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心跳一声接着一声,仿佛要从胸口那个巨大的疤痕里跳出来一般。
没什么,没什么……
她用力捂住胸口,呼吸间却全是睡袋柔软的触感。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果然烫得吓人。
***
许是应峤的睡袋太过柔软,许是睡前的那一阵心动太过惊悚,许漫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未睡。
一直到天蒙蒙亮,她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正在半醒半睡之间,帐篷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冒着寒气的身躯猛地挤进来,嘟囔着,“阿峤你往里面点啊”,便“啪”的躺了下来。
许漫茫然地和他并肩躺了好一会儿,才顶着一头乱发从队长牌睡袋里钻出来,探头看向身侧。
在看清宋繁缕的脸之后,她立刻悉悉索索地爬起打算跑路。
宋繁缕不耐烦地挥了下手,一边疲惫地睁开眼一边骂道:“你考虑下整夜没睡人的感……啊啊啊啊啊——”
营地的清晨,便在宋繁缕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中,彻底醒来了。
许漫跌跌撞撞出了帐篷,迎面就碰上小跑过来的应峤和高楠。
“怎么了?”
许漫僵硬地笑了下,“宋副队,把我当成了队长了。”
应峤一愣,高楠还是没听懂:“他把你当成队长,你……”他瞧瞧应峤,又瞅瞅她那明显的黑眼圈,“你昨晚……”
也不知他脑补了什么,声音愈来愈小,脸也愈来愈红,手指头都开始颤抖了。
“我昨晚睡车上。”应峤一把将他戳着自己的手拍下去,又问许漫,“老宋干什么了?”
“没干啥没干啥,”许漫脸红红的,“他就是见我从你睡袋里钻出来,和他并肩躺着,吓到了。”
从队长的睡袋里钻出来,又和副队长并肩躺着?!
高楠耳朵都要竖到天上去了,嘴巴半天没合上。
要不是碍着应峤在一边站着,他都想问问这姑娘入队是不是为了攻略男人的。
如果是这个目的,他高楠也还单身,也是个可攻略的对象啊!
应峤看他那模样,就知道这小子又开始天马行空幻想了,一把将馒头塞进他嘴里,“好好吃饭,吃完去站岗!”
高楠赶紧接了,笑嘻嘻地吃起来。
许漫走在他们身侧,却控制不住拿余光去瞥对面的应峤。
他似乎睡哪儿都没什么影响,视线还不时往跑去河边打水的家长和孩子那看。
ck跟在他们后面,咬着玩具摇头晃脑,一副精力无处发泄的模样。
昨天那个和黑狗比高的小个子女孩又跑了过来,拿着块饼干要和ck分享。
应峤大约是不愿意ck吃含糖量高的东西,又不好意思呵斥小朋友,瞅着她看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把狗粮:“叔叔和你换,行吗?”
女孩仰起包子脸,见他一脸严肃冷漠,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应峤见她后退,想要显得平易近人些,不但略略弯了弯腰,还挤出了点干巴巴的笑容。
小女孩“哇”的叫了一声,扔了饼干就跑。
应峤:“……”
许漫:“……”
高楠:“……队长您刚才,笑得确实有点恐怖。”
应峤对自己不讨孩子喜欢的现实倒是早就接受了,闷闷地吃完了早饭,领着许漫等人绕着营地转了一圈。
也是机缘凑巧,走着走着,就又遇到了那包子脸孩子和她妈妈。
年轻妈妈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拿着手机,正有些不耐烦地讲电话:“你是男孩子,怎么一点儿都不勇敢?爸爸没时间陪你去,你就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吗?”
包子脸看到应峤等人靠近,立刻把头埋进妈妈颈窝里。
年轻妈妈顺了顺女儿的背,嘀咕了句“我要照顾妹妹”,便把电话挂了。
***
英培在这一天安排了亲子滑草和去马场餵马,老师和家长们训练小鸭子似的将孩子们一个个带上大巴车。
高楠跟车,应峤则载着许漫一起开车跟在后面。
盛夏的阳光被高大茂盛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金箔一般洒落下来。许漫坐在副驾驶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
只剩下他们两人独处了,昨晚那种心跳不断加速的窒息感又开始了。
她疑心自己脸已经泛红,开大了车窗,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伸出窗外,好靠山风冷却一下。
或许,是五年前那个挺拔的身影实在烙印在心里太久;又没准,是靠得太近被成熟男子的担当迷惑了心智;也可能,仅只是情窦初开少女心觉醒……
她找了一路的理由,终于还是在他开口催促下车时,因为那漏了一拍的心跳,不得不承认一个可怕的事实:
自己的的确确,好像是对眼前这个人,动了心了。
第六章 叛逆少年心(二)
滑草场五颜六色,周边的围栏还绑满了密密麻麻的风车。
山风一吹,漫山遍野都是飘扬的彩带和旋转的风车。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发出“哇哇哇”的惊嘆声,迈着小短腿企鹅似的满场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