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星游学生》 第1章 黄庭坚同学 银河系的某处,禅定中的守护者听泉忽地心头一颤,心中暗道:“不好,宣玄出问题了!”,微睁双目,瞬间慧眼放光,看到了地球神.州京.华一处郊野公园岸边的那抹身影。 ------------------------------ 徘徊了很久,天色已暗了,公园里的人都走光了。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钟声,把方尘从飘忽的思绪中唤醒。 小腿早已寒入骨髓般地疼了起来,膝盖更是钻心地痛,但方尘还是不想走,这里多么安宁啊! 远离了那些无休止的咒骂…… 远离了那些或阴险、或恶毒、或嘲弄的目光…… 远离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 这里多么安宁啊! 还是留在这里吧! 注视着冰面,方尘想,这么薄的冰,跳下去会怎样呢? 岸边水太浅了些…… 总要深一些才好…… 悄无声息、不留一丝痕迹地去了,这样才不会不给人添麻烦。 她抬脚向前迈去,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冻得僵硬了。 但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努力地向前迈去。 奋力迈动几乎冻僵了的腿,踉跄着跑了几步,用力一蹬石岸,闭着眼尽力向湖心跃去。 只觉得周围“刷”的一亮…… 一瞬间,水……温暖的水……拥抱了她…… 终于回家了……永恒的家…… 好温暖、好舒适…… 原来,看似冰冷的水竟是如此温暖…… 没有意料中的冰冷、沉重,反而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似乎在飞速旋转? 这就是死的感觉吗? 只觉体轻如燕、飘飘渺渺、天旋地转 是灵魂飞升了吗? 方尘闭着眼睛,感受着“死后”的那种超然无物的感觉。 如果此时她睁开眼,就会发现自身正被一团光雾托着从水面升起,旋转着回到了岸边。 那团光雾渐渐凝聚成人形,小心地扶立住方尘。 一阵眩晕后,方尘睁开了眼,震惊地发现自己还在岸边,她踉跄了一下站稳脚步,吃惊而又迷惑的看向身边伸手相扶的人,警惕地摇晃着退后一步。 “你是谁?” “我是你的老同学呀。” “老同学……?”方尘盯着那人看,怎么如此面生,何况自己的中学到大学到研究生的同学中都好像没有这么高的。 难道是遇到了坏人,坏人还会救人? 那人好像看透了方尘的心思,微微笑了一下:“我不是坏人,刚才路过恰好看到你差点滑倒,就拉了一把,你没事吧?” 路过?还恰好?刚才明明看好了方圆几里没有人。 方尘仍然怀疑且警惕地盯着那人。 她已完全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现在的眼睛已经能聚焦了。 她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我不认识你,不用你管,你走吧。” 不用我管?我从那么远的天外瞬移过来,得消耗我多少能量值,我容易吗? 心里虽然这样想,守护者听泉还是努力用他的肉眼放射出最适宜地球人接收的善意值,虽然这更消耗能量值。 方尘看到对方眼中的浓浓的关切,不禁鼻子发酸,慌乱地垂下眼帘掩饰地说:“我没事,谢谢你。” 那人看了看周围,很晚了,脸上露出些不放心的神情,说到:“雪后的地滑,我陪你出去吧。” 方尘也四下看了看,郊野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远处的树林黑乎乎的,刚才她就是等到这个时候才闭上眼睛纵身一跃的,本以为下一秒就是冰冷的黑暗与死亡,谁知道方才的感觉却像身体却如同一片树叶被风裹挟着一般,高速旋转着回到了岸上。 方尘低头垂眸看了看身上,衣服鞋子都干干松松的,一滴水都没有! 那么,我到底是跳了还是没跳? 为了能跳到湖心那么深,我还助跑了,还蹬了岸边的岩石,也感觉到了身体的腾空……即使被拉住,也不会这么干爽吧? 那么,我到底是跳了还是…… “你看都这么晚了,还是我陪你出去吧?”那人耐心地说。一旁昏暗的路灯映照出他担忧的神情。 这人看来是打算好人做到底了,似乎绝对不会任她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方尘点了点头。 两人默默地走着,方尘在脑海中回忆着自己的同学,确实根本没有这号人啊,偏头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刚才说是我的同学?” “啊---不错,我猛一看你,觉得很像我的一位中学同学,现在看着又不大像了,嗯,可能是认错了。” “你叫什么名字?” “黄庭坚” “黄庭坚?我的同学中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这个名字好熟悉,但方尘可以肯定自己的同学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果然是我认错了。”那人洒然一笑,眼眸中如同星光璀璨。 在郊野公园门口,方尘刚刚与黄庭坚分手,脑子里灵光一闪,黄庭坚!那个北宋大文豪! 刚才怎么没想到?我这个猪脑子真是又蠢又笨! 第2章 你才是黄庭坚 这人竟然与与历史上的名人同名,他的父母也真是太胆大无畏了,难道不怕名字太大,自家孩子顶不住吗?这样想着,方尘不由得回头望去,然而身后却已然杳无人影,奇怪,这么快就走没影儿了吗?怎么可能! 这里就只有一条南北向的笔直的大路,自己刚刚转身走出两步,那人即使是百米冲刺的速度也不会跑得无影无踪啊。 雪后的路上车很少,刚才并没有出租车开过,这里也不是公交车站,没道理这人就没影儿了! 不过,方尘现在顾不上想这些,她只呆愣了一下就快步走向车站。她急于赶回家去。 既然没能了结自己,所有的责任又一下子充满了她的头脑,好像刚才那个一门心思要投湖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回家之路如此顺利,一路绿灯一路畅通无阻,下班高峰期竟然没有堵车,而且两次换乘车时都是人刚到车站,想要坐的车就恰好进站,车门正对着自己打开。 方尘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这个从小就被骂做扫把星的,从来事事都不顺的人也会有这么顺当的时候?真是奇了怪了! 平时要两个半小时的路程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到了小区门口,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了。 去郊野公园之前给常昊打电话,请他帮忙接一下孩子,电话里的传来的声音极其的不高兴,勉强答应了接孩子。其他的,甭指望!他是绝对不会做饭的。 绝不能干一点家务,这是他老妈给他定下的基本原则。 孩子肯定还饿着,方尘这样想着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腿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一进家门,果然,常昊在看电视,听到开门声便一脸不高兴,满眼厌恶地偏头瞥她一眼,很生气地哼了一声就又转过头去接着看电视。在一旁玩积木的孩子只抬头看了一眼方尘,没吭声继续玩。 方尘赶紧进了厨房,幸亏前两天自己给父母家、公婆家和自己家都买了很多半成品食物,是为了自己走了后他们不至于抓瞎。没想到自己也是受益了,十几分钟后饭就做好了。 收拾好一切,直到躺到床上,方尘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腿似乎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坐下站起时不再是那么撕心裂肺地疼了,难道是冻得失去了知觉?毕竟是十一月底了,而且还是雪后,在湖边站了那么久……,这样一想,两手自然地捂住双膝,却不是以往那种冰冷的触感,反倒有一点温润的感觉,伸缩了一下,虽然还有咯吱吱的响声,但能很自如地弯曲,这是怎么回事?没等方尘仔细思索,一阵倦意席卷而来,人瞬间就恬然入梦了。 梦中似乎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 老师在做毕业实习或者毕业游学动员。 大家都很期盼着去毕业游学的样子。 好像自己特别抵触,不想去实习、游学,只想呆在学校里,老师专门找自己谈心-----啊,真的是谈心啊,双方谁也不必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就明白了对方的所思所想。哇,这个老师怎么这么帅呀,剑眉入鬓,朗目如星,银白色的一袭长袍,就像那戏剧里的常山赵子龙。 再低头看看自己,青白色的长袍,身姿挺拔,就是不知相貌如何---刚一动念,面前的老师就变成了一面大镜子,镜子中那个玉树临风般的英俊少年是谁?是我吗?自己不禁向前跨了一步,想看得明白些,不料镜子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黄庭坚! 黄庭坚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方尘却能感受到他的意念----“我不是黄庭坚,你才是黄庭坚!你忘了你的自题偈诗吗?” 一个如钟磬般的声音由远及近地飘来-----“似僧有发,似俗脱尘;作梦中梦,悟身外身。” 一直到醒来,那四句偈诗依然在方尘的耳畔轰响,想忘记都难。 第3章 黄庭坚是谁 早晨,天空中仍然飘着小雪,毕竟是2008年的11月底了,天冷的很,路上的雪被行人踩过后都结成了冰。 送孩子去学校的路上,一向沉默呆滞的孩子象变了个人似的,显得很活泼,甚至松开了方尘的手,笨拙地在雪地上一下一下地滑了起来。 看着跑到前面的孩子,方尘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如果昨天,那个黄庭坚没有神奇地出现,自己现在恐怕早已沉睡在冰湖底下了,那就永远见不到孩子了。旁边有人迎面而过,方尘赶紧假装迷眼,擦了擦眼睛,幸好天还黑着,没人能看见她的眼圈红了。 到学校门口,看门大爷正在铲雪,孩子喊了一声“爷爷好”,而后很认真地鞠躬行礼,大爷高兴地说:“你今天又是第一名”,孩子回过头来向着方尘,憨憨地笑着:“妈妈,我是第一名!”方尘也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孩子进去。因为自己上班路远,这孩子从两岁多上幼儿园起就跟着自己跑通勤,可是吃了不少苦。 送完孩子,走向公交站时方尘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了几步,今天这腿怎么不像平日那样沉重,反而是从未有过的轻快。这时正好公交车进站,方尘抬腿跑了起来,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呼吸也畅快了。之前的那个重重疾病缠身的自己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莫名其妙的一身病痛似乎在一夜之间又莫名其妙的好了,幸好昨天被人救了。不对,不是一夜之间好的,是昨天回来的路上就好了。准确地说,应该是获救后就好了。 那个黄庭坚莫非是个神仙?救了自己还顺带暗中治好了自己满身的病? 自己还有这好命?能值得神仙来救,方尘不禁觉得自己太异想天开了。这样想着,方尘嘴角上扬,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与昨日判若两人。 进了学校,方尘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无处可去。她原来办公的地方就是画室,可昨天就已经退了画室,交了钥匙。 正站在路边迷茫着,有两位外系的女教师走过,方尘连忙笑着打招呼:“早上好!”那两人斜眼瞥了她一下,目光含义复杂、一声不吭地快速走开了。后面又跟着走来三个人,鄙夷的眼神上下扫视着方尘,嘀嘀咕咕地过去了。 “你看她那双媚眼儿。不定想勾搭谁呢!” “什么媚眼呀?死鱼眼还差不多。” “哈哈----就这死鱼眼,还想勾搭人?” “你别看人家死鱼眼、苦瓜脸,还真能勾搭上。” 似乎是专门说给方尘听的,这轻声低语一字不拉地敲击着方尘的耳膜。 近一年来一直有这种嘀嘀咕咕外加怪异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围绕着自己,方尘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人家在说别的事,总之是与己无关,最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似乎是针对自己的。长时间的被排挤、被辱骂,却问不出来原因。这使方尘抑郁到极点,早就有了自杀的念头。 直到前两天系领导突然找方尘谈话,说由于自己向学生宣传封建迷信,而且师德有亏,所以不能做教学工作了。当时方尘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这事来得太诡异、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看着对面那抹着厚厚唇膏的猩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的,都没听明白系领导说了什么。事后回想,只听明白了一个理由,就是自己曾经劝学生不要纹身,是宣扬封建迷信。 这就是宣扬封建迷信吗?只是跟两个学生私下聊天也算是宣扬封建迷信吗?方尘想了想就无奈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以后跟学生说话要注意些了。 不过,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是有道理的,而且不好的纹身,会破坏运势,还可能会招致血光之灾,所以学生最好不要纹身。方尘对学生说这番话,是本着对学生负责,为了劝阻她们,打消她们纹身的念头而说的,怎么就成了宣扬封建迷信了?难道支持她们纹身、大加赞赏才是对的吗? 虽然想不通,方尘还是接受了处罚。她从小受到的家庭教育就是必须要听话,既然系领导这么说了,那必然就是自己的不对,不能做教学工作了就不做吧。 后来就是系秘书让她交画室钥匙。昨天她木然如行尸走肉般地收拾东西,交完钥匙后,听到了几句嘲笑的话,不知怎的就不想回家了,晕晕乎乎地就到了郊野公园的湖边。 不过今天那些恶毒的语言没起什么作用,因为方尘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了,她现在只想搞清楚一件事——到底黄庭坚是谁?她感觉到真实的世界与梦幻的世界有点分不清,所以,只犹豫了片刻就向图书馆方向走去。 在图书馆泡了一天,书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一点有关黄庭坚的线索,更令人无语的是,诺大的图书馆竟然没有宋词类的书籍!不过,这一天却是很愉悦的一天,找回了久违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大学时代。 第4章 教学资料 这一天除了午饭时间外,方尘都畅游在书海中,虽然目的是要找有关黄庭坚的资料,但却常常被其他有趣的书籍吸引着,时不时地开个小差。 自从大学毕业,再也没有过这样美妙的时光,真希望一直在图书馆里这么泡下去,坐拥书城、饱览群书的感觉真爽啊! 该下班了,恋恋不舍地走出图书馆,正要走向校门,方尘猛然感到身后有一股凶狠的戾气袭来,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回头一看,一道阴毒的目光瞬间收起,一张灿烂的笑脸呈现在眼前。 “原来你在这里啊,我以为你今天没来呢。”随着话音,系秘书余美芳扭动着腰肢袅袅婷婷地走过来,亲昵地拍打着方尘的肩膀,目光有一丝诧异闪过,但马上又恢复成热情爽朗的弯弯笑眼,方尘一时呆住了,面前的余美芳的真是太像一个人了,以前怎么没发现,那个人是她大学时代在学生会时,她手下的一个干事---夏波。 “怎么,我有这么美吗,这么不眨眼地看我?”余美芳又使劲拍了拍方尘的肩膀,真有些疼,方尘下意识地揉着肩膀,忙说:“看书看得眼睛有些花,猛地一下看不清楚你了。” “啊,看书呢,你可真悠闲啊!你看,大家都挺忙的,你的课得找人代呀,你这半截的课谁都不愿意接,甭管谁接,你得把教学资料给人家啊,这不,主任让我找你要资料。” 方尘愣了一下,昨天画室所有东西都交了,所有的教案、授课计划等教学资料包括自己画的步骤图、示范画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发下去的学生作业都在画室里啊,便很茫然地问,“昨天你收钥匙时不都清点了吗?全都交清楚了。” “电子版的教案、授课计划还有课件也得交啊,今天找人帮你在电脑里找了半天,也没搞明白,你的电脑里可真够乱的。”说着,余美芳眼神暧昧地笑了笑。 方尘也明白自己的电脑里的文件堆得很乱,是不太好找,便说:“那我找时间整理一下。” “别找时间了,今天就赶紧弄出来,人家老师上课等着用呢。” “不用那么急吧,这学期所有班都结课了,就等考试了。” “考试?人家老师出题也得用啊,你说是不?” “好吧。” 方尘话音刚落,余美芳的手机响了,接听着电话,余美芳眉飞色舞:“啊,提前啦,实训园餐厅---松竹厅---,好嘞,---几分钟就到---,等着我啊,我不到不许你们动筷子!” 关上手机,余美芳拧着眉头看着方尘,“那就按你说的,明天早晨八点,我在画室等你。” 方尘又呆了,自己什么时候说的? “好、好吧。” 余美芳又笑颜如花了,“那就说定了,明天见。” 转身走开的霎那间,方尘真切地感受到一束阴毒的目光之箭射在自己的后脑上,不由得全身一凛,不敢回头,只是脚下加快了步子。直到身后哒哒的高跟鞋声响起来,声音远去,浑身的不适感才消失了。 余美芳盯着方尘的背影,阴郁地想:不对劲儿呀,今天她怎么这么精神,迈步走开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图书馆,心里闪念------看来,一会儿饭桌上得跟主任说道说道,点上一句。 回家的路上,梦中的那四句偈诗又浮现在方尘的脑海中,方尘忽然想起自己高中时的随笔中好像写过这样的句子,凝神想了想,记得是在运动会上,自己是宣传委员负责发动大家写宣传稿,大家都不肯写,方尘就盘着腿坐着,闷头自己写了很多篇,班里负责照相的同学就把自己的盘腿而坐的形象照下来了。后来发照片时,大家都说方尘象个和尚,当时好像是未加思索就在随笔本上写下了这四句。 “似僧有发,似俗脱尘;做梦中梦,悟身外身。” 嗯,回家去翻翻随笔本,再上网查查黄庭坚。 方尘后悔自己当年只喜欢李清照和苏东坡,别人的词几乎都没读过,现在竟然不知道黄庭坚是怎样一个人,有什么作品。而这位黄庭坚似乎真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初,要是涉猎广泛些就好了,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第5章 儿子真是智障吗? 想到两天前刚刚给父母家、公婆家和自己家都分别买了很多半成品食物,足够吃上一星期的,方尘打算不去两边老人家里,也不需要买菜,直接去接上孩子回家。 到了小学校门口,有几位家长在那里等着,人不多。方尘知道,这是第二波了,是等着接上管理班的孩子的。这些家长都跟自己一样下班比较晚,只能让孩子上管理班。其实小学校的安排挺人性化的,管理班只是象征性地每月收五块钱,有老师看着写作业,有一次自己来的特别晚,人家老师还在校门口陪着孩子,把孩子交到方尘手里,那位老师才放心地走人。 方尘走到人群旁边,四下看了看,没有认识的,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而心里却翻起了巨浪。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耻,竟然蓄谋已久地要扔下家人去自杀,幸亏被人救了,否则自己会在郊野公园的冰层下沉睡一整个冬天,第二年春天才会被发现,而且会面目全非,由于刻意没带任何能表明身份的物品,认不出来是谁。只能作为无名氏被处理掉。自己那时还想得很悲壮,以为是不给任何人添麻烦,悄悄地消失,一个多余的人谁会在意呢?但是,如果自己真地人间蒸发了,至亲的家人能不伤心吗?幼小可怜的孩子能不伤心吗? “常坚妈妈呀,今天怎么这么早?” 听到声音,方尘连忙将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吸了下鼻子,定睛一看,孩子的班主任李老师已经走到面前。方尘暗暗地感谢老天,冬天黑的早,李老师应该看不出来自己眼睛红了。 “李老师呀,今天下班早,您这么晚才走?” “刚刚判了会儿作业,啊对了,坚坚今天表现不错,算术题都做对了,你回去可得表扬表扬。” “好的,好的,李老师您多费心了啊!”方尘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心里高兴得都想拥抱如此慈眉善目的李老师。 李老师矮矮胖胖的身影走远了,方尘还在那里兀自激动着,自孩子入学以来,这几个月中,班主任李老师每次见到她都在说孩子如何跟不上,甚至暗示她孩子智力有问题。自己都开始怀疑儿子是个智障了。 李老师边走边奇怪,常坚妈妈怎么象是哭过?是因为常坚的智力问题吗? 唉,有个智力低下的孩子真是糟心啊!不过,常坚也不是那种傻子,只是脑子慢了点儿。李老师摇摇头,走远了。 终于管理班下课了,坚坚一见到方尘就喜滋滋地说:“妈妈,今天老师表扬我了!” “是吗?我们坚坚真棒!老师怎么说的?” “老师说我是最差的里面进步最大的!” 这也算是表扬吗?方尘无语了。 这孩子怎么还是有点儿智障的味道啊?方尘无奈地想。儿子真是智障吗?看来以后有时间了,还是应该带儿子去检查一下。 不过,男孩子发育晚,坚坚才六岁,说不定是大智若愚那种呢,方尘又自我安慰着。 晚饭后,收拾好碗筷,方尘就找出高中时期的随笔本,仔细地翻看着,果然在上面找到了这四句偈诗:“似僧有发,似俗脱尘;做梦中梦,悟身外身。” 正准备打开电脑上网查一查,坚坚跑了过来,“妈妈,外面的狗狗在叫!” “太晚了,明天再喂吧。” “狗狗叫得多饿呀!” “好吧,好吧,下去喂狗狗。” 一通翻冰箱,找东西,穿衣服,母子俩下楼去喂流浪狗。 回来,方尘也没心思上网了,前几天整夜整夜地失眠,困得很,赶紧洗洗睡了。 一夜迷离杂沓的梦境。 似乎自己身在一个山洞中,阴暗潮湿,看不清楚环境,有绿莹莹的凶狠的目光盯着自己,凝神一看,原来是几只老虎围过来,张开了血盆大口------惊恐中自身竟然飞了起来,飞到一户人家,原来自己是个古代的仕女,不知怎的又变成了一位面目清俊的古代男子,还去了很多地方游玩,桃源美景,赏月饮酒,月光如水,笛声悠扬,忽然儿子冒了出来,可是却不是现在的长相,穿着古装如同小仙童一般朗诵着诗句。 如仙音一般缥缈的诵读声变成了手机铃声,方尘迷迷糊糊地从床头柜里摸出纸笔,潦草地写着---骑牛、吹笛、长安、玉阶前、若问旧时黄庭坚、谪在人间今八年。 彻底清醒后,方尘扔下纸笔,翻身下地,又是冲锋一般地一系列忙碌,然后领着儿子披星戴月地出了家门。 第6章 电脑里有什么 送完孩子,独自坐在公交车上,方尘闭上眼睛,努力想回忆起夜间的梦,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有一种依稀的感觉,梦境中很美心里却非常压抑、悲愤。 虽然方尘的课已经结课了,且因“师德有亏”,不能再上课了,但是一大早晨,走在校园里还是不断地有学生问好,方尘的心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如往常一样来到画室门前,习惯地伸手掏钥匙时,方尘才愣住了,暗骂一声“我这个猪脑子!真是废物!”。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八点,就下楼漫步。身旁有人走过,其中一人回头瞄了她一眼, “真是她----还有脸来学校!” “昨天我听他们系里人说她那电脑里-----诶呀,不堪入目!” 方尘呆在原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又有三三两两的人从身边经过,窃窃私语着,厌恶的口吻、鄙夷的眼风。 年轻时,如果被人看轻了、误解了,会觉得很气闷,想不开。多年过去,又有过最近这一次自杀未遂的经历,现在,方尘完全麻木了,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想听就躲开呗! 这条路是去往教学楼和综合楼的必经之路,一会儿快到上课点儿时,人来人往地会更多,方尘不敢久留,低垂着头匆匆走向人工湖。 人工湖是前年刚建成的,有桥、小亭子,方尘这两年常常带着学生在这里写生。 靠近岸边的湖面已经结冰了,这两天下了雪,覆盖在冰面上,而湖中央还有一片水波荡漾,几只鸭子在那里游憩,给这冰天雪地带来一丝生机。 方尘默默地伫立在岸边,回想着这段时间在学校里的一点一滴,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只知道生闷气、逃避,可越是当鸵鸟,莫名其妙的事情越是不断地找上头来,总这样下去不行啊。 既然要活下去,总得明明白白、清清白白地活下去。不能总这样被人莫名其妙地辱骂。否则,总在这样的环境中,自己即使不死也会疯掉。 “勾搭人---我到底勾搭谁了?” 方尘本来就很少与人来往,自两年前到这个画室后更是深宅减出,除了教学工作以外,几乎很少跟人说话,更没有跟任何男同事有来往,怎么会有这样的闲话呢?实在想不通。 “电脑里有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吗?”方尘仔细想着,这个电脑是两年前到这个画室后新配的,只自己用过,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忽然,方尘想起几年前三个人在一间办公室,有同事发现自己电脑中有古典油画,其中有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就大惊小怪地说方尘看黄色图片,搞得自己灰溜溜的好一阵子。 想到教学资料中确实还有一些古典油画名作,方尘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昨天系秘书余美芳说找人在电脑里翻教学资料,估计是看到了这个,她那纯洁的小心脏又受到惊吓了。联想到余美芳那暧昧的眼神,方尘确定就是这个原因,不由得苦笑,自己那几年的古典油画科普白做了。维纳斯的诞生事件之后,自己为了洗刷罪名,曾见缝插针地逮住机会就跟人讲古典油画,看来都白讲了。 还有,余美芳昨天说美术课谁都不愿意接,那个陈高峰不是一直想上美术课吗? “要不是说好的,是请我来做美术教师的,当初我才不会来这个破学校呢。”陈高峰曾这样对大家说,当时方尘也在场,心里还很愧疚,觉得自己妨碍了别人。 还有张春婷、万芳芳,这几个都是想上美术课的呀,怎么会没人愿意接呢?实在想不明白。 还有,劝学生不要纹身,这能算宣传封建迷信吗?何况,自己不是在上课时说的,是在私下跟两个学生说的。 方尘努力回忆着,还是夏天的时候,记得当时还都穿着短袖,两个女生到画室来找自己聊天时,说起想纹身,好像是说想在手腕背面纹花朵,自己听着觉得很不靠谱,手腕那个地方,神经血管多精细呀,万一出了问题那手还不得残废了,所以就阻止他们,然后自己就讲了一些纹身如何不好,最好不要纹身的话。并没有说过纹身可能会有血光之灾,----噢----好像是讲了个例子,有人纹身之后出了车祸,正好是纹身处受伤最重。 这怎么就是宣传封建迷信了? 几只鸭子上了冰面,摇摇摆摆地向这边走来,嘎嘎地叫着----- 没想出一点头绪,快到八点了,方尘羡慕地望望那几只鸭子,苦闷地摇摇头,转身离去。 ----------------------------------- 方尘不知道,就在此刻,在距离地球六万光年之遥的银河系深处,有两双无碍无阻、洞察一切的慧眼正在凝视着她。 “她的智慧值衰减的很厉害呀!” “是的,这样下去她的成绩恐怕还是不能达标,还得给她安排一次游学。”听泉有些苦恼地想。 “陷入轮回太久了,迷失了。” “这地球还真是独具魅力,咱们这些小仙童有多少都栽在里头了。” “娑婆世界就是这样,令人又爱又恨的,也怪不得小仙童们!” “那倒也是,您当年不也-----。”眼见灯明大仙慧眼刹那间变成法眼,听泉一激灵,得,又冒犯了。 “您忙着,我上课去-----。”抛下这弱弱的意识流,听泉的身形已消散不见了。 第7章 我的那些油画呢 方尘在画室门前徘徊着。 这里是两间上课用的画室,外加一个预备室。 预备室很小,是储放画具、杂物用的,方尘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画室。 前两年办公室紧张,方尘就干脆在这里办公了,管理画室、上课都方便,还免得跑来跑去的耽误时间。 一直等到八点二十,余美芳也没露面。 打电话催促之下,下了第一节课,余美芳才派了个学生拿着钥匙来开门。 一进门,方尘就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仔细一看,左边靠墙排列放着的油画都不见了,这可都是自己多年的心血呀。 “我的那些油画呢?” “啊,什么油画?”学生一头雾水, “就是在这儿,靠墙放着的?” “我不知道,余老师刚给我钥匙,她说让您先整理文档,一会儿她就过来。”那个学生一脸的无辜。 “好吧,你赶紧回去上课吧,别迟到了。” 方尘心绪杂乱地走向电脑桌。 一个个文档重新分类。 快弄完时,楼道里响起了哒哒哒的高跟鞋声,方尘噌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看向门口。 “看这一大早晨给我忙的,这大冬天的,我都快出汗了。” 随着婉转的女高音,余美芳终于出现在门口。 “余老师,我的那些油画呢?” “什么油画?”余美芳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与刚才的学生一般无二。 “就是在这儿,靠墙放着的?”方尘比划着, “没看到啊,我就看到那里堆着些脏兮兮的木头框子。”余美芳一脸无辜。 “那是画面朝里放的油画。木头内框朝外,看着像木框,其实是油画。”方尘有些急了,声音也大了。 “你也没说这里有油画呀?”余美芳不以为然地说。 “弄哪儿去了?”方尘急声道。 “诶哟,你看,我这么忙,昨天好多人来这儿,我也没盯在这儿。” “那昨天都有谁在这儿?” “我也没注意啊,昨天挺乱的。” 方尘脸色刷白。 “你别着急啊,我想一想,”余美芳满脸的关切,“万芳芳、陈高峰,得有七、八个人,对了,好像是后勤的人来收拾的。” 方尘的手哆嗦着摸出手机,给后勤打电话,辗转找了好几个人后,才有人说是下午很晚才通知他们搬东西,派人来把破旧的桌椅搬走了,没看到油画。 方尘如冷水浇头,冻在了那里。 看着方尘的眼神,余美芳慌忙说道: “诶哟,反正都是学校的东西,丢不了的。” “不是学校的东西,那是我自己的。”方尘都要哭了。 “嗨,不就是画吗,谁要那玩意儿干嘛呀,以后慢慢找,我一会儿还得去院里开会,咱们赶紧着。” 方尘木然地回到电脑前坐下。 也怪自己,前两天一心要去死,忘记了安排那些画。 那些画是两年前在国家艺术研究院油画高研班学习时画的。 每一幅画都是自己去百花美术商店选亚麻布,挑画框,肩背手提地运到艺术研究院的画室,然后在同学的帮助下绷亚麻布,再从上底胶开始,一层层地涂底料,之后还要用砂纸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打磨光滑,直到内框上均匀绷紧的亚麻布变成光洁细腻适合作画的画布,才算完成画画的准备工作。更不要说如何一笔一笔地完成画作,那些油画里面浸透着自己三年的心血,整整三年寒暑假的光阴都凝聚在这些画作里了。 记得结业时有画商以高价收购,方尘都没舍得卖,因为知道以后难得有机会静心作画了。 因家里住房面积太小,无处可放,正好当时画室所在的综合楼已建好,方尘就将所有的静物画、风景画从国家艺术研究院直接拉到了学校。 堆在那个角落里两年了,时间长了,每天进进出出的却视而不见,竟被忽略了。 都怪自己一时疏忽,酿成大错。 将教案、授课计划等教学资料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后,方尘鼓足了勇气,想去找主任谈一谈。余美芳却告知主任外出开会去了,今天一天都不在学校。 去找万芳芳、陈高峰等人问有没有看到自己的画,都说没看见,问是谁最后锁的门,也都说不清楚,共四把钥匙,传来传去的,现在也不知道到底都在谁手上。 系里的人都像避瘟神似的避着她,还有几位昨天去过画室的人没找到,可能都有课,方尘也无心去问了,她明白,问也问不出来了。 方尘知道,历史又重演了。 几年前,她给学生们办了个画展,三个班的学生每个人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画作,学院宣传处也很支持,苦于没有展厅,便将路边的宣传橱窗借给她用,反正那些橱窗一直空着。 方尘就将精选出来的优秀作品展示在主路两侧的橱窗里,长长的两大溜色彩缤纷,那两天很轰动,全校的学生们一下课就聚集在橱窗前,叽叽喳喳地评论、欣赏着。 意想不到的是,五天后的早晨,方尘发现橱窗又恢复了原来那光秃秃的寡淡样子,只在最边上的橱窗里零落地贴着几张报纸。她到处问画作的下落,宣传处说是工会的人要用橱窗,工会的说是学生处的人收拾的,学生处说是后勤处,后勤处说是不知道,这事跟他们没关系,应该问宣传处,最后终于问出是清洁工扫走了,找到清洁工,清洁工一脸茫然。 那一次不光方尘着急,学生们也急了,三个班的学生纷纷自发地去找各方领导追寻画作的下落,因为前一天晚上,有学生晚自习时回了趟宿舍,远远地看见有人用钥匙开橱窗把画收走了。那些部门的人却说学生们无理取闹,影响他们的工作,不就一堆烂纸吗?谁要那破玩意儿干嘛?自己的系领导不仅不帮忙反倒说是方尘煽动学生闹事,再折腾就给学生处分。 最后此事还是不了了之,方尘愧疚了很长时间,上课都不好意思看那些学生们的眼睛。 从那以后,方尘发誓再也不办展览了。 方尘知道自己的笨嘴拙腮,这次的事情不吭声吃个哑巴亏还好,若是不识相追问下去,不定会有多难听的话、多脏的污水等着她。 方尘心里空落落的,在人工湖畔徘徊了很久。 中午还是等快过了饭点儿,才趁着食堂没什么人,去匆匆地吃口饭。 下午在图书馆看书,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幸亏是上课时间,阅览室里只她一人。 就这样,看会儿小说哭一次,看会儿画册哭一次,看会儿农林类专业资料哭一次,方尘真正深切地体会到什么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无论看到什么都会触发自己的伤感。 怕被人看出哭过,方尘在洗手间洗了把脸,凉凉的水拍在脸上,心中的怨愤之火下去了很多。 望着镜中的脸,方尘几乎认不出自己,怪不得被人骂苦瓜脸,真是愁苦万端,憔悴不堪。 还有,方尘惊觉,这头发何时白了,捏起鬓旁的一缕头发,确实是白发。 每天早出晚归,都没时间照镜子,不知道自己已变成了这般模样。 才刚满三十六岁,就鬓染白发,人生怎么这样苦啊。 回到阅览室,方尘呆呆地坐了会,围严实了围巾,但无法围住红肿的眼睛。低着头出了图书馆,沿着图书馆后面最僻静的小路走出了学校。 方尘又来到郊野公园。 ------------------------------------ 遥远的天外,守护者听泉以他那双洞察世事的慧眼注视着方尘,他并不担心出现在郊野公园的方尘,他知道此刻方尘心中正在发生裂变。 只希望这裂变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按教学计划,游学还有十天就结束了,在这十天里,噢,地球时间是十年,宣玄若还是不能突破,那就真的要重新安排游学,那可是太打脸了…… 仿佛都听到了“啪啪”的声音,守护者听泉心有所畏地摸摸自己的脸…… ---------------------------- 郊野公园空无一人。 只有几只喜鹊昂首挺胸,神气得像大将军似的在雪地里踱步,时不时地喳喳大叫几声。 见方尘过来,喜鹊们叫得更欢了,歪着头,瞪着乌黑溜圆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方尘。方尘看喜鹊们的样子很有趣,也学着他们喳喳地大叫了两声。喜鹊们呼的一下都飞走了。 望着落在不远处的喜鹊,方尘的心境渐渐明朗了。雪在脚下吱吱作响,有两溜细碎的蹄痕蜿蜒向远方,不知是什么小动物留下的。风吹过,树上的积雪飘落下来,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不知不觉中,方尘顺口吟出几句诗: 缘何此世走一回, 光阴如梭白发摧。 俗世凡尘心已倦, 胸中自有一山水。 第8章 诗兴大发 虽然脸上还顶着两个肿眼泡,回家的路上,方尘的步履逐渐轻快了起来。 还是直接去小学校接上孩子回家。 到家时,很担心常昊会看出自己哭过,这么大的人,上个班还哭着回来了,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开门时,那家伙仍旧是一成不变地在看电视,看都没看她一眼。 方尘心里默默地感谢婆婆大人教导有方。 忙乎一阵,草草吃完晚饭,孩子写作业,方尘坐在床边,从包里找出记事本,又默读了一遍那几句诗,觉得还算是朗朗上口吧,也不清楚格律上是否有问题。 记得以前买过《唐诗选》,到书柜中一下就找了出来。 小时候父亲大人教姐姐作诗填词,就是让她背平平仄仄,所以方尘知道一点平仄押韵的知识,很希望自己偶得的这几句诗能够勉强够得上七绝的水平,而不只是一般般的打油诗。 对照着《唐诗选》,搞清楚了这几句诗应属于平起首句押韵,找出了李白的早发白帝城做参照。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然后耐心地逐字在下面标上平仄,终于抠出了平起首句押韵的标准规则。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把自己的那几句诗按标准规则一套,方尘惊喜地发现基本是对的,只需要做一点小改动。 第二句中开头的“光阴”两字都是一声,属于平声,按规则应该是仄声,改成“日月”好了,日月两字都是四声,属于仄声,而且日月如梭更恰当、更形象。划掉光阴,写上日月两字,方尘满意地微微一笑。 下面一个,白发的白字是二声,也属于平声,按规则应该是仄声,那就改成鬓发吧,也还可以。 最后一个字,水是四声,虽然还算押韵,但按规则这里应该是平声,用巍字替换吧。 缘何此世走一回, 日月如梭鬓发摧。 俗世凡尘心已倦, 胸中自有一山巍。 方尘小声地念了一遍,心里很有成就感。 旁边的坚坚看妈妈一直在小本上勾勾画画的,这会儿又听到妈妈念念叨叨的,很困惑,这跟平时的妈妈不太一样。他过来趴在妈妈腿上抬头定定地看着方尘的眼睛。 “妈妈你在干嘛呢?” “在作诗呢。” “什么是作诗呀?” “就是尿床!你小时候尿床后坐在上面就是坐湿。”外面客厅里,一直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孩子爸突然来了一嗓子。 “啊,妈妈你尿床了?”坚坚紧张兮兮地看向方尘屁股底下。 “别听你爸瞎说,他逗你玩儿呢。” “妈妈作的诗是诗歌的诗,诗能读诵,就是能说出来的,所以是言字旁,就像这样。”说着,方尘写了个大大的诗字。 “尿床是床被弄湿了,是三点水旁,”就是这样-----”说着,方尘又写下湿了字。 “噢,妈妈没尿床,妈妈在读儿歌啊。”坚坚大大地松了口气,一脸呆萌。 沉闷了很多天的小屋里终于响起了笑声。 方尘看着改好的诗,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想了想,觉得那个“巍”字虽然可以理解为胸中有高大的追求,有高标准,但听着总觉得好像是心里堵着一座山似的;而山水两字在一起是一种意象开阔的境界,“胸中自有一山水”给人的感觉是胸中有一方与众不同的广阔的天地,听起来更有意境、更有诗意。于是,犹豫了半天又改了回来。 从小学山水画的方尘知道山水两字在华.夏民族心目中的意义。即使诗句不够完美,也实在不忍心为了规则伤害了“胸中自有一山水”的诗意。 之后又纠结了一会儿这首七绝的名称,想着“游园偶得”什么的太俗套,干脆就叫“胸中自有一山水”好了。于是,心境愉悦地将这首七绝工整地抄了一遍。 七绝?胸中自有一山水 缘何此世走一回, 日月如梭鬓发摧。 俗世凡尘心已倦, 胸中自有一山水。 临睡前,方尘想起了什么,连忙拉开床头柜抽屉,摸出一张纸,上面的字潦草得难以辨认,有些字还互相叠摞在一起,只隐约可以看出骑牛、吹笛、长安、玉阶前、黄庭坚等字,夜间的梦已经完全忘记了,呆呆地看着这些鬼画符,方尘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9章 别的星球 反正明天是周六,不用早起,干脆晚点睡,索性上网查一查吧。 轻手轻脚地下床,打开电脑,百度搜黄庭坚。 原来黄庭坚幼年时还是个神童。 七岁时作牧童诗:“骑牛远远过前村,吹笛风斜隔岸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 不仅格律词句好,思想深度也令人惊叹。 七岁的孩子竟能写出这样的诗句,真可谓神童。 八岁时作送考诗:“万里云程着祖鞭,送君归去玉阶前,若问旧时黄庭坚,谪在人间今八年。”八岁孩子有这样的自负与襟怀,真令人怀疑是天神下凡。 早晨自己迷糊中记下的那些词句看来就出于此。 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为何梦到这些? 看了会儿黄庭坚的介绍与各方面的成就,还是不得要领,又困倦得很,方尘只好去睡了。 周六,一家人都起的晚。 坚坚睡到九点才醒。说是做了个特别长的梦,梦里飞到别的星球去游玩,那些地方都很美,但没有小朋友跟他玩儿,总是一个人玩,所以他就回来了。 方尘听了有些后怕,一把紧紧地抱住儿子,紧张地说: “坚坚,以后梦里无论去哪里玩儿,一定记得要回来啊!” 坚坚很蒙圈,妈妈箍得他胳膊都疼了。 “答应妈妈,在梦中一定要记得回来啊!” 一再地嘱咐。 坚坚使劲点头,虽然不明所以。 一阵忙碌后,一家三口去姥姥家。 周日去奶奶家。每周都是如此。 两边的老人都觉得方尘他们去对方那边多,来自己这边少,言语中都有些不满。这也是常态了,只能听着了。 周日晚上,方尘拉窗帘时发现有颗星星特别亮,注意看了下,那星星竟然在移动,也许是飞机吧,方尘疑惑地眨了眨眼。 “啊”,随着一声惊叫,方尘腿一软,退坐在地上。 “怎么啦?” 父子俩都过来了。 “ufo,就在窗外……”,方尘一把搂住坚坚,不让孩子靠近窗户。 常昊探头看看窗外,“那有什么ufo,你眼花了吧?” 方尘也再次抬头看向窗外,果真,那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刚才明明一下就冲过来了。”方尘松开坚坚,站了起来,恢复了镇定,她不是个胆小的人,若不是事发突然,那个东西冷不防地一下就冲到她眼前,她才不会吓得坐地上。 “妈妈,是那个吗?”坚坚小胖手指向高远的夜空。 方尘定睛看去,只见隐约有个物体悬停在空中,虽然夜色中看不清那物体的轮廓结构,但两圈红色的光点,勾勒出扁圆形状,那不正是ufo! 刚才那个东西冲过来时,方尘都清楚地看到那两圈椭圆形的窗洞发着耀眼红光。 “就是这个,刚才就在窗外……特别大!” “那不是ufo,那是大哥哥住的房子。”坚坚笃定地说。 “哪儿有啊?我怎么看不见啊?”常昊伸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很奇怪地问。 第10章 人生如梦 方尘和坚坚一再地指给他看,常昊就是看不见。直到那两圈不断闪烁的红色光点倏忽间左右摇摆一下,然后在漆黑的夜幕上画出一道美丽的曲线,那个东西瞬间消失,这才真的看不见了。 “大哥哥的房子跑了。”坚坚有些遗憾地说。 “你们逗我玩儿呢吧?”孩子爸质疑。 “真的,刚才都快贴到咱们楼上了!”方尘心有余悸。 “胡说,那样楼都有可能塌了,至少会晃一晃,怎么会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做为一个理工男,常昊思维极具理性。 “爸爸,大哥哥的房子飞的时候会拐弯,不撞楼。”坚坚说。 “你们俩都发神经了。”孩子爸白了母子俩一眼,不屑地走开了。 “坚坚,哪个大哥哥住ufo里?”方尘好奇地问。 “不是ufo,是房子。”坚坚认真地说。 好吧,是房子,“哪个大哥哥住那样的房子?” “梦里的大哥哥。” “梦里?梦里在哪里啊?” “就在梦里啊。” 这孩子可能还真是有点儿智障,方尘无奈地想。 妈妈怎么这么笨呀?坚坚暗呆呆地想。 母子俩好像说的不是同一种语言,方尘绞尽脑汁问了半天,再加上自己脑补一番,脑海中就呈现出这样的画面: 坚坚有一天梦里飞着去了别的星球,那个星球的路面像妈妈的银手镯,是银白色的,能转动的;那个星球的房子有的像恐龙蛋,有的像鸡蛋,有的像肥皂盒,而且还能飞;特别好看的大哥哥带他到自己的房子里玩。房子里有海洋球,有蹦蹦床,还有好多玩具,大哥哥坐在蹦蹦床中央写作业,写一下颠一下…… 方尘无语地安慰自己,能做这么复杂的梦,坚坚肯定不会是智障,男孩儿语言能力发展得晚,坚坚要是个小女孩,肯定能明明白白地讲出来。 坚坚也在想:“跟妈妈说话好累啊,她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啊?还是大哥哥聪明,跟大哥哥玩儿时都不用说话,只要一想互相就都明白了。” 末了,方尘又叮嘱一句:“坚坚,记住妈妈的话,梦里出去玩,一定要回来!” 坚坚内心很崩溃,闷闷地想:“为啥妈妈总是说同样的一句话呢,她不嫌啰嗦吗?” 坚坚以为所有人都像他一样经常会梦到去别的星球玩,所以从来也没说过。今天早晨妈妈叫他起床时,问他做了什么好梦了,他才告诉妈妈,没想到妈妈这么麻烦,总是在说“一定要回来”的话。 他当然会回来呀,哪有出去玩不回家的道理?虽然那里那么好玩儿……以后还是不要给妈妈讲梦了,免得那么麻烦。 坚坚的梦境总是光明快乐的,而且他能控制梦境,常常睡前想好要做哪方面的梦,就能如愿,而且在梦中还能有意识地改变梦境。不同的睡姿也会影响到他所做的梦的内容,所以他常常根据想做的梦,每天认真地选一种姿势躺好再入睡。 妈妈还在念念叨叨着,坚坚已经开始思考:今天夜里做什么梦呢? 而外面客厅里,孩子爸一直支楞着耳朵的听着这边动静,有些担忧地想:“方尘或许是太累了,可能是出现幻觉了,可坚坚怎么回事,怎么也这么神神叨叨的了?” 最后,各怀心事,各自安寝。 方尘这两天有一种撕裂的感觉,真实生活与梦境似乎搅拌到一起,分不清界限。 几天前,郊野公园里的自杀未遂、离奇获救,今天的ufo,学校里的人和事,一切都似乎如梦一般玄幻、迷离、不真实,感觉是在做一场难以醒来的大梦。 她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 夜深了,方尘辗转反侧,睡不着。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还有这两年重复做的一个梦。 起身下床,找出纸笔,写下了一首七绝: 恍若身为少年郎, 素衣无染走八方。 但因前世业未了, 误入红尘又一场。 写好后,如同了却了一桩心事一般,舒畅了很多。 人生如梦,信哉斯语! 第11章 扫雪去 慧儿…… 慧儿…… 朦胧中,有人在唤自己的小名,不,不是自己的小名。 方尘醒来,脸上带着泪,很伤心也很迷茫,梦中一直有人在呼唤自己,但不是自己的小名----小慧,而是慧儿。家里人都是叫她小慧的,从没有人这样唤她慧儿。 慧儿…… 那声声的呼唤,令她的心很痛。 连着几天做这样的梦,那声音喊得方尘的心都要碎了。 又是新的一天。 又下雪了。 -------------------------------------------- 魏秀云主任这段时间很不爽。 想当年读书时,她可是京华农业学院的校花,一米七的高挑个子、玲珑有致的傲人身材,这在那个时代的女孩子中是极其少见的,光是这身材就已鹤立鸡群了,而她白皙的皮肤、姣好的容貌更是令全校的女生望尘莫及,令全校的男生奉若神明。 顺利毕业留校后,她更是几乎成了学院的形象代表,各种与校外的交流活动都少不了她,领导们出访都喜欢带上她。 可是,生完孩子后,腰身粗了,身材走形了。想尽办法减肥也无济于事。原来的身高优势反倒成了劣势,显得她壮硕异常。 由于胖,容貌也发生了变化,鸭蛋脸竟然变成了大方脸,而且肤色暗沉。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绞尽脑汁收集各种美容塑形的方法妙招儿,努力想使自己恢复到妙龄年少时的样貌,虽然也多少有些效果,却总归不尽如人意。 就这样,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魏秀云一直不计得失、孜孜不倦地为人类的美容瘦身事业做着巨大的贡献。 如今46岁的她,虽然每周都坚持去一次美容院,但效果却不像以前那么明显了。 越是效果不好,越是热衷于新方法。 各种美容瘦身新产品她都尝试过,磨过皮、去过斑、打过针、开过刀、纹过眉…… 对了,就是这个方尘在学生中大肆宣扬那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之类的封建糟粕,还说什么纹眉纹身如何有血光之灾,这不是成心咒自己吗? 如果不是系秘书余美芳告诉她,她还蒙在鼓里呢。 方尘一来这个学校,她就注意到了。 方尘并不漂亮但很白净,看到了方尘,就明白“一白遮百丑”这话说得太对了。 同样生完孩子后,方尘只是胖了一些,却越来越白了,而且连怀孕期间长的斑都没了。 魏秀云曾诚心诚意地专门问过方尘美白去斑的方法,可对方却不肯告诉自己,反而说什么相由心生,心里美好、善良,相貌自然会美。魏秀云觉得方尘是在拐着弯地骂自己,或者根本就是故意气自己。 后来还听余美芳说,方尘在教师中说美容不如美心,哼,这些话肯定都是针对她说的。这是很久以前的事,魏秀云作为领导很大气地不跟她计较就是了。 没想到,方尘竟敢在学生中贬低、损毁她的形象。 这些天,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纹眉,闹得她这个堂堂的中层领导-----全院第一大系园林系的系主任都不敢见人了。 早就想去除这个眼中钉。 这个方尘如此多事,教学能力也不行,脸皮却很厚。 三年前,工资改革时,课时费大涨。 陈高峰他们几个早就反映过方尘讲课不行。 魏秀云就只好把方尘的课《美学》、《中外园林史》分给陈高峰他们几位老师上。 剩下的一门《美术》也砍得只剩32学时。课少,年终考核过不了,人人都以为方尘呆不下去、肯定会灰溜溜地走人。不成想这个人却还能赖在这儿。 脸皮厚得令人无语。 换任何一个人,早找块豆腐撞死了。 一个月前,本来是准备借着这次聘任制,不聘她,没想到,在学院党政联席会上有两个系部竟然争着要聘任她。一想到方尘若是去了那两个单位,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到处说她的坏话,所以,只好咬牙不情不愿地聘上了她。 这刚过去几天,方尘不说不感激她吧,反倒还胆敢跑去跟学生讲她的坏话。幸亏余美芳在学生中了解掌握了这些情况,否则自己还蒙在鼓里呢,怪不得有学生盯着自己看!这个方尘可真是个祸害!只怪自己太宽容大度了,以至于把她纵容得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学生中诋毁领导的形象! 怎么也不明白,那些院长们为什么就那么欣赏她。估计真像余美芳猜测的那样,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方尘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还有那两个争着要聘任她的单位,一个是建筑系的,一个是基础教育系的,这两位系主任都是男的,这里面也一定有问题。 魏秀云对这个方尘厌恶至极。她的几位好姐妹也是如此。 魏秀云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她的恶意揣度。 方尘其实一直是很崇拜魏秀云,把她当作自己的榜样的。 -------------------------------------- 雪还在飘着。 方尘一到学校就去了系办公室。 她还是想跟系主任魏秀云谈一谈,但连着几天都见不到。 得先过余美芳这关。 不知道主任有没有时间。 余美芳一见方尘就知道她的来意,眼珠一转,瞬间满脸堆笑。 “你来得正好,来,这儿有笤帚,扫雪去。” 见方尘愣神,余美芳笑眯眯地补了一句:“你先下去扫着,就是东门咱们那片责任区,我再去招呼几个没课的老师。” 方尘只好先放下心里的事,去扫雪了。 第12章 主任的卧蚕眉 扛着笤帚,来到楼下的责任区。 上班的路上,方尘一直在想着如何跟系主任魏秀云谈。对沿途的雪景视而不见。这会儿才注意到悠悠飏飏、不紧不慢地飘洒的白雪和那粉雕玉砌的美景。 只见风挟玉屑,雪花漫舞。天阴日淡,瑟树琼枝。凛冽清寒,素妆莽莽。 方尘看着漫天飞雪,心里很是奇怪,以往都是等雪停了,才会让大家下来扫雪,今天怎么这么着急啊? 同时心里也有一种解脱感。她虽然想同系主任魏秀云谈谈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工作问题,但又怕见到魏秀云。主任看到她总是面沉如水,强大的气场令她畏惧。 手冻得发僵,方尘往手上哈了哈热气,握紧扫帚把儿,先从经常走人的路面扫起。 扫帚扫在轻松纤软的雪地上,如同毛笔运行在洁白的宣纸上。 一下一下,越扫越稳,越扫越带劲,手也不冷了,浑身都热乎乎的。雪已经停了。她直起身,摘下帽子、围巾,抖了抖,看了看周围想找地方挂起来。 前方过来一个人,鲜红的羽绒服紧裹着胖墩墩的身形,同样红色的帽子、围巾把脸部也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眼睛眉毛。方尘平时就眼拙,总怕自己没认出熟人来,失了礼数,就含糊地说着:“您好,天挺冷的哈。”那人却恶狠狠地剜了方尘一眼,过去了。 那狠毒的眼神和生硬的眉毛在方尘脑海中定格。 方尘知道是谁了。 那是系主任魏秀云的闺蜜。也是一位中层领导。 这几年每次看到方尘,她都是这样恶狠狠地瞪方尘。那毒辣的眼神每每刺得方尘心尖儿都颤抖。方尘与她并没有丝毫交集,困惑了很多年,百思不得其解。 把围巾挂在一根树杈上。方尘接着扫雪。 一声喇叭,方尘停下扫帚赶紧退立一边。 车中后座上的人看到方尘,心里很奇怪。 车开过去了,方尘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多了,怎么还没有人下来?自己一个人已经扫了一个小时了。 转念一想:大家都很忙,就自己闲着,应该多干点。 好在这一段路快扫完了。这是重头儿,旁边的绿化带、小广场扫起来就简单了。 转战到小广场,方尘虽然胳膊已经发酸,却更有精神了。她已经完全体会到如何巧妙地将双腿、腰部的力量传导到双臂上;双手如何松活地轻握扫帚,更有利于力量的爆发;扫出去后回撤之前,如何轻微地略翻手腕,才能将雪扫得更远。 方尘手执扫帚在小广场的雪地上一下一下地扫着,脑海中却是指实掌虚,毛笔在握,提按顿挫,肆意挥洒在洁白的宣纸上。 此时,李院长刚到办公室,就把后勤管理处的处长和工会主席叫来训斥了一番,责令他们赶紧组织人去扫雪。 后勤处长很委屈,车经常出入的西门那条主路他一早就派人扫了,李院长平时都是走西门的,谁知道你老人家今天走了东门。 工会主席更委屈,这事跟他没有关系好吗。 全院各个系部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大家纷纷拿着扫帚走出楼门。 方尘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了。 她忽然明白了这么多年自己的书法为何停步不前了。 她用心地扫着,默默地体会着,慢慢地嘴角漾出了一丝笑意。 余美芳刚刚接到工会通知,让组织没课的老师去扫雪。她心中暗自得意,哈哈,估计方尘已经扫的差不多了。看,我多有远见!内心赞美着自己,到楼道里喊了两嗓子,拿上早已准备好的数码相机,率领众人浩浩荡荡地下楼走向卫生责任区。 方尘听到前面一阵喧闹,抬头一看,原来是余美芳带着大家来了。方尘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余美芳一看方尘那红扑扑的笑脸,心里就莫名地来气,她马上偏过头去卖力地喊着,“大家分散开啊,一人一片儿,抓紧时间,早干完早回去。” 众人有意无意地与方尘保持着距离,都扫了起来。 方尘低下头来接着扫雪。 余美芳忙着给大家照相。 几分钟后,大家堆了个雪人,欢乐无比地纷纷合影留念。 方尘远远地看着,虽然雪已经扫完了,但她觉得自己这时走会扰了大家的兴致,而且大家的动态与雪人的画面很美,看着也很愉悦。 大家闹腾够了,方尘默默地跟着众人后面回到楼里。一路琢磨着怎么开口跟主任说。 在主任办公室门口,方尘正犹豫着,门突然开了,主任穿戴严实地走了出来。 “主任,我……” 魏秀云冷冷地瞥了方尘一眼,“我现在要去院里开会。” “噢、噢,您忙着。”方尘后退了一步,心里松了口气。 望着主任高大的背影,在方尘脑海中定格的却是那冰冷的眼神和生硬的眉毛。 方尘心里一动,想起刚才看到主任闺蜜的眉毛也是这样的卧蚕眉。 她忽然间想到了,前些年流行纹眉,不光主任有卧蚕眉,学校还有几位这个年纪的女老师都有像主任这样如假包换的卧蚕眉。 纹眉,纹身,纹眉大概也算一种纹身吧。 方尘突然明白:自己摊上事了,自己摊上大事了! 再一转念,不会吧,也许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主任是领导,怎么可能那么小心眼呢?而且,几个月前与学生随意的私下聊天,怎么也不会传到主任耳朵里去。 方尘哪里知道:那次与学生的聊天,不仅传到了主任耳朵里去,而且还是加了料的升级版。 第13章 巴结上大领导 方尘左思右想,虽然不能肯定具体的原因,但她知道一定是自己说错了话。 她见识过余美芳的能力,余美芳总是能笑咪咪同学生谈话,然后把谈话内容加以裁剪,在恰当的时候说给恰当的人听。两年前她就是这样挤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 那两个聊天的女学生还在学校,或许问一问她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再转念一想,再问也就是那么回事,还把两个无辜的女学生牵扯到是非中,没必要。自己这拙嘴笨腮的,也说不过余美芳,弄不好再搭上两个学生,还可能害了她们。 长长地叹了口气,方尘有一种很憋屈的无力感。 方尘一直很崇拜魏秀云。 十几年前,方尘刚来京华农业学院时,魏秀云才三十出头,看上去爽朗大气,相貌出众。方尘性格拘谨,不善言谈,就特别崇拜魏秀云这样大方洒脱的类型,暗暗地把她当作自己的偶像。 想起以前同事们总是问她保养、美白方法,自己总是告诉对方不需要什么保养,“相由心生”,自然地生活,保持内心的善良和谐,人就会越来越美。 许多同事都定期去美容院,方尘一没钱二没时间三没兴趣,所以从来没去过,印象中常常是几个人找她聊天,她也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见解。 是不是那时就得罪人了? 魏秀云自从当了园林系的系主任后,方尘就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冷淡与越来越明显的厌恶。但一直不明原因、不知所措。 现在想到主任的卧蚕眉,又联想到爱美的主任总是化着较浓的妆容,方尘似乎有点明白,却觉得难以相信,为了这点儿小事,不至于吧。 今天是不敢再打扰主任了,方尘又来到图书馆。 --------------------------------- 魏秀云走出李院长办公室。 心里更窝火了。院长叫她过去竟然是为了方尘。 没想到这个方尘这么下作。演了一场独自扫雪的好戏给院长看。 边往回走边回想李院长的话。 “这么受学生欢迎,又是这么热爱学校,这样的教师应该珍惜啊。”院长如是说。 “但是她……”,魏秀云想分辩…… “方尘很有能力,是个人才,不能够用一些拿不到桌面上的捕风捉影的事情来安到人身上。这让教师们还怎么工作呀?”李院长不紧不慢地说。 说好的权力下放,结果我刚想使用点儿权利,就百般阻挠,所以这里一定有问题…… 魏秀云心中暗想,脸上却笑着说:“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系办公室里。 “大雪天故意一个人去扫雪,太会表演了!”听主任说了事情的原委,余美芳后悔极了。 她不敢说是自己让方尘扫雪的。 又一想,李院长平时都是走西门的,怎么就那么巧,今天走了东门。 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她私下与院长有联系。 经余美芳一提醒,魏秀云暗吸了一口凉气,“这人心机太深了,我小看她了。” 本来以为她会感到很尴尬,丢脸、受气,然后接连几天不来学校,就能够顺理成章的不聘她了。 没想到,方尘脸皮真厚,就在这里赖着不走,赶都赶不走,一天不落的来上班儿,泡在图书馆里,而且看上去还越来越精神,根本不是一般人受了这样的打击之后的状态,真令人膈应。 原来人家早就巴结上大领导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会儿,方尘正泡在图书馆里。 她正在翻找有关不明飞行物的书刊、报纸。 看了半天,不得要领。 晚上,家中。 方尘时不时的望向窗外。既希望看到什么又怕看到什么。 拉窗帘时站了很久,“别看了,你昨天可能是出现幻觉了。”常昊不以为然地说。 “可是坚坚也看到了。” “可能是风筝吧,听说有人放的风筝是带灯的。” 好吧,姑且认为是风筝,方尘终于拉上了窗帘。 可是离自己那么近,那么大,又怎么解释,为啥别人都没看见呢?本以为今天的报纸上会有某某小区惊现不明飞行物的报道,但她在图书馆里翻了半天报纸,然而并没有。 这个世界绝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方尘临睡前想。 第14章 天净沙 这个方尘绝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魏秀云临睡前恨恨地想。 上午李院长叫她去谈话时,给她看了这些年全院学生对教师课堂教学质量评价的分数,方尘竟然一直排在全院前几名,今年排第一。 李院长的意思是以前觉得条件不成熟,担心评价体系有缺陷,没有公开过,现在评价体系已经很完善,条件也成熟了,所以要公开学生方面对教学质量评价的分数,让她思想上有所准备。 魏秀云本人虽然没有听过方尘的课,但这些年一直听陈高峰他们几个说方尘讲课如何不好,学生如何有意见,所以她就想当然地每年都在领导评价表上给方尘打最低的分数。 今年的年终考核资料早就弄好了。 可为了方尘,她只好放弃了自己的美容院之行,在办公室里忙了一下午,才把方尘的年终考核资料重新评定一遍。 她也明白,李院长提前知会她是为了她好,否则教学质量评价分数公布出去后,打脸的是她。 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她能不郁闷吗? 而罪魁祸首就是方尘,她能不恨吗? --------------------------------- 第二天,方尘没去学校。 方尘真是不想去上班了。 她又不是傻子,领导的打压,同事们的排斥,她当然能感觉出来。特别是那些难听的话、莫名其妙的白眼,让她浑身不自在。 三十六岁,换个地方,应该还来得及。 送完孩子,回到家中,打开了电脑。 搜出了几所跟京华农业学院的规模水平相近的学校,下载了其官网上的面向社会公开招聘信息,认真地看了起来。 几个学校比较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一个离家相对比较近的学校,但是还是比京华农业学院远一点,好在回家的路上比较顺路,能去双方的父母家,照看老人比较方便,最后就选定了这所学校。然后按照这个学校里面的招聘要求开始写自己的应聘简历。 反复思量,纠结斟酌了半天的时间,终于写好了。就按学校官网中的信箱发了出去。 方尘也没太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又开始琢磨其他的。 这时已经到中午了,方尘一个人也没心思做饭,拿了几块饼干啃着。 记得大学期间写过诗、填过词。有些随手写在教材上或者课堂笔记本上,几次搬家,都被她一古脑儿扔掉了。但还有些写日记本上,这个还保留着。 在书柜的最底层翻出这个日记本。 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着。 窝在沙发上,看着学生时代的日记,啃着饼干,方尘很惬意。难得有如此悠闲的时光啊! 每年的这个时候,正是年终总结的时期,要填许多表,填起来很啰嗦。这次她只填写了课时数,别的都没填,填了也是白填!早早地交上去了,反正每年都是最低等。 而且一年中方尘做的工作很杂,自己也记不太清楚。除了她自己的教学工作以外,经常有人找她来画这个画那个,有时候学院的其他部门儿来找她帮忙,但是在总结的时候,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只有自己系里的工作才是被认可的,所以她许多工作都是白做的。 此外她还管着实验室,实验室的许多工作也是白做的,所以那么常常是非常的忙,但到最后年终总结的时候却总结不出多少东西来。所以很无奈,那么今年正好,反正是破罐破摔了,这些就免了,少了好多麻烦,所以方尘的心情反倒愉快起来。 这几天的空白期,给了方尘一个放松的机会。以前虽然她的课也是结得比较早,但是结完课以后肯定会给她安排很多别的事情做。而现在没有这些额外的工作。所以这几天其实是方尘自从工作以来最闲的几天。 虽然说心中有过难过、愤懑与忐忑,但是现在想开了,还是很愉悦的。 方尘眼眸一亮,真找到了一首。 “天净沙 野花草帽蝴蝶。 小街白袜球鞋。 半曲阳关三叠。” 不对呀,怎么只有三句?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轻声地背了一遍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方尘确定自己的小令没写完,缺最后两句。努力回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当时填词的情境了,许是当时填不下去了,那么现在给它完成吧。 老办法,逐字在马致远的天净沙下面标上平仄,抠出天净沙的词谱规则。 平平仄仄平平。 仄平平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仄。 平平平仄。 仄平平仄平平。 查验之下,其他都对,只有“三叠”两字错了,是平声,而词谱规则显示应该是仄声。 可能当初就是卡在这里,所以填不下去了。 沉思片刻,划掉“三叠”两字,写上“弄月”两字。意思就变成了听着半曲阳关三叠赏月,还是别有意境的。 方尘又念了两遍前三句,如同水到渠成一般,后面的两句随口而出:“青春去也。那时真懂离别?” 这时,她也想起了当时填词的情境,刚刚从南方实习回来,一个中午,躲在宿舍里,就是这样按马致远的原词一字一词地替代,卡壳了,又舍不得丢掉,就抄在日记本里了。 方尘真心地感谢年轻时的自己,涉猎广泛,爱好多多。现在拣起来容易一些,入手很快。 “天净沙?忆青春 野花草帽蝴蝶。 小街白袜球鞋。 半曲阳关弄月。 青春去也。 那时真懂离别?” 念了一遍,有些别扭,方尘又念了两遍,还是别扭,就是这“弄月”两字,实在拗口。再仔细想想,这时间线也不对,“野花草帽蝴蝶。小街白袜球鞋。”这两句是写的白天,青春的身影走在小街上,记得当时一个小店里传出阳关三叠的古琴声,随着她们走远,古琴声渐渐微弱乃至消失,所以才有“半曲阳关三叠”的句子,而改成“半曲阳关赏月”,时间线一下子就跳到了晚上,有些差强人意。还是改回来吧。 方尘又认真地重写了一遍。 “天净沙?忆青春 野花草帽蝴蝶。 小街白袜球鞋。 半曲阳关三叠。 青春去也。 那时真懂离别?” 还是这样顺口啊! 没想到,时隔十多年,这首小令仍然是在一个中午,终于完成了。 这时,手机响了。 第15章 写诗靠激情 大中午的,谁会找我?方尘疑惑地打开手机。 “最近忙什么呢?”大学同学秦静欢快的声音传来。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呀,正想你呢。”方尘说的没错,这首天净沙的前三句就是她和秦静在南方实习时每天从山上回来,走过小街时的真实情景写照,今天补写的后面的两句则是因为想起了同学们天各一方,多年未见,感慨不已,所以才脱口而出、一气呵成的。 “想我不来看我!” 秦静嗔道,接着快言快语道:“明年咱们毕业15周年,想搞个聚会。在qq群里正商量着呢,你有空儿也去冒个泡。” 他们这个班前十几年都从来没有聚过,因为大家事情都很多很忙,而现在,可能是大多数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孩子也都上学了,所以有闲心张罗聚会了。 与秦静聊过后,赶紧上qq群,刚一露头,就被大家逮住,又是一通开涮。同学就是同学,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漫漫岁月,却总是那么亲昵无比。 午休时间很短,大家纷纷下线。方尘心情激荡不已,抓起笔来,文不加点地写下: “林大一别几春秋, 何日共聚少年游。 青山常在人常在, 绿水长流心更留。” 写完,意犹未尽,干脆趁热打铁,检查一下平仄,弄得更工整些。全诗第二字是“大”,是四声,属于仄起,搬出《唐诗选》,一通翻找,找出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对照着平仄改了两个字。然后发在同学qq群里。 人们常说,生个孩子,笨三年。 方尘觉得也是这样,而且觉得不只是笨三年,生完孩子以后,自己好像就一下子笨了很多。一直到现在也不能恢复,有时候她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脑力分给了孩子。可是孩子看上去也不是那么聪明。好郁闷啊! 但这几天的作诗填词,方尘对自己的智力又找回了点信心。 比如说作诗,年轻时绞尽脑汁,吭哧半天,写出来的东西矫揉造作的,自己都看不上。而现在却能在很短的时间自然而然地就吟出一首,好像是大脑的某部分功能突然解锁了一样。 也可能是生活积累得够了,有感而发。虽说写诗要靠激情,但激情还是要靠生活的积累、发酵才能爆发出来。 填词也是如此,上学的时候曾经填过一些,那简直就是辞藻的堆砌。 现在年龄阅历积累到了一定程度,虽然没有任何参考资料,但是有生活,有真情实感,写起来就顺畅多了。 回首年少时,那确实是“欲赋新词强说愁”啊。 “林大一别几度秋, 何时共聚少年游。 青山常在人常在, 绿水长流心更留。” 读着新出炉的诗,方尘正感慨着、陶醉着,手机又响了。 这回是学院来电。 方尘心说,我就知道,只要没去学院,电话肯定会追来。 慢吞吞地点下接听,余美芳的大嗓门玻璃炸裂般地响在耳畔:“怎么没来上班啊,太散漫了!” “我……” “赶紧过来,有事。” “可这已经……”,方尘瞅了一眼表,三点半了,即使到学校也都下班了。 “算了,明天来了就到系办,有重要的事情。” 放下手机,虽然困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但方尘很快就不想了。 反正也呆不长了,爱咋地咋地吧。 希望能够很快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去处。 如果是比较有自由度的工作就更好了。 自己现在这所学校虽然也号称是一所大专,但是实际上每天都要去上班儿。 方尘希望新的学校能够有更多的自由度,在应聘申请上也写上了这一点。 上午投的应聘书到现在也没回音,是不是应该多投几份应聘书呢? 今天赚得浮生一日闲,方尘心情大好。 收拾一下出门采购,去两边老人家去看看,然后早点儿接孩子。 两对老人,四位退休教师。 当初方尘刚认识常昊时,还以为这就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结婚后才明白个中滋味。 两对退休教师当年都是优秀教师,嘴皮子上的功夫那叫利索。 小辈中只有方尘这么一个老实听话的,于是就成了他们的训导对象。 隔三岔五的让他们训训,有益于老人的身心健康。 两位男退休教师还好。 两位女退休教师训起话来那真可谓滔滔不绝。 而且两位还互相看不起,每每在方尘这里说对方的不是。 有一次,方尘一个星期没露面,结果两位女退休教师都病倒了。 这一看病住院,忙得方尘是不亦乐乎。 以后方尘再也不敢减少频次了,每周至少各去两次听训,效果极为明显。 现在,两对老人红光满面,日益健康。 ----------------------------------- 遥远的银河系深处,守护者听泉也正在挨训。 “你自己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显示情绪的高频意识流,一束光甩到听泉面前。 第16章 游学时限 光束在听泉面前停顿的瞬间展开成平面,其上逐渐显示出淡蓝色的、如兰亭集序一般优美的地球汉字行书: 宣玄星际游学备忘录 角色选择确定:方慧###### 游学地点确定:地球神州京华###### 设定闯关障碍###### 设定自我身份###### 设定守护者帮助###### 游学时限确定: 46地球年###### 星际游学注意事项: 1.出发前需封存记忆。 2.指导者(守护者)不得干扰星际游学进程(自由意识法则)。3.根据游学者在各种境界中自然表现出来的行为,评定成绩,确保成绩真实有效。 4.###### 5.###### ###### 听泉仔细看了一遍,心念一闪,“没有问题呀。” “没有问题?睁大你的法眼再看看!”灯明大仙银髯发颤、慧眼冒火。 听泉连忙切换成法眼模式,这一看,问题严重了。 只见角色选择确定处的“方慧”两字变成了闪烁红光的“方尘”;游学时限确定处的 46地球年也变成了闪烁红光的106地球年;而后面随之的一系列相应的内容都变成了一片闪烁不定的红光。 “这、这什么时候变的?”震惊的意识流冲得光屏破碎成点点光斑,慢慢消散掉了。 “什么时候变的?你是指导者,你竟然还好意思问我!” 灯明大仙气得哭笑不得,若不是他派出的巡视者及时发现并反馈了问题,这一届全体游学者都会被拖累。弄不好,整个道星系的能量级别都会下降。 藏在银河系深处的道星系的结构属于宇宙中最简单的一类星系,只有一个恒星、一个行星,恒星就是道恒星,行星则是道行星。虽然简单,道星系却是整个银河系中能量场的层次级别最高的星系。这从表面上就可以看出来,道行星的基本物质成分与地球或者其他行星完全相同,但质量却更好,展现的形式也更完美。 如果道星系的能量级别下降,整个银河系中能量场自然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听泉真是茫然无措。 “今天是游学的第36天,也就是地球的第36年,明明自己不久前刚刚瞬移过去把投湖的方慧挽救了,不然今天她的游学就结束了。何时她将游学时限改成了106天? “那就是说,我去救她是白跑了一趟?”听泉困惑着。 “她还用得着你去救?106地球年呀!”灯明大仙那愤怒中夹杂着嘲讽的意识流,劈头盖脸地袭向听泉。 听泉凝聚法眼之光射穿宇宙虚空。 他看到郊野公园那个湖里,最深处只有80厘米;他看到十八岁的方慧如何避开家人,偷偷地拿了户口本到派出所改名字;他看到童年时的方慧怎样挨打受虐,怎样被骂扫帚星…… “原来是这样……。”听泉慢慢地熄灭了法眼之光。 守护者虽然能实时监测游学者的状况,但那也只限于重大的心态情绪变动,微妙的、渐进式的变化一般是察觉不到的。 方慧正是在十几年中慢慢地起了改名字的念头,以至于守护者听泉完全没有注意到方慧早已悄悄地变成了方尘。 “自己的孩子自己抱走,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哼!”灯明大仙甩下这一段意识流,愤愤地飘然离开了。 听泉苦恼地点出光屏,依次查阅着所有游学者的星际游学备忘录,盘算着如何在不做大变动的情况下,尽量去弥合误差。 其实,只是改了一个名字而已,确切地说是改了一个字,慧改成了尘,但这两个字所处的能量级和所包含的发散形式是截然不同的,所以就造成了后面的一系列变动。 所谓牵一发动全身,就是这个道理。 这个烂摊子的始作俑者方尘绝对想不到自己十八年前的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听泉焦头烂额之时,地球上已是新的一天。 第17章 期末考试 第二天早晨,方尘一到学院就直接去了系办。 原来所谓重要的事情就是给她安排了满满当当的监考。 这一周是实践操作考核,后面两周是期末考试周,一学年又要过去了。 这一周也是年终总结周,全系开会,每个人依次总结汇报自己这一学年的工作,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儿,要把自己的所有功绩都亮出来。所以,没人愿意去做实践操作考核的工作,几位专业主任和秘书余美芳商量后,就把这些工作一股脑儿全交给了几个象方尘一样比较“老实、好说话”的老师。 方尘一看,分给自己的是《园林育苗》实操,心里就踏实了,以前教过这门课,考核的内容流程都熟悉。 很奇怪,这些实操以前都是跟着季节走的,而且方尘自己教这门课时都有春、秋两季的教学实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再一想,自己的美术课都被砍得快成讲座了,也就明白了。 这几年,各种新式教学方式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什么模块式教学、行动导向式教学、任务引领式教学、表单式教学等等,花样翻新、不一而足。 有些人为了尽快出成绩,为了自己的一些利益,或者只是为了标新立异,不管是否适合,为改革而改革,生搬硬套,结果就出现了许多削足适履式的教学改革闹剧。 拿上一摞评分表,带着一班叽叽喳喳的学生,来到苗圃。 进入温室,孩儿们开练。 所谓温室,其实是很简陋的那种塑料大棚,没有供暖设备,跟露地相比,只是没有风而已。 整地、开沟、低床、高床、播种、嫁接、假植…… 有些项目是一组一组的打分,有些是一个一个的打分,一通忙下来,倒也不冷了。 前一年教过这些学生,学生们看到居然是好脾气的美术老师考核他们,既意外又高兴,一点也不紧张了,干起活来还挺带劲儿。 就这样,跟学生们说说笑笑的,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将近一年的时间,怕听那些难听的、莫名其妙的闲话,方尘总是快过了饭点儿才趁着餐厅没什么人时去匆匆吃口饭。 今天中午,她倒是想要正点儿去食堂吃饭。 但有几个学生没做完,所以还是弄得很晚。 到食堂门口,正有一群人出来。 原来是万芳芳、陈高峰这几位,对方投向方尘的目光中充满了狐疑、猜忌。 方尘退后一步,避让开。 “方老师才来呀?”陈高峰讪讪地冲她笑着说,万芳芳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旁的张春婷扯着万芳芳赶紧走。 “噢,是,是,是晚了点儿。”方尘惊疑不定地连声回应着,心里很奇怪,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陈高峰比她晚好几年参加工作,但这些年对她方尘总是很傲慢无礼的,从不会主动跟她说话。当然,除了刚来时的那两年,那时他天天跟着她问这问那的,摆出一幅谦虚好学的小学弟模样。 取了餐之后,方尘找了个座位,静静的开始用餐。 四周也是静静的。 明明有很多人,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啊? 方尘很纳闷地抬起头,几道猜疑的目光瞬间回缩,一些夸张刻意的说笑声响了起来。 气氛很宽松、活跃的感觉。 这才对嘛,这才是餐厅里应有的状态。 这时听见很小的“嗨”的一声。一看,原来斜前方的桌子旁有人跟她打招呼,是程红,方尘点头笑笑。 程红端上盘子就过来了。 “刚才你进来时,我就冲你招手,你怎么不理我啊?”程红先发制人,反倒怪罪方尘。前段时间,她可是一直都如同避瘟神般地避着方尘。 “不好意思啊,真没看见,饿了,直奔饭菜去了。”方尘笑着,有人陪着吃饭总是比形单影只的要好一些。 “你挺厉害的呀,蔫不出溜地就拿了个第一名。” “啊,什么第一名?”方尘睁大眼睛。 “装,真会装。”程红撇撇嘴。 “你透露一下,我真不知道。”方尘认真地说。 “怎么会呀,你不上校园网吗?昨天就挂上了,学生评分,你是全院第一。”程红诧异道。 “是吗?我昨天没来,今天实操考核,忙了一上午。”方尘解释道,心里却想,在学校我连电脑都摸不着,到哪儿上校园网呀。 一转念,图书馆电子阅览室里有电脑,过会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午饭后,上了校园网打开教务管理系统,点开公告,原来自己真是第一名啊,怪不得那些人会有那种奇怪的目光了。又翻开下学期的授课任务书看。美术课课时恢复成100了,但是教师栏不是自己的名字,三个班分给了陈高峰他们三个人。 方尘心中暗暗的想,怎么这三人又是一窝蜂的上。以前其他的两门课,就是被这三个人一窝蜂上给瓜分了,还记得那时三人好像走马灯似地、理直气壮地到她那里要资料,拷ppt。但是那两门课上了一年之后就都消失了,等于是把两门课给上没了。 这三个人现在一窝蜂的又来上美术课了。 方尘不由得心中暗叹,看来美术课也要消失了。 下午。第二个班重复上午的实践操作考核。 晚上,等着接孩子时,方尘发现手机里有个未接来电,一个陌生的号码,是座机,是下午3点多打的。那时她正忙着,没听见。 回拨过去。 没人接。 会是谁呢? “妈妈,今天我们期末考试了!” 坚坚奔了过来。 第18章 那个阿姨掐我 “妈妈,今天我们期末考试了!” 坚坚奔了过来。 手里还举着一张家长通知单。 方尘接过,粗略地看了一下,大意是明天教师集中判卷,低年级放假一天。 “坚坚,明天你去姥姥家玩一天好不?” “不好,”坚坚使劲儿地摇头。 “那么去奶奶家好不?” “不好,”坚坚更加使劲儿地摇头。 “爸爸妈妈都上班,不能把你锁家里啊!” “妈妈,我想跟你去上班!”犹豫了一会儿,坚坚小声地说。 坚坚一直特别想跟着妈妈去上班,他的同桌就经常去爸爸妈妈的单位,总是跟坚坚说跟家长去上班多么多么地好玩,所以他也想跟妈妈去上班,但妈妈总是不答应。 坚坚渴望的眼神令方尘心中一紧,可怜的孩子,自己好像还从来没带他去过自己单位呢。可明天实在是很忙,没时间看着他呀。转念一想,反正是实操考核,自己这一天下来对流程很熟练了,坚坚也挺听话,不会捣乱的,让他在温室里玩玩土也好。 就点头答应道:“可以。” “噢,我要跟妈妈去上班喽!”坚坚兴奋得喊了起来。 翌日,第三个班的实践操作考核。 坚坚跟着大哥哥、大姐姐们忙得不亦乐乎。 学生们也干得更起劲儿,考核过程更欢乐了。 休息时,方尘回拨昨天那个未接来电,果然是她应聘的那个学校。 对方说昨天没有联系上方尘,现在美术教师已经有人选,他们看到方尘发过去的资料中有两幅书法作品,他们也需要书法教师,问意愿如何,如果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走程序,给现在的单位发商调函。 方尘考虑到自己没有正经学过书法,不是科班出身,怕不能胜任,只好婉拒了。 其实也是因为对方行动过速,惊着方尘了。 不过,马上要放假了,对方急于敲定也是情有可原的。结束通话后,方尘才意识到这点。心中有点儿后悔。 中午,方尘带着土猴一样的坚坚去吃饭。在水龙头前帮他擦了好一会儿,才露出白净的小脸。自己洗干净手后,坚坚乖乖地在一旁坐等。 取餐回来,正碰见余美芳几个人餐毕往外走。看到方尘母子,余美芳夸张地叫道:“这是你儿子啊,都这么大了?” “是啊,坚坚快叫阿姨。”方尘催促着儿子。 可坚坚没听见似的,只是直愣愣地盯着余美芳。 方尘拍了坚坚一下,不好意思地对余美芳几个说:“很少带他出来,怕生。” “都怪美芳姐太漂亮了。”一旁的人起哄道。 几人说笑着走了。 “方尘家的傻儿子眼睛都直了。” “可不是,我真纳闷儿,这么点儿的孩子也会这么色。”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 “就是,有那样的妈,孩子能好吗?” ………… 这事又够他们品味、畅想、宣扬几天的了。 余美芳几人走远了,方尘责怪道:“你怎么不叫阿姨啊,没礼貌。” “妈妈,那个阿姨掐我。”坚坚瘪嘴道。 “啊!掐哪儿了?”方尘刚坐下又跳起来,慌忙检查。 “不是现在,是我小的时候,阿姨掐我,特别疼。” “你当时怎么不说啊?” “我那时不会说话。” 方尘一下就想起来了,孩子三个多月时,余美芳有事路过自己家的小区,到家里来,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捏方尘怀里孩子的脸蛋,方尘光顾得招呼余美芳了,待发现对方一直没松手,才转移目光注意看时,见孩子的脸蛋已经被拧得变形失色,但孩子并没有哭。 余美芳也没坐,聊了两句就走了。之后,被她拧过的地方变得紫红,过了三、四天才恢复。 “你当时为什么不哭啊?”方尘心疼地搂住孩子。 “那个阿姨笑着掐我,好像特别亲的样子,就是刚才那样的笑,”坚坚小眉毛皱皱地接着说: “我不懂怎么回事,就顾不上哭了。”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方尘想起那事之后,自己担心孩子没有痛感,还曾经用力拍坚坚,便内疚地问: “妈妈也打痛过你吧?” “没有,就是哄我睡觉时,我刚要睡着就拍醒我,”坚坚停顿了一下,肯定地接着说,“总是那样拍醒我,每天都是,好长时间呢。” 方尘搂着孩子,好一会儿,才说:“坚坚,大人手劲儿大,有时没注意到自己手重了,就像妈妈拍你本来是为了哄你睡觉,手重了,反倒影响你睡觉了,那个阿姨也是这样。” “噢”,坚坚懂事地点点头。 “来,赶紧吃饭。”方尘坐到儿子对面。 既难过又欣慰。 难过的是懦弱的自己明明看到对方辣手使坏,却没有任何反应,只会一厢情愿地认为人家不是故意的。 欣慰的是儿子现在的脸很周正,没有留下后遗症。最初那两年,被拧的左脸总是显得很松垮,而且爱流口水,一直到上幼儿园时还是这样,所以,总有人怀疑儿子是傻子。 看着儿子宽宽的额头,明亮的眼睛,挺拔的小鼻子,端正的小脸,方尘突然有一个念头:“坚坚既然这么早就有了记忆,可能是非常聪明吧?” --------------------------------------------- 这会儿,道行星上的听泉查阅完了所有游学者的星际游学备忘录,虽然已经是费尽了心思,却怎样也弥合不了误差,因为他们这一届游学平均值是50天。有的人稍微高一点,最多的人是56天。 方尘的106天,怎么也不可能跟大家弄齐平。 而且,有一个很大的疑点:慧、尘这两个字的变动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误差。 听泉用能量分析仪对这两个字进行了严格的测定比对,发现两个字的能量级差别即使在极端情况下,最大化后也只会是十个极差,换算成时间就是10地球年。 无端多出来的那50个地球年到底是什么鬼? 听泉紧锁愁眉,陷入深深的困惑中。 第19章 忽隐忽现的彩虹 道行星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星球,尤其是精神意识能量的运用已达到相当高的地步。 这里的能量和质量的转换是非常的完美,没有任何的无意义耗能。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全球所有的一切都在严密的可控范围内。哪怕一棵植物会开几朵花都尽在掌握之中。 这里容错率是极低的。 所以,听泉很焦虑。 不过,相对于地球来说,道行星上修正错误的时间是足够的。 与地球一样,道行星自转1周为一道星天,围绕道恒星公转1圈共计125道星天,为一道星年,也就是说一道星年共有125道星天。 1道星天=1地球年 1道星天=24道星时 1道星时=60道星分钟=360道星秒 24道星时=365地球天 1道星时约等于15.2地球天 60道星分钟=15.2地球天 1道星分钟约等于0.25地球天,反过来看,就是1地球天约合4道星分钟。 所以,此时的地球上已经快过去两天了,而道行星上只是刚刚过去七、八分钟而已。 按教学计划,原定还有十天,宣玄的游学结束,在这十天里,也就是地球时间十年里,能修正误差就可以。 所以,听泉还是有大把的时间来解决问题的。 听泉又翻回宣玄的星际游学备忘录,希望从中能找出一些变化的前因后果。 ----------------------------------------------------- 此时的地球上,已是下午三点。 所有的学生都考核完了,方尘交了成绩单后,一身轻松地带着坚坚来到人工湖。 湖面四围的冰层更厚了,而湖中央的喷泉正在有节奏地喷水,由于喷泉的作用,那一片湖面仍然是水波粼粼,那几只鸭子还在那里自由自在地游动。坚坚看到鸭子就兴奋地跑过去。鸭子们嘎嘎地叫着,向另一边游去,坚坚绕着湖边跑着,追逐着鸭子。 方尘望着坚坚活跃的身影,诧异于儿子的变化。 午饭后儿子就有些闷闷不乐,也不肯跟着大哥哥、大姐姐们玩土了,似乎很累的样子。 而现在的活力充沛与刚才的疲惫不堪呈现出巨大的反差。 一阵风过,喷泉上突然飘移的水花微沫溅落到坚坚脸上,引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坚坚的注意力从鸭子的身上转到了喷泉上。一时只顾仰头忘情地看着喷泉。 “看,妈妈快看!” 突然,坚坚大叫了起来,原来,他在喷泉的水雾中发现了彩虹,一瞬间,坚坚的小脸兴奋地涨得通红。 方尘也被感染了,走过去拉着坚坚的手,母子俩一起着迷地看着那忽隐忽现的彩虹。 一直到夕阳为喷泉染上了一抹粉红,坚坚才恋恋不舍地随方尘离开,回家。 夜幕已降临。 夜深了,方尘还没有睡着。 思绪万千。 坚坚没有见过的自然事物还有多少? 方尘想起,平时,走在路上,坚坚常因一只小虫、一棵小草、一根羽毛而驻足,而自己总是不耐烦地拉着他走;方尘想起,坚坚曾如获至宝般地举着一片树叶,让她看那上面美丽的叶脉,而方尘却不以为然地叫她扔掉…… 现在想一想,自己是多么不称职,总是借口工作忙,从来没有带坚坚出去玩过,等于剥夺了孩子认识大自然、亲近大自然的权利! 而幼小的孩子需要自己保护时,自己不仅没有做到,反倒现在还自欺欺人地为对方粉饰! 自责、难过…… 第20章 实习点 翌日,专业主任分配给方尘的新工作是送实习生到实习点。 毕业实习早在11月下旬就开始了。 但每个实习单位的条件不同,许多细节都要一一落实,所以接收实习生的时间也各不相同。有些实习单位也不太愿意接收实习生,理由是现在的学生干不了什么活,只会添乱。 所以,校方只能是根据实习单位的情况,灵活安排,每组出发到达时间不同,到实习点后,每个学生具体的工作也不同。 最早开始实习的当然是在学校基地的一组,到现在已经实习三周多了。最晚的一组就是方尘要送的这组。 这一组实习生共五人,都是男生。这个实习点是个苗圃,条件比较差,需要带行李。不过有食堂,不必自己开伙。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实习点,学生们卸下行李。 方尘与对方的负责人接洽后,带领学生来到宿舍。 “啊,这么脏啊!”一进门,学生们就一片哀嚎。 方尘看了看,确实够脏的,墙皮都是黑乎乎的,蛛网遍布,三组上下铺上落满了灰尘,看来很久没住过人了。 “老师,我跟您回去吧,我不实习了。”学生们纷纷哀求着。 “那怎么行,不实习,毕业成绩从何而来?等我一会儿。”方尘回了一句,硬生生地无视了学生们哀怨的表情,走开去找负责人。 在负责人的带领下,把苗圃的几间办公室都翻遍了,才找全了扫帚、簸萁,抹布、报纸等卫生清洁神器。 带着学生打扫干净房间,指导他们先将报纸铺在床板上,再铺上被褥。 学生们忙着,方尘跟负责人在一旁聊着学生们的生活、工作方面的安排。学生们听到整个冬季都是在办公室帮忙整理资料,开春才下地,而且节假日放假天数比其他几个实习点都多,暗自开心不已,再也没人嚷嚷要回去了。 对学生们千叮咛万嘱咐,又向负责人拜托了一番,方尘才乘车赶回学校。因为下午还有全系大会,要求必须参加。 ---------------------------------------------- 此时,听泉正在从头开始仔细研究宣玄的星际游学备忘录。 在道行星上,仙童们的游学跟地球上的那种大学的综合教学实习或毕业实习差不太多,也是根据学生的实习意愿,选择相应的实习单位,并由指导教师确定好实习单位并适当指导。 当初宣玄死活不肯去游学,只想在自己的小宫殿中静坐冥想。听泉意识沟通劝导好长时间,宣玄才勉强同意去游学,并选了能最快回来的选项---46道行星天。 在这个选项里,宣玄要去地球完成很久以前未完成的一项任务,圆满完成后即可回还。 按宣玄的选项,游学安排系统选取了相配合的地球时空点,自动筛选、匹配出相应的方姓家庭。 无论在哪个星球,无论是何种物命,其出生时的时空点的能量值决定了一切。星际游学也是如此,在所选取的星球上,每个游学者出生时的时空点不同,穷达富贵寿夭各不相同,其具体的一生轨迹也各自不同。 出生时的命格基本定下了,一般可以靠取名顺应助力,或者微调平衡。 时空点及方姓的姓氏共同决定了宣玄的在地球上能有所成就的命格,再以慧字为名,强化辅佐之,确保此人在36至46岁之间就可以事业成就,稳稳当当地在46岁之前圆满完成任务,自然归还道行星。 起名时,听泉就是用意识束发到其父亲脑海中,让他心念一闪以为是自己想出的“慧”这个字眼。 记得当时,灯明大仙可是羡慕不已。 如果地球上的起名者,也就是新生儿的父亲、爷爷,自己本身的意识过于强大,往往会忽略了道行星发过去的名字,那么就得亲自出马到地球跑一趟。 灯明大仙就总是遇到这种情形,每每要化身为和尚、道士、恩师之类的形象去登门改名。后来气得他再也不管安排游学的事了。 而且,更绝妙的是,宣玄在一千年前的地球也是名为方慧。 这么严丝合缝的巧妙安排,怎么会给破坏掉了呢? 听泉那英俊的脸庞此时皱得好像牙疼了一般。 -------------------------------------------------- 方尘回到学校还赶上了饭点。 教工餐厅里人还挺多的。 方尘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用餐。 “真没看出,就她这样的,学生评价还那么高。” “谁知道是真是假啊,没听说吗,人家又攀上大领导了!” “就是,人家上面有人。” ………… 怪声怪气的议论声自右前方飘入方尘的耳中。抬头望去,只见三个外系女老师挤眉弄眼地聊得正欢。 面朝方尘的那位遇到方尘的目光,躲闪了一下,故作矜持地不屑地撇了撇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那另外两位也都抬头看过来。 方尘忽然发现这些人好丑。 这三个老师与方尘是前后脚儿来的学校。刚来时都是眉清目秀的靓女,怎么十几年的光阴中竟变成了这般尖酸刻薄的嘴脸。 方尘心中暗惊,惊讶于她们的变化之大。 低下头,加快了用餐速度。 ………… “你应该去向人家学习学习。” “咱可是良家淑女,学不来那下贱手段。” “越是下贱人越走上层路线,还真是捷径呢!” ………… 声声入耳。 方尘又抬眼看了看,发现她们的嘴变化得很厉害,现在的嘴型跟几年前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其中说得最欢的那位的嘴,从当年的樱桃小口变成了现在的血盆大嘴。 方尘吃完了饭,端着空盘子,微笑着向她们走过去。 那三人突然一下子怔住了,都紧张的盯着方尘。 第21章 污浊的泥潭 方尘在她们面前站定,和煦的笑着。 静静地看了她们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经常在背后说人坏话,会影响嘴型,日久天长,嘴会变得很难看,你们回去照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的嘴,是不是有很大的变化。” 三人面面相觑。 突然一下,不约而同地用手捂住了嘴。 终于安静了。 静谧中,方尘走了。 其实她们跟方尘有什么仇呢,十几年来她们跟方尘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只不过是嫉妒心作怪,要过过嘴瘾罢了。 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暗示挑唆之下,再加上一些本身心理阴暗的联想发挥,在忍不住的互相交流中,把她们各自揣测的思维成果汇总、渲染得越来越真实,以至于她们自己都坚信不疑。 就是这些人,他们所构成的语言环境、意识氛围有可能会极大地伤害人,所谓的人言可畏就是如此。 如果当初方尘要是自杀成功了,那么对这些人来讲,他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内疚之心,他们不会认为跟自己的语言伤害有任何关系。一条生命的逝去,只会成为她们的一个茶余饭后填充空虚无聊的谈资。 如果你抗争、你辩白,那正中始作俑者的下怀………… 那些恶语中伤如同被泼掉的污水,也如同飘风骤雨一般,很快也就消失了,无影无踪。日子久了,说话人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了。 但是,被泼污水者或许要一辈子都在污浊的泥潭中跋涉。 没人会为此负责。 这些年方尘一直身处于这样的语言暴力环境中。 她总觉得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一直在检讨自己的语言、行为、举止,在校园里走路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不敢多说一句话。 但,越是躲避,那些人越是嚣张。 方尘今天终于反击了一次。 别说,心情还真是好太多了。 12:30开全系大会。 方尘踩着点儿进入会议室时,人们到得差不多了。三五成群的,都在聊着什么。 “好了,都别说了,开会…………” 前几天,除了方尘几人忙于考核外,系里的其他老师每个人都总结了自己的工作。 魏秀云主任开始做年终总结。 不断地有八卦、猜疑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到方尘脸上,方尘都平和地报以微笑。 有几个人铁青的脸色却越来越沉郁。 是陈高峰、万芳芳等。 这几位刚来时都是俊男靓女。 方尘前些年曾想为自己所在的园林专业画一幅工作状态的群像。陈高峰、万芳芳他们几位是相貌最出众的,在勾出的小稿中是占主要位置的。一直苦于没有时间画。 现在再看这几位,方尘也就打消了画群像的念头。 面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却有一种令人不舒服的、诡异的感觉。 方尘对这些人有一种深深的失望感,同时也有一丝丝怜悯。 方尘深深地领悟到:人就象个透明的玻璃瓶子,思想就象装在玻璃瓶子中的内含物,思想是美好光明的,玻璃瓶子自然是美的,反之则是丑的。 方尘的目光又回到正在讲话的主任脸上,不由得眸光一亮:主任的卧蚕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弯弯的淡扫娥眉! 这样的主任好看多了。方尘微微的笑了。 方尘嘴角的笑意落在陈高峰、万芳芳等人的眼里,这些人都各怀心思、各有解读。 魏主任的年终总结之后就是选先进。 方尘投票之后,被专业主任杨老师叫到办公室。 第22章 越级告状 “方尘,下学期的美术课还是你来上。” “啊,怎么又…………” 方尘说到半截顿住了,心里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陈高峰、万芳芳会脸色铁青,原来有这么大的变动。 不知怎的,方尘很心疼他们。 “杨老师,我还是干点儿别的吧,不一定非上美术课。” “干别的?你说说你会干什么,你能干什么?”杨老师陡然发火了,方尘从来没见过杨老师这样发威,吓得不敢吭声。 “以后再有什么事找我说,不要动不动就越级告状!”杨老师余怒未消地说。 “我没有,不是您让我自己去找魏主任的吗?”方尘很委屈,前些天是杨老师摆出一付于己无关的面孔,把所有事都推到魏主任那里,让自己去找魏主任,而且魏主任一直也没理睬自己,何来越级告状一说呢? “好了,就这么定了”,杨老师不耐烦地挥挥手。 方尘有些疑惑,这时,余美芳推门进来了。 方尘真不想看到那张脸。 想到当年余美芳真是故意的,方尘心里的愤怒一丝丝蔓延开,不禁咬紧了牙关,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孩子下狠手?方尘想不明白,如同想不明白余美芳那恶毒的目光所为何来。 “哟,正好你们都在”,余美芳笑吟吟的说: “魏主任的女儿正在准备出国,咱们应该表示一下吧,我也不定这个具体的数字,不过其他人交的都是200块份子钱。” 方尘这段时间没有固定的办公室,无时无刻背包不离身,当即掏出钱包,交了200块钱。杨老师翻了会儿抽屉,也交了200块钱。 余美芳热络地同杨老师聊着家常。 方尘想再同杨老师聊一聊,她觉得这里可能有什么误会。 余美芳见方尘站那里不动,眉开眼笑地伸手冲杨老师比了个三,又比了个一,嘴里催促着,“对了,杨老师,魏主任那边还等着你开会呢,赶紧着。” 方尘只好走了。 心中困惑万端。 晚上,接孩子时看到小学校门口张灯结彩的,方尘才猛然意识到,还有两天就是元旦了。时间过得太快了,又是一年即将过去。 坚坚一见到方尘又是喜滋滋地说:“妈妈,今天李老师又表扬我了!” “为啥表扬你啊?” “因为我考了双百!” “双百呀!那得好好表扬一下,” 方尘想到一年级的考试,双百很多,也没当回事,随口又接着问道: “老师怎么说的?” “老师说我是全班进步最大的,是坐着火箭进步!” “呵,这么厉害呀?” 这回可是真的表扬了,方尘欣慰地笑了。 晚饭后,坚坚拿出卷子,方尘看看,觉得都挺简单的,但算术最后两道题还是有点儿绕,就故作惊讶道,“坚坚,这么难的题你也做对了!” “我本来不会做的,看到了高媛的,我就会了。”坚坚一脸真诚地说。 “…………”,方尘心中万马奔腾,这,这……难道不是作弊吗? “考试时不能看周围同学的卷子,你们老师没讲过吗?”方尘有些生气地问。 “我……我没看周围同学的卷子。”坚坚很少见到妈妈这样的表情,有些怕怕的,小声地说。 方尘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告诫自己:别急,别急,儿子不是有些智障吗?他可能不理解这事的严重性,也许,他根本不能明白什么是作弊。 “坚坚,考试时高媛就坐在你旁边吗?”方尘冷静了一下,想到坚坚个子小,一直是坐第一桌,而高媛个子最高,一直是坐最后一桌,难道考试时重新排座位了吗? “不是的,高媛坐在最后面,离我很远的。”坚坚道。 “那你怎么能看到高媛的卷子呢?” “我一闭眼,就看到了高媛的卷子,然后我就照着她的卷子写。”坚坚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 方尘彻底凌乱了。 第23章 不许闭眼 这就是实打实的作弊呀!而且还是利用特异功能作弊! 但是,坚坚好像真不知道这是作弊。 而且,真有特异功能这回事儿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方尘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有两三年的时间,大概是三四年级的时候吧,那时候因为每天下午两节课后要回家做饭,但美术课外小组活动往往会耽误时间,如果自己回去晚了,母亲就会发怒,所以每天她放学时候都要闭眼想一下,能够在自己的脑海中看到家里的情况,看到母亲没回家就很高兴,很放心地回去。有时候看到母亲已经到家了,就赶紧一路小跑儿着飞奔回去。后来她不参加课外小组活动了,慢慢的这个功能也就没了。 方尘现在怀疑儿子也是有这种能力。方尘走到茶几处,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了几个数字。然后折好,对坚坚说:“坚坚,你现在闭上眼睛,想一下妈妈这张纸上写的什么字。” 坚坚闭上眼睛,很快就睁开,说出来正确的数字答案。 果真如此,坚坚确实是有这种超常能力。 方尘想了想,决定:即使消失掉这个能力,也要让孩子成为一个正直的人。 看着一团孩气,似乎还等着表扬的坚坚,方尘为难了,因为小孩子心地单纯,分辨能力弱、对错的观念不强,没有作弊的概念,如果指责他,说他作弊了,那反倒并不好。 方尘避免了“作弊”这个词。小心翼翼地仔细斟酌着字眼儿,对坚坚说:“以后咱们无论做作业还是考试都不要闭眼,咱们都要用自己的脑子去想,闭眼看到别人的,那不是自己想出来的,那不是你真的会。” 坚坚说:“可是我看了高媛的以后,我就真的会了。” 方尘头疼地说:“那也不行,以后写作业、考试都不许闭眼,那样不好。” 坚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嗯,是不好,每次我闭眼的时候,老师就以为我在睡觉,总是过来叫我。还说:别睡觉,赶紧答题!” 方尘丧气地想,好吧,这样理解也行。 不过坚坚是一个很听话、守规矩的孩子,一般他答应的话他都会做到,所以方尘也比较放心。 得把坚坚的生活弄得充实一些,否则的话,他这个小脑瓜儿里头不定又会开发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那样可就不太好哦,宁肯做一个很普通的人,也不要做一个稀奇古怪的,让人觉得不太正常的人。 方尘很闹心。 一直很忽略孩子,也有些歉疚。 应该让坚坚学点什么?学一门儿艺术比较好。 坚坚很小就表现出很突出的绘画天分,捡个小砖块就能蹲在地上画半天。但方尘不希望坚坚学画。 方尘深知其中的甘苦。 她七岁起拜师学画,可能是老师的名望高、影响力大,做为老师的关门老幺弟子,十一、二岁时方尘就已成了小镇上着名的小画家。区长来学校调研时看过她现场作画,对她欣赏不已,开玩笑似地对她说:“以后长大了,可不能跑远了,一定要留在咱们区。” 然而,会画画儿却给她带来了许多惨痛的经历。 就如同欠了周围人的账似的,同学、老师、亲戚、朋友都会来要画,而且都要得那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她总是忙不迭地给人家画,觉得人家是看得起咱才向咱索画的,唯恐辜负了人家的厚爱。 直到遭受第一次打击。4年级时因晚交一天,被新任班主任当场撕画并痛骂一节课,那时候小啊,又是个最听话的傻孩子,真以为自己犯了错,但又不知错在哪儿,因为老师骂人的话她都听不懂!老师骂人的话中反复出现的一个词“拿糖”被她记住了,多年之后才大致明白其含义。其实那个刘姓班主任只要打开画儿看一眼就不会错怪她了,她是因为画得太用心才晚交一天。 第二次打击发生在初一那年,一个邻居要走了她最得意的一张工笔猫,没想到过两天那张浸透了她一个星期心血的猫画,就出现在她家风斗上...... 所以,方尘绝不会让坚坚学画。 坚坚看妈妈发呆,过来摇着方尘的胳膊:“妈妈怎么啦?” “妈妈在想给你报个课外班儿。”方尘回过神来。 “好啊,我们同学都在上课外班儿。”坚坚一脸心向往之的样子。 “他们都在上什么班儿呀?”方尘很感兴趣地问。 “有珠心算班儿、英语班儿、轮滑班儿、绘画班儿、语文班儿、舞蹈班儿…………”坚坚说得很溜,方尘赶紧截住,问:“那你喜欢什么班儿呀?” “喜欢珠心算班儿。”坚坚回答得毫不含糊,斩钉截铁。 “为什么?”方尘惊讶道。 “因为珠心算班儿里同学最多,课间可以一起玩。” 这个么………… 这个话题还是……先放一放吧。 第24章 小提琴 其实这会儿方尘心中已经有打算了。她想让坚坚学小提琴。 小提琴形体精致、曲线窈窕,本身就很好看,演奏起来,人琴一体,姿态也很优美。重要的是携带方便,去哪里都可以随身带着,随时可以拉一曲,娱人娱己,快乐无比。 想象着儿子学校有文艺活动时就能上台拉一曲,大家都高兴,他也有成就感。方尘不知不觉中,嘴都咧起来了。 “妈妈,什么时候报珠心算班儿呀?”坚坚对那个许多同学可以一起玩的珠心算班念念不忘。 还得做小家伙的思想工作。 “我想给你报个更好玩的班儿!”方尘故作神秘地说。 “是画画班儿吗?”坚坚有些兴奋,看来儿子还是喜欢画画,方尘犹豫了一下,画画总归是容易使人内向化,还是学音乐比较好。 “我想让你学的可比画画儿好玩儿多了。” 说着,方尘打开了百度。 外事不决问谷哥,内事不决问度娘。 真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时,还是问度娘比较保险。 方尘百度一番之后,搜索出许多小提琴相关的图片,指着那些图片,循循善诱一番,成功地把坚坚的兴趣引导到了小提琴上。 两人兴冲冲地弄明白了小提琴大小尺寸与身高臂长的对照关系,根据网上的标准,方尘用皮尺量了坚坚的臂长、手长后,确定了要买一把的1\/2小提琴。 母子两人又同心同德地共同查阅了许多培训机构的网站,最终选了一个离家比较近的,一对五的教学班儿,也就是共有五个小朋友一起玩,这是坚坚自己决定的。 银河系深处。 道行星上的守护者听泉一挥手,关闭了宣玄的星际游学备忘录。他回溯了宣玄的所有的游学过程,终于弄出了点眉目。 虽然宣玄去游学之前已经设定好在地球上的命运轨迹,但是做为地球人的行为还是有许多的变数。 这个宣玄总是自作主张, 1000多年前的那次,就是不肯完成女人的一生,擅自中断游学,重新投胎做了黄庭坚。200多年前还是不肯做女人,游学出发时耍花招变成了男孩,还惹了一屁股风流债回来。正是这些风流债又给这次游学增加了很多变数。 而且,无论是地球人类还是道行星人类,其意识都是宇宙能量的一部分,科学家们所研究的暗能量中,其很大的组成部分就是这些意识能量。人的意识特别是潜意识对人生进程是有影响的。群体意识足够大的情况下甚至会对星球、星系乃至宇宙产生影响。 所以,这次的一系列变动除了前两次游学变数的叠加效应外,其实还有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宣玄潜意识的选择所造成的。宣玄潜意识中在强调自己的独特性,不可观测性,不可预测性。 不过,总体趋势上还是能量上升的走向。 这个宣玄太不让人不省心了。 守护者听泉紧锁双眉。 道行星人寿命长达1000道星岁,学习期为30道星年,学习期的道星人统一称为仙童。30道星年的学习期分为三段:小童期、中童期、大童期。宣玄的这次游学是大童期的最后一次游学,相当于地球上的大学阶段的毕业实习。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他们这一届因为宣玄而不能按时毕业的话,那么下一波儿的仙童就不能够往上走。虽然道行星人看上去很懒散的样子,但那只是个假象,道行星实际上是一个高度规范化的星球呢。这个学位数量是一定的,如果他们这一届没有及时毕业,那么后面的就无法上来。 罢了,没办法,只好让宣玄延长游学期,相当于留级,也就是说他要跟下一级的仙童一起毕业。 太打脸了,守护者听泉感到自己的老脸真的都没处搁了。 同僚们一定在暗暗看我的笑话呢! 唉,我这么智慧的头脑,怎么生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嗯,一定不是我的问题,肯定是生育树的问题,对,生育树!得去研究一下,赶紧找出毛病来,免得继续贻害子孙。 第25章 新的办公室 宣玄延长游学期的事还需提请灯明大仙核准。 听泉的心中忐忑不安。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如一丝游魂般虚渺渺、怯生生地飘到灯明大仙面前。 看着听泉小心翼翼地展开在自己眼前的光屏,灯明大仙鹤发童颜的脸上阴晴不定。 终于,听泉接收到意识流。 “就这样吧。但是,也不能够那么长时间啊,跟下面的一届上来的话也是平均时限55天,那么宣玄这次游学的时间呢,还要砍掉几天,所以这个必须要由宣玄本身在46天时回来一次,重新签订备忘录!” “好的、好的,我一定办妥!”听泉如获大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元旦后,方尘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监考。 这天,考试结束后,专业主任杨老师给她安排了办公室。原来的那台电脑也被方尘搬到了办公室。 一通忙乱之后,终于安顿了下来。 办公室里原有两位女教师,一位是张春婷,比方尘小四岁,一位是刚刚研究生毕业的何睿,年方25岁。 儿子的小学校元旦后只到校两天半,评选了各种优秀学生,留了寒假作业,就放假了。 坚坚带回来一张进步生的奖状,小家伙如获至宝地捧着奖状,咧嘴笑着让妈妈看,方尘夸奖他之后,他小小的心里更是美得很,找出了胶棒,小心地将四角涂上胶,自己端端正正地将奖状贴在了书桌前的墙上。 刚到一个新的办公室,怕给别人添麻烦,方尘不敢带儿子去上班。说服了坚坚每天去姥姥家。 又一场监考之后,方尘刚回到办公室,见张春婷正在整理试卷,就过去帮忙,无意中看到她桌面上放着一叠画,大概有四、五张的样子,咦,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正想仔细看看,张春婷已将试卷摞在其上。 这时,杨老师在楼道里喊方尘。方尘赶紧一溜小跑过去,见余美芳也在那里。而办公室里的另两位是万芳芳、陈高峰,都在忙着。余美芳见方尘进来,便走到万芳芳桌边,拿起一本教材翻看着,万芳芳急忙抢过教材又放回原处,与另一本期刊并排遮住了下面的一摞纸,两人互相叨咕了一声,低声说笑着。 “杨老师,您找我?”方尘直接转向主任。 杨主任眼睛并不看方尘,眼神闪烁着说:“这次年终给你评的b级------” 方尘很意外,这两年无论她干得多好,一直被评为最低的d级,怎么今年反倒成b级了?要知道,自己连总结都没参加啊。 杨主任继续说道:“另外,怕你课时不够,下学期每周你再上两节劳动课吧。” 方尘奇怪,“我看校园网上美术是100学时,应该够了------” 余美芳打断方尘的话,“哟,杨老师可会为部下着想了,恐怕你挣钱少了,诶呦,我都想来你们专业,太幸福了,是不是呀?” “来吧,来吧,美芳姐,我第一个欢迎你!”万芳芳嗲声嗲气地说。 “我们都欢迎你!”陈高峰也高声说。 一片欢乐景象。 方尘一时插不进去话。 余美芳笑着冲杨老师挤了挤眼,伸手比了个三,又比了个一,催促着,“看我这记性,杨老师,魏主任还等着你开会呢,快点儿。” 回到办公室,方尘上校园网一看,那美术的总课时数又变成了52学时,怪不得,是不够了。 自2006年学校进行工资改革后,专业教师每年要上够370课时,不够的话,下一年的课时费就要按系数倒扣。当然,超额的话也会按系数奖励。 政策是好政策,可再好的政策,遇到善于投机取巧的人,执行起来往往就会走样。 所有的考试都结束后,方尘又帮着其他老师登分算成绩,忙活了两天就放假了。 第26章 练空弦 刚放假这两天,方尘一直心绪不宁的。 前段时间天天忙,心里乱糟糟的,没时间想问题。这一静下来,脑子里就不免开始胡思乱想。 张春婷桌面上放着的那一叠画,最上面的那张她想起来了,是她给学生判过的作业,因为上面有她改过的笔触,她记得很清楚。学生的作业怎么跑到张春婷手里了? 那天余美芳在万芳芳桌边,拿起了一本教材,万芳芳急忙抢过去又放回原处,是要盖住露出来的画儿,为什么要赶紧盖住?难道也是自己的学生的作业吗? 还有余美芳总是伸手比三,又比一的,而且这些天跟好多人这么比过,是什么意思?是三缺一吗?干嘛搞得这么神秘? 再有,前几天那些人议论的什么“人家又攀上大领导了!”、“人家上面有人。”又是什么意思?大领导是谁? 什么事情就怕分析。 一个多月前,方尘就是从人们的闲言碎语中拼凑出当初进行聘任制时,在学院党政联席会上有两个单位争聘她的事,她也正是因此而遭人嫉恨,被泼了不少污水。 连带那两位系主任都似乎受了些影响,远远看到她都避开绕道走。方尘后来就自己主动避人绕道。为人师表者最注重名声,自己的名声已经莫名其妙地被搞坏了,可别再连累他人了。 还有主任的卧蚕眉一事,也是根据人们的只言片语,一点点地分析出来的。 所以,刚放假这几天,方尘的思绪还缠绕在学校的事情上,想把这些捋清楚。 但线索太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几天后也就淡了。 寒假里,小伙伴们都回老家了,小区里的人都明显少了。找不到玩伴的坚坚在无聊之中,便很想玩---嗯---学小提琴。 虽然已经早早的买好了小提琴,但是由于很快就要过年了,老师是刚毕业的年轻人,家在外地,要回去过年。所以这个小提琴班儿得等下学期3月开学时才能开班。 所以,坚坚只能每天打开琴匣,看一看小提琴,解一解手痒。 小提琴还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玩伴,因为它的形状好看啊,色彩也很好看。 所以,坚坚总喜欢拿着小提琴。 幸亏他还算是一个文静的孩子,如果要是一个奔放类型的孩子,估计没几天就给摔坏了。 看到坚坚这么喜欢小提琴,方尘干脆上网查了查夹琴、执弓的方法。 坚坚的嫩肩膀夹着琴总是要掉的样子。看着怪悬的,方尘就让他站在床中央练夹琴。其实也是多虑了,虽然看着悬,但一次都没掉下来过。 坚坚夹着琴,握着弓,自然而然地就自己琢磨着用弓毛去蹭琴弦。可能是力量不够,也可能是方向不对,一直拉不响,只有一种摩擦声。 有一天,突然就拉出了响亮的声音,这样,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基本的空弦拉法。 方尘又上网找了一些小提琴演奏视频,觉得儿子拉琴的姿势还挺像样子的。便很满意地让坚坚继续练空弦,不过拉出的声音可是真难听。好像锯子锯木头似的呲呲啦啦的声音。 方尘听多了觉得心烦,但坚坚却不怕自己制造的噪音,反倒乐此不疲地每天都拿出小提琴来锯会儿木头。 方尘心烦也不敢说,说出来的话都是鼓励、肯定与夸奖,就是为了让坚坚增加自信。当了多年的教师,深深地明悟,某方面的所谓天赋其实是对这方面的自信、热爱与勤奋的体现。坚坚既然表现出对小提琴的热爱与勤奋,那么就夸一夸他,给他点儿自信,说不定很快就上道儿了! 耳朵忍受着噪音,眼睛看着坚坚卖力地运弓,方尘想起自己年幼时从老师那里得到的那些夸奖,正是那些夸奖,使自己越来越热爱绘画。 或许,所谓天才,其实都是夸出来的。虽然,夸奖的形式千差万别。 就这样,日子很快过去了。转眼就过年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尘从小就不喜欢过年。 一向如此,近几年越来越强烈。 是因为要为所有人费尽心思地买礼物? 还是因为过年时忙不完的家务? 好像都不是。 有些事情解释不了或者自己心中怎么也转不过弯儿来,这时便想找一些古圣先贤的理论来安慰自己。 方尘以前买过《道德经》、《论语》》、《礼记》。 所以,寒假里,方尘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看会儿书,主要是《道德经》。但心里的浮躁与焦虑时时侵扰着她,这种经典实在看不进去。 她就上网看些鸡汤之类的文章,想借此使自己的心宁静下来、通透一些。 第27章 心灵鸡汤 但鸡汤就是鸡汤。 不要指望它能支撑起一个心灵。就像不能指望它能饱腹一样。 只能暂时安慰心灵,缓解焦虑。刚读完可能会很振奋,睡醒一觉后,内心深处依然是了无生趣。 何况,有些鸡汤文本身的价值观都不对。 方尘看了几天鸡汤文就彻底厌倦了。 平凡的家庭,几家欢喜几家愁? 年后,常昊还是每天上班,所以假期中基本上就是母子两人在家。 每天,方尘母子俩上午交错隔日去两边老人家,下午的时间就都是自己的了。 方尘看坚坚还是热情不减地每天练空弦。怕练错了,以后不好纠正。干脆找一天时间去图书大厦买了一本小提琴方面的入门教材。 也顺便为自己买了本《宋词选》。 大学时,喜欢写诗填词什么的,还参加过几次诗社的活动,但总觉得自己不行,写出来的东西也不敢当众朗读,后来就放弃了。 而诗社中的一位同学不管别人怎么嘲笑,每次都会大声朗读自己的作品,现在已经成了一位小有名气的诗人,入了他所在省份的作家协会,在报刊上经常发表作品。诗社中的其他同学都与方尘差不多,过着琐碎平庸的日子,没有诗也没有远方。很多人起步时,天赋、才华其实都相差不到哪儿去,导致不同结果的,往往就是坚持与自信。 人生如此平淡,已经没有对远方的奢望。 但还是可以有诗的啊! 于是,寒假最后几天的下午,方尘看《宋词选》,孩子就在旁边仿照着小提琴入门教材上的图片锯木头。 若是忽略了那些噪音,还真有点儿岁月静好的味道呢。 陪伴老人,也是一种岁月静好。 双方老人都有高血压、冠心病、静脉曲张等毛病,这些都是教师的职业病。因为老人们腿脚都不太好,走路走不远,所以需要经常买上一些东西送去。 有时候看到他们痛苦衰老的样子,方尘既是心疼又是无奈。两对退休教师当年都是属于任劳任怨那种类型,几十年的工作经历中都吃过不少苦、受过不少气。 所以退休以后,痛定思痛,常常想起以前的是是非非,会非常的难受,甚至于气愤异常,有时候就要发火。特别是两位女退休教师常常上一秒还很平静地样子,下一秒就火冒三丈了。 子女中也就只有方尘能够静静的听着他们唠叨,所以她们也就自然的把火儿都发在了方尘身上。方尘就像个垃圾桶似的,时常要承受着她们一辈子积攒的怨愤、不甘与伤心。 带坚坚过去还好一些,因为有孩子在边儿上,她们也就不再说这些了,看着孩子也很高兴。所以方尘尽可能带坚坚过去看望老人。 但是她们会问坚坚一个永恒的问题。爷爷奶奶好还是姥姥姥爷好?这个问题从坚坚会说话时,她们就开始问,一直到现在,还是乐此不疲地问。不过,这是坚坚的事,全凭他自己自由发挥,方尘从来不管,乐得自在。邪门的是,无论坚坚怎么回答,她们都很高兴。 为什么她们对坚坚如此宽容,而对自己就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在她们那里都是错的。 婆婆话里话外,都是猜疑方尘把家里的钱都送给了娘家。铁定认为方尘厚娘家薄婆家。 娘家那边则是很直白地指责方尘天天想着讨好婆家,对自己亲爹妈不关心,如何如何巴拉巴拉。 其实,方尘两边都想公平地照顾到。 平时上班的日子里,每次她买东西两边都是买一样的。 但是久而久之。被双方发现了,有一次是姥姥姥爷到爷爷奶奶家串门儿。看到奶奶家桌子上摆的东西跟自己家的完全一样。然后奶奶注意到姥姥在看,就赶紧解释:“啊,这是我家闺女给我买的。”这话说得!真可谓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姥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得不得了,回来冲着方尘大发脾气:“干脆给人家做闺女去得了,我就没有你这么个孩子,当初掐死你就好了,天生就不是好东西!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就当我没生你!” 所以,生活的琐碎不是鸡汤能挽救的。即使是价值观正确的心灵鸡汤看了也没有用。 有人从来不看那些东西,一样顺风顺水,有人天天看,生活照旧还是一地鸡毛。 第28章 少年游 坚坚六岁以前,方尘带着儿子读童话、看动画片。仿佛跟着儿子又过了一次童年。 方尘自己的童年过得有点儿憋屈。 刚出生两个月便被送到别人家寄养。一岁时奶奶心疼她,半死不活的她被接回来没多久,就被送到另外一个远房亲戚家。七岁时接回来,姐姐不容她,天天带着弟弟打她,还骂她彗星、扫帚星。大人在一旁看了只是笑并不管。大人也经常打骂她,比姐姐打得还疼,骂得还凶。 住在远房亲戚家时,5岁左右,村里一个与方慧的小名----小慧----同名的小孩死了,在送葬的路上小慧和几个小孩也跑着去看热闹。那家的大人骂她,说是她方死了那个小慧,抄起路边的棍子打她,她不敢跟着小伙伴往前跑了,只是怯生生地远远地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后,那个小慧的妈妈开始叫着这孩子的名字哭“小慧,小慧,你怎么就走了,你让妈妈可怎么活呀!”方慧一时怔住了,感觉就是在叫她、哭她,不禁呆呆地站住了,就自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看着人们越走越远,一个人孤独地在田野中痴痴地一动不动,似乎呆立了一生一世。 所以,方慧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想到死。死了就不会挨打受骂了。死了还会有人这么舍不得她。 但是,死亡的气息又令她恐惧。她总是在做关于死亡的梦。一直从童年持续到青少年,梦中的景象总是不大清楚,但总是有一种气息、一种气味,方慧知道那是死亡的气息,虽然在现实世界中方尘从来没有闻到过,但在梦中总是被这种气息包围,逃也逃不掉。 直到她18岁后,自己改名为方尘,死亡的梦才消失。 因为总是被骂彗星、扫帚星,幼年时的方慧就以为是慧字给她带来的麻烦。上学认字后,虽然知道彗、慧这两字的区别,但毕竟是同音字,她还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在年满18岁后,就去改了名。至于为何改名为方尘,她自己也搞不清了,就是觉得这个字好,平凡而又无处不在。 带着儿子读童话、看动画片,其实也是在修补自己残缺的童年。 自坚坚上学后,动画片虽然偶尔还看一看,童话是再也不读了。 坚坚没什么,反倒是方尘觉得自己精神上缺少了支持。童话中的美好世界总会使人忘记现实生活的乏味、粗糙与残酷。 这是她精神的空白期。 所以,诗词的美好显现了出来。 看了两天《宋词选》,方尘想试试笔。 便搜肠刮肚地填了一阙《少年游》----- “当初年少,壮志冲霄,江湖水澹。稚气未褪回望,俨尔是、清池菡萏。 寞然伤感,水流花落,青春怀念。困惑里、本心不变,世浊无所染。” 就这么区区六十个字,耗费了一整个晚上。 少年游,不觉已白头! 虽然拈词遣字的搞得很辛苦,但无论如何还是把自己的心境写出来了。 一时间又觉得生活有了意义。 这一晚,方尘又有了迷离杂沓的梦境。 还是身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中,好像自己是一头梅花鹿正在舔着腿上的伤口。这时,有几只老虎围过来,张开了血盆大口------惊恐中梅花鹿跳了起来,旋即被恶虎扑倒在血泊中,而一缕魂魄从梅花鹿顶门飞了出来,飞到一户人家----- 慧儿----- 慧儿----- 朦胧中,又听到有人在呼唤----- 慧儿----- 那声声的呼唤,依然是那么令她心痛。 突然,黄庭坚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方尘脱口而出,“黄庭坚!” 黄庭坚用一个纸卷敲着方尘的脑门儿,“记性怎么这么差!我不是黄庭坚,你才是黄庭坚!” 话音未落,黄庭坚随手把纸卷往方尘怀里一扔,留下一句:“记住十年后,啊不,九年后要回来重新签游学备忘录。”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影。 纸卷在方尘面前徐徐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宣玄星际游学备忘录。 醒来后,梦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方尘大惑不解:宣玄星际游学备忘录是个啥? 第29章 黄庭坚前身 18岁之前,方慧总是做噩梦,梦中的情景极为真实,醒来后,梦里的情景还久久难忘。但18岁后,自从改名为方尘以后,就很少做噩梦了。但会做一些很缥缈、很灰蒙蒙的梦。似乎蒙了一层灰尘似的。 有时,方尘会自嘲地想:大概是这个尘字闹的吧!尘土飞扬的,可不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嘛? 其实,这些年,方尘的梦境很少有能记住的,即使记住也只是个模糊的印象感觉。 但这次不同,醒来后,梦里的一切还是那么清楚分明。 似乎是刚刚发生过,那么真实。 梅花鹿…… 纸卷上面的好看的行书字迹…… 还有,宣玄星际游学备忘录是什么…… 还有那个救了自己的黄庭坚…… 他为什么说:我不是黄庭坚,你才是黄庭坚…… 这个梦好奇怪呀! 起床后,方尘什么也不干,先把《宋词选》打开。 《宋词选》中黄庭坚的词都仔细地看了一遍。 还是不得要领。 上网问度娘。 这回还真找到点东西。 在江西《修水县志》里有这样的记载:黄庭坚二十六岁时出任黄州知府。一天午睡,梦见自身沿着府衙后的一条小路走到一个村子里,看到一位老妇人倚门遥盼,门口还摆着一张香案,上面有一碗芹菜面。黄庭坚梦中很自然地就把面吃了。梦醒后,唇齿之间竟然真的有芹菜的香味。 这以后接连两天,都是做同样的梦,醒来后,嘴里也一样有芹菜味。 黄庭坚很奇怪,就在第三天梦醒后,按照梦中的路找去,果然找到那个村子,一切景象都和梦里一样,老妇倚门遥望,还有那碗芹菜面。 黄庭坚走上前施礼问道:“老妈妈,您在等何人?” 老妇悲伤地说:“在等我女儿,今日是我那可怜的女儿的忌辰,女儿生前最爱吃她做的芹菜面,所以每逢忌辰,都会摆上芹菜面来祭奠女儿。” 黄庭坚一惊,今天正巧是自己的生日。 又问道:“老妈妈,您那女儿死去多久了?” 老妇抽泣着说:“已经26年了。” 黄庭坚大为惊诧,怎么这么巧,他今年正好是26岁。难道老妇人的女儿是自己的前身吗? 后来黄庭坚扶老妇进到屋里,看到一个尘封多年的大柜,黄庭坚看着非常眼熟。就问能否把大柜打开看看。老妇说这是女儿的,因为不知道女儿把钥匙收在哪里,所以从未打开过。 黄庭坚想了想,就记起了放钥匙的地方,一下子就找到了钥匙。开柜后,发现里面全是那女儿生前读的书,以及她写的文章,黄庭坚拿起那些文章仔细一读,发现竟然与他自己历次科举考试的文章一字不差。 黄庭坚顿时明白了,原来自己是回到了前世的家。老妇就是他前世的母亲,于是跪拜认母,并将老妇接回奉养。 后来黄庭坚自题一偈:“似僧有发,似俗脱尘。作梦中梦,悟身外身。”感慨自己转世的体悟。 看完黄庭坚的故事,方尘想起梦中那个“黄庭坚”说的话--“我不是黄庭坚,你才是黄庭坚!”。 又想起了那写在高中随笔本上的四句偈诗“似僧有发,似俗脱尘;作梦中梦,悟身外身。” 一时很懵。 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不科学啊…… 这也太不科学了…… 怎么会…… 难道真有转世一说?莫非自己真的是黄庭坚转世? 那为什么自己这么弱鸡? 如果真有前生后世,前生如此赫赫有名,后世总要有些不凡之处才是正理啊! 想着,想着,方尘又失眠了…… 第30章 侏罗纪呀 时间已经是9点多了,今天应该去姥姥家,赶紧收拾了一下,方尘带着坚坚去超市买些蔬菜水果,来到了姥姥家。 姥姥一开门,便阴沉着脸说:“这么晚,又是从他奶奶那里过来的吧?” “没有,是今天起晚了,又上网查了点资料,耽误了时间。”方尘连忙解释。 姥姥不再搭理她,领着坚坚去看电视。 方尘钻进了厨房。 吃饭时,方尘觉得气氛有点冷,就讲起了黄庭坚的前身是个女子的故事,还没说完,姥姥就生气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封建迷信!亏你受党教育这么多年!当着孩子说这些,你看看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哼,天生就不是个好东西!生来就会骗人!都骗到自己孩子头上了!” 姥爷也附和着:“就是,无稽之谈,别把孩子带坏了。” 方尘连声称是,不再说话了。母亲怀她时的所有妊娠反应都像男孩,结果生下来是个女的,这个是她与生俱来的原罪,每次骂她时都要不厌其烦地把“天生就不是个好东西”、“生来就会骗人”、“脑后有反骨”等等的车轱辘话续上几句,以加强她的罪恶感。 从小听惯了,也就习惯了。方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姥姥不依不饶地数叨她好长时间。 坚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全程淡定地吃饭,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方尘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很愧疚。老人说得对,当着孩子说这些轮回转世的事是不好,会影响他的世界观的形成。自己太大意了,做事太不靠谱了,真是不配当妈。 回到自己家里,方尘向儿子道歉:“坚坚,妈妈讲的黄庭坚的故事不对,是瞎说八道,以后再也不说了。” 坚坚一脸迷惑,“妈妈讲的故事很好玩呀,比那些老是喊变形、变身的动画片好,很有侏罗纪!” 方尘一下笑了,这小子,这么会用梗。 年前,方尘带坚坚去过一次自然博物馆,看了恐龙世界,知道了三叠纪、侏罗纪、白垩纪中动植物的发展演变过程,因为侏罗纪是恐龙的鼎盛时期,所以坚坚最喜欢侏罗纪,那几天常常把侏罗纪挂在嘴边。 一次,常昊指责方尘说话思维太跳跃,没有逻辑。 最后愤愤然地说:“什么逻辑呀!” 坚坚在一旁冷不定地接了句:“侏罗纪呀!” 常昊、方尘都愣了一下,继而都笑了。 方尘以为坚坚真的把侏罗纪和逻辑这两个概念搞混了,连忙写出来,给他讲两者的区别,但坚坚说他知道,还委屈地说起妈妈总把他当傻子,而且说起了他小时候,方尘讲大雁带着青蛙飞的故事时,是多么烦人地反复讲,把这事做为妈妈轻视他的智商的证据。 听坚坚说起这事,又惊得方尘目瞪口呆,因为那是坚坚刚会坐的时候,给他讲的第一个故事也是唯一的一个故事。那时坚坚刚刚四个月,自己指着图画书给他讲,怕他听不懂,就讲了两三遍。后来坚坚再也不肯听她讲故事,她一拿起图画书,坚坚就抢过去自己翻看。 原来是这样! 常昊这下可是抓住把柄了,得意地对坚坚说:“你看,你妈自己笨,就以为别人也笨!” 后来,父子俩就总是一唱一和地说, “你这是什么逻辑呀!” “侏罗纪呀!” 还一致嫌弃妈妈没有幽默感。 这回听坚坚这么一说,方尘那些整整一中午都盘旋在脑海中的愧疚与自责一下子就都烟消云散了。 “妈妈,你不能总让姥姥骂。”坚坚突然说了一句,皱着小眉头。 方尘揉了揉坚坚的头,笑了,心里有些暖意,原来一副憨憨呆呆模样的坚坚什么都注意到了,小小的心里还在关心着自己。“好吧,我想办法以后不让姥姥骂了。”可是,骂自己的那个人是妈妈,从小到大的交流模式就是咒骂自己,早已深入到骨子里了,若一反驳,她就会更加歇斯底、暴跳如雷,又能有什么办法? 何况,当着坚坚的面,姥姥已经很好了,还能怎么样呢?她这一辈子吃了不少苦,不良的情绪总是要发泄出去才行,自己还是继续当这个唯一的垃圾桶吧。 停了一下,坚坚又很严肃地说:“妈妈,我觉得姥姥有点幼稚。” “不许这么说姥姥,对长辈要尊敬。” “好吧。”坚坚从善如流,闭上了小嘴巴。 方尘摸摸坚坚的头,这小脑袋瓜,天天都在想什么呀? 唉,只要不是智障,怎么都好。 压在方尘心中好几年的大石头彻底放下了。 心中清爽了很多很多。 心情大好,又捧起《宋词选》,专门读黄庭坚的词。 前几日读黄词,总是不自觉地与苏词比较,苏轼是黄庭坚的老师,所以在宋词选中,按时间顺序排列,东坡词自然是排在山谷词的前面。 看完东坡词,再看山谷词,而且是走马观花地匆匆一过,就没觉出好来。这一次,不看东坡词,塌下心来,专门仔细品味山谷词。 第一篇是念奴娇·断红霁雨 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桂影扶疏,谁便道、今夕清辉不足?万里青天,恒娥何处?驾此一轮玉。寒光零乱,为谁偏照颥渌? 年少从我追游,晚凉幽径,绕张园森木。醉倒金荷,家万里、难得尊前相属。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爱临风曲。孙郎微笑,坐来声喷霜竹。 读了一遍,没什么感觉。 看词前的小序写着:八月十七,同诸甥过张园待月。偶有名酒,因以金荷酌众客。客有孙彦立,善吹笛。援笔作乐府长短句,文不加点。 又看了一遍注释。 再读一遍。 第31章 分神入梦 银河系深处,守护者听泉叹了口气。 宣玄的脑子有问题吧? 刚刚,也就是两道星分钟前,也就是半地球天前,听泉的分神入梦告知宣玄,九地球年后要回来重新签游学备忘录。 他就预料到会出问题,便没有把分神收回来。 看看吧,果真如此。 这个宣玄,把梦中所有的细节都记住了,唯独没记住要回来重新签游学备忘录这件最重要的事。 好么,现在还抱着本《宋词选》在啃,真真气人! 怎么就分不清轻重缓急呢! 不省心啊! 上一次游学就是他出的状况最多,这次还是他! 真是太不省心了! 我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东西! 一气之下,听泉决定,分神不收回了,就飘在地球陪宣玄,每天入梦,反复告知,九地球年后要回来重新签游学备忘录! 听泉做出决定后,平复了心情,再次进入禅定状态。 --------------------- 此时,方尘终于读出了点味道。 这首念奴娇令她想起了一个梦境,那是两个月前的一个梦境。 那是在她投湖获救后做的一个梦。 梦中的她化身为一位古代男子,与许多年轻人一同饮酒赏月,月光如水,笛声悠扬,恰如这词中所描写之境。 “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 一道彩虹隐现于雨后初晴的澄净秋空,经雨水洗刷的远山青翠如美女的眉色。 “桂影扶疏,谁便道、今夕清辉不足?万里青天,恒娥何处?驾此一轮玉。寒光零乱,为谁偏照颥渌?” 此词是八月十七日写的,所以强调:月中桂影依旧很清晰,又怎能说今夜的月色清辉不足?万里青天,嫦娥在哪里?看,在那里,她正驾驶着一轮玉盘驰骋在寂静的夜空。寒凉的月光零乱,为谁照射在这坛子颥水所酿造出的美酒上? “年少从我追游,晚凉幽径,绕张园森木。” 一大帮子年轻人愉快的追随着我左右,在略带凉意的晚风中,踏着幽静的园路,绕着张园那茂密清幽的树林漫步。 “醉倒金荷,家万里、难得尊前相属。” 一起斟满手中的金荷叶酒杯,即使喝醉了也无妨。虽然离家万里,可是把酒畅饮的欢聚时刻实在是难得。 “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爱临风曲。孙郎微笑,坐来声喷霜竹。” 老子我一生漂泊,走南闯北,最爱听那临风吹奏的霜笛。善吹笛的孙郎,微微一笑,吹出了更加悠扬的笛声。 方尘读懂了这首词,也记起了梦中那悠扬深远、不绝如缕的笛声。 以前偏爱东坡词,读黄山谷这首念奴娇,就免不了与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那首词比较,一比较就觉得东坡词气势更宏大。 其实这是先入为主了。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从小就读,自然知道它的好,确实是胜在气势与境界;而黄山谷这首念奴娇因不熟悉而感到诘屈聱牙,多读两遍后,就明白它胜在画面、色彩、音声、氛围与豪气。 所以,黄庭坚自己坚信此词“或以为可继东坡赤壁之歌”,是有一定道理的。 黄庭坚不愧为东坡的学生。他一生最崇拜东坡,处处模仿苏东坡。在西南地区度过了五年的贬谪生活后,写下了这首词。说明黄庭坚并没有因坎坷不顺而心灰意冷,一蹶不振。反而在最恶劣的环境中,依然能够谈笑风生,表现出豪放不羁,豁达大度的气势与风范。 方尘越读越喜欢这首词。 很想也照样填它一阙。 但实在是缺乏那种豪迈乐观的情绪,那种洒脱狂放的气派。 只好作罢。 才气是挤不出来的,必须是从内心深处生发出来。 填词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第32章 菩萨蛮 眼看就要开学了。 前一段时间过年,小孩子们忙着玩,寒假作业被小主人束之高阁好多天。 眼下,坚坚忙着赶作业,也顾不上锯木头了。 方尘见了,向儿子学习,见贤思齐,也该做正经事了。丢开《宋词选》,打开电脑,开始备课。 一晃半天就过去了。 晚上,临睡前,方尘到客厅拉上隔开阳台与客厅的帷幕,无意中看了一眼外面,只见漆黑的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虽不是很圆,略缺了一些,但也可勉强称为白玉盘了。看着那轮明月,才想起元宵节刚过去三天,那么今天是农历元月十八日,怪不得月亮还这么亮。 “桂影扶疏,谁便道、今夕清辉不足?” 拉上帷幕,却见阳台上几盆花木的影子被月光投映在帘幕上,可谓花影扶疏,煞是好看,不由得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品味一番。这意境倒是真与黄庭坚的那首念奴娇所描写的八月十七夜的月华大有一比。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中都是那明月花影。 字斟句酌之后,慢慢地吟出一句:“月明花窗帘隔人,人隔帘窗花明月。” 不好,不好,自己读着都别扭。 改成“月明隔窗花窥人,人窥花窗隔明月。” 万事开头难,作诗填词也如此。 第一句有了,后面就很自然地顺了下来。 “月移花转影”,可是后面一句就成了“影转花移月”,不通呀。把“移”字与“转”字换个位置,就变成了: “月转花移影,影移花转月。 哎嘿,这样就舒服多了。 “花影共月缺,缺月共影花。”嗯,这句没毛病。 “梦中月宫阙,阙宫月中梦。”此句虽好,但是平仄不对。 “中梦月宫阙,阙宫月梦中。”也不太好。 不如改成: “觉梦月宫阙,阙宫月梦觉。”意境也仿佛更深远了一些-----感觉好像梦见了月亮中那巍峨的宫阙,在有巍峨望楼的宫中刚刚梦到月中仙境却又觉醒。 哈哈,这样一改就好多了。 怕忘记了,方尘赶紧侧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了纸笔,用手机上的点光源照着,匆匆写道: 菩萨蛮?月花情 月明隔窗花窥人,人窥花窗隔明月。 月转花移影,影移花转月。 花影共月缺,缺月共影花。 觉梦月宫阙,阙宫月梦觉。 写完,放下笔,方尘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按照苏轼的回文词菩萨蛮·夏闺怨写的。 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 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 手红冰碗藕,藕碗冰红手。 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 没办法,还是喜欢苏轼,他的许多词几乎都背下来了,自然而然就仿写出来了。 一般回文诗词是整篇都可以倒读的,更像是一种文字游戏,自六朝以后,擅长于此的文人很多。大都是全篇回文。而苏轼这篇回文词是两句成为一组,后面一句为前面一句的倒读,比那些整篇都倒读的诗词要容易一些,也更活泼一些,内涵也更丰富一些。 无声地背诵了一遍东坡的回文词菩萨蛮,方尘注意到后面每一句倒读的词句都比前面一句的意蕴更深入,是对前一句的补充与发展。真是绝妙好词。 再回过头默默地读了两遍自己的回文菩萨蛮,远不及东坡的回文词。只能算差强人意,但水平也仅限于此了。真想穿越时空去做东坡的学生啊! 重新睡下,竟然还是毫无睡意。 干脆又起身,拿出了纸笔,绞尽脑汁、拈词捣句地写出了一首五绝。 今夜难成梦, 隔窗缺月明。 心中忽有悟, 遂赋月华情。 方尘在这里兴奋地吟诗作词,乐不思睡。 只是可怜了听泉的分神,竟无法进入方尘的梦境,无奈陪着那轮明月,孤寂地在虚空中飘着。 第33章 开挂的人生 听泉分神在这里惆怅不已,道星那里的听泉主神岂能不知? 听泉不仅能分神,还可以分身、化形……道星上的众生皆有此等能力,只不过强弱不同而已。这些只是能量的一些变化罢了。 按质能守恒定律,宇宙中的总量是恒定不变的,能量与质量都不会凭空产生或消失,只存在质量与能量的移动、转化、隐现等过程。 地球上的一些传说中的仙术、法术,在道星上只是基本的生存能力。有些甚至是不需学习、与生俱来的能力。稍微难一点的,也是小仙童阶段学习的内容。 所以,道星上的科技发展方式与地球上也大相迥异。没有那么艰难,看起来要轻松愉快的多。在地球上人们所津津乐道的科学有险阻,只要肯登攀什么的,在道星上是不存在的!意念到了,事就成了。所谓心想事成在道星上可不是美好的祝愿,而是响当当的必然的存在! 此时,禅坐中的听泉微微睁开双眸,将两侧掌心向上的双手收回在胸前,掐了个手印,凝目聚神,瞬间分神归位。 也罢,先随他去吧。 反正这十天已脱离了原设轨迹。啊不,还剩九天。 只要自己记得到时把他薅回来签个字就行,用不了几分钟,应该没问题的。 按宣玄的46道行星天数的游学选项,游学安排系统所选取的相配合的地球时空点是1972年某月某日某时。也就是说宣玄开启星际游学的时空点是1972年某月某日某时。换句话说,宣玄到地球上降生为地球人方慧的具体时间是1972年某月某日某时。 1972年是农历壬子年,是生肖鼠年。幼年多逆,有惊无险,早年平平,中年有成就,晚景大好。这只是1972年这个某年----壬子年出生之人的大致情形。 而具体到某月某日某时,则又有了许多细微的变数。 具体到方慧的出生年月日时,就变成了幼年多逆,有惊无险,早年才华初显,中年大有成就,过早谢世。 这是因为不同的时空点决定了能量场的不同。 地球神州人窥得天机,略有所悟,还因此而发展出了一门学问---八字命学。 即用天干地支标记出生时的时空点,并据此推算命格。 所谓天干是指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这十天干,所谓地支是指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 八字命学即用天干地支相配合,仅用八个字就确定了一个人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出生的相对精确的时空点,根据此时空点的能量场变化情况即可以推算出此人一生的大致命运走向。 这些年来多次出差地球,听泉对那里的学问也都知晓,对这个八字命学也是略知一二,明了之后,很惊诧于地球神州人的聪慧。 按原计划,方慧从去年应开始行大运,今年开始就该是一路水木火好运。人生境界飙升,整出个全面开挂的人生。在短短十年中达到了高峰。到游学结束时成为一代大家。谁知道中途有变,方慧变成了方尘。方尘的选择便与设定好的方慧的人生渐行渐远,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按宣玄出发前的选项来看,这是这个地球上最好的人生经历,也是道星上最完美的游学体验。当然,从地球凡人的眼光看来就是另一码事了。 地球上的艺术环境非常之好。这是在其他星球上所没有的。道星上的仙童到了地球上都是喜欢学习艺术类的东西,也都是喜欢在艺术方面有所建树。 游学回来,艺术方面的成就也会给他们的成绩单上增加一个好看的分数。而且,还会提升道星的美感能量总值。 要知道,在道星上,什么都不缺,就缺艺术;在道星上,什么都能自产,就不能自产艺术。 这也是为啥大家都对地球这么个很落后的星球如此青睐有加的根本原因! 可是这个宣玄,却硬是把一切都给搞乱了。真是太可惜啦!我怎么有这么一个…… 听泉不禁摇摇头。 不过换个地球凡人的眼光来看, 那么: 从三十六岁轰轰烈烈地活到四十六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人已然英年早逝了; 从三十六岁平平淡淡地(甚至委委屈屈地)活到一百零六岁,然后当然也没有然后了,但人已经跨世纪了。一百零六岁,堪称人瑞呀! 如果做为一个地球凡人,十年开挂的人生与七十年平庸的人生,还真是不好选呢! 方尘正是这样一位地球凡人,也恰好在无知无觉、稀里糊涂中选择了七十年平庸的人生。 早夭的开挂的人生哪里比得上长命百岁? 地球凡人集体点点头,曰:对呀,好死不如赖活着! 早晨,班车点。 几位女老师正在聊着。 今天是第一天开学上班,一假期没有见过,大家刚一见面都显得很亲热。听到大家聊的都是寒假去了哪里玩,有人去了海南、三亚度假,聊得不亦乐乎。 方尘只是微笑着听着,适时地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做好一个本分的背景人。 “方尘,”一位挎着红色皮包的轻熟女道:“你今年去哪里玩儿啦?”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方尘的脸上。只想做一枚好听众的方尘顿了顿,说:“一直宅家,哪儿都没去。” 红包轻熟女与另一位挎着绿色皮包的中年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很满意地笑笑。 “哟!”红包轻熟女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地,惊讶道:“你这个包是名牌包吧?” “?嗨,不过是***牌,水牛皮的!”绿色皮包的中年女很自得的感觉。停了一下,感觉到来而不往非礼也,便也夸张地赞叹道:“你这个包才是漂亮,是大名牌吧?” 红包轻熟女爱惜地摸着自己的包,很骄傲地说:“是***牌,鳄鱼皮的!” 一旁的挎着黑色皮包的中年女羡慕道:“真是有钱人,这得多少钱啊?” 红包轻熟女得意地说:“是我老公给我买的,问他多少钱,他就是不肯告诉我!” 一片啧啧声,看人家那老公,多好! 这时,大家关于包包的讨论与鉴赏还感觉有些意犹未尽,于是焦点自然都集中在黑包中年女那边,最后一致宣称:黑包女才是真正是有钱人,人家那包好几万呢,真可谓低调的奢华。 最后,众人看了看方尘的双肩背帆布包,眼中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方尘见此,自觉地往后撤了一步,退出了她们的小圈子。 说完了包包,几个人又开始说起买的什么皮衣。 这时,班车来了。 早晨起得太早,方尘本想在班车上眯一觉。 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聊天了,车上热闹非凡。大家都在聊寒假去了哪里玩;或是夸耀自己孩子得的红包数量有多大;自己给了别人多少红包儿……特别是后座有一位全家去了夏威夷,说话底气更足,震得人耳膜生疼。 既然睡不成,方尘便睁开眼,目光很是自然随意地望向车窗外。 第34章 黄婷娟 方尘坐在班车的左侧,正对着东方。一眼望去便被那壮丽的景象深深吸引住了。 只见东边的天空朝霞满天,火红一片。其间,烘托出一轮红日在冉冉地升起。条带状的大片的云被映得橙红艳紫,缤纷杂糅,排列得如扇面形的向着太阳那里集中。橙红色之中隐现着金色的天空,如同燃烧着的火焰一般衬托着红日。 这是一幅多么壮丽的日出景象啊! 咦,那是什么? 那满天的暖色调画面中,竟然有一颗银白色的光点,贴着云彩的边缘在迅疾的移动。 那是飞机吗?但是怎么没有拉出白烟? 何况,飞机若是这么远远的看去,飞的可不是如此之快呀。 不禁又想起了许久以前的那天晚上所看到的飞碟。 会不会又是个飞碟呢? 方尘眨眨眼,再看时,那银白色的光点已不见踪影。 方尘经常想起被救的一幕,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感觉,也一直很奇怪为何被救之后身体的病痛都好了?但做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方尘对于救人者是现实生活中的人这一点,毫不怀疑。只是认为可能是那种有功夫的、会气功的所谓世外高人。 从常理上说应该去感谢一下人家,但是当时抱着必死之心,对于救人者竟是有些嗔怪,那时便没有想到留联系方式,现在也不知从何找起。 人生无处不相逢,若是以后有缘再见时,一定要表示一下,毕竟是救命之恩。方尘暗暗地宽慰自己。 对于梦中的黄庭坚,她更倾向于认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并没有把梦境当作一回事。 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对于自己最想不明白的事情会记住,放在心里,不定什么时候会翻出来再想一想。就是这样,有时候方尘会忽然间想起这个事情,自己反反复复地分析。但是总是分析不出一个头绪来。 能确定的只有一点: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在获救之后。 眺望着远方,方尘喃喃道:“黄庭坚、黄庭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什么事呀?”旁边坐着的美女惊讶地问。 “没事儿,我只是在自言自语。”方尘很是不好意思。 “自言自语啊,可我怎么好像听到你叫我的名字?” “啊!”这回轮到方尘惊讶了,她侧头看了一眼美女,真是一位气质很好的美女,但确实没见过,不认识。就小心地询问:“请问你的名字是?” “黄婷娟...,你刚刚不是叫过吗?” “啊!”方尘很震惊,有这么巧的事?这么个美女竟然也叫黄庭坚? 问明白了名字的写法,方尘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是黄庭坚的同音字。 聊起来才知道,黄婷娟是刚刚调到学校的语文老师。 方尘简单地讲了黄庭坚前世的故事,两人都笑了。有缘千里一线牵,相识皆因黄庭坚! 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发展起来的诗词爱好,方尘便开玩笑地说:“既然与黄庭坚的名字同音,诗词一定很棒,你以后当我的诗词老师好不好!” 黄婷娟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好呀!承蒙看得起。” 一到学校就忙得不可开交。 打扫完卫生后,开始整理授课计划和教案。 不仅要交电子版的,还要交纸质版的授课计划和前四周的教案。 办公室三人只有一台打印机,一时也排不上,方尘便来到画室,这里也要打扫一下。画室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桌一椅一柜子,还有一些尘土。柜子里也是空的。打扫倒是很容易,擦擦扫扫就可以了。 本来就忙,偏偏电话还很多。 有一个电话是一所高校打来的,一问之下,原来还是那所招聘美术教师的高校,仍坚持想请方尘去教书法。自己那笔破字怎么好意思拿出来,更遑论教别人了,方尘最终还是客客气气地谢绝了。 又有个电话是原来高研班的同学打来的,说是有赞助商赞助,大家要联合办画展,邀请方尘参展。自己手上连一幅拿得出手的作品也没有,如何参展?方尘很惋惜地推辞了。 还有一个出版社联系方尘,要给她出画册。一想到自己都没有几张像样的作品,也就只好婉拒了。 画到用时方恨少啊! 没时间画画呀,咋整? 第35章 文房四宝 下班回家的路上,方尘还是坐在班车的左侧,这回正对着西方。 虽然已是早春,但天黑得早,五点左右,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向车窗外望去,只见上方的天空蓝的那样深沉,缀着几朵淡淡的云,稍稍泛出粉红色,如几朵小花一样,缓缓地向西南边飘去,越靠近西边,颜色就越鲜艳,最后终于融进那团朱膘橙红杂糅的色彩之中。 在那里,火红的太阳正在尽情地燃烧,似乎要努力为这一天留下最后的温暖。 再向下看,太阳那热烈的余晖为远处的屋顶、树梢、地面都涂上了一层灿烂的朱红色,极少的背阴处则是深灰色的,衬得那朱红色更加鲜艳明亮。 近处,公路上的车辆也都被夕阳的余晖抹上了一层暖暖的橙色。 正常不过的夕照景象,没有什么特别的。方尘看得眼都花了,也没有再看到那颗银白色的光点。莫名其妙的有少许失望。 或许,是生活太过于庸常乏味,才总希望有些什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吧? --------------------------- 晚上,方尘看着教案,很头疼。 虽然寒假的最后几天都在备课,但明天就要上课了,方尘还是在纠结这课该怎么上。美术课总共52学时,上学期的素描速写已经上了34学时,这学期要教水彩画部分,只有18学时,怎么教啊? 教学中,既要教水彩干、湿画法的各种基本技法----平涂、接染、洗汰、叠加,又要给学生留下一些绘画练习的时间,使学生逐渐熟悉掌握绘画技能。区区18学时,简直是开玩笑嘛! 方尘不是没提过课时不够的问题。 课时费改革之前,美术课的总课时是120学时,两个班的课,也就是每年的美术课就要上240学时,再加上还有园林美学的60学时,两个班就要上120学时,所以,那些年方尘每年都要上360学时的课。偶尔还有三个班的时候,上课累得都要吐血。所以方尘的工作量一直是很满的。但那时课时费只有2元四角,大家都不愿意多上课,也就没有人说。 两年多前,课时费改革后,课时费一下飙升到80元,便有人盯上了方尘的课。很快就有谣言传出,说是方尘的园林美学讲得不好,当年就不让方尘教了。正好那一年有三个班,就分给了三位老师上。方尘正是上课累得不行的时候,也乐得轻松。 没想到,同时美术课也被砍到只剩48学时,方尘找到专业主任据理力争,希望能增加美术课的课时,却被主任办公室的几个人一唱一和地污蔑方尘为利益斤斤计较,想多赚课时费,气得方尘只顾得上喘气,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 最终结果是给美术课增加了4课时,变成了52学时。 方尘哭笑不得。 4课时,反正给你加了,你还想怎么着? 以后再也没敢提过课时不够的问题。 思虑半天,最后决定,还是跟去年一样,不上静物了,直接画水彩风景。而且课堂上只讲课、示范并指导学生练习基本技法。其余的课堂练习都做为作业课外完成,还要加大课外写生作业量。课内不够课外补,孩子们,可别怪老师心狠,老师也不想这样! 一弯新月。 坚坚已睡下了。 常昊这些天特别忙,还没回来。 方尘等得无聊,想起了阔别已久的文房四宝。 这学期有时间,可以画画国画了。 那都是大学毕业以前的宝贝了。工作以后几乎就没摸过。虽然教美术,但教的是素描速写水彩水粉,这些都属于西画系统,跟国画相比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小心地取出一卷卷的宣纸,宣纸虽然都用报纸包着,却也不免落上了一些尘土,不过也没多大关系,轻轻掸掸就可以了。打开检视一番,发现熟宣都发黄了,而且有一卷变得很脆,完全不能用了。而生宣只是最外面的略微有点黄,卷在里面的纸几乎没有变化。看来,“纸寿千年,绢寿八百”,说的就是生宣纸是可以有千年的寿命,上过胶矾的熟宣就不一定了。 那两块儿陪伴了方尘青少年岁月的大熊猫香墨已经裂了缝,但还可以用,暂时还不必买新的。砚台完好如初,只是上面蒙了一层尘土,擦擦就行了。只可怜那墨盒,里面的墨汁与棉纱干成了一坨,上面还有一层可疑的白色,估计是先长了白毛,后来经年累月干掉,才最终成这般模样。方尘在水龙头下冲刷了好半天,才把那坨东西弄掉,铜墨盒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方尘拉开小抽屉检查里面的毛笔,却大吃一惊,只见抽屉底部有一层凌乱的笔毛! 这小抽屉里的毛笔都是上大学以后才买的,记得那时都舍不得用的,有的还没有开胶。 赶忙把笔取出,把笔帽儿一一拿下。原来除了未开胶的两支毛笔以外,其他的毛笔都已生过虫。拿起笔轻轻一甩,笔毛顿时全掉落了下来,再仔细一看,有些毛笔几乎都完全被蛀空了。 呆望着那堆光秃秃的笔杆,脑海浮现出一句: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36章 第一堂课 开学的第一堂课。 一见方尘走进课堂,学生们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乱纷纷地喊道:“老师好”。 微笑着向大家点头,方尘压了压手,让大家静下来。 有学生委屈地说:“老师,我们还以为您不教我们了呢!” “怎么会?古人说---得英才而教之不亦悦乎,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们?” 方尘开着玩笑,但心中却感慨万分。 低头垂眸打开了多媒体讲台上的设备,借此隐去了所有情绪,然后开始上课。 第一节课,还不能直接讲水彩,要先讲色彩基础知识。 方尘简单地回顾总结了一下上学期的内容,接着讲道:“那么,这学期呢,我们就要从黑白王国走向色彩世界。 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一个色彩缤纷的世界。晨昏雨晴,四季轮回,天空大地、山川河流、花草树木,大自然众多景象中的色彩宛如流动的幕布,上演着无穷无尽的美景。那么,色彩是怎么产生的呢?” 同学们一脸迷茫,彼此交换着眼神,这还真没想过。 “色彩来源于光。没有光就不会有色彩感觉,那么,光是什么呢?”方尘又问。 “光其实是一种电磁波。电磁波的波长范围很广”,说着,方尘投影出一张电磁波表,上面排列着:宇宙射线、x射线、紫外线、可见光、红外线、雷达波、无线电波、交流电波等。 “在这个电磁波表中,只有波长在 380纳米至 780纳米之间的电磁波才能被人眼看见。这段波长的电磁波称为可见光谱,或者叫做光。其余波长的电磁波,都是人眼所看不见的,通称不可见光。比如:长于780纳米的电磁波叫红外线,短于380纳米的电磁波叫紫外线。”光笔指点着那些波长数值,方尘讲得涛涛不绝。 学生们有点疑惑:老师怎么讲开物理啦? 迎着学生们疑惑的目光,方尘顿了顿,接着说道: “英国物理学家牛顿曾用三棱镜将太阳白光分解为红、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色带。这个过程叫做色散,彩虹就是由于雨后空气中充满了小水滴,众多聚集在一起的小水滴如同三棱镜一般,造成了太阳白光的色散。” 随即,方尘投影出彩虹各色波长表。 “所以说:色彩来源于光。”学生们还是有些困惑,这些知识有些枯燥啊!方尘深知,这些色彩基础知识若是不讲清楚的话,以后学生们的水彩画就会画得很概念、笼统,色彩单一、乏味,所以还是坚定地讲下去。 “白光照射到万事万物上,由于不同物体表面不同,其反射的色光也不同。也就是说不同物体具有不同的反光曲律,称为色素。 