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留住这群骨干的研发人员,就看继任者的本事,留住了,算他厉害,留不住,那就是活该。
“又觉得我阴险?”见他没说话,晏知归问道。
庄乘月立刻说:“当然不!他们做初一你做十五,这有什么阴险的,你这算是手下留情了,要是英嘉真想留住他们,开出高薪也能达到目的。你这么做其实就是给自己出一小口气,实际伤害值并不大。不过,要是晏爸爸他们知道,肯定又要蛐蛐你。”
“那就随便他们了,我不在乎。”晏知归低声道。
这一招确实只能出出气,毕竟他也不想看自己一手发展起来的公司陷于危局。
当然他也有很多方法把这口气出得更狠一些,但没必要。
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就够了,其他的,他确实不在乎。
庄乘月倒是替他委屈得厉害,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种情况,他越是为晏知归鸣冤叫屈,越会让对方难过。
不过他忽然又想到:“要是你离开英嘉科技,steve怎么办?还能留在我们家用吗?它可是你们的核心科技啊!我挺舍不得它的。”
黑暗里,晏知归沉默片刻:“这个我会跟他们再商议。”
“那你辞职以后,打算干什么?”庄乘月好奇地问,“上次你不还说要创业吗?想好做什么了吗?还有咱俩那个注册了好久的公司,我不介意你拿去用,反正我也没什么想法。”
晏知归人机一样地回答:“创业的事再说,我想先休息一阵。那个公司留给你,我要开就开自己的全资公司,或者吸纳其他人来投资,不跟庄家或者晏家再牵扯什么关系。”
“可是你放弃了晏家的股权之后,手里还有钱吗?”庄乘月忧心忡忡地说,“你才在英嘉科技待了几年,光薪酬能多少,家族信托每月给的钱——”
应该不少,但晏家会收回吗?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可是只用自己的钱开公司,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晏知归侧过身,捏了捏他的脸:“怎么,怕我养不起你?”
“呵,我靠你养的吗?我明明靠爸爸妈妈养的!”庄乘月偏头躲开,
“那你就别操这么多心了,睡觉!”晏知归从他怀里抽出左臂,“枕过来。”
庄乘月眨巴眨巴眼睛,坏笑:“想抱着我睡就直说。”
“你枕着更方便固定我这只手。”晏知归非常有理有据地说。
这倒是没错。
时间不早了,庄乘月没再纠结这件事,乖巧地躺上去。
晏知归的手臂从他脖子的空隙里穿过去,很自然地将他搂进了怀里。
比起上一次被当人形降温贴,这一次的相拥而眠,像是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甜蜜氛围。
轻松且愉悦,庄乘月合眼五秒钟就睡着了。
晏知归嗅着他和自己一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微微勾了勾唇角,缓缓闭上眼。
好像有这么一个人陪伴,那点委屈也算不得什么了。
庄乘月估计得不错,除了梦见被一只大乌龟咬屁股之外,这一觉睡得可太美了,沉甸甸的,舒服极了。
直到被不和谐的电话铃声吵醒。
他伸手四处摸索,想关掉这讨厌的动静,就被一只手按住,接着旁边响起了晏知归的声音。
“喂,爸。”
庄乘月迷迷糊糊睁开眼,心想,我爸还是他爸?
看到晏知归拿的是他自己的手机,破案了。
正要闭上眼,打算继续睡,就听晏知归说了一句:“他也去吗?”
庄乘月倏地睁眼,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目光。
他垂死病中惊坐起,连忙摇头做口型:“我——不——去!”
“好的,我知道了。”晏知归对电话里说,然后挂断,对庄乘月说,“中午一起回晏家吃饭,爸特意说要你一起去,不能推辞。”
庄乘月立刻悲愤地趴回床上:“补药啊!我不想去!我要睡觉!”
“都十点了,还睡,起床吧。”晏知归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屁股,“起来给我搭衣服,你不是最爱干这事儿吗?”
