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对于元始天尊承认失败，也有一点意外。


    但随即他就释然了。


    元始天尊，盘古三清，天道圣人。


    可以恨其无情，可以怨其对人族残暴，但绝不能小觑对方。


    圣人，哪怕不考虑其强大的力量，那也是经历亿万年岁月证道的存在。


    更何况，子受很清楚一点。


    那就是一直到现在，他与人间，都没有真正直面，元始天尊本尊的力量。


    元始天尊一直到现在，也只是在封神量劫的规则下，与人间斗法。


    子受看着玉清天，片刻之后，哂然一笑，道：“原来是想用人间证道。”


    他在用圣人的压迫证道。


    而圣人也在用他的反抗证道。


    有趣。


    子受收回目光，开口道：“今日起，月亮为人间疆土。”


    话音落下。


    如同之前五曜星一样，人间气运倒冲天穹，化作一道虹桥，落于月亮。


    与之前不同的是，五曜星在这一刻，也瞬间爆发出明亮的人间气运光芒。


    五道小一些的虹桥，从五曜星上腾空而起，同样落于月亮之上。


    嗡！


    无声的轰鸣响起。


    在诸天仙神的元神中，掀起巨浪。


    这一刻，诸天仙神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那并非真正的声音，而是道鸣。


    这一刻。


    诸天仙神，心神震撼。


    而人间。


    人间众生，正在眺望月亮之上。


    道鸣？他们当中，大多也都听到了。


    但，无所谓。


    大王会定夺一切。


    他们现在更好奇，大王要如何处置月亮。


    ……


    紫霄宫深处。


    一只大道无情，冷漠无比的银白色独眼张开，向人间瞥去一眼。


    那独眼的余光，在通天圣人身上扫过。


    那瞬间。


    通天圣人只觉得，他的天道圣位，变成了他的束缚。


    变成了让他殒落的最大危机。


    这种足以让圣人都心悸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然而却无比真实。


    通天圣人脸色微沉，他知道，刚才那一瞥，是真正的天道意识。


    他向紫霄宫的最深处，投去一眼，然后马上就收回，心中不由得震惊，暗道：


    “天道意识竟然有了反应？刚才那一声道鸣，果然是人道意识要苏醒了吗？”


    “人王竟然真能让人道意识苏醒？”


    通天圣人看向人间，目光灼灼。


    八景宫中。


    太上圣人倏地睁开双眼，周身太清大道道韵，如同爆发一般高扬而起。


    太极图骤然扩大，将整个太清天笼罩。


    煌煌圣威，如同暴怒一般激荡。


    噗！


    多宝道人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幕，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以圣威压得吐出一口血。


    还好，这圣威来得快，也去得快。


    太极图瞬间收回。


    一粒金丹出现在多宝道人面前。


    太上圣人淡淡道：“服下。”


    多宝道人不敢多问，连忙将金丹服下，立刻就感觉到，所有伤势痊愈。


    到此时，他才一脸震惊地看向师伯，道：“圣人，刚才？”


    太上圣人却是答非所问，反而提出一个问题，道：“多宝，你可知，当年为何天道要让诸圣，因人族诞生而成圣？”


    多宝道人一怔。


    他一时间，甚至无法完全参悟，这个问题的真正含义。


    太上圣人显然也不需要他回答，而是自问自答，道：“诸圣因为人族诞生而成圣。”


    “那么，当人道意识苏醒的那一刻，就要收回这份因果。”


    “多宝，你认为圣人如何偿还，这成圣的巨大因果。”


    多宝道人这一次，终于明白太上师的话中深意。


    他倒吸一口凉气。


    成圣因果，还不起。


    圣人也还不起。


    那么，诸圣要么放弃圣位，要么让人道意识永远也不能苏醒。


    他现在，终于知道，封神量劫后，更深一层的因果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元始师伯，西方圣人，一定要“扶正”天命了。


    天命，即为圣位。


    刚才太清天爆发的圣威，不是太上圣人的反应。


    而是人教教主，这个圣位的反应。


    但，他又立刻有了新的问题，他看向太上圣人，道：“圣人，那……”


    为何大师伯，师尊，还有娲皇，都要支持人间？


    之前，他也一直认为，太上圣人和娲皇，和元始圣人一个立场。


    但在来到太清天修行后，他知道了太上圣人只是在维持平衡。


    而在看到人间被庇护的真相后，他知道女娲娘娘为庇护人间，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再加上师尊，更是为人间，力扛四位圣人围攻。


    如果人间兴盛，会让人道意识苏醒，最终的结果是圣人跌落圣位。


    那为何？


    太上圣人淡淡地看了多宝道人一眼，道：“圣人，只是一个位置。”


    “诸圣可以利用这个位置证道，代价是接受圣位的束缚。”


    “诸圣也可以放弃这个位置，另寻证道之路，代价是……”


    他没有说完，也不用说完。


    多宝道人明白了。


    与其说圣人站在人间一方，想要逆天改命。


    不如说，圣人想要逆天改命，就要站在人间一方。


    因为，逆天改命，就是放弃圣位，另寻证道之路的代价。


    师尊第一个反抗，看似失败了，但唤醒了人王那个种子。


    人王逆天，让女娲娘娘摆脱束缚，也跨出了那一步。


    而太上圣人。


    多宝道人看了圣人一眼，然后低下头。


    他心中有所悟：或许，太上师伯，才是最早逆天的那一个。


    只是，女娲娘娘背负的是人族，所以要在人间有力量保护自身后，才能出手。


    师尊背负的是截教，所以当诸弟子一心时，师尊就悍然出手。


    而太上圣人，背负的是……众生。


    众生不得解脱，太上圣人就不会直接出手。


    甚至，如果在这一场斗争中，如果众生有倾覆的危险时。


    太上圣人会再一次毫不犹豫，站到元始圣人一方。


    同时，他也明白了，刚才那回荡在元神中的道鸣，正是人道意识。


    圣人真正全力出手的时候，就快到了。


    这个时间，或许是百年，或许是千年，但对于圣人而言，就已经近在咫尺。


    太上圣人一眼看透多宝道人的心思，淡淡一笑，道：


    “人间意识要苏醒，还有一个最大的阻碍。”


    “你认为，人王之于人道，是何等存在？人道之于人王，又是何等存在？”


    多宝道人抽了抽嘴角。


    他突然有一种，立刻跑到人间，去和无当师妹，换一下位置的冲动。


    果然，这世间的因果，知道越多，背负的越多。


    他张了张嘴，道：“圣人，人王知道这些吗？”


    太上圣人笑了。


    那是多宝道人少有在大师伯脸上看到的笑容，一种欣慰的笑容。


    “他若不知，如何走得这么远？”


    “这场量劫，到现在，才有些意思。”


    ……


    月亮上。


    子受看了一眼化作废墟的广寒宫，开口道：“杨戬，杨婵，领嫦娥过来。”


    下一刻。


    杨戬领着哮天犬，杨婵扶着嫦娥，来到了月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