比如说,蓝色物体的反光曲律能反射蓝光,也就是说它的反光曲律是能反射450-480纳米的电磁波,如果蓝光照到上面,产生同步共振,使蓝光反射回来,所以我们看到它为蓝色。同样,其他色彩也是如此。 学生们睁大了眼,原来色彩真跟物理学有关系啊! 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学生举手问道:“那除了这七色,其他颜色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方尘赞许地看着那位弟子,接着说: “有的物体表面的反光曲律是450-550纳米,也就是说既能反射蓝光也能反射绿光,那么会怎样?” “那就是蓝绿色。”学生们很肯定地回答。 “对!非常好。色彩就是这样产生的。” “那么如果有的物体表面能全部波长的可见光都反射出来,会怎样?” “是白色吗?”有学生小声地嘀咕着。 “对!很对。”方尘肯定,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咱们同学穿的风衣上的黑色是怎么来的呢?” 黑衣学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黑色?染上的呗。” 方尘笑了笑,说:“按日常生活来看,你答的很对。但按色彩原理来看,你答的就不完全了。黑色这种染料物质不能纯净地反射某种色光,白光照到它上面,所有波长的色光都不能产生同步共振的返回,也就是说都被吸收了,所以呈现黑色。但吸收的光会转化为热量,这就是黑色吸光的现象。” “请大家进一步思考一下:红、橙、黄、绿、青、蓝、紫这七色充分混合后会得到什么颜色?” 学生们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那就打开你们的颜色,调一调,试试看。”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是一种黑乎乎的色彩,而且每个人调出的色彩都不一样,但都不是纯粹的黑。 “这七色充分混合后理论上应该得到黑色。但由于以水调色稀释了色素,而且比例都会有些误差,所以调不出真正的黑。” “大家再用红、黄、蓝,这三种颜色,调一调,看看能出什么颜色。” “咦,还是那种颜色。” ………… 搬开了“光与色”这个拦路虎,后面的三原色与三间色、复色、色彩三要素、色彩的冷暖与色调,等等,这些色彩知识就好讲了。 下课铃响了。 方尘喝了口水,刚刚放下杯子。 课代表期期艾艾地走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老师,上学期期末考试的那张画儿什么时候发啊?” 方尘犹豫了一下,问道:“主考老师没发给你们吗?” 美术是考查课,而且是画画儿,不需留卷子,所以判完分后都会发还给学生。 课代表摇摇头:“没发啊,还有之前的两次作业也没发。” 方尘一愣,上学期很突然地让她交画室,当时画室里是有一些没来得及发下去的学生作业,交接时余美芳说让接课的老师负责发。想到这里,忙问:“上学期最后那堂课是谁给你们上的?考试是谁主考的?” “万芳芳老师,还有陈高峰老师。”课代表说着,目光转向旁边的学生,那学生本就注意地听着,这会儿马上附和着点点头。 方尘头好大! 课后,方尘赶紧去系办公室找余美芳。 一进楼道就听到余美芳张扬肆意的笑声。 第37章 胖儿子 这几天,魏主任去了南方某省会开会。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系里俨然成了余美芳的天下。 系办公室里,余美芳正搂着胖儿子开心地笑着。 余美芳的胖儿子乳名唤做宝宝,胖嘟嘟的很可爱。比坚坚还要大两个月。这会儿正偎在妈妈的怀里,伸出小胖手逗弄桌子上纸盒中的一只小鸡。小鸡黄黄的、毛茸茸的,看上去也就刚出壳一、两天的样子。 “宝宝,今天怎么没去上学?”方尘语气随意的问了一句。 闻言,宝宝抬头翻了方尘一眼,没吭声。 余美芳抚摸着胖儿子的头,说:“最近宝宝不舒服,我就没让他去。” “是呀,春季气温变化大,是得注意点儿。”方尘附和着。 余美芳笑着点了点头。 方尘趁机说到:“刚才上课时,学生说上学期期末考试的那张画儿还有最后的两次作业画儿都没发回去,在谁手里呢?我给发了吧。” 余美芳皱起了眉毛。 这时,宝宝“啊”地叫了一声,原来小鸡在好奇地用它那嫩嫩的小喙轻轻地啄着宝宝肥胖白嫩的手指。 余美芳瞬间面目狰狞起来,她左手揽住胖儿子,迅疾用腾出的右手一把抓起小鸡,举过头顶,扭身用力恶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方尘都没反应过来,就呆呆地看见那小鸡在地上只痉挛地蹬了一下腿,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不动了。 “叫你咬我儿子!叫你咬我儿子!”余美芳边骂边伸出脚去踢那死去的小鸡崽。 不料,她怀里的宝宝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余美芳慌神了,忙着看宝宝的手指,以为孩子受伤疼得直哭,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宝宝的手指白嫩如初,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才放心的哄着儿子,“吓着我们宝宝了,不怕,不怕。就赖那个臭叔叔,给你弄来这么个农村的脏东西!以后不理他了。” 方尘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只小鸡,轻飘飘的、软软的,或许它来到这个世界上连一粒小米、一口水都没吃过、没喝过,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去了。 可怜的小鸡崽、无辜的小鸡崽! 方尘把小鸡埋在了楼下的绿地里。 余美芳怎么这么暴躁啊? 小鸡只是在和宝宝互动,就遭到这灭顶之灾! 吓哭宝宝的不是小鸡崽,而是余美芳那疯狂的举动! 回到系办公室,见余美芳母子已恢复常态,方尘又问起学生作业的事。 余美芳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神色。 “哪个学生要作业?谁要你让他找我来。”说着,瞥了一眼门外,喊道:“芳芳、小陈,你们干嘛去?” “美芳姐的眼睛真尖。”万芳芳边嘀咕着边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笑嘻嘻的陈高峰。 “你们有空儿的话,就去帮方尘管管学生。” 方尘懵了,忙解释,“不是学生的问题,学生都很好的。是这样的,上学期画室钥匙不是交给你们了吗?学生们说,有些作业没发回去。他们最后的作业代表他们最好的水平,所以他们只是想要回作业。” “哪个学生想要回作业?谁要你让他找我来。”万芳芳口气蛮横地说,话语竟然与余美芳如出一辙。 “诶呀,你这老师怎么当的,几个学生还治不了!”陈高峰打着哈哈。 “不是学生的错,他们只是想要回自己的画!”方尘再次强调。 “我们又不是保管员,还替他们保管作业?”万芳芳振振有辞。 “我说方老师,你就不该这么惯着学生,惯坏了后面就不好教了。”陈高峰理直气壮、义正词严。 第38章 小提琴课 方尘彻底无语了。 不是一种思路,根本无法交流。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通。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形吧。 我只是想知道画的下落而已。 但说来说去,怎么成了我不会当老师、不会管学生了? 方尘很恨自己,如此无能。 自己的画,丢了也就丢了。 学生的画,丢了可怎么跟学生交代? 忽然想起了上学期期末的一些细节。几个人的桌子上都有画儿,唯恐方尘看到而慌忙遮挡的动作。可以肯定,画就在他们手里,但却死活要不回来。不知他们想用这些画儿做什么。 方尘是无能且爱面子的人,也许,现在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但她这个年龄段还是有不少这样的人。 其实爱面子不过就是对人对己负责任而已,哪怕委屈自己也要把自己承担的事做好,让别人挑不出毛病来! 自己的事可以不管,但经手别人的事却不能不管。 以前办展览丢了学生的画,方尘就通过精细改画儿的方式赔偿给学生。这次,没招儿了,方尘只好故伎重演。 第二次上课,只简单地跟学生说,过了一个假期,他们的画估计是找不回来了。有一半儿的学生很失望,都是画得很好的。另一半儿的学生则是觉得丢了就丢了呗,省得我自己丢,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不过,我会帮助大家画出更好的画儿,让每一张作业都能升华为作品,让这学期的习作远超上学期的习作。” 学生们露出或怀疑或惊讶的目光。 “具体方法你们以后就知道了。”方尘接着说。 坚坚的小提琴课也开始了。 一节课总共一个小时,一个星期上一次。 是一对五的课程。即一个老师同时教五个孩子。 老师先定规矩,提要求。 一一检查了每个孩子的手指。孩子们的手指无一例外的都不合格。要求指尖平平的,指甲要剪到很短才能方便正确的按弦。 说了要买的《音乐理论基础》和五线谱教材。 这才让孩子们拿出琴来。 老师讲了小提琴的学习方法。不外乎是多观摩多练习等。然后重点教了如何夹琴,如何握弓,还要基本的空弦拉法。 因为坚坚笨鸟先飞,寒假练了一段时间,空弦拉得不错,还得到了老师的表扬。 在后面听了一会儿,方尘便躲了出去。 坚坚一个人拉空弦就已经很难听了。 五个孩子一起拉空弦就难听得要命了。 在楼道里躲着,琴音还是刺耳得很,方尘干脆出了楼门。 外面,阳光灿烂得眼睛都睁不开。 空中传来一阵阵的哨声。 适应了好一会儿,方尘才慢慢地睁大了眼睛,抬头望去。 湛蓝的天空中,朵朵白云下,飞着一群快乐的信鸽,它们飞得那么畅快,强健的身影冲破了天宇。矫健的羽翼,划破了空气,欢乐的哨声在半空中回荡。阳光下洁白的羽毛,雪般的闪亮,黑色的尾翼更增添了几分英气。 鸽群飞过去,在地面上甩下一片欢腾的影子。 倏忽间,这欢腾的影子又被带走,被甩到前方。影子飞快地搅动着炫目的光,阳光,光波不定的回荡着。信鸽在矫健地飞着,一圈又一圈,毫不疲倦。 学琴的孩子们下课了,他们象那群信鸽一样,毫不倦怠,兴奋而快乐。 坚坚跑过来,看着儿子,好像,秀气了很多! 果然,学习小提琴能提升颜值啊! 第39章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天坐班车时又遇到了黄婷娟。 两人的上课日程安排不一样,所以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 成年人的世界中难得有说话投机的人。所以,只要一遇到,两个人就说起没完。谈论的都是诗词方面的问题。 黄婷娟也喜欢苏轼和李清照的词,同时她还喜欢秦观的词。 方尘想起了那句,流光容易把人抛。 黄婷娟马上说:”那是南宋蒋捷的一剪梅·舟过吴江,”说着就背诵起来.。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度与泰娘娇。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好厉害,都背下来了!”方尘由衷地赞叹。 不光方尘,连邻座的老师们也崇拜、羡慕地望了过来。 黄婷娟淡淡地笑着说:“术业有专攻么,别忘了,我可是学中文的。” “这些词句都很熟,象那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可是这个作者我怎么都没听说过?”方尘很是奇怪。 “可能他比较晚吧,是南宋末年的,是宋末四大家之一。” “这样啊,有道理!”方尘点点头。 是啊,凡事都是这样,鼎盛时期的易引人瞩目,尾声阶段了,总有即将曲终人散的感觉,一般人大多会忽视一些。 “他还有一首虞美人·听雨,我特别喜欢。” 黄婷娟顿了顿,凝神略作思索,开口缓缓地诵道: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她的声音不大,还略有一丝沙哑,但听起来那么偎贴舒适、入耳入心,听得方尘无限怅惘、无边感伤。 前面两排一直在谈论着衣服首饰的红包女、绿包女们不知何时停止了各种炫耀、奉承与攀比。个个都屏息静气,静静地听着,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触动。 黄婷娟那低婉犹如喟叹一般的声音早就停下了,但没人敢发声,似乎唯恐打破这种意境似的。 人性是永恒的,人的思想感情是能够穿越时光相通的。 黄婷娟那独特的声线将这首虞美人·听雨,深深地送到了每一个人的心底,一车人的内心都与词人的心情产生了共鸣。 纵然远隔八百年光阴,纵然没有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但每一个人都体悟到词人听雨时那种无可奈何、那种淡淡感伤。 这段时间的美术课上得很欢乐。 每次上新课老师都会先给学生做示范,为了让大家看清楚,一般都是将纸贴在黑板上,而且是稍高一点的位置。 因为是抬着胳膊画,时间长了会酸,所以方尘画得很快。但很奇怪常常会有很好的效果。 每次一下课,总有学生飞快地冲过来要示范画,没抢上的学生就很认真地向方尘预约下一次的。 得到画儿的同学好不得意。 有一次,还把示范画抢撕了,一人拿一半画儿跑回了座位。 更让人高兴的是:学生们惊讶地发现,他们的作业发回来后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大家捧着画儿仔细地看着,若不是有自己的大名学号在上面,都怀疑拿错了。 这时,大家才明白老师说的具体方法是什么。 原来,老师不仅在课堂上指导作画,收回作业后,还对每一张作业都精细地修改,确实是让他们的习作升华成为了作品。 见大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方尘趁机说道: “不过,我也不是白改的!” 此话一出,大家都静了下来,狐疑地望着老师。 方尘笑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你们以后每次交作业之前都要拍一张照片,等作业发回去后要对比,写出哪里修改了,有什么体会,发到我信箱里。这也是要打分的。” “啊,这样啊!” “老师,不会吧!” 学生们各种哀嚎。 但方尘心如磐石,毫不动摇。 不难为他们一下,他们就不会主动钻研,那自己就白费那么大劲儿了。 每一个人的进步总是要付出自己的心血的。 别人的心血终究是外力。 第40章 聚会 四月上旬,每周两节的劳动课也开始了。 主要是在苗圃地劳动。 上劳动课的班正是方尘教他们美术课的班级。 学生们都很惊讶且兴奋。 师生融洽,在春天的苗圃地,整地、播种、移栽,大家干得好不热闹。 忽然有学生大叫:“老师、老师,您看这是什么?” 方尘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堆叶子底下有一窝颜色鲜艳,而且具有刚毛的幼虫,依方尘当时尚未忘光的昆虫学知识,判断为舞毒蛾幼虫,所以她二话不说,抡起铁锨,把它们打个稀巴烂,然后潇洒地把铁锨往土地里一插,拍拍手打算给学生开讲。 这时,方尘才发现,围成一大圈的学生并没有用平素的那种敬佩的目光望着自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错愕甚至反感的目光,方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讪讪地说:“这是一种害虫,危害很大......” 可是,好像没有人听见方尘的话,学生们都一声不响地,似乎还很失落地散开了,只有一个女生小声地嘟囔着:“可怜的一家子......“ 后面的劳动有些沉闷。 方尘反省之后,明白了学生们的心理阴影很大。 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没想到现在的孩子那么善良。自己打死虫子的举动在他们眼中显得过于残暴了。 方尘的做法是一位育苗老师的正常举动,而学生们把方尘当做美术老师看,所以...... 想想也是,那么漂亮的小虫子! 这也是杀生啊。 可是,学农林业的怎能避免呢? 隔天的美术课上,方尘特意又提到了此事,想告诉大家,在农林业生产中,杀灭害虫是常有的事。 但说了两句自己也觉得不对。 学生们冷怜的目光让方尘意识到:不管怎样,杀生是不对的。 任何生命都有活着的权力。 做为美术老师,杀生更不对。 其实,在学生们心中,只是他们对方尘的预想人设崩塌了。 方尘却不知道。 这促使她多方面地考虑生命的问题,猛然意识到,在日常生活中,杀鱼宰鸡、炖肉烹虾,都是自己一手操持,这简直是杀生无数、罪恶多端啊! 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人生艰难啊! 此后,方尘家的餐桌上,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越来越素! 方尘抽时间去买了几支毛笔,打算重操旧业---画国画。 坚坚的小提琴课也上得很顺利。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五一之后,大学同学秦静又打电话过来。 “老同学,最近有时间吗?来我这里聚聚?” “好啊,你定时间。” 秦静当年是班里的团支部书记,毕业后又留校工作,当然一切聚会之类的事就由她张罗。 这天下午,方尘来到京华林业大学。 在气势恢宏的新楼办公室里,见到了依然苗条美丽的秦静,还有三位在京华工作的大学同学。 虽然大家都在京华,但东南西北,各据一方,一晃已是多年不见。这次是因为毕业15周年聚会的筹备工作,大家才得以一聚。 聊天中,方尘看到秦静桌面上放着一叠画儿,便随口问道:“你现在也是教美术吗?” “没有,我这业余水平怎么能教美术?这是帮人收的,是在职研究生班的作业。” “噢,研究生班的作业,水平一定很高。可以学习学习吗?” “拿去,随便看,只恐怕入不了你的法眼。” 方尘一张张翻看着,没什么出色的画作,正想放下,却突然愣住了。 这张怎么那么熟悉? 这不是上学期的最后一次课的学生静物素描习作吗? 上面还有自己修改的痕迹! 连忙看右下角,赫然写着万芳芳! 脑海中迅速地回放出那一幕镜头:余美芳走到万芳芳桌边,随手拿起一本教材,下面露出了半边素描习作,万芳芳急忙抢过教材又放回原处,与另外一本教材并排放在一起,将习作遮得严严实实。 原来如此! 方尘不禁啪的一下把画作拍在桌上,几个老同学吓了一跳,惊讶地望着方尘。 秦静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就说么,入不了你的眼。这在职研究生都有家有业的,哪里有时间认真画画儿呀?” 方尘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打着哈哈:“也有几张很好的。” 说着,又拿起那摞画儿,心说,我倒要看看,还有谁的! 果不其然,又看到两张自己的学生静物素描习作,右下角处分别写着张春婷、陈高峰的名字! 仔细辨认下,还依稀能看出他们的名字下面有擦改的痕迹! 这就都对上号了,张春婷慌忙将试卷盖在画儿上的动作,还有自己进杨老师办公室的那一瞬间,陈高峰正往柜里藏厚厚的一摞,现在明白了,那都是自己学生们的画儿! “走了,走了,去吃饭。” 同学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怎么也得喝一杯呀。 第41章 家丑不可外扬 饭桌上,秦静注意到方尘有些心事,便低声问她:”你怎么啦,怎么不太高兴?” 方尘想了一下,问道:“如果在职研究生有作弊行为,你们怎么处理?” “跟全日制的本科生都一样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你问这个干吗?” 方尘犹豫了片刻,心想:还是不要平白给人添烦恼,便说:“没事,来,干一杯.” 女同学喝的是果汁,两人夸张地碰碰杯,豪爽地同时干了一杯. 方尘努力深呼吸调整心情,微笑着甩了甩头,先把这事抛到脑后,努力做出开心的样子,和老同学们吃喝谈笑着. 作弊这事处理起来有松有紧,一个人作弊还好,三个人作弊,还是同一个单位的,这就不好说了。 如果不管,那岂不是纵容吗? 如果管了,按他们的行事风格,势必千方百计地遮丑,还有以后无休无止、肆无忌惮的报复! 难道我会怕他们吗?才不会! 但是,同一所学院的老师,荣辱与共,还是不要多事吧? 若是宣扬出去,不仅会影响他们自己的进修、前途,还会影响到学校的声誉。闹不好,后面需要进修的年轻老师都会受到连累。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 但正义到来之时,我还在学校吗? 不行,他们太过分了,还怎么为人师表呢! 怎么也要给他们一些教训! 算了,家丑不可外扬。 还是私下跟杨老师说说,看他怎么说吧! 一顿饭的功夫,方尘心中千回百转。 好好的一次聚会,方尘却一直魂不守舍的。 被大家罚了一次酒,才打起了点儿精神。 --------------- 京华农业学院人工湖畔。 方尘带着学生在上水彩风景写生课。 这是这个班第一次户外水彩写生。之前两个月一直在室内画静物,乍一面对变化万千,难以表现的风景,学生们都有些畏难情绪。 “不要怕,第一次户外水彩写生,景物又是那么繁杂,难免会手忙脚乱的。所以,画不好也没关系,慢慢来。今天我们就从最简单的风景入手,有天空地面,花草树木就可以了。 首先,在户外写生时,要注意选择阴凉的地方作画。否则,你在阳光的暴晒下,人一会儿就蔫了不说,画面也干得太快,不好控制水分,就很难画出水彩那种水色淋漓的效果。 其次,构图、铅笔稿可以多用点时间,准备充分了,这样,你一旦开始画水彩,就可以尽量在较短的时间内画完,否则,光线变了,明暗关系、色彩关系就不对了,就无法保持画面的完整性。” 方尘鼓励了大家一通,也提了写生的要求与注意事项,然后指导大家找好景致,选好角度,取景,构图。 学生们纷纷找好地方,支起画架、画板,开始用铅笔在水彩纸上构图,并勾出大体的轮廓结构。 这一步完成的很顺利,已经有同学开始用湿画法铺天空色了,这一下就都有些抓瞎,状况百出。 方尘逐一指导着。 很快,半天就过去了。 大多数同学都完成了一幅春意盎然的水彩风景画。虽然技法不够熟练,画面很稚嫩,但总算有点儿成就感。 这时,突然一声惊呼响起,循声望去,只见一男生刚从画板上取下的画儿被骤然而过的风带跑了,那男生后面在追着,只差一步追之不及,飘落于湖上,平铺湖水之中。众人皆大笑。 那男生无奈地回来,“怎么办呀,老师?” “凉办呗,回头你再画一张,下次课补交。” “老师!”男生苦着脸做捶胸顿足状。 大家笑得更畅快了。 下班坐在班车上,方尘忍不住把这个搞笑的课堂小插曲讲给黄婷娟听,黄婷娟也笑得不行。 自从黄婷娟那次在班车上背诵诗词以后,上下班的班车上,大家的谈资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发生了变化,人们谈论的话题越来越有营养了。 上下班的行程也成了快乐之旅。 黄婷娟拿出手机,好像在编辑短信。 方尘怕打扰她,也不说话了,静静地望向窗外。 到家后,发现手机中有黄婷娟发来的短信。 上面写道: 忆秦娥·碧潭清 碧潭清。 岸边桃李柳盈盈。 柳盈盈。 微波人在, 晓月风亭。 写生时傍溪桥横。 画成美卷飘东风。 飘东风。 平摊欣赏, 碧水中停。 第42章 不办展览 “好神速啊!”方尘回复,心中十分惊诧,这才多长时间,刚讲完的事,转眼人家就给文学化了!简直神了! “忆秦娥这个词牌我比较熟,所以填得比较快。”黄婷娟秒回。 方尘羡慕得很。 也受到了启发。 方尘一边双手忙个不停地准备晚餐,一边也在脑海中筛选着比较熟悉的词牌。 字数比较多的那些中调、长调太难了,就甭想了。长的不行,咱填一个短一些的小令总是可以的吧? 嗐,熟悉的词牌太少了。想来想去,也只有采桑子、天净沙、如梦令这三个词牌算是比较熟悉的。就这样,还得背诵着前人原玉来推演出平仄。 毕竟咱不是学中文的,功底还是不行啊!差得太远了。 三个词牌考量一番后,决定填天净沙。 天净沙嘛,画面感强,几乎是一系列的名词罗列,比较好填。 心里默诵着“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手上颠着炒勺,动作猛了点儿,差点抓瞎。 饭菜摆上桌,方尘心中也有了七七八八,让他们爷俩先吃饭,自己在记事本上划拉起来。 所谓灵感,总是比较难捉摸的、稍纵即逝的,所以,有了想法要第一时间赶快记下来。 晚饭后,又斟酌了一会儿,改了几个字,《天净沙?写生》便新鲜出炉啦。 天净沙?写生 蓝天碧水晨风, 玉栏垂柳蝉声, 荡漾荷花小亭。 波光辉映, 素衣人在写生。 方尘把新作《天净沙?写生》编辑成短信,发给了黄婷娟。 第二天的班车上,黄婷娟又特意与方尘坐在一起,建议把“荡漾荷花小亭”这一句中的“亭”字改为“景”字,因为这里应该是仄声。 改完后就是这样了: 天净沙?写生 蓝天碧水晨风, 玉栏垂柳蝉声, 荡漾荷花小景。 波光辉映, 素衣人在写生。 一字之差,整个画面都变了。 原词是素衣人在荷花围绕的小亭中写生。 而改后的词是素衣人在对着荷花小景写生。 意境都很美,各有千秋。 水彩风景写生课已上了一个月了。 这天,杨成文老师找到方尘,说要给学生们办展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方尘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想办。 “这是好事啊,为啥不想办呢?”杨老师很奇怪。 “怕画被弄丢了。”方尘给出了理由。 从京华林业大学聚会回来,方尘便找个机会私下里跟杨老师说了那几位用学生的静物素描习作作弊的事,杨老师只是笑了笑,高深莫测、不置一词。 这领导当的,已经出神入化了! 方尘郁闷得浑身上下脑袋疼!对这个顶头上司彻底丧失了信心。 这天下午,方尘、张春婷、何睿三人在办公室各自在电脑上忙着。 随着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停下,余美芳推开门,眼睛一转,笑道:“都忙着哪?” 说着,冲张春婷老师挤了挤眼,伸手比了个三,又比了个一,催促道,“都等着你呢,快点儿。” 张春婷乐得蹭地一下蹦起来:“我的好姐姐,我一直等着你传唤呐!” 两人走后,方尘以询问的目光看看何睿,何睿小声地说:“好像是玩扑克牌。” 噢,方尘恍然大悟,原来比个三又比个一,是三缺一的意思啊。 玩扑克牌有必要这么神秘吗? 不过,转念一想,每次余美芳找人时都是上班时间,如此看来,她知道上班时间玩扑克牌是不对的,所以才这样打哑谜似地叫人。 不过这样的叫人法实在是吊人胃口呀。 全系似乎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也被叫去,补那个三缺一。 连方尘这个木头人都有了这种向往。 第43章 两只鸭子 快下班时,张春婷才哼着歌回来。 她高兴了,办公室的气氛就好一些。 前些天,张春婷总是莫名其妙的发火。判个作业发脾气,填个表也发脾气,整天气哼哼的,活像进入了更年期。 方尘在办公室大气都不敢喘。 自从在京华林业大学看到万芳芳、张春婷、陈高峰用自己学生的画作交的作业后,方尘最初一直很气愤。 她原本想面对面地指责他们的行径,但话却怎么也无法出口,怕伤了同事感情,以后不好共事。 她又想把此事告诉杨老师,请杨老师出面管一管。好像也不妥,像是在打小报告。犹豫了好久,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跟杨老师说了,却不如不说! 最后,她寻机会以讲别人的事的借口,委婉地说了有个在职研究生作弊被取消了学籍,想以此点醒他们。 他们却似乎早有准备,轻描淡写地说,现在社会上都这样! 不以为然,反倒嘲笑别人命不好。 而且,似乎大家都觉得在职研究生挺不容易的,做个弊,无可厚非,被抓住了,就是倒霉蛋,令人同情。 这些本科毕业的年轻老师们需要进修在职研究生,有了研究生学历后,将来评职称什么的就都好办了。 不能给人家拖后腿。 总之,怎么做都不对。 后来,方尘最初的这种气愤便渐渐地转化成了苦闷。 怎么这些人身为老师,三观如此不正? 但是人家都说得理直气壮的,似乎社会都是这样的。 难道是自己三观不正? 莫非是自己的思想跟不上时代了? 苦闷呀! 又是在上水彩风景写生课。 这段时间总在人工湖畔,鸭子们很亲近人。 方尘每天早晨上班前都会把前一晚的剩饭、剩面条带上,到学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喂鸭子,总能在湖岸边不远处的干枯的草丛里找到它们,它们总是很高兴地伸长脖子,一低一扬地嘎嘎叫着欢迎方尘。 有时,快下班时若有空闲,方尘也会到湖边看一看,虽然空着手去,它们也毫不介意,照样很快乐,有时还会从远处掠过水面向她飞来,那种亲人的模样真令人欣喜不已。 方尘逐一指导着学生。 两只鸭子不离不弃、一摇一摆地跟在她身后。 画面很搞笑。 方尘怎么轰都轰不走,气得没脾气。 学生们乐不可支。 方尘无可奈何之下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喂鸭子了。 一个女生过来,撒娇般地抱住方尘的胳膊摇晃着:“老师,您怎么老在这边啊?我们那边都等了好半天了。” “好,好,这就去。” 被那女生拽着,方尘快步地走过去,后面跟着“嘎嘎”大叫着的两只鸭子,很壮声势! “您看,这个草地有那么多小白花,我不会画。” “这好办。”说着,方尘把画板从画架上取下,平放在地面上,让学生多调出些草绿色,用大号笔平涂草地。 这当口,方尘从兜里掏出个小瓶子,等学生刚一涂完色,便拧开瓶盖,轻轻抖动着,均匀地在那湿润的草绿色块上撒上白色粉末。 “啊,这是什么?” “这就是普通的食用盐。”方尘将小瓶子递给一旁的学生。学生们传看着,只见瓶口上有均匀的小孔,细小的盐粒就是从那小孔中倒出来的。 有人用手指沾了点,尝了尝:“喔噻,真是盐啊!” “我家的食盐瓶就是这样的,这是在做汤么?” “难道我们是上厨艺课么?” 学生们打着哈哈,都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 议论声中,草绿色块干了,所有沾上盐粒的地方的草绿色都被吸掉了,形成了一朵朵小白花。方尘将干结的盐粒轻轻拂去,一片开满了白花的绿草地呈现在大家面前。 “喔,这么神啊!” “原来您有秘密武器,您怎么早不告诉我们呀?” “早告诉你们,印象就不会这么深刻了!记住,这是撒盐法。” 大家纷纷如法炮制。 很多人撒盐过早过多,没有得到预期中的绿草地,反倒像是一锅菠菜蛋花汤。 方尘很是无语。 两只鸭子“嘎嘎”大笑。 下课时,一个空瓶子回到方尘手中。 第44章 教学检查 半天四堂课就这么愉快地过去了。 下课了,在鸭子们“嘎嘎”的欢送声中,大家收拾好东西,放回画室。 等到最后一位学生还回画架、画板,锁门时已是差5分钟12点了。方尘赶到教工食堂,空空如也。赶紧转战到学生食堂,还好,还有饭菜。 端着餐盘正往就餐区走,就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大喊,“老师,老师”,扭头看去,原来是刚才那个班的几个学生。 只好走过去。 方尘其实很想静静地自己吃个饭。 但为师者怎能无视学生的热情呢? 见老师真的过来了,几个人更兴奋了,纷纷起身,让出了最居中的位子。 “老师,我有个问题。” “说。”方尘赶紧咽下口中的饭。 “刚才那个撒盐法必须用食用盐么?用浴盐行么?” “用各种盐都行,如粗盐、细盐、海盐还有你说的浴盐,效果各有千秋,一般来说食用盐使用方便,且颗粒小,效果比较好掌控,所以我常用,其他的我不熟悉,你们有时间可以多做做试验,看看效果如何,有把握了再用到画面上。” “老师,我那个菠菜蛋花汤咋整啊?” “你那张涂色时水分过大,撒盐也稍微早了点儿。下次注意晚点就行了。撒盐法虽然是属于湿画法,但也不能湿得过分不是?记住:画面越湿,颗粒越大越效果越发散,画面越干,颗粒越小越紧缩。” “老师,用糖行么?” “可以啊,但糖不如盐的效果好。此外,用洗衣粉、木屑、沙粒、水泥粉、面包屑等也可以。你们都可以尝试一下。撒盐法也称吸收沉淀法,是利用某些物质颗粒(如撒、糖等)的吸水吸色性来达成画面中的一些特殊效果,其中还是以撒盐法最为方便而且效果最突出,其他材料都不如撒盐,所以才通称为撒盐法。” “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问吧。”方尘再一次赶紧咽下口中的饭。 “就是您第一次上课时说,光是一种电磁波。电磁波有宇宙射线、x射线、可见光、红外线什么的,那么,是不是说,人的眼睛有局限,看不到其它的电磁波?如果有的生物眼睛比人眼强,会看到更多的电磁波呀? “诶呀,你这叫什么问题呀,好好吃饭,别烦老师了。”一旁的同学嗔怪道。 “这个问题很好呀,说明动脑筋了。”见那提问题的孩子有些不好意思,方尘连忙鼓励道。 想了想,接着说:“比如说夜行动物眼睛就比人眼强,它们能看到红外线。我觉得每一种生物都有适合它的眼睛,便于它生活就可以了,如果超出生活需要的范围,反而可能会更麻烦。物理学中研究的所谓暗物质、暗能量之类的可能就是人的感官感受不到的。” 说完,方尘想到,那些暗物质、暗能量说不定都在我们周围,只不过我们看不到、感受不到。但这话没敢说出来,吓着孩子们咋办? 许多事情都是细思极恐。 下午,专业开会,杨老师布置了教学检查的工作。 要求各科老师都要收上近几次的学生作业,以备教学检查之需。 方尘很是疑惑,以前从没这样检查过,这回怎么改章程了? 其他老师也是如此,一脸迷惑不解。 只有陈高峰、万芳芳、张春婷三人表现很积极。 ”杨老师,三次作业够吗?我已经收上来啦!“万芳芳晃晃身子,满脸得色,举手做出ok的手势。 杨老师点点头道:“嗯,最少三次作业。” “没问题,ok啦!”陈高峰也应道。 “您放心,肯定按时完成任务!”张春婷也保证道。 有三个人带头了,大家也都纷纷应诺。 只有方尘一脸难色。学生的作业发回去后大多都拿回家了,不好收回来呀。 万芳芳不时地瞟向方尘,陈高峰、张春婷也看看方尘,又看看杨老师。 杨老师发话了:“方尘,没问题吧?” 大家都看着方尘。 第45章 小童们的第一次游学 “好吧,我尽量。” 杨老师犀利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些。 “尽量,这话多勉强啊,你得说保证完成任务。”陈高峰打着哈哈。 “画儿发回去后,大多数学生都拿回家了,不好收回来呀。”方尘说出自己的难处。 “让他们下周必须拿回来,否则扣分!”万芳芳热情地支招。 方尘非常反感这种思路,没有说话。 “好,那就这样了,下周五之前,请各位务必把作业交到我办公室来。” 会后,方尘马上通知三个班的课代表。 下一周,虽然交回来一些作业,但不全,特别是画得好的同学都没拿回来,说是已经挂墙上了。 不过,方尘手上还有最近的一次作业,没有发下去。直接都抱到了杨老师的办公室。 总算是交差了。 道行星上,听泉从定中起身,身形一幻,宫殿瞬间扩大十倍。 道行星人的宫殿既是住宅,又是交通工具,且能随人变化。主人能量水平越高,宫殿规模变化越大;主人能量水平越低,宫殿规模变化越小。比如灯明大仙,他的能量水平高,他的宫殿能扩大一千倍,足以做为一所大型学校的校舍了。所以,他也就只好把自己的宫殿贡献出来了,共享给大家做为校园。再比如刚出生的婴童,他们的能量水平极低,他们的宫殿只象个摇篮那么大,且不能变化,仅仅够容身而已。 听泉平时禅定时,总喜欢把宫殿缩得象仙童们的宫殿那么小。只有在准备开堂授课时,才把宫殿扩大。 以他的能量水平,可以把宫殿扩大至一百倍。但这次是要给小童期的十个仙童上课,把宫殿扩大十倍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这次上课是小童们的第一次游学总结课。 24小时前,把小童们发送到地球上之后,听泉便把宫殿缩小进入禅定。 现在,宫殿扩大后,听泉意念一动,十个小仙童即刻归位。 因为是小童们的第一次游学,为了互相有个照应,都是两两结伴而去的。 两个小童是鸽子。 两个小童是燕子。 两个小童是鸡。 两个小童是鸭子。 两个小童是海鸥。 “师尊好!”小童们规规矩矩的行礼。 行礼毕,十个小仙童整整齐齐地坐下。 道行星上的24小时,地球上便是12个月。小仙童们神色上有了些许变化,似乎长大了不少。 听泉望着小童们,满意地点点头。 小童们凝望着听泉仙尊,眸光闪闪。 “都辛苦了!你们都得到了历练,这次的游学很成功!”温和的意识流涤荡着小童们,他们只觉得一年以来的痛苦与疲劳一扫而光。 “下面,开始交流。鸽子组先来吧” 两个小童应声而起。将他们的游学经历以第一视角投影在大家面前。 ………… 六月了,天很热。 最后一次水彩风景写生课。 可能是天热的缘故,今天鸭子们都不怎么亲近人。全部都懒懒地卧在湖畔树荫下的草丛中。 而那两只怎么轰都轰不走的跟屁虫鸭子也没有出现。 方尘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学生们也都安静地专心作画。 方尘指导了一圈之后,见大家都没什么问题,便走到小亭中稍作休息。四下一片寂静,不由得想起前几次课,鸭叫声伴着学生们的欢笑声,当时只觉得闹腾,现在反倒觉得那样才是有生活气息。 又想起那天晚上填词,本来写的是“蓝天碧水晨风,玉栏垂柳鸭声”,但总觉得“鸭声”太俗,就改成了“蝉声”,其实,现在哪里有蝉声,怎么也得到七月才会有蝉声。 蝉么,古人认为它餐风饮露,是高洁的化身。所以就写“蝉声”了,也算是附庸风雅了。 可现在,连鸭声都没了。 忽然,一阵桨声传来,只见慢悠悠的、一条小船从芦苇荡中出来,原来是负责管理人工湖的老伯在划船。 “老师上课呢?”老伯首先客气道。 “是啊,”方尘微笑道,忽然,她发现船头上躺着两只死鸭子,忙指着问:“这是怎么啦?” “嗐,去年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野鸭子,刚发现死在小岛上了。”老伯接着叹息道:“野鸭子到底不如咱们家养的鸭子活得长啊!” 方尘盯着那两只死鸭子,发现了翅膀尖上的白色。啊!竟然就是那两只总跟在她身后的鸭子。 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死了呢? 第46章 交流 道行星上,交流已进行了三组。 下面该鸭子组了。 两个小童交互的意识投影徐徐展开。 一个草窝,破成两半的蛋壳,目光所及,旁边有一个蛋正在轻微地晃动。片刻后,裂开了个小缝,一个黄黄的小扁嘴伸了出来,随后一只小鸭破壳而出。 先后出生的两只小鸭“嘉嘉”地叫着,头顶上白茸茸的天晃动起来,离开了它们的身体,“嘎嘎”的大叫了两声,充满了欢喜,原来这就是妈妈。 “嘉嘉”、“嘉嘉” “嘎嘎” 母子们兴奋地叫着,印证着彼此的身份。 鸭妈妈整理了一下窝,又卧了下去。还有两只蛋没孵化出来呢,还要继续努力。 鸭妈妈身上都是棕褐色的,只有肚皮处的羽毛接近于棕白色。 两只先出壳的小鸭是兄弟,紧紧地靠在鸭妈妈身边。 这时,远处传来了声音。 两只小鸭缩进鸭妈妈翅膀底下。 “嘎嘎” “嘎嘎” 欢喜的叫声。原来是爸爸回来了。 两只小鸭伸出头来,这就是爸爸吗?好帅、好威风。 只见爸爸的嘴是深黄色的,头和脖子都是油亮亮的绿色,脖子与身体相连接的地方还有一圈鲜明的白色。背上、两肩是褐色的还有白色细波状斑纹。 爸爸吐出许多小鱼小虾,两只小鸭吃了个饱。 吃饱了,有了力气,两只小鸭歪着脖子,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原来这是一片沙洲,在这片天地里,绿头鸭一家就是主人。两只小鸭用嘴巴彼此互相轻轻地啄着,“嘉嘉”、“嘉嘉”地叫着,表达着对这个世界的喜爱。 很快,另外两只小鸭也出壳了,是姐妹。 鸭爸爸、鸭妈妈带领四只小鸭到水边嬉戏。 玩水是小鸭的天性,一下水,小鸭们就欢快地游了起来,它们那带蹼的小脚丫,就是专门为游泳而设计的。 不过,鸭爸爸、鸭妈妈并没有让它们玩尽兴,便又带领它们回到窝中。 意识投影速度加快了。 欢乐的童年过去了,小鸭们长大了。鸭兄弟长得像鸭爸爸,鸭姐妹长得像鸭妈妈。 它们学会了很多本领。 它们知道那些野菜野草能吃。它们会捉小虫。它们会把头钻进水里,在水里抓鱼虾。它们还会潜水,整个身体钻到水里去抓鱼虾。 秋天到了,要迁徙了。 一家融入了迁徙大军。 在空中飞行时,欣赏到壮丽的景象。 可是,中途在一个小岛上休息时,鸭弟弟的腿受了伤。为了不让弟弟落单,鸭哥哥留下陪他。 伤好后,鸭兄弟已追不上大部队,就在一处较小的湖泊留下了。因为它们发现这里有同类。 除了可以在湖中觅食外,每天早中晚还有专人来喂食。 时间长了,它们才知道,这里是学校。 有一天,一群学生来湖边画画儿。一个老师在指导他们作画。鸭哥哥觉得那个老师好亲切。便叫上鸭弟弟,一直追随着那个老师。 投影到这里,一段意识流突然插入:“啊,那是你们的学长,大童班的宣玄。” “啊,宣玄学长吗,怪不得觉得那么亲切,就想靠近他!” 两个小童兴奋不已。 “是啊,地球那么大,你们竟然还能巧遇学长,也是有缘啊。”听泉也很高兴。 “宣玄学长特别好,我们还是婴童的时候,他就经常来陪我们玩。”两个小童的意识流快乐得如同鲜花盛开。 第47章 神圣的生育树 “是的,宣玄学长也来陪过我玩。” “还有我,宣玄学长给过我一种名叫“纸”的玩具,他说是从游学的地方带回来的。” “对,宣玄学长也给过我“纸”玩具,宣玄学长还教过我一种特别好玩的,叫做“折纸”的玩法。” “还有撕纸的玩法,能撕出千奇百怪的形状。” “还有,宣玄学长教我玩翻绳,也特别好玩。” ………… 小童们此起彼伏的意识流绚烂得如同地球上每当节日时的那种漫天色彩缤纷的烟花。 做为宣玄的守护者听泉,此时都惊讶了。他竟然不知道宣玄还有这样的功绩,他总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宣玄的,对小童们讲述的这些事却一点都不知道啊。看来,宣玄前几次的游学还是有些收获的,至少,那些小把戏丰富了这些小童们的生活。 这样一想,他当然是很高兴啦。 道行星过于高度发达了,一切都那么成熟有序,一切都那么按部就班,太需要这一种另类的能量了。 道行星人的婴童期相当于地球人的学龄前。 婴童期是10道星年,也就是从出生到10岁之前都是婴童。 10岁之后便进入了学习期,称为仙童。 婴童前期,也就是5道星岁之前,婴童们的能量较低,不能自主移动,也不能变化宫殿的大小。所以这时候,婴童的宫殿有个专有名称叫做子房。没错,就是子房,真的如同花朵中的子房那样是长在树上的。 当然,那不是一般的树,那是神圣的生育树。 在道行星上,有许多这样的树。就在道路两旁,平时就如同行道树一般。而一旦开了花,就是神圣的生育树了。 在浩瀚无际的宇宙中,生命,有多种多样的形式。 物种的延续方式或者说生育方式也各不相同。 无论何种生育方式,从根本上来看,都是能量的凝聚。富余出的能量精华凝结成新的个体。 在道行星上,是一种单性生殖方式,因为那里只有一个性别,也可以说是没有性别差异。 那里不是两性的物质交流导致怀孕,而是思想能量的升华引发了精神体的怀孕。 临产的道行星人会来到神圣的生育树下坐禅,能量精华从他的头顶囟门处逐渐溢出,上升进入生育树冠上的某一朵盛开的花朵子房中,在那里,能量精华凝结成一个小小的新生婴童。从此,新生婴童与那个生育者就没有必须的联系了,婴童的哺育任务就完全靠生育树了。简单地说,就是道行星人只管生不管养。 当然,许多道行星人会时常到生育树这里来看自己的婴童。但比起地球上的人类可差太远了。也比不上地球上的其他生命形式,比如鸟类、兽类等。 婴童的子房很舒适,能提供一切所需,并随着婴童的生长而变化。 虽然子房周围都是花瓣一般的触摸屏,婴童们可以从中了解关于道星的所有常识。树冠中也有各种玩具,随时可以随婴童们的意念而至。但婴童们更需要的是与真正的道行星人的交流,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抚慰。就像地球人的婴幼儿依恋家人一样,婴童们也有依恋家人的本能。但他们天生没有家人,虽然不能说是从石头籽中蹦出来的,可实际上也差不太多。 孤独地来,孤独地去。这句话用在道行星人的身上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所以,对于那几位小童们来说,宣玄曾陪婴童时期的他们玩耍的情景,在他们心中是最美好最深刻的记忆。 ………… 因为那两只死鸭子,方尘下课后情绪有些低落,独自沉默地去了食堂,看着饭菜没胃口,午饭都没怎么吃。 心里空落落的,总是想起那两只鸭子。前几天还那么精神,“嘎嘎”大叫着跟在自己身后,轰都轰不走!好好的鸭子,怎么这么快就死了呢? 太突然了。 生命太脆弱了。 生命太短暂了。 无常不知何时而至。 第48章 又是画室保不住了 两只鸭子之死,令方尘想起了许多被记忆尘封的往事。 那个与自己乳名相同的小女孩儿······ 带有死亡气息的梦境······ 算命人的话:活不过46岁······ 如果,真的活不过46岁,那该怎么办? 生命到底是什么,怎么会说走就走? 初中时,方尘已经开始认真地思考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那时看到家人从北戴河带回的小贝壳就会想:这小小的贝类都能给这世界留下一份美丽,我们身为万物之灵又能给这世界留下些什么呢? 青年时期是一个很迷惑的阶段,那时看了许多诸如丹柯这样的英雄的故事,总是悲观地想:历史上这些真正大公无私的人为了庸众而牺牲了,庸众们反倒繁衍生息,人类的优秀基因会不会越来越少呢? 在以后的岁月中,方尘越来越感到人的可悲,许多人都是在攫取、消耗,没有真正地为世界创造价值,这样的人生能有什么价值呢。 能为这世界留下一些美好的(无论有形的、无形的)东西,这就是方尘当初的梦想与追求。 这是一个很宏大的志向,也许有人会不以为然,有人会嘲笑,但方尘相信,如果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念头,人类就不会堕落,世界就会越来越美好。 这几年忙忙碌碌,再也没有想过这些形而上的问题,鸭子之死却警醒了方尘。 如果真的活不过46岁,那么自己还有九年时间,这九年还能做什么?如此微不足道的自己还能给这世界留下些什么? 也许,每一个人的心灵历程似乎都是那么独一无二。 然而,人与人有什么区别呢?其实在时光的流转中不知已有多少人重复过这个过程,古往今来的人们如恒河沙一样无法计数。 在浩渺的时空中,每一个个体都是那么渺小如蚁、那么微不足道,时光赋予我们的存在感不过百年,之后的我们或许还不如一粒沙子更有存在感。 想到这里,心都痛了。 然而,生活并不给人伤春悲秋的时间。 一场变动正在酝酿之中。 下午,万芳芳敲开办公室门,把张春婷、何睿两人叫了出去。 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开会呀,那我叫上方老师?”这是何睿的声音。 “别叫她,反正她也呆不了几天了。”这是万芳芳不耐烦的声音。 方尘很懵,这又是什么情况? 一直到下班时间,全专业的会还没有开完。 方尘也不敢走,就在办公室做课件。 快五点了,张春婷哼着歌儿进来,后面跟着何睿。 方尘小心地看着她们,希望能得到一些消息。 但何睿同情地看了一眼方尘,便赶紧拿上包走了。而张春婷都没正眼看她,当她不存在似的,顾自收拾好东西,又哼着歌儿出去了。 方尘愣了片刻,才想起应该问问杨老师。 到杨老师办公室敲了好久门,没有应答,早已人去室空了。 方尘在静悄悄的楼道里走着,茫然无措,恍如做梦。 第二天早晨醒时,方尘还处在惊恐的情绪中。 夜里一直在做梦,梦中的情形那么真实、清晰。梦见有人要占用自己的房子,自己不同意关上了门,结果就听见门外一阵噪音,门被卸掉了,人闯了进来,而且理所当然地赶方尘出去,怎么讲理也讲不过他们······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想了一会儿,猛然醒悟:这回又是画室保不住了。 这几年一直处在这种焦虑之中,总是有人眼红方尘有一间画室,总在相关领导那里呱噪,其结果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位领导通知方尘退出画室。 唉!何苦来哉!为了这所谓的画室,方尘做了多少没有报酬的工作!其实,这只是个实验室的预备室!为了它,方尘无偿地做着实验员、保管员的工作,赶紧退了省心!而且再也不用做那些杂七杂八的破事了! 自从05年以来,方尘所教的课被砍得只剩52学时,这些年因为工作量不满月月被扣工资,外系领导可能出于同情也可能是出于需要,经常请方尘给他们的学生上课,但课时总也凑不够规定的360学时。 最初方尘还因为别人的白眼与冷言冷语而难过,后来却因有时间画画而高兴。但好景不常,系里为了给方尘凑够工作量而不得不给她安排了大量的杂活儿,这些杂活儿费心费力还很无聊。方尘知道是领导们为自己好,只好硬着头皮在琐碎的事务中挣扎。然而却有人到处宣扬方尘什么课都上不了,干啥啥不行。所以在人们眼中,方尘是一个很无能的人,有一个外系的领导在他们的全系大会上说:“如果你们.....就会象方尘一样的下场。” 被排斥、边缘化,对许多人来说是不可忍受的。而对于方尘来说却是好事。这些年虽然没人搭理方尘,她却乐在其中,孤独令人深刻,虽然做着琐碎的事,她总能从中找出乐趣来。 因为总是有人提出要撤画室,所以方尘几乎每年都要折腾一次,但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方尘没有三杯两盏淡酒,却也要硬抗住晚来风急! 第49章 借调的事 看样子,这次可能是真的要撤画室了。 象以往一样,方尘轻车熟路地开始收拾个人物品,打包装入纸箱。 东西虽然很零散,但归拢到一起也并不多-----笔记本电脑和一些杂物------一个纸箱就足以装下,交钥匙时抱上纸箱,抬腿就可以走。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只是,这段时间又画了几张油画。 也怪自己手欠,只要有点儿时间就跑来画画儿。大周末的还来画过好几次。 退画室简单,这几幅还未干透的油画儿可怎么办呢? 这次一定要先安排好它们,不能再重蹈覆辙。 画室里,方尘看着这几幅油画正在发愁。 恰在此时,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方尘啊,”原来是系主任魏秀云,“有个事,有个同系统的单位需要借调人去帮忙,那里挺好的,我推荐了你,下午2点你去何院长办公室,何院长要跟你谈话,你答应下来就可以了,别的不要提,不要提任何无关的事情。” “噢,这样啊,好吧。” 关上手机,方尘似乎明白了。 “别叫她,反正她也呆不了几天了。”万芳芳的话又响在耳畔。还有前几天有人开玩笑似地说“恭喜你另谋高就啦!”看来他们知道此事都早于自己这个当事人。 “这些人也真是闲的。怎么就老是盯着我呢?”自己的事情本人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多少让人感到不快,不过,转念一想:“离开这里也好,至少换个环境,人挪活树挪死嘛。” 方尘无奈的叹一口气,抬头瞅着眼前的那几幅还未干透的油画,嗐,就这几张油画是个难题,自己家里实在是没地儿放。画儿还没干透,送人都没法送。 都怪自己,总是管不住这手,有点儿时间就画画儿。这哪里是画画儿呀,简直是画了一堆麻烦! 下午2点,何院长办公室里。 何院长很客气,请方尘坐下后,先是东拉西扯地聊天儿,“我读过你一篇论文,就是那个讲园林色彩的。” “对,是有这么一篇论文,发表在《园林》上的。”方尘恭恭敬敬地回答。 “我看写得挺好,就给推荐到林业部的网站上了。” “那,太谢谢您了,我回去看看。”方尘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突然有领导这么看重自己,太意外了!脑子都不好使了,心里明白应该多说几句,但不知该说点儿啥才好。 何院长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想必你们系里已经通知你了,借调到外单位,去帮忙,但是工资档案还在这里。” 方尘有些拘谨地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 何院长继续说道:“其实那里的工作也很简单,就是端茶送水、接接电话、跑跑腿。但也不能轻视这个工作。在那里,要积极肯干,要发挥出学院与基层之间的纽带作用。” 方尘有些疑惑地望着何院长,心中疑惑:这到底是什么工作?单位名称?地点?怎么都没人说? 何院长停住话头,审视地看了看方尘,忽然问道:“你这学期没有课吧?” “有课。”方尘简洁地回答。 “噢?有课?”何院长很奇怪地问。 “有三个班的美术课。”方尘肯定地回答。 “那这事就不行了,你先回去吧。” 方尘莫名所以,一头雾水地走了。 这事怎么就不行了呢? 领导们改变主意怎么比小百姓还快呢? 说好的君无戏言呢? 魏主任那里怎么交代呀? “答应下来就可以了,别的不要提,不要提任何无关的事情。”魏主任的话言犹在耳。 别的不要提,不要提任何无关的事情。——方尘苦闷地想,我没有提任何事,但是,何院长问这学期有没有课,我当然要如实回答了,这不能说是我自己主动提了无关的事情吧? 好麻烦呢! 回到系里,直接去找魏主任汇报,但人不在。 之后几天也见不到魏主任。 借调的事仿佛从未发生过。 连带着退画室的事也偃旗息鼓、悄无声息了。 生活又恢复了宁静。 只有方尘一人暗自思忖,无有头绪。 不过她很快就又高兴起来,这样也好,又可以偷摸着画画儿啦! 那张还没干透的画儿,正好,以后有机会送给何院长吧!人家何院长不是推荐自己的论文到林业部的网站上了嘛,表示一下感谢。 第50章 这样的朋友 一个版本的谣言长了腿似地传开了:方尘什么课都上不好,干什么都不行。因为方尘什么都不会,导致工作量不够,为了给她凑够工作量,系主任好心给她安排了一份轻松省事的好差事儿,她却不肯去,还跑到院长那里去告状,令系主任很难堪,弄得里外不是人,都大病了一场。 于是,方尘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系里大大小小的领导们越发地不待见方尘。只要一看见她,就拧着眉头,阴沉着眼神,一脑门子的官司。 还有同事们的态度也都有些同仇敌忾的感觉。 都避之唯恐不及。 即使是平时关系比较好的也是如此。 孤独的方尘,想跟人说句话都说不上。对方会如同见了鬼一般,毫无征兆地掉头走开。 方尘既疑惑不解,也有些闷闷不乐。不知自己怎么就得罪了一大批人。 想不明白就尽量避开人,除了上课以外就是闷在小画室里画画儿。 小画室里又闷又热,但方尘对于来说却无疑是世外桃源。 当然,总是有出来的时候,那就时不时的还是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走在校园里,迎面见到认识的同事,笑着与对方打招呼时,得不到对等的回应,反而会收到一束鄙夷的目光,有时还会有加料:一个白眼外加一个意义不明的“哼!德行!” 等班车时,刚走到路边站定,旁边的人就象是怕沾染了脏东西似的刻意地往一旁躲开,脚下动着,嘴里也不闲着: “有的人脸皮真够厚的,赶都赶不走。” “哼,何止是厚?简直是没脸没皮!” “什么德行!不识好歹!” “小心!当心人家给你告状去!” 音量足够大,以便方尘能够听到。 在食堂吃饭时,方尘刚坐下,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传来,“有的人啊就是这样,干啥啥不行,吃啥啥都香。” “人家上面有人,什么都不干也照样吃嘛嘛香。” “这还用说么,人家有特殊本事,想怎样就怎样。你想想,咱们能随随便便就跑院长那里去吗?”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上次是找李院长,这次是找何院长,可以随意进出院长们的办公室,这可真是不一般呀!” “这种人,还是离远一点为好。” “.....” 在社会的迅速发展变化中,总会有一些不均衡的地方。总会有一些人见利忘义,以权谋私。也总会有一部分弱势群体的利益受到损害。 2009年前后,正是京华农业学院高层领导频繁变动的敏感的时期。 前些年可能有许多不公平的事,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怨气。这些怨气憋在心里很多年了,但都不敢说。毕竟对于领导,谁都不敢乱说闲话。这次,方尘借调的事经别有用心之人篡改了内容,有意无意地渲染出来。大家的怨气,一下子找到了发泄口,都一股脑地倾泻到了方尘身上。 如果是一个厉害的主儿,人们可能也不会如此。可是她不同,畏畏缩缩的,见人就陪笑脸,即使被人随意攻击,她也是一幅窝窝囊囊毫无办法的样子。 “我看见她这样的怂人就搂不住火!”有人如是说,一脸刚正不阿、大义凛然的气势。 下班的班车上,方尘孤零零地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与大家隔着两排座位。 “嘿!你在这里藏着呢,我说怎么明明看见你上了班车,却找不到呢!藏得够深的!” 方尘抬头,见黄婷娟已走了过来,在一旁坐下。 惊喜之余,方尘犹豫了片刻,小声地说:“现在有人说我的闲话,你别和我坐一起,别影响你。” “何足挂怀,”黄婷娟微微一笑:“别人爱说什么就说去,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们还能堵住他们的嘴不成?” “可是,影响到你就不好了……”方尘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黄婷娟人如其名,亭亭玉立,娟秀美艳,更容易引人嫉妒、遭人陷害。 “影响我什么?影响个大头鬼!你能不能别想那么多?你呀,都不用别人孤立,自己就把自己限制住了。”黄婷娟恨铁不成钢地说,说着说着竟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婷娟,你不知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他们说的可难听了。如果把你牵扯进来,你都没地方哭去!” “谁敢惹我,我先让她哭得找不到调!诶呦,你可真是的!真是什么人什么命,你越这样小心谨慎,越是助长了那些猜疑之心……” 方尘感动得掉下了眼泪。 她本以为黄婷娟也会象别人一样,躲自己远远的。没想到,她不仅一点都不怀疑自己,而且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边,仗义执言。 这样的朋友,一生有一个,足矣! 第51章 变革 几天后,魏秀云系主任便回来上班了,根本看不出大病之后的状态,反而是满面春光、精神抖擞。 又过了些日子,魏秀云主任荣升副院长。 同时还陆续来了几位新院长。 而李院长、何院长却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不知所踪。 也突然从外地调进来一批教师。 然后,一个令方尘意想不到的人物突然降临到园林系,成为了新任系主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夏波---大学时代在学生会任宣传部长时,低方尘一届的学妹,同时也是她手下的宣传干事。 开全系大会时,猝不及防地看到夏波,听到人事部门领导的隆重介绍,方尘一时有些发懵。 她不是在京华林业大学园林学院任团高官吗?怎么到这里了?在京华农业学院当系主任难道比那团高官还好?两个学校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啊! 夏波好像并没有认出她。 在后面的日子里,夏波也丝毫没有表露出与方尘曾经认识的意思。方尘也便恪守着上下级的关系,同别人一样尊敬地称夏主任。从未向人提起过以前的事。 这一、两年时间,人事变动非常大,一波一波的骚操作,看得大家目瞪口呆。 不过,好在,关于方尘的流言蜚语终于消停了!再也没有人注意方尘了。 方尘又可以悄无声息地继续她那平淡的教学生活了。 这正是她最需要的、也是最适应的生活。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上课、有时间就画一会儿画。 现在,莫名其妙的谣言骤然消散,她在不期然中竟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安宁。 心中竟有一丝欢喜的感觉。 这一天早晨,如往常一般下楼,准备去上班。 电梯到4层停下来了,上来一个黑瘦矮小的女人拎着一个塑料桶,随之,一股呛鼻的味道弥漫在电梯小小的空间里。方尘一看,桶里原来是垃圾,而且是有液体的垃圾!很奇怪,一般人们都用垃圾袋装垃圾,扔到外面的大垃圾桶里,她这个怎么扔啊?出了楼门,路对面就是大垃圾桶,只见她走到离那里两步远的地方就伸手去抠桶底,做出要泼的姿势,方尘心里一惊:这还不得泼得里外都是?却见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泼,而是走到垃圾桶前,将桶里的半液体垃圾尽数倒了进去。 方尘明白了,为什么大垃圾桶周围总是流着一些肮脏的液体,原来是有一些人这样做。但从她的行为上看她并不是故意破坏环境,而是一种习惯,可能是她在家乡就是将脏水、垃圾往门外一泼,自有猪、狗、鸡、鸭之类的去捡食,田园之中,一切都是天然的、有机的,很快就会消解没了。而在这里,她的习惯却对环境造成了极大的破坏,而她自己并没意识到。 由此联想到公交车站上的累累痰迹,那些人很习惯随地吐痰,他们却没有意识到,这就是对环境极大的污染。 在路上,方尘看到总是有人随地吐痰,地面上痰迹斑斑,不得不小心地绕着走,有时后面还会响起一声痰嗽,紧接着一声吐出的声音......,为什么现在人们都这样脏? 这是2009年,虽然不尽人意,但是巨大的、深远的变革正在酝酿之中! 第52章 江湖震荡 由于地处远郊区,京华农业学院的校风一向是很朴素、内敛的。虽然每年会分进来几个本科生、硕士研究生,但人少势微,很快就融入到大环境中,对整个学院的氛围几乎没有影响。 这段时间,新调进来一大批教师,而且大都是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似乎都很有本事,很有背景的样子。 有人说,这些人都是那几位新院长的势力。 不然,怎么会没有经过任何招聘程序,突然涌进这么多人? 也是,学院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形。 班车司机老王说得好:“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人家各有各的道儿,只不过凑巧一起进来了,又不吃你家的粮食,你们瞎咧咧个啥?” 也是啊。干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大多数老师也都是这种想法。 不过,由于新调进来的这批教师,每天上下班的班车上的谈资更丰富了。 这批教师各自身怀绝技。 某甲每天在班车上大谈偷菜、蜘蛛纸牌、扫雷、连连看; 某乙每天在班车上宣扬他的炒股、买基金秘籍; 某丙每天在班车上现身说法,证明大马士革玫瑰精油的护肤、润肤、嫩肤效果多么棒; 某丁每天在班车上滔滔不绝地描述出国旅游的见闻,还顺带着褒西贬中、褒外贬内; 某戊每天在班车上口若悬河地介绍翡翠的种水、金价的涨跌; ...... 于是,老师们分成了几大门派。 有游戏派,天天交流游戏战绩; 有炒股派,天天闷头研究股市,有时愁眉苦脸,有时满面春风; 有美容派,天天精油、眼霜、面膜......变化无穷; 有国外月亮就是圆派,天天纽约、巴黎、东京、夏威夷......; 有珠光宝气派,天天穿金带银,珍珠、翡翠、玛瑙身上披; ...... 京华农业学院里,一时风起云涌,江湖震荡...... 方尘与黄婷娟没有加入任何门派。 她们还是谈论着诗词,顶多再交流一下育儿经,偶尔加一点新内容。比如最近黄婷娟就向方尘科普了养蚕技术,让方尘大跌眼镜:这人什么时候成养蚕专家了? 看着周围的喧嚣,两人有共同的困惑: 为什么现在人们都这样浮躁? 偶尔有人提起李院长、何院长,想起他们的好来,大家都有些唏嘘,却不敢多说。 从一些只言片语中,方尘隐约明白了一些:貌似有人造谣陷害,导致李院长、何院长被停职。 李院长是一把手,年轻时从一个普通教师一步步成长起来的,真正是一位业务型的好领导,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量,能把他拉下去? 何院长也是排在前面的主管院长,人们都称赞他能力很强,从无纰漏,又是何故呢? 方尘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以往的那些捕风捉影、闲言碎语并不是为了搞臭方尘。她一个小老师,哪里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一盘棋局,小卒自有其用,她不过在不知不觉中被当作小卒用了而已。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只不过是被殃及的一条小小的池鱼罢了。 只不过恰好,有些人眼红她的课程,有些人出于莫名的嫉妒,便推波助澜了一把。 也许,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人是真正要针对方尘,就象那句降维打击的名言那样:我要灭掉你,这与你无关! 小人物的可悲之处正在于此,在历史的洪流中,很有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尘的思维没这么通透,想不到这些。 她遗憾的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对何院长表示一下感谢。那幅画儿还没送出去。 第53章 园林教师群像 临近期末了。 这一天,全系开大会。 新任系主任夏波讲话,讲了讲系里对外交流的一些事情。副系主任王华东讲话,布置了这一阶段的任务。 方尘低头做着笔记,感觉有锐利感刺向自己,不禁抬头望去,正迎上夏波那充满忌惮的目光。夏波眼眸几不可见地闪烁一下,垂下眼帘,拿起眼前的茶杯,慢慢地啜了一口。 夏波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她在忌惮什么? 方尘很困惑。 难道是......? 我绝对不会说的,都过去的事了! 何况,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这时,轮到系总.支陈书.记讲话了,主要说了一件事:“七一”将近,同时也是为了庆祝建国六十周年,学院党.委发起“忠于祖国,热爱职教,共产党员岗位建功立业”征文活动,不限文体,自由发挥,号召大家积极参加。 听到这里,犹如一缕阳光照进心田,方尘眼睛一亮,参加呀,写诗填词什么的正在兴头上呐,单位组织的征文活动理应积极参加,何不写首诗试试? 她望着会议室中的诸位老师,教学生涯中的一些片段浮现在脑海中,一时心情激荡起来。 很快低头,奋笔疾书: 他们 是一群普通教师 他们 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共产党员。 他们是如此地平凡, 在芸芸众生中默默无闻、悄无声息; 他们又是如此地不凡, 在职教领域中如群星闪耀、璀璨无比。 她 刚刚走上讲台的年轻教师 笑颜如花 意气风发 热情的话语可催开育人之花 敏锐的思维能引领智慧的迸发。 他 承上启下的中年教师 花正盛开 英姿勃发, 睿智的目光可照亮后生的前程 宽容的心态能包容少年的张狂。 他 从教多年的老教师 硕果累累 催生华发 渊博的学识可点燃创新的火花 丰富的阅历能启迪生命的光华。 想当年 他们都曾是青年学子,怀抱着理想 誓以最宝贵的青春将祖国的山河染绿, 走进了农林院校, 几载寒窗 几番风雨。 而今,他们 作为一颗绿色的种子 在农职院生根发芽 成为真正的农职院人。 当年的学子 如今的育苗人 在这里,他们为多少莘莘学子 种下了绿色的梦想 在这里,他们为多少郊区农户 送去了多彩的希望 在这里,他们为多少城镇乡村 带来了美好的环境。 三寸粉笔 染白了她的青丝 三尺讲台 挥洒着他的风姿 学生的敬意 转成她授业的动力 学生的成绩 化做他嘴角的笑意 一届届学生如绿色的种子 撒向了京郊大地 一代代青年如茁壮的幼苗 成长在祖国各地。 生活的忧虑 世事的烦扰 他们不注意, 他们只在意 草木不负春风意, 点染山河多壮丽。 在这祖国华诞之际 他们要献上发自心底的敬意: 祖国啊, 我愿将汗水化做白云, 点缀你的碧空; 我愿将汗水洒下甘霖 滋润你的绿地。 我愿做你春风中的一缕 我愿做你碧水中的一滴。 会议结束了,方尘的这首小诗也写完了。 回到办公室,敲进电脑,又稍加润色,又给小诗安了个题目—-园林教师群像,就上传了。 夏波回到办公室,关好门。坐在办公桌前,手扶额头,苦苦地思索起来。 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没想到方尘竟然在这里。 她应该不会把以前的事说出去吧? 第54章 往事如烟 往事如烟。 1991年,夏波考上了京华林业大学林业学院。当时方尘已是大二学生,担任院学生会宣传部长。 最初,夏波象个小迷妹似地跟着方尘,很自然地就成为了宣传部的干事。 然后,她便转移了目标,象个小迷妹似地跟着学生会主席。而宣传部的事,她一点都不参与,她对那些写写画画的事情本来就一没兴趣,二不擅长,只是为了进学生会,接近那个学生会主席。才把宣传部当跳板而已。既然已经进来了,何必傻乎乎地跟着瞎忙呢? 这样将近多半年后,她才终于成为学生会主席的女朋友! 这个过程多么艰难,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以第一名的成绩从那么苦寒的边陲小镇走出,本以为未来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顺利的,以自己的优秀,一定会有同样优秀的男朋友,自己毕业后也会轻而易举地留在京华。 没想到前面却总挡着一个方尘。 每每听着人们对那个方尘的夸赞,自己都暗中恨得咬紧钢牙,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幅天真烂漫的模样。 她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生在京华? 凭什么,那么多人欣赏她? 凭什么,她那么容易就拥有自己向往的一切? 而自己,仅仅为了得到一点点利益,就要付出极大的心血! 为了把学生会主席的目光从方尘身上吸引过来,自己都不知用了多少心计,花了多少心思。 所以,她嫉妒方尘。 所以,当她得知宣传部的工作受到了校方的肯定,准备在校刊上每月一星栏目中专门介绍宣传部时,她马上回到宣传部,用了点小计谋把方尘手上的稿件弄到手,改成自己的名字直接交到了校刊编辑部。 而当时那个负责学生工作的团委老师竟然还那么护着方尘,想把名字改回来。 幸亏方尘这个蠢货足够蠢,也幸亏学生会主席那时已经跟自己一条心。 二人合力,费尽心机,这事才过去。 那个团委老师后来出国了。 本以为没人知道此事了,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不过—— 方尘看上去还象以前那么蠢,应该不会乱说的。 而且许多事情,方尘这个蠢货未必知道。 何况,当年自己那么容易就把她唬住了,移花接木地用了她的成绩,也没见她敢吭声。现在,她只不过是个普通老师,而自己虽然在走霉运,但也强过她百倍。她不敢瞎说什么的。 她早就是我手下败将了,不足为惧! 自己只要在这个鬼地方踏踏实实地呆上两年,等风声过去了,等林学院那帮老家伙们退休了,或者淡忘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照样回去做我的学院领导。 有部里的老公撑腰,这点挫折很快就会过去,要不了几年,还有更高的宝座等着我呢! 这样一想,夏波黑黑的脸上泛起了光,嘴角一弯,手握鼠标点开了京华农业学院的官网和腾讯通。 再深入地了解一下情况吧。 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老公给安排这个地方避避风头,自己也没关注一下,那天乍一看到方尘,真吓了一跳。得亏自己心理素质强,还有多年当领导的深厚经验,才没露出破绽。 赶紧看看,看看还有什么别的以前的旧相识,心里好有些准备。别回头还埋着什么暗雷! ----------------------------------------- 五月份时,杨老师曾让各科老师上交近几次的学生作业,以供教学检查之用。本以为检查完很快就会发下来,然而等了几天后,一直也没有下文。方尘偶然想起来这事,就过去问一下,是否用完了,可不可以拿回去。杨老师说是交上去了,万芳芳等人也在一旁各种解释、推脱、嘲笑。紧接着又出了借调的事、要撤画室的事,弄得方尘焦头烂额,再也没心思过问此事。 再想起此事时,已是期末了。 这时,方尘联想起张春婷、陈高峰他们在京华林业大学在职研究生的作业作弊之事,心里开始有了怀疑。 估计这些学生作业又找不回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说是这段时间人员变动太大,教务处以前负责此事的人调走了,所以,学生作业都找不到了。 末了,陈高峰还安慰似地说:“学生作业么,也没啥,没了就没了呗!” 张春婷也劝解道:“嗨,又不是你一个人,我们的学生作业也都没了,我们也没怎么着呀!” 万芳芳连连点头。 方尘心中懊悔不已,当初不应该那么脸皮薄,碰了几次钉子后,就不敢问了。如果坚持追问下去,也许早就要回来了。 再一转念,会不会又被陈高峰他们几个拿去作弊了?他们也不需要这么多呀! 方尘疑惑地看看他们几位,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好在,学生们也很大度,并没有过多地抱怨。 只好还是沿用老办法,对每一张学生作业都精细地修改,帮助学生们画出更好的画儿,让每一张习作都能升华为作品。以此来补偿学生们的损失。 于是,在2008—2009学年第二学期的最后一段时间,方尘疯狂地、高效地改画儿-----修改学生作业。 在期末复习考试的紧张气氛中,一个学年又过去了。 第55章 阿修罗星 道行星之上,灯明大仙的学府里。 听泉与一众指导者正不安地看着灯明大仙打开的光屏。 “阿修罗星,他们的游学基地不是在米国吗?怎么会跑到华国去游学?” “嗐,当初是因为地球层级太低,无法与地球人类对等交流,所以那时并没有签署合同约定。这下麻烦可大了!” “可是,按照“谁先开发谁为主”的星际法则,道星是地球的引领者,阿修罗星怎能横插一脚啊?” “是啊,整个太阳系,从诞生时起,就是咱们道星先发现的,有些行星、卫星的轨道都是经过咱们道星调整的,更不用说,有些物种还是咱们参与设计的,阿修罗星怎么脸皮这么厚啊?” “这不是看到地球层级有提升的趋势,眼红么!” “记得二百地球年前,已经分给了阿修罗星一块游学基地了,怎么还不满足?” “就是那时他们选的米洲,主要就是现在的米国呀!” “这事当初我就反对,阿修罗人的秉性不善,惯于投机取巧、强取豪夺!” “所以他们钻了空子,早就布局了,二百多年前他们刚刚选定米国时,就把他们的少部分所谓精英游学生零星地投在了华国的周边国家。” “当初就不该给他们,看看,得寸进尺了吧!” “阿修罗星人就是这种心态,看到别人混得惨,自己很有成就感;看到别人混得好,自己不顾脸皮要!” “大家还记得50道星年前,阿修罗星就是从建立游学基地开始,逐渐侵占了太合星,前车之鉴呀!” “阿修罗星为什么要侵占别的星球?就象房子,有一个住就够了,要那么多房子做什么?只会空耗精神力,谁会那么做呀?” 听泉默默地想:很多地球人就是那么做的!看来,阿修罗星早就开始干扰地球人的思维了。 “会不会引发战争啊?” “这还真难说!” “这可尴尬了!” 意识流纷纷,此起彼伏。 这时,灯明大仙的意识流如飓风骤起,横扫其他涓涓细流般的意识流。 “打不打仗的,不是咱们考虑的,各位主要看看,自己指导的仙童有没有危险,如果确实危险,那就提前结束游学!” 非常时期,非常措施,快刀斩乱麻的雷霆手段总是最有效的! 哪里都是如此,道星上也不例外! 生命最可贵! 第56章 一口铁锅 暑假里,筹备了很久的大学同学聚会终于举办了。地点就在京华林业大学。 同学们都已经是三十六、七岁的中年人了。 这个年龄说真的,是比较尴尬,上有老下有小,责任多、任务重,很难脱身出来,特别的是外地的同学,要挤出三四天的时间还真不容易。所以聚会时间一直拖。 就这样,人来得也不全。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克服万难地来了。 当然,身在京华的同学一个也不缺。 到底是老同学,见面分外亲。 说不完的话,叙不够的旧。 忽然有人问秦静:“听说那个夏波调走了?” 秦静淡然地说:“在我们那里混不下去了呗,不说她,别扫了咱们的兴。” 停了下,又转头对方尘说:“你得尽量离她远点儿,提防着她点儿!”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原来,是调到方尘所在的学校去了,便同情地望着方尘。 以前的事,大家都还有点印象。 新学期开学了。 夏波并没有长期在京华农业学院呆下去的打算,所以并不热心与人交往。 然而,余美芳可是个热情的人。 所以,没过多久,也就是几天的工夫,余美芳与夏波已成了好朋友。 老师们各自教自己的课,也都相安无事。 随着国庆节的临近,节日气氛越来越浓。 学院党委发起组织的“忠于祖国,热爱职教,共产党员岗位建功立业”征文活动获奖名单揭晓了,方尘的那首小诗—-园林教师群像还真获奖了,是个三等奖,奖品是一口铁锅! 看着那口铁锅,方尘纳闷不已,这是几个意思?是让我多吃饭吗?联想起上学期的那段遭遇、那些被泼的脏水、那些风凉话----,“有的人啊就是这样,干啥啥不行,吃啥啥都香”,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到底是京华农业学院,就是实在!征文奖品是锅,真应了那句话----民以食为天!”一位中年教师看着铁锅,似乎还挺羡慕的。 “一口铁锅,那意思还不明白吗?就是让你吃饱了加油干!” 同事们最近也都和颜悦色起来,一旁的一位老教师诙谐地解读着。 嗯,是这个道理。方尘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不过,方尘还是把铁锅送给了刚来学校的年轻人,他们正需要。 年轻人,更应该吃饱了加油干! 国庆节之后,相对平稳的教学阶段。 随着年龄的增长,方尘越来越喜欢这种平淡宁静的生活。 安安静静地做事,总是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感。 2009级新生很整齐,没有一个有绘画基础的,大多数学生只有小学时上过美术课。 最初讲评作业时一个亮点都没有。 后来随着教学的深入,终于有几个孩子脱颖而出了,而后形成了一种你追我赶的态势。 到画彩铅风景时,整体水平已超过了前几届的班级。 但有几个学生总是无法进入状态,自开学以来,方尘没少为他们发愁。但进入到点景人物时,他们的兴趣来了,以此为契机,方尘为他们布置了特别的作业,还有一系列的个性化作业等着他们,方尘有信心,到下学期一定会把他们打造成园林手绘高手! 第57章 杨老师摄影技术棒棒哒 京华秋色正浓。 这个周末,京华农业学院园林系的全体教师来到香山脚下的培训基地,进行为期两天的教学能力提升培训。 这一段时间,周围的同事们对方尘的态度有所变化,不再那么排斥疏远了。方尘很感激,趁着这次难得的活动,特意带上了刚买的数码相机,想多为大家拍点照片,以此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 前几年过得很苦闷,常常连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越是如此,方尘越是渴望和谐融洽的同事关系。 那段时间虽然似乎每个人都很厌恶方尘,有些人说过很伤人的话,但现在大家都和颜悦色的,方尘高兴极了。她觉得人生一世,难免会有些误解、成见什么的,那时大家不喜她或许都有各自的原因,而且无形中令她不断地反思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间接地起到了帮助她日省其身的作用,也不是坏事。 人嘛,应该要常怀一颗感恩的心,现在大家能这样自然真诚地相待,就应该感谢一切。 做个真诚善良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是最快乐的。 眼下,自己喜欢的事就是为大家拍照。既愉悦了自己,同时也为大家服务了。 于是,在培训之余,休息放松的时间段里,在大家都玩得很高兴的时候,方尘游走于各处,忙于拍摄,抓拍了很多精彩瞬间的照片。 拍着照片,方尘心中充满了美好与快乐。如同学生时代外出实习一般兴奋。 最后检查时发现有几个同事在已拍好的的照片中不太明显,也有人根本就没有拍上,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方尘觉得这样有些缺憾,就在最后的聚餐中特意为这几位老师补拍了几张。 周一中午,趁着午休,方尘打开腾讯通,开始往系群里发照片。 腾讯通是近两年才有的,方尘用得不太灵光。