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卧室门，见女佣颜若汐候在门外，看见她连忙低头行礼：“少夫人好，老夫人今早派人传话来说，等您醒了去容安堂陪她说话呢。”


    “今早？！”苏星羽看了一眼挂钟，这都中午12点了！


    颜若汐低着头：“是，我本想叫醒您的，但老夫人那边派来的珍婶子说，老夫人吩咐过了，如果您还在睡就别吵醒您，等您自己醒了再去找她不迟。”


    苏星羽唰地一下脸红了，这里是老宅，不是她和陆时锋的小家，新媳妇第一次进门多少人盯着呢，她这一觉睡到这时候恐怕整个陆家都知道了！至于晚起的原因……她可不相信那群一看就很八卦的陆家人会往什么好地方想！


    一想起昨夜的荒唐，她简直觉得没脸见人了。


    偏偏颜若汐还问：“少夫人，您是用过午餐再过去呢，还是现在去？”


    “现在就去！”苏星羽想也没想就说。睡到这个时候已经够丢人了，如果再吃个半小时一小时的午餐，岂不是显得她起床更晚？


    她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衫，化了个淡妆，匆匆赶去老夫人的住所。


    老夫人正在一架藤萝下绷了个绣架子，一针一线地绣着花。绣架子上的绫罗在阳光下反射着好看的光泽，五彩丝线洋洋洒洒铺开一地，宛若缤纷的河流。而老夫人，穿着一身素衣长衫，穿针引线的姿态优雅安娴，好一个古典的大家闺秀。


    苏星羽站在垂花门边，看得有些呆，难怪自己外公会那么喜欢她，真的很美。


    老夫人不紧不慢地绣完一枝叶络，这才抬眼看她：“星羽来了？过来坐。”


    伺候在她身侧的珍婶子弯腰替苏星羽腾出一个凳子。


    苏星羽坐过去，乖巧叫了声：“奶奶好。”


    “好。”老夫人一手捻着丝线，满是皱纹的眼角带了点笑，“起了？昨晚睡得可好？”


    苏星羽的脸刷一下又红了，讷讷几声：“我、我很好。今早不知道您派人来叫，拖到这个时候才过来，是我太不孝了。”


    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又笑：“我一个老婆子，素日无聊，你来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打紧？和时锋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看着你们感情好，我也好放心。”


    苏星羽红着脸低头不敢看她。


    珍婶子在旁打趣：“老夫人真是的，少夫人才进门，脸皮薄，您还老说些有的没的。”她是老夫人跟前伺候的老人了，与其说是下人，不如说是老姐妹，说起话来并不拘束。


    老夫人又笑了声，换了话题：“倒是我这个老傢伙不对了。星羽，吃中饭了吗？”


    苏星羽连忙说：“吃过了。”


    她哪敢说没吃啊！睡到这时候太丢人了好么呜呜呜……


    都怪陆时锋！在老宅也不节制点！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她在心里泪流满面，拼命戳陆时锋的小糙人，就听老夫人又说了：“看你样子哪像吃过了？别骗我这个老太婆，告诉你啊，我眼睛可毒着呢。”转头吩咐珍婶子，“去，把中午才煨的银耳燕窝羹给星羽端一碗来。”


    苏星羽又泪流满面了，讪讪地说：“谢谢奶奶。”


    不一会儿，燕窝羹送到，苏星羽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挖来吃，一边吃一边看老夫人继续刺绣。老夫人一边绣花一边问她：“时锋对你还好吗？”


    “还好。”她连忙回答。


    老夫人说：“真的？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告诉奶奶，奶奶帮你做主。”


    苏星羽很感动，但纵使对陆时锋有天大的怨念，也不敢真的告什么状。毕竟以那个男人强硬的性子，服不服管还是两回事，万一惹怒了他，他回头收拾她怎么办？


    他整个就是恶霸混蛋！


    老夫人看她一眼：“时锋的性子我了解，是个不懂得疼人的，脾气又臭又硬。”


    苏星羽在心里疯狂点头，简直就想扑上去大喊奶奶您真是知音啊，可她不敢，只好弱弱地说：“还……还好……”哪里好了！


    老夫人细细看她，须臾，摇了摇头：“也罢，嫁进来，就是命。女人就得认命。”


    苏星羽听她语调微沉，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场茶园大火，她与心爱的人从此错过。也许老夫人一生都是耿耿于怀的吧？


    苏星羽觉得，自己既然是来陪老夫人聊天的，就不该说那么沉重的话题惹人不开心。她浅笑着换了话题，指着那幅绣了一半的丝缎问老夫人：“奶奶在绣什么？”


    “嫁衣，”老夫人牵着一根红色丝线从一朵盛放的山茶花上穿过，说，“给你的。”


    正文 第140章 办不办婚礼


    给她的嫁衣？


    苏星羽凝目看去，见那嫁衣旖艷美丽，正红色底缎上一朵朵姿态各异的山茶花次第铺开，金丝银线、孔雀蓝、胭脂红种种颜色婉转层叠，华美得让人惊嘆。“想不到奶奶还有这般手艺，太漂亮了，”苏星羽说，又有些受宠若惊，“送我的吗？不用了，我和陆时锋都已经结婚了……”


    “你们没办婚礼，”老夫人一句话就打断了她，“不办婚礼算什么新娘子？”


    “这……”苏星羽竟无言以对，老夫人说的是事实，可她和陆时锋的婚姻太仓促，谁会想到去办婚礼？听老夫人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让他们补办一场婚礼吧，但她不愿意。以陆时锋的身份地位，一旦补办，必定闹得满城风雨，她从今以后身份曝光，再没有安生日子。


    她对老夫人说：”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用办婚礼。”


    老夫人比着几种黄。色绣线，最终选出一种鹅黄。色绣山茶花蕊，说：“嫌老婆子给你绣的嫁衣不好看？”又比了一下绣线，苏星羽发现，光是深浅不一的黄。色就在地上铺开了几十种之多，更别提其它颜色。老夫人换了一种偏沉金色的黄，”也对，现在时代不同了，你们年轻人早就没了披锦绣嫁衣红盖头的传统，这块缎料给你改一件旗袍吧，婚宴上敬酒穿，也是真真好看的。”


    苏星羽低着头说：“我怎么敢嫌弃奶奶给的东西？只是捨不得您费眼睛，而且，真不用的。”


    老夫人放下了手中的绣活，转头看她：“婚礼必须有。这件事时锋做得不对，让你受委屈了。那孩子太要强，说什么都不肯听从家里的安排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名媛联姻，他是和家里赌气才仓促娶了你的。但一个女孩子的一生怎么能这么糙率？奶奶做主，给你风光大办一场婚礼。”


    苏星羽诧然，她一直不明白陆时锋为什么娶她，虽然曾经也问过他，但他给出来的答案总含糊不清。


    原来如此。


    他并不是因为爱——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那东西；


    也不是为陆时茵的事报复或补偿；


    他只是因为太刚愎自负，不肯藉助妻族的力量去成就自己的事业，所以，她才是最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