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硬币头缓缓走出防火门，两颗肉瘤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着。


    通过玻璃的倒影，冷敬看清楚了它刚才用来切开通风管的“双手”。


    它的“手”呈弓形，乍一看像是脱皮留骨的鸡翅尖，上臂短而粗，细长的下臂一侧锋利，另一侧是半透明的“软骨”。


    它手臂紧绷缩在腋下，无法像人类一样通过摆臂来平衡走路的姿态，向前行走的时候歪歪扭扭，似乎随时可能会摔倒。


    艾莉婕也察觉到了情况的变化，弯腰往走廊深处转移，避免被硬币头发现。


    冷敬还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行动，便看见埃文斯正在率领手下从门诊部的走廊摸向行政楼。


    他赶忙推开窗户，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向埃文斯做手语示意“前方危险。”


    埃文斯马上就注意到了冷敬的提示，随即向后举起手掌，示意所有人停下。


    冷敬取下胸挂上的对讲机，扭动开关，尽量把音量调低。


    “埃文斯，这里是查尔斯。”


    冷敬看到埃文斯靠掩体后，正举着对讲机向自己回话。


    “我能听到你，查尔斯。请讲。”


    “行政楼入口有一个极度危险的怪物，可以徒手撕开金属，并且很可能具有防弹能力。”


    从硬币头的能力以及极其古怪显眼的外貌特征来看，大概率是一种狂人。


    冷敬不清楚对方是否知道“狂人”这一物种的存在，只能用“怪物”一词和对其能力的详细描述，让埃文斯理解其危险性。


    思索两秒后，对讲机来传来埃文斯低沉的回复：


    “收到。但我们必须进入行政楼。你有什么建议？”


    听到这个问题，冷敬一边转动玻璃监视硬币头的动向，一边思考道：


    “你手里有没有手雷之类的爆炸物？”


    “否定，我们没有杀伤性手雷。”


    听到埃文斯否定的回答，冷敬觉得这并不是问题。


    毕竟这是一家医院，有各种各样的易燃物。


    于是他加快语速提议道：


    “这里应该能够找到氧气瓶、酒精、麻醉剂之类的东西。如果子弹不管用，我们至少应该尝试一下其它可能的爆炸物。”


    短暂沉默片刻后，频道再次传来埃文斯的声音：


    “离我们最近的科室就有氧气瓶，我找人弄过来。不过......”


    他顿了顿，接着说：


    “这东西不会像煤气罐一样爆炸，我们得想清楚了怎么用。”


    看着越来越近的怪物，冷敬稍想片刻，压低了声音道：


    “我还需要一些易燃物，酒精、油脂之类的，越快越好。”


    大型医院一般都建有氧气站，通过中央供氧系统向各科室输送氧气，有些则充入绿色的钢瓶，运到中央供氧系统未覆盖的科室。


    氧气本身不是可燃气体，氧气钢瓶“爆炸”的威力远逊于同等体积的液化天然气罐。


    就算子弹射穿瓶上数毫米厚的无缝钢，通常也只会打开一个泄压口把钢瓶整个推出去，杀伤效果有限。


    不过，


    氧气虽然不是可燃气体，却是一种强力的助燃气体。


    它会成倍放大混入其中的可燃物的威力，油脂、酒精、麻醉剂等可燃物质，都会在氧气的助燃下形成更有威力的连锁反应。


    但在没有充分混合的情况下，这种爆炸的威力很可能不够看。


    所以，冷敬还同时想到了第二个方案。


    先利用橡胶弹打击钢瓶，尽量在微观上造成足够多的细小裂纹，然后用震撼弹的冲击触发这些裂纹的脆性断裂，通过高压气体推动大量钢瓶碎片，相当于制造一颗“气瓶手雷”。


    这些两种方案完全可以同时执行。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这只是他的设想。


    事情的结果是否会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冷敬有种当着怪物的面做实验的荒唐感。


    他的整个思维过程虽然看起来很繁杂，实际上凭借对物化知识的直觉，想完全程也只花了两三秒，根本没有时间进一步思考。


    然而当他向埃文斯发出要求后不久，天花板上的灯便一齐熄灭。


    也许是ai根据形势判定黑暗能给安保部带来更大的困难，所以在这时切断了照明。


    这时天刚刚亮，即便整条走廊都开满了窗户，也没有多少自然光能够利用。


    从视觉上来看，靛蓝的晨光照进走廊，一路向前延伸，最后湮没在黑洞洞的行政楼里。


    这种由明到暗的过渡，给人极其不安的心理暗示。


    这是一张深渊巨口，静静等候着即将上钩的猎物。


    人们还能听到黑暗中的生物正在“啪嗒啪嗒”的前行，整个走廊都是它惊悚的回音，就像深渊巨口里的一条蛔虫正在蠕动。


    拉曼掏出一支手电筒，刚想用灯光探照前方。


    但他还没来得及按下开关，就被埃文斯拦了下来。


    “别急着暴露我们的位置。既然雇佣兵已经撤走，就先把所有人集中到一起，不要落单。”


    随后他向后低声命令道：


    “所有人，向我靠拢。”


    所有队员以传话的方式迅速下发命令，向埃文斯集中。


    眼看大家已经集中到身后待命，埃文斯稍稍抬头看向冷敬之前所在的办公室。


    熄灯以后，就连办公室也变得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埃文斯正想用对讲机联系冷敬，却忽然听见频道里传来艾莉婕的声音。


    “它在我这儿......”


    尽管她的声音很小，但依然能听出其中的恐惧。


    艾莉婕身上也有一个缴获来的对讲机，在熄灯之前，埃文斯记得她躲进了行政楼右侧走廊。


    那是一条很浅的死胡同，如果怪物往她的方向搜索，迟早会找到她。


    埃文斯正想带人进入行政楼吸引怪物的注意力，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枪响。


    黑漆漆的行政楼走廊也被枪口的火光短暂照亮。


    火光是从冷敬所在的左侧走廊传出来的。


    那是一个回廊，总共有十多间大小不一的办公室。


    枪声响起后，楼道里“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从右廊进入了左廊。


    这脚步声越来越快，


    越来越响，


    越来越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