刚刚发出去一张,斜对面办公室的杨明荃就冲了进来。 “哈哈,你这个照片发得太费劲了,我教你简单的方法。” “好啊,那太好了!”方尘连忙站起身来,让出了座位。 杨明荃是上学期才调到京华农业学院,人又白又瘦,身材苗条,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再加上不笑不说话,总是笑声不断的,所以很受大家欢迎。 杨明荃先移动鼠标把所有照片看了一遍,又点开几张看了看,“哈哈,这么多呀,我拷回去帮你发吧。” “也行,那就麻烦你了!” 杨明荃将手中的u盘插上,将整个文件夹都拷了过去。但却没有起身,又将电脑桌面上的原文件夹点开,选中了第五个小图标,用方尘刚才发第一张照片的方式直接拖到系群对话框里,见此,方尘连忙阻拦,“这个不要发!”刚刚杨明点开过这张,是方尘在最后的聚餐中补拍的,照片中的这位男老师好像是喝多了,这样的照片发出去总是不太好。 但说时迟那时快,杨明荃已经点击发送了。 “哈哈,这样吧,我还是回去帮你发吧。” 杨明荃旋风般地起身出去了。 剩下方尘一人对着那张图片郁闷,正在仔细找撤销按键,片刻之间,那边杨明荃已经把一系列的照片都发了出来。 这回更抓瞎了,方尘尝试了半天也撤不回来那张照片,只好作罢。 随后, 大家都纷纷感谢、称赞。 系群里一时热闹非凡。 “谢谢杨老师,辛苦啦!撒花!” “谢谢杨老师,拍得真好,把我拍得那么美!” “杨老师摄影技术很棒滴!撒花!” “杨姐姐好有爱,太感谢啦!” “哇,真棒!都不知道啥时拍的,真是用心了,特别自然,多谢杨姐姐!” “就是,好有心啊,太感谢啦!” “杨老师摄影技术棒棒哒!” 一连串的赞美之后,杨明荃终于发言了: “不辛苦!” “大家高兴我也高兴!” 方尘有些发愣,难道,她这时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不是她拍的吗? 第58章 三缺一工作法 方尘下午有课。 课后,学生走马灯似的来交作业,下班晚了点。 夜晚。 临睡前,见已静音的手机闪个不停,方尘打开一看,原来还是腾讯通系群里在群聊。 全系五十多位老师,可不是得每人说一句么。 “@杨老师,照片拍得真好。” “杨老师果然艺术范儿!” “@杨老师,感谢!” “杨老师太好了,么么哒!” “……” 这一波估计是下午有课的老师们发的。 依然是那么热情洋溢。 中午时间紧张,这会儿杨明荃老师应该会说明了吧? 方尘满怀期待地盯着手机屏幕,然而,她看到,杨明荃老师除了中间发了几个表示害羞、微笑的表情之外,到最后也没说明事情的真实情况,只在11点钟笼统地回了两个字:“晚安!” 方尘有些纠结,要不要自己说清楚杨明荃老师帮自己发照片的事呢? 不太好吧?自己说了,那就像是邀功似的…… 而且好像是故意拆台…… 挺小心眼儿的…… 影响同事感情…… 嗐,本来人家就是热心帮忙,可能挺忙的,顾不上说明…… 不说就算了,只要大家都高兴就好…… 况且杨明荃老师才调到学院没多久,更需要与同事们增进感情…… 杨明荃老师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没注意细节,就象那个倒液体垃圾的女人一样,只是延用她原来的方式做事而已。 人家新来的,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一个老人儿了,就别计较这细枝末节了。 这样一寻思,方尘也就释然了。 她没有注意到:杨明荃老师所发的照片中没有杨明荃自己的身影,所有有她的照片都没有发出来! --------------------------------------- 余美芳这段时间特别高兴。她发现自己与新任的夏波主任特别投缘。最开始夏波挺高冷的,显得很不好接近。但接触了两次后,余美芳便喜出望外地发现两人的想法太一致了。她觉得夏主任可比魏主任好相处多了。 在魏主任手下工作,得时时揣测她的心思,毕竟有年龄差距,想法可能会有所不同。 而在夏主任手下工作,由于年龄相仿,性格相似,想法也惊人地一致。 所以,几乎完全按自己想的去做事就ok啦,太爽了! 最近,余美芳成功地给夏主任安利了“三缺一工作法”,就是当初魏主任常常用的方法-----通过打牌将全系人加以划分,由里向外形成一圈一圈的同心圆。 打牌这种方式太好了,既可以放松又可以乐群,既可以真玩儿又可以借此密谈,真是娱乐工作两不误的好方法。 夏波本想在京华农业学院混两年就走人,在余美芳的推心置腹鼓噪之下,也有些大干一场的心思了。 这一天,余美芳推开方尘办公室的门,又是那样眉开眼笑地伸手冲张春婷老师比了个三,又比了个一,嘴里催促着,“张老师,夏主任等着你开会呢,赶紧着。” 张春婷一下子蹦了起来:“好嘞!”欢天喜地的跟上走了。 方尘与何睿互相看了一眼,一个挑了下眉,一个耸了下肩,表示自己什么都不在意,但其实心里都挺羡慕张春婷的。 这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象…… 就象“皇上有旨,宣某某觐见”一般。经常被召见的当然是股肱之臣,而相对应的,从来未被召见的当然是受冷遇的弃臣了。 做为弃臣,周围的同僚们也就避之唯恐不及。 人是社会性的,谁都不愿意在圈外,不是吗? 啥时能轮到自己去补那三缺一呢? 第59章 我等她 魏秀云主任自从升任副院长后,心态上有了很大变化。 位置决定眼界、决定格局,甚至决定一切。 在主管教学的副院长位置上,总揽全局,她看得更高更远了。 回望在园林系任系主任时候的事,感觉到自己那时的想法有点狭隘,有些事处理得有些偏颇。对园林系的各位老师也有了更客观、更理性的认识。 毕竟是从园林系走出来的,魏秀云副院长总是不自觉地就对园林系多了一分关注。 眼下有一个外出学习贴花艺术的机会,魏秀云马上就想到了方尘。按理她应该把任务派下去,让园林系的现任系主任去安排,但不巧的是系主任夏波刚好出国了。跟系里的副主任说了此事后,副主任怕说不明白,请魏秀云亲自安排。正好,魏秀云也想回来看看。于是,魏秀云到园林系开完调研会,便把方尘留下。 本来方尘就容易紧张,现在面对做为副院长的魏秀云,而且不知何故专门留下自己,方尘心里就更紧张了。 大家都走了,但杨明荃还是坐在那里,在低头写着什么。魏秀云看向她,皱了皱眉头,杨明荃似乎浑然不觉。魏秀云开口道:“杨老师,你先出去,我有事要跟方老师谈,需要单独跟她聊一会儿。” 杨明荃抬起头来,满脸堆笑,“啊,没事的,我等她!” 方尘听得此话,很惊讶,不知道杨明荃是什么意思,心中纳闷,“我等她”,什么意思,是指等我吗?因为她从来对方尘就特别不友好,而且出了照片事件后,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杨明荃对自己更是恶意满满,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双眼睛如蛇一般、冷冷的,总能盯得方尘后背生寒。怎么这会儿突然又亲近起来了? 魏秀云见杨明荃不肯动窝,又看了看方尘,见方尘没有说什么,心中以为两人是好朋友,也就不轰她了。 魏秀云简单地说了说要派方尘外出学习贴花艺术的事,明年开春要到南方某院校学习两个月,问有没有问题,方尘心中很高兴,连连说,没有问题,一口应了下来。 又到期末了。 学院各级管理层总能发明出各式各样的表格来让教师们填,平时要填表,眼下快到年终了,表格越发地多了起来。 前几天光是科研工作量,方尘就填了好几个表了,刚刚松了口气,以为今年的表都填完了,结果,不成想,学院又整出了一个科研工作量网上申报系统来,而且要求从2006年填起!没办法,填吧,谁让咱们是被管理者呢? 这几天,就是翻电脑,将学院的电脑、家里的电脑和笔记本都翻了个遍,终于把2006年到今年发表的论文及报告找得差不多了。 这一天,下午都没课,办公室的三个人都在开始往系统里输,结果,方尘发现这个系统太那个了,缺一项内容都不能保存!输了半天白忙活! “我怎么保存不了?”方尘疑惑道。 没人吭声。都在忙着。 方尘正兀自发呆。 “我勒个去!” “这是什么鬼系统啊!” 另两位老师也纷纷发声。 没保存成功的自然是白忙活了,即使是电脑专家也无能为力。三个人只好面对现实,互相鼓励着,重新输入。 在电脑前已经坐了三个小时,方尘起身去了卫生间。 去洗手时,见王云霞正在洗手,方尘转身去里面涮墩布的水池处洗了手,便匆匆回到办公室继续鏖战。 张春婷也起来出去了。 不一会儿,她气冲冲地推门进来,“方尘,你去看看去!” 望着张春婷的满脸怒色,方尘不明所以,赶紧跟着张春婷,去了卫生间。何睿也跟了出来。 张春婷一指水龙头,“你自己看看!” 方尘定睛一看,只见水龙头口边缘处挂着一小坨,那是什么?鼻涕! 好恶心! 这是谁这么不道德啊? 察觉到张春婷盯着自己的那道愤怒的目光,方尘意识到她认为是自己搞的。想说出是王云霞,又怕说错了,因为可能后面还有别人。 于是,只说了声,“我在里面洗的手。” 何睿默默地上前,拧开了水龙头,把那恶心的东西冲掉了。 再次回到办公室,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第二天早晨,方尘拎着暖壶去锅炉房打水。 之后顺便到医务室签字。 在外面医院看病后,要请医务室领导签字之后才能报销。每周只有两天给签字,所以人挺多。大家都把暖壶靠墙边放着,方尘也把崭新的暖壶放在角落里,然后排在了队尾。 终于签完字,方尘拎着角落里唯一的暖壶就回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张春婷就惊讶地叫道:“你怎么弄回个破壶?”。 方尘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原来那个崭新的暖壶,而是一个图案色彩相同的旧暖壶,边缘处已经是锈迹斑斑。 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方尘郁闷至极。 最近屡屡出差错,难得是人老了吗?手机、手表都跟着变老了,这两天全出问题了。 各种莫名其妙的意外与不顺中,方尘的2009年过去了。 第60章 留下三分给子孙 满怀着希望,迎来了2010年。 几个月前,方尘翻找出年轻时画国画的宣纸、墨、砚台,又抽时间去买了几支毛笔,打算重操旧业---画国画。然而,一直不得闲,一直拖延了下来。 寒假里,终于有了时间,方尘全身心地投入到国画创作中。 方尘明白,所谓学习贴花艺术,只不过是学一些贴制花草的技术操作流程,要想做成艺术品,重点在于画稿。 所以,多画画儿才是王道。 新学期在忙忙碌碌中又开始了。 然而,早就在计划中的外出学习贴花艺术的事,从开春一直到夏天,也没有信儿。 校园主路上,遇到过魏秀云院长两次,方尘想问一下,但魏院长面沉似水,对自己的热情招呼要么冷冷地瞥一眼,要么根本都不予理睬,浑身上下都散着逼人的寒气。吓得方尘反复思量自己哪里得罪她了,怎么还敢开口问学习贴花艺术的事啊。 或许取消了吧,那就算了吧。毕竟自己课挺多的,出差回来还得补课,怪麻烦的。 方尘自己安慰自己。 方尘颇有阿q精神,无论遇到多憋屈的事,总是能绕着各种弯儿给想开了。 草根还是需要有点阿q精神的。 否则,人生艰难,如何过活? 六月份的一天,园林系开大会,内容是杨明荃报告学习贴花艺术的收获与体会,原来她早已经学成归来。 怪不得有段时间没有见此人。 吃惊之余,方尘有些愤怒:这不是拿人当猴耍吗! 领导怎么能这么出尔反尔? 魏秀云院长当初谈话时说得清清楚楚的,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改派别人了? 等下! 方尘忽然想起一个细节:那时,魏秀云院长在留下自己要说事情之前请杨明荃出去,但杨明荃却似乎与自己很亲近地说,“我等她!”。然而,谈话结束后,杨明荃却追着魏秀云院长走了。 这—— 怎么可以这样呢? 下班回去的班车上,黄婷娟照例与方尘坐在一起。 “怎么啦,蔫头耷脑的?”黄婷娟看出方尘情绪上的低落。 “没事”,方尘勉强地笑了笑。 “没事?你的脸就象一面镜子,把你心里的纠结都映出来了。” “真没事,我就是苦恼自己怎么老是挺傻的。” “傻点儿好啊,不是有句俗话么,怎么说来着?是这样:精三分、傻三分、留下三分给子孙。看,说得多好啊!” “你说的这个跟我以前听到的版本不太一样诶,我们那里是这样说的:十分聪明用七分,要给子孙留三分。不过,意思其实也差不多,都是傻人用来安慰自己的。”方尘苦笑。 “那不尽然,我觉得是大智慧!”黄婷娟说完,扭头看向窗外。 良久,回过头来,“你知道寒山拾得吗?” “寒山拾得,是那两个和尚吗?”方尘有点儿印象。 “嗯,寒山拾得有段对话,不知你听过没?” 方尘摇摇头,这还真不知道。 “寒山问拾得:世间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方尘一听,睁大了双眼---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这寒山问的简直就是自己心里的疑问! 黄婷娟继续说道:“你猜拾得是怎么回答的?” “怎么答?”方尘眼睛放光。 “拾得这样说: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嗨,这不还是毫无办法的自我安慰嘛!”方尘目光又暗淡下来。 黄婷娟也轻叹一声,“你可是太小看这个回答了!” 是吗?方尘心中暗自疑惑。但是她不想讨论,自己现在心情不好,怕辩论起来,伤了和气,还是自己慢慢体会吧。 这些年,如此孤立无援。 好不容易有黄婷娟这么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黄婷娟好像是上天派来专门安慰自己的! 人世艰难,生活不易,幸亏还有这样一位朋友! 何其有幸! 理应珍惜! 第61章 她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见方尘不说话,黄婷娟又轻叹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寒山拾得的这段对话,最初是我奶奶讲给我听的。我父母早亡,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记得小时候,一老一小的,在村里总是受欺负,奶奶就给我讲了这段对话,果然,没过几年,那些欺负我们的人家都衰败了。” “还有这样的事?”方尘惊讶不已。 “也许你觉得这是巧合,我再给你讲一个事。”黄婷娟看到方尘的惊疑表情,索性毫无保留地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我刚毕业时,在公司做文案,有一次获得奖励,组长告诉我说,上层主管并不认为我有受奖的资格,都是组长自己多方申请替我争取来的奖励。所以,从此以后,我对组长也就是顶头上司感激涕零,任劳任怨地工作以报答上司的知遇之恩。然而过了两年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了解到事实正相反,组长多次把我的成绩据为己有,是上层主管看出端倪,才给我这个奖励。不仅如此,我所遇到的许多挫折、打压都是这个上司为我布置下的。那时候困惑、不解、不平。感到自己被愚弄了。很长时间,我总在心里追问自己:她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是啊,她为什么这样对待我?黄婷娟说的事令方尘起了共鸣,她用心地听下去。 “那时,我带着奶奶租着一间小房子住,经济压力很大,只能忍气吞声地继续在组长手下苦苦地坚持着。那个时候,奶奶还是这样说: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组长才三十几岁就走了。” “走了?” “嗯,走了。” “去哪里了?” 黄婷娟又是一声轻叹,“去另一个世界了!” 噢,方尘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心里又骂了自己一声猪脑子! 静了片刻,黄婷娟才又接着说:“从组长家人那里才知道,组长得癌症已经好几年了,但她是个很要强的人,不肯对外说出来。可能是病魔造成的,在家里脾气越来越坏。可在单位还努力保持着一幅干练的形象。我知道这些后,既为她难过,也庆幸自己没有与她对着干,否则,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方尘偏过头去看向黄婷娟,夕阳的映照之下,黄婷娟的脸庞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看上去那么圣洁、宁静。 黄婷娟继续说:“所以,这个“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并不是自我麻醉,而是不计较,留有余地,各自相宽,各安其道罢了。” 方尘点点头,确实,如果只顾追求一时之爽了,其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而且在黄婷娟这里,知道了组长的病情后,还会有很大的心理负担。 方尘暗暗地想:怪不得我们如此投缘,原来我们是同样的人,就是与曹操正相反的人。 乱世枭雄曹操有一句名言:宁肯我负天下人,绝不让天下人负我。 方尘与黄婷娟却是:宁肯天下人负我,我绝不负天下人。 这样的人,如果有对不起别人之处,自己的良心上是会过不去的。 方尘忍不住感叹道:“咱们两人太相似了,所以才总是遇到这样的人和事!” 黄婷娟说:“这没什么,许多人都遇到过类似的情形。而且,遇到这样的人,你应该感谢他。” 在方尘的困惑不解的目光中,黄婷娟轻声细语地分析道: “这样的人,有可能有身体上的疾病,也可能有心理上的疾病,对于病人,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让着了。这样的人,如果是很健康的人,这里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就是那个上司的驭人之术,有些人就是靠耍手腕生活的,他不独对你,可能对许多人都这样; 再一种可能是你的才能令他嫉妒,他知道自己永远也赶不上你,只能采取卑鄙的手段给你捣乱。不让你显露头角。 无论哪种情况,你都应该感谢他,是他给你上了一堂人生之课。通过这堂课,你要么象他那样以毒牙对付毒牙,那么社会上又多了一个小人; 你要么总是自怨自叹,最终成为一个任人宰割的弱者; 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努力提升自己的人生境界,使自己成为一个与他截然相反的高尚的人,这样,对于你来说,他所有的伎俩只不过是牺牲了自己的人格而促进了你的人格的完善。 难道你不该感谢他吗?” 到底是语文老师,说得方尘频频点头称是。 这次聊天之后,方尘原来的一些繁杂思绪、念头都慢慢地理顺了,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心中也有了一些感慨。 人生就象一条河,刚开始时清澈见底、明明白白,但在向前流淌的过程中逐渐融入了许多东西,既有鲜花、绿草,也有泥沙、污秽。但要包容,尽可能将泥沙沉淀,不让它影响自己的心境,毫无牵拌地奔向大海。 黄河因两岸抛给它的泥沙太多了,也因流淌得太急了,才会浊浪滔天,如果它有时间慢慢地流淌,一定会将泥沙沉淀下去的。虽然两岸为它增添了如此多的重负,它还是无怨无悔地滋养了两岸的土地与生灵,并最终变不利为有利,在入海口留下了富饶的三角洲----这就是大河的胸怀。 古人说:“天之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确实如此,我们每一个人若想干点儿事,不虚度年华,都会遇到许多阻碍,而且很多不顺是由于人为的因素造成的,这是客观现实,面对这种客观存在,面对变化的大千世界,唯一可把握、可掌控的只有自己的内心世界。 “如果你想有所成就,就要准备承受责难。” “荣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人们常说:“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其实,人生也是如此,只有处在不停的不顺面前,只有处于不停的竞争状态中,人才能不断的思索和超越,任何坏事都有好的方面。诚如曾国藩所言“顺境、逆境皆觉得天之厚我”。 “上善若水,厚德载物”,人就应该这样。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最后,却能以不可阻挡之势浩浩荡荡奔向大海,成就最伟大的事业。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没有人能拿走你的奶酪,只要我们有追求,肯付出,就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人生既是不公平的又是公平的,努力劳作,执着地坚持正义、持善行,最终会得到回报。 第62章 抓8个不及格的 “三缺一工作法”,在全系大行其道。 余美芳多次推开方尘办公室的门,张春婷也多次欢天喜地的跟上离开。 这一天,余美芳推开方尘办公室的门,又是那样眉开眼笑的样子,不过,这次是伸手冲何睿老师比了个三,又比了个一,嘴里催促着,“何睿,夏主任等着你开会呢,赶紧着。” 何睿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怀疑地问:“是我吗?”余美芳嗔怪道:“当然是你了,还会有谁呀?” 何睿回头看了看方尘,略显迟疑地走了。 方尘看了一眼张春婷,张春婷若无其事地盯着电脑屏幕。 -------------------------------------- 转眼又到期末了。 教学质量评价结果出来了。 方尘看了自己的评分,一头雾水。 教学质量的学生评价评分依然名列前茅。 然而,教学质量同行评价评分很低,领导评价评分很低。 所以,总分很低。 回忆了一下,这学期根本没有人去听过自己的课! 所以,这些同行评价评分与领导评价评分是从何而来的? 园林专业会上。 讨论期末考试出题难度与评分标准。 万芳芳一下跳了起来:“有的老师就会讨好学生,判分总是特别松,这回应该严一些!” 陈高峰等人也附和着,“对,应该严一些!” 说着话,这几位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投向方尘,目光中带着躲闪与心虚。 方尘没说话,静静地听着,思考着。 美术课原来是考试课,期末考试学生们除了要画一张画外,还要答一份理论试卷。所以往往是从试卷上扣分。但今年不知何故,美术毫无征兆地改成了考查课,那么期末考试学生们只需要画一张画就行了,不必出理论试卷。那么扣分就只能从画面上扣了。 “方老师,美术课你必须得抓8个不及格的!”万芳芳见方尘一直不说话,索性直接铁青着脸面向方尘命令道。 “啊,8个不及格的,太多了吧?一个班也就30多一点儿的人,相当于四分之一啊,这也太多了吧?杨老师,您看……” 方尘求助般地望向专业主任杨老师。 “方老师,你的美术课是应该严一些!”杨老师板着脸说道。 “那,您说抓几个?”方尘问。 “必须抓8个不及格的!”不等杨老师开口,万芳芳便高声说道。 这到底谁是主任呀? 然后…… 杨老师点点头,竟然默许了! 方尘彻底凌乱了。 好吧,抓8个不及格的!没问题,严一些就是了。 一直感受到一道阴冷的目光,方尘这时才顾得上,偏头看去,见杨明荃眼睛如毒蛇一般恶毒地盯着自己。 方尘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再定睛看时,只见杨明荃眼帘低垂,面带微笑,分明已是一幅娴静的淑女样貌。 前段时间,杨明荃找到方尘,很倨傲地让方尘帮她画些图样,以便她做贴花艺术用。 “只要画些图样,我们参考一下,而且你还可以借这个机会跟我学学贴花艺术。”杨明荃满脸堆笑地说。 早晨碰面时杨明荃还是一脸阴冷,怎么这会儿就满面春色了?方尘诧异于杨明荃的变脸技术,竟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见方尘呆愣着不吭声,杨明荃耐心地循循善诱:“你看,过几年你就该退休了,趁这个机会跟我学学贴花艺术,将来也能丰富退休生活呀。”这下,方尘反应了过来。 本来是她耍手段挤掉了自己,李代桃僵地去学了贴花艺术,这会儿怎么好意思让自己去给她帮忙,而且还是这么个傲慢的态度!她怎么这么大的脸?还挺贴心地给自己安排上退休生活了!我跟你只差两岁,怎么就该退休了? 杨明荃是从一个公司调到学校来的。 行为方式与一直在学校工作的人是有些不同的吧?方尘心里这样为其开脱。 方尘心里实在是很惊讶于杨明荃的态度,虽然没有帮她画,但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告诉她几种获得图样的途径,比如通过照相获得、通过网络获得,注意版权问题等。 谁知,那以后,杨明荃对方尘的态度越来越恶劣,特别是她的目光,阴冷恶毒得更甚于余美芳。 同样是来自于公司,人家黄婷娟也不是这样啊! 人和人的差距可真是太大了! ---------------------------------------- 很久没做梦了。 这一夜。 方尘的梦境很真实,也很累。 梦见给学生们上课,学生们很好学,学习热情很高,很舒心很有成就的感觉; 不知何时来了许多人来听课,他们都面目模糊但脸色铁青,他们一出现,教室中的氛围就变了。 方尘把学生作业拿给他们看,他们胡乱地翻着,一边翻一边扔,说画的太差了,方尘着急地去捡,却看见那些画真的变得很差,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正要试图说明画儿本来是好的,但这时学生们也变了,与那些人一样面目模糊、脸色铁青……方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第63章 考查课 今年没有任何人同方尘知会一声,美术课就突然变成了考查课,考查课嘛,就不用在考试周进行考试了,也就是不用理论考试了,方尘倒是乐得如此。 对于设计类的高职学生来说。画画儿,重要的是技能技法的掌握与熟练程度,理论水平的高低意义不大。所以,开学初,从教学任务单上发现美术课无端变成了考查课,方尘并没当回事。 “上考查课系数低,课时费少,你这个课是专业基础课,是为后续的专业课打基础的,如此重要,怎么能是考查课呢?你应该去争取一下,还是改成考试课为好。”有老教师好心地提醒。 “是吗?还有这种说法?”方尘第一次听说。 “当然了,以后对评职称也会有影响的,比如两个人,一个教重要的考试课,一个教不重要的考查课,哪个更有优势?” “这样啊?谢谢您,我回头问问去。”方尘感激不尽。 方尘后来问了一下教务的老师,得知这些都是系部自己安排的。 方尘也不知问谁去,何况,一想起系里领导们阴沉的脸色,就莫名感到很犯怵,最终也没敢去问。 领导既然这么安排了,自有他的道理,问也是白问。 既然是考查课,就只需在考试周前随堂考了。 所以在最后一次课上,以校园一角做为题目,要求学生们在120分钟内完成一张水彩风景画或以水彩为主的综合技法画。 当然,做为期末考试,方尘认真地编写了一份考试方案及评分标准。 此外,对画面表现内容及绘画技法也有明确的要求。 以校园的某处风景为表现对象,表现出校园的宁静、书卷之美,视点为平视,可自由选择平行、成角透视。主景为建筑或园林小品(园林桌椅、假山、置石、喷泉、藤萝架、园林灯等); 选题、创意和新颖程度都要有所体现,有远、近、中景三个层次; 有点景动物或点景人物,景物应以人为尺度,比例关系正确; 透视正确,明暗关系正确; 色彩和谐,光源色、环境色有所体现,光影效果优美统一、真实可信; 在画面中本学期所学绘画技法皆有所体现; 色彩的空间效果要有所体现; 可选用多种工具(水彩、钢笔、铅笔、针管笔、签字笔皆可采用); 考核内容重点在水彩技法测试,绘画风格不限。 ………… 条分理绪,清清楚楚。 就这样,在考试周前,美术课考核完毕。 按照抓8个不及格的要求,严格评分。 严苛到几乎是按照美术院校的学生水平来判卷了。 判完了卷子,基本上达到了他们所强调的要抓8个不及格的要求。 学生们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炸了窝似的纷纷打电话求手下留情。 但老师也没办法。对学生要求严点儿是对的,特别是有些学生真是没什么学习的自觉性。 但以这种强硬指标的方式抓不及格的,还真有些过意不去。若是只考画画儿的话,除了一个后转来的差一些,其实他们都能过的。38名学生,在这一年的美术学习中虽然有很大一部分不那么好好学,但该掌握的技能基本都掌握了,学生们可以不依靠资料,有创意地徒手绘制任何一种室内外空间景观,掌握了铅笔、钢笔、彩铅、马克笔的技法,当然运用得还不够熟练,特别是水彩湿画法中的一些技法,还需进一步练习。 令人困惑不解的是,有关透视问题是讲的最多的,但许多人的画面中都有程度不同的透视毛病。这是这么多年教美术最令方尘头疼的一件事。也很无奈,美术教师却要费很多的时间去讲透视问题,这在全国也是少见的吧? 指手画脚的太多、婆婆太多、相关课程的漏洞太多,美术课是越来越不好上了。 一声叹息。 领导怎么说,咱就怎么做呗。 这样一番严格评分操作后,每个班最高分只有70多分,这不太好吧?方尘皱起了眉头。 一般正常情况下,考试成绩呈正态分布,90分以上一、两个,80多分的七、八个,60到80多分的是大多数,不及格的也是一、两个,或者两、三个。 这一严判,最高分才70多分,评奖学金时可怎么办? 方尘思前想后,没敢上网录入成绩。 教务的这个系统,在录入成绩后,教师是不能修改的。只能在理由充分且合理的前提下,提出改分申请,层层批准后,才能由教务相关负责人员在后台修改。 还是看看别人怎么处理吧。等大家的成绩都出来后再录入也不迟。 然而,有人来催了。 先是杨老师在腾讯通里泛泛地说,请考完的老师们抓紧时间录入成绩。 然后,陈高峰过来,板着脸说: “杨老师让你赶紧录入成绩。” “怎么这么急?往年不管考查课还是考试课,都是在截止日前录入就可以的。” “我话已经带到了。录不录的,你自己看着办!” 话音未落,陈高峰便摔门走了。 “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方尘愣愣地看着门。 片刻后。 方尘开始上网录入成绩。 第64章 这又是怎么啦 忙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终于把三个班的成绩都录完了。 等班车时,恰好碰到程红。 方尘想起来她教的也是考查课,便顺口问道:“你也是抓了8个不及格的吗?” “啊!8个不及格?”程红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是啊!前些天专业会上说的,你也在场啊,怎么忘了?” 程红很快反应过来,“嗐,那是跟你说的,又没跟我说,我教得好好的,干嘛抓那么多?”程红说着,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方尘心下一沉。 好像中了什么圈套的感觉。 不过,好在最后上网录入成绩时,每个班除了那八名倒霉蛋外,其他同学的成绩还是按正常的判分标准录的。也就是说只对这八名学生严苛了。 幸亏自己脑子灵光了一次,否则,三个班奖学金、三好生、优秀干部什么的都得泡汤了!那些学生、班主任、辅导员还不得恨死自己! 幸好,幸好! 方尘不由得默默地给自己点赞。 幸亏输入成绩时,不知怎的灵光一闪,重新计算了其他同学的成绩。否则,若是按她以往一根筋的做法,这回可就惹了大祸了。 翌日清晨,方尘下楼去上班。 电梯到4层停下来了,又是那个黑瘦矮小的女人拎着一个装满干垃圾的塑料桶上来了,见了方尘,友好地招呼着:“上班去呀?真早。” “是呀,您也挺早的。”方尘客气地回答。 这是个勤劳的主妇,儿子刚刚在这里安家,她便从遥远的南方过来替儿子打点生活。 自从有一次,方尘告诉她可以把纯液体垃圾倒在马桶里,那之后,外面的大垃圾桶周围便再也没有过污水横流的现象。 可见,人们可能是无意中做了错事。知道什么是错的,就不会去做。 人心毕竟是向善的。 人都是会改变的,而且会向更美好的方向转变。 到了学校,方尘直奔画室。 已经与各班课代表约好,他们要来取走作为期末考试的那张画。 丢画次数多了,方尘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只要画儿没有发到学生手里,她心中就不踏实。所以,刚一录完成绩,她就通知学生们来取走作品。 这两天课都结了,学生们大多数都没课了,是专门的复习时间。 每个班都有同学跟着课代表来取画。拿了画儿也不着急走,都想跟方老师多聊会儿。 “老师,下学期还有美术课吗?” “没了。” “怎么就没了?我才刚刚进入状态啊。” “谁让你不早点儿进入状态的。” 看着小女生皱着鼻子带着孩子气的苦恼模样,方尘不禁笑了。 这会儿,有人正在着急。 早晨一到学校,余美芳便满脸喜色的打开电脑,查看几个班的美术成绩。 看着、看着,余美芳脸上的笑容逐渐收了回去,画得十分精致的娥眉渐渐地拧了起来。 怎么,仅仅是多了几个不及格的?那有什么意义呀! 余美芳大失所望。以她对方尘的了解,这个死脑筋一定会把三个班全部都是整个班级从严判分,那样今天就有热闹看了。 怎么这次变聪明了? 每个班照样还是合理的正态分布,90分以上的仍然有,一切照旧,只不过不及格的多了几个而已。 这个蠢货竟然变聪明了!余美芳眼眸中透出了几分寒光。 她与方尘同一年参加工作。只不过方尘是京华林业大学毕业的,而她是本校毕业留校的。 同一年毕业,方尘的工资待遇各方面都比她强,那些老教师还总是夸赞方尘,这令她一直气不过。 所以,系里发各种福利时,余美芳常常忘记通知方尘,最后自然都落到了余美芳自己手里。特别是去年学校给本命年的老师准备的礼物是名牌的长绒棉被,自己扣下了,那蠢货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来要,都没吭一声。现在想起来,这心里还美滋滋的。 明明是很蠢笨的、很怂的这么一个人,却被那些老教师们捧上了天,还总说什么方尘有才,是个才女。 有什么才,看她那蠢样,有个屁才! 还才女!一听这词儿老娘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去她的才女!每次还不是被我耍得团团转! 这次嘛…… 余美芳定下心来,细细地看不及格的名单,嘴角又慢慢地勾了起来。 与此同时,杨老师正开着车在来学校的路上。手机响了,他只是皱眉看了看屏幕,没有接听电话。 “这臭小子,现在打来又是什么事儿?” 打来电话的是表妹家的儿子,是他亲自招上来的,净给他惹事,烦透了! 每年的三个班中有两个班是经过高考上来的,有一个班是经过提前招生考试上来的,简称提招班。表妹家的儿子学习太差,还总是打架斗殴,要是中学毕业就上社会混去,还不更无法无天,所以,在表妹的央求下,自己就通过提前招生考试的途径,把他弄到提招班里了。 这一年来,刷夜、抽烟、打架、旷课、迟到、早退……,各种麻烦不断,这段时间刚刚消停了,怎么又惹事啦? 杨老师烦了,不想理他!连外甥都算不上,只是个表外甥,却让他操碎了心。 自家的儿子都没这么操心过。 一进办公室,杨老师就感觉到气氛不太对。 陈高峰、万芳芳两个正小声的嘀咕着。一见他,就露出一幅很憋屈、很无奈的表情。 这又是怎么啦? 第65章 有关系的学生 “杨老师,您看看…… 万芳芳委屈巴拉地指向电脑屏幕。 那上面正是提招班的美术期末成绩。 一串红色的不及格成绩很惹眼。 杨老师扶了扶眼镜,仔细地看过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杨老师瞪大了眼睛,自己表外甥的名字赫然在列!不应该呀,表外甥说过,这几门课中他最喜欢美术了,学得最好的也是美术,怎么可能不及格呢? “杨老师,您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万芳芳一一指点着屏幕上的几个名字,其中有她的大表哥的姑母家的孩子,有杨老师表妹家的孩子,有陈高峰的老舅妈的三表妹家的孩子,有夏主任的朋友的孩子…… 杨老师阴沉着脸,把手提包放到桌上,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见杨老师不说话,万芳芳沉不住气了。 “她肯定是故意的。她就是针对我们!看,本来这几个学生学习都挺好的,怎么会这次就不及格呢?她看咱们要求她严判,她就针对这几个跟咱们有关系的学生。” 杨老师这会儿已经坐下来,边登录校园网边说:“不会的。方尘都没有参加过提前招生考试,她应该不知道这些学生跟咱们的关系。诶,当初你们说美术课必须得抓8个不及格的,我就觉得过了点儿!” 陈高峰慢悠悠地说:“即便开始不知道这些学生,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吗?” 陈高峰本不想说话,但他觉得万芳芳总说不到点儿上。忍不住便帮腔了。他自认为自己说的非常有道理的。他对于学生总是要打听清楚谁是谁的什么关系,然后看人下菜碟儿。所以他认为别的老师也是这样。这就是典型的以己度人。 杨老师知道,方尘是死脑筋,原则性特别强,不会这么做,所以对陈高峰的话很不以为然,脱口而出:“你以为都象你一样呀?” 陈高峰被噎的说不出话,抿了下嘴,不再不吭声了。 杨老师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伤人了,拉着脸转移话题:“我就说你们各自干好自己那一摊儿多好,干嘛老找别人的麻烦?这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万芳芳苦着一张小脸儿:“谁也没想找她的麻烦呀,我们是为学生着想,她给学生的期末考试成绩特别松,几乎让他们都过,她总是这样讨好学生,所以学生给她的评分才那么高。但是学生能学到真东西吗?这倒好,象我们这种真正认真严格的老师,反倒不受学生欢迎了!” “严师才能出高徒!都是为了提高教学质量。通那种过讨好学生获得高评分本来就不对!”陈高峰弱弱地补了句。 他们刻意忽略了一点,学生对教师的教学质量评价打分要远远早于期末考试,怎么会有他们所说的那种因果联系呢? 杨老师觉得陈高峰这次说得还挺对路子,便问:“你说怎么办?” “必须让她给改过来。本来这几个学生学习都是能到七十分以上的的,怎么这回就这么低的分儿呢?”万芳芳抢着说。 陈高峰附和着点头,问:“哪,我去叫她?” 杨老师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难道还要我去叫她?”心里不耐烦地想:怎么净给我添乱,还嫌我不够忙吗? 几分钟后,杨老师带着些微的客气,对方尘说: “方老师,你看,把这个提招班的这几个学生的分儿给提一下吧,不应该那么低呀。” 平时,杨老师对方尘都是直呼其名的,这会儿,乍一听杨老师称自己为方老师,方尘很不习惯,愣了片刻才说:“我已经上网提交了,没法儿改了。” “没关系,你写个申请我给你签字。” “为什么又要提分呢?不是要求必须八个不及格吗?” “这个,嗐,八个确实也多了点儿,这样吧,这几个提一下,就留下三个就行了。” “那这个提招班改的话,另外那两个班也得改。” “那两个班就算了,主要是这个班。” “那不行。这样就不公平了,要改就都改。” “好吧,那你就都写一个申请。我给你签字。” 方尘心说当初为什么非要抓八个不及格?现在又让改。真是出尔反尔。让我这儿这么折腾,最后到教务那里还好像是我做错了似的。心里虽有怨言,但她也不愿意有那么多不及格的,所以,很快写好了申请,经杨老师签字后,将每个班的八个不及格中的前五人的分数提到及格线以上。这样每个班都留了三个不及格的学生,这正是往常的情形。 方尘拿着申请,来找杨老师签字时,陈高峰、万芳芳两人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第66章 怎么又改呀 杨老师似乎忽略了。 陈高峰、万芳芳两人好像也忘记了。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关系户都在被提分的范围里,也就是属于八个不及格中的前五人,而八个不及格中分数最低的这个学生是夏主任的关系户,但谁都没吭声。 总之,他们谁都没有说提招班最后那个也就是倒数第一的学生,是夏主任的关系户。 这个他们是不会跟方尘说的,因为他们也为这个学生发愁,这是这学期才转学过来的一个学生,而且没有经过考试,是夏主任一手操作的。这个学生根本不学习,上课就趴那儿睡觉,或者玩儿手机、玩儿游戏。 所以,所有的老师都很头疼这个学生。但是呢,大家都知道是夏主任的人,所以呢,他们也不敢给他的分儿太低了。这回呢,正好就要借方尘的手,来把这个学生的分数拉低了。让方尘去趟这个雷。这样,他们以后,也就能够顺顺当当地接着往下打分了。 方尘哪里知道这些。她确实如杨老师所料是死脑筋,从来也不关心学生的背景,只一心上好课,其他的一概不过问。 教务的老师训了方尘几句,最终还是打开了权限,这样,每个班的八个不及格变成了三个不及格的。 就为这事,方尘忙活了半天,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方尘这边改分数的事刚刚尘埃落定。 那边余美芳便精神抖擞起来,这回可有的忙了。 她先是到杨老师他们这里嘀咕了一会儿。 然后就哒哒哒的跑到夏主任那儿,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 当然,她说的是方尘看不上这个学生,死活非要让这个学生留级,就是故意的给他打分儿特别的低。 “人家杨老师都说了,大家都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要行动一致,都要把分儿打得偏高一些,让大家尽量都过,但是她就是不给这个学生过。说是谁求情都不行!嗨!这大才女的脾气这么一上来,任谁也挡不住啊!” 余美芳说话很有艺术性,话里话外都隐含着一个意思,那就是方尘是故意跟夏主任对着干。 余美芳早就看出,夏主任和方尘以前应该认识,甚至之间有些过节。因为她从两个人的简历上就看出了些端倪。两人都是京华林业大学林业学院毕业的,是上下届的同学。按理来说,应该比别人更亲近些,但夏主任似乎很不爱搭理方尘。所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 余美芳旁敲侧击的问过方尘好多次,终于有一次,方尘不小心说出了两人都在学生会干过。所以她就抓住这个话儿把儿,变着花样暗示,说是方尘看不起夏主任。 下午,方尘正在苗圃地里带着学生上最后一次劳动课。 已经三点了,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 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掏出一看,是系办的电话,这下尴尬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了,不定哪天余美芳会以此说事,说自己上课时间打电话;不接呢,余美芳会说自己目无领导,人家大小是系办主任啊,当然也是领导。 犹豫了会儿,干脆把手机放在地头,且让它独自震动吧。 园林系办公室里,余美芳晃了晃手里的电话,无可奈何地对夏主任说: “人家不接,大才女的脾气就是大!” 夏主任的脸更黑了。 她这个所谓朋友的孩子,其实是毫无关系的,只是收了人家一笔钱,才把他弄到提招班里了。当初说好了,只要孩子在这里顺利毕业,还会有一笔钱。 这事,她怎么能不管呢? 何况,这次,方尘看样子是跟自己杠上了! “接着打!”恶狠狠地撂下一句,夏主任走了出去。 三点十分,下课了。 方尘拿起地头上震动得满地转圈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方老师,领导发话了啊,每个班只允许有两个不及格的,你这个多了一个,得改一下。” “怎么又改呀?我上午刚改过,而且我在苗圃呢,一时也回不去。” 方尘头都大了。这些人在搞什么呢?这一会儿让必须得抓8个不及格的,一会儿又只允许有两个不及格的,这不是闹着玩吗!真是闲得无聊! 方尘没有自行车,而从苗圃步行走回园林楼,至少要半个小时。 “在外面呀,那这样吧,你把你的这个工号儿告诉我,我帮你改吧。” “那好吧,那你就按分数把三个学生中分数最高的这个改一下,改成及格就行了。” 放下电话,余美芳用方尘的工号进了系统,她早就跟教务打好了招呼,直接改分就是了。不过,她改的并不是三个学生中分数最高的这个学生,而是夏主任的关系户 敲定!伸了个懒腰,余美芳嘴角弯弯:一举两得呀,既在夏主任那里买了好儿,又整了方尘。我怎么这么聪明啊? 第67章 人人自危的氛围 夏主任回到自己办公室,莫名地有些烦躁。 对于方尘她一直是有所防备。 本来是不想动她,你好我好,相安无事。奈何这厮碰了自己的逆鳞,这是她自己作死啊!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这段时间,在余美芳的协助与操持下,夏波已经把整个园林系的人都掌控得很稳当了,不说一呼百诺吧,至少都是指哪儿打哪儿。这种感觉比自己在京华林业大学林业学院还痛快,在这里从来没人质疑自己,对自己都是恭敬有加。只有方尘是个例外,从来没有主动向自己示好,总是端着一副清高的臭架子。 听余美芳提起过,一次,余美芳曾经在无意中偶然听到方尘跟别人说她当年在学生会如何如何。既然偶然都能够听到,那就说明方尘很可能是经常说。一时间,夏波心里很是愤愤不平。 这都多少年了,方尘还在说这点儿事,这人真是无聊又无脑! 还有,在京华林业大学林业学院时,就总听那帮老家伙提起方尘,说她是才女什么的,听得夏波耳朵生疼!本以为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够耳根清净些,没想到遇到了方尘本主,更没想到这里的人也这么说。方尘这都是奔四十的人了,还天天才女、才女的,也不嫌恶心! 看我怎么收拾她,又蠢又笨的,还不知收敛,活该她倒霉! 其实,也不怪夏波多心。 当年自从她接替方尘当上了宣传部长。便开始天天听团委老师夸方尘,说方尘是什么才女啊,老黄牛精神啊,踏实肯干啊,多才多艺啊,把这个宣传搞得有声有色,成了学校的一个响亮的招牌啦---如何如何,然后让自己多多向方尘学习。言下之意,就是说自己不行、干的不好。那时,听得她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差点儿都抑郁了。甚至于到现在都十多年过去了,那帮老家伙还在说方尘如何好,说当初应该把方尘留校,留在绘图室。 这些话夏波已经听了好多年了,也隐忍了好多年了。但是只要还有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在,她就不好发作。 且在这里再忍两年,忍两年,那些人就都退休了。那时候,整个林业学院就都是她的天下了。 在这里,副主任把一切都弄的挺顺的,老师们各安其职,不用她操什么心,本来有些闲,正好拿方尘练练手,将来回京华林业大学林业学院时,就更有经验了。 要说夏波务实不行,务虚那可是很有一套的! 周五下午,全系大会。 夏波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脸上涂了厚厚的粉底、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头乌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显得十分干练。 余美芳也打扮得娇俏艳丽,坐在夏波旁边。两人互相映衬,颇有些姊妹花的味道。 先是副系主任王华东讲话,布置期末考试的相关事项。 然后是系主任夏波讲话。 大家都静静地听着。 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味,低头做着笔记的人都一个个地抬起了头,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 “……我要奉劝这样的人,不要把心思都用在耍阴招和背后议论人、说闲话上面……” 这是说谁呢? 方尘合上厚厚的笔记本,很诧异地看向夏波,正逢上对方狠厉的一道目光。 夏波严厉的语气继续讲着,不时地的瞥一眼方尘。 “有个别老师输入个成绩还出错,反复地修改,我要问一下,你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希望……态度端正点儿!工作认真点儿!……” 几道猜疑的目光也时不时地掠过方尘的面庞。 这,难道是说我吗?……方尘浑身不自在,犹如芒刺在背。 “这都期末了,最后一哆嗦了,大家都加把劲儿,别让夏波主任操心,看,夏波主任都累瘦了……” 系总支陈书记见气氛过于紧张,便打了几句哈哈。 但人人自危的氛围已经形成。 散会时,方尘想跟身旁的同事说句话,但对方象是避瘟神似的慌忙逃走了。 第68章 你能教美术吗 从此,方尘更加边缘化了。 期末考试一结束,园林系全系一起到京华郊区开会、学习,唯独没有通知方尘;暑假里,系里组织了几次学习与出游,方尘也都不知道…… 暗流汹涌、危机四伏…… 而方尘这个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暑假过去了。 2010级新生有两周的军训。 很久没上课了,便盼望上课。 三尺讲台,无限风光,莘莘学子,连贯古今啊。 当老师习惯了,若是很长时间不上课,会觉得心里缺了一大块似的。 两周后,新生开始上课了。忙碌而充实的教学生活终于来了。 这一学期,方尘的课集中在周三,周四,周五这三天。 周三,方尘面带微笑走进了教室 正讲着绪论,刚讲到东西方美术的异同。 毫无征兆地,一个男生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 “老师,你是学这个的吗?你能教美术吗?你教得了我们吗?”一连串问完,仰着头梗着脖子左右晃晃身,然后斜着眼,挑衅地看着方尘。 话音一落,不等方尘反应过来,全班同学都开始喧闹起来。 “自己都不是学美术的,怎么教我们呀?” “我们要真正的美术老师!” “怎么能这么糊弄我们呀?” “她是学林业的,根本就不会画画儿!” 更多的学生是在“欧欧”地怪叫,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整个教室跟炸窝了一样,嚷嚷得的那叫一个激烈。 我的天呐,这还是新生吗?怎么这么生猛啊! 方尘教了这么多年的新生,这么多届学生。从来没有新生能这么发难、这么折腾的。 她茫然无措地停了片刻,看教室里的喧闹声,一浪又高过一浪,干脆不讲了,从讲台上随手拿起一支粉笔,转身在黑板上画了起来。 白色的粉笔,流畅地在黑板上滑行,轻、重、缓、急、顺、逆、顿、折,在粉笔那行云流水般的舞蹈中,一个萌萌的美少女卡通形象跃然而出。 方尘画的正是这几年流行的动漫人物。坚坚小时候看动画片时,方尘也跟着看过,所以脑海中有很深刻的印象。 也许是过于吃惊,也许是处于应激状态。方尘拿起粉笔的那一刹那,都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她只知道学生们都在起哄,这个课堂她控制不住了,即使她喊破嗓子也压不住学生们的声浪。所以,她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拿起粉笔,以粉笔做武器,投入这场突如其来的战役。没有草稿、没有构图、更没有比例关系的考量,就是一根粉笔在黑板上自如地游走,完全放飞自我,但栩栩如生的动漫人物,一个接一个的在笔下出现…… 教室里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画满了多一半黑板之后,教室里已是一片寂静,大家都震惊的看着,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方尘转过身来扫视一眼大家,用很平常的声调,推心置腹地说道: “你们嘴皮子上的功夫很厉害,能喊、能叫、能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画画儿不是用嘴画的,而是用手画的,特别是对于一个从事设计行业的人来说,手上的功夫跟得上才是硬道理。画画儿是一门儿需要安静的艺术。你的心中如果像长了乱草似的狂野不安,闹腾不已,那你是无法画出画儿来的。所以从现在开始,希望大家能够安静下来,认真的学习。还有,如果你们对老师充满了怀疑、不屑。那再好的老师也教不会你们…… 这次课终于若无其事、波澜不惊地继续进行了。 方尘没有问学生是谁在背后捣鬼,把身为师者的丑陋的一面揭露在学生面前,总是不太好。 左不过是那几个人,他们中有人是这个班的班主任,有人是前两天给这个班上过课…… 学生们也是有一些是非分辨能力的,让他们自己去思索吧…… 只要别再折腾得不能上课就行了。 第69章 校园刮起了一股动漫风 周五下午,方尘登补考成绩时,后知后觉地才发现09级提招班上学期不及格的两个学生并不是最末尾的两个,而是倒数第二、三的学生,而最后那个也就是倒数第一的学生反而及格了,而且竟然是85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自己登记错了? 方尘目瞪口呆。 愣了好半晌,才想起来上学期自己在苗圃带劳动课时,把工号儿、登录密码告诉了余美芳,余美芳用自己的工号进了系统,改的成绩。 思索了一会儿,明白即使自己想要改过来也是不可能的了,况且不久前刚刚知道了这个学生是夏主任的关系户,心里也就明白了一二。只能把系统中自己的登录密码做了变更,以免再出意外。 下一个周三,方尘一脸严肃地走进了画室。只有第一次的园林美术绪论部分是在普通教室上,后面的内容是静物素描,就开始在画室上了。 上次课堂上,学生发难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不知今天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10级的这个提前招生班可是不太好带啊! 幸亏只有一个提前招生班。另外两个班是高考班。因为是从全国各地考来的,学生比较认真,比较知道学习,班风与提前招生班相比更踏实一些。 从习作性素描,到表现性素描;从素描的工具,到素描的技法与步骤;从执笔方法,到画架的摆放方式,……。 方尘不苟言笑地整整讲了一节课。 还好,并没有再出乱子。只是那个率先发难的男生时不时地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以及一些懒散的小动作。 讲课时,画室后门窗口处时常有人影闪动。画室在楼道的末端,不会有人经过,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在外面偷听。 联想起上周三,在普通教室讲绪论时,也总有人影晃过,方尘眼眸黯沉,嘴角隐隐现出一丝讥讽:这得多无聊啊,竟然在人家的课堂外盯梢、蹲守! “好,要讲的就这么多,下面自己找好位置角度,摆好画架,开始作画……” 学生们分成四组,分别在两个画室,每个画室两组,呈扇面状围着静物台,开始认真而笨拙地画画儿。 初学者不习惯素描的执笔方法,要么手抖、要么控制不住线条的走向与力度,…… 方尘耐心地一一指点着。 早在零八年奥运会之前,园林专业招生就开始火爆。一直到现在依然如此。每个班都得40人左右。当然,以前也是这样,园林系的学生一直很多。过去都是40多人的大班。但这些年其他专业都已经是30人左右的班了,只有园林专业还是这么多人。 两个画室,每个画室放20人左右,满满当当的。 方尘来回串着辅导。 因为人太多,所以辅导的时候有些地方过不去,学生就很着急,有俩学生一直在叫:“老师,您怎么老不到我们这儿来呀?” “老师、老师,我这里有问题。” “等一下,没看见我正在过去吗?翻山越岭的,容易吗!”方尘冷着脸,训了一句。 那俩学生噤声了,旁边有学生在吃吃地笑。 半天儿下来。有时候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一边讲,一边辅导,一边给他们改画,一边嘴上还得说这些注意的问题,嗓子都沙哑了。 “十一”之后,总有学生拿着动漫绘画作品或者插画作品来找方尘,不光是本系本专业的学生,还有外系外专业的学生。 原来,那次课堂上,学生发难时,方尘为了控制课堂,只是下意识地画了动漫人物,哪知刚好歪打正着,十七、八岁的学生们正是还处于喜欢动漫的年纪,即使不看动画片了,也要玩游戏呀,游戏中也都是美得不得了的动漫形象,不管男生女生,都喜欢这些。不爱看动漫、不爱玩游戏,那还是年轻人吗?看动漫、玩游戏之余,也很想自己亲自动手画一画,这个也很自然。所以在学生中,有一大波动漫绘画爱好者。 自从方尘在黑板上画动漫人物之后,这些动漫爱好者们便时不常地来请教动漫人物的绘画技巧。 校园刮起了一股动漫风…… 第70章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废物亲戚 园林系办公室里。 “表姑,其实,方老师画画儿还是可以的。”王旭吞吞吐吐地说出这句话,心里一下子觉得轻松了一些。 “那好啊,那就好好跟着方老师学啊。” 系秘书余美芳还是那样笑眼弯弯的,并没有一丝不悦的神情。 王旭放心了,刚才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前,他直担心,生怕表姑生气。 “以后在学校别叫我表姑,影响不好。” “哎,好嘞,表姑,噢,不,余老师,那我走了。” 余美芳看着王旭走出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刷地一下消失了,什么表姑、表侄子,都表出去几百里了!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废物亲戚! 王旭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两周以来的无形压力一下子就消散了。 当然,他毕竟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嘛。 在课堂上向老师叫板,故意给老师捣乱,对他而言还是很有压力的。 王旭就是在提前招生班的第一节美术课上向方老师发难的那个站起来拽拽的男生。 王旭高中时本身学习还是不错的,只是这次高考前几个月生了一场大病,耽误了点儿学习,所以他父母就找到了表姑,然后参加了京华农业学院的提前招生。王旭心气很高,不甘于高职毕业,还是想将来能够专升本,能够接着往上读的。 王旭还记得他一家请表姑一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个表姑说起所有的老师都是一番夸赞,鼓励他好好跟着老师们学习,在这里学到些真本事。王旭对这个表姑说的这些,听得很认真。 但是,唯独提到美术老师方尘的时候。表姑以一种不以为然的口吻说:“她是学林业专业的,根本没有学过美术,画画儿,她哪儿懂啊?但是由于她来的早,当时没有美术老师,就让她先凑合着上。就一直上到现在,虽然,后面来的很多老师都可以教美术,但是毕竟人家已经占上这坑儿了,我们也没办法。也不知道人家耍了什么手腕,上面的领导好像还挺护着她。哎呀,就是他这个课,比较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啊。” 王旭听了有些失望,他很喜欢画画。 “实在是课堂上学不到东西的话,你可以多多请教其他老师。”表姑又补了一句。 王旭父母对此也颇有微词,他们不明白为何一个不懂美术的人能堂而皇之地教着美术课,他们的儿子本来就很吃亏了,再碰上这么个不学无术的老师,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嘛。所以,很是愤慨。 余美芳假意地安抚道:“其他同事都是学园林的,都学过美术,而且美术功底特别强,你们放心,我可以让他们给侄子开小灶!” 听了这话,王旭父母都眉开眼笑了。憨厚朴实的农村夫妇,唯一的期盼就是儿子有出息。有人能这么关照儿子,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余美芳也记得当时的情形。那时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饭桌上,余美芳只是浅浅地笑着,貌似随意地说着。她的语言艺术实在是高超,只需要一两句话就在王旭一家人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成见的种子。 早在刚开学时,他们几人打牌时,类似的意思她已经说过了,陈高峰、万芳芳、张春婷那几个机灵鬼对过眼神后,早已是明了在心,心照不宣了。 在他们那里,也会撒下种子,这些种子自然会生根发芽,最后长成荆棘。会刺得方尘浑身是血,最终会把她隔绝出去。 一片荆棘已经种下,一张大网已经撒开…… 第71章 本来是我路过好么 方尘给10级提招班上第一堂课时,陈高峰、万芳芳都曾去方尘的课堂外悄悄地看过。 方尘上课的教室在教学楼一层的西边,离东边的教员休息室及教务处的几个办公室还挺远。 陈高峰去的比较早,拿着本书路过教学楼西边。 万芳芳在教员休息室接水泡茶,耽搁了会儿,但在教室里开始吵嚷起来时,她也恰好路过! 两人在教室的后门碰到,正巧听到里面学生说话的声音。便一起向里室内看去。刚开始,教室里越来越乱,学生们都在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也越来越高,眼看着方尘不知所措地呆愣在讲台边,估计下一步该是气得大喊大叫,跟学生起冲突;或者干脆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 陈高峰、万芳芳心照不宣地互相递了个眼色,走开几步到楼门口,就等着事态严重时,他们适时出现,拦住方尘…… 他们看到隔壁教室的老师已经出来四下查看; 他们看到东边教务处已经有人在往这边走; 然而…… 就在这时,声浪竟然慢慢地平息下去了…… 陈高峰与万芳芳互相疑惑地看看,这会儿也不能马上出去,隔壁教室的老师虽然已经回去了,但教务处的那位前来查看的老师还没回去。 就这样,又等了几分钟,那位老师走到方尘的课堂外探头探脑地看了好一会儿,确认没什么事情,才转身慢慢地溜达回去了。 怎么会这么安静呢?这不对呀! 陈高峰与万芳芳两人悄悄地走到教室后门一看:只见全班同学都安安静静地看着黑板,黑板上一只手正持着粉笔在画着……水冰月抱着喜羊羊,后面跟着灰太狼……一个个动漫形象伴随着流畅的线条在方尘的手下依次出现,生动有趣、活灵活现的。 见此情景,陈高峰气得心里暗骂那帮学生: 这帮废物!说的时候都挺行的,真让你们上时,一个都顶不上去! 再仔细看看黑板上的画儿,陈高峰顿时泄了气,脸色僵硬地低声说:“我本来是去图书馆还书借书的,路过这里,我得赶紧走了……” 万芳芳听了,愣了片刻,心想:你是路过?本来是我路过好么!这人怎么这样!……,又伸头看了看里面……,眼眸里流露出一丝艳羡,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却很堵的慌,无奈地也走了…… 万芳芳第一时间跑回到系里去,满脸官司地进了系办公室,气愤地跟说余美芳说:“刚才我路过教学楼,看见方尘不认真上课,不教正经东西,却带着学生画卡通画!” “你等着,我记一下。”余美芳虽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效果,但万芳芳的这个说法也很靠谱,于是就特意记在小笔记本上。 合上小笔记本,看到腾讯通上闪个不停,点开一看,是中午团体操排练的通知。看到气鼓鼓的万芳芳还站在一旁,余美芳微微皱了下眉,心里瞬间又想起前几天看到的视频上说皱眉容易长皱纹,便马上又舒展开,露出笑脸,安抚道:“这段时间你甭搭理她,随她去折腾!” “可是,学生好像挺吃她这一套的,时间长了以后学生都听她的了!” “不会,她就是天生的贱,对学生特别的在意,每个学生找她,她都特别当回事儿。” “美芳姐你说的真对,我也是这种体会,她特别会讨好学生。” “对嘛,我就说她是天生的贱种,以后你想让她干的事儿,就让学生去找他,不用自己出面。学生那么多呢,咱们得善于发动群众不是?” “对这个主意好。”万芳芳乐了,说着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今天这事她要是不提就算了,她要是敢提,你们几个就不给她好脸儿。她这种人就是天生的贱,你越给她好脸儿,她就越不知道天高地厚,越不搭理她,她就越上赶着巴结你。” “嗯、嗯。”万芳芳连连点头,得令而去。 打发走了万芳芳,余美芳连忙打开团体操的教学视频,认真地看着。眼下她正忙着排练运动会的团体操,要化着美美的妆容跳长扇舞,哪里顾得上这些呢。何况,现在刚开学不久,说的效果不太大,而且很可能被方尘反咬一口,那就麻烦了。 还是等开完运动会再说吧。 审时度势,这是余美芳与生俱来的能力! 看完一段,关上门,按慢动作一举一动地舞将起来。 运动会是学院这段时间的工作重点,没看好多领导都参加团体操排练了吗?余美芳怎能不全力以赴? 运动会过了之后,余美芳找了个恰当的时机,掐头去尾地把方尘带着学生画卡通画这事添油加醋地向夏波汇报了一番。 余美芳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态,这么多年了,她只要看到方尘的笑脸就生气。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想看看方尘哭的样子!这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回,我看你哭不哭! 很早,至少是上学期开始,方尘就觉得有很大的一股势力,针对自己。 刚刚又开了一次全系大会。 会上,夏主任疾言厉色地说:“……有个别老师,不认真上课,不教正经东西,竟然用卡通画糊弄学生!我们这里是高职学院,不是幼儿园!……没有能力就不要在这里混日子!” 这种不点名批评,实际上就是比点名批评还要狠。 正认真记着笔记的方尘听到“卡通画糊弄学生”的话语,不觉一愣,手中的笔一顿,抬头看向夏主任,后者狠辣的目光扫射过来,语气更加严厉,“我们这里不养无用的废物!”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方尘低下了头。 后面的话都听不清楚了,方尘心里乱乱的,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 第72章 能不能提前退休 园林系只有她一个美术教师,谁都能听出是在批评她。 但她无法反驳。 领导并没有点名批评,一旦反驳就是跟夏主任杠上了,那就完全撕破脸了。 不知是谁告诉夏主任的?也不知是怎么说的? 而且画卡通画儿这事的原因说起来太繁琐,说不定还会牵涉出别人。 10级提招班的班主任是张春婷,方尘首先怀疑是张春婷在学生那里说了些不利于自己的话,才造成新生第一堂课便起哄捣乱的事情。但事情没有闹大,而且张春婷可能也就是有口无心地一说,未必是故意挑唆学生。何况人家说的也是事实,方尘大学本科专业学的是林业专业,同事们都是学园林的,大多数学园林的都学过一点美术。 学园林的都没机会教美术,而她这个学林业专业的人竟然在教美术课,方尘猜想这就是一些同事们总在跟方尘过不去的根本原因。 方尘很早以前就想明白了这点。 所以她在填各种表格时总是把毕业四年后又拿到的京华师范大学美术系的文学士学位写上。但大家却都选择视而不见,只盯着她的林学士学位。 林学士学位简直成了她的耻辱。 没办法,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何况是一群装睡的人。 不管怎样,大家都是一个系部、一个专业、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山不转水转,还是和平相处为好。 如果反驳,不仅夏主任的脸上挂不住,而且要说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自己至少要说出来几个带头起哄的学生的名字,万一学生因此而受了处分就不好了。都是刚入学不久的新生,明摆着是被人利用了。 方尘心里奇怪得很,她觉得事情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还是刚开学时候的事儿,现在秋季运动会都开过了,算起来都快两个月了,怎么这会儿又把这事翻出来了?而且当时自己也解决了,事情并没有闹大,学生后来的表现也都不错,没必要再追究了。 最重要的是,方尘还想维系同事之间和睦的关系,哪怕是表面上的和睦。 所以,她沉默着,一声未吭。 散会了,大家都纷纷往外走,方尘坐着不动。她想等大家都走了,跟夏波说清楚事情的原委。 但是有几个人在跟夏波说话。似乎都是很重要的工作上的事。 方尘只好静静地等着。 终于,几个人先后走了,夏波站起身,和余美芳一前一后,出了会议室。 方尘连忙跟上,夏波沉着脸打开办公室的门。 方尘小心地轻声说:“夏主任,我想跟您谈一谈。” 夏波却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没时间!”那神态活像个蛮横的小孩子。 对门的余美芳拿着一沓文件过来:“夏主任,这些文件都需要您签字。”说着,眼角一挑,拧着眉毛瞥了一眼方尘。 余美芳虽然没有看到方尘哭的样子,但看到方尘吃瘪无奈、惶惶不安的样子,心里也很得意。 这几天总有几个学生没事找事儿,说是发回去的作业有损坏,或者干脆说是没有收到自己的作业,不依不饶地找方尘讨要说法,令她不胜其烦。 方尘心中郁闷无处发泄,再上课时就闷着头可劲儿地往静物台上摆静物。 学生们看了,面面相觑,互相之间眼神交流-------太恐怖了,这老师是疯了吧?······可不,摆这么大一堆静物,······这是人能画出来的吗?······我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没办法,老师不高兴,受苦的是学生。 细心的学生早就看出来了,今天的老师和平时可不大一样,刚刚讲课时语言快得象是在吵架,而且眉宇间郁结着一股子戾气,很不好惹的感觉······ 想炸毛,可是不敢,怕撞枪口上。而且,本来就理亏呀,第一次课给老师下马威的事还记忆犹新呢!特别是那几个没事找事儿总找麻烦的学生,他们自己心里有鬼,再也端不住那种“你欠了我账”的鬼样子,只好眉头紧皱、呲牙咧嘴、痛苦不堪、绞尽脑汁地画将起来······ 莫非这老师开始实施报复了,这隐忍的时间够长的了,这老师黑,真黑······ 嘴上不敢说什么,手上犹犹豫豫地画着,心里却在猜疑、腹谤个不停······ 一个个的表情纠结、痛苦以至于狰狞······ 方尘看了,心中又有些不忍,倒是把自己的郁闷冲淡了些······ “老师,帮帮我好吗?”一个学生怯生生地问。方尘过去画了几笔,讲了几句,学生点点头,接过铅笔、咬着牙继续奋斗! “老师,这几个静物的前后关系怎么表现啊?” “老师,救救我吧。”学生们看到希望,纷纷发声。 “不用着急,一个一个来······”方尘忙了起来。 忙碌是最好的良药,医治一切不良情绪。 已经是十月底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 方尘左思右想,就是搞不懂夏波为什么要处处针对她,而且完全拒绝交流。 晚上,方尘又失眠了。 这些年,有时候由于一些事情搅得心里特别的难过痛苦,方尘常常夜里睡不着觉。她就干脆半夜起来写东西,写随笔、写论文,几年过去,论文已经发表了几十篇。 这次,也是如此。 反正明天是周六,晚点起也没关系。 直到夜里两点,才昏沉沉地睡去。 即便睡着了,也不安生,这天夜里一直在做梦······ 早晨醒来,那种焦虑的情绪还在,而梦境却不清晰了。 周六下午,方尘一家三口与大学同学秦静一家三口在香山公园门口碰面了。 两家早就约好要一起爬香山赏红叶。 秦静的儿子健健比坚坚小半岁,两人正好玩到一起。 以前方尘曾打趣地问秦静:“你是不是按着我儿子的名字给你家宝贝儿起的名字呀?” “哪有的事,我那时都不知道你家宝贝儿的名字,而且名字也不是我取的,是她爷爷起的。” “你自己的产品都没有冠名权,惨了点儿。” “谁说不是呢!”秦静做出一幅可怜相。 其实,两人都知道,爷爷起名是表示对孩子的重视。在传统文化观念中,一般都是祖父为孩子起名的。 一见面两个小家伙就手拉手地又蹦又跳,高兴得什么似的。两个爸爸跟在孩子们后面开始爬山。 方尘与秦静不用管孩子了,一身轻松地慢悠悠地走着。 漫山红透,层林尽染。 此情此景正如同着名画家李可染的山水画《万山红遍》一般,红的热烈、红的绚烂。 忽然,婉转的鸟啼声打破了宁静。只见一只灰蓝色的灰喜鹊悠然地飞过黄栌树丛。 目送灰喜鹊飞远,方尘感叹地说:“多美啊!等咱们退休了,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过一过田园生活,多好!” “那可就有得等啦!”秦静也是一脸神往。 “也是!也不知能不能提前退休?” “能是应该能的,但提前退休估计就没有多少退休金了,以后怎么生活呀?”秦静很认真地说。 秦静是那种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的类型,甚至于别人与她开玩笑,她都会当真。 方尘倒不像秦静那样极端的认真,但是她有些死脑筋,不善变通,所以,两人的脑回路大体合拍,所以,从大学时起,两人就比较说得来。 第73章 第一学位很重要 此外,两人还有一些共同点,比如都比较的理想主义,有点儿浪漫的情怀;再比如中小学时期都曾经专门学过绘画,当然程度不一样;还有,大学时都很喜欢唱歌…… 所以,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秦静敏感地察觉到方尘的情绪有些低落,便开口问道: “是不是夏波又找你麻烦了?” 方尘简单地说了下夏波指责她用卡通画糊弄学生的事。 秦静愤愤不平地说:“她这就是以己度人!典型的小人心态,你甭理她!” 方尘苦笑了下:“都轮不到我不理她,现在是人家不理我!” “那正好,离她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多好!” 方尘微微皱眉,道:“让我难受的是大家都质疑我教学能力,认为我不行,搞得我都抬不起头来。” 秦静自然而又亲切的挽上了方尘的胳膊,“咱俩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呀!你知道的,我是从林业专业,跨专业考到的园林学院,但是从读硕士生的时候就开始被人怀疑、被人贬低,总觉得你本科不是学园林的,就各种的看不上啊,虽然凭借着成绩好留校了,但是,那些人依旧不认同,觉得你就是比他们矮一头……,嗨,时间长了,我自己都觉得好像低人一等似的,所以说这个本科还是很重要的,本科学什么专业太重要了……” 两人停下脚步,微微叹了口气,极目望向远方的风景,眸光中都蒙上了一层无奈与迷茫…… 微风吹过,红叶哗哗作响。 方尘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快地说:“嗨,咱们这点儿小失意算得了什么?当年,陈从周在同济大学教书时,不是也有一些人对他存有偏见,总是笑话他不是科班出身,说他不会设计,拿不出像样的设计图,各种讽刺挖苦,但也抹杀不了人家做为园林大师的身份……” “还真是啊,看人家那心胸,你不是骂我是工匠吗,我干脆就如你所愿,就当工匠好了,索性自称梓人,书斋也取名为梓室,晚年还自称梓翁,看看,这气度、这襟怀,估计把那些骂他的人都气得没脾气了。咱们应该也这样,心胸开阔点儿……” “嗯,对,主席他老人家的那句诗是怎么说来着,……风物长宜放眼量。” “妈妈,妈妈,……快点儿……。” 健健和坚坚在前面大声喊着。 两人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同那两对父子汇合后,秦静又忍不住向方尘抱怨,说健健爸爸如何不管孩子,简直是个甩手掌柜的…… 难得的是,他听后一点儿也不介意,只是一味憨憨地笑着。 没有反馈,秦静也就不数叨健健爸爸了,话题又回到学校的那些无事生非的、令人厌倦的同事关系上。 “你总在别人眼前晃,人家当然嫌你碍眼了。”健健爸爸突然插上一句。 秦静故作哀怨地长叹了口气,“好吧,不就是嫌我碍眼吗,我少去不就行了吗,就权当是我每周多休两天假,我还正好自在呢。” 一言点醒梦中人。 方尘忽然想起,以前也有一位老教师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大意是工作太努力了,会让人误以为有野心。 不过,方尘所在的京华农业学院做为职业院校不比京华林业大学,每周除了上课外还有两天的坐班。 虽然如此,还是尽量少在那些厌恶自己的人的眼前晃,降低存在感,或许真的会要好一些。 于是,这以后,除了上课、坐班,方尘多数时候都呆在家里。 或者去父母家陪老人聊会儿天,或者做点家务,或者看会电视,或者填首词…… 渐渐地,竟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第74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十几岁时,方尘曾盼望着赶快长大,以为长大就可以离开父母的管束、丢下那些没完没了的家务琐事,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认识很多的人,结识更多的朋友,感受不同的生活方式,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然而,将近二十年过去了,方尘突然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日子过得如此平淡如水、如此愁苦不安...... 依然还在父母的管束之下...... 依然做着那些没完没了的家务...... 依然沉浸在无聊的琐事之中...... 依然还在原生家庭附近...... 过着三点两线-------自己家——单位——父母家-------的单调日子...... 自己想去的地方,一个也没去过; 自己认识的人,只有家人、同学、同事; 自己感受到的生活方式,除了自己的生活,其他的就只有电视里演的那样; 自己的天地,就那么一点,与井底之蛙好有一比...... 原来每天忙忙碌碌地深陷其中,还不知不觉; 如今,虽然还是重复做着那些事,但心灵却从繁杂的事务中跳脱出来,突然沉静了下来,刚开始,还有些日淡云闲、岁月静好的感觉…… 渐渐地,便感受到了自己生活中的乏味与欠缺…… 这一天,又是 10级提招班的课。 方尘正在给第一组的半成品素描习作做分析、讲评。 几张画一溜排开,摆在静物台旁边。 对比着静物,每张画的不足之处都一目了然…… 从构图、透视、轮廓结构、比例关系到明暗关系…… 从排线的组织到虚实关系的处理…… 方尘一一分别指出每张画的不足之处,然后很自然地给出每张画儿的进一步深入刻画的方法、方向…… “老师,为什么您就能看出我的画的毛病,我自己却看不出来呢?”王旭很困惑地问道。 王旭就是在提前招生班的第一节美术课上向方尘发难的那个站起来的瘦高个男生。最初的几次课,王旭总是有些别别扭扭的,时不时地捣捣乱,所以方尘对他印象很深。随着课程的深入,王旭的好学生本质慢慢地呈现了出来。方尘发现,其实这个孩子很聪明的,在画画儿方面也很有灵气。 “因为你离自己的画儿太近了,这么近的距离会使你过于注重细节而忽略全貌。所以,大家画画儿时,要经常停下来,退后两步看一看,这样,就能帮助你注意到画面的整体效果。”方尘答道。 第一组讲评完,大家取回画儿,继续画。 方尘接着给第二组讲评。 又一次强调在画画儿中要经常停下来,退后两步看一看,要抓住画面的整体效果。 “……,不必等老师叫停讲评,每个同学都随时可以把画儿拿到静物台旁边去,自己对比看一看,相当于跳出你与和你的画形成的那个封闭的小圈子,远距离地、客观地看,你很容易就能看出问题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个道理。” “……,其实,做其他事,也是这个道理。”莫名其妙的,方尘又补了一句。 言毕,意犹未尽地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确实如此啊! 许多时候,我们需要跳出自己的生活,从旁观者的角度、距离、高度去审视…… 发现了不足,再想办法去完善它…… 第75章 鄙视链、荣耀链 与方尘一样,许多人也发现了生活中的不足,也在想办法去完善它…… 上下班的班车上,人们更多地谈论起lv包、爱马仕、卡地亚……拥有一件这些“国外的奢侈品”的人,自我感觉身价倍增,骄傲地接受着别人的羡慕赞美之词…… 有一位上了点儿年纪的女老师去看在米国留学的儿子,带回来了一个苹果手机,激动不已地在班车展示炫耀,据说花了七千多人民币,许多人简直是把她奉为“国外的奢侈品”的教主,崇拜得无以伦比…… 先后有几位老师或特意或顺便出国买苹果手机…… 午休时、午餐时、开会休息时……人们也是天天在扎堆儿聊那些自己拥有的“国外的奢侈品”…… 对“国外的奢侈品”的狂热与追逐一浪高过一浪…… 一时间,似乎大家都沉迷于一种日益增长的对“国外的奢侈品”的憧憬与崇拜中…… 连最孤陋寡闻的方尘都加入了关于“国外的奢侈品”的聊天之中…… 这天午餐后,方尘刚走出餐厅,正碰上一群人在散步,何睿在人群中喊她:“方老师,一起走走吧。” “好啊,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哈!”