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沈幼楚立刻紧张起来。


    她心里清楚，萧容鱼说的那件事，到底指的是什么。


    空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手伸进兜里，摸出一枚硬币。


    “贫僧每次有事想不通的时候，都会扔一枚硬币。”


    萧容鱼瞪大了眼睛。


    就连一直沉默的沈幼楚，小嘴都微微张大了。


    这是……大师？


    空明见到二人的表情，似乎觉得自己的宝贝受到了质疑：


    “贫僧二十年前出家的时候，就是靠着这枚硬币，当时贫僧的父亲想叫我回去上学，然后结婚生子继承家产，贫僧也想过这条路，但也已经有出家的念头了。”


    “贫僧纠结了很久，就决定靠扔硬币来决定，正面，就回到家里，反面，就出家做和尚。”


    空明抬手示意：


    “就是这枚硬币，贫僧留了很久。”


    萧容鱼和沈幼楚都觉得这实在是太荒诞了。


    斩断红尘，出家为僧，这么大的事，靠一枚硬币？


    “然后你扔到了反面？”


    “我用手盖住了，没有看。”


    “我觉得，如果施主一直做不出选择的话，扔硬币是个很棒的主意。”


    “并不是因为它总能给出对的答案。”


    空明轻轻摇头，转过身站在走廊的窗前，眺望着远处西方的天空。


    仿佛隔着千里之外，家里人也在远远的看着他。


    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决定了，就不会再回头。


    “而是在你将它抛向空中的那一秒里，你突然就知道，你希望的结果，是什么了。”


    萧容鱼沉默了一会儿，轻轻伸出手接过了硬币。


    她望着那枚已经有些褪色的硬币，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犹豫，她手指轻弹，将它抛向了空中。


    这一瞬间，沈幼楚的心，仿佛也跟着提了起来。


    硬币轻轻落在萧容鱼的手掌上，她没有低头去看，而是用手轻轻盖住，沉默着递给了沈幼楚。


    沈幼楚看了一会儿，没有抛硬币，而是默默递还给了空明。


    空明松了口气，接过了硬币。


    看来，她们已经有了答案。


    萧容鱼的情绪有些复杂，似乎是如释重负，又像是心情有些低落。


    她低着头，走到了窗前。


    “大师，你说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是谁呢？”


    空明没有直接回答：


    “如果在世界末日的洪水中，你多一张诺亚方舟的船票，你愿不愿意带他一起走？”


    萧容鱼没有回答。


    “那怎么知道，在他心里，我是不是……最重要的人呢？”


    “如果你真的有这样一张船票，他愿意跟你一起走吗？”


    萧容鱼心里没有答案。


    空明悄悄离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或者说她们都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心里想的事情上。


    萧容鱼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们再去后院逛逛吧？”


    沈幼楚又坐在轮椅上，被萧容鱼轻轻推着下楼。


    “幼楚，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


    “尤其是这次车祸之后的日子里。”


    “最开始我不知道那是假的，那些日子里我很迷茫。”


    “我上次去的时候，抢救室特别拥挤，我印象很深，有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婆婆，是他的爱人扶着他过来的，哭得腿抖得已经走不动路了。”


    “她儿子是开货车的，出了车祸，钢管从肺穿过去了，最后没抢救过来。”


    “我就想啊，如果知道有这样的一天，那个男人还会不会晚上赶夜路，做那么危险的工作，那个老婆婆会不会也后悔，自己曾经对儿子说过的一些不该说的话。”


    “我身边就有这样的同学，他们的父母对他们寄予厚望，经常说，你不好好读书我就白供你了，爸爸妈妈不容易，你找个好工作，以后日子过不好，别人也看不起你，也对不起我们这么多年的辛苦。可明明一家人平安快乐，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我突然觉得，以前看重的很多事情，也没那么重要了，我在想这世界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我一定不能失去的，有什么人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错过的。”


    “硬币抛向空中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萧容鱼平静的看着沈幼楚：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小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