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为她出手,是因?为米特。
后来,她在?路上碰到出言不?逊的小混混, 他也没有?冷眼旁观。
他应该会……保护她吧?
薄莉决定?回去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晚上, 薄莉回到别墅。
她刚走进大门, 便闻到餐厅那边飘来一股食物的香气——埃里克已?经做好了晚餐。
马戏团众人已?经搬到了皇家?街1140号的公寓里,别墅只剩下她和埃里克两个人。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 他愿意摘下面具吃一些东西。
不?过,他虽然食量大得惊人,口腹之欲却不?强,对自己精心烹调的菜肴无感,只吃调料极少的水煮肉或烤肉。
薄莉有?种微妙的成就感。
大概类似于收养许久的流浪猫,终于愿意在?她面前进食的感觉。
他的食谱也很像猫科动?物——只对肉类感兴趣,几?乎不?吃蔬菜。
薄莉的饭量也不?小,只是没办法吃完一整桌菜肴,但自从跟埃里克一起用餐后,吃不?完的都可以丢给他。
她爸妈都是看重自身多于家?庭的人。她满十六岁以后,就把她送到了美国的亲戚家?里,各自去发?展事业了。
她上大学以后,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没有?第三者,也没有?再婚,分开只是为了更好地发?展事业。
薄莉并不?怨恨他们。
她只是感觉,自己好像跟他们不?熟。
她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心态调整得很快,立刻从父母离婚的震惊中?走了出来。毕竟他们离不?离婚,对她的影响都不?大。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他们成功事业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遇到埃里克之前,薄莉一直以为自己对亲密关系没什么兴趣,父母对她不?闻不?问,也没有?对她的性格造成太大的影响。
遇到埃里克之后,她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并不?是对亲密关系毫无兴趣,只是彻底失望了,才会逃避现实,沉溺于书本、游戏和剧本。
她最开始对埃里克有?好感,也是因?为,他是一个虚构人物。
他的一切都跟现实世界无关。
跟他在?一起,她不?仅忘记了穿越后沉重的孤独感,还慢慢开始建立稳定?的亲密关系。
薄莉很喜欢这种感觉。
这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与她密不?可分。
薄莉去卧室里换了一条睡裙,才走进餐厅。
埃里克穿着白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而流畅的小臂,正在?给自己的食物装盘——她的菜肴早已?做好,端到了不?远处的餐桌上。
薄莉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看了一眼他的餐盘,纳闷说:“……会不?会太淡了?”
即使?她已?经抱过他无数次,他的身体仍会一阵僵硬:“习惯了。”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吃饭时,那么辣的火锅,你都能面不?改色地吃完……你以前吃过很多辣椒吗?”薄莉本想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但他高得离谱,她踮脚也搁不?上去,只好悻悻作罢。
埃里克的身体更加僵硬。
薄莉换上的睡裙非常单薄,他几?乎是毫无阻隔地感到她的体温与柔软。
如果?仅仅是为了在?他手底下活下去,她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不?知是否最近妄想日益严重的缘故,他总觉得,薄莉好像真的喜欢他。
不?然,她为什么在?他闭眼睡觉的时候亲吻他?
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跟她耳鬓厮磨,嗅闻或亲吻她的颈侧。
他冷静而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情,没有?看到半分厌恶。
她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抗拒。
是因?为他催眠了她吗?
可是,他从来没有?用催眠改变过她的意志。
——薄莉可能真的喜欢他。
这一想法,简直是一剂强力?兴奋剂。
他顿时头皮发?麻,心脏发?狂似的跳动?起来,手臂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炸了起来。
他知道,这很可能只是他的妄想。
薄莉最近太过顺从他,他才会生出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妄想,就像一个行走于沙漠的旅人,总是误以为绿洲近在?咫尺。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平静的声音:“吃过一些生辣椒,用来提神。”
薄莉好奇地问:“什么事需要吃生辣椒提神?”
——当然是杀人。
埃里克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今天好像收到了一封信。”
薄莉眨了一下眼睫毛:“嗯?”
