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当事人，岳应时紧锁双眉，强忍怒意。
他似乎仍在犹豫，王霁的问题已经甩到他脸上，也没回答。
魏一鸣开口了：“这样，我们让那个常健回来，行了吧？”
嘶——
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
从没见过老板这么退让！
他历来我行我素、颐指气使，哪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也不会当场承认，最多事后让别人去擦屁股。
今天说出让步的话，只有一个原因——
王霁很合他脾胃。
胆大、敢说！
还正直！
但岳应时却不同意：“老板，一个组织不能轻易认错，否则员工看在眼里，会质疑公司的管理能力。”
他朝王霁强硬回答：
“我们可以内部推翻决定。”
“但不能公开这么做！”
“而且，事情已经过去3个月，常健也未必愿意回来。”
“现在纠结这些还有意义么？”
“你作为manager，只看到常健一件事么？”
“公司的管理层在考虑如何活下去，在想方设法扭亏为盈、改善现金流，这些努力你都看不见么？”
“我没法保证每件事情都是对的，我的职责只有一个……”
“协助ceo，完成既定战略！”
“也就是财务健康、团队重建、制度规范这3件事。”
王霁冷笑一声，将工牌扔了过去。
昂首道：
“常健回不回来，那是他的事。”
“撤销错误处罚，是公司的事。”
“这个撤销，我要定了！”
“如果公司是非不分，坚持一错到底，我不会留下来自甘堕落！”
“一家公司，想要完成既定战略，说得冠冕堂皇，却连知错就改的勇气都没有，连最基础的事情都做不到……”
“你们凭什么？”
“笑话！”
拉开办公椅，直奔会议室大门，推开门扬长而去。
王霁只觉神清气爽，积累了3个月的怒气终于倾泻而出，酣畅淋漓。
一路昂首阔步回到工位，没留意到办公室异常的气氛。
没留意到，一双双眼睛正盯着他，发出敬佩、甚至仰慕的光。
会议室讨论十分激烈，王霁不觉放大音量，外边清晰可闻。
“老大……”
胡嘉怡凑过来时，眼眶是红的。
秀挺的鼻梁有隐隐泪痕。
声音哽咽：“没想到，你居然为了常健跟岳总当面硬刚……”
“啊，你听到了？”
王霁这才发现，许多人都站到了附近。
许靖松、刘洋、汤臣一、何俊、侯智、熊长风、薛子毅、卢锦程、万源、庄寅、向华、姚乾、顾念夕……
除了在外跑单的销售，办公区认识的同事都围了过来。
他们整齐划一地伸出右手，
竖起大拇指。
沉默，却亮明了态度。
王霁右手握拳，左手掌压住右拳，朝朋友们表示感谢。
江湖礼节。
表示：江湖再见。
同事们退回工位后，王霁开始提休假申请。
自从来到公司，整整一年了，一天年假也没休过。
从转正算到现在有4天年假，一次性清掉，加上1天调休，下周不来了。
“老大，你放心休假吧，有我呢。”
项目的问题，胡嘉怡一人就能扛下。
小姐姐表情很坚定：
“老大，说好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会议室大门打开，会议终结。
领导们各自散去，每个人目光都在办公区游弋。
秦朗远远站定，朝他点点头，犹豫片刻，转回工位去了。
陆景琛眼观六路，见老板们也往外走，对着王霁竖起大拇指，没有走近，也回到自己的工位。
高俊辉、宋运来、齐越岭三人同时迈步过来。
一直走到王霁面前。
当面表态：
“王霁，干得漂亮！”
“以后不能叫名字了，叫霁哥！”
“这么刚，叫刚子哥吧！”
“你今天骂得太对了，这公司已经变味了，哪还有价值观！”
“好好的一家科技公司，现在这个鬼样，早就该骂！”
“说实话，这两年我也很茫然，感觉公司没啥希望了，今天看到你拍案而起，我才又有了信心和斗志！”
王霁哈哈一笑：“我都准备跑路了，你们还有信心？”
高俊辉道：“你要是真走了，哪天我也去怼老板！有些事忍了很久了！”
齐越岭道：“现在的考核制度生硬得很，我也早就不满了，人事权力太大，我也强忍着，以后不忍了！”
宋运来道：“行，咱俩到时一起去说！”
王霁发现自己做了个表率。
勇气在三人心中滋生了！
真是意外啊……
他休假的申请，10分钟后被江耀辉批准。
江耀辉在企微发消息：
“没想到你闹这么大一出……”
“事先也不跟我通个气……”
“这事还真不好收场。”
王霁回复：“老板，这事我不能跟您通气，我代表自己跟公司提要求，如果跟您通气，您立场就尴尬了……”
江耀辉发了个微笑表情：
“你考虑得对。”
“我现在也不好把你叫到会议室。”
“情况确实比较复杂……”
“这样……”
“今天闹得比较僵，你先休息几天，我们几个要再讨论的。”
“等你回来，事情肯定有结论了，到时我再跟你聊。”
王霁：“老板，您不用帮我了，如果魏老板不愿意收回成命，这个公司我待着也没意思，我会申请离职。”
江耀辉：“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收回成命？等几天！”
王霁：“好。”
他不抱什么希望。
但江耀辉的面子要给。
他对自己是有情分的。
回到家，王霁不知怎的，感觉空空荡荡。
发消息给萧若雪：“吃不吃烧烤？”
自从上次的事后，她每次回水墨涟居就来蹭吃蹭喝，成习惯了。
说是蹭吃也不对……
每次都发红包。
讲究人。
点外卖最多100来块，红包却都是1000块。
单这项业务，王霁6月份进账4000块，几乎够交房租了。
不止红包，还给他送了几套夏装，穿着都很合身。
萧若雪回复：“今天不行，我妈总变着法儿让我参与她公司的事，经常找我，改天吧，你也开发几家新店嘛～”
王霁把钟汉、古纯仁、宁望潮几个叫出来喝酒。
4个人喝了两打啤酒，好久没这么尽兴，一直喝到10点饭店打烊。
一个个醉醉醺醺。
王霁刚打上车，收到一条微信。
凌秋月发的：
“王霁，我租的房子不知怎么没电了，好黑，室友害怕去找朋友住了，我在江宁只认识你，你能来陪陪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