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朝另一边看了一眼,李朗贤趴在书堆后面不知道在干吗。
身子往他那一侧靠了靠,“嗳,李同学,借根铅笔。”
李朗贤听见有人叫他,从一摞书堆后面抬起头,脸上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啊?”
“……”
“我说,借根铅笔。”
他既然已经醒了,阮一也就没客气,又靠近了几公分,把手伸到他面前示意了一下。
一靠近他,就觉得空气里好像瀰漫着若有似无的熟悉味道。这味道,还在江城家里的时候,她经常闻到。
“你在吃中药?”她眨眼。
对方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嗯……吧。”
是就是,还加个“吧”字,这几天他没去训练的事儿也得到了解释。
阮一见他刚睡醒表情迷离,反应还慢半拍,有些着急,“铅笔我自己拿了啊?”
细嫩的手指爬过那摞书堆,少女斜着身子随手在他桌上取了根铅笔,药味儿更浓郁了一些。她起初很不喜欢中药的味道,直到家里常常煎煮,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这会儿也并不觉得难闻,抽了根笔随即撤了回来,继续和周淙光讲题。
中间耽搁了一小会儿,离上课时间也没多久了。这回周淙光听得格外认真,一题说完他还举着手指发誓这是最后一次问同类型的题目了。
周淙光不会的题太多了,阮一几乎花了整天的课间碎片时间给他讲题。每次他都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自己会了,然而没过几天可能又得回炉重造一番。
等整张卷子讲完,都是下午的自习课了。
自习课除了查漏补缺,剩下的时间大多数同学都在写作业。
今天是函数专项练习,阮一伏在课桌上写了好几题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正在用着李朗贤的铅笔画图。她转过身看了一眼,李朗贤也在写数学作业,不一样的是,他直接用水笔把图画了上去。
少女把笔轻轻放在他卷子上,“嗳,我忘记还你了。对不起啊。”
“没事儿。”他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么简单的题,还用铅笔打草稿么?”
阮一收回手指,看了眼自己卷面上用铅笔整齐画着的函数图,又看了一眼他的,不由自主地在课桌下捏了捏拳,一言不发转回身。
讲义上画得清晰漂亮的函数图这时候再看,就刺眼得很。
阮一捡起桌上一根水笔,沿着铅笔的痕迹从上往下把图给重新描了一遍。等墨迹干了,又把铅笔的痕迹擦得一干二净。
说的好像谁还不行似的,了不起啊。
待到晚上放学,两人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时七和吴许萌早就收拾好书包在旁边等着她了。阮一两手伸进桌兜摸书包,指尖蓦然摸到了个冰凉的物体。
是中午买的热牛奶。
放到这会儿早就凉透了。
本来早上她得知李朗贤这几天病了还想着大家前后桌情谊,不知道是一码事儿,知道了不关心又是一码事儿,特地去小卖部买了瓶热牛奶。
回来的时候他趴在桌上睡觉,阮一顺势就把牛奶塞进了课桌,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其实下午还铅笔那会,她有一瞬间想起过遗忘在课桌的牛奶。在他一句不走心的嘲讽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就打消了关爱这位病号的念头。
看他哪儿像生病的样子啊,多得意,多嘚瑟,多臭不要脸。
她随手把冰凉的牛奶瓶子又揣回兜里,也没和后座打招呼,背上包就和时七吴许萌走了。
三人在校门口分了别,阮一这才想到习题本忘在教室没拿,又转身进了学校。
放了学的教室里,几乎只剩下打扫卫生的几个值日生。
李朗贤装模作样地收拾了半天的书包,余光瞥见阮一走了,这才慢慢悠悠站起身,把书包半挂上肩膀,也往外走。
人还没出教室,就遇到了冒着汗从后门跑进来的周淙光。
周淙光没来得及把今天布置的作业抄下来,值日生就把黑板给擦了,此时只能拉着李朗贤又坐了回来,一道一道题给他勾着。
“阅读理解第一篇不做,做第二篇,还有后面的附加题。”李朗贤边给勾大题,边给他解释。
“哦……记住了。”周淙光抽过纸巾擦了擦后脖颈的一层薄汗,看朗哥用别捏的姿势趴在课桌上给他记作业,忍不住关心了一下其他的事儿,“你那腰什么时候能好啊?今天教练还问你哪天恢复了回去训练呢?”
李朗贤放下笔,手指向后探着摸上了腰间贴的那块膏药,算了算时间,“下周能了吧。这几天好多了,再贴两天就成。”
“我说,您可真是大英雄,校运会都这么拼,高考给加分不?”
少年指尖一顿,瞬间语塞,随意找了个藉口搪塞过去,“那不是……为了班级荣誉么……”
“够光荣啊!”周淙光歪着头怀疑地打量了他两眼,校运会这么卖力把腰都扯伤了,这几天训练计划都给耽搁了,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什么班级荣誉啊,还不是为了在小学妹面前耍个帅,还真以为他周淙光傻啊!
瞧他这副闷骚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