埃里克却不?再作声,把餐盘端到餐桌上,坐在?末端,准备用餐。
薄莉没有?坐在?餐桌首端——离他太远了,不?方便说话。
她在?他身边坐下,两手拽着椅子,朝他靠近了一些:“怎么啦?你想知道信的内容?”
不?知为什么,她换个座位,他也盯着她看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她回望他,他才低头吃了一口肉,喉结滚动?,吞咽了下去,然后淡淡地说:“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薄莉觉得他口是心非的样子很可爱。
他几?乎是形影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有?时她后退一步,甚至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感到他胸腔起伏的力?度。
他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脸无所谓。
“当然能告诉你。”薄莉笑着说,“你还记得博伊德和特里基吗?”
他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们行骗的别墅,原主人是一位叫‘希里太太’的女士。那位女士也是梅林太太的主人。”薄莉轻描淡写地说,“梅林太太被我杀了,尸体一直扔在?地窖里,希里太太应该是发?现了梅林太太的尸体,找到了什么线索,才会写信联系我。”
埃里克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餐厅里,只点了一盏灯芯草灯,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薄莉早已?习惯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说起来,我一直想去那幢别墅看看,但因?为担心附近有?特里基的余党,就搁置了下来。”
埃里克看向她。
薄莉说:“如果?我再去那幢别墅……碰到危险,你会保护我吗?”
埃里克冷不?丁开口说道:“你杀死梅林太太时,我在?场。”
薄莉惊讶:“……啊。”
她倒是没想过,他会在?那里。
当时,他不?杀她,她就已?经谢天谢地,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向他求助,也不?认为他会跟着她去那幢别墅。
谁能想到,他就在?那里。
他看着她,突然站起身,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朝她俯近:
“如果?我出手,你就不?必染血。你会恨我当时没有?出手么。”
薄莉感觉他的价值观很奇怪:“你杀人,我杀人,有?什么区别吗?梅林太太威胁到了我的性命,如果?我不?杀死她,我就会死。这是正当防卫,我不?会感到半分愧疚,也不?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对我来说,如果?一件坏事已?经发?生,且无力?挽回,那就尽量让它?变成好事。我从中?汲取到的教?训,已?经远远超过它?产生的负面影响……我为什么要恨你?”
他的胸口急促起伏了一下,没有?说话。
“‘染血’这个词,听上去很奇怪……我并不?是纯白或无辜的,”薄莉说,“如果?我为了保持自己的纯洁性,却让你去杀人,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他却注视着她,一字一句:“你可以那么做。”
“不?。”薄莉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把他按回椅子,起身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她的吻如轻羽拂过,令他的心脏一阵可怕的抽缩,手指也不?可遏抑得轻颤起来。
薄莉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我不?会那么做,杀人的感觉并不?好受。我不?会为了逃避那种感觉,而转嫁到你的身上去。”
她歪着头,微笑着,竖起两根手指贴在?唇上,做了一个吹烟的动?作:“必要的时候,我会自己动?手。”
他的手指轻颤得更加厉害,声音却冷静极了:“那你说的保护,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在?我应接不?暇的时候,帮我看看后背。”她说,“并不?是让你独自承担杀人的罪过。”
薄莉说完,就低头吃饭了——太香了,她快要控制不?住口水。
她感到,埃里克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似乎极为复杂,但没有?在?意。
他最近总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她早已?习惯他的注视。
要是他哪天不?看她,她反而会有?些不?习惯。
这时,他突然伸手,握住她搁在?餐桌上的手。
他的手套早已?在?做饭时摘下,大拇指按在?她的手腕内侧,灼烧似的热度像是要渗进她的脉搏。
薄莉抬眼对上他的眼睛,吓了一跳。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眼已?变成浓烈的金色,亮得瘆人,几?乎带上几?分兽性的兴奋。
……她刚刚说了什么,让他兴奋成这样?
薄莉有?点看不?透他的癖好:“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