方尘说着凑了过去。 其他人没看方尘,正起劲儿地聊着什么。 “德国的奢侈品那质量真是杠杠的好,我老公十年前去德国出差,给我买回的包包现在还用着呢!” “要说还是米国的东西更高级,看人家那做工,那个讲究!” “其实,咱们国内的奢侈品也很好的。”听着大家的热议,方尘忍不住插了一句。 “国内哪里有什么奢侈品,都是山寨品!”杨明荃甚是鄙夷地白了方尘一眼。 “大概你没搞明白什么是奢侈品吧?”王云霞笑着轻言一句,然后紧跟着杨明荃加快脚步远远地走去。 “没文化真可怕!”万芳芳甩下一句,紧跟上去。 随风又飘过了几句—— “你看她用的手机,老旧得都要碎掉了!” “看她穿的衣服多老土啊,土得都要掉渣儿了,她哪里懂什么是奢侈品呀!” “嘻嘻,你看她简直是个老大妈!” …… 老大妈方尘目瞪口呆,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没文化真可怕啦”?“国内的奢侈品”怎么就不能算奢侈品了?怎么就成了山寨品?她们知道燕京八绝吗?她们知道老祖宗留下的精湛手艺吗?到底是谁没文化?还有,为什么她们说话总是横着出来,总是故意地讥讽嘲笑自己?甚至不顾及教师的身份?难道哪里得罪了她们吗? 只有何睿还走在她身旁,方尘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说什么好。 “您这身衣服很好看,一点都不土!”何睿上下打量一眼,很是认真地说。 “真的吗?”方尘低头看一下自己身上。今天上身穿的是中长款棉麻面料的对襟盘扣靛蓝花夹衣,本来是给老妈买的,老妈穿了一段时间后不喜欢就又给了她。下身穿的是藏蓝色长裤,脚下是黑色马丁鞋。 “真的!反正我欣赏。”何睿的由衷的肯定让方尘的心里很是安慰。她从小就是穿姐姐的旧衣服长大的,以至于后来发现自己穿了新衣服会不自在。一晃就到了这个岁数,对自己穿衣方面确实很是模糊、没有用过心。不过对别人穿衣风格却是多有研究。 穿衣主要是给别人看的,自己衣着方面不用心也是对别人的不尊重。这大概也是一种自私吧?以后还是要稍微讲究一些,至少不要让人说三道四的。方尘心里暗暗地做如是想。 “不过,她们说我老土,倒是也对,本国本土呀!这难道不好吗?”方尘自我解嘲道。 “对,对!就是,其实您这种穿搭应该算是民族风!”何睿发自内心的称赞。 这时的社会上,已经有了一整套的鄙视链:大城市的人看不起小城市的人,小城市的人看不起农村的人。 渐渐地,学院里也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一套完整的鄙视链。 京华农业学院的老师们大多来自农村、来自小城镇、来自小地方…… 所以,当然不会有这种地域式的鄙视链。 京华农业学院的鄙视链完全是以个人的能力来分级的。 如果一个人一辈子没离开家乡,就在家附近工作,则处在鄙视链最低端;如果一个人从农村、小城镇、小地方经过努力,到了大城市工作,则处在鄙视链的中高端;如果一个人从小地方到了国外工作或者短期学习进修,则处在鄙视链的高端,那就是荣耀链了;如果一个人的子女在国外留学,将来有定居在国外的可能,那就是妥妥的荣耀链最高端了。 按这个鄙视链一看,很不幸的,方尘正处于鄙视链最低端;而杨明荃、夏波则恰好处在鄙视链的高端,那就是荣耀链的最高端。 于是,从各个方面,方尘都被正式地踢到了教师群体的边缘。 不过,在方尘搞明白这个鄙视链的原则后,倒是感觉这个鄙视链比较高级。 因为它的内在逻辑是不错的,简言之,就是进步越大的人越受尊重、推崇。 所以,京华农业学院的鄙视链要比社会上的鄙视链合理的多。 不过,这个“进步”的评判标准有点儿问题。 为什么现在人们都这样追捧“国外的奢侈品”? 为什么现在人们都把国外工作或者学习当作荣耀? 从根源上看,是人们对富足、美好的生活的向往与追求…… 这本没有错,但努力方向错了…… 2010年的京华农业学院,人们都有些迷茫…… 第76章 不同的世界 美术课已经进入到彩铅静物画部分了。 这天上午,方尘正在给第一组的半成品习作做分析、讲评。 几张画一溜排开,摆在静物台旁边。 对比着静物,每张画的不足之处都一目了然…… “构图、透视、比例,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主要问题在明暗关系和色彩关系上…… 咱们现在已经进入色彩阶段了,要学会将明暗和色彩结合起来处理,不要将所有暗部都画得死黑一片,要注意亮部与暗部的冷暖变化,特别是这些水果,根本不需要用黑色、褐色么,暗部也是鲜艳的、饱满的、充满水分的,你一用黑色、褐色,它就干瘪了、腐烂了……谁会买这样的水果呀?…… 静物画本来就是反映美好富足的生活的,你把水果都画得干瘪、腐烂了,怎么体现美好富足的生活呀?” 讲到这里,方尘心中一动:现在人们的餐桌浪费现象、崇洋媚外现象、追捧“国外的奢侈品”现象,归根结底也是在追求富足、美好的生活…… 但追偏了…… 中国古人可不是这样的…… 在中国古人那里,富足、美好的生活首先是精神上的富足与美好…… 所以,中国画中没有静物画这个概念。 在西方绘画中,采摘的花卉、打猎回来的动物尸体都可以做为静物画的表现对象;而在中国画中,这些都是以花鸟画、翎毛走兽画的形式表现出来的,是自然界中鲜活的形象。 一千年前,当西方巨匠在画室中描摹动物标本时,中国画家却在自然中眼观手追,在山水游历中写生。 所以,中国画是更高级的艺术。 如果,非要在中国画中,找出一个与静物画这个概念相对应的画种,那就只能是博古画了,但其表现内容是何等的高雅、古朴、大气、厚重! 课间,在教员休息室,几位老师又在大聊特聊她们的衣饰。见到方尘进来,都不吭声了。 方尘接完水,转身正要走,却被人叫住了。 “哎,方老师,你里面那个是和服吗?” 方尘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原来可能是上课时太热,无意中把灰色毛料西服的扣子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月白色中衣。 “噢,这个呀,是汉服中衣。”方尘笑了笑,冲大家点点头。走了。 坚坚开始学小提琴后不久,方尘想到孩子很快就会长大,早晚也得买成人小提琴。还不如早就买了,自己也可以学一学。 就这样,买了把成人小提琴。 跟着儿子一起学琴。 但在耳朵旁边拉响,震得自己脑子里都乱乱的,没学几天,就厌烦了。 想起童年、少年时代,学山水画时,常常画的那些抱琴、抚琴的点景人物,当时画的人物都极小,所以古琴也只是两根线勾勒而成,一直好奇那个古琴到底是什么样的,更向往在山水中抚琴的生活。 于是,买了古琴,开始自己摸索着学古琴。 于是,又买了汉服,以配合古琴。 于是,每天晚上,着汉服,抚古琴,生活似乎也优雅了起来。 人们貌似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其实是活在不同的世界中的……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愿意关注的世界中…… ------------------------ 生活总是在上演着雷同的戏码。 将近期末的时候,方尘又收到了退画室的通知。 这使人回想起两年前的时候。 这回估计也是如此吧?不光是要退画室了,可能连课都不能上了吧? 历史在重演,似乎回到了两年前。 唯一的不同是,两年前,系主任是魏秀云;两年后的今天,系主任是夏波。 前一段时间,全系大会上,夏波主任的不点名批评还轰响在耳畔…… 在画室中,方尘轻车熟路、手脚麻利地收拾个人物品,打包,装入纸箱。东西虽然很零散,但归拢到一起也并不多,一个纸箱就足以装下,交钥匙时抱上纸箱,抬腿就可以走。 退画室很简单,只是,这几幅油画儿可怎么办呢? 画室里,已经收拾整理好个人物品的方尘,呆呆地看着这几幅油画正在发愁。 这时,黄婷娟来了。 “这有什么好发愁的?送人呗!” “送给谁呀?谁会要呀?” “我要啊!这么好的画,傻子才不要呢!我可真要拿走两张了!” “好!好!你随便挑!” 因为一直被贬低,方尘对自己的画也没什么信心,这会儿有人要,当然是大喜过望、求之不得。 就这样,几个平时说得上话的同事,你两幅我三幅地就把画都拿走了。 一切都收拾停当,只等人收钥匙了。 这天晚饭后,孩子在写作业,方尘打开电脑,搜出了几所学校的面向社会公开招聘信息,略加比较,确定了两个离家相对比较近的学校,按照这两个学校的招聘要求写应聘简历。 第二天又修改了一番,便分别发了出去。 两年前,三十六岁,投出的应聘简历,很快就有了回音。 两年后,三十八岁,应该也会很顺利的吧? 两年了,仿佛只是在原地转了个圈儿。 生活可真会开玩笑呀! 第77章 嫉妒心在作怪 道行星之上,灯明大仙的学府里。 听泉与一众指导者正在交流各自指导的仙童的信息。 最后的结论是: “1.华国已被白光笼罩,以其为中心,地球层级已经有明显的提升迹象。” “2.阿修罗星有少部分游学生,影响不大。” “3.没有危险,不需提前结束游学!”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 地球上,转眼已是2011年三月,草长莺飞,春意盎然。 投出的应聘简历杳无音讯。 画室也没退成,因为一直没有人来收钥匙。 于是,方尘接着按部就班地上她的课。 这学期,园林美术课已经进入到水彩风景画部分了。 这天早晨,方尘早早地来到教室。 有一个宿舍的五个女生也到的比较早。 方尘进教室时,看到其他四个学生正围着打一个坐在座位上的学生。 “哎哎,别闹了,过火了!”方尘喊道。 那四个学生不情愿地停下手,散开来。 方尘这才看出,原来被打的是班上画画最好的那个女生,平时最受方尘喜欢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不敢看方尘,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方尘愤怒地望向那四个女生,“你们怎么这么打人!” “老师,没有打人,我们闹着玩儿呢!” “有这么闹着玩儿的吗?看!额头都青了!” 一个女生跑到前排,低头看了看被打的那个学生,不以为然的说:“那是她自己磕的,是不是啊?”说着,拍了被打学生的肩膀一下,那女孩儿赶紧点点头。 这时,已陆陆续续进来许多学生。 上课时间到了,方尘也不好再说什么,先上课。 下课后,方尘留下那个宿舍的五个女生,好言相劝一番,说了一通同学情谊堪称手足,将来毕业后还会互相帮衬的话…… 但看得出来,自己的这番话并没起多大作用…… 于是,叹口气,让她们走了。 带头打人的就是那个学生平时画画时总是坐不住,经常捣乱以吸引老师的注意力,刷存在感,她似乎是这个宿舍的大姐大,笑嘻嘻地向方尘说了声“白白”,就率先走了出去,其他三个紧跟上,被打的那个学生跟在后面。 方尘看着她们的背影,忽然有所醒悟…… 被打的学生是班上画画最好的那个女生,是平时最受方尘喜欢的学生,也是经常被方尘表扬的学生…… 会不会是嫉妒心在作怪…… 想起了一些细节,讲评作业时,每当说到这个画画最好的女生的作业的优点时,另外几个学生的撇嘴、不屑的表情…… 恍然大悟,就是嫉妒心在作怪…… 怪自己太粗心了 不过,现在学生的嫉妒心怎么这么强呀? 是社会的原因? 是家庭的原因? 是教师的原因? 以后要注意些了…… 回到办公室,方尘忍不住说起这件事。 “当然是有教师的原因了,我上课就一视同仁。”张春婷傲然地说。 “嗯,现在大学毕业的时候不是都流行说“感谢室友四年的不杀之恩”了吗,学生的心理都容易扭曲。”何睿也是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 方尘又上网查了查大学生心理的相关内容,发现有许多有关于大学生由于嫉妒心而伤人伤己的事件…… 有些学生甚至只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小利益或者一点点的虚荣心,而不择手段,伤害甚至杀害自己的同窗好友…… 其实方尘之前并不很确定就是因为自己表扬过那个学生的原因而造成她被打…… 但听了、看了这些后…… 现在觉得基本上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嗨……这个时代怎么这样了呢? 后来再讲评作业时,方尘不敢明确的表扬某个学生,要表扬就大家都表扬,对于经常捣乱的学生更加耐心、细致,多加辅导…… 第78章 海棠花盛开 后来,在与学生的闲聊中,方尘得知,被打的这个学生其他功课也很好,属于学霸类型,而那四位虽然也很努力,但学业平平,所以就有了怨气。像这样由于嫉妒心、虚荣心而引发不愉快的事在不同班级的课堂中也发生过,虽然不严重,但令方尘很失望,怎么学生都这样了呢? 听同事们说,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只是大家都不当回事而已,这不是很正常嘛,亲兄弟姐妹之间还会有矛盾呢,还会大打出手呢,何况是同学之间? 话虽如此,方尘还是不理解,就因为讲评作业多表扬了几句,就围殴这个同学,这还是太过分了!大家各有千秋,青春年少,前程无限,同学之间有什么可争的呢? 可能是社会上从幼儿园开始到大学的教育机制让学生们一直沉浸在非常盲目狭隘的竞争中而造成的吧? 可能是家长们从孩子小时候就热衷于分数攀比,不注重人格养成而造成的吧? 可能是学校、教师对学生的评价鼓励机制过于单一而造成的吧? 对于教学,方尘或多或少也有些倦怠了。 现在的学生很浮躁,但你却不能明确地指出他们的问题(他们接受不了,而且还会有一大套歪理等着回击你),所以只能委婉地提醒。更不能批评,那样学生会更暴躁,说不定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上课时,一个班30多人,分两个画室,只有方尘一个老师来回跑,而每个学生都希望老师总站在他的身边一直指导他,所以总是“老师、老师”不停地喊。当老师在其中一个教室停留的时间长些,另一个教室的学生就会过来找方尘,甚至拉她回去!两个画室之间还会打嘴仗,都觉得老师辅导对方比较多。 其实,他们绘画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方尘都不厌其烦地讲过无数遍也示范过,但他们就是不肯静下心来,不肯尝试自己静静地画下去。 唉!乱哄哄、乱哄哄…… 想起前几年一个班40多人,也没有象这么闹腾过。 年初时,方尘又投出了一份应聘简历,这回倒是很快就有了回音。 但人家客客气气、清清楚楚地说,他们要求应聘者的年龄,男在四十岁以下,女在三十八岁以下。 方尘这才惊觉,原来今年自己已经三十九岁了。 在人才市场上,已经是老菜帮子了! 好吧,也就死了这条心吧。 现在的社会环境,估计到别的学校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在这里继续苟着吧。 黄婷娟送给方尘几条小蚕,又详细地科普了养蚕技术,学院里正好有一棵桑树,于是,方尘开始专心养蚕。 一些明争暗斗、一些闲话是非, 都视为浮云,入不了眼、入不进耳,也就乱不了心……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既然离不开,那么,以往的事就看开了吧。 那些鸡零狗碎的猜疑、谩骂就象一股股臭屁,难道还非要追究是谁放的吗?让它随风而逝吧! 毕竟都是老师,即使是使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总是比学生要好得多,至少不会打人! 山不转水转,人生总相见,何必每天苦大仇深的? 方尘虽然对于人性很失望,内心也很是伤痛,但如此这般地宽慰着自己,也就释然了一些,每天打起精神来上班,依旧是满面笑意面对大家。 只是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不妨碍任何人,离那些是非远一些,再远一些…… 养蚕、抚琴、陪着坚坚去上课、去喂流浪猫狗…… 4月,海棠花盛开。 这天,在学院主路边上的老海棠树旁,方尘发现了一棵桑树,咦,怎么以前没发现,这里竟然也藏着一棵桑树,…… 嘿,这下好了,不用跑那么远去苗圃地的那棵桑树那里采桑叶了,以后在这里采就可以啦…… 方尘仰头望着桑树那浓密的树冠,高兴得咧开了嘴…… 这时,主路的另一端,走过来两个人,正是前两年新调过来的张院长和他的助手---院长助理王泽,从他们那个角度看过去,老海棠树下的方尘似乎正在欣赏盛开的海棠花…… “看花呢,方老师,这海棠花真是很美呀……” 王泽在几步开外就热情地招呼着。 “啊?噢,是,是很美……” 方尘听到声音,转过视线,见是院长和院长助理,连忙客气地配合着尬聊了一句。本以为这两位寒暄这么一句也就走过去了。自己还可以蹦蹦高,看能不能够得着桑叶。 没想到,两人停下了脚步,也抬头看向了树冠,不过,他们看的可不是桑树树冠,而是老海棠树的树冠----繁花如雪的白海棠花冠! “方老师,这么美的海棠,应该给它画下来,是吧?”还是王泽在问话。一旁的张院长只是专注地欣赏着海棠花…… “是。”方尘有些拘谨地点点头。她一个小老师平时与这些大领导没有交集,所以面对他们总有些不自在。心里盼着他们赶紧走开。 可是,两人还是不走。 张院长煞有其事地继续左右溜达着欣赏着海棠花。 而王泽满面笑容继续问话:“方老师,您看这景色最适合用哪个画种表现?” “油画的效果会更好些。”方尘见王泽问得很客气很专业的样子,便也很认真地回答。 “嗯,好、好。”王泽点点头。张院长也不再欣赏海棠花了,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等他们走远,方尘四下看看没人,就高举起手臂,奋力向上一窜…… 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够不着桑叶…… 都怪自己个子太矮了,若是一米八的身高,估计一抬手就可以够得着桑叶…… 弹跳力也不行,不甘心,就又跳了好几下,累得呼哧带喘的,不行,老了、老了…… 看来,还得老老实实地去苗圃地的那棵桑树那里采桑叶…… 第79章 斗地主 系主任办公室里,夏波、余美芳、陈高峰三人正在热情高涨地斗地主。 斗地主这款扑克游戏虽然简单,但玩起来输赢很快,规则简单容易上手,对抗性、娱乐性强,最主要的是,玩一副牌只需三个人,其中地主为一方,其余两家为另一方,双方对战,哪一方先出完手中的牌则哪一方胜,所以,每当夏波想玩牌了,余美芳只需去找一个人过来就可以了,“二缺一工作法”大有取代“三缺一工作法”之势。不过,这也是提高工作效率的举措----这不就是精兵简政么! 最重要的一点是:斗地主这款“二缺一工作法”肯定是带饷的,而“三缺一工作法”就不一定了。 当然,夏波从来没输过。 不过,输的人斗总是输得心服口服、输得意得志满。 “连对!”余美芳笑眯眯地甩出一溜牌,心里那个美,没辙,自己手气总是这么好,老是一手好牌,得,一会儿又得挖空心思给夏波放水了。 “笃、笃、笃”,有人敲门。 “谁呀,这么不开眼!”余美芳嘴里念叨着,不舍地放下手中攥着的牌,反扣在桌上,站起身来走过去将门打开一条缝儿,见杨明正站在门口。 余美芳紧皱的眉毛一下子舒展开,顿时又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来、来,快进来,正好,我这把玩儿完你接着来!” 来人是杨明荃,她满面春风地笑道:“好啊,我手正痒着呢!”说着,举起两只白嫩的小手夸张地搓了搓。 “杨老师到底是搞艺术的,就是艺术范儿十足!”陈高峰举着牌一边捋一边恭维着。 “我算是半路出家,你才是真正的艺术家!”杨明荃也毫不含糊,一句话妥妥地说得陈高峰心花怒放。 室内一片融洽和谐的笑声。 气氛好得不要不要的。 夏波微微地笑道:“我倒想起一个事,学院要求各系根据自己的专业特点,成立大师工作室,我看你们可以搞一个艺术类的大师工作室。” 杨明荃与陈高峰互相看了看,几乎是异口同声:“好啊,没问题!” 陈高峰眼神游移着,想了想又说:“别的都没问题,就是既然叫工作室,那得有个办公地点,这个硬件条件不好办吧?” 杨明荃别有深意地附和着:“是啊,是啊,我一直发愁那些贴花艺术品没处放,都愁死了!可办公室这么紧张,哪里还有办公地点呢?” 夏波看了一眼余美芳,问道:“上学期期末的时候,教务处不是要把方尘那个小画室收回去吗?怎么后来没下文啦?” 余美芳也疑惑道:“是啊,我也奇怪呢,我打个电话问问。” 夏波淡淡地说:“别问了,他们教务处怎么会听咱们的呢?你直接把钥匙收过来,这不就是个现成的工作室嘛。” 余美芳笑嘻嘻地点点头。 陈高峰咧着嘴,一声不吭地竖起了大拇指。 杨明荃忽然想起来什么,神秘地说道:“哎,对了,上午10点多我走在主路上时,看到方尘和张院长在那棵老海棠树下站了好长时间,好像在聊着什么……”说着,眼神闪烁、意味深长地看看各位。 听得此话,大家都停下来手,斗地主立马不香了…… 眼中都放射出八卦的光芒。 “怎么回事,详细说说。”余美芳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我就是路过,正好看见方尘和张院长在一起,在那边那棵大海棠树下好像在赏花又好像在聊天儿。两人挨得很近,挺辣眼睛的,我也没好意思多看,就赶紧走了……”杨明荃有些犹豫地说,似乎刻意压低了嗓门,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响亮,具有穿透力。 余美芳与夏波交换了一下眼神。 “看来是又巴结上张院长啦?”陈高峰一脸小心地说。 “哪有那么简单。”余美芳眉眼都皱了起来。 “你们可能不知道,人家方尘可会招人儿啦!”余美芳笑吟吟说,手中的牌却被捏得折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货色,这样的人就得给她曝光,让大家都看清她的丑恶嘴脸!”夏波狠狠地说。 余美芳连连点头:“就是,彻底搞臭她,开了才好,省的败坏咱们系的名声。” 杨明荃与陈高峰心领神会,眼神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 拔除绊脚石,建立大师工作室。 好啊,这回可有得忙啦!大师,大师工作室! 那耀眼的荣光似乎就在眼前! 要铆足了劲儿大干一场了! 第80章 手正痒着呢 这天,方尘刚下课,便接到王泽的电话:“方老师,院长想请您画一张油画,我也不知道用什么材料……” 方尘……这是什么情况? 王泽继续说:“这样吧,您直接去财务领支票,自己买颜料工具好吗?” 方尘这时才想起昨日在那棵大海棠树下的谈话。 现在的领导们都这么有创意吗?工作节奏都这么快吗? 人家学院出钱请我画油画,当然要画了!不画白不画! 一反应过来,马上干脆地答应下来:“好的。” 好长时间不画油画了,还别说,手正痒着呢! 去财务领了支票,下午就奔百花美术品商店,买了一张店里最大的内框,两米长,一米五宽,又买了一些油画颜料、调色油什么的,跟着商店的送货车回到学院已经是三点半了,当时就摆好了阵势开始作画。 画什么呢? 老海棠树是学院的象征,就画它吧! 这一画就忘记了时间,直到光线暗了下来,才突然发现已经是五点半了。 哎哟,得赶紧回去接孩子! 翌日,方尘一到学院就一头钻进了小画室,一门心思地画了起来。 正画得开心,手机响了,接了起来,原来是专业一点钟开会。自己来了就画画,没看腾讯通,再一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五十了。忘记午饭了,算了,省一顿吧。 急匆匆地跑去开会。 一进会议室,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 大家都黑着脸。 她有些发懵,脑子木木的,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怎么了,这阵仗?疑惑中,在众人目光灼灼盯视之下,方尘赶紧坐到座位上。 陈高峰阴阳怪气地说:“方老师这架子越来越大了哈,还得三请五请的!” 杨明荃撇撇嘴道:“浪费别人的时间就等于图财害命!” 噢,原来是因为迟到,方尘赶忙连声说:“对不起啊,手上有点事儿,没看腾讯通,耽误大家时间了。”说着,看了看手机,一点零二分,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平时开会从来没准时过,常常要拖延上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才能开始开会,今天怎么这么可丁可卯的? 杨老师咳了一声,威严地说:“以后注意点儿,别总为自己的私事耽误大家的时间!好了,这次的会主要有两个内容,一个是成立大师工作室的事,一个是教学改革的事。杨明荃老师这两年带着学生参加霓虹国举办的国际大赛,获得了很多奖项,成绩很突出所以,这个大师工作室肯定是由杨明荃老师牵头,下面先请杨明荃老师给大家讲一讲。” 杨明荃喜滋滋地坐在笔记本前,打开ppt,一张张地讲起来。方尘看着那些贴画作品怎么那么眼熟,看着看着便想起来了,那些作品有的是根据美术课的作业改成的,有些还是学生专门去找自己修改过画稿。 不过,可惜了,若是画成水彩画效果要好得多。 下一个议程是教学改革的事。 几个人说来说去,方尘听出了点意思:美术课教的不好,应该分给其他老师教。 方尘正想表态,这个课自己也上够了也上腻了,可以交出去。 没想到《植生》老师忽地一下站起来,怒火中烧地说:“说我教的不好,你们谁有能耐谁教!”说着,拂袖摔门而去。 这一下,大家都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哑口无言了! 方尘心说:老妹呀,老妹,人家明明是针对我呀,我都没怎么着,你急什么呀? 再一转念一想,也是,他们几个人发言时,有人是直接说美术课,但也有人语焉不详地说某些专业基础课,可巧《植生》也是一门专业基础课,可不人家老师就急了吗? 那我咋办呢? 还是闷着头苟着吧。 本宝宝害怕冲突啊! 《植生》老师这么一闹,会议也就不欢而散了。 第81章 年届四十还有惑 令方尘万万没想到的是,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时不时的会被人提溜出来踹上几脚、揍上几拳。 这不,刚散会没多会儿,方尘三人正在电脑前忙着写自己所担任的课程的教学改革计划,这是刚才专业会上专业主任杨老师布置的任务。 每个人都绞尽脑汁,想写出点儿新意来…… 正在头晕脑胀之时…… 随着一串笑声,余美芳推开办公室的门,一如既往地伸手冲张春婷老师比了个三,又比了个一,“张老师,夏主任等着你开会呢,赶紧着。” 张春婷走了以后,余美芳却并不走,而是在屋里转了个圈,对方尘说:“上学期期末让你交小画室的钥匙,怎么到现在还没交啊?” “噢,那个呀,一直没人收。”方尘呆了片刻,才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你就交给我吧,钥匙呢?”说着,余美芳伸出手来。 “可是,我以为不收了,又把东西都摊开了,而且,现在正在给学院画一幅大画。”方尘犹豫了一下,带着几分忐忑说道。 “啊,给学院画画?谁让你画的?”,余美芳说着,瞪大了惊讶的眼睛。 “是那个王泽老师,画已经开始画了,就在小画室里,若是交了小画室,就没地方画了……”方尘很为难。 “是吗?这事怎么没通过系里?”余美芳疑惑着。 “我也觉得挺突然的,就是接到王泽的电话,让画一幅大画,我就画了。” “那你也先收拾一下,早就定了交小画室的事,早晚也得交。”说着,余美芳走了。有这么个新情况,她得赶紧向夏主任汇报去。 一想到又要收拾东西,方尘头都大了。 但转念一想,又有些期盼。 说实在的,在那个巴掌大的小画室画那么大的一幅大画,连看一下总体效果的空间都没有,若是交了小画室,给自己一个大点的地方画这幅画儿,倒也不错。 当然,这纯粹是痴人说梦。 后来,大概系里与王泽那边沟通了此事,没人再提交钥匙的事,方尘还是继续在小画室画大画。 然而,流言四起。 “方尘这人心机太深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心机婊。” “你不知道,人家一贯会走上层路线。” “听说,有人看见,她死缠烂打地巴结大领导,还把领导拉到海棠树下赏花……” “还有这等事?那也太不要脸了!” “当然,就前些天,海棠花开的最盛的时候……” “看样子,是闹春了……” “第二春了……” “什么第二春,第三春第四春都不止……” 俗话说人红是非多,其实人黑是非才真叫多呢! 方尘严重怀疑自己是天生的招黑体质。 这几天,似乎人们都同仇敌忾地用语言暴力围殴她。 “方尘那个人呀,没见过世面,什么也不懂,连什么是奢侈品都不懂。” “她就是个饭桶,干什么,什么都不行!” “谁说她干什么什么都不行,人家会勾引啊,人家会勾引领导,你看看你有这本事吗?” “人家方尘呀,人家有特别的功夫,你们别看人家表面上装的挺庄重大方的,不定背后什么样呢。” “就是,谁知道背后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呢……” …… 这是午饭时,从身后传过来的声音,他们可能没有看到方尘本人就坐在前面。 方尘郁闷至极,自己怎么这么招人恨呢! 这些流言蜚语还在其次,最令方尘难过的是人们鄙夷厌恶的目光特别是年轻人的目光。 方尘哪里知道,在夏波、余美芳她们组织的“二缺一”、“三缺一”工作时间里,有意无意的交流、有口无心的聊天,不断地在推波助澜…… “本来一个帅小伙,故意给人家拍黑照片,还放在群里恶心人家,方尘那人心不正,你们年轻人可得离她远点儿……” “谁知道她到底还做了多少这样的事?缺德带冒烟的!” “哎,那天我看到方尘从某领导的车旁边儿走过来,后来呢,又看到某领导后脚也走过去……” “哼,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这天,方尘的老海棠树油画画不下去了,有些细节搞不清楚,便到树下转悠、观察,还拍了几张照片。正打算回画室继续画,迎面过来两位中年女老师。 方尘抬头看一眼,并不熟,打算低头过去,反正一般情况下,打了招呼人家也未必理睬。 “又在赏花呢,怎么一个人呀?”不料对方主动说话了,方尘赶紧抬头笑道:“是,随便看看,拍张照片。” “听说,你特别喜欢车震?”那两位似乎有了交谈的兴致,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位中年女老师似笑非笑地问她。 “车震,什么是车震呀?”方尘一头雾水。 “嘻嘻,我就随便一问,别往心里去啊。” 两人从方尘身边走了过去。身后飘过来只言片语: “装得还挺纯洁,还问我什么是车震。” “又当又立,这能力也没谁了!” 感受着劈头盖脸的语言暴力,对于学生间的校园欺凌,方尘也就有所理解了。 方尘自己写的所任课程的教学改革计划没有被采用,不知采用了谁的计划,把美术课合并到制图课里,相当于取消了。 于是, 2011年暑假后,美术课被取消,含在制图课里。30节课时,根本教不了什么。 课时严重不足,工作量不够,年终当然又被扣了奖金。 惶惶不安中,迎来了2012年。 这一年,方尘四十岁了。 除夕从父母家回到自己家,已经十点了。 外面的欢乐更映衬着内心的悲凉。 那父子二人回来就打开电视接着看春晚。 方尘独自在卧室里写下了一首七绝 七绝?年届四十还有惑 年届四十还有惑, 旦夕宠辱且难琢。 糊涂之中因缘转, 日子还需慢慢过。 年届四十,一无所成,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像一个农夫那样,默默地耕耘着自己的那块田地。 过了片刻,回忆起过去一年的点点滴滴,诗句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七绝?早起清晨好种田 早起清晨好种田, 饶舌日暮有人闲。 浮云飘缈碧霄过, 朗月寂然留世间。 第82章 年平安度过 方尘前一年过得太苦了,自己因课时少,工资极低;屋漏偏逢连夜雨,坚坚爸爸常昊的公司在外贸商务中被恶意打压,公司一下垮掉了,员工大部分失业回家,常昊虽然还保留着职位,但几乎没有多少工资了。 所以,寒假后,方尘接了些外系的课,有《建筑绘画》、《素描》和《旅游概论》,一下就忙了起来。 夏波知道方尘接了外系的课,心中愤愤不已。 在一次斗地主时,随口对余美芳、杨成文说:“她既然这么闲,就给她多安排点儿事儿。让她忙起来,省得她到处嚼舌根,要饭似的给外系上课。让人家外系以为我亏待了她。” 于是,有人抱来一大堆前几年的学生论文让方尘整理; 有人要她编补一些原始资料记录; 有人让她去为各种大赛做准备工作; 有人让她去打扫其他实验室的卫生; 还有人让她去苗圃地拔草…… 只要方尘有异议,对方就会说:“主任让你干的,你自己看着办!” 终于,有一天,方尘崩溃了:这边让她去整理资料,那边让她去拔草,而过会儿还有课…… 爱谁谁了,方尘决定,只上课,其他杂事一概不管了。 如果毕业时留校,留在绘图室的话,会不会更好些呢? 本已做好了被苛责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却安静了下来,不再有乱七八糟的杂事找上头来。 就这样,平静了一段时间。 人都说四十不惑,可怎么年到四十,困惑却越来越多了呢? 六月,四十岁生日的前几天,方尘带着诸多困惑填了一首扬州慢: 扬州慢?四十感怀 新月初升,柳溪佳处,渐停步履南冈。 见波光烁烁,岸雾笼昏黄。 万籁静、归巢倦鸟,偶闻啼泣,恰似言凉。 感秋风、悲意盈怀,如降心霜。 岁将不惑,到如今、纯是白忙。 纵再世华佗,轮回扁鹊,难治心伤。 况且有烦忧事,多无绪、渐次迷茫。 但思黑烟退,滩涂重沐朝阳。 七月,学院里先后有两个人过世,都是四十多岁,年富力强的,其中一位就是魏秀云。 大家都很震惊,这是怎么了?都年纪轻轻的,没有一点征兆啊? 这时,人们又想起了关于2012是世界末日的玛雅预言,所有人都小心了些,特别是平素张狂的人都收敛了些。 夏波从暑假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她去米国陪儿子去了。儿子在米国上贵族学校,虽然夏波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那些末日什么的,但是玛雅预言被人们传的神乎其神的,所以她这段时间有些心绪不宁,若真是世界末日来了,怎么也要和孩子在一起呀。所以就总是出国去看儿子,不放心。整个2012年,夏波在国外的时间甚至比在国内的时间还长。 不止夏波,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丝不安。 转眼就是十一月了。 十八大胜利闭幕了, 人们的心底的那份不安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 2012年平安度过,转眼就是2013年了。 三月,开学后不久。 夏波只露了一次面,就再也见不到了。 人们都很奇怪。 后来,零零碎碎的消息逐渐传出。 方尘是最后才从人们的嘀嘀咕咕中得知:夏波的丈夫在反腐倡廉中被双规了,正在审查中。夏波本人也在接受审查。在米国上贵族学校的儿子也被弄回来了…… 怪不得,这段时间这么消停…… 第83章 那条铺满了黄色银杏叶的主路 夏波的许多以权谋私、贪污受贿、排除异己之类的事情也都随之曝光了…… 方尘只是默默地听着这些,什么也没说…… 她想起当年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迷妹…… 她想起小迷妹攥着拳头说出“一定要出人头地”时那稚气的样子…… 她想起小迷妹不知何时变得阴郁狡诈…… 她想起当年那充满了嫉妒与狠毒的目光…… 其实夏波走到这一步,方尘并不奇怪。 夏波本来就聪明过人,刚上大一时就显示出远超于一般学生的精明强干,多年的仕途熏染又使她更为世故老道,善于钻营,更有强于一般人的贪欲之心、享乐之心、好强之心。这种人可谓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掌握权力后,比一般的贪官污吏危害更大。特别是在教育系统里,他们很可能会成为世风日下的根源。 更多这样的人被挖出来,国之幸也! 方尘记起拾得的话: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果然如此啊!古人诚不我欺! 远郊的一处宾馆里,夏波正坐在窗前写交代材料。 心绪烦乱,写不下去。 抬眼看向窗外,这里环境还是很清静的,这几天,除了两名陪护女干部以外,她没有看见一个人。 手机早已被收走了,不能与外界联系,也不知老公怎样? 在这个宾馆里,夏波的主要任务是回忆违纪问题,写出交代材料。 她愤懑不平…… 她忧心忡忡…… 写不下去。 又一次抬眼看向窗外,窗外右侧是一条道路,没有一个人影。路两旁各有一排银杏树,一直延伸到远处。象极了京华林业大学里通向校门的那条主路。 那校门,那条铺满了黄色银杏叶的主路…… 在那里,夏波拍了无数次照片…… 学习成绩不行,将来毕业后要留在京华、留在学校,几乎是没有可能性的,但我夏波做到了…… 因为我夏波抓住了机会! 当得知方尘在为校刊每月一星栏目写特稿时,夏波百爪挠心,恨不得直接把稿件抢过来。好巧不巧的,在交稿前一天,负责此事的团委老师出差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夏波直接找到方尘,假传圣旨,说是团委老师让她帮忙看看稿件,校对一下。稿件一弄到手,夏波便改成自己的名字,蔫不出溜地直接交到了校刊编辑部。 而当团委老师回来后,竟然还那么护着方尘,想把名字改回来。 校刊编辑部把小样送过来时,老公也就是当年的学生会主席刚好在场。团委老师看着小样皱起了眉头,“文章没有问题,但是名字写错了,应该是方尘,怎么是夏波?” 一旁的学生会主席连忙说:“其实,也没错儿,老师。这段时间,方尘忙着谈朋友,没时间写。就交给夏波写了。” “叫她过来!我倒要问问她,到底什么重要?”团高官脸沉了下来。 “哎,哎,您别生气,我这就去叫她过来。” 学生会主席跑到女生楼,并没有找方尘,却让门房阿姨把夏波喊下来了。 两人躲到没人处商量了一下,决定由夏波去跟团委老师说。因为夏波说话的技巧更高明。 去往团委的路上,怎么那么巧?正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是方尘,正在向校门走去。 方尘感受到一道狠辣的目光,回头一看,正对上夏波那阴沉狠毒的目光。方尘的心几乎一哆嗦,这个目光好像浸透着毒药一般,能杀人似的。方尘心里虽然惊惧,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冲她笑了笑,迅即转回头,逃也似地赶紧走了。 那校门,那条铺满了黄色银杏叶的主路…… 就在那里,夏波看到方尘踏着金黄色的地毯走过去,突然回头看向她,愣了一下,旋即冲她展颜一笑,那么美好、那么无忧,然后那青春的身影向校门走去。 在团委办公室,夏波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仿佛鼓足勇气,很苦恼地对团委老师说:“方尘跟她男朋友出去了……” 其实,方尘从来没有过什么男朋友。 思绪收了回来,看着面前空白的稿纸…… 还是写不下去。 夏波又一次抬眼看向窗外,看向那条路、那两排银杏树。真象京华林业大学那条通向校门的主路。 那校门,那条铺满了黄色银杏叶的主路…… 在那里,每年秋季,夏波都会拉着老公给自己拍照片…… 却从来没有拍出那种感觉…… 凭什么,她踏着黄色银杏叶的样子就那么美? 第84章 夏波真的想不明白 上大学时,同学们都说方尘是幸运儿,得天独厚。 却不知方尘从小也是在偏远地区的农村长大的,吃过的苦只比他们多,不比他们少。 一般同学虽然误以为方尘是在首都长大,也不会怎样,顶多酸上一句:“你多幸运啊,生在京城,要什么有什么……” 而夏波却不是这样,她小小年纪就有了很强烈的攀比之心、嫉妒之心,所以,她要夺走方尘的一切…… 在团委办公室,当夏波说出“方尘跟她男朋友出去了”这句话时,她是有些慌张、有些忐忑的…… 记忆中,那是第一次撒那么大的谎话,心里跟打鼓似的,怦怦地跳,估计自己的脸都红了…… 然而,没想到后面却如此顺利…… 或许正是自己那种状态有些吞吞吐吐的,歪打正着,在团委老师的眼里,坐实了方尘在谈男朋友的事情…… 幸亏那时还没有手机,通讯不便捷…… 后来,夏波说谎、弄虚作假等等手段玩得越来越顺溜…… 似乎是天赋异禀一般。 看着窗外的银杏树,盯得久了,虽然是嫩绿嫩绿的,但在夏波眼里,却幻化成金黄色…… 那年秋天,那一片金黄色…… 如果,没有那第一次撒谎, 如果,那次的谎言与计谋没有那么顺利…… 或许,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都怪方尘这个蠢货…… 我有什么错?都怪方尘…… 她凭什么!就生在京华? 她凭什么!有那么多人欣赏她? 她凭什么!那么容易就拥有自己所向往的一切? 而我只不过是为了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我有什么错? 这些年,我这么努力,是挣了点钱,不是为了孩子么,为了让孩子有一个更高的起点,不用再吃自己吃过的苦…… 何况,我也帮助了别人家的孩子…… 儿子,我的儿子…… 夏波流下了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如此捉弄人? 夏波真的想不明白。 她不知道,一切的根源在于自己那颗贪欲好强之心、那颗嗔恚嫉妒之心、那颗愚痴蒙昧之心…… 贪欲好强之心,是永无餍足的; 嗔恚嫉妒之心,是争强斗狠、暴虐残忍的根源;她与她所排挤打压的人并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是为了一些利益,便要争得个你死我活…… 愚痴蒙昧之心,是不明事理,不辨是非,无法无天的根源;象夏波这样的最终落得这个下场,只能说是他们咎由自取。 人们貌似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其实是活在不同的世界中的……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愿意关注的世界中……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心灵所映射出的世界中…… 在夏波怨天怨地怨一切的时候,外面的生活还在继续…… -------------------------------------------- 道行星之上,听泉与灯明大仙站在一片光幕前。 光幕上出现了一个虚影,飘飘悠悠的,如断线的风筝,如无根的浮萍…… “那是漱石负责的仙童,迷失了,一时半会儿可回不来了。”灯明大仙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 “总是能回来的!”听泉安慰道。 “你那个仙童可别重蹈覆辙。”灯明大仙提醒道。 “那倒不会。”听泉自信地说。 “她的游学还有几天?” “还有五天。” 第85章 魏秀云的魂魄 六月底的一天,方尘带完劳动课,刚刚从地里回来,半路上碰到了程红,神秘叨叨地拉住方尘,说是有事要问她。 跟着程红来到人工湖,看看左右确定无人,程红才带着几分慌张说:“都说你是才女,懂的多,快帮帮我吧……”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别急,别急,怎么回事?慢慢说。” 在程红由于惊恐紧张而变得语无伦次的叙述中,方尘一点点地弄明白了-----程红多次在睡眠中梦见早已去世的魏秀云来自己家玩,而且一次比一次呆的时间长,就是不肯走。 “以前你跟她关系很好吗?” “没有啊,人家是领导,我一个小兵,话都说不上,哪有什么关系?”程红脸色苍白地说。 “别着急,你好好想想,凡事有因果,肯定有什么原因导致你总是梦见她,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比如说,你白天是不是总想起她?” “真没有啊,我跟她非亲非故的,想她干什么呀?”程红一脸晦气。 “那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比以前嗜睡呀?”方尘转换了个思路。 “这倒是,哎呀我这几天也不知是怎么搞的,特别能睡,吃完晚饭就困得不行,就得赶紧睡觉。”程红连连点头,又补充道:“以前可不是这样,我原来晚上挺精神的,总要到十点以后才睡的。” “那你这样试一试,尽量还按着以前的作息时间走。晚饭后别睡觉,给自己找点儿感兴趣的事做,尽量减少睡眠时间,因为梦往往是在满足了基础睡眠后才容易产生。然后你早晨还要上个五点钟的闹钟,早点儿起,因为凌晨比较容易发梦。”方尘支了个招儿。 程红眼睛一亮,说:“还是你聪明,我怎么没想到……”说着,一下抱住了方尘。 “哎、哎,别这样……”,方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红一放松心情,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魏秀云去世的那个医院离我家很近,我在梦里催她回家,她总是说回不去,只能在医院附近徘徊。” 咳,早说呀,这不就是原因吗!方尘很是无语,但也没说什么,看看情况吧,如果自己的方法不奏效,那就说明魏秀云的魂魄真的只能在医院附近徘徊,而那附近她只认识程红一个人,可不就找她了吗。 想到这里,不由得牙疼似的咧了下嘴:我怎么跟个巫婆、神婆似的? 而且,真有灵魂、魂魄这样的东西吗? 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可怎么办呢! 没想到,第二天凌晨,方尘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又一次受到了重创。 这天凌晨,方尘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梦。 梦中的景象似乎是傍晚时分,一切都是灰暗的。 梦中的方尘似乎在一个集市上,见一个很多年前的老同事席地坐在路边,摆个小摊儿在卖东西,所卖的东西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是什么。方尘过去蹲下和她聊了两句,好像还想买点东西,但最终没买。 刚刚站起身,有个意念进入脑海,原来是魏秀云跟方尘联系想见个面。方尘本能地排斥,不太愿意与之见面,但心理感应到魏秀云那种迫切与哀求,最终还是答应了。 心念中刚一答应,人就到了一个灰朦朦的地方,见到魏秀云,只见她穿一身黑衣,还是很干练的样子,她很和善也很有诚意地让方尘帮忙干什么事,方尘推托说要先完成手上的一摊事,解决好自己的生存问题才能帮助她,她也没不高兴,似乎还很理解方尘。 魏秀云与方尘并没有语言交流,似乎就是互相感应思想就完成了沟通。然后她就很自然地挽着方尘的手臂,同方尘一起逛街,是晚上的景象,但是,并不是那种灯火通明的街市,而是那种如老照片似的,所有的商店里灯火都是昏黄不明的,一切都看不清楚,所以方尘只想赶紧离开,魏秀云却是很适应环境似地,一边逛还一边随手拿起摊位上的食品试吃,方尘表示必须要离开了,魏秀云有些不舍地同方尘告别,方尘就赶紧快步走开了。 但能感受到魏秀云还站在那里目送方尘,方尘心里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头看,但最终还是坚决地走开了。然后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当时有点后悔对魏秀云的态度,又想到她拿人家摊位上的食品试吃可能是饿了。这时方尘到了一个流动餐车前想买四个烧饼给魏秀云送去,却看到那堆食品中有一个苍蝇在飞,就想等一会有了干净的新烙的烧饼再买…..然后就醒了。 醒来之后梦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恍惚了片刻后,才突然想到魏秀云早已过世了。 第86章 人真有灵魂吗 为什么会梦到她呢? 方尘愣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给程红出主意的事情。 天哪!难道是因为自己给程红出了这个主意,惊扰到魏秀云的灵魂,就找上自己了吗? 嗬,还真有灵魂、魂魄这一类的东西啊? 这可怎么是好? 上班的路上方尘想着这件事,苦恼不已。 问了程红,她果然没有再梦见魏秀云。 大概是睡眠质量高了,程红目光炯炯,肤色润泽,与前一天萎靡不振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你没有梦见魏秀云,我梦到了,看来是找上我了。”方尘苦笑道。 “啊-----你别跟我说这些,我害怕,我害怕…..”说着,程红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好像唯恐鬼魂追上她似的。 看着程红跑远的背影,方尘无奈地摇摇头,嗐,这都什么人啊!早知道,那时就不应该好心给她出主意,排忧解难。看看,惹祸上身了吧? 这一天,方尘整天都有些心绪不宁的。 下班的路上方尘还在想着这件事,也没有别的方法,只好决定还是按自己给程红出的主意那样,今天晚上晚些睡觉,早晨早些起床,尽量减少睡眠时间以避免做梦。看看效果怎样。 又不是亲人,梦到逝去的人,总是不太好。 何况,魏秀云一直对自己很不友善,比如在方尘怀孕肚子很大的时候却让方尘去拔草,莫名其妙、毫无根据的批评指责方尘等等,类似的事很多。最令方尘难以忘记的是她的目光,非常怨毒的目光,好几次都是感觉身后有什么怪异,头皮发麻,回头一看就会碰到她那样的目光。在印象中,只有在刚刚当上了副院长那段时间,魏秀云对方尘还好一些,看上去和颜悦色的,但很快又故态重萌了。 所以,在梦中方尘对她的冷淡是有原因的。 这一夜,方尘睡得很不踏实,接近黎明时分,有个意念进入脑海,又是魏秀云在跟方尘联系想见个面。梦中的方尘虽然不愿意与之见面,但心理感应到魏秀云那种迫切与哀求,心一软,还是答应了。 心念中刚一答应,人就又是到了那个灰朦朦的地方,魏秀云急切地向方尘扑过来…..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手机的闹铃声响了,魏秀云的影子化虚了、消散了….. 方尘惊出了一身冷汗….. “人真有灵魂吗?” 早晨的班车上,方尘忍不住问黄婷娟。 “当然有灵魂。人若没有灵魂不就成了行尸走肉了吗?”黄婷娟毫不迟疑地就给出了答案。 “你说的灵魂大概就是人的意识吧?” “对呀,或者叫意念、意识体、思维体什么的,反正都是一回事。” “我的意思是当一个人死了之后,他的灵魂还会不会存在?” “我觉得人死后,他的灵魂还是会继续存在的。不是有个说法---灵魂21克么,就是科学家通过实验证明,人在死去的一瞬间会失去大约21克的重量,这个重量就是离开肉体的灵魂的重量。” 听黄婷娟这么一说,方尘倒是想起了这个说法,记得好像还有这么一本书,以后有机会应该看看。 但现在困扰自己的魏秀云的灵魂可咋办呢? 不敢跟黄婷娟说,怕吓着她。 也怕把这晦气过给她。 就象自己给程红主意,结果魏秀云的灵魂就弃程红转而找上自己了。 尽量自己解决吧。 第87章 控制梦境 黄婷娟见方尘沉思不语,以为她不相信灵魂21克这个说法,便接着说:“不仅死亡时可以测出灵魂离开肉体的重量,而且也有科学家测出过灵魂投胎的过程。” “喔,有这么神奇吗?”方尘惊讶道。 “嗯,有科学家用仪器测出过一束光或者一团白雾进入到孕妇的腹中,不久后婴儿就诞生了,所以猜测那束光或者白雾就是投胎的灵魂。说起来,我儿子强强出生前后发生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也可以印证上面的说法。” “是吗?说说听听”,方尘好奇心起来了。 “我怀孕后本来不想要这个孩子,打算去医院做人流,结果头天晚上就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小男孩儿,打扮得就像哪吒似的,喊我妈妈,说他是来保护我的,诶哟,我在梦里眼泪就一个劲儿地流,把我老公吓坏了,赶紧把我叫醒了…..后来,强强出生后,我发现他的相貌就是我梦见的那样,特别是满月时,长得跟梦里一样一样的…..” “好神奇啊,我家坚坚出生前后也有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回头有时间咱们好好聊聊。” 说着话,方尘到站了。 照例先去买了些蔬菜水果、熟肉制品给父母家送去,接受母亲大人一番训导之后,正好到了坚坚辅导班下课的时间,到小学校接上孩子回家。 一路上,方尘还在想着灵魂的事情。 坚坚见妈妈皱着眉头,也懂事地闭紧了嘴巴。 母子二人默默地走着。 方尘忽然想起程红说过,魏秀云去世的那个医院离程红家很近,程红在梦里催魏秀云回家,魏秀云说回不去,只能在医院附近徘徊。 这倒是忽略了。看来魏秀云的灵魂只能在医院附近,不能去远处。 再联想起两次梦境,都是魏秀云的意念进入脑海,跟方尘联系想见个面。梦中的自己心念中答应或,便是自己本身到了那个灰朦朦的地方,才会见到魏秀云。 这么看来,只要梦中的自己能做到坚决不答应见面,就不会梦见她。 可是,梦中的自己怎么能控制住呢? 对了,坚坚曾经说过,他睡前想好要做哪方面的梦,就能如愿,而且在梦中还能有意识地改变梦境。 “坚坚,你说过你能控制梦境,是吗?”方尘停下脚步,蹲下身,认真地问儿子。 “是啊,想做什么梦,睡前就好好想一想,然后选用那种合适的姿势躺好再睡觉,就能做那种梦了。”坚坚也很认真很详细地回答。 妈妈又问:“那你做特别高兴的梦要用什么姿势?” “我的梦都是高兴的梦啊。”坚坚很迷茫,难道还有不高兴的梦吗?谁会做不高兴的梦呢? “好吧,坚坚,今晚睡觉前你摆个姿势,让妈妈看看,好吗?” “好。”坚坚使劲地点点头,已经开始思考:今天夜里做什么梦呢? 晚饭后,方尘又上网查阅关于做梦的相关知识。 各种说法,莫衷一是。 科学正统的说法,就是----做梦完全是一种生理现象。是由于在睡眠中有少部分大脑皮层细胞无组织无纪律地自发的活动,人就会做起各种梦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死去的某人就是因为对死去的那个人非常怀念,所以….. 方尘….. “妈妈,看我的睡觉姿势来。”坚坚的声音响起。 到床前一看,只见坚坚身子右侧卧着,两手合掌紧贴着小脸蛋放在枕头上,全身微微弯曲,两腿如弓箭步一样,右腿向上,左腿向下。 看着儿子那可爱的姿势,方尘笑了。拍拍他的小屁股,帮他盖上毛巾被。坚坚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这个孩子,真省心啊。 睡前,方尘按儿子说的,好好想了好一会儿,决定做个游山玩水的梦,然后也学着儿子的样子右侧卧,认真地摆好姿势,才敢入睡。 果然,真做了个游山玩水的梦….. 然而…..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 第88章 诵经 “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 方尘惊醒了。 脑海里那个声音还挥之不去。 好像是魏秀云的声音。 我答应她什么了? 方尘细细回想。 第一次梦见魏秀云,她好像是让方尘帮忙干什么事,在梦中方尘推脱说要先解决好自己的生存问题才能有能力帮助她。…..然后,方尘独自到了一个流动餐车前想买四个烧饼给魏秀云送去….. 难道是我答应她买四个烧饼送去吗…..方尘脑海中灵光一闪,可买四个烧饼没问题,这送烧饼….. 这怎么送啊….. 看了看时间,才三点多。 点开手机微信,各个微信群闪烁不停。 咦,这里怎么还有个学佛的微信群? 何时加进来的? 点进去一看,有几个小时前关于吉祥卧的讨论。 a:“各位师兄,在下总失眠,怎么办呢?” b:“你试试吉祥卧吧。” a:“吉祥卧是个啥东东?” b:“吉祥卧就是佛陀睡觉的姿势!” a:“???” b:“你见过卧佛寺那个卧佛吗?就是那个姿势!” a:“还是不太明白。” c:“吉祥卧就是佛教的一种睡觉姿势,是为了在睡觉当中能够继续修行的一种状态。最重要的一点呢,是朝右侧躺卧。具体姿势,右手大拇指压放在耳垂后,手掌置耳前,这样你的气血会整个从背后往上延伸。口腔里舌头顶上腭,就是舌尖向上顶住。左手放在身上,两脚合拢,这样子的右胁而卧就是吉祥卧。” a:“大神,说得太清楚了!明白了!合掌礼拜!” b:“合掌礼拜!” d:“合掌礼拜!” e:“合掌礼拜!” …..….. 静悄悄地窥屏的方尘心中一喜,这个学佛的微信群还挺不错的,这么有营养,嗯,吉祥卧看上去倒是跟儿子今天那种睡觉的姿势有些相似的地方,都是右侧而卧,不同的是儿子是两手合掌紧贴着小脸蛋放在枕头上,而吉祥卧是右手为枕,左手放在身上。还有腿也不一样。 嗯,受益匪浅,忍不住也发了个“合掌礼拜!”。 这个内容看完了,手指往上一滑,哎,这里还有人请教如何超度亡灵的对话。方尘精神一震,睁大眼睛继续看下去。 c:“你可以去寺庙请师父做法事,还可以以亡者的名义放生,都能起到超度亡灵的作用。” f:“多谢大师指点!合掌礼拜!” g:“其实诵经也很好,比如诵《地藏经》…..” f:“多谢大师指点!合掌礼拜!” h:“合掌礼拜!” …..….. 太好了,去寺庙、放生什么的听起来就很麻烦,还是诵经好。明天周末,要不,我也试一试诵读一卷《地藏经》?…..记得那年去白云山请回了一本《地藏经》…..,收在哪里了?明天得好好找一找…..,想着、想着、….. 方尘也采用吉祥卧,睡着了….. 周六下午,方尘用了四个小时的时间,才磕磕绊绊地把一卷《地藏经》诵完,竟然出了一身汗…..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流泪….. 按照《地藏经》后面所附的仪轨,把诵经的功德回向给魏秀云。 不知有用没用,但诵完经后的方尘身体松快,感受到很久没有过的轻松感。 …..…..…..….. 道行星之上,听泉与漱石站在光幕前。 光幕上出现了一个虚影,飘飘悠悠的,如断线的风筝,如无根的浮萍…… 那团虚影似乎飘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只见它不断地向各个不同的方向飘去,又不断地被弹了回去,象是碰到了无形的铜墙铁壁一般。 “那是我守护的仙童,我一时失察,没注意到它,导致它现在能量过低,迷失了,出不来了,估计要重新为他安排游学了。”漱石沮丧地嘟囔着。 光幕左上角突然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光点,径直飞向那团虚影。 光点与那团虚影融合在一起。灰黑的虚影也隐隐地有了些光亮。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眼见那团虚影的空间活动变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漱石震惊。 “似乎是有能量补充进去了,不是你做的吗?”听泉奇怪。 “我与你是一样的能级层次,能量输出范围仅限于一万光年以内,从咱们这里到地球可是有六万光年之遥,我有那么大的本事么?根本是鞭长莫及啊。何况按自由意识法则,不得干扰星际游学进程。这种指导者人为补充能量的做法是不允许的!” 漱石的意识流缓缓流淌、波澜不起、处变不惊。 也是,听泉点点头,慧眼瞬间变幻为法眼,凝神望去。 “如此,很快就能回来了!”听泉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瞬间变换法眼,转为慧眼。 “噢,如此肯定?”漱石惊疑。 听泉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随即飘然而去。 漱石回首继续盯着那团虚影,不见有更多变化。便叹口气,一缩身形,颓然而去。 第89章 浣溪沙? 插花 说来也奇怪,自从方尘磕磕绊绊地诵完一卷《地藏经》后,其后的两个晚上的睡眠质量都极高,总是一夜无梦到天亮。 嗯,下周末,再诵读一卷《地藏经》,方尘暗暗地想。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周二,下午在大礼堂召开开全院大会。 去大礼堂的路上,走在校园主路上时,方尘看到那棵老海棠树上已结满了青青的小海棠果,不由得停下脚步,在树下站了好长时间,她想起了去年画的那幅大画。 油画是以油为调色剂的,油脂干燥速度很慢,画完后要晾上几个月的时间,颜料才能干透。油画干透后还要涂上一层亮光油或者亚光油,才算完成。 所以,去年的九月份方尘才让院长助理王泽取走。 王泽来拿画时只说了一句话:“嗐,只好先放我那里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令方尘一头雾水。 到现在也不明白是啥意思。 大礼堂里,方尘在后面找了个角落坐下。 主席台上,院领导们都就坐了。 前面传来窃窃私语声。 “哎,怎么换人啦?” “是啊,中间那个不是张院长啊?” “你们可真够闭塞的,张院长已经退休了。” 方尘听了,连忙眯起眼仔细看去,无奈离得远,又是近视眼,实在看不清。只好继续听周围人的议论。 “啊,中间那个不是李院长吗?” “还真是啊,李院长回来了。” “看到没有,往左数,第三个是何院长。” “嗬,何院长也回来了。” “嗬,这是要变天的节奏啊。” 就这样,临近期末,学院领导层有了重大变动。 李院长、何院长从中央党校进修之后,强势归来。 一时间,京华农业学院里,又是风云变幻,江湖震荡...... 当初确实是有人造谣陷害,但那些人大多已是了无踪影...... 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准备看一场大戏的人们无奈地闭上了八卦的嘴。 园林系副系主任王华东也水到渠成地成为系主任,可谓众望所归。无论学院还是系里,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氛。 李院长、何院长他们似乎唯恐大家闲得无聊,安排了一系列的教师能力提升训练活动。 一周的青年教师技能大赛后,紧接着又是中年教师说课大赛。方尘虽然没有参加,但没课的时候都去观摩学习了。 不知怎的,在地里干活儿都比平时有劲儿! 同事们的关系也前所未有的融洽了。 小人物的可喜之处在于,不用动脑筋,跟着大家走就是了。特别是在好的历史时期中,小人物的生活是很惬意的。方尘正是这样一位感受着惬意生活的小人物。 这个周末,各系都安排了教师能力提升训练活动。园林系教师能力提升训练活动的内容是插花。 不知是学院出钱还是系里出钱,总之,这些都不是小人物考虑的内容,大家只管看着那林林总总、满目缤纷的花材,只知道跃跃欲试地选花材、修剪花材,然后按照自己的构思,完成一个插花作品就行了。 虽然插花老师不断地巡视,从造型、肌理、色彩、虚实等各个方面逐一地耐心指导,但大家似乎更愿意不受拘束、自由自在地发挥,玩得高兴就好! 一通忙活下来,每个人都完成了自己独具风格的花艺作品。 都很有成就感。 晚上,欣赏着自己的插花作品,方尘感觉意犹未尽,总觉得有话要说,要写出点儿什么才好。于是,随手抓了一支铅笔,急急忙忙、纵笔如飞: 一枝百合连杆插, 嫩叶老干不忍掐。 半是怜花半惜花。 高低错落求变化, 疏密均衡色难搭。 敝帚自珍捧回家。 写到这里,发现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可这只有六句啊,既不是四句的绝句,又不是八句的律诗,什么都靠不上啊,哎......等等,印象中有这么一体?哎!这好像是浣溪沙的词谱结构...... 方尘眼眸一亮,上网一搜,果真如此,正是浣溪沙的结构。但有几处平仄有误,咬着笔杆,略加思忖,一一改好,于是,浣溪沙?插花便新鲜出炉了。 一朵百合连杆插, 嫩枝老干不忍掐。 半因怜花半惜花。 错落高低求变化, 均衡疏密色难搭。 自珍敝帚捧回家。 第90章 黄婷娟皈依 这阵子,学院里外出学习、交流、考察的机会也多了。 整个六月份简直成了对外交流活动月。 园林专业的所有老师都或远或近地出去转了一圈。 方尘最不喜欢出差。因为出差会打乱她的生活工作节奏,要调课、补课,很麻烦,而且一去往往要走好几天,孩子接送是个问题、老人那里也没人照顾,很不好办。 然而,不去不行。 方尘跟同事念叨着“不想出差啊,太麻烦了!”同事白了她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方尘被安排同陈高峰、杨明荃、万芳芳这三人一组。他们这一组由王华东主任亲自带队,去的比较远---魔都,来回共用了四天时间。 这一趟下来,劳累不说,还别别扭扭的,闹得心里很不舒服。方尘后悔死了,不如不去。当初咬定了就是不去,也不能绑着自己去吧。 然后,就是紧张忙碌的期末考试。 方尘把诵读《地藏经》的事完全忘记了。 一晃就到了暑假! 2013年七月二十六日这一天,也就是农历的六月十九日,是观世音菩萨成道之日。 这天一大早,天刚刚亮,方尘就坐上了公交车。 今天,是黄婷娟皈依的日子,受她之邀,方尘特来观礼并陪伴见证好友这个非同寻常的时刻。 关于黄婷娟皈依这件事,方尘劝阻了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没有说服黄婷娟,反倒被她说服了。 最初,黄婷娟提起想皈依佛门,可是把方尘吓得够呛,以为黄婷娟受了什么刺激,要落发做尼姑,过那种青灯古刹的日子。做为好友,当然要把她拉回正常的生活,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各种劝阻。正是在多次的劝说中,方尘也渐渐地明白了,皈依佛门并不等同于落发为僧,只是正式成为佛教信徒的一个手续,完全可以俗家弟子的身份过着世俗的生活,带发修行。知道了这一点,方尘便放心了。黄婷娟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若是剃掉了,该多可惜啊! 到了广济寺。远远地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黄婷娟。 黄婷娟相貌出众,在人群中总是能让人一眼看到。虽然,今天她只是穿了一身深灰色的棉麻休闲装,但却有那么一种圣洁的感觉,如同被辉光笼罩着一般。 仪式还没有开始,许多义工在忙着摆蒲团,黄婷娟拉着方尘也加入了进去。人多干活快,很快就都摆好了。 “会有这么多人吗?”方尘看着从大殿的高台之上一直到下面的庭院里,都成行成排地摆满了蒲团,不由得问黄婷娟。 “会的,每次的皈依仪式人都很多,这次有一百多人皈依呢!还有许多参加法会的信众。”不等黄婷娟出声,一旁的一位身穿黄色t恤的义工一边擦着汗,一边微笑着说。 这真出乎意料,本以为就是几个人,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仪式要开始了,有穿着海青的居士义工带领着即将皈依的弟子们排队进入菩提门,在那里会有和尚与这些新弟子谈话、开示。黄婷娟排在队伍中一步步地走入菩提门。 等候在外面的方尘与黄色t恤义工聊了起来。 原来,这两年,皈依佛门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每年都要开好多次皈依法会,这是前些年不可想象的。 皈依分为两种。一种即在寺中剃度出家。一种是在家修行,即做俗家弟子。 不过,现在的法师们一般都会建议即将皈依的弟子在红尘中修行,就是过正常的社会生活,但一心向佛,处处以佛门弟子约束自己,这就是俗家弟子。 皈依后的俗家弟子被称为居士,并颁发皈依证。寺院中会给居士指定师傅,并根据俗家姓名取法名。俗家弟子在正常生活中并不必从事各种教内活动,只需定期去寺中找自己的师傅,接受开导。 参加皈依三宝仪式后,会领取皈依证书,此后就可以居士身份自愿参加定期的佛事活动了。 总之,皈依只是入佛法门的第一步。 说着话,气势恢宏的皈依法会开始了。 梵呗声响起。 迎请皈依师,皈依师升座。 礼佛。 求受皈依。 大和尚说法。 请圣。 忏悔。 受皈依。 发菩提心。 回向。 整整三个小时,庄严、隆重的皈依三宝仪式才完成。整个仪式都在僧侣信众的诵经中进行,虽然听不清内容,但方尘觉得特别好听,有一种清凉舒畅的感觉遍满全身,只觉身心清净、远离烦嚣。 受了三皈五戒之后,黄婷娟领到了紫红色烫金字的皈依证,上面的法名是弘娟。 从此,黄婷娟成为弘娟居士。 第91章 为心大干杯 皈依法会之后,寺里还提供素斋午饭。主要是为远道而来的皈依者而准备的,见用斋饭的人比较多,方尘提议到外面找个餐馆用餐,两人还可以多聊几句。 由于两人都吃素,便想找一个纯素的餐馆。没想到转悠了一个多小时,竟然根本找不到素食餐馆。 最后没办法,只好在一处中餐厅点了两份素菜,两碗素面。 “你素食多久啦?”方尘原本不知道黄婷娟也吃素。 “大约有两年了,因为我奶奶过世,我发愿为她吃素一年,后来觉得吃素后身体比以前好了,就一直坚持了下来。你呢?” “我?好像没有什么具体原因,就是突然不想吃肉了,我也感觉吃素后身体更好了,好像更显年轻了。”方尘仔细往外挑着葱花儿,用筷子尖轻轻地都抹在餐巾纸上。 “你也不吃葱花儿,哈,跟我一样。”黄婷娟笑道。她没有用餐巾纸,只是把挑出的葱花儿用筷子挑到碗边儿上,她的碗边儿上已沾了很多葱花儿。 两人相视一笑。 “我发现,皈依法会上,女性比较多哎。难道是女性更需要信仰吗?”方尘停下筷子,迷惘地看向黄婷娟。 “大概是女人感受到的人生痛苦更多、更不容易吧,所以就更需要精神支柱!” 黄婷娟为什么要皈依佛门?虽然她说了一些表面的原因,但一定还有更深层的原因。黄婷娟没有说,方尘自然也没有问。 “如果婚姻幸福,家庭美满,一切都顺心如意,皈依的女性应该会减少吧。”吃了一口菜,方尘幽幽地说。 “或许吧。但是所谓的婚姻幸福,家庭美满,顺心如意,这些其实还是蛮主观的,一切都在个人的内心感受。而女性总的来说比较感性也相对容易较真儿,所以,很难有那种圆满的幸福感。” “也是噢,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但是男人一般就不太纠结于生活中的琐事,所以,还是心大点儿好啊,活得大气!” “来,为心大干杯!” 方尘举起茶杯,两人以茶代酒,喝了一口。 “那么,以后你就不能饮酒了?” 方尘知道,三皈依是: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五戒是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黄婷娟既然受了三皈依五戒,就要守戒。 “对,其实,我早就不饮酒了。就是因为能做到五戒,才想要去走这个形式。” 黄婷娟顿了顿,又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你也有很多困惑,就像几年前的我。但是,就象你说的--自己的日子自己过---谁也不能替别人过。我现在的心境你未必能理解。不过,我长你几岁,或许过几年你就明白了。甭管怎样,什么时候都别太计较。“难得糊涂”确实是处世良方,人生其实是一场修行,修的是自己的心,其他外在的一切并不是那么重要。糊涂一些就是大度一些。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有时,我们不必计较对错、得失,要给别人留点面子。不管别人曾怎样地对不起你,能原谅他是自己的福分,同时也是解脱,如果不能原谅别人,心怀怨恨,那么最终受苦的就是自己了……我也是经过了很多事情,看到很多人的生活轨迹,才悟出这样的道理。” 黄婷娟不紧不慢地说着,面庞如玉,眉眼温润。方尘看着,竟有些失神,眼前的黄婷娟怎么那么像观世音菩萨? 第92章 圆满的美 方尘曾在寺庙里见过观世音菩萨的塑像,也看到过一些印刷品的观世音菩萨像,大体都是身穿白衣,手持净瓶,瓶中插有杨柳枝,相貌端庄慈祥,眉眼温润含笑。 “嗯,怎么发呆?”黄婷娟笑着问了一声。 “忽然想到观世音菩萨的相貌,觉得很美!”方尘也没多解释,她不太习惯当面赞美人,总觉得有奉承的感觉。 “观世音菩萨的相貌是很美,是一种圆满的美!” “还真是啊,她下巴是圆满的,不像那些明星那样尖尖的。” 黄婷娟淡淡地笑了,她所说的圆满是指大慈大悲、功德圆满的成就相,而方尘理解为外表的形态。不过,外在就是内在的显现,她这样理解也对。便轻轻点头道:“对,面相学中下巴是晚年的仓库,下巴圆满是有福气的象征。你注意观察,会发现那些心态好、知足的女人,下巴都很圆满,面相长的都很好看。” “嗯,好像是噢。”方尘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手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略显尖窄的下巴。 两人下午都有安排,饭后便各自回去了。 第二天黎明时分,魏秀云又入梦了。这回不是以意念呼唤方尘去见她,而是以灰蒙蒙的形体出现在不远处,眼巴巴地望着方尘,就那么一直望着...... 由于黄婷娟皈依这件事,方尘这段时间看了不少佛法方面的入门基础知识。也算是开始学佛了。 人刚醒过来,梦中的情景还分明,不觉捏了捏眉心,暗自思量难道她还没超生善道?她那么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是几个意思?难道是知道自己开始学佛了来请自己帮忙念经超度?----不过,这回倒是长本事了,居然还能自己过来啦?看来念那个地藏经还真管用。 想到下个月就是鬼月了,不管魏秀云入梦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帮忙念经超度,反正是鬼月,总是需要诵经的。所以,这几天方尘还是准备按佛教诵经仪轨好好为魏秀云念几部地藏经,愿能使之早日超拔,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或超生善道。 那些逝去的人,或许其实他们并没有离开,他们可能会以另一种形式活在我们感受不到的空间与时间中。 方尘再一次想起电磁波谱。 在电磁波中,可见光范围大约在420—750纳米,每年向学生讲色彩时都要先画一下电磁波谱,总是边写各个波段的名称边觉得宇宙的神奇。那么长长的电磁波谱中,可见光只占那么短短的一小段,声波也只是一小段,其他那么多波段,人类却既看不见也听不见。这一点还不如许多动物呢!或许,我们周围存在的很多东西,只是我们感受不到而已。 既然我们所能感受(包括眼耳鼻触等)到的只是电磁波谱中的一小部分,那么对于我们狭隘有限的感官来说,还存在着无限的为我们所不知而且难以理解的事物。比如我们肉眼所看到的荒漠,或许是另一个维度中的美丽田园,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再比如毫无生命迹象的月球、火星等天体上或许是另一番生机盎然的景象,只是其波段远超于我们的感官。 不能因为你看不到它就当它不存在。 盲人看不到太阳,而太阳就在那里。 盲人看不到太阳,可是能够感觉到太阳的温暖。 那么,可能你看不到某些东西,但它确实存在。 你看不到,却能感到凉飕飕的、阴惨惨的...... 想到这里,方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未知的世界总是令人有些心生畏惧! 第93章 失信的代价 不料系里通知加班。 放假前,学院高层号召教师们利用暑假做一些社会服务工作,系里领导们联系了一些乡镇村庄,大家便一起下乡做了些调研走访、技术指导类的事情。 忙中光阴快。 一转眼,已是阴历七月。 方尘前几天便隐隐地有些牙疼,以为是因为下乡有点上火,再加上有编教材的任务,回来后每天加班加点地赶进度,也就没把牙疼当回事。 这一天,牙疼得要了命似的,实在受不了了。 自己一颗颗地摸下去,发现是左下第七颗牙发炎了,左下牙床连同腮帮子都肿起来,看起来左脸比右脸要大一些,只好捂着左下巴去社区医院看,医生都不敢动,说要等炎症下去了才行,而且建议最好去大医院拔。 七月十日,炎症终于好些了,方尘赶紧去口腔医院拔牙。 医生动作很快,方尘以为她还在消毒呢,却已经拔下来了。 但是,当方尘起身时突然觉得腰部很不给力,好像腰眼儿被抽空了似的,根本使不上劲儿。完全靠两手撑着才起身站了起来。 可能是拔牙时,躺在手术台上的角度有点低,闪了腰吧?她这样想着,也没当回事。 硬撑着回到家,腰却越来越木、越来越涨、越来越麻,稍微一动就疼得受不了。 难不成牙所着生处是个穴位?经络与气脉与腰相连? 没想到拔个牙,竟然连带得腰疼了好几天。 七月十五日,一醒来,方尘发现自己腰疼得完全不能起床了。只能平躺着,一动就是彻骨的疼,真得要了命似的,没办法,只好躺在床上。 忽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忙于编教材,忘记诵经了。 让坚坚把《地藏经》拿过来,方尘两手举着,开始诵经。 第94章 腰也能落枕吗 这样平躺着两手举着书诵经,没一会儿,胳膊就酸了。 方尘想换个姿势,侧过身来。但稍一动,腰就是钻心地疼! 好吧,继续坚持! 方尘咬着牙,依旧两手举着书诵经...... 每诵完一品,就把《地藏经》恭敬地放在枕边,然后两手平伸在身体两侧,休息一会儿...... “妈妈,要喝水吗?” 诵完第四品,正两手摊开休息着,坚坚捧了一杯水进来。 方尘这才想起,今天一大早还没喝一口水!平时她起床后必须要喝一大杯水,否则就嗓子哑得说不出话。今天好奇怪啊,诵了这么长时间的经,竟然没有感觉到口渴! 既然乖儿子这么贴心地送水过来,就喝一口吧,一侧身,腰木木地疼,使不上劲。 “坚坚,妈妈的腰还是不能动,头也抬不起来,你去拿个勺,喂妈妈喝水,好吗?” “好,妈妈等一下。”说着,坚坚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儿子单薄而又高挑的背影,方尘的心里踏实很多。 刚刚十一岁的小小少年有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与稳重。 早晨,刚刚发现自己不能动时,方尘自己紧张得不行,马上联想起中风、瘫痪等等,常昊也是慌得不知所措,反倒是坚坚听到了,淡定地走进来,仔细地看了看妈妈的脸,握了握手,便肯定地说:“没事儿,绝对不是中风。” “你怎么这么肯定?”常昊很惊讶地问。 “我同学的家长有中风的,是嘴歪眼斜,手麻木的症状。妈妈看上去很正常,可能就是落枕了。”坚坚无比自信地说。 “噢,落枕了,那缓缓就好了,那什么,坚坚你好好照顾妈妈,我得上班去了。”说着,常昊夹起公文包,快马加鞭地跑了。 床上不能动的方尘无语凝噎中...... 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男子汉,没一个靠得住的...... 话说,有这么落枕的吗? 落枕都是脖子不能动,老娘我这可是腰不能动啊!这腰也能落枕吗? 这儿子是我的亲儿子吗?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就这么草菅人命啊...... 而常昊就这么不当回事儿地跑了...... 唉,都靠不住啊...... 可还得为儿子操心,“坚坚,你自己先去吃点面包,等我能起来了再去给你做早饭。” “好,妈妈我给你放些轻音乐吧,会让您好得快一些。”说着,坚坚把录音机打开,放好蓝色多瑙河的磁带,就出去了。 听着那舒缓的音乐,方尘的精神放松了很多,思绪也发散开来...... 一丝倦意袭来,似乎又进入了梦乡...... 灰蒙蒙的人影出现了......那是魏秀云,只见她眼巴巴地望着方尘,就那么一直望着...... 忽地清醒过来,方尘搞不清自己刚刚是睡着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这时,才隐约想到,好像有什么事忘记做了......什么事呢?忽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忙于编教材,忘记诵经了。 上一次梦见魏秀云时,心中是答应了要按佛教诵经仪轨好好为魏秀云念几部地藏经,愿能使之早日超拔,往生极乐世界或超生善道。 答应的事没有做到,这怎么能行? 反正躺着干不了别的,正好可以诵经。 虽然,躺着有些不恭敬,不符合佛教诵经仪轨,但诵经总比不诵失信强吧? 于是叫了坚坚,让他把《地藏经》拿过来,开始诵经。 看来念那个地藏经还真有些神奇的效果,这刚念到第四品,腰就不是那种钻心地疼了,而是木木地疼...... 正胡思乱想着,坚坚已经拿着勺儿进来,端起水杯,小心翼翼地将一勺水送到方尘唇边...... 这儿子还是挺靠谱的,水都稳稳地送入口中,一点儿都没洒...... 喝了几口水,方尘继续诵经。 第95章 很不情愿 就这样,每诵完一品,就两手平放,休息一会儿….. 坚持着读诵下去….. 如同第一次诵经,这次方尘还是用了足足四个小时的时间,才磕磕绊绊、吭吭吃吃地把一卷《地藏经》诵完。 所不同的是,这次诵经,不光是出了一身汗,后来还比上次流了更多的泪….. 不知怎的,念着念着,便觉得胸中很堵、似有千般痛楚万般委屈,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就是那么不断地流,却不会哽咽,所以还能一直不停地诵经。 就这样,在泪水中,方尘终于诵完一卷《地藏经》。 枕巾都湿透了。 最后,还是按照《地藏经》后面所附的仪轨,把诵经的功德回向给魏秀云。 诵经之后,胸中的那种憋闷感也随之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松感。 翻身坐起来,方尘有一瞬间的恍惚:我为什么要躺着诵经? 愣神之后才清醒过来-----早晨,自己腰疼得完全不能动了,躺着干不了别的,才只好躺着诵经。 