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深吸一口气。
脑海里的念头越来越多,夏楚惊觉自己在嫉妒。
嫉妒叫他失了之前的淡定,变得不堪又狰狞。
更可怕的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心。
夏楚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
再待下去,说不定会做出什么。
他起身,酒精比血液更快到达大脑,叫他踉跄地晃了一晃。勉强扶着椅子站稳,走到电梯前,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按电梯按了三次才按对,他无力地靠在电梯墙壁上,又深吸一口气。
走出电梯,整个楼层都是笑声和歌声。夏楚心情极差,笑声听来十分刺耳。他努力告诉自己别去听,别在意,赶紧回家,安静下来就好了。拐过走廊拐角,突然有个人笑着跑过来,重重地跟自己撞在一起。
夏楚本就腿软,这一撞叫他向后跌倒。他下意识去扶什么,可旁边什么可抓的东西都没有,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
那只手拉住了他,同时另一只手绕过来,稳稳扶住了他的腰。多亏这个人,他才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
「谢谢。」夏楚说完才意识到扶住自己的是谁。
「不用谢。」乐维松开扶着他的手,转头去查看anthony。
anthony跪坐在地上,刚刚那一下撞到了他的侧身,他揉着胳膊,小声对乐维抱怨:「好疼啊。」
乐维安慰着他,拉他起来,anthony心有余悸,眼睛一直瞟着夏楚。
夏楚知道不怨anthony,是他骤然出现,拐弯前也没有好好看路,说到底总是自己该道歉。
「对不起。」夏楚说。
乐维却突然嗤笑一声,不无讥讽:「听你说一句对不起可真难啊。」
夏楚被生硬地顶了一下,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anthony一直喊疼,喊得乐维心疼了。
「你喜欢吗?」原本的歉意瞬间消散,嫉妒叫夏楚的语气变得尖刻,「你喜欢听早说啊,我说多少次都可以。」
乐维察觉到他话语中的敌意,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反而跨前一步,挡在了他和anthony之间。
「冷静点,夏楚。」乐维冷冷道,「你喝多了。」
当初顾弘文为难自己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挡在自己面前。
那时他怕顾弘文伤害自己,如今他怕自己伤害他的新欢。
大约在他心里,自己手段强硬,心思复杂,实实在在不算个好人。
夏楚真是想笑。
乐维也察觉到夏楚神色异样。他侧过头,手搂在anthony腰间,贴着对方的耳朵轻声道:「你先回去。」
anthony不肯,他安抚地一笑,五指捏了捏小情人的腰,anthony嗔怪一声,乖乖返了回去。
乐维转头,发现夏楚正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
或者说,他与anthony。
乐维不愿去探究那眼神背后的深意,掏出手机:「你醉了,我叫韩松来接你回去。」
「别叫韩松来。」夏楚道。
「总得有个人来接你回家。」乐维说。
「那也别叫他。」夏楚说,「我不想见他。」
「你为什么不想见他?」问完这一句,乐维骤然想通了,「夏楚,做人不能什么都想要。你不能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惦记着韩松,好不容易跟韩松在一起了,心里又贪恋我给你的那点温暖。地球不围着你转,我也好,他也好,你总得选一个,不能两个都要。」
「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夏楚像被戳中了心里最敏感的地方,反弹来得尤为强烈,「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我了,我不信你这么快就不爱我了。一边爱着我一边又找别人,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
「你我的区别就在于,我跟anthony交往以前就向他坦白了你我的过去。」乐维道,「我也向他承诺,从我跟他在交往的那一刻起,我就会努力忘记你。不管是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我都会努力忘记你。我跟他之间没有秘密也没有隐瞒,我问心无愧,用不着欺瞒。他问我,我也没什么不能承认,更没什么不能说的。就算他问我爱不爱他,我都可以大声说出口。」
「一定要说出来才算爱吗?」夏楚质问,「不说出来就不算爱了吗?」
「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你会愿意告诉他,让他安心。何况又没有要求你每天都说,至少要说一次吧,一次也好。」乐维自嘲地笑,「我连一次都没有得到过。」
乐维看着夏楚,嘲讽的笑意渐渐变得平静,仿佛再多意难平,如今都成了无用。
他自己选择了将夏楚推给韩松,他自己选择了放手。
「你问我有什么资格指责你?」乐维苦笑,「夏楚,除了我,还有谁有资格指责你呢?韩松吗?我倒希望韩松一辈子都别有这个资格,这样起码我跟他之间至少有一个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乐维直视夏楚的双眼。
「夏楚,我承认你很令人心动,可是抱歉,爱你太累了,我真的爱不动了。」
乐维转身离开。
他的脚步越来越远,仿佛要这样一点一点走出夏楚的生命。
「乐维,」夏楚叫住他,「你不要我了是吗?」
乐维没有回头,只是脚步微顿。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招惹你。」
夏楚回到包厢,乐维和anthony已经要走了。
临走了张总他们还要起闹,有人从口袋里掏出套递给乐维,说这样「待会儿就不用买了」。乐维笑骂着不收,还反问对方出来玩带着套安得什么心。anthony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静静在一旁笑。离开的时候,乐维恰好与夏楚擦肩而过,夏楚退后,让了条路给他们,乐维点头致谢,生疏得像两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