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聊聊？”


    会后，于启明叫住江耀辉。


    他今年41岁，是三位创始人中最年轻的，比江耀辉小5岁，比魏一鸣小9岁，过去几年一直唯两人马首是瞻。


    这两年公司业绩不行，作为分管运营的vp，他压力很大。


    心态发生了很大转变，说话、做事愈发果决。


    他跟江耀辉走进办公室，轻轻关上门：


    “跟老魏这么顶，不好吧？”


    刚才的会上，魏一鸣坚持裁掉超融合，江耀辉再次硬扛，说再跟夏汽谈谈，争取减少赔偿的数量。


    最终不欢而散，会议没有任何结论。


    没有结论，就是维持原判。


    7天见分晓。


    江耀辉直勾勾盯着于启明：“你真的觉得，裁掉超融合对公司有帮助？”


    是否驳了魏一鸣面子，根本不是需要讨论的事。


    根本问题，是路线之争。


    “我不觉得裁掉是好事。”


    于启明的回答出乎意料：


    “不只是超融合，我觉得裁掉任何一个产品都不是好事。”


    “是没办法的事！”


    “咱们人才储备不像两年前了，不足以把这么多产品线做好！”


    “超融合走得不剩什么人了，为什么还要坚持？”


    “说实话，去年那次重构就不该做，花这么多时间推倒重来，白白浪费了补充功能、拓展市场的时机！”


    “去年底赔了300万，今年才一个季度又要赔200万……”


    他顿了顿。


    身体大幅度前倾：


    “周末我亲自去拜访夏汽了，200万，对方坚决不松口。”


    “说除非我们恢复数据……恢复一半，给我们减一半。”


    “这就是场面话，要么能恢复，要么不能恢复，哪有恢复一半的？”


    “而且……”


    “数安天下走了夏汽卫总的门路，现在卫总亲自过问，让事情尽快了结，用备份数据重做业务！”


    “客户已经放弃了数据恢复，要求必须有人赔偿损失。”


    “董程远是帮我们的，但我们如果不赔，他地位就不保。”


    “最坏的情况，他会把事情都捅出去，捅到金融监管会！”


    “我们是重构后升级，解释不清。”


    “所以，我们跑不掉的。”


    “腾云、数安都跑不掉！”


    夏汽财务掌管着夏汽集团资产，总数超过千亿，跟银行、保险、证券业务一样，也受金融监管会的监督。


    事情真要捅出去，远非损失一个核心客户这么简单。


    整个金融业务都会受牵连！


    作为负责业务运营的vp，于启明对此事自然极为关切。


    江耀辉手指在茶杯上连敲几下，握住杯耳，又放了下来。


    目光游离地望向茶叶。


    缓缓道：


    “我们的客情关系，怎么越来越差了？”


    “产品故障哪家没有？怎么近来客户动不动就要捅出去，动不动就要求赔偿？”


    “还有，我们销售铺关系，怎么总是铺不上去？我们竞品、第三方工具厂商，他们就能够铺到高层去？”


    “这就算了，我们但凡出点事，怎么友商鼻子这么灵敏？”


    “销售这边……有没有吃饭砸锅的？”


    于启明脸色骤变。


    瞳孔顷刻间放大，声音很尖锐：“你觉得，项目事故是销售的问题？”


    江耀辉没有摇头：“我承认，产品质量下降，研发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但商务上这么被动，销售的责任呢？”


    于启明倏地起身：“我不是来跟你吵的，先善后吧！”


    又一次不欢而散。


    江耀辉望着他背影，默默无语。


    几分钟后，让齐越岭再联系毛识君，拉通了跟数安天下的沟通会。


    直接质问：


    “你们要不要玩这么绝？”


    “数据说到底是你们删的，你们觉得自己没有责任么？”


    “我们还在合作恢复数据，你们去搞背刺，悄悄找卫总强压腾云，是觉得我们不敢死磕到底么？”


    “我们如果不赔，最后鱼死网破，传出去你们产品还能卖么？”


    “话我放在这里，不可能只有腾云承担责任！”


    “大不了，一起死！”


    “老子一定会拉垫背的！”


    他气都不换，喷了整整1分钟，毛识君数次想打断都没成功。


    终于等到气口，赶紧插话：


    “卫总不是我们找的！”


    “是你们友商干的！”


    “我们的关系不是卫总！”


    “我们也不傻，事情捅出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友商？


    又是友商！


    江耀辉心里咯噔一下，卫总的说法是于启明提的，还说是数安找的关系。


    是情报有误，还是……


    但事已至此，腾云算是跟数安绑到一块了，群里恢复了团结，技术人员又开始交流可能的解决办法。


    赔偿方面，江耀辉让齐越岭去谈，至少两家要对半分。


    对王霁来说，群里纯属瞎忙。


    数安公布了他们的密钥算法——


    四因子随机非对称加密。


    所谓四因子，跟加密的时间戳、文件系统inode数、文件系统数据量、数安系统的全局uuid。


    但当时的时间戳只有个大概范围，inode数、数据量只能靠猜，只有全局uuid可以查到，数安后台有记录。


    比暴力破解确实前进了一步。


    暴力破解，需要时间。


    现在4个变量，3个靠猜。


    需要缘分。


    新方向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何俊这几个没法假忙了。


    他们明知道猜不出来，还得加班猜，因为堡垒机有操作日志，江耀辉让他们分析日志返回值，尽量逼近。


    王霁回到家已经快10点。


    刷了下朋友圈，看到凌秋月8点钟更新了内容。


    一张照片。


    一行文字。


    照片是自拍的，斜上方45度角，刚洗完澡的样子。


    头发又密又蓬松、皮肤白皙娇嫩、睡衣松松垮垮，眯起一只眼吐舌头，左手在领口上方比划v，领口下……


    北半球若隐若现。


    “都长么大了……”王霁忽觉口干舌燥。


    看到图片配的文字，愣住了——


    “木头人！”


    “这是在说我？”


    王霁莫名有些心驰神摇。


    铛铛铛——


    电话响起，是萧若雪打的：“回来了吧？快来帮我试衣服，等你一晚上了！”


    “姐我加班了，累！”


    “有酬谢。”


    “您的模特已到门口，请开门！”


    萧若雪给他的酬劳，是两件休闲时装：“你衣品太差了，平时的站姿、坐姿也不对，很影响气质！”


    “这衣服料子不错，应该值不少……”


    王霁刚说半截话。


    硬生生吞下去。


    萧若雪手上有把剪刀。


    随时行凶的样子。


    “袖子做工有问题，我剪成短袖，你再试试短款……”


    她裁掉衬衣半截袖子，随意扔到沙发上，将衬衣递过去。


    王霁却没接。


    怔怔站在原地。


    目光时而望着衬衣，时而望着沙发的半截断袖。


    断袖有缺陷提示。


    衬衣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