“我可以给你搭好衣服然后不去晏家吗?”庄乘月委屈巴巴地问。
晏知归被他逗乐了:“怕什么,该他们怕你才对,回回都是你横扫千军。”
“我不怕打仗,我是怕仗打多了损功德。”庄乘月郁闷地说,“我是一个多么温柔甜美又彬彬有礼的美少年啊,再这样下去风评会受损的。”
“别迷信,就当帮我。”晏知归揉了揉他的脑袋。
虽然自己一个人回去没什么问题,但爸特意指明要庄乘月也去,显然是有话要跟他说,无论如何也得把人带去。
庄乘月深深叹了口气,爬起来:“月圣没别的,就是讲义气,肯为朋友两肋插刀。”
这次给晏知归的搭配有点难,毕竟上次只买了一套休闲装,手头没有新衣服,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庄乘月不打算让他短期内再穿同一套look出门,于是在现有衣服里选了灰色衬衫配深蓝牛仔裤和牛津鞋,外搭黑色毛呢大衣,看起来清清爽爽的,至少没什么班味儿。
至于自己,呵,去见晏家人,没有心情打扮,就穿运动服好了。
本帅哥穿运动服也超帅的!
打扮一新,俩人出了门,庄乘月坚持半路停在一个小诊所给晏知归包扎了手上的伤口,接着才继续上路,很快抵达晏家大宅。
白天的中式建筑看起来更端庄大气,前院的腊梅开了,一片娇嫩的黄色小花,看起来十分明媚。
晏知归把汽车交给保安开回车库,带着庄乘月欣赏着园林风景往里走。
被阳光照着,看着些漂亮的常青植物和造景,庄乘月的心情好了不少。
既来之则安之,躺平吧。
进了主宅之后得知,晏知恩跟蓝欣可有约,晏知遇一家三口去了孩子姥姥家,就连阮美兰也带晏知潼去小伙伴家做客,家里只有柴芷青和晏宇安。
呐,这就让人轻松不少。
昨天晚上其实能听得出来,晏宇安是最被动的,庄乘月并不是很怪他,毕竟晏爸爸从不忤逆奶奶,当时为了息事宁人先和稀泥也情有可原。
至于柴芷青,庄乘月不喜欢她,但也没有像对阮美兰还有晏大晏二那样讨厌,因此心态很平和。
况且,没有搅屎棍们在,现场气氛应该会好一些。
果然,只有四个人的饭桌清净了不少,似乎是为了拉近距离,晏宇安特意安排在一张稍小一点的中式圆桌上用餐,座位离得近,更显得亲切了些。
昨天庄乘月指着晏宇平的鼻子骂“老登”,还往他脸上丢了个小蛋糕,如果按长幼尊卑来说,的确是很不礼貌,按理柴芷青应该会训斥他,但今天不仅什么都没说,还表现得非常和颜悦色,不知道是不是晏宇安给她做了思想工作。
中午准备的菜式也很精美,庄乘月没吃早饭,便趁此机会敞开肚子大快朵颐,当然也没忘了餐桌礼仪,心情好起来的他也会主动用公筷给两位长辈夹菜,把他们哄得笑容也多了些。
正餐结束,阿姨们把餐桌迅速打扫干净,端来刚泡好的茶水,看来是要在这里直接聊了。
柴芷青打算离席:“老大,你跟两个孩子谈吧,我去外边散散步。”
晏宇安却喊住她:“妈,不急,你也一起。”
这下不光柴芷青疑惑,庄乘月和晏知归也有一些奇怪。
如此一来,说明晏宇安要说的话,不是母子俩商量好的。
“知归,乘月,昨天的事纯属意外,我也没想到你们二叔会在那个时候说那样的话。”晏宇安开门见山地说,态度不可谓不诚恳,但也各打了五十大板,“不过,你们听墙角也确实不对,如果是恰好路过听到跟自己有关的事,大可以直接进来一起聊。”
庄乘月对此当然不服气,不偷听哪知道大家的真实想法,如果不知道有人要在背后动手脚,又怎么提前预防。
如果是在庄家,他才不会这样,可面对晏家的人,呵呵,难以让人放心。
考虑到面子上晏宇安肯定要这么说,因此他没有反驳。
晏知归垂眸安静听着,也没有做声。
柴芷青也跟着解释道:“乘月对二叔可能不太了解,但知归你是知道的,他这个人向来心直口快,昨晚的话是对事不对人,只是觉得这样处理会避免大家彼此间胡乱猜想。你不在场,他说话就没考虑你的感受,如果是面对面,他肯定会斟酌措辞。”
呵呵,这就是粉饰太平了,庄乘月想。
哪里是对事不对人,分明是对事又对人,还把我妈妈牵扯进来。
