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见面，郜宏博非常坦诚。


    黄瀚飞做过调研，夏汽这3、4年营收持续收窄，利润越跌越惨，早在2年前，夏汽就开始布局几个新板块。


    先是卖掉了不挣钱的车型股权，集中发展核心业务。


    然后，收购了一家新能源越野车、一家固态电池厂商。


    还投资了一家l4智驾企业——


    乐享科技。


    所以，郜总说有这方面的布局，并不是随便找的借口，而是实情。


    黄瀚飞做了充足准备，立刻解释：


    “郜总，不冲突。”


    “面向未来的投资，不妨多做。”


    “我们之所以给您推荐这个方案，是因为三家产品确实很扎实。”


    “王总是业内的顶级技术专家，他领导的超融合产品在客户侧是出了名的口碑好，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大故障。”


    “领航、微芯虽然名气还不大，但背后的技术非常深。”


    “王总亲自考察过几次，对他们赞不绝口，您不妨了解下。”


    “而且……”


    “乐享科技是「夏汽智新」投资的，不影响乘用车做投资嘛！”


    飞总眼神很坚定，但向来不带攻击性，像40度的温开水。


    里边悄悄撒些糖，再撒些盐、醋、辣椒，不知不觉把人泡软，趁机套话、提要求。


    对付客户绝对是一把好手。


    刚才的话，道理集中在前几句。


    真正关键的却是最后一句——


    “乐享科技是夏汽智新投资的……”


    「夏汽智新」是夏汽投资固态电池、智能驾驶的子公司。


    做智驾的「乐享科技」，正是「夏汽智新」投资的。


    虽然暂时还没有成绩，但毫无疑问是集团未来重要增长点。


    问题在于，郜宏博不是「夏汽智新」出来的，而是传统业务「夏汽乘用车」子公司的总经理出身。


    然而……


    同样有机会竞选集团一把手的，还有「夏汽智新」总经理。


    简单说，郜宏博负责的业务板块，是集团当前现金流来源。


    竞争对手负责的业务板块，是集团未来的重要方向。


    这方面正是郜宏博的劣势。


    飞总说完抿了口茶，点到为止。


    朝王霁使了个眼色。


    这是两人商量好的，王霁趁机说些技术相关理由，打个圆场：


    “郜总，领航科技整体出自夏云，创始人不到30岁，是个天才级工程师；微芯科技背后是江宁潘辉院士……”


    郜宏博听的时候面朝王霁，但眼眸一直在转动。


    明显还在思索飞总刚才的话。


    片刻后，问道：


    “如果合作，价格怎么定？”


    甲方问这句话，说明成功了大半。


    但灵云的超低价压在上头，这并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


    即便郜宏博想合作，他仍然要考虑集团利益，以及个人风评。


    飞总跟王霁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淡定笑道：


    “郜总，我们王总亲自来了两趟，一定是带着诚意来的。”


    “所以，优惠肯定会有……”


    “但不会是免费。”


    “您是商界前辈，肯定比我们更懂得其中的道理。”


    “合作方都有得挣，才是持续发展的方法，生意才能做下去。”


    “超低价对于甲方来说，肯定是欢迎的，签约一时爽嘛！”


    “但未来呢？”


    “供应商挣不到钱，怎么持续经营？”


    “没法持续，怎么提供售后服务？”


    “灵云现在为了抢生意，什么条件都答应，但哪天他们资金链断了，养不起这么多工程师，出问题谁来兜底？”


    郜总点点头，坐直身体端起茶杯：“我跟董事长聊聊……”


    端茶，就是送客的意思。


    王霁、黄瀚飞告辞离开，嘴角始终强压着，进电梯后才笑出声来。


    利用乘用车子公司做文章，撬动郜宏博这条线，才是4家联合方案的核心！


    两人昨晚讨论得很充分。


    做生意要考虑的，不是甲方的立场……


    而是甲方决策人的立场。


    企业说到底，也是人组成的。


    正如投资的本质是投资「人」，生意的本质，是搞定「人」。


    从郜总的表情和回答来看，这场气运之战，腾云已经重新掌握主动权！


    果然，2小时后他给了答复：“明天上午9点，让领航科技、微芯科技一起来，你们三方给董事长做方案阐述。”


    效率好高！


    短短时间就说服了董事长，争取到汇报机会。


    从侧面说明，他极有可能上位。


    飞总的判断是对的！


    王霁立刻拉通在线会议，跟苏哲、钟景航说明当前情况。


    两人看到方案有戏，即刻出发，当天入夜前就赶到苏城。


    4人连夜做了个完整ppt，王霁再让蒋丽找市场部的人美化。


    技术细节可以后续找售前完善，今天给领导汇报，不需要太detail。


    第二天，汇报顺利开始。


    王霁、苏哲、钟景航三位专家在场，讲技术方案毫无难度。


    今天最出彩的却不是黄瀚飞，也不是王霁，而是装逼小能手——


    苏哲。


    他一开口就大杀四方：


    “你们投资了乐享科技？”


    “呵呵……”


    “这么说吧，他们ceo以前给我倒水的。”


    “在夏云的时候，他就在我手下，我嫌他代码写得差，让他负责项目管理，拉人开会、准备零食、饮料啥的。”


    “你们投资的时候不考察人的么？不考察产品的么？”


    “他做那个东西如果能叫l4，那我去年就已经l5了。”


    “我今天就可以把软件刷到你们车机上，让你们体验一下领航者。”


    “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智驾。”


    “国内没有第二家有这水平！”


    “夏云也不行！”


    “夏汽乘用车有了领航者，可以直接跃升国内智驾第一梯队！”


    董事长晏麟63岁，头发花白，额头有深深的皱纹，听到这话两眼放出光芒，连问了十来个问题，很感兴趣。


    苏哲对答如流，连同郜宏博的几个技术问题也毫不隐晦，尽数回答。


    钟景航毕竟是教授，低调得多。


    但，架不住受苏哲影响……


    开始疯狂输出：


    “伏羲芯片的性能、功耗预计能达到国际顶级水准。”


    “不，吊打现在国际顶级水准。”


    “以智驾类型推理能力而言，比nvidia a100的能效比高7倍，比google tpu v6高30%以上，延迟却低一半。”


    “价格上，同样算力的芯片，只有国际竞争对手的1\/10！”


    “哪怕像领航者这种极低延迟的要求，也完全能胜任。”


    “而且，我们背靠eda国家级重点实验室，有江大的技术支撑……”


    滴滴——


    晏麟手机发来一条微信。


    是灵云发的最新一版战略合作协议。


    本来晏麟对协议已经很满意，此时听完4家联合方案，顿时不想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