为什么不能过？”


    凯伦看了一眼黑洞洞的走廊深处。


    通常来说，一楼和门诊部之间的通道最容易通行，平时转运伤员也都是从那里过。


    甚至不需要坐电梯，只要打开一扇门就能逃出生天。


    “不，那边的防火门已经完全卡死，”琼斯脸上的皱纹因为恐惧而扭曲，“你们没有亲眼看到，那个怪物把一楼的防火卷帘门当做断头台，将摔倒在地上的人......”


    说到一半琼斯停了下来，再也讲不下去。


    甚至能听见她牙齿正在咯咯作响。


    防火卷帘门上有电机和抱闸装置，在火势扩大的情况下，抱闸装置上的玻璃管会因为高温而爆裂，同时解除对闸门的锁定，防火门就会在重力的作用下像竹帘一样下降。


    这种卷帘门从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各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砸到人的情况。


    除非像琼斯描述的那样，


    有一股外力，


    把它当做断头台。


    卷闸门并不锋利，


    不能真的像断头台一样瞬间完成切割。


    它更像是一条宽而长的钝器，


    在强大的外力作用下，


    造成大面积的粉碎性骨折的同时，


    压爆动脉血管。


    一想到可能出现的画面，凯伦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忽然捏紧了拳头，用指关节敲了自己敲脑门。


    明明自己在汽车后备箱里放了枪，怎么就没意识到应该随身携带。


    就算子弹打不死怪物，多一根防身木棍也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好。


    然而就在她万分懊恼的时候，艾莉婕跑回抢救室，把冷敬推了出来。


    艾莉婕把急救床推到护士站，弯腰在床底摸了摸，


    然后，


    掏出一把杠杆步枪。


    刚才在外面，凯伦光顾着推车，完全没有注意到艾莉婕什么时候把步枪藏在了急救床下方。


    她又惊又喜，暗中赞叹侄女的心细。


    “琼斯，你带艾莉去电梯间，我再取一台应急灯下来。”


    凯伦一边吩咐，一边爬到护士站的柜台上，踮起脚尖。


    “好，你快跟上来。”


    说完，琼斯推动急救床，带着艾莉婕往走廊深处的楼梯间走去。


    凯伦很快就取下了应急灯，追了上去。


    两台应急灯，外加一根可以发射子弹的木棍，她觉得心里好像没那么怕了。


    但在经过步梯口的时候，


    她听见高高的楼梯上方，


    传出几声枪响。


    紧接着，


    一声凄惨至极的叫喊回荡在楼道，


    就像一个发生故障的大号扩音器，


    刚发出声音，


    又戛然而止，


    安静而惊悚。


    她身子一紧，两腿不自觉地跑了起来。


    直到摇晃的灯光照到了前面两人的背影，她才放慢了脚步，气喘吁吁道：


    “我刚才......听到，楼上有人在喊，我们得赶快了。”


    “不会有事的，电梯已经下来了，电梯已经下来了......”


    琼斯连着念叨了两遍，似乎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壮胆。


    凯伦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侄女。


    她的眼睛仍然红肿，但已经看不到泪光。


    自从冷敬受伤以后，艾莉婕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凯伦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只是让她莫名地想起了祖父雅克·杜兰的那把美丽但致命的左轮枪。


    这种气质甚至她不由得想到了大哥安朗。


    从小时候记事起，


    凯伦就总觉得只要大哥在身边，


    一切都会平安无事。


    现在艾莉婕的身上，也开始显现这种气场。


    凯伦内心稍稍平静了些，怜爱地抬手抚摸着侄女的头发，转头看向电梯。


    两台应急灯照亮了电梯间，其中一台电梯还在运行，“↑”的圆形按钮发出微弱的白光。


    楼层显示器上，数字刚刚跳成了「2」。


    “等等......”


    凯伦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急忙把琼斯和侄女往后拉，尽量远离电梯门。


    这台电梯只在三个楼层之间运转，


    如果电梯轿厢刚好停在一楼，那么她们就已经进入了电梯。


    如果电梯停在二楼，显然这个数字会跳成「1」而不是「2」。


    电梯上的数字跳成「2」，


    就只有一种可能：


    它是从「3」楼下来的。


    而那是怪物所在的楼层。


    凯伦急忙把冷敬推出了电梯间，用急救灯照向电梯门。


    “小心电梯！”她慌忙提醒着身边的两个人。


    听到警告，琼斯也慌慌张张地把手里的应急灯照向电梯口，光斑甚至在微微颤动。


    艾莉婕也后退一步，抬起步枪瞄准电梯门。


    一秒过后，


    楼层显示器跳成了「1」。


    “叮！”


    电梯间响起了惊悚的铃声，


    金属门缓缓拉开。


    一条昏白的灯光出现在门缝里，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慢慢扩大。


    凯伦急促地呼吸着，


    瞪大了双眼。


    在铁门完全打开后，


    只见空荡荡的电梯轿厢里，


    有一只新鲜的断手。


    手指甚至还在微微抽搐。


    断手握着一把手枪，


    枪管半卡在电梯的缝隙里，


    随着电梯门的打开而发出噪音。


    几秒钟后，


    因为无人操作，


    电梯门自动关闭，


    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艾莉婕见凯伦和琼斯都变成了雕塑，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电梯前按下面板，拔出卡在门缝里的手枪，


    然后一根根掰开尚有余温的手指。


    她把断手扔出电梯，卸下手枪弹匣看了看。


    见里面还有几发子弹，便用手绢擦了擦枪上的血，插进裤兜里。


    “凯伦，琼斯，我们走吧。”


    她推着冷敬进入电梯，轻声提醒外面的两个人，似乎丝毫不受恐惧的影响。


    凯伦看着异常冷静的侄女，终于意识到了她的这种转变从何而来。


    严格来说，


    她并不是没有人类的情绪。


    而是随着冷敬的昏迷，


    她的心也濒临死亡。


    在这种状态下，


    她已经无所畏惧。


    见艾莉婕和冷敬已经进入电梯，凯伦拽了拽琼斯的衣角，然后跟着走了进去。


    不料琼斯却像双腿灌铅一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上面有怪物，我不去，我不去......”


    她开始疯狂地摇头，凌乱的发丝几乎遮住整张脸。


    “琼斯！我们待在这里也是必死无疑，至少得上去试一试！”


    就在凯伦试图劝说琼斯的时候，


    急诊科的走廊外，


    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咚。”


    “咚。”


    “咚......”


    每一步，


    都在使地板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