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空荡荡而安静,没人回应。
谢淮回到餐厅时,月亮在远处深蓝的天际挂上一道浅白的印子。
面前一盘冷掉的青椒炒肉,一盘煮得稀碎的饺子,他一个人坐着,像个孤独的小孩。
手机震动,夏夏回了消息。
【刚刚在和学长聊天,你吃完饭了吗?】
谢淮神色出现一瞬间的恍惚,他把“学长”两个字拎出来反覆琢磨,可文字是冷冰冰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只剩那字眼让他眼睛发痛。
谢淮坐立难安,给夏夏拨了一个电话。
夏夏声音带着疑惑:“淮哥?”
谢淮问:“这么晚了,你和谁在一起?”
夏夏说:“一个学长,他说要带我逛逛校园。”
“哪里的学长?”
“同个专业的,专门负责带我们这些交流生。”夏夏老老实实交待,“怎么了吗?”
谢淮望向墙上的时钟,夜里九点半了。
他一堆话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最后只用淡淡的语气说了一句:“没什么,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
夏夏鬼鬼祟祟藏在灌木丛后。
她挂了电话,对等在外面的陈曼希笑笑:“不好意思,接了个电话。”
陈曼希:“是男朋友吗?”
夏夏在刚认识的舍友面前切换自如变回那副乖巧的小兔子模样,她羞涩地低头:“算是吧。”
陈曼希见她害羞也没再追问。
夏夏问:“学校逛完了,我们回宿舍吗?”
陈曼希是她在海大的舍友,见她第一面起,夏夏就觉得这女孩像祝子瑜和赵珊琪的结合体。
陈曼希的外表是和祝子瑜一样胸大腿长的美艷款,一身奢侈品能晃瞎人的眼睛,从前夏夏不懂这些牌子,但和赵珊琪住了一年后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比如陈曼希现在全身上下这行头,夏夏看一眼就知道不会低于十万块。
“你自己回去吧。”陈曼希看了眼手机,“我男朋友叫我出去玩。”
陈曼希走后,夏夏没有着急走,坐在花坛边,打开了手机微博。
前几天她註册了一个小号,上面记着些琐碎的东西。
【八月十五日,偷亲淮哥被发现,他耍酒疯,把我按在床上亲,他完蛋了。】
【八月十六日,淮哥打电话给我,我戳破他傲娇的伪装,他恼羞成怒,扬言要我试他的那个。】
……
夏夏手指飞快编辑:
【八月二十三日,淮哥给我发消息,我故意没回,他打电话问我和谁在一起,我说和学长,听他声音好像生气了。】
夜风沉醉,夏夏拖着腮想了想,又加了一条。
【活该,憋死你得了。】
她合上手机,脑子里全是谢淮那晚抱着她喃喃自语的模样。
谢淮喝醉酒后像个缠人的小孩,只保留着几分本能,连说话都磕巴。
可他抱着她的力道却大得出气,她肩膀都被揉痛了。
屋里没有空调,两人的体温交贴在一起,那暧昧的触碰与燥热的空气令心跳都快了频率。
夏夏热得大汗淋漓,听见谢淮一遍又一遍叫她名字。
夏夏:“你又不喜欢我,凭什么不许我离开?”
谢淮神智被酒精薰染,眼睛红通通盯着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久,他嘴唇翕动:“我有钱了。”
夏夏哄小孩一样问:“有多少?”
“十万。”谢淮声音低低的,没有半分平日嚣张的样子。
夏夏随口说:“才十万啊。”
她话音刚落,被谢淮死死扣住按在怀里,他嗓音沉而压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嘴唇贴着她的脖子:“以后会有更多。”
夏夏整个人快要被他揉碎了,好不容易才从他怀里挣扎出一丝空隙,她借着窗口透进来的清冷月光,细细打量他的眉眼与神色。
她脑海里恍惚之中回想起许多事情。
——谢淮对她的好、对她的凶。
她再细细想,想起冬天与他坐火车回常市时他身上好闻的肥皂香味,想起他在漫天雪花里抱着吉他远远朝她投来的微笑,想起月光下他被她亲吻后不耐蹙起的眉,想起蓝花楹盛开的季节他站在拘留所门外望向她的眼神。
谢淮不停叫她:“夏夏。”
那一瞬间,夏夏脑子里冒出无数个想法,再过一瞬间,许多事情豁然开朗。
——谢淮的古怪、谢淮的善变、谢淮的言不由衷……
夏夏不由得敲了敲脑袋,暗骂自己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遇上谢淮脑子就变得这么笨。
那一晚夏夏没有睡觉,等谢淮酒醉睡熟后,她坐在房间的飘窗上看了一晚月亮。
直到天光破晓,她才站起身来,走到床前端详谢淮熟睡的容颜,弯腰在他鬓角的头发上亲了亲。
她声音轻柔,但很坚定:“淮哥,你别犯傻了,我不会离开你的。”
……
*
许大龙实在算不上一个高明的生意人。
倒卖建材无非是利用工厂与建筑商之间的信息不对等赚取中间差价,许大龙上半年在钢材上狠狠赚了一笔,野心十足,又想涉及其他领域,水泥、河沙、砖头,只要他能想到的都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