“还有,乘月,我们两家的情况你心里很清楚,尽管现在联姻,但过往的矛盾不可能一下子消失,彼此间的提防还在,二叔是站在他的角度上合理怀疑,并非要对乔女士恶意揣测,我知道你和她做了二十多年母子,感情很深厚,听不了别人这么说,但我希望你以后能冷静,遇事别一下子就炸毛,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柴芷青语调虽缓,但还是有明显的埋怨之意。
庄乘月这就不爽了。
但晏知归先替他开了口:“奶奶,我觉得这件事不应该责怪被攻击的这一方。既然两家已经联姻,就应该把对方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想,而不应该还站在过去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二叔或许没有恶意,但听到的人还是会难过。至少我当时的心情就非常不好,他不仅诋毁了乔妈妈,还等于在谴责我是个忘恩负义又小脑萎缩的笨蛋。”
柴芷青抿唇不语,眉头微皱,她很不喜欢孙子这样反驳自己,但昨天他确实是受委屈了,她不好这会儿还在指责他,于是没再接话。
“抱歉奶奶,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沉不住气,但是如果还让我听见谁再说我家里人的坏话,我一样会发火。您也说了矛盾不可能一下子消失,那我和妈妈的亲情更不会,如果连我都不能维护她,她该多伤心。”庄乘月也毫不客气地说,“我觉得这种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谁都别人前人后地无故揣测对方,至少我没在我家人那里听到他们说晏家的不是。”
柴芷青顿时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庄家人比我们家好,是吗?”
“不,他只是陈述事实。”晏知归说,“我在庄家的时候确实没有听过他们对我们家有任何非议。”
“看来你确实去庄家比较多,乘月,那你是不是也该主动回这边来看看?”柴芷青先前的慈祥转瞬即逝,脸上的神情越发严厉了起来。
庄乘月无言以对,他总不能说自己就是不想来吧?
晏知归接话道:“之前是我工作忙,稍后我交接完公司的事,会和他多过来跟大家走动。”
庄乘月正在心里哀嚎,就感觉到对方突然捏了捏自己的手。
诶嘿?他在敷衍他们吧?是吧是吧?!
龟龟是人类的好朋友!
面对这样的回答,柴芷青不便再指摘什么:“嗯,得多走动才能加深了解,互相了解也就不会再产生什么误会。”接着调转话题,看向晏知归,“知归,至于公司的事,是委屈你了,我昨晚考虑了很久,也觉得你二叔说那些话欠考虑,你继续经营没什么问题,我也相信你不会做出什么对咱们家不利的事。”
“不过,要是你没听见,我就不让你爸再跟你聊这事儿,可既然你听见了,那不如就先这么办吧,总比过一阵子有人旧事重提,再被人伤一回要好,你说是不是?”
晏知归还在沉吟不语,庄乘月有些按捺不住,尽可能克制着语气问:“奶奶,我不理解,龟龟为什么要辞职还要放弃英嘉的股权?说什么瓜田李下,可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他不会做任何伤害英嘉的事。退一万步讲,他手里的那些东西,能伤到英嘉什么呢?集团不还有爸爸坐镇吗?”
方才两人握住手后一时没有松开,这会儿庄乘月坚定地攥了攥晏知归的手,想要给他力量:“我担保,如果将来知归用英嘉的股权和公司做了什么不对的事,那我会拿出手里卓志的股权来给英嘉填补缺口,这样总行了吧?我可以签合同!”
晏知归和晏宇安同时开口:“不行/没必要!”
父子俩面面相觑,晏知归预感到父亲已经有了安排,便道:“爸,你先说。”
“不必搞这么复杂。”晏宇安威严地看着他俩,“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宣布我新的决定。”
“知归一切职务不必变动,但英嘉科技会成立董事会,乘月会被选为第一任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