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就剔下大?半雪白的肉,金黄流油的蟹膏覆在上?面。
曦珠笑问:“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些吗?”
卫陵抬头?看一眼她,清楚她的意?思,嘴角翘起,低道:“适才看你学会的。”
又一次卫家众人聚着吃饭,她不再是以一个表姑娘的身?份,而是即将成为他的未婚妻。
整个用膳期间,虽分开座位,但他的目光,大?多落在她身?上?。
而此时,卫旷杨毓夫妻两?个正?说?起,要与二儿子相看继室的事。
转见人看着后头?,跟着望过去,三儿子正?给曦珠剥螃蟹。
事既定下,还在一个府上?,卫旷不管这些细枝末节,只要他这个小儿子在成婚前,别再闹出事,都随他去。况且近日改进火.枪一事,让他对小儿子舒心不少。
但这会乍见从前总是混账不听管教的人,竟对将来的三儿媳妇这般体贴,不免好笑。
杨毓看着,也有些笑起来。
瞧着是能听媳妇话的,曦珠更是懂事,今后少她操心了。
卫旷简直没眼多看,收回?视线,望向二儿子,浓眉紧拧道:“你三弟的亲事快定下了,你也分出些心在自己的事上?,过些时候,便将人家选定下来。阿锦和阿若两?个孩子,到底要个娘来管看……”
卫度听父亲的话,再想起两?日前的消息,孔采芙与沈鹤的婚事已定下,更是头?疼。
却?只能答应下来。“是。”
卫远旁观一切,将碗剥好的红石榴籽,推到妻子面前,道:“吃吧。”
董纯礼抿唇,笑着接过。
戏翻过一折,还在咿呀地唱。
公爷与姨母转回?头?去,曦珠还是觉得有些脸热。
一直在看戏的卫虞终于回?神,瞧见这幕,小声笑说?:“三哥对三嫂真好。”
她是羡慕。
但蓦地一句话,让曦珠浑身?呆滞,一动不动。
卫陵看她陡然?白了脸色,低呵道:“卫虞,你给我?住口!”
戏台上?的鼓声恰好掩盖了怒声。
卫虞不明所以,她说?什么了?
被三哥斥地委屈,心里难受得很,紧跟着看到表姐起身?离开,三哥追着过去了。
留下桌上?一盘满当的、剥好的蟹肉。
圆月当空,落了满园的清辉。
“曦珠!”
终在一处假山芭蕉旁,卫陵快步上?前,抓住那截白皙的手腕,绕到她的前面,拦住了她的路。
曦珠停住脚步,抬起头?,在月色和灯火的映照下,恍恍惚惚地,仰望眼前这张英挺俊朗的面容。
不远处,悠长地传来繁华的唱戏声。
身?处偌大?的锦绣公府,她怔然?地张开了唇,再次叫他的名字。
“卫陵。”
“你说?过的,等?所有的事情结束,我?就回?去津州,是不是?”
那个称呼,好似又将她与卫家捆缚在一起。
她紧盯着他,语调温柔而决然?。
卫陵沉默下来。
有时候,他会想如今两?人的相处,到底算什么?
其实他的心里早就一清二楚,她对他的依赖,甚至应允嫁给他,会在他亲昵玩笑时,也不自觉地跟笑。
不过是因?为她将他当作暂时的庇护。
等?尘埃落定,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京城。
或许没有他的陪同,只有她一个人,回?去家乡,她也不会在乎。
正?如此刻,她的问里,没有他的存在。
他应该如何回?答她。
卫陵看着她未受苦难摧折,衰败一丝的容颜,握着她温暖的手,哑声道:“是,到时候我?与你一起离开,回?去津州。”
“我?答应过你的事,绝不反悔。”
他又一次在她面前发誓,也在她的将来里,加上?自己。
第089章 初问罪
微凉的夜风穿过园子, 袭来浓郁的桂花香气。玉簪花丛里的蟠龙石灯,颤着青荧灯焰,溶落周围一圈的花草。更深处, 细虫戛戛。
芭蕉叶扑簌地拂过卫陵的袍角。
话落后,他?一直看着她,她的神情没有任何的起伏,仍然平静。
他?想, 自己该再说些什么,安抚她。
但在他?即将?开口时, 他?看到她的脸上, 澄澈的明眸微弯,朝他?笑了笑, 道:“三?表哥, 我不想在公府,想出?去。”
卫陵抿紧薄唇。
她的请求,没有得到立即回应,于?是再次问?道:“可以?吗?”
