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闻看着他, 许久许久。
接着, 她握住他搁在腿上的手, 肌肤表面沁着丝丝凉意, 从他手心传来的。她改为双手揉搓着,固执地想把他的手心捂热。
怎么会呢?那是多早的时候啊。
她一直告诫自己那只是一场短暂的交集,在交汇的那一点,是他们离得最近的时候。
她侥幸地旁观着那一幕,那个钢琴前的人,他在发光。
可事实上她自己也是那画中人。
光芒的核心处,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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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门口。
路闻挎着包拎着湿漉漉的伞,看着身侧的男人, 茫然地眨眨眼。
雨声浩浩荡荡, 隔着路灯的微弱光芒,可以瞧见硕大的雨点从天空急剧下落, 重重地砸在眼前的地面。
路闻垂头看了眼,她的鞋间就湿了大半。
他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家居服的裤脚沾上大片水迹。
而这,还只是两人撑着把碎花伞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的结果。
路闻有些郁结的看看天,再看看地, 下了决心。
她扯扯男人的袖子。
徐觅偏头,眼神深邃:“怎么了?”
雨声下路闻只看见他的唇一张一合,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她隐约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再结合刚才观察的唇型,这才确定。
路闻踮脚凑近了点,双手贴近唇边,作喇叭状,拔高了音量问他:“现在几点了?”
徐觅把手机屏幕递过来,指腹贴上去。
屏幕一亮,路闻看到时间显示,将近零点。
默了半晌,路闻说:“要不……今天就别回去了吧。”
方才转身的瞬间,她接着微弱的路灯瞧见了他眉眼间的疲态,虽然有意遮掩,还是被她看了出来。
她想起以前舔屏的时候,偶尔看到机场照里,那双透着疲惫的眼睛总要让她心疼个半天。
今天也是这样,工作了一天,实在不忍心让他来回折腾一趟,又下着大雨。
徐觅掀眼,淡淡地看她一眼,转身开门,手呈邀请状。
“来吧,回家。”
徐觅接过路闻手里小巧的碎花伞,雨水沿着伞面淌了一地,他把伞搁在玄关的一处角落。
路闻眼尖地看到隐蔽的角落里静静躺着一把黑色的,像是雨伞的模样。
不禁发问:“家里没有伞吗?”
徐觅抬手,不着痕迹挡住她的视线,脸不红心不跳地:“……没了。”
路闻咦了一声,也不再追问了。
两人均呈半湿状态,静静地站在门口,路闻搓了搓手臂,顿觉一阵侷促。
阒寂的深夜,徐觅的声音近在耳畔:“上楼吧,先把湿衣服换上来。”
路闻走在前头,总感觉脑后有一道视线锁住自己。
她回头,却看见他专心看着脚下。
路闻只感觉自己的双手无处安放,每一个动作都僵硬无比。
终于,脚步紊乱了,她成功让自己失去了平衡。
不知怎的,知道他在身后,路闻从没有担心自己会落地。
躺在预料中的怀抱里,路闻咬咬下唇:“你先放开我……”
他极淡地勾了下唇角,把人拦腰抱起:“自己送上门的,哪有松开的道理。”
他在进门便脱了外套,此时路闻的脸和他的胸膛只隔着一层布料。
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在她耳边无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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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闻坐在床上,探头听了一会,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身上是他的睡衣,崭新的。
袖口挽了三圈,裤角也不挽了,索性就那样把整个脚丫子都包裹进去。
徐觅在隔壁的客房洗澡,但是路闻有种强烈的预感,她今天一定能看到美男出浴图。
果然,不一会儿的门口,徐觅擦着头发进来。
水珠沿着发梢,没入深色的衣领。
路闻看呆了,第一反应便是抹了抹嘴角。
还好,没有口水,不至于太丢人。
“你过来。”她朝他勾手指。
徐觅向前几步,坐在床沿,淡淡的一瞥,似乎是在询问。
路闻把吹风机从身后摸出来,脸上挂着笑意,像是预谋已久。
“我来帮你吹头发。”
他发质偏软,落在指尖像是一团柔软的棉絮。
路闻吹得挺认真,出风口和他的脑袋始终横着标准的20公分距离。
柔软蓬松的发丝垂在额前,像某种毫无攻击性的犬类。
路闻忍不住顺顺头,轻抚了两下。
他顺势倒在床上,仰视着她,漆黑的眸子深邃悠然。
突然,他扯了下路闻的袖口。
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脑袋直直地撞上他的胸口。
路闻吃痛着揉着头,一抬眼,他神色不变。
她蹙眉怒视着他,怎么也不说一声。
心里的怨念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悉数偃旗息鼓,只留一句感嘆。
这个人,怎么会从什么角度都这样好看。
她靠在他怀里,也不挣扎,躺在床上静静沉思,此刻脑子里思绪一片清明,她想起今晚的重重疑点。
“记得吃饭的时候我问你几点了吗?”
徐觅默默手覆上脖颈,没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