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界环之上。
太初道人凝视着无尽远处，似看到了那道一往无前，冲杀往上界的身影，久久不语，目光有些复杂。
直至许久之后。
他才幽幽叹了口气，声音里颇多感慨唏嘘之意，“还是，去了么？”
“老爷老爷！”
小虫又凑了过来，“去哪去哪？又怎么了？”
“……”
沉默了一会，太初道人突然自嘲一笑，声音里有几分颓然，道：“我，果然还是不如他。”
“不如谁！不如谁啊？”
“混沌上下，有无之间，能比我强的人，还能有谁？”
“……”
小虫一怔，若有所思，摇头晃脑道：“老爷，以我观之，您说的一定是苏云！”
“呵！”
太初道人瞥了它一眼，“倒有些脑子！”
“老爷！有一说一，您可小瞧我了！”
小虫有些气恼，反驳道：“别忘了，我以前可是长了九个脑子的！”
太初道人没心思搭理它。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论心智，他并不比苏云差，论智谋，他和苏云只在伯仲间，论手段，他更是自认为不输苏云半点，可偏偏……苏云始终都比他强了一线，任凭他如何做，都追赶不上。
对于他们这个层级的人而言。
一线之隔，便等于天渊之隔。
“有一说一啊。”
小虫开始认真分析了起来：“苏云的确太强了，简直强得不可理喻，连老爷您都不是他的对手，每次见面都要被他暴打一顿……嘶！老爷我错了！”
声音一顿。
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它顿时低头瑟瑟发抖了起来。
一反常态的。
太初道人竟没有丝毫怪罪它的意思，反而一脸的平静和坦然。
“他的根底比我弱。”
“他修行时间不过是我年龄的零头。”
“可……”
“他依旧比我强，比我走得远，只是因为他比我多了一分，果敢。”
他自忖。
若是上界那些人不招惹他，他绝对不会主动去找对方的麻烦，哪怕他对那群人也厌恶到了极点。
“这不挺好么？”
小虫奇怪道：“老爷与世无争，自在逍遥，也不喜欢打打杀杀，活得比他轻松多了！”
“你不懂。”
太初道人摇摇头，突然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在很多时候，所谓的与世无争，反而让你失去了先机，反而是一种缺陷。”
一种致命的缺陷！
一种，被祂斩掉的缺陷！
这句话。
他没说出来。
“所以，我不如他。”
太初道人面带笑意，释然一叹：“这或许便是……恩？”
话没说完。
他似突然看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有些冰冷。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
小虫没敢说话。
因为它看得出来，此刻的太初道人不仅动了真怒，而且动了杀心！
它跟了太初道人无数岁月，出现这种情况的次数，极少极少！
“老……老爷。”
犹豫了半瞬，它小心翼翼试探道：“谁啊？谁惹你生这么大气？”
“还能有谁？”
太初道人冷笑一声，面无表情道：“终究，是我对他太过纵容了！”
……
神阙废墟。
苏云走了，走得洒脱，走得从容，走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原地。
看着恢复平静，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大混沌，顾寒心头突然多出了一丝惆怅和伤感。
你也，保重！
他突然有些后悔，没有跟苏云说这句话。
暗暗叹了口气。
他也不欲在这里久留，因为苏云只是帮他挡住了第一波追杀，挡住了寰琅太上一脉的追杀，不代表后续的追杀不会来！
刚要动身。
一道有些阴沉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他身上！
却是太虚！
身形一顿，顾寒回头看着他，皱眉道：“你还有事？”
虽然太虚很强，强到只是伸出一根手指，便能将他彻底镇压，可他却并没有多少惊慌，因为除非苏云故意坑他，否则绝对不会给他留下这么大一个隐患。
这次。
他选择相信苏云，也只能相信苏云。
“想走可以。”
太虚看着他，忍了好几忍，才强自按下了心中杀机，语气漠然道：“把那枚印记留下。”
“什么印记？”
“何必明知故问？”
“……”
顾寒没说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因为那枚印记是他救回苏奕的唯一办法，若是被对方拿走，等于彻底断绝了活路！
看着太虚，他认真道：“你是不是觉得他走了，你又行了？”
太虚也看着他，亦是认真道：“我在他面前不行，可在你面前，我很行。”
“所以呢？”
“他不给我留颜面，我却会给他留面子，你把那枚印记留下，今日我放你一马。”
顾寒的眉头越皱越深。
不是因为对方的威胁，只是因为苏云前脚刚走，后者就迫不及待发难……过于蠢，也过于没有城府了。
“你觉得，他会放过你？”
“他回不回得来，还是个未知。”
太初面无表情，淡漠道：“就算他能回来，也未必能再见得到我了。”
顾寒一怔，恍然大悟。
“明白了，你想利用这枚印记，参悟去往上界的办法？”
“……”
太虚没回答，等于默认了。
寰琅太上身死，甚至寰琅一脉都被苏云灭了个干净，他无数纪元的谋划自然成了一场空，若是想要再去联系上界，不说做不做得到，单是花费的时间，都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可……
他已经不想等了！
他觉得，求人不如求己，苏云凝结的那枚生死印中，有轮回印的气息，更有寰琅太上部分的道，若是好好研究，未尝不能参悟上界大道奥妙！
届时。
他便能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便能不被上界大道压制，以全盛的状态去往上面，彻底脱离樊笼，自在逍遥，而以他的修为，在上面获得一个太上头衔，简直不要太轻松！
最后！
他便能彻彻底底超越太初！
“你知道便好。”
想到这里，他目光一抬，看向混沌高远处，淡淡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了，这也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所以……”
盯着顾寒。
他一字一顿道：“你，得成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