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的四月天很舒服。


    不冷不热。


    但王霁坐在茶轩里，感觉有些别扭，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身份、语气、坐姿……嗯，主要是坐姿，极具视觉冲击力。


    王霁抿茶润了润嗓：“秋姐，我只是腾云的小角色，为什么找我？”


    吕知秋眸光一闪，眼睛忽然变得深邃，像蒙上了一层纱。


    微笑道：“投资需要找不同人聊天询问，例行公事，不用太紧张。”


    随手给王霁满上茶。


    王霁问：“想了解哪方面？我知道的内幕可不多。”


    “小王，你防备心太重了！不如这样……”


    吕知秋嫣然一笑：“我就问你，为什么腾云这个鬼样，你还不走？以你的能力，换个地方工资翻倍太轻松。”


    双眸直勾勾盯着王霁。


    像要把他看穿：


    “不要告诉我，腾云老板救了你全家，你是为了报恩当牛做马。”


    王霁淡然回答：“我没有当牛做马，我跟腾云是平等的。之所以留下，是因为腾云还有我能获得的东西。”


    这世界其实只有两种核心力量。


    一种是钱。


    一种是权。


    想站得更高，就得明白这两种东西力量如何运作。


    通过产品商业链条的参与，他开始明白钱的流向原理；通过带团队，他开始理解所谓的权力从哪里来。


    当有人愿意服从你，你就有了权力。


    不管你用的是武力、智力，还是人格魅力，也不管你是否实际被任命为管理者。


    这些都是在腾云学会的。


    想走，他随时可以走。


    所以他跟腾云是平等的。


    对王霁的回答，吕知秋很感兴趣：“你想从腾云得到什么？知识？经验？还是一官半职？”


    王霁：“成就感。”


    救一个产品，帮一个人。


    这种逆天改命的爽感，别人也许不懂。


    但吕知秋懂。


    她眼前一亮，赞许地点头：“那你确实不是牛马。”


    顿了顿，扶着眼镜侧头瞧着什么。


    忽然对王霁笑道：“我投资了好几家创业团队，有个做算力的，缺技术合伙人，有兴趣么？”


    王霁凝视吕知秋的眼睛，准确地说，是眼镜。


    10秒后回答：


    “没兴趣。”


    吕知秋问：“为什么？”


    王霁：“因为你纯属没话找话！”


    见对方笑容逐渐收敛，他报出一长串信息：


    “吕知秋，28周岁，生日9月3号，2年前毕业于哈佛商学院，回江宁合伙经营江秋投资公司，是联合创始人。”


    “作为金牌投资人，擅长投资it和传媒领域，喜欢做pre-ipo投资。”


    “你戴的这副眼镜，是硅谷最新发明，叫做virt-psy。”


    “连着衬衣纽扣上的微型摄像头，将我的举动发到后台，后台分析我的心理状态后，通过眼镜成像显示。”


    “你向我提问，是为了获知我的表达习惯，确定是真是假。”


    “后边再问我公司问题时，就可以简单判断有效性了。”


    “可惜，网忽然断了，眼镜没信号，你只能瞎问拖时间。”


    说到这，扬起手机。


    淡淡道：“我也做功课的。”


    啪啪啪——


    吕知秋鼓起掌来，摘下金丝眼镜，一双明眸变得柔和。


    对钟汉道：“你看看，同样是盯着我胸部，你跟个lsp似的，小王就能瞧出来。”


    钟汉挠挠头：“我说老板这么精通人性，原来有绝招……”


    王霁：“是观察，不是盯……”


    老脸一红。


    吕知秋笑着问：“那你怎么知道网断的？”


    王霁四处一望，随口道：“有人在问店员wifi，说明信号不好。”


    实际的情况是——


    吕知秋眼镜、胸口纽扣有红点。


    提示信息：“virt-psy设备网络中断，无法传输数据。”


    至于对方的信息，昨晚确实查过，把她的照片扔到ai去识别，这才顺藤摸瓜掌握了眼镜的事。


    他对这款眼镜很感兴趣，因此查了参数、配件和原理。


    吕知秋啧啧称赞，又沏上茶。


    进入正题：


    “我确实想投资腾云。”


    王霁问：“你既然说腾云不行了，为什么还想投资？”


    吕知秋道：“就如同你不离开腾云一样，腾云还有很大价值没挖掘出来，而且，想投资腾云的，可不止我。”


    王霁沉吟片刻：“我跟你们诉求不一样，你们希望盈利吧？”


    吕知秋抿口茶：


    “这么说吧，因为国际形势。”


    “夏国面临米国的技术封锁，会大力支持it基础设施领域企业。”


    “腾云技术底蕴非常好，虽然经过人员流失，目前产品停滞、管理混乱，面临竞争又激烈，但基本盘没有动摇。”


    “国家会支持这类企业ipo，哪怕没有盈利。”


    “我喜欢做pre-ipo轮融资，这类企业怎么会错过？”


    “你放心，我不需要你泄露技术机密，只听产品分析就行。”


    “作为回报……”


    她眨眨眼：“认识我，就是回报。”


    没戴眼镜，一样魅惑得让人脸红。


    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王霁微微一笑：“钟汉是我哥们，他叫我来的，不需要回报。”


    他从产研角度，分析了腾云几个产品的优劣。


    有的是基于自己的判断，有的则是跟胡嘉怡的讨论共识。


    吕知秋笔记做得很认真。


    记得也很快。


    完整听完后，话题转到人的问题：“我来说说对几个高层认知，你看看说得对不？”


    伸出纤长的手指：


    “魏一鸣，公司ceo，长于分析宏观政策和技术趋势，短于管理。”


    “江耀辉，联合创始人，擅长研发管理和产研落地，短于商业和人际关系。”


    “于启明，联合创始人，有商业头脑和决策魄力，但锋芒太锐利。”


    “岳应时，人事vp，擅长人际和战略落地，魏一鸣找来的帮手，好像是个投资人介绍的，协助他管理。”


    显然，她摸得很细致。


    王霁点点头：“没错。”


    吕知秋问：“从你的角度，认为谁最厉害？”


    “厉害？”


    王霁不知道她为啥这么问，想了想，回答：“魏一鸣。”


    吕知秋略显惊诧：“为什么？腾云管理如此混乱，他不该负责？”


    王霁：“正因为其他人都在争，所以他的位置最稳，哪怕现在投资人意见很大，也不会扶其他人取代他。”


    吕知秋微蹙的眉尖蓦然散开，在笔记本上划掉了一个名字。


    又圈起另一个名字。


    掏出手机，眼波盈盈带笑：


    “小王，你做工程师屈才了。”


    “我加你微信。”


    “刚才嘛，我的确是没话找话。”


    “如果你真想去做那个技术合伙人，我可就瞧不上你了，这说明你没有自知之明。”


    “只有证明过自己产品能力的人，才有资格做技术合伙人！”


    “你留在腾云是对的，你还需要证明自己。”


    “下次我再找你，一定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