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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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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不?知,只是现?在的他,离不?开卫家。


    皇帝知道,太子同样知道。


    所谓的软弱,到底是伪装,还是真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当?上了皇帝,迟早有一日?,利欲熏心?会让人抛弃了软弱这种东西。


    神瑞帝在死去的最后一刻,是卫皇后陪伴在身边。


    他脸色苍白地说起?两人从前在潜邸的记忆,胸口起?伏不?定?,感慨道:“若是没有你的哥哥,我们也不?会有今日?啊。”


    今时今日?,夫妻离心?;过去旧年,恩爱美满。


    但卫皇后早已在日?积月累的冷落中死了心?,眼中掉了泪,心?中却是一片冷漠。


    她?伏在他身上哭,说还记得曾经的许诺。


    两人要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在那一晚,他与哥哥进宫清君侧前,他搂抱着她?,对她?说。


    在神瑞帝驾崩前,卫皇后愿以?残留的善念作?陪,在殿外的淅沥雨声里,与他回忆过去。


    *


    雨停息下来时,恰是天亮。


    却仍黯淡,浓密的乌云积聚在天上,久久不?散,笼盖着下方的京城。


    自卫陵走后,曦珠睡得并不?安稳,是被从东方传来的敲钟声给惊醒的。


    下床披衣,趿拉着鞋到窗前。


    伸手推窗,在愈发明?晰的声音中,抬头眺望钟声响起?的地方。


    乌压压的地界上,各处街道,五城兵马司的人腰携长刀,手持枪快步奔跑,呵令百姓商贩回避。


    巨重的城门落下,唯剩一道小门可?堪进出,验合身份户籍越发严格。


    皇帝驾崩,天地缟素,京师戒严。


    于晌午时,京城内收到礼部消息的各处寺庙,开始唱经,鸣钟三万下。


    从午时至傍晚,未曾停息。


    百官在官衙斋宿,王公大臣进宫哭灵。


    便连镇国公卫旷,也在晨时,拄着拐杖乘车入宫去了,尚未回来。


    公府大门牌匾下的六角宫灯,被管事带人换下,拿着竹竿往上挂白灯笼。


    膳房被下令,荤食暂停,这段日?子送往各院的饭食皆素。


    郭华音在婆母的教导下,点头应是,转出正院去看各处的布置了,万不?能出错,被人揪住把柄。


    杨毓忙活一通,感到些微头晕,坐下歇息。


    卫虞端来一杯热茶水,关切道:“娘,您喝口茶缓缓。”


    杨毓接过,仰头饮下解渴,待放下茶盏,看着门外灰暗的天色,心?中无可?奈何地焦急。


    “这些日?的哭灵,你爹的身体可?如何是好。”


    纵使出门前,她?往丈夫的衣襟内塞了药,嘱咐他要是疼得厉害就吃药。


    母亲唉声叹气?地操心?父亲,卫虞也是蹙眉忧心?,却只得宽慰道:“娘,三哥也在宫里,会看顾好爹的,您还是少些担心?,注意自己的身体要紧。”


    四月底雨水不?停,怕是落完这场雨,迎来端午,这天就要热起?来了。


    母亲夜里时常咳嗽,喝了竹沥青才?好些。


    听到这句安抚的话,杨毓好歹放心?多了,抚摸女儿的手,笑着点头。


    天慢慢地阴沉,但好似转眼一瞬,便进入黑夜。


    曦珠在等待中,用完一顿素面?的晚膳。


    灯油在阒静之中渐燃,外间又?下雨了。


    他还未回府,须臾之前,一个亲卫奉命回来禀报,说他要在宫中待上七日?。


    “安好,勿念。”


    她?知道这短暂的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一切都是妥当?的。


    前世是六皇子谋夺皇位,而这一世,似乎遵循正常的轨迹,太子不?用逼宫,便登基了。


    缓吐出一口气?,面?对蓉娘的询问?:“今晚人不?回了?”


