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睁眼说瞎话，外面这大晴天，她愣说天气原因。”一个男人在人堆儿里骂了一句。


    “能不能给我们个准信儿，到底啥时候能飞？”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边哭边叫嚷着“我可是要回去见老人最后一面。”


    “对不起，我们有了消息会尽快通知大家。”咨询服务小姐尽可能保持已经僵硬的职业微笑，声音却越来越有气无力。


    不管是什么原因，乘客去围攻咨询服务台，其实毫无任何意义。常旅行的人明明都很清楚。但人遇到不顺时，往往要找一个发泄渠道，来表达愤怒，不满，委屈。


    至于这种行动，是否会真得有助于问题解决，这会儿没人还顾及什么理智，冷静。


    果然，在越来越激动的人群中，一个看似文质彬彬的眼镜男，癫狂的将咨询服务台摆放的话机，线头扯断，狠狠地摔到服务台里面。青筋暴露的大叫道：“答复！马上答复我们！”


    服务小姐被眼镜男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里面的一位赶忙拿起手里的报话机，手捂话筒紧张兮兮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很快，三个机场民警便赶了过来，推开人群，冲向那位眼镜男；一左一右架着这主，像提了个小鸡似的拽出了包围圈。后面的警官手里握着警棍，对瞬间安静下来的人群说：“再闹事就不是误机了，跟他一样，别想回家了！”


    执法的威慑力还是起了作用，尽管还有一些人，围着服务台不肯离去，但火爆程度都收敛了不少。


    除了忍着，等待航班通知，此时所有的乘客，与航空公司任何叫板的举动，显然都是徒劳的。


    苏浔在登机口处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他先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林雪儿航班晚点，让父母不要着急。


    他本想再打个电话给小范，一是了解一下他何时回绿山，春节期间约个时间见上一面；另外也向侧面听听，他和妻子的关系是不是有了缓解。


    苏浔刚想拨小范的手机号码，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我，穆大伟。”号码显示是绿山的座机，没等苏浔问话，电话那头传过来同学穆大伟，自报家门的声音。


    自从在“乐源饮料”和这位同学，做了两笔小生意后，苏浔到“桂南”了工作，便再也没跟穆大伟有过任何联系。


    苏浔总感觉和这个穆大伟打交道，与其说是同学情，倒更像是甲方乙方，而且是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交道。说白了他们不是一路人。


    “怎么着大伟，又想进点儿货？”苏浔开了句玩笑。


    “就那破饮料，现在白送我都懒得看一眼。”穆大伟说“你小子南下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有新鲜货色的跟我说一声，我现在提副科了，有点小权利。”


    “我现在做的产品你不可能待见，就是一大路货。”苏浔说“穆科能瞧得上的，我这儿还真没有。”


    “不跟你贫了。”穆大伟说“咱们商专不是升格了吗？初四我组织了同学聚会，还邀请了乐老师，算是庆祝一下。我待会儿给你发信息，时间地点发给你，务必，务必到场啊。”


    穆大伟挂了电话，随即便发过来一条短信：初四十一点，汉城饭店。


    还在绿山时，刚毕业的商专同学，组织过几回同学聚会；那时大家的工作，事业都还是起步阶段，聚餐地点，形式很随意。见面后除了回忆学校里一些可乐不可乐的糗事，八卦外，便是相互聊一聊，自己的新工作如何，将来还有什么打算，诸如此类的闲话。


    再后来的聚会，味道就莫名的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同学间的热乎劲儿，已经跟在学校里当年的亲疏，纯情无关，大多数人把关注，焦点投向了在权力机构任职，或者已经“小荷才露尖尖角”，发展不错的同学身上。


    聚会上有众星捧月，就有冷落陪衬的角色。所以这种变了味道的同学聚会，苏浔即使参加，也觉得味同嚼蜡。


    穆大伟在校期间是个不大起眼的人，前几次同学聚会他还属于路人甲，路人乙;但当他考上了市局，穿上了警服，再后来的聚会饭局，席位上就有了明显变化，位置开始居中了。


    此次由他张罗的同学聚会，名义上说是祝贺母校升格，可能更主要的是要在同学面前官宣，他穆大伟如今不仅仅是个小警察，已经荣升成为市局的一位“领导干部”了。


    当然，因为穆大伟的身份，操办聚会不论从场地，费用方面，他都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这一点苏浔领教过。


    飞往绿山的航班，足足晚点了两个半小时，才从首都机场腾空而起。


    机舱乘客中有许多外地人，大过年的又是寒冬腊月，这么多异地客到绿山过春节，让苏浔感到很是不解。


    苏浔的座位靠近通道，里面坐着一对儿小情侣。飞机起飞后，挨着他坐的小伙子转头问了一句：“您是绿山人吗？”


    “是啊。”苏浔说“听口音你是bj人？是不是你们在绿山有亲戚？到亲戚家过春节？”


    “没有。bj现在过年，城里面禁放鞭炮，听说你们绿山市政府搞了大型焰火晚会，去开开眼，过过瘾。”


    作为绿山人，苏浔都不清楚家乡还有这么个节目；这也就难怪有那么多天南地北的人，在不是旅游季节，大过年的奔向绿山。由此看来，绿山新市长的确有新思路，施政有方。


    回到家中，一见苏浔的面，母亲一个劲儿的捂着胸口，说：“提心吊胆了半天，这坐飞机可太不靠谱了。担心死我了。”


    “咱妈，十分八分钟，就要给机场打一通电话，问你的航班啥时候到。”林雪儿说“我要不拦着，她就要去机场亲自问去了。”


    “以后还是坐火车吧。”父亲跟了一句“火车慢点，起码安全，正点。”


    “就是，做好的菜热了好几回了。”林雪儿说“你大女儿开大门都开两三回了。”


    “大女儿还能开门？”苏浔笑着问。


    “小瞧我们？”父亲从床上把苏珠抱下床，说“来走两步给你爸爸瞧瞧。”


    苏珠听明白了爷爷的指令，表演欲很强，摇摇晃晃越走越快，从床头一直走到沙发跟前，然后一个前扑，趴到上面。


    “怎么样？你大女儿厉害不厉害？”林雪儿一副骄傲的表情问道。


    “无法想象进步这么大。不过这两步走的怎么看都像竞走，正常人走路好像不是这样。”苏浔开了句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