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沖卫旭然一打完招呼,阮绎便伸手将藏在自己背后的怂包抓了出来,笑道:「想着您好久没尝我的手艺了,反正我爸妈还没赶回来,难得咱们时间对得上,能聚到一起,就干脆跟着季航一起过来了。」
卫旭然应是应了阮绎的话,但一双眼睛却始终盯在季航身上,质问的意味很浓重。
可季航刚接受了一路的良心折磨,这会儿还有点没缓过来,回望卫旭然的眼神再明显不过,就差直接把「暴露了」三个大字写在眼睛珠子里了。
但卫旭然没看懂,只以为是季航把阮绎惹生气,狠狠挨了一顿呲儿才来的。
但实情其实正好相反。
当季航在路上冷不丁被阮绎问到自己跟卫旭然到底有什么事瞒着他的时候,季航心里直打鼓,推说是工作上的事。
结果谁知道他们家小朋友怎么就这么聪明,只瞟了他一眼就一击切中了要害,没头没尾便是一句:「那天晚上,卫叔其实也在吧。」
季航瞬间哽咽,秒懂过后开始实力装傻:「什么那天晚上……卫叔在哪儿啊……」
但他们家明察秋毫的领导只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这种小把戏就不要在我面前耍了:「就不能自觉点?非要我说出来?」
季航本意是还想坚持一……
季航:「我错了!!!」
一认完错,季航自己闷着头就是一通噼里啪啦的交代,完全不敢抬眼看身边开车的人,直到说完了才后怕的想起来他没让阮绎把车靠边停了再开口。
但结果呢,怎么感觉自己这一路好像坐的都还挺平稳的?
季航偷偷掀开眼皮往旁边一瞅,发现阮绎坐在驾驶座上稳如泰山,握方向盘的手一点不带抖,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这份过分平静顿时就把季航搞蒙了,想着可别是被自己刺激过头了才这样,朝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乖宝?」
但阮绎应得依旧很平静,一双眼专注的看着前方路况:「嗯。」
季航一下更慌了:「你别这样乖宝,要是想发脾气,你把车停路边沖我发好了,你别忍着,你这么忍着我有点……」
「你虚什么?这有什么好值得你虚的。」终于碰上红绿灯,阮绎截断他的话,扭头看向季航一字一顿道,「季航,我没怎么气,气的那一点也是因为你总拎不清你自己在这件事上的责任到底有多少。」
季航的嗓子眼顿时就被阮绎那双眼里的认真堵住了,噎得说不出话。
在车上,阮绎对季航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情,真的跟你没太大关系。」
然后两人就是一路的沉默,谁也没再说话,直到现在阮绎把人从自己身后扯到卫旭然面前。
他也是真的觉得这件事该让季航听得再明白一点了,都到这种时候了,竟然还在为这件事背有心理负担,真的没必要。
卫旭然看着眼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两个小孩,心底莫名萌生了一种自己是被找上门兴师问罪的错觉。
然后紧接着阮绎的下一句话便印证了他心中的想法:「卫叔,我们来,也是想找您聊聊那天晚上的事。」
季航猛地一哽,完全没想到阮绎会如此直接,尤其是他眼见着卫叔的面色就黑成了锅底,腿肚子都有些打颤了,只能是跟着一言不发的两人屁股往客厅沙发上一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也是直到这里,卫旭然这才猛然回过味先前季航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沙发上。
卫旭然和两人相对而坐,季航就挨在阮绎边上安静如鸡,偷偷看看卫旭然,再偷偷看看阮绎,大气不敢出。
距离三人坐下已经过去三分钟了,但依然没有一个人开口,氛围很凝重。
自从阮绎说出要谈那件事起,卫旭然的气压就低了下来,眉头皱得很紧,对比起阮绎满脸的风轻云淡,任谁都能看出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可三人这么坐着,两位发言的主力选手不开麦,最难熬的,其实是季航,他跟个夹心饼干一样被卡在中间。
既然矛盾已经避无可避,那就做一个勇于直面惨澹人生的勇士吧,季航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一根蜡,左右权衡之下,说出了极其博大精深的六个字:「我错了,我有罪。」
果不其然,自己这话一出口,立马就把暂时和平的局面打破了,那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卫旭然:「你是有罪。」
阮绎:「你能有什么罪。」
电光石火间,阮绎和卫旭然的视线终于首次交锋,缠斗在了一起。
季航挑完事就默默缩回了自己的脖子,老实盯地面,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
但卫旭然显然并不打算放过他,冷眼望向季航质问道:「搞了半天你还让小绎来当说客了。」
季航一哽:「……我哪敢啊。」
「你都已经这么干了还有什么不敢,我看你胆子挺大的,没什么不敢的。」卫旭然口吻凉飕飕的,一肚子的火没处撒,捨不得说小绎,只能拿季航开刀。
阮绎又哪能不知道:「卫叔,是我自己要来的,您别沖他。」
但阮绎这一回护就把卫旭然的火气彻底点燃了,第一次拿这样严厉的眼神去看阮绎,音量瞬间高了好几个八度:「别沖他?我不沖他沖谁?!是他没有照顾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