    她?是瞧着,姑娘和三爷好不?容易和好。


    曦珠笑了笑,道:“不?回了。”


    这一晚,她?什么都没做,洗好脚就上床睡了。


    半夜里,她?又?一次梦到了自己的家,以?及爹娘。


    她?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五岁的样子,被爹爹抱在怀里,和娘亲一起?去热闹的街市玩。


    无论她?要什么,爹娘都会买给她?。


    她?那时最喜欢吃了,甜的酸的,吃得肚子圆滚滚,让娘亲都不?敢再给她?买吃的。


    爹爹还颠了颠她?,笑地胡须乱颤。


    “再多吃些,爹都快抱不?动你了。”


    车水马龙中,周遭的景物皆成虚幻,只有爹娘的脸是清晰可?见的。


    又?一个寻常的,过去的某个灿烂晴天。


    曦珠又?一次从梦里睁开眼,缩在暖和的被褥中,茫然怔怔。


    翌日?的院子里,丫鬟持帚,在清扫昨夜的落花。湿漉漉的青墙角落,堆满了被雨淋脏了的梨花。


    一地扫尽,到了下晌,又?下一场小雨,树上的花便愈发荼蘼。


    曦珠仍在等待。


    兴许花落尽的时候,她?就可?以?回家了。


    卫陵答应过她?的,等太子登基后,卫家彻底无恙,她?就能回去津州。


    至于他说的,会陪她?……一起?回去。


    她?不?知该如何全?然原谅他之前的欺骗。


    至少不?是现?在。


    尽管这段时日?,他被困公府的琐事,总是疲困乏累,又?用那委屈的模样来对付她?。


    她?不?是不?知道,却还是对他心?软。


    她?想着,等公府的事了结,再来真正计较他们之间的事。


    虽是这样打算,但曦珠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收拾离京时,带走的东西了。


    必须得做些什么似的,打发这漫长的等待。


    窗外的丧钟不?绝,是喧嚷扰人的。


    雨天无事可?做,青坠和蓉娘皆在自己的屋里做针线。


    她?从床上爬起?来,步伐不?免着急。


    甚至踉跄了下,但很快站稳。朝墙边立柜旁,几个摞堆的浅黄雕花箱笼走去。


    打开最上面?的箱子,里面?装的是一些夏冬的裙子棉袄。春日?穿的鲜亮衣裳,都于早春时被翻拣出来,折在衣柜中。


    下面?的箱子里,则是鞋子被罩等杂物。


    曦珠俯身,先是收拾衣裳。


    应该是等不?到这年的冬天,卫远定?能回来,她?就可?以?离京了。


    兴许会是秋天。


    更早些,就在夏日?。


    或许是七月、六月,也许就在即将迎来的五月……


    躬弯的脊背微滞,垂低的长睫之下,一双眼望着手里的宝蓝掐花皮袄。


    可?她?也明?白,峡州那地凶险,海寇并不?好战胜,否则卫朝不?会受那么多伤。


    就连傅元晋每次回来,身上或多或少,也带着斑驳的血痕。


    海寇与狄羌相比,究竟是哪个更凶残些。


    她?不?知,也不?想得知。


    有些出神地想起?那段黑暗的归途,背着她?的人,说过的话了。


    如今的卫朝,应当?在傅元晋以?养寇自重被定?罪后,接手了峡州,不?知现?在如何。


    但阴阳相隔,两世交错,各人有各自的路要走。


    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一箱的衣收好,扣上铜锁。


    曦珠直起?身,反手轻捶酸胀的腰,而后依在柜门边,四处瞻望屋子。


    想着除去从津州带来的衣服,还有哪些东西该装起?来。


    似乎极少,自从住进破空苑,很多东西都是卫陵添置的。每一件器皿,每一个家具,都问?询过她?的意思,才?会安置下来。


    便连柜中的衣裙,妆台上的首饰,多是他买给她?。


    那些,她?没有打算收拾。


    从津州来京的路途遥远,她?带来的多是金银,装成一箱箱的,存放在公府的库房。


    至于剩下的,不?过些衣物和喜爱之物罢了,免得路途搬运劳累。


    更是因镇国公府毕竟不?是家中,可?以?任由她?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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