方尘刚刚翻身坐起来时,就如往常一样,腰部根本没有什么异样。这时,赶紧双手扶着腰部左右晃晃,没问题;又前屈后仰一番,稍稍有些酸麻的感觉,但完全没有那种钻心的痛感! 咦?这就好了? 方尘穿衣下床,自己小心地体会着腰部的感觉,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一如平常….. 早晨,明明是疼得完全不能动,稍一动,腰就是钻心地疼!这过了四个小时,也没吃药、也没治疗,就莫名其妙地自愈了? 好神奇啊! 莫不是诵《地藏经》的效果? 很有可能吧? 胡乱猜测中,方尘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哎呀!该做午饭了,儿子早饭都没吃呢….. 洗了把脸,顺便把那被泪水打湿的枕巾也洗了,晾好。 来到厨房,开始烧水做饭。 坚坚也跟了进来,“妈妈,你完全好了吗?” “嗯,你放心吧,好了。”方尘心里一热,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还担心妈妈呢! 可下一秒,她就不这样想了。 “那,我有事要跟你好好谈谈。”坚坚的小脸儿绷了起来。 “啊,什么事?” “就是,你不能因为不舒服就大声喧哗,影响别人,刚才你那么大声嚷嚷,我关着自己房间门都能听到。” “诶呦,儿子啊,我那不是大声喧哗,是在诵经。”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大声?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影响周围的人?”坚坚的小脸儿严肃,句句追问。 “好吧,妈妈接受你的批评,以后一定要小声,不影响你。”方尘苦笑道。 “还有,你读的那个书有问题,最好不要读,要读些正能量的书!”坚坚的小脸儿依然严肃。 “好,好,妈妈要做饭了。”方尘连哄带劝地支走了坚坚。 她不敢跟他多说。 最近这孩子不知怎么开始爱钻牛角尖,无论什么事都要理论得清清楚楚,不依不饶的,而且还一套一套的,自己根本说不过他。 还有,方尘怕他说出对《地藏经》更大不敬的言论,那样会有损他的福报….. 所以,不敢跟他辩论….. 经典就是经典,小孩子不懂就先不要接触….. 嗨,真是的,都是因为魏秀云! 都成了阿飘了,还不消停,扰乱人间! 找谁不好? 干嘛找我? 在世时对我那么差,现在还好意思找我帮忙! 以后不管她了! 方尘本来就很不情愿为魏秀云诵经,儿子这么一通严肃的约谈之下,方尘当即决定:不再为魏秀云诵经了! 第96章 偷偷摸摸 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入睡前,方尘都是采用那个学佛的微信群里介绍的吉祥卧的方式,以右手为枕,右手大拇指压放在耳垂后,左手放在左边身上,双腿合拢微蜷,口中舌顶上腭,右侧而卧。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采用吉祥卧的方式,睡眠是真的很好,几乎无梦,即使有梦,也是会做一些模糊的、醒来即忘的梦。 夜梦安详,腰部也没事儿,这样平安无事地过了两天。 第三天凌晨,魏秀云又一次入梦了….. 梦中,方尘的心里都是抵触的,实在不想看到她。 但这次魏秀云入梦的情景太清晰了。 方尘醒来后很久,似乎还能看见那不远处的灰蒙蒙的形体,和那双充满着祈求与期盼的眼睛。 在方尘四十年的生活经历中,曾有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敬畏之心尚在。所以,对于魏秀云入梦这件事,尽管心里不爽,方尘还是很重视、很认真的。 梦到底是什么?方尘实在是想不明白。因为从有记忆时起,便常常噩梦不断,三四岁时甚至于搞不清楚梦境与真实生活,所以,方尘从小就想弄明白梦到底是什么? 她曾经查过大量资料,有专家说:梦境有可能是大脑休息时在过滤回忆或焦虑感,是现实生活的一种反馈与解析….. 但是,方尘是从刚有记忆时起,便开始做噩梦,梦中会去到不同的地方…..其中有一个梦是持续做了很多年----梦中在灰蒙蒙的、晦暗无天日的荒山野岭中仓惶地奔走,后面好像有恐怖的东西在逼近….. 一个还没有什么生活经历的幼儿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也有专家说:宇宙中有平行世界,梦境就像一个窗口一样,也就是说,人们通过梦境这个窗口可以看到其他的平行世界。 从这种理论来看,方尘从小就做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倒是能解释通….. 一个没有任何生活经历的幼儿,他的头脑就象一个空白的容器,当他进入快速动眼睡眠,恰好是与平行世界最接近的时候,瞥见了平行世界中的景象,被空白的头脑清楚地记录下来….. 所以,对于魏秀云入梦这件事,方尘倾向于认为魏秀云可能是被困在某个不好的平行世界里了,确实是有求于自己,才会反复入梦。 虽然很不情愿,之后那几天,方尘又开始找时间诵经了。 在一般人的眼光中,做为一个家庭主妇,不好好操持家务,却诵经,有些不务正业。而且这部《地藏经》还是那么长,不用别人说,方尘自己就有一种愧对家人之感。 何况,坚坚已经表达了反对意见! 常昊也疾言厉色地斥责她,说是搞封建迷信….. 《地藏经》中有言:“若遇毁谤三宝者,说盲聋喑哑报。若遇轻法慢教者,说永处恶道报。” 所以,她不能招惹他们出恶口,也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诵经,只能趁着家人不在时找时间诵经。 可是,这是在暑假中,坚坚的伙伴们都回老家了,没有玩伴的坚坚天天跟方尘宅在家里,真找不到诵经的时间。 只好每天晚上,趁着他们看电视时,躲在卧室里,偷偷摸摸的小声诵上一品….. 一般也就二十分钟左右。 若是时间长了,被那父子俩发现了,又该胡说八道了….. 自己挨骂事小,那父子俩造了口舌恶业事大….. 不能给他们造口舌恶业的机会….. 于是,就这样,每天一品,足足念了十三天….. 眼看鬼月要过去了,还差一部,怎么办? 第97章 鬼月 民间传说,从农历七月初一开始,地府大门开始逐渐打开,到农历七月结束时,才完全关上。在这期间,亡人会到人间游荡。所以农历七月被称为鬼月,是超度亡灵的最好时机。而其中农历七月十五日是中元节,俗称鬼节,这一天,地府大门全开,是民间百姓祭祀先祖及祭祀其他孤魂野鬼的重要日子。 据说,鬼月里没有被超度的亡灵只能还回到地府里受苦。 对于不太了解的事,方尘选择“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信其有”,认真地对待,至少落个心安。 既然几次三番地梦到魏秀云,说明跟自己还是有缘,虽然不知怎样才能真正利益到她,那么就按自己知道的方法尽自己的力吧! 农历七月的最后一天,常昊也在家休息。 方尘头大得很-----本来想把坚坚轰出去玩玩,自己在家诵经。这下倒好,父子俩都在家,看来这经也诵不成了。 早晨九点多,坚坚才起来,常昊一见,便没好气地说:“你看看你这样子,懒懒散散的,一点朝气都没有!” 方尘免不了袒护儿子,“他昨天睡得晚,这刚醒,还迷糊呢。” 坚坚没吭声,自己去厨房拿早餐。 常昊哼了一声:“就是因为你这么懒散,老窝在家里,把坚坚都带偏了,本来应该好动的年龄,跟个小老头儿似的。” “那儿有啊?坚坚,站直了,给你爸看看,多精神!”方尘看着端着早餐从厨房走出来的儿子,怎么看怎么舒服。 坚坚挺直了后背,冲着爸爸亮了个相。 坚坚十一岁了,这一两个月明显见长,象春天的小竹竿似的窜了起来,已经有些少年样貌了。 “哼,这一假期,天天圈在家里,还精神呢,我看都发霉了!”常昊继续言语攻击。 听得此话,方尘灵机一动,“那你带他出去转一转?哎,对了,那个水世界挺好玩儿的,要不你们去玩玩?” “好啊,”坚坚一听这话,眼睛立时发亮,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妈妈,你也去!” “诶哟,我得编教材,出版社催我交稿呢,坚坚,跟你爸去吧!”方尘抛出了最有说服力的借口。这是事实,她确实在编教材,也确实要交稿了。 “嗨,那我也不去了。”坚坚泄了气似地肩膀都塌下去了。 常昊一见,反倒来了精神,“干嘛不去?我带你去玩那个最大的水滑梯,还玩冲浪,反正你妈也不敢玩,带着你妈还累赘呢!” “对,对,对,你们俩可以痛痛快快地玩!”方尘大力附和着。 父子俩忙不迭地找泳衣、准备盥洗用品,兴冲冲地出门了。 就这样,略施小计,顺利地让常昊带着坚坚出去玩,方尘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 父子俩一出门,方尘便连忙从里面锁好门,跪在沙发上,双手捧着《地藏经》,一字一句地开始读诵。 念着念着,又是那种胸中很堵的感觉、似有千般痛楚、万般委屈,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那一人流着泪,诵着经…..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 从十点一直到下午两点,一部《地藏经》才诵完。 诵经之后,胸中的那种憋闷、委屈感也随之消散了,似乎心里被冲洗了一番似的,有一种清净、轻松的感觉。 小心而恭敬地把《地藏经》放在沙发靠背顶上,做了回向之后,方尘才用力捏了捏麻木的双腿….. 虽然是跪在很软的沙发上诵经,但一跪四个小时,还是腿麻的很。 方尘扶着沙发背缓缓地站起来,此时感到膝盖处只是麻,没有疼的感觉。 转身慢慢地坐下来,膝盖处也只是咯吱一声,没有那种尖锐的痛感。 两手轻轻地抚摸着双膝,眼眸中升起一丝希冀之色….. 第98章 退行性骨质增生 从去年开始,方尘的双腿又开始僵硬、发麻,膝盖处的症状和2008年那时一样,坐下站起时有些疼痛,去医院看过,照了片子,诊断是膝关节积水及退行性骨质增生,也就是俗话说的长骨刺了,医生指着片子上骨关节处的犬牙状突起,说:“看,这么大的骨刺,冲着髌骨,膝盖一弯曲就磨着髌骨,能不疼吗?” “那能治吗?”方尘紧张地问。 “这属于老年病,治是可以治,但效果不大。膝关节积水可以用穿刺引流或者按摩的方法治疗,效果还可以。” 方尘想起2008年时,自己就是因为膝关节积水和关节炎而造成的疼痛,因为没时间去治疗,一直拖着,直到那次投湖被救后,竟然豁然痊愈….. 啊,忙忙碌碌中已是五年过去了,都忘记此事了….. 没想到,膝盖又出问题了,而且比之五年前更严重了,还多了个退行性骨质增生这种老年病,刚过四十岁,怎么就得老年病了? 从医院回到家中,方尘把透视片子和诊断书往床垫底下一塞,沿用以前的鸵鸟政策,就当这事不存在,继续正常的工作生活。 有时也会想起2008年的那次奇遇,那一次在获救之后,一身病痛的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莫名其妙的好了….. 说不定某一天又会自己好了….. 方尘暗自期待….. 但是,神奇的事怎么可能一再地发生呢? 而且那是自杀未遂之后,也许是类似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那种大悲后激发起了身体的自愈能力,所以,病痛才在一夜之间就好了….. 记得当时还想着要感谢那个黄庭坚呢,后来也淡忘了此事….. 反复思量过几次之后,方尘也就不再抱什么幻想了,渐渐地也适应了那种疼痛,坐下站起时慢一些就是了….. 已经能与疼痛和平相处了。 然而,在无所求时,惊喜又来了。 方尘只是不情不愿地给魏秀云诵经,没想到的是,在诵完四部《地藏经》后,膝盖处明显地没有那种尖锐的痛感了。虽然还有咯吱吱的响声,但尝试着伸曲了一些,竟然能很自如地弯曲,这是这两年来从没有过的状态。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方尘两手轻轻地抚摸着双膝,由于流泪而红红的双眼升起一丝欣喜….. 这时,才感到腹中空空的,光顾着诵经,还没吃午饭呢….. 简单地用过午饭已经三点了,方尘心中的欢喜总想与人分享一番,自然是找黄婷娟了。 “你以后可以坚持每天诵《地藏经》一品,看看长期下去,会有什么变化。”黄婷娟建议。 每天诵一品,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对家人的影响不大,应该能做到的。 这个倒是可以试一试。 ------------ 就这样,在整个鬼月中,前前后后,方尘总共念了四部《地藏经》回向给魏秀云。 以后没有再梦见她。 但愿她已往生极乐世界或超生善道。方尘如是想。 方尘也如黄婷娟建议的那样,每天晚上躲在卧室里偷偷地坚持读诵《地藏经》一品,没时间时甚至只念一两段、或者一两句。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腿确实好多了。 转眼,暑假要结束了。 一想到要开学了,方尘心里就紧张,又要回到那个环境中了。 前一年,就听同事们说《甄环传》特别好看,那时没时间,断断续续地看了一点,没搞明白剧情。 这个暑假正好重播,方尘从半截开始看,看得心里很难受,联想到学院中的种种,不免慨叹-----工作中处处都有这种宫斗啊!有些人的聪明才智都用在这上面了! 要开学了,好恐怖! 若能很快退休就好了! 第99章 修业证明 九月了。天气还如盛夏一般闷热。 开学第一天,早晨挤公交车到了学校,竟出了一身薄汗。 刚走进校门口,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诶,方尘?” 方尘转身一看,原来是遇到了程红。程红穿着红黑花色的连衣裙,更衬得肤色格外白,露在外面胖乎乎的胳膊、腿看上去如同如白藕一般。 方尘站在原地,笑着看着程红紧走了几步来到面前。 有些目眩的感觉,眨了眨眼,说: “这么巧?你也没坐班车?” “是啊,真巧,刚才我下公交车时就看见你了,我要知道你也在这车上,就是人再多,我也会挤过去找你的。” 胖墩墩的程红亲昵地挎起方尘的胳膊,方尘一下子不自然了,但也不好立马抽出去,只好就那么僵硬地架着胳膊任对方挎着。 “哎呦,方尘,我跟你说诶,我现在突然喜欢画画了,以后每天下午我跟你学一会儿,好不好?” “好啊,不过,就是担心你坚持不下去。”方尘说的是真心话,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同事说过要跟她学画,大多都是学了几次就放弃了,只有一两个能坚持一学期,最终也是不了了之了,大家都是上班族,都有自己的课要教,还有那么多杂事要忙,怎么可能坚持下去呢? “你放心,我肯定能坚持下去。”程红信誓旦旦地说,她不仅自己要学,还要学好了绘画去指导自己儿子呢,怎么会半途而废? “好啊,那咱们以后可以一起画画。”方尘忽然想起这个假期最大的一个成就----超度魏秀云,这是最应该与程红分享的,于是,兴奋地说:“哎,对了,我正好有事跟你说,前段时间我又梦见了几次魏秀云,你猜怎么着…..” 刚刚说出魏秀云三个字,程红便烫着了似的,一下甩开了方尘的胳膊,面色一僵,“哦,我还有事,先走了!” 留下方尘一人,呆立原地兀自发愣….. 这人,怎么回事?都不等人把话说完…..就这么跑掉了?噢,对了,她是怕魏秀云再找上她,我怎么忘记这茬儿了?不过,那你也等我说完啊,那你就不怕了….. 望着程红急匆匆走远的背影,方尘无奈地挠了挠头,以后再说吧,也许人家真的有什么事要忙。 这一幕,都被后面的一个人看在了眼里….. 下午,上课时,总有人在教室后门处探头探脑….. 开学第一次课,是讲绪论,方尘点着ppt讲得正起劲儿,也不好下讲台去看,也就不管它了,继续讲课。心中暗道:或许是教务、督导部门在检查教学情况吧。 课间,下课铃声刚一响起,从后门便进来了三个已经毕业的学生,模样还能认出来,是今年刚毕业的。 “方老师!” “方老师,好想您呀!” “方老师好!” 三个学生见到方尘十分高兴,声音中竟然有些激动的气息。 方尘心里一阵惊喜,这些学生还想着老师呢,这是特意来看我的吗?立时感到脸上有光,满面笑容地迎过去。“原来是你们呀,我说谁在后门呢….”. “方老师,有事麻烦您。” “噢,什么事?说。”是有事来找,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方尘内心自嘲道。 “我们三个学生需要您给开个《园林美术》的修业证明,我是学历进修中想免修《园林美术》这门课,他们两个是工作资质需要。” “哎,这怎么要我开证明?应该找教务处啊。”方尘很是诧异地问道。在她的思维中,教务处是官方,才有这个给学生开修业证明权力。 “我们找了教务处了,教务处的老师说,只能找您开证明。” “怎么会呢?我只是个教课的教师,我哪里有资格开的证明?再说了,我开出的证明是私人性质的,也没有用啊,甭管学历进修用还是单位用,都得公对公啊。”方尘虽然不关心行政那一套程序,但这是起码的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第100章 掰扯不清 “可是,我们在校期间园林美术是您教我们的,当然得您开证明了。”学生甲有些着急了,脸都红了,大有一种“你教的我们你得负责”的劲头儿。 “谁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应该有学校官方的证明。我写的没有用。”方尘耐心地解释,而心里也委实有些起急了,跟这些刚刚走上社会的萌新傻孩子掰扯不清啊!啊!啊! “可是,教务处的老师说,只要找您开证明就行。”学生乙还是死咬着教务处老师的口谕不放。 “这教务老师也是怪,他们复印一份你们的成绩单不就行了吗!是哪位教务老师?我打电话问问他。”方尘也较真了,拿出手机要拨号。 “老师,您问也没用,我们上午就来了,跟教务处的老师说了半天都没用,因为我们那届只有《园林设计基础》,《园林美术》是在《园林设计基础》里的,所以教务处的成绩单里根本没有《园林美术》的成绩。”学生丙愁眉苦脸的一副可怜相。 这下,方尘才明白过来,2011年暑假后,《园林美术》这门课被取消,被改成了《园林设计基础》的一部分,这个班是三加二的高职班,正好赶上,所以教务无法给他们提供相应的成绩单。 “我想起来了,严格来说,你们确实没有学过《园林美术》这门课啊,我还真不能开证明,我不能弄虚作假啊!”方尘表示爱莫能助。 按理来说,这是应该由校方解决的。当初为什么要这样改,而且改得很突然,她做为任课老师都没有任何人知会她一声,更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突然把《园林美术》给整成了《园林设计基础》中的一个单元,只有30节课时,根本教不了什么。她曾经质疑过,却被人家讥笑为想多拿课时费。 “老师,没有这个证明,我们就不能从事相关的园林设计工作,只能打杂儿,您就帮帮我们吧!”学生乙哀求道。 “老师,我们还得赶回去,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呢,您就给我们开个证明吧。”学生丙双手合十不停地拜着。 看这些学生发愁可怜的样子,方尘的心软了,也顾不上什么规矩、原则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怎么着自己也算是社会老油条了,写个证明而已,有什么要紧的? 于是,在学生的要求下,方尘为三个学生各自写了一张证明,作为任课教师证明这三名学生当年所学的课程中包含《园林美术》的内容,成绩良好。 她只能做到这样了。 “其实才30节课时的美术,确实不能算是学过《园林美术》,按理来说,我不应该给你们写证明。但象你们说的----此事关乎你们的前途,你们如此需要,我这个证明能有用当然更好,若没什么作用我也无能为力了。”写好后,方尘很是无奈地说。 “有用,有用!” 三个学生连连答应,如获至宝地将手写的证明收了起来。 方尘又一再叮嘱三个学生需要找相关的教务部门给证明盖上公章才行。 还没叮嘱完,上课铃声响了。 送走了那三个学生,方尘继续上课。 这两堂课是建筑工程系的《旅游概论》,第一次课,是讲庞杂的绪论部分,本来就不好讲,加上刚才“开证明”一事的干扰,方尘感觉头都大了。 这《旅游概论》简直不要太复杂…. 话说,那些地方我方尘都没去过,还瞎讲什么啊?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方尘自己本系的课时严重不足,工作量远远不够,人家外系请她开《建筑绘画》、《素描》和《旅游概论》,是看得起她,也是帮了她的大忙…. 既然接了这些课,就尽自己的努力教好吧…. 第101章 心眼儿小 方尘主要是纠结于“开证明”这事,她担心自己做得不对。 万一,学生靠这个证明真的如愿以偿担任了相关的园林设计工作,但其实绘画能力不行(毕竟才30学时的美术,学的太少),出了纰漏怎么办,自己开的这个证明会不会有做假的嫌疑? 方尘心里的不安直接影响了《旅游概论》讲课的情绪。后面的内容讲得郁闷,又加剧了内心的自责。 下课后低着头走在小路上,思来想去的….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 当年,刚刚调整课时费时,有人在将方尘所教的《园林美学》和《园林美术》肆意地改来改去的时候,方尘曾弱弱地表示了一下不同意见,但马上就被扣上了保守的帽子,被议论为想多挣课时费,方尘就不敢再说了。 当初应该坚持自己的意见,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麻烦了…. 不过,即使当初坚持了自己的意见,也是无济于事的,那几个人早就捏鼓好了,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打着课程改革的旗号,把课程改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不伦不类…. 该学的没学到,学得太浅…. 而且最终贻害匪浅…. 现在就已经显现了,学生们刚毕业就遇到了很多麻烦。 而且教师在与外校同行交流时也要多费点口舌,尽量冠冕堂皇地解释,为什么自家学校课程设置上没有《园林美学》、没有《园林美术》…. 方尘哪里会知道,过去的那几年中,在夏波、余美芳她们组织的“二缺一”、“三缺一”工作时间里,晦暗莫名的利益的追求、似有若无的猜疑嫉妒心态的膨胀爆发,个别人早已经把“课程改革”当作满足自己一己私心、私利的工具了…… 哪里是从教学的角度去考虑? 哪里是从学生的角度去考虑? 方尘只能是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对! 好气啊! 那时为什么不敢跟他们据理力争? 既然已经如此,现在为什么不能拿得起放得下? 不就是个证明吗,开了就开了,估计也没啥事! 想起来,以前曾经与黄婷娟讨论过,为什么女人很难有圆满的幸福感,两个人一致认为是因为女人比较感性也相对容易较真儿,说白了就是心眼儿小! 她的心就不够大! 心眼儿小! 为这点儿事纠结这么长时间,真是闲得! 男人一般就不太纠结于生活中的琐事,男人心大,方尘从小就希望自己是个男人。 谁说男人就心大的? 这不,下一刻,就来了个反面教材! 后面赶上来两个人。其中一位是陈高峰,另一位是外系的男老师,打了个招呼,那位外系的男老师表情怪怪地对方尘说:“这学期课多了吧?哎呦你不错呀,巴结上大领导了!” “啊,什么意思啊,什么大领导?”方尘懵圈。 那位外系的男老师眼珠儿转了转,尴尬地咳了一声,道:“呃,你可真逗,还问我什么意思?” 陈高峰也阴阳怪气地说:“方老师,你可真是墙里开花墙外香啊!这回,课多得都上不过来了吧?” “还行,课时量正合适,还上得过来。再多就不行了。”虽然有点话不投机,方尘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外系的男老师眼神闪烁,似乎还有话要说,陈高峰冲他挤了下眼扬了下下巴,两个人放低了声音说着什么,从方尘一侧超过去,先走了。 方尘头更大了。 就这样,开学的第一天,到下班时,方尘的脑子里已经彻底乱成一锅粥了…. 第102章 编教材的事 “……巴结上大领导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谁是大领导?我什么时候巴结上大领导了? 本来是纠结“开证明”这事,眼下,方尘又转而纠结“巴结大领导”这个新事了。 方尘很敬畏领导,无论哪位领导,她都是敬而远之的。平时见到领导都是尽量不打交道,甚至在路上遇到了,都要绕着走的,何来巴结一说呢? 对于怕领导这事,方尘也不明所以,反正见了领导,就象耗子见了猫似的,天生地怕,只想躲得远远的…… 工作这么多年,她也努力想改变自己,能象别人那样与领导有说有笑的,很自然很亲密的,那多好! 但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直到她找到一个理论支撑,说是从小跟父母不亲的人,长大后跟领导的关系绝对不会亲近。因为领导的角色很大程度上类似于父母。 看到这个理论,方尘也就释然了,也便不再勉强自己去接近领导。这种状态都很多年了,怎么突然有巴结一说呢? 平时能见到的最大的领导就是系主任,以前的系主任每次见到方尘都是满脸的不待见,现在的系主任更是连话都没怎么说过。 从系主任到办公室主任,又到专业主任,方尘足足想了一圈,也没想出来自己巴结谁了? 不对,他说的是“这学期课多吧?……巴结上大领导了!” 先是说这学期课多,然后才有“巴结上大领导了”之说,噢---方尘一下豁然开朗-----这学期课多,多的课都是外系的,一门课是现代系的系主任找来说是没人上请自己帮忙的,另外两门课是建筑工程系的系主任找自己上的…… 噢,所谓“大领导”指的是外系的系主任! 嗨,给外系上点儿课,这就成了巴结了人家了? 实际上是人家外系找上自己的…… 其实,现代系的系主任与方尘是同年来的,或许是见她课时少有些可怜她,帮一下而已…… 建筑工程系一直没有美术老师,前些年也找方尘上过课…… 这怎么就成了巴结了呢? 再一结合陈高峰说的“墙里开花墙外香”,方尘彻底明白了。 “这是什么清奇的思路啊?” 方尘皱着眉头笑了,是气笑的…… 这人,还老师呢!还男老师呢!想问题这么古怪、狭隘! 还有陈高峰,我方尘多上课还是少上课,干卿何事! 还一副正义在身的劲头!可笑! 难道给外系上课就有罪吗? 过了些日子,又有几个学生来找方尘,都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要求方尘写他们学过《园林美术》证明,虽然心里嘀嘀咕咕,怎奈学生说得可怜,方尘还是都给写了。 九月下旬的一天下午,方尘刚刚打发走两个索要《园林美术》修业证明的学生,正在郁闷中,腾讯通上突然通知全专业教师到会议室开会。 方尘打定主意,会上要趁机说说这事。 “今天开会主要是编教材的事。”杨老师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哇哦,编教材呀?“ “编几本教材?“ “都有哪些课程需要编教材?“ 气氛一下热了起来,大家纷纷乱乱地吵吵着。 难怪大家这么兴奋,教材,这可是硬东西,评职称什么的都用得上的! “诶呀,别吵吵,听我细细道来!”最后一句都用上了京剧的念白,很有镇场功效。 杨老师颇为得意地扫视了全场一眼,见大家都瞪大了眼睛注意地看着他,心里很满意。只有方尘无动于衷地低头想着什么,杨老师的眸光暗淡了一下。 暑假里,方尘刚刚交稿一部教材,对于编教材已经有些伤了,并不感兴趣。 第103章 具体任务安排 “这次组编教材是历时一年多,好不容易才争取下来的,而且是条件很优厚,当然要求也很高……”杨老师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 杨明荃那每天用大马士革玫瑰精油精心保养着的白嫩的脸上绽放着夸张的笑容…… 陈高峰斜身侧坐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面朝主任,露出春暖花开的笑……不过,因为脸太胖,那笑容在脸上起了油光,一时间波光潋滟,煞是动人心弦…… 万芳芳漂亮芬芳的大脸上嗯小脸儿上当然也是一片春光烂漫,屁股底下则象是安了弹簧般地一下一下地颠个不停…… 张春婷眸光闪闪,聚精会神…… 老教师薛老师那平时总眯缝着的眼睛也睁大了,目光炯炯…… …… 总之,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只有方尘一人如安然入定的老僧一般,看上去与大家格格不入。 杨老师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陈高峰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微表情,眼珠微妙地转了转。 “所以,这次编教材要求全员参与,每个人都有发挥才能的机会……”杨老师继续说道:“下面说一下具体任务安排,《园林设计基础》,由万芳芳老师负责编写,《园林制图》,由陈高峰老师负责编写,《园林育苗》由薛老师负责编写,《植物生理学》由……” 杨老师每说完一个名字,便看一眼那位老师,领到了任务的这位老师便或是点点头、或是搓搓手、或是举个手、攥下拳头什么的,总之要表现一下“得令”之后的兴奋感。 一直到最后,所有人的名字都叫到了,唯独没有叫到方尘,当然也没提到《园林美术》。 杨老师都说完后,目光巡视一圈,问大家:“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吧?” “清楚啦!”大家异口同声地整齐地回答,话音一落,都不由得笑成一片,怎么跟学生似的这么整齐? “杨老师,我没编过教材啊,怎么编写啊?您能教教我吗?”万芳芳语气娇憨地问。 “是啊,是啊,杨老师您教教我们吧!”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 杨老师端起茶缸,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满脸得色地看着大家。 方尘静静地听着大家的议论,没说话。 不是她不想说话,是根本插不上话。 她思考着,要不要问一下为什么没有《园林美术》? 但又不敢开口,怕被怼回来。这几年的经历已经让她不敢轻易开口说话。一开口就是错! 而且,编教材真的是很累人的,没自己的事更好! 大家正热闹着,系主任王华东走进会议室,“哈,这么热闹?我刚从院里开会回来,是不是错过什么啦?” “啊哈,您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需要您给指导呢!”杨明荃那玫瑰精油脸一下子笑得山花烂漫…… “就是,就是,我们正盼着您哪!王主任快给我们指导指导吧!”万芳芳、陈高峰也是笑容可掬、连连点头地说着。 “刚说完编教材的具体任务安排,你看看,有什么纰漏。”说着,杨老师把笔记本电脑推给系主任王华东。 王华东看了看,拧起了眉毛。 “这次编教材要全员参与,每位老师都要参加,我看这里缺人啊……” “噢,这次编教材不是早就定下来的吗,都已经跟出版社确认了的。” “这样啊,那你再同出版社沟通一下,看能不能改改,再加一本。”说着话,王华东眼神瞟向方尘。 “嗨,这是夏波主任在的时候就定下来的,出版社那边也已经做好了方案,不能改了。”杨老师双手一摊,甚是为难地说道。 第104章 甩锅给夏波 “那看来就方尘老师没有事了,不行,得给你安排点儿活儿。”王主任笑着看向方尘。 终于等到说话的机会了! 方尘忙坐直了身子,说:“没关系,编不编教材无所谓,但是,我建议还是要恢复《园林美术》。这段时间,有几拨已经毕业的学生来找我,都是因为工作或者进修的原因,要求给他们写学过《园林美术》的证明,这说明《园林美术》还是应该单独做为一门课程的。还有,取消《园林美学》也是不对的!” 刚刚还火热的气氛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 静场了,人们脸上的笑容都迅速收了起来,谁也不吭声了。 方尘心里直打鼓----啊,这是怎么个情况?厉害了我呀,不说则已,一说就是石破天惊! 大家表情各异,但都明显的不快。是啊,正在欢天喜地中,突然有了不和谐音,任谁也不高兴啊。 杨老师脸上象冻上了冰似的…… 陈高峰铁青着脸…… 万芳芳撅起了小嘴儿,眼睛像刀子似的狠狠地剜了方尘一眼…… 杨明荃似笑非笑,一脸难以遮掩的幸灾乐祸…… 王主任则是一脸的纠结…… 不过,还是吃瓜群众居多。其余几个人都目光哆嗦着看向杨老师,小心翼翼地吃着瓜。 本来方尘看到杨老师他们几个人的表情,自己已经怂了,缩起了肩膀,身子也矮了下去…… “嗬嗬,这都是历史遗留问题了,都是夏波主任在的时候胡搞的,是不是,老杨?”王主任纠结的脸上荡起微微的涟漪。 杨老师结了冰似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儿变化,嘴角上扯,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他是老实人,从不会说谎话。取消《园林美学》确实是错的,他也心知肚明,但也不好很快改回来,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当初是在陈高峰、万芳芳两人的闹腾下,再加上余美芳的拱火,他才对方尘有了看法,所以把《园林美学》转给陈高峰、万芳芳他们上。谁知道他们会教不下去啊?只好给取消了。这事是夏波调来系里之前发生的,不好甩锅给夏波……正愁着呢,王主任给了这么一个大台阶,那还不赶紧下? 方尘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乱,怎么都是夏波干的?夏波什么时候来的?她反复在脑子里搜索时间节点,一时间大脑都宕机了。 吃瓜群众们也都感觉脑子转不过来…… “嗐,这个夏波贻害匪浅啊”王主任云淡风轻地继续搅乱大家的脑汁,“听说,她现在的日子很难,她老公比她的问题要严重得多的多……” 吃瓜群众们的眼中闪起了八卦的光芒! 然而,王主任的话锋一转: “所以,你们要尽快肃清流毒,让一切工作都走上正轨……” 吃瓜群众们眼中的八卦之光慢慢地熄灭了…… “不过,要说肃清流毒,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慢慢来嘛,谁也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啊,是不是啊,方老师?” 方尘被这番话绕的晕头转向,忽听得问自己,浑浑噩噩中便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被王主任的话说得心悦诚服,小鸡啄米般地一个劲儿点头。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让方尘为大家的教材设计封面。 万芳芳忍不住撇撇嘴,“她行吗?” 吃瓜群众们的眼睛都看向了方尘。 方尘脑中灵光一闪,“对呀,我不行,人家出版社都有专业人员设计书封的。” “你只管设计,我说你行你就行,看谁敢胡说八道!”王主任语气中带上了些许威严。 万芳芳吓得不敢吭声了,心里却嘀咕着---王主任怎么这么偏向方尘,回头得问问我美芳姐去,这里面肯定有事情! 第105章 天堂地狱 万芳芳表面上不敢声张了,内心却很不舒服。她是个急脾气,不把事情搞清楚她就坐立不安。 散会后,第一时间就跑到系办公室。 不成想扑了个空,她美芳姐不在。 -------------------------- 余美芳这段时间很郁闷。 中午时分,她突然感觉身体也有些不适。 她是很讲究生活品质的,很会保养自己的,身体的不舒服让她惊恐不已,赶紧叫人开车送她去医院了。 2012年七月魏秀云过世后,余美芳就有些凄惶,一改往日的张扬肆意,甚是低调了一段时间。有一次午休时,还特意找方尘聊了一中午。 她就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好好的、年纪轻轻的,没有一点征兆,前几天还和我说话来着,怎么突然一下人就没了?” 那时,方尘还没接触佛教,也不懂什么,只好软言劝慰:“是啊,太突然了,可能是天妒英才吧?我也是很难过。你也别太伤心了。” “天妒英才是什么意思?” 方尘一愣神儿,不知她的意思。旋即明白了她是真不知“天妒英才”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便赶紧解释道:“象魏院长这么年轻能干的人,似乎老天爷都妒忌她的才干,就早早地把她收走了。也许,天堂里更需要这样有才能的人吧?” 余美芳眼睛亮了起来:“你说,真的会有天堂地狱吗?” “这,活着的人都没去过,不好说啊。” 其实,方尘还想说----死了的人又不会回来告诉大家,但这话有点儿搞笑,她愣给咽下去了。噎得自己又一愣神儿。 那一段时间,余美芳开始和颜悦色地同方尘说话。 2013年三月,自从夏波接受审查之后,余美芳更是有些惧意。她最了解夏波的所作所为了,她也帮助夏波做了不少越线的事儿,心里不免打鼓。 几个月下来,人都瘦了很多。 搞得大家都纷纷问她减肥秘诀! ----------------------- 万芳芳找不到她美芳姐,心里空落落的,失了主心骨。 在万芳芳眼里,美芳姐简直就是万事通。当初,她刚到学院时,就是美芳姐一点一滴地告诉她学院里的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 她遇到不明白的事,去问美芳姐,肯定给她说个明明白白的。 在万芳芳眼里,美芳姐简直就是知心姐姐。当她说自己学生时代的美术作业很棒时,是美芳姐鼓励她,并告诉她---方尘不是美术专业毕业的,只是临时教美术,魏秀云看不上她,只等着有合适的人选替换掉方尘。 美芳姐的一席话说得万芳芳心花怒放,以为不久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当美术老师了。 万芳芳有所不知。 她美芳姐的这一席话不仅对她说过,也对许多刚来的年轻人说过。 说得大家被扇呼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绘画能力都要比方尘强得多,自己比方尘更有资格教美术,可以取而代之。 每个人都在跃跃欲试。 甭管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试试呗。 是领导看不上她,说她不行。那就应该早点让行的人上,别让她这个外行误人子弟。 只要把这方尘拉下来,那么谁上,再说呗。 余美芳自己都没想到,她不经意的一些话,在这些年轻人的心里种上了“贪、嗔、痴、慢、疑”的种子。这个种子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旦种在心里,之后就会生根发芽,再加上一点风声风语就会茁壮地疯长起来。 万芳芳就处在这种“贪、嗔、痴、慢、疑”疯长的状态中。 找不到她美芳姐,万芳芳只好回到办公室跟陈高峰嘟囔,“真是奇了怪了!她自己都说自己不行,王主任怎么还这么护着方尘?还吼我!”语音中委屈得不行。 “嗨,你不知道,他们是同一年来的,当然会照顾着点儿。” “那也不能这么没原则啊,明明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懂,还占着这个岗位,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嗨,人家会来事啊,哄得学生高兴,给她打分就高,嗨……”陈高峰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哼,……”万芳芳气鼓鼓的! 第106章 贪心乍起 此时,万芳芳的贪心乍起。 万芳芳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似乎心态都要崩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凶过她。她是独生女,爸爸妈妈从来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今天,王主任竟然为了方尘这么个半老徐娘而凶她,她真是气不过! 她还太年轻,不懂得审视自己的内心。只知道无休止地向外追求。 她当然更不知道,也不可能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很大的贪心。 一心去追求本不属于自己的或者是自己不应该得到的东西,这种心念就是贪心。 万芳芳原本有自己的课,但是她自己也不知从何时起,总瞄着别人的课,总觉得别人的课比自己的课有意思还好教。 比来比去,美术与插花是最有意思也最好教的课了。而且,她自信,如果她教这两门课,一定比别人教得好。 不过,插花是一位男老师教的,这个就算了。 美术么------在她看来,方尘无异于那个怀璧其罪的匹夫! “她凭什么教美术,她根本不是学美术的!领导们也真是的,就这么让她误人子弟!”万芳芳义愤填膺,她觉得自己是为了学生而仗义执言。 “凭什么,人家就凭比你来得早!人先把坑占上了,一个萝卜一个坑,没啥理由,领导们也不好把她拔出来啊!”陈高峰继续拱火,他心里有底。据他观察,杨老师已经对方尘很厌烦了,再稍微加把劲儿,把她挤走不成问题。 “陈老师说得对!她教得再差,毕竟已经占上了坑,除非有重大理由—比如教学事故,比如大家都反对,不然,领导也为难啊!”一旁一直静静听着的杨明荃突然插了一句话,眼里闪着阴冷的如毒蛇眼眸一样的光。 自从杨明荃在开学第一天,无意中看到程红甩开了方尘的胳膊,急匆匆走远的一幕,她就开始注意观察,结果发现,方尘的人缘真不怎么好,只要稍微动点心思…… 她需要找一把枪! 这不,枪就来了! 急脾气的万芳芳就是一把完美的枪! “大家都知道的,咱们芳芳啊就是为了学生,为了工作,真是个完美主义者!别难过了啊!”杨明荃瞥见门缝一动,话锋一转。 杨成文老师进门时,正看到、听到杨明荃赞美万芳芳的一幕。 杨明荃真是善良啊!杨成文老师心里感叹着。 他哪里知道,在杨明荃的蛊惑下,万芳芳的嗔心炽盛。 万芳芳的嗔心由她的贪心而来。 对于可欲之物的贪心,却因某一个人的存在,致使她求而不得。所以,她对此人便很是恼火、仇视、怨恨。这就是一种嗔心。 贪心、嗔心有了,后面紧跟着的就是痴心、慢心、疑心。 佛门之中把人的贪、嗔、痴、慢、疑称为“五毒”。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没有这贪、嗔、痴、慢、疑时,万芳芳就真的只是个很认真很较真的小姑娘,有了这贪、嗔、痴、慢、疑时,万芳芳便成了罗刹女,心里充满了怨恨之情、争斗之欲。 第107章 芳芳就是个小姑娘 万芳芳看到杨老师进来,瘪了瘪嘴,回自己座位坐下。 “咱们芳芳是个小姑娘,我怕她受不了委屈,过来劝劝她,行了,我走了啊!”杨明荃说着,就往外走。 “诶,别急着走,还有事呢。”杨老师忙叫住杨明荃,“你那个大师工作室弄得怎么样啦,杨大师?哈哈哈……” “哎呀,杨老师,您净会笑话我。”杨明荃娇嗔地一扭身子,脸都有些红了。但声音里却透着兴奋,“都弄好了,就等着您去视察呢,不过,那个房间是阴面,很潮湿不利于那些贴花艺术品的保存,我一直挺发愁的,万一时间长了,发霉了怎么办呢?”最后的尾音吊得极高,恰到好处地表达出杨明荃的焦虑。 陈高峰眸光一闪,说:“我记得当初计划要建大师工作室时,说是要把方尘那个小画室收回来做工作室的,怎么后来变了?” “诶,那时不是方尘在给院长画画么,谁敢收啊?”杨老师皱了皱眉头。 “给哪个院长画画?” “张院长呗,还有哪个院长?” “果真是早就巴结上大领导了,我说嘛,怪不得!”陈高峰恍然大悟,他就猜到这里有什么事,看,猜对了吧!。 杨明荃看向陈高峰,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当初夏波说了要把方尘的小画室收回来做工作室的,后来又绝口不提了,反倒另安排了一个房间做工作室,他们一直很奇怪。平时他俩就猜测过,看来与他们猜想的情形八九不离十! “哼,就仗着有大领导撑腰……”万芳芳气不过。 “杨老师,您说,方尘这墙里开花墙外香,会不会也是……”陈高峰说到半截就停住了,目光闪烁地看着杨成文老师。 杨老师沉吟着。 “就是,她领着咱们系的工资,却跑去给外系上课,吃里扒外,干脆让她去外系得了……”万芳芳的青春爆脾气又发作了。而且成功地打断了杨老师的思路,转移了话题。 陈高峰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万芳芳一眼,下意识地用手抹了抹额头----这个猪队友! “嗨,那也不是咱们系的工资,……”杨老师有些哭笑不得。 “我说么,咱们芳芳就是个小姑娘,正义感爆棚,眼里揉不得沙子!象方尘这样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那还能专心做好咱们专业的工作吗!”杨明荃正义凛然地在一旁帮腔。 “嗨呀,那不是咱们专业的课时不够吗?她总是被扣工资,也不能拦着她去给外系上课呀,除非……”杨老师环顾一圈,“除非,你们的课时减一些,给她加上点儿……” 杨老师真是有些烦躁了,就这些课程的安排本来就搞得他头大,现在又牵扯到课时费及考核的问题,人人都想多上课,但就这么多班,这么点儿课,让他怎么办? “那,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去给外系上课呀”,陈高峰偏着头问。 “当然可以了!”杨老师痛快地说到,但心里却想,人家不请你,你也去不了啊!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了,那样就太打击人的积极性了。 ------------------------- 方尘此时也很头大,正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发呆。 要画书封,就要了解书的内容。 而这还不是普通的书,是教材!要为每本教材设计适合的封面,就要先弄明白每本教材的内容,对于学林业出身的她来说,这可不是个小的工作。 王主任确实是为她考虑,一是为了让她有事干,二是为了让她也能得到些报酬,所以才绞尽脑汁、力排众议地让她为大家的教材设计封面。这点方尘很清楚,也很感激。 但,这确实不是画画那么简单!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担心自己做无用功! 出版社一般分工都很明确,有策划编辑、责任编辑、美术编辑、版式设计编辑等等,她自己刚刚交稿的《园林美学》教材就是由人家出版社的专业人员设计书封的。 第108章 问问王泽 “……方尘这墙里开花墙外香,会不会也是……”回家的路上,杨成文老师想起陈高峰说到半截的话。 他知道陈高峰的意思是----也是院长背后在照顾方尘,所以才有外系请她上课。 那时方尘是在给院长画画,张院长可能会照顾她一些。 但是,张院长已经退休了,现在主政的是李院长。 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杨老师一拍脑门,嘿,怎么忘了这茬了?这事王泽最清楚了,问问他不就得了。王泽是从园艺系调出去的,关系熟得很!记起当初是王泽说的不能退画室,让方尘在那里画画。 嗯,明天问问王泽就是了。 第二天午饭时,陈高峰跟着杨老师去餐厅,在门口正好遇到王泽。 各自取餐后自然地坐在了一起。 “王院助,问你个事?”杨老师一坐下就开口问道。 “你把那院助两个字眼去掉,再说话成不?”王泽假装不悦地瞥了眼杨老师,嘴角却弯弯上扬。 “王,问你个事?”杨老师从善如流,马上改了称呼,而且这个“王”字还刻意字正腔圆地念得清楚明白。 一旁的陈高峰嘿嘿地笑个不停。 “行了,行了,别搞怪,您老就叫我小王就成。”王泽没脾气,谁叫自己资历比不过杨老师呢。 “那哪儿行?-----大王,问你个事?”杨老师依然字正腔圆、郑重其事地说。 一旁的陈高峰笑得直揉腮帮子。 王泽无语地看着貌似憨厚的杨老师,等着他的下文。 “前两年不是做计划要建大师工作室吗,那时我们专业是要把方尘那个小画室收回来做工作室的,后来据说是方尘在给院长画画,就没收回来……” “哎,打住、打住,你这话有坑啊,什么叫---给院长画画?”王泽政治敏感度极高,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眼光却犀利地射向杨老师。 “噢、噢,给----学---院---画画?”杨老师一下就明白过来,改了字眼,边说边小心求证似地看着王泽。 王泽没吭声,继续吃饭。 “那----那幅画儿画完了吧?”杨老师接着小心翼翼地问。 王泽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汤,这才说话:“张院长是想要找人画一张大画挂在会议室里, 2011年4月我跟张院长推荐了方尘,张院长就同意了,让方尘画,没想到人家2012年9月才画完,拖延的时间也太长了,张院长已经快退休了,她的画儿才拿过去,张院长也没心情管了,这不,那画儿我给扔在仓库里吃灰呢……” “噢----这样啊……”杨老师与陈高峰对视了一眼。 “那----画室怎么办呢?”杨老师犹豫着问道。 “那是你们自己单位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王泽干脆地说道,心里觉得有些烦闷。下面这些部门领导肚子里总爱揣着小九九,简单的事都被他们弄得神神叨叨的,还总是什么事都请示,什么都得他操心,这些部门领导就不能自己作主吗? 杨老师松了一口气,看来,没什么事啊!都是陈高峰这伙人,总是脑洞大开,想象大胆,天天不干正事,就顾着瞎猜疑了,都没边儿了! 这样一想,便有些嫌弃地看了陈高峰一眼。 陈高峰只管低头,可劲儿地干饭。 似乎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似的。 其实,他不仅听到了,眼角的余光也感受到杨老师的目光。 但眼下,聪明如他,只有埋头干饭才能掩饰那种讪讪的窘态。 第109章 五毒缠身 陈高峰揣测着杨老师的心思,直觉到杨老师心里的天枰已经向方尘那边倾斜,他有了些许的危机感。 巴结上大领导了什么的,这种话以后不能说了,不好使了! 得换种说法了! 陈高峰和杨明荃一样,老早就看重了万芳芳这把完美的枪! 陈高峰一回到办公室就趁杨老师不在场的时候,抽空子向万芳芳透露了王泽说的话。 不过,他说的太有艺术性了。 “其实----方尘费了半天劲儿,也没巴结上大领导……” “怎么回事?”万芳芳眼里倏地闪起了八卦的光芒! “她费劲巴拉地画了画儿,献宝似地想去讨好院长,那成想,人家张院长根本看不上她的画儿,你猜结果怎么样?陈高峰语速极慢地说着,到关键处还卖了个关子,把万芳芳急得不成,“哎呀,你快说嘛!” “看都不看,直接给扔在仓库里去吃灰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么-----谁会要她的破画!她根本不是学美术的,估计那画都没法看!”万芳芳解气地说。 “就是,可能她是根本不会画画儿,所以才拖了一年半,哪儿有那么长时间画一幅画儿的?大概那画儿也不成样子!”陈高峰表示赞同,连连点头。他绝对不会说,他见过方尘的画,而且还藏起了几张素描和水粉画。那是他刚工作时,见方尘收拾办公室,几张不要的画就随意丢弃在门后的字纸篓里,他偷偷地捡走拿回去,收了起来。 “不能再让她这么误人子弟!得跟领导反映反映!”万芳芳感到自己又是为了学生、为了教学而正义感爆棚了。 “不行,你可别跟领导反映……” “为什么?” “你没有证据啊,领导会听你的?现在什么都讲究个支撑材料……” “院长都看不上她的画儿,这不就很说明问题了吗?” “院长看不上她的画儿,只能说明她画画儿不行,不能说明她讲课不行,明白了吗?” “噢,有道理……” 万芳芳一下子精神百倍、斗志昂扬! 她联想起杨明荃老师说的,“……她教得再差,毕竟已经占上了坑,除非有重大理由—比如教学事故,比如大家都反对,……” 就是因为方尘的存在,致使她想当美术老师的理想不能实现,所以,她对此人产生了极大的仇视与怨恨。 她要抓住方尘讲课不行的证据! 她充满了正义! 万芳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潜意识中的贪、嗔、痴、慢、疑这“五毒”。 此时,她已经是“五毒”缠身了,自己却浑然不觉。 人一但有了贪心、嗔心,后面必定会相应而起痴心。 贪心而不得必生嗔心,嗔心若是起来而不能化解必生痴心。 痴心一起,则人的理智被蒙蔽住了,想问题就会一根筋了。 万芳芳便是这样一根筋地沿着陈高峰给设定的思路走下去了。 方尘讲课肯定不行,只要去学生中问问,就能找出证据来! 而且,方尘那形象也不适合当美术老师啊,哪有自己好看! 这样一想,万芳芳便掏出了小镜子,欣赏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容貌,很是满意,这才是美术老师的形象嘛! 方尘那么丑,当老妈子还差不多! 万芳芳慢心升起。 慢就是傲慢、骄慢。 只觉得自己行,看不起别人,这就是一种慢心。 在万芳芳潜意识的海洋中,与慢心同时升起的还有疑心。 这种疑心使她毫无道理和根据就怀疑、否定、贬低别人的一切,相反,却自以为是、想当然地迷信自己的结论。 第110章 标准的大妈 午餐时间。 “走啦,吃饭去了。” 余美芳不在,杨明荃就扮演上知心姐姐的角色。 这不,特意来找万芳芳结伴去食堂。 万芳芳一个人在办公室正在犹豫要不要去餐厅,她最近胖了很多,许多漂亮的衣服都穿不上了,减肥势在必行! “明荃姐,我不想去吃饭了,我要减肥了。” “减什么肥?你并不胖。” “什么不胖呀,我都被人嘲笑了!”万芳芳自以为娇憨地撅着一张小嘴儿。其实她是大脸盘子,嘴也挺大。但这段时间天天听杨明荃溢美之词,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美人了。 “谁敢嘲笑你啊,告诉姐,姐去整他!” “还有谁呀,我老公。”万芳芳嘟着嘴。 “你老公啊,那我就没办法了。”杨明荃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旋即又八卦地问,“诶,你老公怎么说的?” “昨天晚上,我试刚刚网购买来的衣服,明明是按我的尺寸买的,结果哪儿哪儿都不合适。他就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不是衣服的问题,是我太胖了。不是衣服不合适,是我长得不合适。你说他这话气人不气人?”万芳芳也真把杨明荃当成了知心姐姐,委屈地诉说着。 杨明荃差点就笑喷了,但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差点憋岔了气。 她表情管理能力极强,只见她恰到好处地微笑着,如和煦的春风一般,“走,吃饭去,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对呀,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万芳芳又孩子气地眉开眼笑了。 在餐厅,人已经很多了。两人端着盘子正在找座位,远远地看到王云霞在向他们招手,便走过去,还恰好真有两个位置。 同桌的几个人正在议论华.夏大妈在海外狂购的事。 “诶哟,这些大妈真丢人!” “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他们被国外的商品宣传洗脑了,所以才疯狂地为世界各地的各种奢侈品排队。“ “其实,也是好事,说明咱们的购买力强!” “你说得对,咱们国已经跃居全球第一奢侈品消费大国了,据说,全球近一半的奢侈品都是国人消费的。” “咱们国富豪真多啊!” “嗐,那都离咱们远着呢,做为普通人还是安贫乐道,过朴素的日子比较踏实。” 这时,杨明荃把原本放在双腿上的奢侈品名牌包拿到桌面上,翘着兰花指从里面拈出一包面巾纸,抽出三张,一张放在自己面前,一张递给万芳芳,一张递给王云霞,后者笑着说了一句,“这么高级的名牌包包里的高级纸,我都舍不得用呢!” 杨明荃的这一番华丽丽的操作,已经着实吸引了许多道艳羡的目光。 再加上王云霞充满了谄媚意味的一句话,附近七八位用餐者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有人暗暗咋舌,人家那可真是名牌包,上万元人民币呢! 万芳芳也与有荣焉似地说:“只有明荃姐这样的美女才配得上这样的名牌包!要是那些庸俗大妈背上这包,那该多煞风景啊。” “可不是吗?美女才配用名牌包!”王云霞笑意深沉地附和着。 杨大美女翘着兰花指优雅地用面巾纸沾了沾嘴角,伸直了脊背,她很享受这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感觉。 同桌的几个人都掩饰着神情,低下头忙着往嘴里扒拉饭。心里却在犯嘀咕:园艺系这些人的审美观有问题吗?这位明明长得跟车祸现场似的,怎么就成了美女了呢? 怎么突然间就没胃口了呢? 心里困惑,有的人很快吃完了饭,有的人也吃不下去了,几个人很快就结束战斗走了。 万芳芳抬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人的背影的方向,正好看到方尘走进餐厅。 只见方尘一身暗蓝色的劳动布工装,足踏一双老式回力鞋,看着真是土气十足。 万芳芳指了指方尘,小声地对杨明荃说:“我看方尘那形象就是一个标准的大妈!” 杨明荃听了,笑得花枝乱颤,似乎是压低着声音,但却足以让周围十米以内的人们都听见,说:“嘻嘻,真是诶,她是62年的,今年都五十一岁了,可不就是一个标准的大妈!” “说谁是标准的大妈啊?”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第111章 秒变兔子精 两人回头一看,是陈高峰,他刚刚上完三、四节的课,到这里正赶上用餐的人最多的时候,餐厅里都坐的满满当当的,只看到这边空了一大片,就端着满满当当的餐盘径直过来了,没想到还都是自己人,不由得脸上笑开了花。 “还有谁,当然是方尘!”万芳芳一仰下巴,眼眸一挑,指示出方尘的方向。 陈高峰顺着万芳芳所示的方向抬眼望去,只见方尘拿了餐盘正要去取餐。 “怎么会是标准的大妈呢,人家方尘可是才女!” “呕,什么才女!恶心人!”万芳芳做了个作呕的表情。 杨明荃嘻嘻地笑,“陈老师为人实在,就会看人的优点,人家方尘会画画儿,可不就是个才女嘛!” 万芳芳不知是生气了还是嘴里塞得太多,鼓着腮帮子,瞪着眼。好一会儿才恨恨地说:“画的破画上赶着送人都没人要!还会画画儿呢,招摇撞骗!” 杨明荃端着淑女的范儿,眼中却闪着八卦之光,“你这话里好像有故事诶,说来听听。” “----所以,她费了半天劲儿,也没巴结上大领导……”万芳芳的小喇叭一通巴啦巴啦,周围的人们都秒变兔子精,一大片耳朵毫无例外地全都竖了起来,凝神静气地偷听,甚至有人都忘记了吃饭。 上了半天儿课,陈高峰着实有点儿饿了,也不管她们还在说什么,甩开大腮帮子,猛吃了好几大口,这才抬起头说:“这才女的称呼可不是我说的,是我刚来学院时听以前的一些老先生们说的!” 万芳芳不高兴地看着他,陈高峰话锋一转,“后来,我专门去听过她的课,只是讲课,也从没见过她画画儿。其实,我也挺奇怪的,为什么那些老先生那么欣赏她?” 周围正在专心致志地偷听的兔子精们,此时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万芳芳有些懵圈。 陈高峰的话风怎么变了? 以前,他总是说,“我专门在学生中调查过,有学生反映,方尘有时不讲课,就让他们画画儿。” 这回的说法与之前可是满拧啊! 万芳芳的眼珠左转了转又右转了转,恍然大悟。 以前,陈高峰的目的在于要强调方尘不认真讲课,而这次的打击点在于要强调方尘不会画画儿。 顿悟了的万芳芳一下子咧开了嘴。 从陈高峰的角度来看,他说的是事实,他一点儿都没说谎。 确实如他所言。他现在真的怀疑了,几乎肯定了:方尘不会画画儿。 他上学时很喜欢画画儿,但苦于无条件没有学过。刚毕业到这里时,当时的系主任是魏秀云,见他的简历中爱好一栏里填的是绘画,就说:“好啊,这里正需要美术老师呢,好好干!”陈高峰便认定了魏秀云有意让他教美术。为此,特意在学生中搞了个问卷调查,调查学生们对当时方尘所授美术课的意见。 结果大家都说好,只有一个学生在问卷上写了“老师有时不讲课,就让我们画画儿”。陈高峰便抓住这句话大肆宣扬,说方尘不认真讲课,导致学院里从教务到系里到专业对方尘一阵紧似一阵的教学检查。吓得方尘那一段时间只好将好好的美术课改成了美术理论课。 所以,后来陈高峰专门去听她的课时,她也只是讲课。陈高峰听她的两次课,她一次讲构图问题,一次讲绘画风格问题。两次课确实都没有画画儿! 陈高峰他们几个说得欢快,旁边有一位中年女老师越听越来劲儿,身子都歪过去了。 方尘的三、四两节是劳动课,刚下课,从苗圃地直接过来的。为了不耽误吃饭,所以她没有回去换衣服,穿着一身劳动服就来食堂了。 取了餐,四下一看,人满为患,只有一处明显地空出几个位子,就端着餐盘走了过去。 还有几步远时,几道不善的目光“嗖嗖”地如飞箭利矢一般向自己面门射来。 略一迟疑,恰好前方不远处走了几个人,腾出了空位,方尘过去,转身放下餐盘,背对着那些不善的目光,双手扶着膝盖,略显艰难地坐下,双膝内部一阵疼痛袭来,不由地皱了下眉头。心里疑惑,这段时间这个退行性骨质增生怎么好像又厉害了? 身后传来讥笑声,“你看,这还不是标准的大妈嘛?” “不是标准的大妈,是……标准的老大妈!”那个“老“字咬得极重。 “嘻嘻……” “哈哈……” “嘿嘿……” 第112章 细节决定成败 几个人讥讽地瞥了方尘一眼,不屑地收回目光,继续他们的佐餐聊天。 “杨老师,您怎么知道她是62年的?”王云霞压低了声音问。这不怪她好奇心重,她们俩都是从外单位调到学院的。杨明荃刚调来学院两三年,而王云霞已经调到这里将近十年了,怎么自己不知道的而杨明荃却什么都知道呢? “嗐,这还不容易,我问你,你的工号是多少?”杨明荃不答反问。 王云霞不假思索地答:“呀”。 “所以,你是75年的!”陈高峰嘿嘿地笑着说。 “噢,原来是看她的工号啊。”王云霞恍然大悟,嘴里嘀咕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是没想到,是没注意到,好多人都没注意到!”杨明荃笑吟吟的,她刚一来学院就找出系里和一些重要部门的工号列表仔细研究了一番。所以知道学校教职员工工号的前两位数字是职工的出生年份。而且,她还问过人事部门,确实如此,不会有错的。 “所以,我特别佩服明荃姐,特别注重细节,细节决定成败这名言说的就是我明荃姐!”万芳芳做出一副小迷妹的样子娇憨地说。 万芳芳比方尘整小十岁。这在她刚来那年就知道了。她自己今年三十一,当然用脚趾头都能算出来方尘今年四十一,可这会儿听着杨明荃如此说,她并不纠正,反而附和着。 她跟杨明荃很相似,只要说别人是老女人、丑女人,她自己就有快乐的感觉。 就餐的高峰期过去了,食堂的人渐渐少了。 人声也不那么嘈杂了。相隔两排餐桌椅的方尘现在能够听到后面传来的谈话声。 “这种老大妈要能力没能力,要形象没形象,就应该赶紧退休!给年轻人让路!是不是呀,芳芳?”身后传来的是杨明荃的声音。 “就是,看那形象哪里像个老师啊!”万芳芳的声音。 “依我看,她更像是个农民工!”王云霞的声音。 “有点儿像是搬砖的那种农民工!”陈高峰的声音。 清晰的谈话声,即使不想听也得听。 方尘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心想:不会是在说我吧? 方尘身上穿的这身劳动服还是她刚刚毕业时的工作服。这套劳动服是所谓卡其布的,非常的耐磨。那时候,方尘教育苗课,也带劳动课,所以,刚到这个学校的时候,首先领的教学用品就是劳动服,因为那时候的劳动课比现在要多,经常要下地劳动,所以那时几乎每位专业老师都会有这么一套劳动服。 后来,方尘开始教《园林史》、《园林美术》等课程,不太需要下地劳动了,但她也还保留着这套服装,一直收在办公室的柜子里。 每次只要下地劳动,或者是上劳动课,或者有什么拔草啊、搞卫生啊之类的活动的时候,她就穿上这套服装,那双回力球鞋也是从那个时候一直保留到现在。 在方尘看来,衣服挺好的、也挺结实的,哪儿也没坏,没破,为什么要换新的呢?干嘛不保留接着用啊。 人生在世,吃穿用度是必然的、必需的,可以消费,但绝不能浪费,要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嘛。这是方尘的信条,也是老一辈的农业学院老师的信条。 所以,每当劳动服穿过脏了以后,方尘都会洗干净、晾干、折好,好好的收起来,所以现在虽然已经穿了那么多年,看上去还是很整洁的,起码有六成新吧! 低头仔细检查一番后,方尘对自己的着装还是很满意的,虽然是刚从苗圃地里回来,但一路上她拍打得很干净,连鞋底上的泥土都小心地在马路牙子上蹭掉了,看上去一尘不染的,应该没有影响到别人。 心下放松了,接着干饭。 第113章 挤不进的人情世界 余美芳一直没来上班,据说病得很厉害。 余美芳在系办公室主任的职位上干了很多年了。这个岗位是个科级岗位,所以她正经是个官.....科长。系办公室主任的工作内容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每天的工作虽然有些杂,但也因为这个接触面很广的工作,她能和各个职能部门打交道,积累了很多人脉,而且她了解全系所有人的喜好,并且知道所有人的底细,无论是八卦起来还是算计起来都那么得心应手。系里无论大事小情,她应付起来都绰绰有余。 系办公室主任生病了,影响还是很大的,比如领个东西什么的都不好办了。所以,系里缺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缺了系办公室主任。 要是系办公室主任一两天不来,还问题不大。 如今,余美芳已经是两个星期没来了,那可是不行的。 何况,八卦没了源头,争斗没了动力,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于是,领导们、同事们都纷纷结伴去看望她。 最后,全系只剩下三个人没去-----方尘,马上要退休的赵兰老师,还有一位是景然。 探望同事这样的事总是大家结伴而去比较好,不仅增进与被探望者之间的感情,也顺便增强了结伴而去者之间的联络,好像是共同去完成一件外出活动似的,有一种合伙做事的感觉。同事之间的交流、沟通乃至感情常常需要一些共同做事的机会来加强。特别是专任教师,平时各自教各自的课,与人交流不多,所以,为数不多的出差、探病、慰问就成了难得的交流契机。 以前,方尘对于看望生病同事也是很热心的,但这几年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被排斥在外。于是,在有了那么两次不受同行人待见的探病、慰问之后,也就不主动掺乎了。一般都是只交份子钱,人就不去了。 挤不进的人情世界,还是不要硬往里挤了。普通同事都巴结不上,何况这是系办公室主任呢。硬要巴结,无非是难为了别人,作贱了自己。何苦呢? 只是准备好了份子钱,留意着,随时交上去,意思到了即可。 然而,这次没人张罗收份子钱。 也是啊,平时都是余美芳张罗收份子钱。 --------------------------- 方尘从餐厅出来,正午的阳光很晃眼。 但毕竟是九月下旬了,微风吹来,带着一丝丝凉意,已经有初秋的感觉了。 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一身燥热感瞬间消散。 她有些怀疑自己身上的汗臭味熏到了别人。 刚刚在餐厅里,几个人用餐后从她身后走过时,不知是谁说了句:“真臭,赶紧走!” 方尘抬头看去。 随着一阵香风掠过,杨明荃、万芳芳等一行五、六个人鱼贯而过。 方尘低头用力吸气闻了闻自己,怎奈那阵腻腻的香风还在,吸了满鼻腔浓烈的香气,熏得她头都有些晕。 这会儿,她又抬起手,嗅了嗅手心,没什么味儿啊? 可能自己的味儿自己闻不出来。 就像她们爱化妆的,身上的香氛自己没什么感觉,别人闻着可是呛得很。 所谓-----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说不定,自己的味道在别人闻来就是那鲍鱼之臭。 想到这里,方尘简直无地自容。 看来,以后上完劳动课后要先洗洗脸,换身衣服再来吃饭。 方尘回到办公室,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特意用湿毛巾使劲擦了擦脖子。方尘上午三、四节上劳动课时出了不少汗,主要就是脸部和脖子。她从小就是如此,别处不怎么出汗,就脸部、脖子和手心特别爱出汗。所以,洗干净了这三处,整个人就清爽了不少。 换掉了劳动服,穿上了白衬衫、灰色西服裙套装和黑色的平跟高帮皮鞋。 下午有两节建筑工程系的《旅游概论》。 刚收拾好,有人敲门。 “请进!” 门开处,景然踩着高跟鞋扭扭哒哒的走进来。 第114章 景然 景然人很瘦,在以瘦为美的时代,她的身材自然是很好的。 只见她上身穿一件宝蓝色的长袖衬衫,下边是白色的包臀裙,肉色的丝袜搭配着白色的高跟鞋,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的白色金链的真皮小包,迈着猫步扭扭哒哒的这么一走进来,还真着实令方尘眼前一亮。 景然与方尘同岁,是前几年同她丈夫两口子一起调到学院的引进型人才,她丈夫现在已经是中层领导。这使她很是傲然,目高于顶,平素不爱搭理人。 象方尘这样的小人物,她更是从不放进眼里的。 “方老师啊,我们一起去看余美芳吧!”景然干瘦的脸上挤出了笑容,令方尘受宠若惊,连忙说: “好啊,好啊,景老师,您看什么时候去,叫我一声就成!” “就今天下午吧!” “真不巧,我下午有两节课,马上就要去上课了。” “没关系,等你下课后,咱们再去。” “时间有点儿紧吧?” “没问题的,她家离学校近,咱们打个车,十分钟就能到。”景然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了回去。 “不能空着手去呀,要买东西,时间就有些赶了,是吧?不如咱们明天去?”方尘实在不想去,今天太累,而且恰好是坚坚学校的管理班的收费日,晚上还要早点去接孩子顺便交管理班费。 “就今天下午吧,我明天有事。”景然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神色。 “那好吧!”方尘点点头。 余美芳做为系办公室主任,所有人的工作都会与她有交集,总能打上交道,本来方尘就发愁怎么去看望她?难得人家景然亲自来约,那当然要尽量克服自己的困难,欣然同往了。 两节课后,方尘与景然在校门口汇合。 “余老师到底是什么病,你知道吗?”坐在出租车上,方尘犹豫半晌终于问道。既然去探望病人嘛,总得知道大致的病情,慰问起来才有的可说,不然说错话怎么办? “嗨,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可能是妇科病。”景然凑近方尘,压低了声音,带着几丝神秘意味说道。由于凑得太近,可以看到景然脸上厚厚的粉底随着嘴部说话时牵扯到的脸颊肌肉动作而颤动并且纷纷飘落,形成细碎的粉尘,从车窗外斜照进来的阳光使这些粉尘熠熠生辉,那情景颇为迷幻。 原来---涂粉厚得直掉渣---这句话真是确有其事啊! 方尘心里叹道。马上又摇摇头,甩掉自己头脑中思绪的信马由缰,集中精力想应该怎么说慰问的话。唉,这妇科病,可真不好慰问啊。很奇怪,系里的那些男同事是怎么慰问的? 方尘正胡思乱想着,景然又开口了,“本来赵兰老师也要一起去的,但她临时有事去不了了,就给了我二百块钱,托我买些东西替她问候一下。这样吧,咱们就都二百块钱的标准,一起买吧!” “好、好!”方尘掏出二百块钱,景然马上很自然地接了过去。 课间时方尘也曾想过,要不要叫上赵兰老师,转念一想,人家很快要退休的老教师,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到了余美芳家所在的小区,两人先奔超市。 景然直奔高档营养品的货架,方尘跟着后面,心里佩服得很----看人家做事多么爽快利索。 挑挑拣拣好半天,景然终于选中一盒包装精美的补品。方尘一看价格,480元,心想,三个人合送,也可以了。 正准备转身往外走,没想到景然随后又拿了两个档次明显很低的补品,一个是80元,一个是40元。 这一通操作猛如虎,看得方尘眼花缭乱、心神紊乱。 第115章 脑子都短路了 “剩下的钱,不如买点水果吧,病人多吃水果总是好的。”方尘提议。 “水果不好,又沉又不好算账。”景然不以为然。 方尘心算了一下,这三样的价格加起来正好是六百元。看来,她是要彻底花干净这六百元,也是,剩下一点儿还回去也不值当,景然老师做事就是大气! 景然推着购物车向外走,方尘悠哉游哉地跟在后面,心里默默地赞赏景然,有主见,不墨迹,敢拿主意,有领导气质。 这要是换做自己,肯定得反复地跟对方商量、确认,那该多耽误时间啊!还是景然这样好,帅气! 到了收款台,景然斜挎着白色小包,递出整整六百元,随即提起那盒480元包装精美的补品和那盒40元明显差很多的补品。 方尘忙说:“我来拎着吧,你那么瘦,别累着。” “没事,你拿那个就行了。”景然说着,提着两个礼品盒就走。 方尘提起剩下的那盒80元的礼品,赶紧跟出去。 到余美芳家还有一段路,方尘看景然纤弱的手腕、细细的手指,拎着两个大盒子,真怕给她手指勒断了,就又说,“还是我多拿些吧,我体格壮,而且穿的是平底鞋。” 景然这回干脆没吭声,踩着高跟鞋哒哒的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就是猫步走得都不太利索了。 方尘直接上手,“我来。” 景然小肩膀一晃,甩开了方尘的手,“没事儿,赶紧走吧。” “好厉害!非常厉害!简直是女汉子!”方尘由衷地赞美。 “你嘟囔什么呢。”景然心里发虚,以为方尘在骂她。 “我说你很能干!简直是女汉子!”方尘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景然不做声,扭着猫步全力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方尘意气风发地紧紧跟上。 没想到,景然这样连说话都没多大声音的娇小姐似的文弱女子,干起活儿来也是很拼的呀!方尘对于景然,心里又增加了一层敬意。 余美芳家所在楼房是低层住宅楼,没有电梯,只有步行梯。方尘跟着景然后面,看着她细细的鞋跟象钉子一般,一下一叮地一级级地扭上去,心里都替她提心吊胆的,唯恐她哪一下没踩稳,随时准备伸手去扶住她。 终于到了。 四层。 停下,喘了口气,按门铃。 门开处,正是余美芳,她今天没有化妆,倒显得比平常温婉一些。但是看不出一丝病容,反倒有些荣光焕发的感觉。 “景老师,快,里面请!”余美芳看见景然眼睛一亮,热情地招呼着,随即看到后面跟着的方尘,眼神一滞,但马上笑语盈盈地遮掩过去,“方老师,里面请!” 景然站在门口,并不进去,问:“需要换鞋吗?” “不用、不用,快进来吧!”余美芳笑着往里让,又问:“不是说赵兰老师要跟你一起来吗?” “噢,她有事,来不了了,这是她托我给你带来的慰问品。”说着,景然把那盒40元的补品递了过去。另一只手仍旧提着那盒480元的补品。 余美芳接过,瞄了一眼放在茶几边上。 “诶呀,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啊?”余美芳嗔道,“来,快坐下。” 景然过去就着沙发挨着余美芳,两人一起坐下,景然把那盒480元的补品放在并拢的两腿上。方尘也坐在旁边靠近门的单人沙发上,顺手把手上的那盒80元的礼品放在茶几上。 景然细声细语地说:“这个燕窝呀,是温补的,最适合病后体虚的滋补了,你每天呀,喝这么一瓶,很快就又生龙活虎的啦!”说着,景然把那盒480元的补品双手托着递给余美芳。 余美芳接过,脸上笑开了花,“诶呀,让你破费了。这么贵的东西,我怎么舍得喝呀?” “你可一定要喝呀,这可是我的心意呦!” 两人如亲姐妹一般谈笑风生,方尘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 方尘惊讶、震惊、纠结、乃至怀疑人生! 脑子都短路了,思路都跟不上了。 余美芳招呼着,“两位喝茶,这是听说你们要来,我刚刚沏好的盖碗茶,一路过来辛苦了,赶紧喝点,润润嗓子。” 余美芳说着,看向方尘,笑得明艳、爽朗。 方尘点点头,木木地应道:“好、好,喝茶。” 又看了眼那盒自己提来的80元的礼品,不知怎么说才好,干脆不提这茬了。端起杯子,喝茶! 打开杯盖儿,温度正合适,喝了两口茶。 听那两姐妹亲密地交谈着,方尘一时无事可做,便默默地打量着客厅。客厅装修得很奢华,就是色彩有些杂。 一片繁杂的色彩中,有两幅白色大镜框非常惹眼。 第116章 白色大镜框 两幅白色大镜框里装裱的都是余美芳的艺术照。艺术照就是那种常见的,化妆很浓,几乎认不出人来的艺术照。只见她身着粉红色的连衣纱裙,做出一副巧笑倩兮的姿态…… 真正惹眼的却是白色大镜框本身。 那镜框是洛可可风格的,宽厚的外框上布满了纤细轻巧、华丽繁复的曲线纹饰,既富有动感、自由奔放而又纤弱柔和、优雅抒情…… 看着那混合着贝壳纹样和卷花条叶状曲线的蜿蜒繁复的精美细腻的纹样,方尘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哎,这不正是我当年最喜欢的那种纹样吗? 即使现在,也是很喜欢的,没想到余美芳的艺术品味倒是与自己很接近呢,只是她这艺术照无论从色彩还是风格都与这镜框不相称。 忽然,方尘发现一个问题,镜框的比例不对,一般镜框的短边与长边之比多为0.6到0.7之间,也就是接近0.618这个黄金分割率的比例,方尘目测之下,这两个镜框的比例远大于0.7,看上去短边大约有60厘米,长边大约有80厘米,这让方尘想起了自己在美术用品店定制的那四个60x80的镜框。几年前,还没有现在的画室,在方尘的一再申请下,学院批准,准备把一个普通教室当做临时画室。方尘高兴之余,为了使画室有点气氛,准备在墙上挂上自己创作的水粉风景画。就特意去定做了四个60x80的镜框,千挑万选之下,选了这种最为独特的洛可可风格的,因为它能增强画面的景深感。 想到这里,方尘不由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那两个镜框。 其中,一个镜框长边的三分之一处外边缘有明显的一道深色划痕……这划痕…… “诶哟,看我,也不会招待客人!”余美芳说着,绕过茶几,走到方尘前面,恰好站在镜框与方尘之间,挡住了方尘的视线,她巧笑着拿起电水壶,殷勤地为她续了点儿水,“这是武夷山红茶,最适合咱们当老师的喝了。” 方尘木呆呆的、如傀儡般应着:“好、好,谢谢,谢谢。” 景然也站了起来,“你这客厅布置得真好看,让我们看看其他房间吧。” “嗨,没啥好看的!”余美芳说着,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向卧室方向一努嘴,“我老公在里面睡觉呢!昨天夜班。” “诶哟,你怎么不早说!刚才那么大声说话,肯定吵着他了!”景然很不好意思,压低了声音,然后看向方尘说:“那我们走吧!”方尘依旧木然地点点头。 “嗨,没事儿!他睡他的,咱聊咱的。”余美芳虚让着,人却已经走到门边。 到了楼下,方尘的脑子里乱乱的,跟着景然出了小区门口。 突然,景然用肘部撞了撞方尘,“诶,你看,那不是余美芳的老公吗?” 方尘顺着景然的目光望去,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了小区。方尘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是他吧?” 方尘摇摇头,“没看出来,只看到了一个背影。”方尘脸盲,她只见过余美芳的老公一两次,即使正面碰到也未必能认出来。 “就是他!余美芳为什么要说谎呢?”景然拧起了眉毛。 “哼!我知道了,她怕踩脏了她家的地板,真小气!”景然不满地跺了跺脚,尖尖的鞋跟在地面上敲击有声。 方尘看了眼景然那尖尖的鞋跟,心想-----或许是怕你踩坏她的木地板吧。又一转念,灵光乍现、一个想法一闪而过-----恐怕另外两个镜框就在卧室里。 她想起当年她是如何坐着公交车,千辛万苦地将这四个60x80的镜框抱回学院。纯木的厚重镜框,还有易碎的玻璃,一路小心,不敢磕碰,谁料准备下车时,被旁边人一挤,连人带镜框一起磕到车门边的护杠上,把她胳膊撞得生疼,所幸玻璃没碎。 到学院一检查,由于四角都有厚纸包着,只有最上边的那个镜框长边三分之一处外边缘的白漆被蹭掉了,露出了褐色木头本色,形成一道深色划痕,其他部分都完好无损。 由于还没拿到临时画室的钥匙。方尘便把镜框放在办公室里。余美芳看见后说太乱了,不让放,给她系楼实验室的仓库的钥匙,让她放那里。 等她拿到临时画室的钥匙,去取镜框时,四个漂亮的大镜框却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四个简陋的小镜框! 第117章 真不嫌累啊 回去的路上,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方尘扶着额头,一句话都不想说。 从进入余美芳家到最后出来,不到二十分钟时间,方尘经历了一次剧烈的头脑风暴,三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思维处在极度的混沌状态,可得需要一些时间消化、消化。 但坐在右侧的景然却不想让她消停,一个劲儿地问她对于余美芳家的观感。 “你看她家电视柜是红木的,是暗红色的,可是沙发却是绿色的,沙发巾又那么花哨,真是土气得可以,怎么能这么配色呢?