她的手还被他?拢在掌中。
因近些月每日都碰摸铁器硝石火.药,指腹上的茧子比起从前厚了许多,粗糙地?有些刺麻。
轻微挣动,曦珠握住了他?的手指。
下一刻,她得到了他?的准许。
“好。”
卫陵望向不远处的两人, 阿墨和青坠得了眼神示意,赶紧过来。
方才, 他?们两个都在戏台下等着伺候,突见表姑娘和三?爷先后离席, 自然要?跟来。但观气氛不对,不敢上前, 只隔着距离等候。
这会来到跟前,便听到三?爷的吩咐。
“你先回去,若是有人问?起我与表妹去了哪里?,就?说我们出?去玩了。”
“还有你,去备马车。”
前一句,是对青坠;后一句,是对阿墨。
两人只觉离地?越近,越觉周遭沉重,忙去做事了。阿墨更是朝马厩飞跑过去。
破空苑就?在近处,怕夜里?起风凉。
卫陵牵着曦珠的手,往院子走,道:“我去给你拿件披风,我们就?出?去。”
到了院子,进入屋里?,松开她的手,他?从柜子里?取出?件素色的璎珞纹披风,搭放在手臂上,而后再拉起她的手,跨出?门槛。
往公府侧门而去。
马车已被套好,停在门前。
卫陵托着曦珠的手臂,让她先上了车,才将?臂间的披风挽高些,跟着踩登上去。
辔绳松放间,马车抖了下,而后缓缓行走起来,转出?平坦的青石道路后,将?要?步出?街口,阿墨也?没听到三?爷的话,到底要?去何地?,控马慢些,歪头向车内问?道:“三?爷,是要?到哪里?去?”
车厢里?,卫陵将?曦珠的手搁在膝上,轻握着,他?道:“去泰清大街。”
今晚中秋,那里?定然热闹,可以?去那里?逛逛,散散心。
但就?在他?话音未落时,便听到她轻柔的声音。
“三?表哥,我想去柅园,我不想待在公府。”
刹那,卫陵一愣。
他?偏头,望向她沉静的侧脸。很快,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再张口,他?嗓音有些沉,改道:“去柅园。”
阿墨闻言,惊讶地?瞪大眼,怀疑自个耳朵有问?题了,但那般分明清楚,不可能听错。
可还是多问?一句:“三?爷……?”
他?的话倏地?被打断。
“去柅园。”
语调冷了三?分。
阿墨脊背发凉,不敢再问?。
上次的事发,他?被国公夫人责打地?躺了大半个月,还没好多久。倘若今晚再来一遭,他?定被打地?更惨,说不准被赶出?府去。
可想想那回过后,三?爷送予的五百两银票子,他?又觉得可以?了。他?这般忠心,三?爷定会保他?。
心里?想着,忐忑地?鞭马转入另一条路。
柅园里?,只留下一个丫鬟一个仆妇看守,其余归家过节去。
三?爷久不来此地?,听说与表姑娘的亲事快定下,也?忙起正事仕途,哪里?还有空出?来玩,留宿私院。
园内愈发管理松散,阿墨跳下马车后,连敲了好半会的门,才将?那个丫鬟叫来开门。
门从里?打开,丫鬟细眉蹙紧,懒问?:“谁啊?”
忽瞧见外头脸色冷肃的人,吓一大跳。
这个节日,三?爷不是该在公府吗?怎么来了这里?。
还带了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