哎呀呀,我可真是开了眼了!” 见方尘不吭声,景然用手指捅了捅方尘,“你说是不是?我真想看看其他房间,是不是也是这样混乱!” 方尘不知说什么好,点点头又摇摇头。 “哎呀,你倒是说说呀,你是教美术的,你说她家客厅装修得怎么样?色彩搭配好不好?” 方尘真想问她一句,你是看望病人去了,还是看房子去了? “我今天上课累了,我头乱得很,根本没注意看。”方尘暗示太累了,希望景然能饶过自己。 她知道这些人善于套话,套出话来反手一说就是自己的麻烦。即使自己不说什么,她们也能把她们自己说的话栽赃在别人身上。 回头,她跟塑料姐妹情深的余美芳说----方尘说你家客厅色彩搭配太难看了,余美芳当然会绝对相信,那么最终倒霉的可是方尘自己啊! 这样的事情以前可是没少发生过。 “我看到你一直在看她家客厅吖,看得还挺细致的。”景然可是不依不饶,勇往直前的。 “我是在看她的艺术照,照的蛮好看的。”方尘不得不想办法绝地求生。 果然,奏效了! “好看什么呀?没眼光!”景然不高兴地说,又不屑地哼了一声,不作声了。 终于消停了。 按常理来说,一个男人,只要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奖另外一个女人漂亮,这个女人便不高兴地沉默了。这是很正常的。 方尘这两年的新发现,自己虽然不是男人,可如果做如上操作也能收到同样效果。 真是奇怪也! 方尘虽然不想说话,可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大大颠覆了她的认知。 景然、余美芳这样的人,为了一点点儿利益,如此的煞费苦心,真不嫌累啊! 不过,貌似人家还真不累。 好像只有自己在这里纠结混乱、头脑发昏、不知所以。 一旁的景然倒是没事人似的平静、坦然。 难道她就不觉得愧疚吗?特别是对于很快要退休的赵兰教师,景然相当于明目张胆的贪了人家的大部分钱给她自己买好儿,她怎么做得出来? 对于自己也是如此,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真把人当傻瓜了吗? 方尘眉头皱得紧紧的,实在想不明白。 安静了一会儿,景然又开口了:“你呀,就是没见过真正的艺术照,回头有机会给你看看我的艺术照!” “好,好。”方尘很配合地应道。在景然那里这事好像没毛病,很自然,已经过去了,翻篇了!人家现在的关注点在谁的艺术照更美。 “你要是去过我家,就明白什么是好的装修了。”景然面带得意之色,接着说,“我家特别大气、奢华,装修得跟个小宫殿似的!” 现在,人家的关注点又跳到了在谁的家装修得更好。 “嗯,嗯。”方尘不置可否。 景然先到家。 她下车后,方尘把车窗打开,那股甜腻腻的香味比吸二手烟还要令人窒息。良久,香味散去,终于可以痛快地呼吸了! 到了坚坚学校,方尘才发现管理班费不够了,跟老师一个劲儿地道歉,约定明天一早就去交管理班费。这才接上孩子回家。 第118章 王主任威武 余美芳家中。 景然与方尘刚走没多会儿,余美芳的老公就回来了。 “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点儿回来还不好,这不是想帮帮你吗?昨天你们系领导都来了,我想着,今天别回头你们院领导也来看你,就留你一人在家,也不象那么回事啊,哈哈。” “就你多事儿!还院领导呢,想得美!哎,你刚才有没有遇到我们同事?刚从家里出去的。” “没有吧?哎呀,你们同事那么多,我也认不全。” 余美芳忙不迭地点开手机,翻开一张照片,“你看,就是这两个,刚走。” 老公凑过去一看,“没有,绝对没有,这几天家里跟走马灯似的来人,进了小区我一路上还注意看了看,觉得说不定会碰到你们同事,结果可是让我失望了,路上空荡荡的,愣是没遇到一个人。嘿,看这照片儿,你这俩同事跟你一样苗条啊,哈哈哈!” 说着话,老公顺势搂了上来。 余美芳松了一口气,“滚一边儿去!没个正形儿。”余美芳不悦地嗔道。 老公搂住不放,“逗你玩儿呢,她们哪儿有我媳妇儿苗条啊?我媳妇儿才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儿!” 这下可麻烦了,这个人腻味劲儿一上来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撕都撕不下来。 余美芳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发了老公。后者屁颠颠地去洗手准备做晚饭。 余美芳做出一副病西施的模样,歪在沙发上看手机。 她的手机是时下最新款。存储量相当大。 刚刚她打开的照片就是前段时间新生报到时的照片,是系里的一位年轻老师高原拍的。前两天高原发在了系群里,她便直接收藏到手机上了。 对着这张照片,余美芳看了又看,总觉得有些别扭,看来看去,终于让她看出了问题。 在这张照片上,虽然她余美芳是站在c位上,但真正突出的却是她后面的景然与方尘。 景然一身素色暗花旗袍,典雅端庄;方尘则是白色短袖配灰色西服裙,清爽知性。 最重要的是,两人确实都显得那么苗条、挺拔,而站在c位上的她则是一身明黄色的连衣裙,反倒显得有些臃肿。 而且,对比之下,竟生生被衬托得俗艳浮华! 真真可恶! 都怪方尘! 上学期末,余美芳问方尘什么颜色最衬人,使穿着者在众人中最突出,方尘告诉她是黄色,还说了一大堆理论。正是因为听了方尘的话,她才买了这条黄色的连衣裙。 黄色这么显胖!方尘却没说,她肯定是故意的! 看了片刻,余美芳气恼地删掉了这张照片。 再看看方尘拿来的那盒补品,一看就是便宜货,不值几个钱,还好意思拿来!气得一把胡掳到地上,用脚尖踢了踢,与赵兰老师那盒补品并在一起。 “怎么啦,怎么啦?”听到动静,老公甩着手,从厨房忙不迭地跑过来。 “没事,这些补品,哪天有空儿,给你妈送去吧。” “我媳妇儿真贤惠!”老公感动得不行。 ---------------------- 九月的最后几天,足足歇了两个星期的病假之后,余美芳终于又回来上班了! 不仅回来上班,除了继续做系办公室主任,还兼任系分工会主席一职! 这一天,系里领导层开会。 这学期新来的教师比较多,办公室明显紧张,要重新调整一下。 根据政策,每位教授都应该有单独的办公室,这下就更不好办了。 肉少狼多! 怎么分都不行! 每位专业主任都力求多要一间办公室。 王主任笑呵呵地看着大家争论。 余美芳愁眉苦脸地做思考状,忽然眼睛一亮,说:“方尘在综合楼那边不是还有个小画室吗,也可以当作办公室,我看很多年轻老师都对美术课感兴趣,不能总是她一个人教啊,是不是?” 许多人点头赞同。 杨老师沉吟了良久,说:“我也同意把小画室当作办公室,方尘总有一天会退休的,她退休后谁教美术课?正好,现在就把所有爱好美术的年轻老师都拨到那边去,先跟着熏陶着、学着。” 王主任终于说话了:“话虽是这么说,还是过度一下好,这样吧,我早就有个打算,把制图、美术、设计基础这些课的老师放在一个教研室,方便互相学习、交流。所以,我跟学院要下了三楼西头的那间活动室。” 王主任话音一落,大家就七嘴八舌嚷嚷开了。 “真的吗,那间活动室可够大的!” “可不是嘛,那间活动室足够装下十几个工位的!” “王主任您怎么不早说!” “这下办公室足够用了!” “王主任威武!” “王主任帅呆了,酷毙了!” “好了,这个事儿就议到这里。各位专业主任明天拿出具体方案,咱们尽量快些把办公室安排好。嗯,马上就十月了,秋高气爽,很适合出游,下一个事就是要组织大家出去放松一下……” “好哇……” “哇,真的吗?” “王主任威武!” 第119章 大办公室 很快,办公室的新安排方案出来了,几人欢喜几人愁。 陈高峰、杨明荃、万芳芳等人带着几个帮忙的学生,欢天喜地的把办公桌椅搬到了三楼西头的那间活动室,本着先到先得的精神,率先占领了有利地形。 然后两位刚来不久的年轻老师也搬了进去。 只有方尘没有搬。 她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王主任,我不想搬办公室!” “为什么?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去那间大办公室吗,阳面儿、面积大、窗外的景色最好,有人想去还去不了呢。” “那就让别人去吧,我习惯了原来的办公室。” “那怎么行?你不搬出去,别人怎么搬进去?” “所以,我说就别折腾了,我就不动了,还在原办公室,就让别人去那间大办公室吧。” “这是你们专业安排的,你去找杨老师吧!”说罢,王主任转头看电脑,不理睬方尘了。 “可是,王主任,我跟杨老师说了,他让我来找您!”方尘赖着不走。 没办法,王主任只好回过头来,“诶呀,方老师,你怎么这么跟别人不一样呢?你说说你工作这么多年有没有过阳面儿办公室?” 方尘一愣,想了想,摇摇头。可不是吗?虽然系里调整过几次办公室,但她一直在阴面。 “这不就结了,你也是系里的老人儿啦,这不也是为了照顾你嘛。总在阴面对身体不好。以后年纪大了,还容易得风湿关节炎。” 方尘心说,我早就关节炎了,有什么了不起?继续执拗地说:“那就让年纪更大的老师去吧,我习惯在阴面儿。” 王主任无奈地挠了挠头,“诶呀,方老师啊,你也是老教师了,怎么能这么不服从安排呢?这次办公室调整可是全系党政联席会上做出的决定。大家都能服从安排,怎么你这个老教师反倒给我出难题呢!” 见方尘不说话了,王主任趁热打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们这个新领导班子也不容易,一心想把咱们系带得更好些,所以才商量着把制图、美术、设计基础这些与艺术沾边儿课程的老师放在一个教研室,大家还指望着你能带一带这些年轻老师呢!” 方尘汗颜了,她真的无话可说了。 人家王主任一切都是为了系里的工作,而自己却只想着自己的感受,真是不应该。 “看在咱们是同一年来的份儿上,就算你帮我个忙,好不?”王主任诚恳地说。 领导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能怎么办呢? 方尘只好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搬办公室。 这会儿,那间大办公室里正热闹着。 陈高峰与杨明荃各自占了靠窗户的最佳位置-----房间的两头,靠墙处放上了书柜,书柜与桌椅之间留了足够的活动空间,好不惬意。 万芳芳占了靠窗户的中间地段。 两位刚搬进去的年轻老师还没来得及摆放桌椅,人又跑去搬其他东西。 “嘿呦,都忙着呢,让我看看!”余美芳笑眼弯弯地出现在门口。 “哎呀呀,美芳姐你来的太是时候儿了,快帮我看看,这个书柜怎么摆才好?”万芳芳见到余美芳像见了救星似的。她现在只有一面靠窗,其他三面都是虚空,那个书柜还真不好摆。 “那你的桌子就别这么放了,你正对着窗户,然后把书柜靠墙放在两窗户之间,不就得了。”余美芳看了看,马上给出了方案。 “哎呀,美芳姐还是你聪明,这样就连成一条线了,我拿书也方便。”万芳芳眉开眼笑。 “确实啊,余老师头脑真好使,我们就没想到。”陈高峰与杨明荃也都赞赏不已。 “嗯,这样一来,你们正好一人一个窗户!”余美芳也很满意自己的安排。 第120章 化身为管家婆的王主任 “我给你搭把手儿。”陈高峰过来帮万芳芳把桌子、书柜都放到余美芳所说的位置。 正象余美芳说的那样,三个人正好一人一个窗户! 还能放下两个沙发一个茶几,宽宽松松! 果然不错!敞亮!明媚! 完美! “美芳姐太有才了,应该当设计师!”万芳芳合起两只小胖手儿,崇拜得无以复加。 “就是,我们都没想到这样摆,余老师太有设计天赋了!”陈高峰嘿嘿地笑着、赞许着。 “嗯,余老师家里的装修就特别有品味!”杨明荃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继续收拾她的书。 正当陈高峰、杨明荃、万芳芳三人的串串彩虹屁满屋飘荡时,王主任进来了。 “哟,收拾得蛮快么。” “诶哟,王主任来了,快给我们指导指导。”杨明荃第一个停了下来,笑颜如花迎着王主任。 其他几位也都是满脸堆笑,花开满室。 王主任四下一看,“哎呀,我看你们这个布局不太好啊,太松散了。你们这屋暂时先放六个人,以后还可能往里加人。我建议你们六个人两人一组,桌子对放,这样既充分利用空间,还能够让所有人都临窗。” 三个人的手都突然停了下来。互相看看,谁也不吭声。 都有些懵圈! 这王主任管得也太宽了,连区区一个办公室的桌椅摆放都管,这不成了管家婆了吗? 还是余美芳先反应过来,“王主任您那么忙,这些琐碎事儿我帮您盯着。”言外之意要欢送王主任。 但已经化身为管家婆的王主任丝毫没有受到余美芳的影响,反倒自顾自地接着瞎指挥,“没事儿,没事儿,今天我正好有时间。我最擅长房间布置了,听我的,保管让你们办公室成为咱们系的样板间,--哈哈--对了,还有,大家都知道,方老师也在这个办公室,人家可是老教师了,你们把最好的位置都占了,让老教师在不好的位置,这怎么能说得过去呢?” “诶哟,王主任,我们只是随便那么一放,没想到这些。”杨明荃笑容僵在了脸上,急忙辩白。 “是啊,我们先搬进来的,就是随便那么一放,哪里想到什么好的位置了。”万芳芳委屈地嘟起了嘴。 陈高峰缩着脖子讪笑着,努力做个隐形人。 “那好,这样吧,杨老师,你那个位置给方老师,然后,都按我说的,两人一组,桌子对放,这样还方便互相之间探讨问题,好吧?”王主任用商量的口气说。但实际上是不带商量、不容置疑的命令。 “好的,好的。”杨明荃脸上挂着微笑,连连点头,乖巧得如小白兔。 余美芳笑了笑说:“大家应该感谢王主任,这间办公室可是王主任费了好大的劲儿跟学院要下来的。王主任老早就想把你们这些教制图、美术、设计基础课的老师们放在一个教研室,方便大家互相学习。这样两人一组,桌子对放,还正好便于交流,是吧?” 王主任本想下完命令便一走了之。 余美芳的话让他感到自己确实是太棒了,这个办公室的布置承载着他的治政理念,应该把它完成得尽善尽美、天衣无缝。 于是,他决定在百忙中留下来,亲自把这间办公室布置好。 这时,两位刚来不久的年轻老师也带着一堆杂物回来了。 在王主任的亲自指挥下,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摆放好了所有办公家具。 只留下了一个最好的位置虚席以待。 王主任满意地走了。 此时,办公室里的气氛比较压抑,两位年轻老师不知所以,也不敢出声。 余美芳也觉得自己开头建议的一人一个窗户的安排考虑不周,这会儿诚心实意地劝说道:“王主任那意思啊,是让你们先跟着方老师学着点儿,这可是为大家好啊。” “跟她学什么?真是的!”万芳芳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 “真的,是会上说的!”余美芳过去关上门后,才小声解释道。 “没有吧,昨天的会上我都认真听了,没听到这个说法!”一直专注于做隐形人的陈高峰终于说话了。 “嗐,是前两天的全系党政联席会上说的,先是杨老师说要把小画室当作办公室,把所有爱好美术的年轻老师都拨到那边去,先跟着熏陶着、学着。这可是杨老师的原话啊。后来王主任说让你们来这个大办公室。”余美芳轻声细语地把情况如实说了一下。 她并没有藏私心,这几年下来,特别是她表侄子王旭由于绘画强项找到了满意的工作后,她现在也认可了方老师的能力。 “她都不是专业学美术的,她只是学林业的,在座的哪一位不比她强?!”万芳芳愤愤不已。 杨明荃白着脸,冷哼了一声。 陈高峰不吭声,继续努力坚持做个隐形人。 两位年轻老师互相看看,困惑无辜地齐齐望向余美芳。 余美芳叹口气,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 方尘带着几个学生,抬着桌椅、柜子、电脑之类的来到大办公室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大家都闷头忙着。 “大家都在啊?不好意思啊,我来得晚了!打扰大家了!” 方尘打了声招呼后,除了两位年轻老师抬头笑了笑,其他人好像没听见似的,连头都没抬一下。 看到靠楼道这边都放上了书柜、衣架、沙发,只有靠窗户最里边的那个位置空着,其他五个人都已经就位,方尘明白那个位置是给自己留的。 就带着学生把桌椅、柜子都搬过去,摆放好。 第121章 真君子 方尘忙着指挥学生摆放桌椅、柜子的时候,杨明荃与万芳芳起身出去了。 在楼后的篮球场边,万芳芳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杨明荃。 “明荃姐,我都要气爆了!”万芳芳满脸怒火。 “你有什么可生气的?又没让你给她腾位置?”杨明荃更是火冒三丈,也顾不得长期保持的淑女人设了。 万芳芳瞬间明白,杨明荃这回可是真的生气了,已经没心思给她当知心姐姐了。 明白了这一点,万芳芳心里的火气反倒下去了许多。 想到杨明荃已经占好的最佳位置,硬生生地被迫让了出来,是比自己惨得多。于是反而安慰起她来。 “明荃姐,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哼!等着吧,看我怎么把她赶跑了!” “什么赶跑了呀,你别做梦了,看出来没有?那是王主任心尖儿上的人!有王主任撑腰,谁敢把她怎么着?你刚才没看到她那耀武扬威的劲儿吗?”杨明荃没好气地说,却注意压低了声音,虽然周边并没有人。 “那怎么办呀,难道就让她这么猖狂下去?”万芳芳见明荃姐都没办法了,一时间恨得牙根痒痒,但却一筹莫展。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去人工湖那边。”杨明荃脸色已经如常了,知心姐姐重新在线。 新安排的办公室刚刚搬好,布置停当。 周末系里组织的秋游活动便如期举办了。 方尘这段时间腿疼得厉害,本不想去,便借口说家里有事要请假。但杨老师不批假,说是全系活动,得跟系主任王华东请假。 想到王主任出神入化的话术,方尘放弃了请假的念头。 她也明白,系里煞费苦心地组织这样的秋游活动,就是为了增进同事感情,让刚刚组成的办公室小集体通过游玩更融洽一些。 而且,她估计说自己腿疼别人也不会相信。何况,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腿疼的事。 秋季的京华,确实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高远的蓝天,连一丝白云都没有。蓝得纯粹、蓝得肆意、蓝得深沉。 郊野公园里,花团锦簇,比春天还要鲜艳、热烈。 主要是品种繁多的各色菊花。 无论那种菊花,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叶不过顶。也就是说花朵总是在植株的最高处。关于这个知识点,方尘最早还是上小学时听国画老师说的。后来每次见到不同品种的菊花,她都会仔细看看,验证之下果然如此。即使这些年出了很多新的栽培品种,也没有哪一种能打破叶不过顶这个规律。 正由于菊花这个特点,使它的观赏效果极佳,还容易形成大片的色彩效果。 进公园之前,王主任说最好以办公室为单位活动。走进郊野公园里,方尘便跟着万芳芳、杨明荃、陈高峰她们走,但那几位总是有意无意地远离她。于是方尘便独自悠然信步、欣赏着菊花。 大家漫步在色彩缤纷的花海中,真是烦恼顿消、心旷神怡。 有几个年轻老师带了风筝来,追跑嬉笑着在空旷处放了起来。 方尘抬头看去,只觉天高地迥,心境豁然开朗。 “怎么样,还是一起出来玩玩好吧?”身后右方响起一个声音,方尘回头一看,杨老师正站在后面,旁边还有陈高峰陪着。 “是啊,没想到这里这么美。”方尘一指风筝,“看看风筝,还能治颈椎病。” “就是、就是,方老师您应该多看看风筝。”万芳芳甜腻腻的声音从左侧响起,方尘循声望去,万芳芳与杨明荃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哈哈,原来你们在玩捉迷藏呢。”方尘笑道。 “哈哈哈,在花海里捉迷藏,还是你们这些懂艺术的有创意。”杨老师半是赞许,半是玩笑。 一片欢声笑语中,风筝遥遥向碧空。 晚上临睡前,方尘回忆起这一天的活动,注意到,杨老师后来一直跟着自己这一组人,她忽然明白了,一定是杨老师看到了自己独自一人,特意把万芳芳、杨明荃、陈高峰她们聚拢过来的。 为了让这几位同事能够团结一心,如此煞费苦心地把这几个人往一起捏,真是用心良苦啊! 王主任不也是如此吗? 忽然想起六月份的那次去魔都出差,王华东主任带队,队员除了方尘,就是陈高峰、杨明荃、万芳芳这三人。这一路上,三人各种作妖、各种编排、各种八卦,搞得她头都大了。 莫非,那时候王主任就打算把我们这几个人往一起捏了? 当领导的要高瞻远瞩、要未雨绸缪、要全盘考虑啊! 当领导不容易,在知识分子堆儿里当领导更不容易。 王主任、杨老师都是真君子啊! 这样好的领导,自己怎么能够光考虑个人的感受呢?那样也太小我了! 要对得起他们的美意,忘却前嫌,跟大家团结起来,好好干! 就象那菊花一样,每一个花瓣儿都紧密地连在花心里,才能形成一朵美丽的花。 自己就是一个花瓣儿,单独一个什么都不是,只有紧密地连在花心里,跟大家抱成团儿,才能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这样一来,睡意全无,思绪连绵。 索性下床,到书房拿出纸笔,写下了一首一七令?菊: 菊。 叶美,花奇。 随秋爽,伴东篱。 能添绚彩,亦驱寒袭。 梅兰竹密友,重九日尊席。 天下众人皆爱,世间英俊多惜。 君子永住纯善地,真花常着忍辱衣。 第122章 真花常着忍辱衣 周一早晨上班,上班车时方尘有些昏昏沉沉的,便想到车最后边没有人坐的大座上接着打个盹儿。迷迷糊糊地正往里走呢,旁边忽然有人拉了一下衣袖,停下了脚步一看,原来是黄婷娟。 方尘一下子困意顿消,“嗨,原来你在这里?” 黄婷娟往里挪了一个位置,把双人座位的外座空出来,“是啊,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我这段时间很少坐班车。”方尘边落座边说,“因为送孩子,孩子学校有早自习,去得早,就直接坐公交了。” “嗬嗬,我也是,跟你一样一样滴!”黄婷娟拍了拍方尘的手。 “孩子明年小升初吧?是该紧张了。”方尘跟黄婷娟说话特别自在,不用担心说错话。这是一种真正的朋友关系。 “对呀,孩子小升初,咱们跟着紧张受累。”黄婷娟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与疲惫。 “你是不是也有点儿缺觉?”方尘认真看了看黄婷娟的脸,有些苍白。 “可不是嘛,昨晚陪着孩子写作业,弄得太晚了。”黄婷娟用手掩着口鼻,悄无声息地打了个哈欠。 “嗨,别太累着,我看派位就挺好,初中还是离家近点儿好。”方尘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她就没怎么管坚坚,基本上是放任其自由发展。 “话虽然是这么说,咱们做父母的还是要尽心尽力,特别是男孩子,自律性差,还是得管一管的。”黄婷娟停了一下,问:“你的脸色也不好,也是陪着孩子写作业闹的?” “不是,我昨晚填了首词,耽误了时间。”方尘歉意地笑了笑,自觉在做父母这方面也不如黄婷娟。 “是吗,说来我听听!”一听到诗词,黄婷娟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方尘想了想,还能记得,便一字一句地背诵道: “菊。 叶美,花奇。 随秋爽,伴东篱。 能添绚彩,亦驱寒袭。 梅兰竹密友,重九日尊席。 天下众人皆爱,世间英俊多惜。 君子永住纯善地,真花常着忍辱衣。” 黄婷娟马上说:“啊,一七令,很好啊。”停了片刻,才接着说:“这最后一句,真花常着忍辱衣,是怎么个意思?” 方尘呆了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写的时候只是单纯为了与----君子永住纯善地----这一句对仗、呼应上,随口编出来的。当时主要想着菊花的一个特点,就是叶不过顶,叶子光合作用制造营养却永远甘居于花下,这才是真正的花,有忍辱负重的精神,是花中的君子。这会儿你一问,我倒想到那些绢花、塑料花都是常开不败的,永远那么鲜亮,而真正的花,它的常态是没有花儿的,是很朴素的、很默默无闻的。” “哎呀,你说的太好了。”黄婷娟歪着头笑看着方尘,“不过,你知道---忍辱衣---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方尘摇摇头,“不知道,昨晚写到这句的时候费了好长时间,后来想到衣食住行,除了住,只有衣可以做文章,想着既然是----君子永住,那么---真花常着什么衣呢---然后不知怎么脑子里就跳出了这么个词儿。” “哎呀,你很有慧根呀,”黄婷娟笑道:“这说明在你的阿赖耶识里有……”方尘听到这里一头雾水----阿来椰实?是个什么东东? 看到方尘迷惑的神情,黄婷娟又变了个说法,“就是在你的识海里,噢,也就是潜意识的海洋里有忍辱衣这个概念,所以你才会在冥思苦想中突然想到它……” 方尘点点头,“嗯,对对,有道理,我就是苦思冥想了好半天,突然那么灵光一闪就想到这个词,觉得很熟悉,好像知道它的意思,可又说不上来。” “那就对了,我现在说说这个词的意思,你看看跟你想的那种感觉是否一致?”黄婷娟接着说:“这忍辱衣,是佛教用语,是指以柔和忍辱之心为衣,佛教徒认为这世上最美的衣服就是“柔和忍辱”衣,如同平常衣服能够防寒热,这忍辱衣可以防一切嗔怒的毒害。你看,是这么个意思吧?” “嗯,嗯,对对、对。”方尘狂点头,这一席话说到她心坎儿上了。心中似乎有厚厚的云层裂开,明亮的阳光照了进来。 第123章 为师者的幸福感、满足感 经黄婷娟这么一解释、点拨,方尘觉得自己的这首词的境界都拔高了不少。 原本在写这句时只是想凑出一个平仄合适的形容词来界定这个衣字,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写出了佛家用语! 奇妙!神奇! 中国画文人画的绘画理论中有个说法----无意于佳乃佳-----看来,作诗填词也是如此啊,无意于佳反而得到最佳。 而且,不只是填词,在为人处世方面,方尘似乎也有所领悟。 无意于佳乃佳----- 虽然还说不清、道不明,但觉得心里有种东西在萌发! 下了班车,披着朝霞,方尘带着某种类似顿悟后的清明,心情愉悦地去上课。 不知怎么回事,上课效果比平常要好得多。 讲课时,学生们望着她的眼神中带着崇拜于信服,似乎她有为师者的光环围绕,方尘越讲越带劲儿,不知不觉中便多讲了些。 这学期主要是素描。由于新生们入学后有一周的各种教育及两周的军训,所以,虽然已经是十月了,才刚上两周课。 辅导时,给学生们改完画后,每个学生都会礼貌地说:“谢谢老师!”这让方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改个画儿而已,怎么还这么客气呢? 以前教过的班级虽然也有这么客气的学生,但总归是少数,这一级新生好像全都是这么礼貌客气,让方尘真有些不适应。 四节课一晃就过去了,有些学生没画完,方尘就多等了会儿,正好也躲过食堂用餐的高峰期。 午饭后,回到了办公室,方尘还带着为师者的幸福感、满足感。 在办公桌后刚坐下又忍着膝盖的疼痛站了起来,眼睛早就看到了,而脑子里这才反应过来--------座椅后面都是揉成团的废纸,咦,这是怎么回事? 愣了片刻,看向地面其他地方,都很干净。 对面的万芳芳趴在桌上午休;那边的杨明荃和陈高峰都看着电脑;两位年轻老师不在,估计回宿舍休息去了。 方尘弯腰仔细看了看,确认是没用的废纸、卫生纸,便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拿了扫帚簸萁清扫干净。 方尘没有午休的习惯,便如同平时一样打开电脑,随意浏览。 右下角腾讯通一个劲儿地闪个不停,点开一看,是秋游活动的照片。 照片是一位新来的年轻男老师高原照的。 照得还不错。 一张张把有自己的照片都下载保存下来。 其中有一张照片照得尤为出彩。照片是仰视的角度拍摄的,湛蓝的天空下,一群人正在从广场的台阶上走下来,宽大的台阶两旁有各色菊花排列组合成的图案,一直沿伸下来,节日的气息扑面而来。一身浅灰色休闲装的方尘处在绝对的c位,由于下台阶的动作,周围的几位老师的腿都是弯曲的,而方尘的动态虽然也是下台阶但两腿都很直,视觉上就比别人拉长了很多,无形中就显得更加挺拔。 只有方尘自己知道,下台阶的时候,两个膝盖有多疼,所以,动作才那么僵硬。虽然脸上带着笑,其实膝盖疼得心里都在颤抖。 不过,照片上看着却真是挺好看的。 这腿怎么越来越疼得厉害了?找时间得去医院看看了,否则,以后连这三层楼都上不来了可怎么上班呀?嗯,明天没课,虽然是必到日,但如果没有会的话,可以请个假。 方尘打定主意明天去看病。 午休时间结束,大家各自去忙。 方尘抱了几本书去图书馆还书。 万芳芳下午没课。 刚才在桌子上趴了会儿,还真睡着了,这会儿醒来也无事可做,办公室里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百无聊赖中只好懒洋洋地独自在电脑前看秋游活动的照片。 看着看着,万芳芳的眉头就拧起来了。 这高原是怎么照的像?怎么把我照得这么胖! 一张一张地看下去,越看越生气。 每一张照片都把我照得这么胖,还照得这么丑! 这高原跟我有仇还是怎么滴! 正运着气呢,杨明荃回来了,“哈,刚才我听王主任说。咱们的教材编写大纲都过了,可以正式写啦!” 万芳芳扭头看了她一眼,无精打采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杨明荃很意外,“怎么啦?不高兴吗?” “嗯,明荃姐,你看看这照片都怎么照的吗?都把我照得这么胖,这么丑!我根本不是这样的嘛!” “嗐,我中午早就看到了,你没看出这照片主要是给谁照的吗?” “嗯,明荃姐,其实我看出来了,是不是方尘?” “算你聪明,”杨明荃走到万芳芳桌边,握住鼠标,手指快速地滑动着,“你看这张、这张,她都是c位,你再看他这个照片儿照的,专门儿是找她动态最好看的时候抓拍的,周围的人简直都是方尘的陪衬……” 万芳芳不断地点头,杨明荃说的太对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门开处,一个苗条的身影闪了进来…… 第124章 一张照片引发的危机 来人正是余美芳。 万芳芳扭头一看,如同见了亲人一般,“美芳姐,你看这些照片了吗?” “嗯,刚刚看到群里在发照片,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余美芳笑眯眯的,不动声色。 “你看,这照片照得太有技术性了!她周围的人简直都是陪衬。明明人家王老师比方尘要苗条得多,可是照出来却显得比她胖。”万芳芳一张张地逐一点开照片。 “特别是这张,所有人都成了方尘的陪衬,就显着她了……”杨明荃也凑过来、附和着。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张一群人下台阶的照片。 “我看这张呀,简直就是专门儿给她照的,特意给她找的好角度……” 余美芳中午趴桌上眯糊了一会儿。对照片只是大致看了看,确实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听万芳芳这么一说,立马来了精神。 “诶,放大我看看……呦,还真是哎……”余美芳说着,想起了那些被她删掉的照片,在那些删掉的照片上,真正突出的也是方尘。 “高原照这张的时候,我当时注意到了,他拍照特别仔细,看了半天、从那儿比划了半天才拍下来。依我看,就是专门儿给方尘找角度,给方尘照的……”杨明荃极其肯定地说,她记得当时自己为了上镜的效果,笑得脸都僵了,而高原却迟迟不按快门,所以她印象很深刻。 听杨明荃这么一说,余美芳想起了那张新生报到时拍的照片,好像也是高原照的。不禁蛾眉紧锁,沉吟道:“嗯,这可就怪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高原干嘛要这么上赶着拍她的马屁?” “你们看这张,把我照得那么胖,方尘倒显得那么苗条,那么好看……”万芳芳还在纠结胖与苗条的问题。 可不是吗?在她眼里,方尘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老大妈,怎么会照出的照片上,却这么精神,实在是不应该! 杨明荃眼珠一转,说:“也不奇怪,他们都是京华林业大学毕业的,是校友嘛!” “我也是京华林业大学毕业的,也是校友啊!再说了,咱们专业大多数都是那里毕业的!”万芳芳忿忿不平地说。 “嗨,我都忘记这茬儿了!不过,虽然你们都是校友,可人家方尘是才女,比较引人注目嘛!”杨明荃循循善诱。 “哼!什么才女,恶心人!我看是老大妈又勾搭上一个年轻的!老牛吃嫩草!”万芳芳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 “芳芳,别生气,方尘这人,诶,怎么说呢,是口碑不太好,要不然前些年怎么有那么多传言呢?回头我问问高原,嗐,年轻人可别给带坏了……”余美芳很是头疼地说。 嗨,当这个系办公室主任容易吗?什么都得管,操不完的心! 方尘抱了几本新借的书从去图书馆回来。借的书比还的书还要多。 推开门时,屋里人们说得正热闹。 “嘿,好热闹啊,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啊!”方尘抱着一摞书边往里走边打趣道。 一见她进来,三个人都闭口不说话了。 全都如同定格一般,一脸怪异地看着她,随后杨明荃不屑地收回目光,“哼”了一声,扬着头、扭着胯很是高傲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已经走到桌边的方尘有些愕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得罪了杨明荃,看看万芳芳又看看余美芳,竟然忘记了放下手里的书,就那么抱着书,呆呆地站着。 万芳芳不理她,一脑门儿官司地低下头,继续看着电脑屏幕。 只有余美芳换了一副笑脸,带着一股酸味说:“行啊,方尘,高原都成了你的专用摄影师了!” “这,这从哪里说起啊?”方尘懵了。 “哼!真会装!”那边的杨明荃冷冷地说道。 “对了!那什么,有时间的话去领各自的劳保用品啊!东西挺多的,最好拿个袋子。”余美芳依然是那么笑眯眯的说。 “我去!我现在就有时间!”万芳芳跳了起来。 “我也有时间!等我一下,我找个袋子。”杨明荃也站起来,忙活着拿上一个编织袋。 “哈哈!你这个能装东西,我就不用拿袋子啦!”万芳芳如同表演般刻意地欢呼雀跃着,浮夸的笑容与动作,很是滑稽。 “对,咱俩的一起拎回来。”杨明荃配合地互动。 “还有陈老师的那份。”万芳芳继续手舞足蹈地表演出快乐的情绪。 瞬间,画风突变,从冷若冰霜、同仇敌忾,变成了轻松愉快、嘻嘻哈哈。就这样,三个人如亲姐妹一般,说说笑笑地走了。 留下方尘独自一人,独立寒秋、茫然无措。 一张照片引发的危机已经开始蔓延开来…… 第125章 看病这事 方尘虽然反应有些慢,遇事总比别人慢一拍,但她有那种搞不清楚就寝食难安的毛病。呆愣在那里,脑子里面嗡嗡的,不断地回响着那句话-----“行啊,方尘,高原都成了你的专用摄影师了!”------不一会儿就想得八九不离十了。虽然不太明白她们气从何来,但心里也清楚在照片中自己的形象过于出众,与平时人们的认知反差太大。 放下手里的书,双手按住膝盖,慢慢地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以后这种活动还是少参加为好。 第二天,方尘一早就去了医院。 医院真是人满为患。挂号排大队,诊室外也要排大队。 等候的时候,看着形形色色的病人,一丝悲悯之情油然而生。 再回想自己的生活,从小就病病歪歪,几次差点儿丢掉小命儿,一路磕磕绊绊地走来,无病无烦恼的日子屈指可数。 真正是觉得人生太苦了。 好不容易叫到方尘的号。 女医生看上去与方尘年龄相仿,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简单问了问病史,大致看了看膝盖,捏了几下,说:“除了骨刺以外,估计膝关节有积液,做个磁共振检查吧。” 磁共振检查处倒是没什么人,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医生看完后,说:“确实膝关节有积液,片子上显示的是关节囊腔积液,要想确定积液性质,需要做关节穿刺抽液检查。” “啊”,方尘惊得嘴都合不上了,关节穿刺抽液检查,这听着太吓人了! 医生可能是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了,平淡默然、波澜不惊地说:“不做关节穿刺抽液检查也行,那就只能保守治疗。” “好、好,就保守治疗。”方尘如获大赦,点头如捣蒜。 “那就打针吧,不过得先说一下,这打针的效果可是因人而异,有的人打两针就好了,有的人打一个疗程、两个疗程也不一定好。” “大夫,请问一下,这个打针是往手臂上打吗?”方尘担心是往屁股上打针,这么大岁数了,怪难为情的。 “往膝盖里打,打玻璃酸钠。”医生说得淡然无比,方尘听得心惊肉跳。 “能不打针吗?” “不打针的话,那就只能是中医的方法治疗了。中医可以通过喝中药或者针灸的方法治疗。据说有一定效果。” “那您能给开点儿中药吗?”方尘小心翼翼地问。她实在是怕了挂号的排长队了。 “我只能给开点儿中成药。” “对、对,我就要中成药。我不会自己熬药。”方尘终于松了口气。 对于看病这事,方尘的宗旨是:能不看就不看,能不住院就不住院,能不打针就不打针,能不吃药就不吃药,吃药也必须吃容易吃的药。 所以,成年之后,方尘几乎都没怎么去过医院,每次生病都是自己愣扛过去的。 五年前,在郊野公园投湖获救的事在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了;获救后一身病痛莫名其妙的就好了这事更是完全淡忘了。 想起来时会觉得,似乎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以至于认为,或许,五年前是自己的意念救了自己,治愈了自己。 方尘相信:自己的意念能影响身体,使它产生很强的自愈能力,所以每次生病即使不去医院、不打针、不吃药,在自己的意念的引导下,自己的身体也会慢慢地调节改善,最终无论什么病都会自愈。 这种神一般的自信也不知从何而来。 或许是从自身的经历中得来的。 小时候总是听人说自己是个短命鬼、活不长,结果就真的是病病歪歪,几次昏死过去,命悬一线。后来有一次重病中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父母都守在自己身旁,关切地看着自己,心里感动得不行,暗自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要让父母这么担心。那以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大病过。 或许是从许多年长的朋友、同事的状态中得来的。 那些不太在意身体状况,每天都乐乐呵呵、吃嘛嘛香的人,都是满面红光,身体倍儿棒的;而那些过于在注重身体状况,总是疑神疑鬼,怀疑自己得了绝症的人,往往如其所愿,真的得了绝症。 意念的作用太大了。 第126章 保持心情愉悦 女医生也说:“其实,保持心情愉悦很重要,心情好了,身体自身免疫力也会增强,也许疾病就会渐渐地好了。 “真的吗?骨刺和关节积液都能好吗?”方尘眼中亮起了希望的光。 “骨刺不好说,关节积液肯定能好。但前提是按时吃药,合理适当的锻炼,足够的营养,还有保持心情愉悦,只要做到这些,肯定能好。” 下午一点半,专业开教研活动会。 杨老师要求必须参加。 取了药,方尘便往学校赶。 一路上,心里念念不忘,从今以后,要积极面对人生,永远保持心情愉悦,要让一切病痛远离! 然而,现实总是会出其不意地给人当头一棒! 提前了几分钟赶回了学校,方尘不敢耽误,没回办公室,早早地来到会议室。 专业里的老师们陆陆续续地来了,杨明荃与万芳芳说笑着,亲密无比地进入会议室。正好坐在方尘对面。后面跟着的陈高峰也挨着她们坐下。 方尘自然地看去,向着对面的三个人笑了笑。 三个人却不约而同地“刷”地一下收起了刚刚进门时还有的笑脸,顿时如同挂上了一层冰霜。方尘脸上的笑容被冰的有些凉,尴尬地移开目光,望向其他人。 其他老师也都皱着眉头,板着脸,根本不看方尘。 只有高原进来时怯生生地望了她一眼,低头在角落里坐下。 人都到齐了,会议室里却安静如同没人一般,杨老师清了清嗓子,说: “好,咱们开会。先说点题外话啊。咱们专业是一个团队,是一个整体,要齐心合力,劲儿往一处使!” 呦,开始注意文化建设了!这可是好兆头!方尘这样想着,微笑着看向杨老师。 杨老师目光闪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要搞小团体,不要结党营私!更不要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同事关系要光明正大!” 这又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方尘探询的目光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但没有人回应她,大家都是一张严肃脸,假装封魔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得不到回复的方尘只好自己消化杨老师的布道,嗯,这话有道理,古人都说过-----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 角落里的高原可没有这么轻松。 他委屈极了! 上午,余美芳做为他的入党联系人,专门找他谈话。 谈话之前是阳光少年,谈话之后头都抬不起来了,愣是变成了猥琐屌丝。 谈了什么,具体的话他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被余美芳问了个底儿掉。余美芳话里话外是审问他与方尘有什么关系?没关系为什么对方尘这么特别地好,专门为她拍照。 职场小萌新高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问话,先是懵圈,不知所云;后来是委屈,更是语无伦次,说不清楚;情绪刚刚要到愤怒状态,余美芳却笑着说:“方老师这人,诶,名声不太好,姐姐跟你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怕你走弯路。以后在这方面要注意点儿!“ 高原原本还觉得余美芳很和善、很美,现在看着她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则是越看越觉得油腻、恶心。 尤其是当她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的时候,高原恶心得如同吞了一只苍蝇。 只是拍个照片而已,怎么会整出这么多破事儿?我一个小萌新不就是傻乎乎地给大家服务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么还落这么多不是与猜疑? 高原难受得中午饭都没吃。 这会儿,听杨老师这么一说,直觉是在说自己,压抑了一中午的火气一下起来了,蹭地一声站起身,摔门而去! 大家都愣了。 杨老师也愣了。脸上明显地挂不住了。 第127章 人到中年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 杨老师一股歪火在胸中蹿来蹿去,脸上肉眼可见的阴晴不定。 方尘看着杨老师的脸色直担心,已经是人到中年了,可经不住大急大怒,别给气坏了,便小心翼翼地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所以才这么着急忙慌地跑出去了?” “他能有什么急事啊?我看是他多心了,以为说他呢。”挨着杨老师坐的老教师薛老师老神在在说:“其实,即使真是说他又有什么?谁没挨过批?现在这刚来的年轻人怎么这样了?都说不得啦?” “真是的,什么态度啊?” “这个年轻人怎么可以这样?眼里有没有领导啊!有没有组织纪律性啊! “人家杨老师也没说什么呀,是吧?” 吃瓜群众们都摆好姿势,纷纷搭腔声讨高原,声援杨老师。 说话的基本上都是50后、60后、70后,他们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都是独生子女,从小众星捧月般地捧着长大的,都是天纵傲骨,哪能象他们年轻时那样夹着尾巴做人呢?那一套早就不好使了。 孔子曰:“四十不惑”,但是在如今这个时代,“四十尚惑”的人却是为数众多的。“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确实,对于大多数中年人来说,世界变化得太快了,往往一个新事物还没弄明白,又有无数个新事物冒出来。在工作中,失去了年龄优势,学习新事物掌握新技术较慢,令人烦忧。再加上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家庭的重担,工作上的压力,常常使他有人生如同苦役之感。所以中年人时时感到困扰,心态很不稳定,身心都处于疲惫状态,当遇到一些重大事件及挫折时很容易被击倒。 所以,这些中老年教师们看到杨老师那难受的样子,再联想到自己鸡飞狗跳的生活,真是感同身受,自然要为杨老师撑腰。他们既是声援杨老师,也是借机吐一吐心中憋闷已久的怨气。 平时没机会说,这回可逮住了机会,得好好地说道说道! 在众人的唱和之中,杨老师的情绪平复了下来,翻了几下眼珠,掩饰地喝了口茶,尽量平静地说:“好了,不管他了,咱们接着开会。” “今天开会主要有三个事情。第一个事情就是教研室的问题。新安排的办公室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想必大家也都熟悉了,因为都是教授相近课程的老师安排在一个教研室,以后要以办公室为单位开展教研活动,办公室也就是教研室。为方便起见,每个办公室都要有一个教研组长,大家现在选一下还是怎么着?” 老教师薛老师说:“嗨,还选什么啊,你就点将吧,我们都听你的!” 大家也都纷纷附和。特别是几位中年教师,都是满脸热切忠诚的铁杆粉丝神情。 都是中年人,了解这时的苦。中年恰恰正是人生的多事之秋,各种事件悲喜参半,接踵而至。人生就是如此,人到中年、负累重重。如果中年人欠缺应付多事之秋的心态,在众多事件的冲击下,要么会一蹶不振,要么会一病不起。所以,人到中年最重要的是调整心态,不烦不躁,不忧不惧,以海纳百川的宽阔胸怀去迎接世事的纷扰。 道理都明白,但普通的中年人遇事、做事不可能象伟人那样有宽阔的胸怀与平稳乐观的心态,杨老师多年来当这个专业主任更不容易,得让他气顺了呀。 于是,在大家的拥趸之下,杨老师指定了各个教研组长,全体鼓掌通过。 “第二个事情就是编教材的事。交稿日期是明年十月,看似时间很长,但是……”方尘听杨老师说着,想到刚才杨老师气得脸都绿了,心里不免有些后怕。人到中年,烦忧困扰之事难免,关键看你主观心态如何,首先要乐观,在风险、困难面前乐观不怕,找出克服困难、处理事件的方法。“事急心不急”,只有保持良好的心态,才可以啸傲江湖。 “第三个事情就是……” 方尘听来听去,没有一件事情跟自己有关,心里顿时轻松了起来。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人到中年,花正盛开,芬芳吐蕊,硕果累累,只要“管却自家身与心,胸中日月常新美”,微笑地面对困难和人生,那就没什么好烦忧的。 第128章 小爷我还不伺候了 看着方尘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有人气得不行。 本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们都用上智能手机了,只有方尘还在用那种旧式的翻盖手机。看到这一点,他们都心里偷着乐----他们占有绝对的优势------新科技的优势。 以前,要传点小话儿、造点声势得找机会去口对耳地广为散布,现在,一切都so easy,只要把想表达的意思隐晦地在朋友圈里一发,那就等于广而告之了!而且传播扩散的速度惊人。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又是发朋友圈又是口对耳地嘀嘀咕咕,已经完全掌握住了舆论导向,就等着会上杨老师说完后他们便集体助攻、发难了。没想到高原这愣头青跳了出来,一下子带偏了节奏。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精心准备好的说辞,已经没有机会发挥出来。 窝火! 高原虽然是个萌新,可还真不好惹! 看来还得争取高原,彻底孤立方尘。 三个人心思涌动。 会议中,方尘低头记笔记时,偶尔会不时地感受到一股阴冷的目光,自然地抬头看去,对面的杨明荃马上垂下眼帘。另外两个人也一直冷若冰霜的。 是不是因为我直接来会议室,没有去办公室喊他们,所以,他们有意见了?方尘暗自寻思。 散会时,杨老师叫住了张春婷,“你现在是教研组长了,要负起该负的责任,回去做做高原的思想工作,问清楚他怎么想的,让他平静下来后找我一趟。“” “好,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您放心吧!” 张春婷回到办公室时,见高原正对着电脑发呆。 本来想缓一缓,过一两天,等高原的火气下去了再说。但看到高原这副呆愣愣的模样,估计这孩子现在已经后悔了,又想到自己现在是新上任的教研组长,张春婷当即决定要有所担当,教育一下这个年轻人。 “高原啊,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呀?”张春婷用最和蔼可亲的语气问道。 仿佛没有听到,高原无动于衷,依然对着电脑发呆。 “喂,你听没听到我说话?”张春婷提高了些声音。 高原依然纹丝不动,如雕像一般。 张春婷铜铃般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高原足足有半分钟,然而任时间流逝,我自岿然不动!---人家高原一点反应都没有! 高原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高原从会议室摔门而出后直接跑回了宿舍,气乎乎地将自己摔到床上,心里呐喊着---老子不干了! 在高原看来,杨老师与方老师他们都是老教师,都是前辈,自带光环。何况杨老师还是专业主任呢!作为后辈自然地要表现出一些敬意。 但他注意到要掌握一个度,不要有拍领导马屁的嫌疑。所以,他对所有的老教师都很恭敬。 而且,高原是看到杨老师对方老师很客气,是关系很好的同事,才在拍照时多关注方老师一些。这就象小孩子看大人眼色做事一样,高原就想不明白了,自己明明是按着杨老师的眼色做事的,怎么反倒落了不是?还说什么不要搞小团体、不要结党营私!同事关系要光明正大!这是上午余美芳就说过的话!还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做错什么了?你们一个个地这么说我? 特么的,工作这两个多月以来,天天跟打了鸡血似地忙前跑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可现在,连一句好听的话都没听到,反倒招来了这么多是非与猜疑,这个学校怎么这么乱七八糟的?小爷我还不伺候了! 人挪活树挪死,到哪儿不行啊?何必在这里受这腌臜气! 想到这里,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打开笔记本上网,开启找工作模式! 忙活了一会儿,有一点儿泄气,怎么这些单位都要两年以上工作经验? 这时,肚子里咕噜噜一阵响,这才想起来中午饭还都没吃呢! 忙活着给自己泡了碗方便面,凑合着喂饱了肚子。又接着在笔记本上找工作。 功夫不负有心人! 真找到了一个,是一个园林设计公司,只要求本专业研究生以上学历,不需要两年以上工作经验,但要经常出差。 出差好啊,正好可以饱览祖国大好河山呢! 只是需要邮寄纸质版应聘书。 得,还得去趟办公室。 在办公室的电脑上写好了应聘书,高原的心情也完全平复了下来。 真要跳槽吗?他问自己。 老妈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气出个好歹来。 第129章 就职演说 “嘿!嘿!老僧入定啦?吱个声儿呗!”跟在张春婷后面进来的何睿两三步过来,右手张开在高原眼前晃了晃,调皮地说道。 高原这才如同猛然惊醒了一般,抬起了头,茫然地看着两人。 “开、开完会了?” “嗯、开完会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何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高原不说了。 高原面无表情地看看何睿,又转头看看张春婷,眼中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张春婷也愕然地看向何睿,会上没说什么好消息啊? 何睿诡秘地一笑,双手掌心向上,一前一后地向张春婷的方向一托,“张老师荣升为咱们办公室的教研组长,大家鼓掌!”说着自己率先夸张地起劲儿拍手。 高原也跟着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 张春婷笑道:“你就会拿我寻开心!!”说着,亲昵地拍了拍何睿的手。本来她在高原的无动于衷之中,正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何睿这一闹腾可给她解了围,于是心情大好。 “下面请张老师发表就职演说!大家鼓掌!”闹腾还没完,何睿说着又夸张地拍手。 “哎呀,你还来劲儿了!”张春婷嗔道:“好,如你所愿,我就说两句!什么组长不组长的,那没什么意思,咱们三个人中我年纪最大,是大姐,有什么事我就多絮叨絮叨,你们别嫌我烦就行!” “哇呀,到底是组长,张老师这话说的,水平就是高!没说的,以后我就跟着大姐混了!”何睿继续大力捧场,还一个劲儿地冲着高原抬手示意。 高原也跟着点头表态,“嗯,都听您的!”。 张春婷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当个教研组长,本来也没当回事,却不料何睿这么一捧场,心中还真有点儿豪气---虽然就这么两个兵,但到底是个头头儿,可得带好他们! 这么一想,便走过去,坐在那里腰杆挺得倍儿直,拿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才又说道:“那好,高原,我就多絮叨两句了,俗话说得好---人争一张脸,佛争一柱香---今天会上你这么一出去,杨老师脸上怎么挂得住?你让杨老师怎么想……” “张老师,我记得那句俗话是这么说的---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意思是说---做人要有骨气、要有志气、要争气,不能丢了尊严。”高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张春婷的话。 张春婷说得正带劲儿,经高原一反驳,有点着恼,心说这小子真不上道!嘴上打了个磕巴,接着说:“那个,嗨,甭管怎么说的,反正是那么个意思。你刚刚也说了---做人要有骨气,不能丢了尊严。那人家杨老师那么大岁数,更要这个尊严呀,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了台,你说他生气不生气?” “行、行,您是组长您怎么说都对。”高原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其实,张春婷的话,高原还是认真地听了进去,也觉得有一定道理。但他毕竟年轻气盛,一时还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本来也不是针对你的,你确实是多心了。”一旁的何睿插话道。 高原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何睿。 何睿把自己的手机里的微信朋友圈翻开,递给高原。 高原默默地看了,还给何睿,一言不发。 高原父亲早逝,没有留下什么资产。母亲一个人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他现在一心想回报母亲。自己一无所有,只有的只是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的一片孝心而已。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母亲担心自己。所以,虽然他已经写好了应聘书,到最后关头,他却犹豫了,他不敢太冒险。现在看了朋友圈里万芳芳发的内容,他才明白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见他不说话,张春婷又推心置腹地说:“你刚工作,凡事别太过激,别影响到个人的前途。杨老师人很好,应该也不会给你穿小鞋,但是咱们怎么也得让杨老师脸面上过得去呀!” “那么,我怎么做才能补救一下呢?”高原反问。 “你去跟杨老师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 ----------------- 散会后,方尘紧跟着杨明荃他们三个人从会议室出来,想跟他们说上一句话解除误会,怎奈这三个人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一条楼道瞬间变成百米冲刺的最后一段。 看来还真是生气了。方尘跟在后面很是无语。 一个办公室一般都要共同行动,同进同退,这是一条不成文的办公室规则。 回到办公室,方尘讪笑着说:“我上午看病去了,赶回学校太晚了,怕耽误开会,就没回办公室,直接去了会议室。对不住啊,没叫上大家。” 杨明荃与万芳芳都没出声,似乎在心无旁骛地忙着什么。 陈高峰一脸严肃的表情说道:“以后无论因为什么事情不来,都要先请假。” “我请假了,跟杨老师请的假,他说别耽误开会就行。”方尘解释道,回到自己座位上。 对面的万芳芳说:“你应该跟陈老师请假,毕竟陈老师才是这个办公室的头儿。” “噢,好。我以后注意。”方尘点了点头。 话音落下后才忽然意识到,刚刚才任命陈高峰是教研组长,我事先并不知道啊,怎么跟陈老师请假? 室内一片冷寂的压抑气氛。方尘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话。 第130章 朋友圈 脑子慢一拍的方尘暗地里可没少骂自己猪脑子。总是这样思路被人牵着走。活了快半辈子了,连吵架都没吵过一次,完全吵不起来嘛---思路都跟着对方走了,这还怎么吵? 刚刚万芳芳说应该跟陈老师请假,自己马上就答我以后注意,这不就是等于说自己确实知道应该跟陈老师请假而故意没做吗,唉,该不该跟陈高峰解释一下自己事先并不知道他将要是教研组长啊? 方尘歪着身子伸长脖子望过去,见陈高峰已经在埋头写着什么,还是算了吧。缩回身子坐正,脚下一动,碰着了什么,低头一看,又是揉成团的废纸,其他地方都很干净,只有自己桌椅下面散乱地扔着一些废纸、卫生纸。自己从来没有乱扔废纸的毛病,昨天下班时还特意检查了,怎么又出现了?谁这么讨厌啊?方尘皱了皱眉头,默默地走到门边,拿了扫帚簸萁回来把自己周围的地面清扫干净。 方尘不知道,上午、中午时就有很多人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参观了。 皆因为万芳芳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就是方尘桌椅下面的废纸、卫生纸,还配了一句话:“有的人总是那么脏乱,真是愁死我了!” 今天万芳芳打扮得可真是漂亮。 杨明荃也是花枝招展的。 办公室里也都干干净净的,一切都那么完美! 只有方尘桌椅下面的废纸、卫生纸和一些类似饼干渣的东西,那么大煞风景…… 万芳芳的朋友圈里可是有不少同事,都是自己人。自然有无聊有聊的人借着什么由头过来晃荡,心照不宣地看看方尘桌椅下面的垃圾,然后对万芳芳递个同情的眼神,顺便夸赞万芳芳的服饰一番。 方尘丝毫不知道这些。 这么多年了,她当然也知道这些人明里一套、暗地里一套的,总喜欢搞出些是非来。但那都是他们闲得无聊才出妖蛾子,现在有的忙---编教材可是个大工程,他们应该比自己还要忙,该消停些了吧? 所以,她不认为这些人还有闲心折腾别的事。 但是她太低估这些人。 有些人是天生擅长于搞阴谋诡计的,潜力无限大,而且是不费什么脑细胞,转转眼珠就来的那种。 万芳芳发的前一条朋友圈动态是昨天发的,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老才女又盯上新来的小鲜肉啦!”后面是一个恐怖的表情。 后面跟着一大波评论。 “哎呀,怎么个情况?” “我说呢,怎么又捯饬上了,怪不得……” “原来如此!……” “嗯,我看那些照片就明白了一些,你明白的……” “可怜的孩子……” “救救孩子……” “弱弱滴说一声,我还是不明白……” “去看小群,你就明白了……” 在一些小群里,万芳芳那句含含糊糊的话被人们自动脑补加工,修饰完善成了一段有鼻子有眼的故事…… 如此热衷于八卦的教师,如此心思卑劣的人品…… 当然,方尘更是丝毫不知道这些。 她这学期一直用的旧手机,当然没有微信朋友圈。 新手机只在暑假期间用过,很多操作不习惯,干脆就不用了。在新科技产品的使用上,她总是落后一拍。 不过,在办公室里方尘倒不是唯一蒙在鼓里的人。刚工作不久的两位年轻老师也是一无所知。她们跟高原一样没加过万芳芳的微信,自然没有看到朋友圈里万芳芳发的内容,屋里的气氛诡异莫测,两个小姑娘云里雾里的不知咋回事,都有些惶惶不安。 这时有人敲门。 “请进……”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地喊道。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吐了下舌头,一起看向门开处。她们太期盼有人来打破这屋里压抑的气氛了。 “请问方老师在这里吗?”门外有人问。 “在、在!”方尘连声应着,抬头望去,暗暗地松了口气,这莫名其妙的压抑气氛终于要打破了。 第131章 又是修业证明 在三双热情期盼的目光中,一个学生走了进来。 “老师们好!”学生很有礼貌,进来先问好,目光一转,她看到了方尘,笑了笑,有些窘迫地快步走到方尘面前,微微鞠了个躬,“方老师好!” 方尘一愣,“你不是已经毕业了吗?怎么回来了?有事吗?” “对,有事要麻烦您一下,方老师。我现在进修,想免修《园林美术》这门课,需要您给开个《园林美术》的修业证明。我本来去找教务处的,但那里的老师说,只要找您开证明就行。” 又是修业证明!这还没完没了了! “好,你等一下,马上就好!”方尘也不废话,轻车熟路,很快就写好了证明。 送走了学生。 心里算了一下,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五拨共十二个学生来找自己开证明了,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 虽然跟杨老师念叨过此事,但杨老师不置一词、不置可否,最后不了了之。 方尘想了想,干脆趁热打铁,写个申请跟相关部门反映一下吧。不然,出了事就麻烦了。 建好了word文档,对着电脑发呆,真不知怎么写。 这从何说起啊? 万事开头难,先写上标题―――申请。 对着标题发呆,,盯了好一会儿才有点儿头绪。 申请―――申请个啥呢? 向相关部门申请,请求他们管管这个事儿! 这一下,茅塞顿开,有思路了! 终于进入了状态。 双手搭上键盘,方尘噼里啪啦地敲了起来: 各位领导: 这段时间经常有学生因为资质、工作需要、升学、进修等原因找我给他们开证明―――学过<园林美术>的证明,而且声称是教务处的老师说的找我开证明就行。我本着成人之美的原则都一一满足他们。但现在感觉这样很不妥,原因如下:1、那几年<园林美术>因何改称为《园林设计基础》,为什么这样改,我并不知情,只是作为任课老师被动地接受教学任务而已(我记得当时我也很困惑);2、来开证明的学生都希望我写成绩优秀等,但我并不记得他们的分数,有做伪证之嫌;3、大多数学生是托别人来开证明,报出的名字我毫无印象,若其中有冒名的,将来其工作中露出破绽,会给我本人、给学校造成不好的影响;4、有些学生质问我,为什么要改,给他们造成了很多麻烦,我说不出原因,只好道歉,结果好心写证明却落埋怨。 综上所述,我希望能由职能部门开出规范的证明,写清当时的背景、他们的<园林美术>成绩、学时数等,以后再有学生来就都给统一的规范的证明,这样才是对学生负责。 教师方尘敬上 ------------------------------------------------------------- 晚上,方尘一家早早地睡下。 明天周三了,又是一整天的课! 要早点睡! 可却怎么也睡不着。 总觉得有点儿什么事情?是什么事呢? 脑海里象放电影似地把一天说的话、做的事都过了一遍,还是不得要领。 忽然想起了下班时等班车的情形。大家都热闹地说笑着,自己一过去,人们就都停下了交谈,还有人很不礼貌地盯着自己看。然后,就都躲远了些,好像自己身上带病毒似的。 为什么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没有一个朋友?啊,不,还是有一个朋友的,黄婷娟―――哎,黄婷娟好像有段时间没来了?上下班的班车上也见不到她。 第132章 钓鱼协会 方尘想问候黄婷娟一下,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也就作罢。 看样子要失眠了,怎么办呢? 忽然想起了吉祥卧。 翻身掉了个方向,朝右侧躺好,两脚合拢,双腿微曲,右手大拇指压放在耳垂后,手掌在耳前托着脸侧,左手自然放在身上…..平静,深呼吸….. 还是睡不着,竟然想起了魏秀云…..不能想、不能想,她再找上来可怎么办? 好久没诵《地藏经》了…..以后有时间还是要诵经的…..诵经的那几天睡眠真的很好….. 想着、想着,方尘在吉祥卧中,睡着了….. ------------------------------- 周三早晨的班车上依然没有见到黄婷娟的身影。方尘编辑着短信:“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挺好的吧?”,想了想,这口气有些太过,便改了改,最终发短信道:“这两天没见到你,忙什么呢?” 黄婷娟秒回:“我请了一周的假。为了陪儿子。” 陪儿子?儿子怎么啦?方尘疑惑着。 这时车停了,又上来几个人。 方尘低头编辑着短信,“嗨,”一声招呼,身旁有人坐下,抬头一看,是衣袂飘飘、妆容精致的景然,“嗨,怎么今天也坐班车了?” 景然瞟了方尘的手机一眼,矜持地说:“他又出差了,当领导就是累呀,总出差开会!我自己懒得开车那就只好坐班车了。”顿了一下又倨傲地说:“你这个手机该扔了,谁现在还用这种老掉牙的手机?”说着,从小坤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娴熟地滑开屏幕。 她有很多群,每天早晨都要象皇帝临朝那样看群。 看群可是很累的呢。 群里的那些人的灌水就象大臣的奏章,哪个能忽略了?都得看呀。当然,批复与否就看个人的心情了。 看着、看着,景然皱起了眉毛。这说的是什么事啊,貌似我错过了什么?赶紧向上翻,翻出来昨天晚上的一张图片,放大了仔细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哎呦,真的诶,这是截图诶。 歪头看着方尘,颇有深意地问道:“你参加钓鱼协会啦?” 方尘惊讶地看着景然,目光清澈,“对呀,我昨天快下班时才报的名,你怎么知道的?” 景然眸光闪烁,带着一丝玩味说:“所以说你该换个手机了,看!”说着把手机屏幕怼在方尘眼前。 方尘一看,明白了,是钓鱼协会报名表的截图,自己的名字在最后。 昨天临下班时,余美芳在腾讯通里催大家报名参加各种协会。 有舞蹈协会、瑜伽协会、健美操协会、登山协会、半马协会、钓鱼协会….. 方尘看着这些协会,双手抚摸着双膝,苦恼着:怎么都是高难度、大运动量的协会啊,就不能有个安静点儿的?哎…..,这个钓鱼协会….这个倒是不错,坐在那里就成了…..可是,我不想钓鱼啊,钓鱼就是杀生啊…..罪过啊…... 转念一想,想起以前在电脑上看到的一件事,一家人去玩,老爷子垂钓,儿媳妇念准提咒,可能是因为念咒,鱼儿就是不上勾,结果一条也没钓上来….. 如果我坐在那里念着准提咒钓鱼,就不会有杀生之罪了….. 说不定,周围的垂钓者也都钓不上来鱼,那我就有放生的功德了….. 这么一想,方尘乐了,当即在腾讯通发的电子报名表里报上了钓鱼协会。 眼下,看到钓鱼协会报名表的截图,方尘想到自己暗地里的蔫儿坏,不由得又笑了,“哈,这么快就公布了,看来快搞活动啦?” 景然似笑非笑地问:“你是不是很期待参加钓鱼活动啊?” “对啊,特别期待!”方尘干脆利索的回答! 景然翻了个白眼….. 前后座位好几位都在翻白眼….. 后座有人小声说:“诶,快看微信群。” “什么事?” “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景然的手机嘟嘟地猛响,钓鱼协会报名表的截图早上又传播了一次。 引起了又一轮议论…… “突然又参加钓鱼协会,钓鱼协会里全是男老师,你说她去是什么意思?你想一想,你仔细品吧……” “你品,你仔细品……坏笑”…… “是啊,就她一个女的,莫非她真是特别喜欢钓鱼?” “钓鱼协会么,人家也是去钓大鱼了吧……” “对!是去钓大鱼!你看看人家,多舍得下本儿啊……” “你没听见吗,刚刚还说呢,人家特别期待参加钓鱼活动。” “真是无耻!” “刚钓了小鲜肉,又去钓大鱼!不够她忙活的……” 一阵滴滴声,前后左右的人都在低头摆弄手机,景然也在看手机,只有拿着旧手机的方尘浑然不知! 方尘看了看景然,心想,在颠簸的车上看书都特别毁眼睛,何况看手机呢?嗨,人家忙着呢也许有急事在处理,也不好提醒,算了就别给人家捣乱了……这样一想,便扭头无聊地望向车窗外…… 第133章 柔和忍辱1 又是一整天的课。 下课后,方尘走在校园小路上,这是回办公楼最近的一条路,也是最美的一条路。 秋意渐浓。阵阵微风拂过,落叶缤纷,路面上已是一层黄绿杂糅的色彩,秋景美如画。 一个人迎面走来,是高原。 想起来高原替自己拍了很多照片,还没说声谢谢,方尘面带笑意,准备好好夸奖一下,那年轻人的摄影技术当真不错。 然而,当高原看见方尘后却是立马转身返回几步,绕到另一条路走了。 方尘疑惑不解地走到那个小路口,看着高原在清洁工的大扫帚挥动之间闪转腾挪而去,不禁莞尔,这难道是在练什么绝世神功吗?放着好好的景色优美的小路不走,非要走那曝土扬场的地方?! 方尘不知道自己已经声名狼藉。 不止是高原,其他人特别是新来的年轻人也都开始避之唯恐不及。 前些年,先后在魏秀云、夏波的领导下,方尘是被排挤、被打击的对象,过得很是憋屈压抑。 如今,社会大环境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学院里的小环境也日益宽松融洽,新任的系主任王华东又是那么和善可亲。 一直以来,同事们对方尘都是直呼其名,即使当着学生的面也是如此。从来没有人或者说是极少有人称她为方老师。年轻时,方尘以为是因为年龄的缘故,等过些年就会变了。然而,一直到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还是被直呼其名,不光年长的同事如此,年轻同事也是如此“方尘、方尘”地喊得顺溜。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名字两个字简单、顺口,还是因为方老师不好喊、不顺口,还是怎的? 久而久之,方尘对盼望多年的官称“方老师”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一个很小的细节,折射出人在群体中的位置。 然而,自从王华东任系主任以来,在各种场合都很尊敬地称方尘为“方老师”,而且还常常说“方老师是老教师了,大家要向她学习”之类的话,渐渐地,同事们对方尘也都开始称呼“方老师”了。 王华东任系主任的认可,大大地提高了方尘在同事们中的位置。 方尘再木头,也感受到了王主任的一片苦心与维护之意,自然是心存感激。 从第一次听王主任称她为方老师的莫名惊诧、受宠若惊,到习惯同事们也如此称呼,方尘可是好好地适应了一番。 人们都是有心理定势的,这么多年方尘是大家贬低嘲笑的对象,一下子要被领导“重用”,谁都不习惯,方尘亦如此。 方尘心里喜滋滋地认为,当下是自己参加工作以来最好的时光。 越是好的领导,越是知人善任,会搭建大的舞台,给下面的人更多的展示才能的机会。王华东主任无疑就是这样一位好的领导。 方尘暗暗地下决心要多做一些工作,回报领导、回报学院。 她每天勤勤恳恳工作,高高兴兴地上课,有点儿时间就想画画儿,天天都那么充实、那么不亦乐乎。若不是膝盖处的病痛,她恨不得愉悦得走路都要飞起来。 只是,办公室里的微环境有一点点不适应。 那三个人总是阴阳怪气的。 好在,还有两个新来的小姑娘。单纯透明,让气氛轻松了很多。 哼着歌儿推开办公室门,只有年纪最小的钱盈盈在。方尘笑着招呼了一声,“盈盈在呢?” 钱盈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吭声。 “哎,怎么又是这么多垃圾?盈盈,今天谁坐我这里啦?” 钱盈盈眼中带着警惕之色,不苟言笑地回答,“不知道,我也刚回来。” “谁这么讨厌啊?随便扔垃圾,真是的!” 方尘皱着眉头嘀咕着,无奈地走到门边,拿了扫帚簸萁回来把自己周围的地面清扫干净。 钱盈盈确实是刚回来,她看到方尘桌椅下面那么脏,本以为是方尘自己扔的垃圾。听了方尘的话,也有些奇怪,难不成还有人专门往她那里扔垃圾?不可能啊,谁会跑到她那个角落扔垃圾?明明扫帚、簸萁、字纸篓都在门后,不往门后扔,反倒绕路跑到她那里扔垃圾?这是不可能的事!看来这位老师真是个是非之人,以后真得离她远点儿。 钱盈盈虽然年纪小、单纯可爱,但也早已隐约知道要离方尘远点儿。 这话最早还是高原告诉她们的。前两天张春婷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说得高原心服口服,最后张春婷反复告诫他的“要明哲保身,至少要学会保全自己吧?总之你离她远点儿就是了!”这句肺腑之言更是深入他心。这是没把他当外人,才这么跟他说的啊。于是,他把这句忠告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两个同年来的姑娘。 今年,系里新来的人不少,园林专业就有他们三个,都是硕士研究生毕业,按年龄来说也都二十六、七,但毕竟刚走上社会,难免会人云亦云。群里影影绰绰、含糊其辞的各种说法,小伙伴们之间的消息传递,钱盈盈本来就有些害怕了,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么个是非之人,钱盈盈越想越坐不住,终于蹭地站起身,跑了。 第134章 柔和忍辱2 生活毕竟乏味,八卦总是那么丰富多彩! 这两天腾讯通里一派热闹,各个协会都准备在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搞活动。人们都在议论着要做什么准备、带什么东西? 钓鱼协会的活动是在远郊县的一处山清水秀的垂钓中心进行,带的东西自然是鱼竿和防晒用品了,这时,方尘才想到自己没有鱼竿!没有鱼竿怎么钓鱼呀?虽然自己本意不在钓鱼而在放鱼,但怎么也得装模做样的呀。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必须得有酒! 没有鱼竿,去了干什么?那就算了,不去了。 周五下班等班车时,方尘照例还是独立寒秋。周围是一片喧哗,都在议论着明天的活动。 景然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面带笑容地立于方尘身侧。 似乎是没话找话地问:“你期待的钓鱼活动终于要举办了,这回高兴了吧?” 尬聊嘛,谁不会?方尘毫不含糊地回答:“是啊,盼了很久,最后发现我还不能去。” “怎么啦?为什么不能去?”景然惊讶地提高了音调。周边几道好奇的目光同时望了过来。 “嗐,我发现我没有鱼竿!没有鱼竿怎么钓鱼呀?” “哦,原来如此。不过,去看看风景也挺好的啊。” “也是啊,”方尘语出惊人,“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的境界更高,干脆无竿钓鱼。”说完,觉得自己挺有幽默感,不管别人,自己先乐了。 景然尴尬得脸上的粉都扑扑往下掉,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这人可真有点儿豪迈、可耻、不要脸!愣了半晌才意味深长地说:“对、对,你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往那里一坐就能钓上鱼了。” 周围的几道目光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方尘本来还笑着,忽然有芒刺在背的感觉,疑惑地环视四周180度,扫到了那几道充满了鄙夷与不屑的目光。这是怎么啦?我怎么得罪她们啦? 这时,班车来了。 方尘带着迷惑不解上了班车。 自然,还是独自一座,连景然都躲她远远的。 怎奈周五是必到日,上班的人比较多,随着陆陆续续地上人,前后的座位上都坐满了,只有方尘旁边的一个座位还空着。 身前身后,窃窃私语声如风如雨、淅淅沥沥…… “看来,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没听见她自己都说了,要无竿钓鱼、愿者上钩。” “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人思想真肮脏,脏到骨子里去了!” “听说,他们系…………”说到这里,声音压低了,嘁嘁喳喳的听不清楚。 “真的吗?” “可不是真的!他们办公室的都发朋友圈了!” 方尘落寞枯坐,只听得一片风声雨声八卦声,声声入耳;问句惊句虚无句,句句诛心。 明摆着是在议论自己,不是多心。 是可忍熟不可忍!怎么也得问个明白啊?不能莫名其妙的挨骂啊! 双手使劲一撑膝盖,站了起来,冲着前座儿两个说得最欢的中熟女问道:“你们说什么呢,能不能说清楚些?”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怪异,忽然鸦雀无声,没人说话了。 车就要开了,黄婷娟急匆匆地跑上车。 她来到方尘旁边的空位,坐下,很是奇怪地拉了方尘一下,“你怎么还站着,坐下呀。” 方尘坐下了,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黄婷娟因为刚才是跑过来的,也呼吸急促,喘个不停,两人此起彼伏地运了好半天的气,才平静了下来。 车平缓地行驶着。看着窗外的景色,方尘用指尖悄悄地把眼角的泪水拭去。黄婷娟看在眼里,低声地问:“你怎么啦?” “没事,”方尘指了下前座儿,刚才她们造谣污蔑我,我说了她们两句。“ “嗨,有些人就是闲的,甭当回事!有句活说得好----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你越跟她们较真,她们就越来劲儿,最后耽误的是你的时间。” 方尘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有些不好意思,掩饰地问:“你是刚回来上班吗?孩子怎么啦?” 第135章 柔和忍辱3 “孩子没事,他想到飞行大队去看看,我就请了几天假带他去了一趟。”黄婷娟轻声地说。 方尘明白了,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不再问了。 黄婷娟很少谈起自己的家事。方尘也是如此。两人很有默契地互相也不问。但毕竟在一起聊天的次数比较多,渐渐地互相也就都了解了一些。 黄婷娟的儿子强强本来是个很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儿。 强强的爸爸是空军飞行员,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不幸殉职。那时,强强才六岁。 强强儿时就有个志向,长大了要象爸爸那样当个飞行员。 黄婷娟已经失去了丈夫,不想再提心吊胆的。为了打消儿子的这个念头,特意带着他离开空军家属院,在普通的社区居住,上普通的小学。然而,几年下来,儿子逐渐变得不爱说话,什么事情都吞在肚子里,越来越沉闷。 方尘很关心强强,很想知道一些具体情况。但班车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能给八卦公婆们任何新信息,以免再生是非,就闭口不言了。 两人都沉默着。 周围的人们耐不住寂寞,又说了起来。 方尘奇怪,他们怎么有那么多话可说?而且他们嗓子不累吗? 前座儿的两个中熟女也压低了嗓音在嘀嘀咕咕。时不时地有些刺耳的字眼儿飘入方尘的耳中。 “谁理她呀?也就是……” “那是,肯定是一路货色……” “看她那狐媚样…………听说她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 “真的啊?……看来,是私生子……” 方尘听到这里,脸色铁青,忽地一下站了起来,黄婷娟一把拉住了她,眸光坚定地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方尘手指颤抖着指着前面,嘴唇都哆嗦了,“她们在编排你,玷污你的清白。“ “随她们去说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方尘定在那里,气鼓鼓的。 黄婷娟加大力量拉了她一把,迫使她坐下。 黄婷娟劝慰道:“她们只是以已度人罢了,心底阴暗,嘴上说出来才舒服,负能量的人都是这样,你大可不必介怀。” “她们是恶意中伤,是给你造谣。你是受我牵连,我至少要为你辟谣。“方尘忿忿不已。 “辟谣是没有用的,这种事上是越说越黑的,所以没必要辩解清白。”黄婷娟冷笑了起来。她在之前的一个单位就遇到过类似的事。 方尘从来不敢与人冲突,但这次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这不仅编排她,还污蔑黄婷娟,冲破了她的底线,这是她不能忍受的。总得给她们一些颜色! 片刻之后。 方尘问道:“那个拔舌地狱是怎么回事?” 黄婷娟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耐心地解释道:“世上的人,只要挑拨离间,诽谤他人,油嘴滑舌,强词夺理,巧言相辩,说谎骗人者,死后就会进入拔舌地狱受刑,被狱卒用钳子揪住舌头向外拔,就是这样。” “噢,据说是拔了又长,长了再拔,无限循环,特别痛苦,是吧?” 黄婷娟笑道:“行啦,不说这个了。能写出----君子永住纯善地,真花常着忍辱衣---这样的词句的人,心量可不应该这么小。” 方尘也笑了,“不是心量小,我是在法布施,得让有些人知道些因果关系,这样她们才明白怎么做人。” 黄婷娟叹口气道:“其实,我们每个人来这世上都是来学做人的。都有不足之处,都需要好好修养自己,调服身心。人人都喜欢柔和忍辱的人,咱们自己先努力做个柔和忍辱的人吧!” 第136章 柔和忍辱4 方尘也不说话了,若有所思。 想起了黄婷娟说过的寒山拾得的故事。 那是2009年的时候,黄婷娟刚调过来不久,两人一见如故,常在上下班的路上聊天。有一次黄婷娟见她心情不好就给她讲了寒山拾得的故事开导她。方尘听了以后真有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之感。 后来,方尘特意查找了寒山拾得的相关资料,才知道,寒山拾得是唐德宗时期的两位佛门罗汉。而且故事的后面还有弥勒菩萨偈。民间相传寒山是文殊菩萨的化身,拾得是普贤菩萨的化身。他们是为了引导众生才示现人间的。 从那以后,方尘常常读诵寒山拾得的问答及后面的弥勒菩萨偈。自以为心开意解、念头通达。以为自己的思想境界从此又上了一层楼。 谁知,一遇事便是原形毕露。 一晃已经四年过去了,方尘发现自己却还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庸俗琐事中纠缠不休,一点长进都没有。 想至此,不由得也叹口气道:“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黄婷娟轻浅地笑了一声,立刻接着说:“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方尘接着背诵:“寒山云:还有甚诀可以躲得?” 黄婷娟继续回答:“拾得云:我曾看过弥勒菩萨偈,你且听我念偈曰: 老拙穿衲袄,淡饭腹中饱,补破好遮寒,万事随缘了。有人骂老拙,老拙只说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涕唾在面上,随他自干了,我也省力气,他也无烦恼,这样波罗蜜,便是妙中宝。若知这消息,何愁道不了。人弱心不弱,人贫道不贫,一心要修行,常在道中办,世人爱荣华,我却不待见,名利总成空,我心无足厌,堆金积如山,难买无常限。……” 听着黄婷娟顺畅无碍的背诵,方尘惊讶之余自然地想到:自己每次郁闷时也常看弥勒菩萨偈,但根本记不住的。而黄婷娟能记得这么清楚,可见比自己看弥勒菩萨偈的次数要多得多,这不正说明她吃的苦、挨的骂更多吗? 想至此,不由得心生怜悯,用手轻轻地、不断地拍着她的手背。 黄婷娟此时也背完了,歪着头冲她展颜一笑。方尘看着面庞如玉,眉眼温润,酷似观世音菩萨的黄婷娟,笑道:“你是不是会背很多这样的偈颂啊?” “嗯,差不多,我经常读诵,读的次数多了,不知不觉中就背下来了。” “怪不得你心量比我大得多,经常熏陶着,境界就是高啊!” “你说对了,要经常熏陶!古人说,三日不读经,面目可憎。平常生活工作中总是要遇到一些糟心事的,如果陷在里面,不仅心情不好,久而久之还会变成一张苦大仇深的脸,那样可不是面目可憎了吗?还有,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完美,都有很多矛盾困苦,有的人通过骂别人、踩别人得到一些心理安慰,但这样得到的满足感、存在感是短暂的、暂时的,并不能真正抵消内心的苦闷与空虚,贬低别人的同时反倒暴露了自己的低级与庸俗。而且,这些都是负能量,人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不好的负能量吸收多了,面目就会慢慢地变得不好看了。” “你说得太好了!我以后也要多读一些积极向上的书,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说不定,相貌也会变得更美。” 方尘说完,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周围都静悄悄的。咦,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哑啦?她伸长脖子,前后左面望过去,除了前面的人看不到面部,其他的人都是一幅凝重思考的表情。 方尘瞪大了眼睛,询问地看向黄婷娟,后者笑了笑,双手一摊。 其实,黄婷娟在背弥勒菩萨偈时就有意提高了音量,那时,周遭的喧哗就渐渐地消失了。 方尘无言地翘起了大拇指,强!真强!实在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有意无意的教育了众人一通,而且,看情形还真说到他们心坎儿上了!这不是比吵一架强多了吗? 佩服之至!方尘又拱手致敬。 两人无声地笑了。 ------------------------------ 这一晚,这辆班车上的很多人,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 有些人竟照出了一身冷汗! 不负责任的猜疑谣传、一时的口舌之快,果然是负能量,真的会令人面目可憎啊! 那么,拔舌地狱会不会也是真的啊? 细思极恐!! 第137章 柔和忍辱5 周末,坚坚闹肚子,老人也血压高了,老的小的这一病,俩大人一通忙活,方尘把钓鱼协会活动的事完全抛到脑后去了。 周一上班时有人问起,才想起来这回事。问的人还一脸遗憾,方尘纳闷不已,我都不遗憾,你遗憾个什么?当然她不会这么问,只是客气地安慰道:“没关系,下次争取去。” 毕竟,周五下班的班车上真正受到黄婷娟教育的是周围少数的几个人,那些没坐这辆班车的好事者还等着谣言的原材料下锅呢! 结果方尘竟然没去,这让人家情何以堪!不遗憾才怪! 他们编排他们的,方尘过着自己的生活,各自安好。如此甚好。 闲下来的时候,反复地想了想那些风言风语,也明白了一些,是有人在捣鬼。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把人与人的关系挑拨得鸡飞狗跳、打斗不已,她才会心满意足。 一直以来,方尘还是愿意一厢情愿地认为你好我好大家都很好,以为人们之间的敌意只是因为有一些误会造成了互相之间的不理解与是非。她总想通过交流与深入的了解来解除误会、消除敌意。 然而,现在她也不得不承认,黄婷娟说得对,有些人就是心理阴暗,负能量太大了,淹没了自己还想淹没别人,“通过骂别人、踩别人得到一些心理安慰”,他们这么做的根源就是其“内心的苦闷与空虚”,想借助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看到别人生活在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才会快意。 幸亏这些人总是排斥方尘,如果方尘与之交往过多,深入了解这种人的思想,会看到更丑恶、更无耻的一面,那会颠覆她对做人底线的认知。 想起前些年总是纠结于人际关系,努力地去与那些充满恶意的人沟通、交流,结果委屈了自己、荒废了年华,转眼已过不惑之年了,还一无所成!若是这十几年前能埋头用功,现在该是怎样一番光景啊! 在这么负面的人际关系中,一晃就人到中年了。 中年是多事之秋,却也是建功立业之时。当感到思绪混乱,心情烦躁,忧虑心态过重时,要学会“专注”、学会“行动”,因为行动可以克服烦恼,人在专注地做事时是顾不上烦恼的。 有一位伟人在年轻时就写过一首讲胸怀的诗:“无端散出一天愁,幸被东风吹万里,丈夫何事足萦怀,要将宇宙看稊米。沧海横流安足虑,世事纷纭从君理。管却自家身与心,胸中日月常新美。”伟人的一生有多少烦恼,遇到了多少挫折,无论是家庭的变故还是政治上的风云都不能打垮他,相反“战地黄花分外香,风景这边独好”,他的思想在成熟,事业在前进,不仅带领人民创建了新天地,而且创建了光耀千秋的思想体系。 人到中年,说不通的话,就不必说了,且去做事吧! 自己无能为力的、改变不了的负面的人和事,既然想不明白,那干脆就不去想,尽量远离。 以前总是努力尝试与那些最恶意的人去沟通、交流,甚至处处忍让、迎合他们,换来的却是更多的恶意与敌视,自己真是太愚蠢、太失败了! 方尘打定了主意,以后要远离那些负面的东西,就当它不存在。只专心地做自己的事,对得起学生、对得起教师这个称呼。 然而,总有人费尽心思地制造矛盾。 几周前,杨明荃把她的贴花儿用的材料装满了三个大纸箱子,端端正正地放在画室正中间。方尘去上课的时候,学生们根本就无法坐下,只能围绕着纸箱子坐着,想搬开,可是人家上面放着一个醒目的横标:重要物品,请勿挪动,损坏赔偿。 这学期由钱盈盈负责管理画室,杨明荃做为老教师要在这里放东西,大概钱盈盈一个小萌新也不敢说什么。 下课后,方尘找杨明荃商量,希望她把纸箱子搬走。 杨明荃拿腔作调地说:“我没地儿放,要不,你给我找个地方?” 话不投机半句多,方尘转身就走。 身后杨明荃喊道:“我那箱子里面可都是要参加国际大赛的重要物品,若是出了差错,你赔不起!” 再上课时,讲完课,开始作画时,分了一半学生到普通教室去画。就这样,凑合着在危机四伏的画室里完成了素描基础训练。 有时,正上着课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杨明荃施施然地进来,旁若无人地到纸箱子那里找东西。 后来,干脆派学生过来,大张旗鼓地进来翻东西。 一次,方尘正在辅导作画的学生,两个又高又胖的男生进来,直奔纸箱子而去,其中一个竟然撞了方尘一下。方尘叫住他们,一问之下,还是杨明荃派来拿东西的,撞方尘的那个有点儿呆傻,还真不是故意的。便教育了几句让他们走了。 旁边正在作画的学生也都很郁闷,“他们怎么能这样啊,一点礼貌都不懂!” 方尘心想,不是学生不懂礼貌,是那位老师别有用心! “没关系,以后不在这里上课了,咱们下周去写生。写生之后就都用普通教室上课了。” “噢,太好嘞,在哪里写生?”一众学生欢呼雀跃。 “在校园。” “嗐---学生们泄了气似的。 “咱们的校园多美呀,最适合写生了。” 不在画室上课,还免得钱盈盈跑来跑去的开门锁门。皆大欢喜。 这一天,秋风萧瑟,落叶飘飘。 校园里,方尘带着学生们画速写。 二十多个学时用来进行石膏几何形体与静物素描训练,还剩下的二十多个学时就要用来进行风景素描训练了。而这时往往已到深秋,不适合室外写生了。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方尘便很纠结,唯恐突然降温打乱了自己的教学计划。那样就只能在教室里根据照片改绘了。 不过,学生们的运气一向很好。这几个班上课时都是阳光明媚的日子。 于是,在最后这几个温暖的秋日,美术教学顺利地完成了从静物素描速写到风景素描速写的转换。 讲完选景方法、取景方法后,让学生们以组为单位散开,开始写生。 能看出学生们眼中的困惑,但并不急于答疑解惑。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孔夫子说得对呀! 要更多地给予学生独立探究的机会,在学生进行了充分的独立思考的基础上,再启发。让他们在学习的过程中感受到成功的喜悦,培养了学生的独立研究精神并增强了自信心。 满怀喜悦地与学生一同走入自然之中,去发现每一块石、每一棵树、每一朵花的美,用简单的画笔把它们描绘出来,这多么有趣呀? 树叶怎么画?山石怎么画?水面怎么画? 树冠的体积感如何表现? 树木的明暗关系如何表现? 近、中、远景如何拉开距离? 园林要素的素描与速写表现方法并不高深,但困难多多,乐趣也多多,总有值得探究的地方。 秋凋玉树、落叶飘飘中,只是把那些有趣的地方指给学生看,他们感到兴趣了,就愿意去钻研,去探索!看似简单,画起来并不简单!艺术教育不仅要锤炼技能,更应该侧重于创造力的培养。 学生的潜能需要被激发,灵性需要被唤醒,教师做的应该是这样的工作,而不是一味地灌输! 有个女孩子绕着湖岸跑了过来,身后一只白鹤悠然飞起,浓墨重彩的秋景中,那画面美极了! 女孩子跑到方尘面前,捧着速写本让方尘看。一片黄叶刚好落下,挂在女孩额角的发丝之间。方尘伸手帮女学生取下黄叶,这才细细地指导。 女孩子跑回去了,方尘望着那矫健轻盈的背影,心有所感,随手在记分册的背面写下:一叶落。飞闲鹤。地铺锦绣满丘壑。 第138章 一叶落 第二天是另一个班的写生课。 早早地来到学校。 无意间东望,只见朝霞满天,初生的太阳慢慢地升起,一束束亮眼的日光从厚厚的云层中穿透而出,瞬间万道霞光! 如此美景、如此震撼!每天都在那里,但人们却很少去看,即使看到了,也常常视而不见。 对美都如此的麻木,对生活还会有真正的热情吗? 人们每天忙碌的都是什么啊?就不能真正静下心来,去欣赏美、领悟美吗? 整天麻木地忙碌着,我都多久没抬头看看天了? 方尘心中感叹不已。 在讲选景方法、取景方法、写生要点之前,方尘先讲了自己早晨看到朝霞时的感悟,引导学生去发现美。美无处不在,你看不到是因为你缺少一双发现美、欣赏美的眼睛! 教育不就是一种对个体内在美的唤醒吗?方尘意识到园林美术学习应当从单纯的技能、技巧学习层面提高到园林美术文化学习的层面。使学生通过园林美术学习,由衷地喜欢美好的一切,也由衷地去表现美,加深对园林文化和园林美的认识,涵养人文精神。这本身就是一个多么美的过程啊! 深秋,正是乱穿衣的季节。学生们有人已经捂上了羽绒服,有人却还穿着单衣,冻得缩脖子跺脚的。 “你们几个,重新选景、取景,绕着人工湖跑两圈儿,找个最佳角度再画!” “老师,我看这儿就挺好!” “就是,这不就是最佳角度吗!” “老师,我早饭都没吃!绕人工湖跑两圈儿,还不累晕了我?” “老师,求放过!” 几个就近扎堆儿的学生不愿意动窝儿,纷纷发声抗议。 “干嘛这么扎堆儿画一个景啊,人家已经选了这个景,我看着你们是后过来的,为什么要人云亦云啊,别那么懒,自己去选景、取景,快点儿!” 几个学生只好不情愿地跑开了。 傻孩子,早晨冷,老师是怕你们冻感冒了。 这一次的课堂写生,学生们画得非常用心、专心,作业完成的也是尤为出色! 每一次成功的教学后,虽然口干舌燥、疲乏不堪,但更多的是一种满足感、喜悦感。 教育,就是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在这个唤醒的过程中,学生们内在的潜能被发掘出来,真善美的心灵苏醒了、升华了。此时不仅仅有完成了一幅画儿的的成就感,还有心灵成长、舒展的美好感、愉悦感! 当老师与学生都在教学中有所收获并感到快乐,这才是真正成功的教育。 晚上整理背包时,看到一个记分册的背面写着一行潦草的字:一叶落。飞闲鹤。地铺锦绣满丘壑。 方尘这才想起前一天的那一幅美景----轻盈奔跑的女孩,悠然飞起的白鹤,落叶缤纷如同铺上了一层锦绣斑斓的地毯一般的地面,还有那不断地纷纷飘坠的黄叶、红叶、绿叶!不由得喟叹一声-----太美了,适合画一幅油画! 怎奈没有时间啊! 不过,这《一叶落》倒是可以写完。 一叶落。飞闲鹤。地铺锦绣满丘壑。方尘审视着这几句,这偶得之句竟无一丝悲秋之意,怪哉! 诗人骚客自古好悲秋,还留下了诸如宋玉悲秋之类的典故。 喜爱诗词文赋的方尘自小浸润在“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诗词语境中,每到秋天都会有些心情低落,不期然,这次竟会写下了如此闲适淡然的句子。 翻出后唐庄宗李存勖的《一叶落》,细细读来: 一叶落。褰珠箔。此时景物正萧索。 画楼月影寒,西风吹罗幕。吹罗幕。往事思量着。 不是很悲伤,但有一些淡淡的愁思。 秋风秋雨愁煞人,秋就是愁啊! 我这《一叶落》已经有了地铺锦绣满丘壑的绚烂多彩,这可怎么往愁中写呢? 方尘苦恼着,眉头皱了起来。 “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也可以从这个一叶知秋的角度来写吧? 忽然想起刚毕业时去应聘的事来。 从报纸上看到新新广告公司的招聘启事,邮寄应聘材料,很快对方给了面试通知。 按面试时间去了一看,十几个人是脱颖而出者,面试在一个大会议室里,每人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画具和一份题目。要求两个小时内能完成一个广告创意的设计图及文案。 方尘的题目是为一款名为华施力的口服液设计双面pop广告小旗。 看完华施力的产品介绍,方尘明白这是针对中老年群体补品,有使人延缓衰老的功效,那时候很多口服液都有这个功能。 人的衰老是怎样表现出来的?是从一根白发、一条皱纹的出现表现出来的,就像自然界的秋冬一样,一叶知秋,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以小见大,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 时间短,容不得更多的思考,方尘开始动手画。 一面是从绿变枯黄的渐变色彩背景,一片黄叶飘飘而坠------表达一叶知秋的意向,象征人的衰老;另一面是从枯黄变绿的渐变色彩背景,一片青翠的绿叶托起了一瓶华施力口服液。上方枯黄底色上写着红色的主题:华施力为你注入青春活力。 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如今,那个新新广告公司都已不在了。 时光如流水,一瞬光阴都握不住啊! 这不就是“愁”之所在吗? 努力想着写“愁”,脑海中却浮现出早晨所见的朝霞满天、万道霞光!那朝阳的光辉灿烂与地铺锦绣满丘壑的绚烂景象遥相呼应,渐渐融合成一幅秋之画卷…… 实在“愁”不下去了…… 诗句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彩霞铺满天”…… 谁说时光如流水,一瞬光阴都握不住?----晨光盈盈握…… 这里再加一个叠韵----“盈盈握”…… 在哪里可以盈盈握住晨光?----“赏景高楼阁”…… 写毕,读了一遍: 一叶落。飞闲鹤。地铺锦绣满丘壑。 彩霞铺满天,晨光盈盈握。盈盈握。赏景高楼阁。 “彩霞铺满天”里的这个“铺满”与“地铺锦绣满丘壑”用词重复了,而且天上用“帷幕、幄幕、幔幕”这样的词才更贴切,于是改为“蔽幕”。 仔细检查一番,平仄都符合要求。 工整地抄写在本子上: 一叶落。飞闲鹤。地铺锦绣满丘壑。 彩霞蔽幕天,晨光盈盈握。盈盈握。赏景高楼阁。 这一夜,方尘的睡梦中都是绚丽的秋景! 第139章 黑色的大衣 深秋了,一天比一天冷。 周日,方尘翻箱倒柜,整理秋冬季的衣服,不期然翻出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这是她刚工作两三年时,攒了很久的钱才买下的一件大衣。 黑色的衣服比较挑款式。款式不好便显得人没精神、老气。 而这件黑色的大衣是大翻领、收腰、下摆宽阔如裙摆,是个很潮很有个性的款式,再加上黑色的庄重、成熟、大气,在那个时代是非常时尚好看的。穿着上班去,很多同事都问是哪里买的?记得那时还没穿几天,系主任魏秀云就穿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同款黑色的大衣来了。 那个时代,人们对撞衫还没什么概念,方尘看到主任跟自己穿一样的衣服还很高兴,觉得似乎与领导有了共同点。可是魏秀云却不这么想,她周围的那些人也不这么想。于是,以余美芳为首的几位亲信老师对方尘一通贬低,直说方尘暗地里模仿系主任魏秀云,但没有人家那个气质,穿起来不如魏秀云好看云云。初次听到此话,方尘并不以为意,仍旧接着穿着黑色大衣上班。刚工作时钱少啊,没能力再买第二件了,而且自己照镜子还是蛮好看的嘛! 后来,以余美芳为首的那几位亲信老师说话越来越难听,说方尘没品味,学着魏秀云穿衣,不要脸巴拉巴拉,魏秀云对方尘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这下方尘再也不敢穿那件黑色大衣了,早早地换上了棉衣,把大衣压在箱底,不见天日。之后又过了几年,结婚生孩子,身材走形,也就不能穿了。但毕竟买的时候是很贵的,也舍不得丢掉,就一直收着,一晃十多年将近二十年了。 压箱底的时间太长了,拎出来后显得皱皱巴巴的,穿上试试还行,勉强能穿。 都没怎么穿的衣服,丢掉怪可惜的,还是尽量穿一穿吧,物尽其用嘛! 熨烫好了,第二天方尘就穿着黑色大衣去上班了。 午餐时,一位外系的中年女老师很惊讶地问:“哎,你怎么也有这么一件大衣啊?这可是老款了,当年我也买过一件,跟你这个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我那件是酒红色的。” 经她这么一说,方尘想起来,好像当初学院里其他系部的几位老师也有跟风穿了同款的大衣的,可能其中就有这位吧。便笑道:“对呀,是老款,后来生孩子,胖了不能穿了。今年一试又能穿了。” “哎呀,真羡慕你,身材保持得这么好,十多年前的衣服还能穿。我那件早扔了。”中年女老师艳羡不已。 “那太可惜了。酒红色比黑色好看,你又是这么白,酒红色很衬你肤色的,看上去肯定是既沉稳高贵,又精致时髦。”方尘既是安慰又是赞美。 “是呀,是呀,当年我穿那件酒红色的大衣时,大家都夸好看。”中年女老师高兴了。 饭后,婉拒了那中年女老师的散步邀请,方尘急匆匆地回办公室。本来去餐厅就比较晚,两人聊的投机,午饭又多耽误了会儿时间。午休时间很短,下午还有两节外系的课,得去拿教材教案。 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见杨明荃正从方尘桌边转身往回走,两手还互相拍抚着。猛一见到方尘,脸色有些不自然,马上堆起满脸的笑:“啊呀,我从芳芳这里拿点东西。”说着,伸手拿了一页a4纸,回到她自己座位。 方尘也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平时杨明荃总是对自己阴着一张脸,今天怎么这么友善? 来到桌前,方尘拿起教材教案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杨明荃的动作和反常的态度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杨明荃的个子很矮,腰长腿短,拧着胯转身往回走的动作令人印象深刻。她明明是从我的桌边转身往回走的,却说是从万芳芳那里拿东西,大老远拿了一页a4纸,谁桌上没有a4纸呢,犯得着去万芳芳那里拿吗?这说法也太站不住脚了吧? 疑惑的思绪一闪而过,方尘忙着去上课,也就把这事忘掉了。 第140章 落叶 两节课上得很愉快。 走在回办公楼的路上,见一位工人正在扫落叶。 风乍起,叶飞舞。 扫帚扫落叶的速度远不及秋风扫落叶的速度。那工人忙不迭地挥动扫帚,落叶却调皮地飞旋着、回绕着,就是不成堆儿。看着就令人替他着急。何苦这个时候扫落叶呢?等几天,落叶都掉光了,也没风了再扫,不是更好吗? 何况,落叶铺在地上,如地毯一般,走上去,发出咯吱吱的响声,别有一丝情趣。多留几天又如何? 工人说,这是他的工作,不扫会扣钱的! 好吧,继续扫吧。 回到办公室,里面还挺热闹,原来余美芳也在,倚着桌子正与杨明荃、万芳芳说得开心。见方尘进来,说笑声骤然停顿了片刻。 余美芳率先打破了沉默,“呦,方尘,又买了件新衣服啊?” “是以前的旧衣服,你见过的,后来胖了不能穿了。今年一试又能穿了。”方尘干巴巴地解释着。原有的愉悦心情荡然无存,一身的不自在。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呀,”余美芳走过来摸着方尘的衣袖,“这么崭新的,还说是旧衣服,蒙人呢,哈哈---” “真是旧的,十多年前买的,后来变胖了,就没怎么穿。”方尘很想说----那时还被你贬损过呢。 “你就蒙人吧,哈哈---”,余美芳不以为然地转身坐到小沙发上。 方尘无话可说,尴尬地笑着,来到自己桌前,坐下,向后一收脚,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刺啦作响。吓得忽地一下站起来,低头一看,又是一地垃圾,其中还有一袋膨化食品的包装袋,刺啦作响的就是这个了。这一瞬间,中午时杨明荃两手还互相拍抚着,拧着胯转身往回走的动态又浮现在脑海中,方尘猛地抬头向杨明荃看去。正对上杨明荃阴冷的目光!只见她眉毛略微上调,嘴角下抿,一脸紧张神色,眼睛却恶狠狠地紧盯着自己。正如那次在火车站时当着方尘的面撒谎将要被揭穿时的表情。方尘心中了然,原来就是她! 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到门边,拿了扫帚簸萁回来把自己周围的地面清扫干净。如同那位扫落叶工人,重复着无效的劳动。 说笑声又起来了。 他们在互相赞美着、恭维着彼此的穿搭服饰。 杨明荃一直非常高调,热衷于穿衣打扮,更热衷于指导别人的穿衣打扮。现在她看到方尘不做声地扫了地,心下放松了,更是越来越起劲儿地高调宣扬她的穿衣经。 “芳芳还是个小姑娘呢,就应该打扮得漂亮一些,今天就很好,这粉红色的短大衣很配你的。” “真的呀,我闺女幼儿园的老师也说好看。”万芳芳红扑扑的脸上笑开了花,继续说道:“明荃姐是真正的艺术家,我就喜欢听明荃姐说话,听你这么一说,我一下就有信心了。” “呦,再这么说,有人可吃醋了。”余美芳话里有话,边说边挤眉弄眼。 “美芳姐可别吃醋了,我还特别喜欢听您说话,美芳姐是属于天生的艺术范儿,最懂时尚了,总是那么漂亮。”万芳芳笑得更开心,声音更响。 “我也觉得,你们的衣服色彩都很漂亮、很养眼。”方尘试图加入闲聊。 不料却静场片刻。 似乎都没听见方尘说话似的。 少顷,“美芳今天这身绣花袄真很漂亮,像十几岁的小姑娘,美美的,你人漂亮就应该这样穿,漂漂亮亮的。”杨明荃夸张地赞叹着。 “明荃才是真时尚呢,变换花样穿衣,每天都不重样儿的,特别有个性特别时髦。”余美芳马上投桃报李。 “对,要学会搭配衣服,有变化,一天一个样才行,当老师嘛,就得打扮得漂亮些,这样才能抓住学生的目光。”杨明荃趁机宣扬她的穿衣经。 “我也特别欣赏明荃姐的穿衣风格,每天都惊艳我的眼球---”万芳芳嗲声嗲气地说。 ------ 喧闹中,方尘的孤独更加突出。 她只是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总搞这种可笑的小伎俩,跟个小孩子似的。总是无时无刻地弄这么幼稚的把戏,他们不觉得无聊么。 还不如小孩子呢,小孩子之间的关系还会时好时坏,而自己无论怎样迁就他们、示好他们,也是无济于事。 这几天方尘开始在普通教室上美术课。有时候正讲着课,下面的手机一片嘀嘀嘀。学生说是万芳芳老师在群里发微信给他们。有时候是发一些鸡血文章给他们励志,或者又在给他们提一些要求、一些通知。有时候发一些追加的作业给他们,这时。学生们就嗷嗷的一片乱叫。乱纷纷地嚷着:“方老师,万老师又给我们作业加码了,怎么办呀,还让不让我们活呀?” 方尘很无奈。不知这个万芳芳是真的比较神经大条还是故意这样做。别人上课的时候。给学生发微信,这不是捣乱吗?这是一种很不尊重别人的行为。 也许她是真没有意识到。但愿如此吧! 琐碎的烦恼,就像这秋天的落叶似的,总也扫不干净。 所以,何必去扫呢? 这落叶干脆就踏成碎渣,沤在土壤中,成为来年的肥料。 这烦恼干脆就变成记忆,留在生命中,成为灵魂的滋养。 就这样,那些烦恼,那些酸楚,那些忧伤,甚至于那些曾经流过的泪水,都成了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在某一个时刻,静静地爆发了。 就这样,在余美芳、杨明荃与万芳芳得意的说笑声中,方尘在一个新建文档中敲下了几行字: 一叶落?落叶扫 落叶扫。随风跑。漫天叶舞树不倒。 八风不动心,无忧无烦恼。无烦恼。一世平安好。 第141章 一世平安好 写好这首《一叶落?落叶扫》,时间还早,离下班还有些功夫。那三位还在聊着,看样子兴致颇高。 方尘听着觉得有些离谱,怎么好端端的说起来如何打扮扮嫩才能吸引学生的眼球了?又不是唱戏的!即使是唱戏的也不能都扮成花旦啊。 想说点儿自己的见解,当然被人家无情地屏蔽了。 几次插话都插不进去,方尘也就歇了这份心,随她们去吧! 怪不得这段时间都花枝招展的,人家有一套歪理做支撑呢。 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曾写过两篇关于教师着装的文章,记得是发表在《中国教育报》上了。打开了邮箱,一通翻找,终于在邮件分类里的已发表中找到了,是当初投稿的底稿,是2003年1月写的。一篇是《女教师的着装》,另一篇是《君子岂可无貌》,写的是男教师的着装。 下班时与黄婷娟坐在一起,说到孩子,黄婷娟很是忧愁。 强强想回空军家属院住,坚持长大了要象爸爸那样当个飞行员。 “当初,我只想让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过平平常常的日子,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能达成。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搬出来了,这几年白折腾了。” “也不算白折腾,你看啊,你搬出来这几年等于是提供了一个普通人家的背景,让孩子过了一段不一样的日子,也就是让他多了一些选择的空间。那他现在长大了,自己有了比较与选择,那就是他主动的子承父业。咱们当妈的都一样,要求的不高,就想他们一世平安,但孩子大了,是雄鹰必然要向往蓝天。你拦也拦不住的,不如支持他,顺其自然吧。”方尘安慰地拍着她的手背说。 “可不是吗,我只想让他一世平安。可他说他的基因里写着要飞向天空的,这是他的使命,是无法抗拒的。嗨,这么小的孩子,还说什么使命,执拗得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都说不过他。”黄婷娟无奈地说。 “是啊,我家那个也是这样,我都怕跟他讲理,根本讲不过他。”方尘说着,竟不由得笑了。 现在不知是资讯发达造成的,还是怎的,孩子们一个个的都成精了似的,叫家长们好不头疼! 想到刚刚写就的那首《一叶落?落叶扫》,什么“八风不动心,无忧无烦恼”?生活中烦恼不断,心中自然是动荡不已,几乎没有平静安宁的时候。就只能在无穷无尽的烦恼中、提心吊胆中,去追求“一世平安好”。 “嗐,不说这个了。跟你说个事儿”,黄婷娟压低了声音:“有一所学校,就是我原来任职的那所中学,想请人给教师们做一次色彩学讲座,你感兴趣不?” “为什么要从外面请人?他们自己的美术老师也可以讲啊。”方尘低声问。 “他们现在没有美术老师。”黄婷娟轻声地说,近乎唇语。 “没有美术老师啊?是哪所中学?”方尘心中一动。 “蓝鹰中学。” “这学校很不错的,怎么会没有美术老师啊?”方尘有所耳闻,据说这所学校素质教育搞得很好,而且高考成绩也总是相当出彩。 “以前有的,后来辞职走了,现在美术老师不好找啊。”黄婷娟叹道。 “要求侧重于哪方面?不会是泛泛地讲色彩学吧?”中学校为什么会需要给教师们搞色彩学讲座,方尘很是纳闷。 “前两年学校给教师们做了一套西服,是黑色和深藏蓝色的两种色彩,反正看上去都象是黑色的,结果一到秋冬季教师们就总穿这身,久而久之,学生们把教师办公室称为黑衣社,校长急了,这不就想了这招儿。”说着,黄婷娟不禁莞尔。 “我倒是很想试一试,但是担心自己讲不好。”方尘心里确实没底。 “你没问题的,有点儿自信好不好?”黄婷娟小声地说着,鼓励地轻轻拍了拍方尘的手。 “好吧,我试试。”方尘想起自己的那两篇关于教师着装的文章,再加上点儿内容,应该可以吧? 听这意思,实际上是要做服饰色彩美学的讲座。 今天几次插话都插不进去,憋得难受,正好有这个机会,那就借此不吐不快了。 好巧啊!就好比正瞌睡呢,有人就给递了个枕头! 第142章 教师的着装 两天后的下午,蓝鹰中学礼堂。 在校长的亲自陪同下,方尘走上讲台。 校长隆重介绍后,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校长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顾自走下舞台,在第一排中间就座。 方尘向下一望,黑压压的一片,怪不得校长要着急了,这色彩太压抑了。这简直是黑衣社大集会呀! 从容地脱下黑色的大衣,取下色彩艳丽的丝巾,搭在椅背上,露出灰色的西服,这才端正地坐下。 “大家好,很荣幸能与大家共同探讨服饰色彩美学。一看到在座的各位,我就不由得肃然起敬,这不仅因为各位学识渊博、气质优雅,也是因为你们的服装给人以很专业、很权威的感觉。大家的服装以黑色为主,这是一个很好、很正确的选择!因为黑色不仅百搭不挑人,而且很有权威感。估计诸位如此爱穿这身黑西服,就有这个原因吧? 台下一片笑声,气氛活跃了起来。 “肯定还有其他原因,谁来说说?”据说,黑色是当初校长钦定的颜色,方尘当然要先夸夸黑色,这也相当于变相夸奖校长的品位。所以不仅自己要夸,还要发动大家来夸,大夸特夸才好。 “黑色禁脏耐穿。” “省事,不用老洗!” “黑色显瘦。” “懒得换!”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回答中,大家开怀大笑。校长也乐得合不拢嘴,不时地回头看是谁在发言。心里合计着,这些积极发言的得给点儿小奖励。 达到了预期效果,方尘接着讲:“对,这些都是黑色的优点!也正是因为黑色有这么多的优点,所以大家才会对这套黑西服宠爱有加。是不是啊?” 台下的老师们纷纷点头。 方尘话锋一转:“但是,再好的衣服也不能天天穿,特别是咱们老师,面对的是青少年,你若是“永不变色”,永远是一种不变的形象,就容易给人古板守旧的感觉。尤其是黑色,它的权威感使你容易收获学生的敬重,但也容易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知大家有没有这种体会?” “都成黑衣社了!”有人喊了一嗓子,引发了一阵笑声,大家纷纷说着自己的体会,礼堂里一下炸了锅。 “是啊,学生说我是一黑到底,万年不变!” “那是说你扣分黑!” “不开玩笑,这黑色是有些过于冷酷!” “就是,所以说电影里的打手都是一身黑!” 等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方尘才笑着压了压手,徐徐说道:“大家说得都很对,咱们教师是为人师表的,不光要在学识修养上使人敬佩,在着装上也不能含糊。总穿黑色不仅显得冷酷、缺少亲和感,而且会造成审美疲劳,影响讲课效果。大家说,那怎么办呢?” “变呗。” “每天换衣服!” 方尘点点头,笑道:“对,要变,但要慢慢变,要有个过度。否则,从一成不变突然变成每天都换衣服,把孩子们吓着了可怎么办?” 在老师们善意的笑声中,方尘接着讲:“我在这方面就有过切身体会。刚工作初登讲台那会儿,受资讯的影响,每天一个风格——今天是白领丽人,明天是休闲一族,后天是姹紫嫣红——如此这般天天都闪亮登场,学生们每次上课时都要“哇塞、哇塞”地惊叹几声,在教学过程中也总有人小声议论,那教学效果就可想而知了,多少会受些影响。其实,这样变化多端的着装只能给人一种你的衣服很多的印象,对于你的工作往往有害而无益。特别是对于教师这个行业,一天一个样的着装会使人被服饰所掩盖,使学生看不到一个恒定的你,反倒不易拉近师生的距离。那么,怎样才能做到既有变化,又有恒常的因素以保证你着装风格的一致性呢?我想起了我大学时代的一位女教师。她夏秋季总是穿一件或黑或藏青的西服裙,但她有白、灰、浅蓝、浅黄、浅绿、浅褐色等各色衬衫来搭配,在当时(八、九十年代)很职业化,使她显得既年轻美丽又稳重成熟。分析一下她的着装,会发现她有两个不变的因素:一个是深色西服裙;一个是尖领短袖衫,在款式不变的基础上,色彩有许多种变化,形成了她特有的风格。现在,无论在服装的款式、材质、还是色彩上都有很大的选择余地,不像以前那样单调,我们尽可以在丰富多彩的服装世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服装,形成自己的风格。” “所以,我建议大家从细节上开始变,比如像那边的那位女老师,虽然和大家一样穿黑西服,但是她戴了一条黄橙色系的丝巾,一下就显得温暖亲切了,”说着,方尘掌心向上抬手示意,大家都纷纷回头看,那位女老师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 见此,方尘连忙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大家可能注意到,我今天也穿了黑色的大衣,但搭配了蓝绿色系的丝巾,同样也不沉闷了。当然,男老师可以通过搭配不同色彩的衬衫、毛衣使自己的色彩悄然发生变化。” 大家仔细地看着、静静地听着,许多人开始做笔记。 方尘受到了鼓舞,讲得更带劲了。 “教师是学生们的引领者。教师的服饰庄严、美观会影响到自身精神面貌的优雅尊贵、端庄大气、中正祥和、积极向上,从而潜移默化的影响到学生们的精神世界。所以,教师有责任穿得好一些、美一些。 “教师的着装风格应庄重大方又不失亲和感。一般来讲,从幼教、小学教师到中学、大学教师可亲的成分递减,可敬的成分递增,也就是说越来越强调权威感。从色彩上来看,白、灰、黑、棕、褐、蓝等色系比较适合教师。其中,棕、褐色有暖色成分,给人以亲和感;棕、褐、蓝等色系的浅色明快、活泼一些,给人以朝气蓬勃的感觉;各个层次的灰、深棕、褐色有权威感。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色彩可供选择,但要根据自己的肤色、气质、个性、年龄找出适合自己的色彩,切记过于鲜艳的颜色不适于在讲课时穿着。在面料上要选择那些品质好的、高端一些的材质,衣服贵精不贵多。十件廉价的衣服不如一件优质衣服的利用率高。在款式上,学生的年龄越大,教师的服装越应简洁、朴素以强调权威感。孩子气的、少女化倾向的,有着过多装饰的、过露过透过紧的服装都不适于教师穿着。” 讲座渐入佳境,方尘开始一张张地放ppt。针对图片有的放矢地分析各种或成功或失败的着装案例。 “年轻女教师比较爱美,喜欢每天都有新的变化,但必须注意保持连续性,就是要渐变,两天之间的服饰中应至少有一个因素是不变的,并且不管怎样变化,都要有一个统一的风格,给人以稳定感。而不要像时装模特那样令人眼花缭乱,只见衣服不见人。” “男教师的服饰也是大有学问的。万世师表孔圣人曾经说过:“君子不可以不学,见人不可以不饰。不饰无貌,无貌不敬,不敬无礼,无礼不立”。意思是说君子不可不修饰自己,否则就没有仪表,就不能得到别人的尊敬,无法被人以礼相待,无以立身于世。古时的君子是指有一定的修养的人,我们现在的男教师当然可称得上君子,怎能不注意自己的服饰呢?社会的生活节奏越是加快,人们接触的人越多,越是注重第一印象,越是以貌取人,因为人们没有时间去慢慢地了解一个人。而作为教师,他所接触的人更多,而且还是正在成长、正在学习的人,学生是很容易以貌取人的。教师如果只是教课,不当班主任的话,那么他与学生相处的时间实在是有限,除了某一门课的教学能力以外,学生对他的了解恐怕只有仪表了。所以,教师穿着讲究、注重仪表,首先是对学生的尊重,其次,会直接影响到授课效果,再次还会影响到师生关系的建立。由于社会意识形态中的多方面原因,男教师本身的权威感就比较强,在着装上要比女教师容易得多。一般不需要过于职业化,西服、便装都可以。也许是习惯使然,也许是传统意识的局限,许多男教师除了夏季偶尔穿着较浅的衣服外,其他季节总是穿色彩很深暗的服装。以男教师固有的较强的权威感,若再穿黑色、深蓝色、深灰色等极具威慑力的色彩,则令人心生畏惧。在课堂上,还是应以较为正规的西服便装及衬衫为好,而色彩也应丰富一些,比如灰色,从浅灰到深灰,有无数的灰。就西装及衬衫来讲,深色加强权威感,而浅色可增加着装者的儒雅之气。男性线条比女性刚健,棱角分明,较浅一些的会使人儒雅。而身材较胖、线条较柔和的男士则适宜略深一些。较浅的灰、褐、棕、蓝、米色等可使男教师显得文质彬彬。浅色对肤色较深的男教师也会起到很好的衬托作用,能显得人面部轮廓清晰,身材挺拔,如玉树临风般。” 礼堂里静悄悄的,只有方尘的声音在回荡: “人从内到外都应该是美的,有“人类灵魂工程师”之称的教师更应当穿得优雅得体一些。教师的风貌也会直接影响学生的精神面貌。所以,教师的服饰不是私人的小事,而是会潜移默化的地影响学生、教育学生的大事。祝愿在咱们蓝鹰中学,会有越来越多的品貌仪表、学识修养都得到学生称许甚至膜拜的优秀教师。” 原定一个半小时,结果足足讲了两个小时。 整整两个小时的讲座终于结束了。老师们却意犹未尽,纷纷围上来,询问各自适合的穿衣风格、色彩。 幸亏校长给解了围,否则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第143章 学生美术作品展 一次讲座,听者受益,讲者更受益。 从没有想到自己能这么受欢迎。被同行认可,而且还是最认真的中学老师们认可,这极大地鼓舞了方尘。被人认可的感觉太爽了! 之前的忐忑不安早已烟消云散。心中只有满满的成就感、满足感。 而且,还是有报酬的讲座。 这是没想到的,很出乎意外。因为事先谁也没说,黄婷娟也没提。 当财务老师拿着封好的信封和一张课时费用表请她签字时,始料不及的方尘呆若木鸡,不明所以。财务老师一再申明这是正常的讲座费用。开始方尘推拒不肯收,蓝鹰中学的财务老师都快急疯了,一再表示这是合理的收入,不违法违规。方尘只好收下。心里还是嘀咕,不知这钱该不该拿,会不会是违法的?或者什么灰色收入之类的? 有报酬,纯属意外之喜,虽然心里有点儿打鼓,总归还是很开心的。 第二天上班时,自信心爆棚的方尘走在校园里,步履轻快、神采飞扬的。 在蓝鹰中学开讲座的事,除了黄婷娟,没有跟任何人透露半点口风。因为会触动某些人的神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给外系上几堂课,都被说成是“墙里开花墙外香”、“身在曹营心在汉”、“身在曹营心在汉”、“巴结上大领导了”等等乌七八糟的,若是让他们得知自己给外校老师开讲座,估计那话就更难听了! 坚决不能说! 然而,她的精神状态泄露了一些秘密。 方尘刚进办公室,陈高峰抬头打眼一瞧,就看出了些端倪,“呦,人逢喜事精神爽,方老师一定是有什么喜事吧?”杨明荃阴毒的目光之箭也投射过来,还是万芳芳比较和谐,只是对着方尘翻了个白眼。 方尘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精神面貌太好了些,赶紧收敛气息,缩起肩膀自贬道:“看你说的,我一个废物老大妈能有什么喜事?”方尘知道他们背地里称自己是老大妈,干脆就从善如流地自称老大妈了,这样彼此都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这段时间里,方尘也是看明白了,从魏秀云到夏波,十多年来对自己的刻意打压贬损,给同事们造成了深刻的心理定势和难以扭转的刻板印象。所以,王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改弦易辙,忽然一下“重用”起方尘,谁都不习惯,大家才会接受不了。在万芳芳、杨明荃、陈高峰她们的眼里,方尘就应该是个废物,一直就是他们嘲笑的对象。实在是因为没人才让她教美术,这可是当初魏秀云早就说过的。不赶紧识趣点让贤,还没完没了的教上了瘾,这实在是误人子弟嘛!王主任还这么重视她,他们真是气不过! 方尘自己也明白大家的敌意,知道得继续苟下去。最好就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老老实实地给他们当背景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样还能勉强地在这里混下去。这一招还真见了点儿效果,比如这几天就没人往自己桌子底下扔垃圾了。 嗐,跟他们在一起好累啊!方尘暗自喟叹。 为什么在蓝鹰中学就能那么得体大方、侃侃而谈,到了自己学校却要缩头缩脑的? 为什么在蓝鹰中学校长面前就那么自如,在自己学校任何一个小领导或者同事面前却都要紧张小心得大气都不敢喘? 方尘自己也想不明白,似乎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中,自己完全放开了似的。 ---------------------- 快期末了,照例有一大堆表要填。埋头在电脑前,方尘眼发直、脸发呆! 万芳芳起身接水回来,看到方尘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知怎的,心情一下大好,竟哼起了歌儿。 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好了很多,陈高峰趁机说:“期末考试试卷这周末必须提交,大家抓点儿紧,要求有a卷、b卷、a卷答案、b卷答案电子版。具体要求看腾讯通。” “好的,谢谢提醒。”方尘应了一声,继续忙着。 “哈,我已经提交了。”杨明荃得意地说。 “噢,噢,噢,我也快弄完了。”万芳芳摇晃着身子,手舞足蹈地说。 钱盈盈和吴畅两个年轻人这学期都没有课,分别管着几个实验室,钱盈盈正在统计实验室物品清单。吴畅在整理学生的美术作业。 这学期,吴畅一直跟着方尘上美术课。王主任说要办一个美术作品展,准备工作自然就落在吴畅身上。方尘只管收上作业,其他的都不用管。不过,为了画面效果更好些,方尘收上作业后都略加修改,特别是风景彩铅画部分,学生们普遍明暗关系不到位,加上几笔,效果就有了。 对办美术作品展,方尘向来不热心,一是因为以前丢过画儿,有心理阴影;一是因为学的时间太短,这才三十多学时,不值得办,要办也应该下一学期,学生们水平高一些再办比较好啊。 但是王主任说要办作品展,万芳芳一个劲儿地掺乎,方尘自然是不能反对,表现出无可无不可,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就随他们去吧。 果然,吴畅打印出的作业小标签上,指导教师的名字大都写的是万芳芳,只有刚开学时的几张素描作业指导教师的名字是方尘。 这么弄虚作假的有点过火,方尘都有点替某人不好意思。 想到王主任说过指望着自己能带一带这些年轻老师,或许这就是他说的带这些年轻老师的方式吧。 一个星期后,学生美术作品展在图书馆隆重开幕了。 据说这是学院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学生美术作品展,很是轰动! 开幕这一天方尘请了假没去学校,以免万芳芳他们尴尬。当然内心也有一点成人之美的想法。 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何况不动声色地把这个露脸的机会完完全全地让出来,让大家各得其所,这样也避免了有些人由于猜疑不安而产生的龃龉,这不是很好嘛? 自己对事业已无任何追求,而他们还年轻,正需要建功立业,帮人一把,何乐不为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各自安好。 第144章 赵教师 空出的这一天,上午陪父母。 下午,方尘去看望小学的美术教师。 美术教师姓赵,名讳为增慧,比方尘父母还要年长一些,有八十岁了。老太太精神矍铄、双眼明亮,雍容华贵的风采不减当年。 “还能想着我,可真是难得!哼,好几年了都不来看我!”美术赵教师嗔怪道。 “您搬了新家,也没告诉我!您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找到您的住址啊?”方尘毫不含糊,反唇相讥。 “能来看我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赵教师接过提袋,看了一眼,“嗯,这个还行,还记得我爱喝铁观音,哼,没白疼你。” 方尘讶然,她只是按照店员的推荐随便买的,没想到歪打正着。听赵老师这么一说,才想起当年是经常见她端着一个大茶缸子。不过印象更深的是左教师,她喝茶才厉害,一杯水里要有半杯茶叶。 “我记得您和左教师都爱喝茶。”方尘笑道,有一丝怅然。 “你左教师命不好啊,老早就去了,没享两天福。”赵老师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她回老家了,高考之后才知道。”方尘犹豫着没说完这句话,人老了会忌讳“去世、死”这些字眼。 “她是回老家了,回去没多久就走了。”赵老师倒是很自然地说着,“不说她了,你现在还画画吗?” 方尘不好意思了,“嗐,天天瞎忙,实在是没时间啊。您身体还好吧?”方尘妄图把话题引开。 “好,好,我身体还行。你还是要画一画的,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学了那么长时间,丢了可惜。”赵老师丝毫不受影响,接着自己的思路说。 “嗯,我会记得您的话的。”方尘郑重地点头,眼里有些湿润。她早就知道了赵老师的新住址,一直拖着没来看她,就是怕她问起这个,这么多年浪费光阴、蹉跎岁月,实在愧对两位老师当年的悉心教导。 “你爸爸妈妈身体还好吧?”赵老师与方尘父母都认识,当年就是她带着左教师去方尘家里家访,提出要方尘跟着左教师学山水画的。 “嗯,他们都挺好的。他们让我给您带好。” “你爸爸妈妈也得有七十多了吧?人老了,你们年轻人就多体谅些,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当妈的哪有真不爱自己孩子的?”赵老师慈祥地看着方尘,语重心长地说着。方尘却听得一头雾水,心中莫名地沉了一下,怎么赵老师也这么说? “来,吃点水果,自己拿。”赵老师欠起身,将茶几上的果盘往这边推了推,“你现在还是教那个什么,园林课?” “不是,现在教美术课。” “教美术课?好啊,这不挺好吗!好,好,当初没白教你,我就说么,我这些学生中数你有出息。”赵老师眼含笑意,喜不自胜。 见赵老师这么高兴,方尘便硬着头皮多说些,“嗯,前些年我专门去京华艺术研究院读了油画高研班,画了两年油画,但是越画越觉得油画罗嗦,没有国画好。以后有时间还是要画国画。” “就只想着画国画?”赵老师问。 怔了片刻,方尘才明白过来,“嗨,您教我的水彩、水粉就是我现在教学的内容,虽然自己没时间画,但经常给学生辅导、改画儿,并没有荒废了。” “这就好,这就好。”赵老师连连说,笑得眼睛都眯上了。“什么画种都接触接触很好,我年轻时也画过油画,后来经过对比,感觉还是水彩、水粉好,工具简单,表现力强,画面简洁明快清新,画起来心情舒服,所以后来便专攻水彩、水粉。不比较哪能知道啊?你以后也要选定一个画种,深入地去画。” “您说得太对了。”方尘也来了精神,“油画、国画这两者相比,我的切身感受是:画油画时如做科学研究,讲究整体入手、整体深入;而画国画如写诗,兴之所致、随意挥洒。即使是画工笔也是写意性的工笔更好些。前些年,我觉得油画好,视觉冲击力强,但现在却觉得还是国画艺术境界上更高一筹。” 赵老师笑了,眉目舒展,“道理很简单呀,国画是母语,油画是英语,当然还是说母语痛快了。至于年轻人认为西方画好,倒也无所谓,年轻时都会喜欢些新奇东西,年级大了自然就倾向于本民族的文化了。” “对,您说得太对了。”方尘赞同,接着说:“我觉得,国家应该多宣传本民族的文化艺术,起个引导作用。现在的许多工笔画家的画令人眼前一亮,但好的写意画却很少见了。” “什么都得慢慢来嘛。”赵老师笑容温润,不染尘垢。 八十岁的老太太依然带着一股子仙气。 望着老师,方尘想到“仙”字的结构,人站在山上,远离尘俗,目光高远,能不“仙”吗? 夜里,方尘做了个非常清晰的梦。梦中方尘到母校中学旁边的一个书画室参观。一位年轻女性热情地接待了她,详细地向她介绍这里的情况,说是有个画家在此长期工作,附近的人们可以到这里来画画交流。在她们交谈过程中,方尘感觉到那个画家就在里间,好像是在画画,方尘不便打扰,就告辞了。回到家里,是父母家,似乎与父母同住,方尘试探着向父母提到这个书画室的事,建议他们跟着去看看,没想到父母竟然欣然同意了。梦中的第二天,方尘带父母过去,只见那女孩正在打扫,从里间扫出许多涂抹得乱七八糟的宣纸,看着那些只涂抹了几笔几乎还没怎么用的宣纸方尘很心疼,怎么这么浪费呀?女孩告诉方尘,那画家走了,不在这里干了。梦中的方尘大喜过望,马上想到要盘下这个书画室,刚这么想,父母已经把这里盘下来了,方尘梦中就开始做计划,准备招收学员,面向社会,免费授课,但对学生有如下要求:1、不能吸烟;2、不能饮酒;3、要有一点书法基础.......正这么想着呢,就醒了。 醒来后,方尘不禁哑然失笑,这梦做的。这么煞有介事的,还不能吸烟、不能饮酒,管得够宽的,不能吸烟是对的,不能饮酒这条得斟酌一下,这条要求是不是高了些,在现实生活中只要不酗酒就可以了吧? 第145章 何其幸运 奇怪,怎么做了这么个梦?跟真的似的! 醒来才五点,回忆着梦中情景,方尘有些诧异,从未想过要开办书画室免费授课,怎么梦到的情景这么真实,还想得如此周到,竟会在梦中把一些招生条件盘算得清清楚楚的? 方尘一边洗漱一边想:都说梦是潜意识的活动,我的潜意识难道是想免费授课吗,不应该呀,我心心念念的是想自己画画,不想教别人,也没有高尚到要免费授课吧?而且,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个好老师。 不过,自己却遇到了很多好老师。比如赵增慧老师。 其实方尘真的是很幸运的,因为在她读小学的时候区里有少年宫,各个学区也有少年之家。有才华的学生会被老师们推荐到少年之家的各个兴趣班去学习。 那时候四年级之前只上半天课。 这样方尘每周都被安排的挺充实。 其中有一天的下午是去国画左琦老师家学山水,有一天是在学校的美术小组活动,还有一天下午就是去少年之家活动。这还要感谢方尘的小学美术老师--赵增慧老师,是她推荐的方尘去少年之家学画。那时候都是老师推荐,所以有一种荣誉感在里面。方尘记得当时同班有一个女同学,她父亲是另一小学的美术教师,所以她可能认为应该是推荐她去少年之家才对,于是她就总是找茬欺负方尘,那时候方尘怕她怕得要命。在少年之家的美术班里,来自周围几所小学的美术尖子生们几乎什么都学,什么儿童画、布贴、泥塑、剪纸、水彩、水粉等等。三年级的暑假,老师还带着大家走了很远的路去采集了许多花草、树叶什么的,回来用报纸压好,平整后拿出来做拼贴。老师称之为花草贴。有一次方尘得到了一点棉纱,用在了布贴和花草贴里以表现云朵和藤曼,老师见了非常喜欢,一个劲儿地夸方尘,说她构思巧妙。 在少年之家的美术班里,忙忙碌碌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课间去隔壁班串串门,那是多么快乐的时光啊! 只有四年级的寒假很痛苦压抑:原来一直带方尘们的老师不见了,记得她年龄并不很大,应该是调走了,换了另一位女老师,她并不指导大家,而是让几个画得好的帮助另几个孩子画画,方尘帮的是一个与自己同一所小学的一年级的小女孩,但她只来了一天就不见了,而方尘却被要求把她的画儿画完,于是,整整一个星期,每天方尘都在画那幅画,尽量改得好一些,然后耐着性子给那张又大又幼稚可笑的儿童画上色,而且旁边还有一个满嘴脏话的男同学不停地折腾捣乱,他是方尘学校一个老师的公子,根本不会也不喜欢画画! 老师就在办公室里呆着,基本上不露面,任由教室里乱成一锅粥。 后来学区里办展览,方尘看到自己替人画的那幅画还获了一等奖,作者写的是那个小女孩的名字。 那时社会开始变化了,有些头脑灵活的人开始弄虚作假、沽名钓誉。果然,不久,这位女老师就作为这次的一等奖作品的辅导老师而名声大噪,很快就调到少年宫去了。那个一年级的小女孩也带着一等奖的巨大荣誉、天才小画家的名号转学走了。 只有方尘,装了一脑袋的困惑,还在原学校、还在原少年之家。 不过,很快就又换了一位老师,这回是个刚毕业的男老师,很正规地带着学生们画石膏像,他自己也和大家一起画。 没有石膏体等作为过渡,一上来就是很复杂的石膏像,因为只有石膏像!而且只有大卫、阿波罗、马赛曲和阿里阿德涅这几个石膏像!所以其他人都蒙了。 方尘画的第一张石膏像是阿里阿德涅,一上手,形就起的很好,令老师很惊讶,便更用心地辅导。就这样,四五年级时,方尘得到了很好的素描训练。 所以,总的看来方尘很幸运,虽然学习的顺序有点儿乱,但是该学的都学了。每每想到这里,就不免庆幸不已。哈哈!现在的孩子可没有那么幸运了,要交钱去学这学那,还有考级压力,还未必能学到真东西! 想起小学时遇到的好老师,方尘常常把那些好老师跟如今的自己相比,心中有时会暗暗地想一想,自己能否像他们那样去做。结论是否定的,方尘不可能持久耐心地教一个孩子。方尘不可能忍受一个孩子在方尘家呆上半天而方尘必须陪伴着他还要教他画画。所以,方尘不是一个无私的好老师,但方尘自己却遇到过这样的好老师,方尘何其幸运! 一大早便回忆起童年、少年时学画的往事,心情大好。 去班车点儿的公交上,陷入回忆中的方尘差点坐过站! 坐在班车上,方尘又回想起在学校的美术小组时的事。 刚上小学时方尘很笨,但却显露出极大的绘画天赋。 一年级第一次上美术课,老师在黑板上贴了一张胖小子做操的画,方尘用蜡笔画得与原画相差无几,这在一班乱七八糟的涂鸦中很突出,于是就被任课老师推荐给了她的老师——教高年级的赵老师,于是赵老师破格让方尘加入了她的美术小组。这个美术小组是针对中高年级学生的,也就是说只有三年级以上的学生才能加入。 第一次去美术组,看到水彩颜料、画笔,方尘新奇不已,赵老师给了她一本儿童读物,让她自己玩。方尘就把里面的大灰狼与小白兔用水彩工具画了出来。赵老师看了非常高兴,第二天就登门找到方尘父母,说服他们让方尘学画。很快又介绍了擅长山水画的左琦老师,从此方尘就开始每周跟着左老师学一次山水。四年级时,区领导到小学校调研,方尘当场作画,惊艳了一众领导、老师。区长开玩笑地说:“这个孩子可是个人才,这么小小的年纪就画得这么好,将来一定是个名画家!”又低下头看着方尘笑道:“小朋友记住啊,长大了,可别跑远了,一定要留在咱们区!” 那位区长估计都没有想到,他的一句玩笑话被这个孩子记了很多年,而且真的没有跑远! 第146章 坚坚的小升初可怎么办呢 小学时,每当画画时,方尘总有一个强烈的意念:我就是造物主,我能创造一切。 方尘记不得是何时何故有了这么个想法,因为那个时代“造物主”这个概念都不会被人提及,遑论如此狂妄的想法了。那时的方尘体弱多病,曾多次被人断定为养不大,活不长。总之是一个没什么指望的孩子。但每当年纪小小的方尘拿起笔来的一瞬间,方尘就被这个意念所激励,如有神助一般,所以那时画出的画总是令人惊讶。 十三、四岁以后,方尘画画越来越一般了,这个意念也很不容易升起来了。 上高中后就很少画画了。工作以后,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疏远了笔墨,最近两年才重新拾起画笔,每次伏案都要划拉划拉,适应一会儿才能进入状态。但即使是全神贯注地画出来的作品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缺憾。怪不得老子要说:能不婴儿乎? 成人的世界危机重重、心绪杂乱之下怎能画出好画儿? 一晃就四十多岁了,一无所成,真对不起赵教师、左教师她们----- 想到这里,方尘有些惆怅地望向窗外。 车速慢了下来,又到了一个班车点儿,这是黄婷娟经常上车的班车点儿。向外扫了一眼,在等车的人中没有看到黄婷娟,方尘失望地收回了目光。黄婷娟有时会带着儿子到爷爷奶奶家去住,那样就会比方尘早几站上车。方尘上车时已经看过了,黄婷娟没在车上。 今天是必到日啊,怎么回事呢? 忽然想起黄婷娟前些天说过的,要给儿子办理转学手续,回空军子弟小学。肯定是办此事去了。强强这孩子还真有些执拗劲头儿,愣是说动了老妈,不仅要回空军家属院住,还要回空军子弟小学。看来,强强还是坚持长大了要象他爸爸那样当个飞行员,真的是要子承父业了。 方尘都有些羡慕黄婷娟了,毕竟强强这孩子的前途已经有些眉目了,至少不用操心小升初了。坚坚可怎么办呢? 童年时的喜好是人生的底色,从强强身上就可以看出这点。坚坚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坚坚有很高的绘画天赋,不到两岁时就喜欢拿个红色的小砖头碎块,蹲在门前的洋灰地上涂鸦,画出的形象很有意趣。但方尘却引导他学唱歌、长笛、小提琴等等,硬是将坚坚绘画的天赋压下去了。别人问起时方尘只是解释说:“还是学唱歌乐器好,能培养开朗大方的气质。” 其实只有方尘自己心里清楚,最主要的原因是怕被人说。 坚坚小的时候总有人说,你家孩子学画画方便了,都不用自己买纸笔,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似乎方尘占了学校多大的便宜,贪了多少东西似地。而且经常有很多人找方尘要颜料、纸张等绘画工具材料给她们自己的孩子用,其实美术课一年才买三、四百元的绘画材料,而且还要给学生用一些,根本没有富裕。可那些老师就是那么理直气壮地到方尘那里搜罗画具。 人们就是认定方尘花了很多学校的钱。 他们不知道:方尘外出进修是完全自费的;方尘在艺术研究院用的所有画材都是自费的。那时自费买的很多画材到现在还没有用完,给学校画的一些画儿还是用的那时剩下来的画材。他们更不知道:方尘为了避嫌甚至牺牲了坚坚的天赋。 但坚坚的绘画天赋还是显现出来。他小学上的是小区里的私立小学校,一切用具由学校统一采买发放,他的几乎所有作品都被老师留下了,还得了几次奖。遗憾的是大部分方尘都没看到。 但有一次,去少年宫参加小提琴考级时,坚坚指着楼道橱窗里的一幅画说:“妈妈,你看,那是我的画儿!” “怎么可能?你的画怎么会在这里!”方尘根本不信,坚坚拉着她的手,指着说:“看,你看嘛,那就是我的画儿!” 方尘只好敷衍地看过去,竟然是真的,作者名字是儿子的名字,学校也是儿子的学校。仔细看了那画儿,方尘不得不承认,坚坚还真有绘画天赋。 嗨,可惜了。 当初自己亲自断了坚坚的学画之路,转而学了乐器。 小升初的竞争中,艺术特长是敲门砖,而坚坚刚学了一年多的小提琴,只考了六级,根本就拿不出手。 学习成绩也就是中上,并不十分突出。 坚坚的小升初可怎么办呢? 第147章 坑儿子 坚坚的小升初可怎么办呢?方尘有些发愁。 一直也没管孩子。眼下离小升初还有半年多一点儿时间,得抓紧了。 以他的成绩,只能派位到家门口的这个最一般的中学。这所中学只有初中,在家长们中口碑不好。 大早晨,本来挺高兴的,想到了坚坚的小升初就有些烦闷了。 人家是坑爹坑妈,我是坑儿子……方尘心里有些自责。 方尘一上午共四节课。 午餐时照例是去得很晚。没什么菜了。只有肉菜了。 暑假里,方尘几次三番地梦到魏秀云,为了心安无梦,没办法便找时间总共念了四部《地藏经》回向给魏秀云。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冥冥中真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后来再也没有梦见她。而且意外的是膝盖处由于膝关节积水及退行性骨质增生所造成的那种尖锐的痛感也消失了一段时间。 但是好景不长,从十月份开始,腿又莫名其妙的疼了起来,甚至走路都费劲。每天各种事瞎忙,没时间去看病,也不想去看病,看了也没用,白白耽误时间。 很想继续诵《地藏经》,但实在是没时间啊…. “太忙没时间诵经,怎么办呀?”前段时间,方尘曾经问过黄婷娟。 “这样吧,你试试持诵准提咒,这个咒很短,不需要大块时间,而且背下来后,你走路做事时都可以持诵,不受影响的。坚持持诵经咒很有益身心健康,说不定身体上的病痛都会好的!”黄婷娟想了一下,提了这个建议。 方尘眼睛一亮,是啊,说不定在神奇的力量的作用下,腿就好了。 做为拖延症患者,方尘愣是又拖了些日子,希望这腿能自己好了。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后来还是在黄婷娟的指导下,从十一月份开始,方尘乖乖地持诵准提咒,每天108遍,结果神奇的事发生了,持诵准提咒的第二天,方尘就不能吃肉了,甚至闻到肉味都恶心、难受。 很神奇!是持准提咒的效果吗? 黄婷娟也不清楚,“准提咒有个特点,就是不拣染净,皆得诵持,所有人都可以持诵的。而且持诵者可祈求聪明智慧、增进人际关系、获取财富、延长寿命、治疗疾病等等,种种的祈愿,无不满足。并没有不能吃肉这一说啊。” “没关系,我原本已经坚持素食很长时间了,但总是很馋肉。心里想着不能吃肉,而闻到肉味口中便分泌唾液,馋得不行。好像身心不一致似的,那种感觉很分裂。正好这次就戒了肉。这是好事。” “看来,你还是慧根深厚啊!”黄婷娟赞叹道。 方尘以前是克制自己不去吃肉,而现在是身体本身反感肉味,不能吃肉! 到现在已身心合一地素食几个月了。 平时午餐只取一些素菜。 可今天来的太晚了。现在,只有肉菜了。 单位餐厅是半自助餐形式,肉菜有餐厅工作人员盛,而素菜完全自取。所以,去的太晚时总会剩下肉菜。 剩下的几样肉菜有鸡腿、土豆牛肉、京酱肉丝。方尘只好要了土豆牛肉,请师傅将牛肉都挑出去,只要土豆,就这样土豆拌饭凑合了一顿。 午饭后,照例回到了办公室。 地上很干净。 气氛却很压抑。 万芳芳、杨明荃和陈高峰都在看着电脑。 方尘打了声招呼,他们表情各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没搭话,注意力接着回到电脑上,似乎很忙的样子。 方尘也没在意,他们总是这样,习惯了就好。 想起来昨天的学生美术作品展开幕展的事,有心问一下,表示一下关心,见万芳芳、杨明荃和陈高峰三个人沉郁的脸色,不知他们有什么不快的事,便没敢开口。 打开电脑,处理了几份邮件,肚子里开始不舒服了。 又忍了会儿,肚子里越来越闹腾…. 就这样….方尘跑了一下午的厕所。 土豆牛肉,虽然将牛肉都挑出去了,但土豆里渗进去了牛肉汤,肚子不接受啊! 晚上临睡前问坚坚,“如果妈妈以前支持你画画,你是不是会很高兴?” “妈妈,你一直很支持我画画的呀,我记得你还给我买了一个画写板呢,就是画写完后一推就都没了,又可以重新用的那种。” “噢,是有那么一个东西,那个很简陋的。”方尘想起来了,那是个很简单的小画写板,可能里面装的是铁粉,笔尖是磁铁,画出来的线条有点粗也有些模糊。 “但是那个很好玩的。后来找不到了。”坚坚很遗憾的样子。 “可能是搬家时搞丢了。”方尘摸摸坚坚的头,心里释然。只要儿子不埋怨自己就无所谓了。 大约两岁时,坚坚开始在地上、墙上乱画,方尘马上给她买了一个画写板,但新鲜劲儿过后,坚坚还是爱在墙上涂鸦,对于他来讲,画写板只是一个玩具,而整面的雪白墙壁或者大片的洋灰地才是她作画的场所。 那时候方尘还特意与其他家长交流过这个问题。原来许多家长都有这种体会:很小的孩子不愿在画写板或纸上涂鸦,偏偏爱在墙上地上乱画。 查阅了一些资料后才明白,其实,这是由孩子的身心发展水平决定的。两岁左右的孩子处于大动作发展阶段,而小肌肉群不发达,画画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手指的精细动作,而是以手抓笔,用整条胳膊甚至全身的大动作来画的。 所以,对于坚坚的乱写乱画,方尘没有呵斥他,而是买来了白纸,贴在他常画的那面墙上,画满一张换一张,并告诫他只许在这里画,不能在其他地方画。这以后,坚坚再也没有随处乱画。 随着坚坚渐渐长大,他的“兴趣爱好”也越来越广泛,先后喜欢过贴贴纸、做布贴、打鸡蛋、填沙画、捏彩泥等等,有的也就一两天的兴趣,有的能持续很长时间。方尘总是尽量为他提供条件,让他自由地玩儿。方尘从不指责他没常性,因为她知道孩子的“兴趣爱好”就是玩儿,孩子必须在活动中学习,通过动作来学习,他玩儿的过程就是学习的过程。虽然,当时还看不到什么成绩,比那些会背多少首诗、能认多少汉字的孩子似乎落后很多,但他却逐渐具备了将来更好地发展的潜能。 “妈妈,我觉得我的童年特别幸福。”坚坚忽然很认真地说。 “噢?真的吗?”方尘高兴得一下抱住了儿子。 坚坚有些难为情地挣脱了。 方尘伸手揉了揉坚坚的头发,看着已有些少年样貌的儿子,满意地笑了。 第148章 不能生病 躺下后,横竖睡不着,心里就像个杂乱的大仓库,堆积得乱七八糟的,再想塞进点儿东西,就要先腾地,这就更乱了。 总以为孩子还小,不用着急,这下马上就要小升初,还没一点眉目,可不得着急了吗? 睡不着,干脆披衣起来,打开电脑泡小升初家长论坛。 这一看就看到了深夜。 家长论坛里热闹非凡。 失眠的家长可不止自己一个! 许多家长都很焦虑。 有些在晒自家娃的各种证书的,一堆证书各种杯赛的一等奖证书---然后苦哈哈地问:各路大神,帮忙看看我家娃能去哪个学校? 有些在历数自家娃都上过什么课外辅导班的,什么奥数班、作文班、英语班,还有各种名字怪怪的班,一边抱怨着、一边憧憬着、一边患得患失着! 有一个帖子里在打嘴仗,一句紧接一句的,各执一端、各不相让。 焦虑紧张的气氛弥漫在论坛中。 浏览着论坛,方尘不免想起了自己小学时在少年宫、少年之家的学习生活。 相比之下,还是自己小的时候好啊! 那时有少年宫、有少年之家、有课外学习小组,少年宫的老师们可以选拔一些有戏曲、科技、音乐、美术等特长的好苗子着力培养;数学语文学习都在课堂上进行,哪里有什么课外辅导班之说啊? 而现在呢?孩子们白天在学校学,晚上还要去课外班学。家长白天上班,晚上、周末陪孩子去课外班学习,还要辅导孩子做作业。家长们好累啊! 论坛里的孩子可都是牛孩儿啊,家长们还焦虑不安、提心吊胆的,这让方尘情何以堪? 回想坚坚从小到现在,除了在幼儿园期间帮他糊过风筝以外,自己作为家长什么也没有刻意教过他,更没有辅导过作业,只是给他提供适宜的学习材料,相应的空间环境,让他在自发的游戏中获得感受、经验,在日常的生活中学习、探索。唯一报过的班还是四年级时报的小提琴班。跟论坛里的这些家长们相比,自己太差劲了,简直都没资格谈论小升初! 没有付出,何谈收获? 看论坛里的议论,与其说小升初是孩子的,不如说是家长们的小升初。小升初更象是家长们精力与能力的比拼,是长期不懈地督促孩子学习十八般武艺后的展示。人家的牛娃们厚积薄发、游刃有余。而坚坚呢?临阵磨枪恐怕已经来不及! 难道坚坚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吗? 边看边泄气,不知不觉中已经三点了。 罢了,罢了,小升初,普通的家长普通的孩子,怎能跟虎爸虎妈牛孩们同场竞技呢? 算了,不较劲儿,随遇而安吧,就当一场梦,过去了,不去想它了。 昏昏沉沉地睡去,梦中无限惆怅。 雁渡寒潭,雁过而潭不留影;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空。 放空了身心,一觉到天明。 又是新的一天。 这一天,所教的班级停课实习,所以方尘头天晚上才有恃无恐地熬那么晚。 但是头昏沉得很,眼睛也朦胧。嗓子也疼。走路头重脚轻的。 不能生病,生病了也要硬扛着。上班的路上,方尘暗暗地告诫自己。 不然父母怎么办?儿子怎么办? 常昊会管他们吗?不会吧?他只管他父母和他的弟弟。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左右、横竖都看不上。 不能生病,生病了,儿子的小升初就更完了! 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体健康! 大人如此,孩子也是如此,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第149章 得意的杨明荃 深秋了,天短了。 这一天,方尘一二节没课,直接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亮着灯,谁来得这么早?推门进去,原来是杨明荃,正对着电脑说着什么。这段时间她经常这么早来办公室,是为了和远在英国读书的儿子视频聊天。孩子刚上高中,就去了英国留学,当母亲的怎不牵肠挂肚啊? 方尘没有打招呼,怕影响她,静悄悄地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两个多月了,在一个办公室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方尘一直努力想同大家搞好关系,但那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却没有丝毫减少。每每满面笑容地向对方打招呼,收回的却是恶狠狠地一瞪眼或者阴沉着脸、阴毒的目光,令人寒彻心底! 杨明荃那阴毒的目光最具有杀伤力,每每有被刺伤的感觉!方尘常常自忖---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有时还会联想起当年夏波的那种目光,两人的目光如此相象,难道她们是亲戚吗?两人一南一北,肤色不同,相貌各异,当然不是亲戚! 可是两人的目光就是如此相象,如此有杀伤力! 如同走在雨后泥泞的山谷中,方尘战战兢兢、举步维艰,每日目之所及都是鸡毛蒜皮之事,耳之所闻都是飞短流长之言,不知不觉中日渐狭隘局促,行为做事都越发地唯唯诺诺了。人在山谷中,故为“俗”人! 不想做俗人,奈何已经是俗人,方尘无奈地摇摇头,又点开一个邮件。好在,还有学生,跟学生们在一起时还是很愉快的。 “……” “好棒耶,我儿子就是棒!再坚持几个星期,一放假妈妈就飞去看你!” “行,也行!那就回来过年!” “宝贝儿,早点睡啊!一定要用温水洗漱!对了,宝贝儿,昨天妈妈的一个同事说,准备让她家孩子明年去英国做交换生,正在联系接收的学校,还有物色寄宿家庭,我把你们学校推荐给她了,说不定,很快你要有个小伙伴儿了。” “……” 在杨明荃越来越兴奋的聊天声中,方尘点开了一个又一个邮件。大多数是邀请参加各种研讨会的,看了一眼就一一删除。 终于,有一个邮件令方尘眼睛一亮,着作《园林之美》要印刷出版了,出版社把pdf文件发了过来,审阅没问题后就发行出版了。 前些年,由于年工作量不够,年年都被扣奖金,而且第二学年的工作量都被扣了系数。痛定思痛,方尘决定写一本儿书,让这个工作量能够达标,于是就写了这本《园林之美》…… 当即就埋头看了起来。 办公室里逐渐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谈天说地。 沉浸在书稿中,方尘身在此处,心灵却仿佛在另一个时空漫游。周遭嘈杂的声音嗡嗡地响起,又逐渐地淡去,那么虚幻、那么飘忽…… “嘿,干嘛呢,这么入神?”随着肩膀的钝痛,方尘一下惊醒过来,抬起头,迷茫的眼前是余美芳那夸张虚假的笑脸。 方尘下意识地揉了揉被拍疼的肩膀,这余美芳是通关手,拍人特别疼,可她还偏偏爱拍方尘的肩膀,令方尘防不胜防。 “呦,原来是写论文呢,怪不得这么入神,欸呦喂,一干私活儿就这么认真,喊你都不搭腔的,哈哈哈。”余美芳大惊小怪地连说带笑,声音大得震得方尘的耳朵嗡嗡直响。 方尘尴尬得不知说啥好。“干私活儿”这话挺那什么的,可人家余美芳是开着玩笑说的,方尘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傻呆呆地笑笑。 “诶,问你呢,你们孩子打算去哪个学校?”余美芳扬了扬下颏。 “嗨,我还没想好,孩子成绩一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一说起小升初,方尘的头就疼了起来。 “我也是为孩子发愁呢。”余美芳转向杨明荃,“杨老师,给我们俩传授传授经验呗,你们孩子怎么培养的,那么优秀?” “嗨,我也没怎么管他,是孩子自己要强,学习上从来就没让我操心过。”一提起儿子,杨明荃满面春风,那张脸如变了个人似的。“不过,说起来,得让孩子学奥数。我们孩子从小就学奥数,奥数培养思维能力,我们孩子综合实力就都很强,对各科知识好奇心强,而且精力特别旺盛。小升初时是点招进的rdf,说真的,我真的是没怎么管他,是孩子自己知道学。” “我们孩子倒是学着奥数呢,可就是不开窍。真羡慕你,估计你家孩子是文曲星的命,所以才不用家长费心。我家孩子就得督着才学,闹心!”余美芳皱了下眉头,接着又笑开了,“不过,孩子他大爷是xx中学的校长,最不济也能去xx中学!” “嗨,我就说嘛,你家孩子就是好命,也不用你着急的,将来一定也是人上人。”杨明荃带着一丝得意奉承着。 “就是,人和人是比不了的,美芳姐家的宝宝看着就聪明,不象有的孩子那样一脸的傻气!”万芳芳也异军突起加入闲聊,嘴里说着眼睛还不屑地瞥了方尘一眼。 可惜方尘没看见。 余美芳倒是把万芳芳的微表情尽收眼底,不禁得意地笑了,说道: “我还是佩服杨老师,把孩子培养的那么优秀、那么有主见、有闯劲儿,本来就读于京华最好的高中,成绩又是那么优秀,考上北、清那是没问题的,可是人家小小年纪就毫不犹豫地敢独自去留学。”余美芳又是一轮彩虹屁。 “嗨,人家自己有想法,说是要成为世界性的人才。既然是个是读书的料,咱当家长的只有支持啦。”杨明荃似是无奈又似是骄傲地说。 听着他们的谈话,方尘一脸迷惑:为啥在国内就读最好的高中,成绩优秀,考上北、清没问题的,却要去国外读高中呢? 听杨明荃早晨与儿子的视频聊天,还是很牵肠挂肚的,何必呢? 第150章 对人性大失所望 “杨老师,您家孩子那么优秀,应该传授传授经验,比如说给我们开个讲座,就讲怎么培养孩子,让我们也学学。学好了回头好好培养我家闺女,嘿嘿。”万芳芳露出一副向往的神色。 余美芳的眼睛一亮,对万芳芳说:“对呀,应该,这个建议好,还是芳芳聪明,我回头问问主任,争取给安排上。行吗,杨老师?” “好啊!你们安排了,我就讲。”杨明荃当仁不让、底气十足。 “到点儿了,走了,吃饭去。”余美芳招呼着。这段时间她总是来叫上万芳芳、杨明荃一起去吃饭。 “早就饿了,走,明荃姐,吃饭去。” 几个人说说笑笑走出办公室。 方尘坐着不动,继续看书稿。刚十一点,还有一章多就阅读完了,看完再去食堂不迟。 十二点,方尘终于看完书稿。将几处小错分条逐一写明,发送邮件。这才起身去食堂。 经过小树林,传来一阵说笑声。 这片小树林已经存在很多年了,当年的小树已经成了大树。路边是月季花墙和各种灌木组成的隔离带,将树林与道路建筑分割开来,人在其中,与外面互不可见,只觉幽深静谧、别有天地。人们饭后都喜欢到这里随意走走、溜达溜达,这样既是消食又算是锻炼身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嘛。 “方尘的儿子真是智障吗?” 听到那边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方尘放慢了脚步。 “就她那傻儿子,还不如智障呢,简直一个小色鬼!” “啊,怎么回事?”追逐八卦的语气,自带兴奋的意味。 “有一次,方尘那傻儿子看到美芳姐,诶哟,那俩大眼睛都直了,就那么盯着,是吧,美芳姐?” “呸,去你的,别老拿我说事!”只听余美芳娇嗔地啐道。 “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活该她有那样的儿子!” “……” 听到这番对话,余美芳拧孩子脸蛋的事,本来已经忘记了,这下方尘又想起来了。这人总是笑眯眯的,怎么能对孩子如此下狠劲儿?怎么会这么坏呢?她真的是故意的吗? 虽然一次次地看到人性的丑恶一面,虽然一次次地被伤害…… 但却总是不肯相信人的恶…… 不想再听到那负能量满满的话语,方尘快步地走开。 一个人默默地吃着饭,方尘心里十分悲哀。 她觉得自己很失败,对人性大失所望。 从小她就有一个可笑的想法,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会越来越好的。所以,刚工作时遇到一些不讲道理的人和事,会体谅地想:他们年纪大了,是从动乱中走过来的,心理不太健康,可以理解;后来有同龄人排挤,也会设身处地地想:他们从那么困难的环境中奋斗出来不容易,有争斗的心态也是迫不得已的。所以二十多年一直退让,并一再以各种形式表明自己的无欲无求,希望能够不被人注意的过自己的安稳日子。但却总也做不到。 特别令人寒心的是自己一向以为是更有希望更有前途的后辈们也会肆无忌惮地造谣诽谤。以前,万芳芳刚来时自己曾竭尽所能地帮助她,但她现在却象是跟自己有多大仇恨似的。万芳芳对自己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不说,那两个新来的年轻同事,看到自己也总是见了鬼似地避之唯恐不及…… 我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她们要这样对我? 脑子里想着这些,饭都吃不下去了。 风评很差的本主,自己却一无所知,奈何! 方尘纠结着小树林中那些负能量的对话,太伤人,也让她心酸不已。放空,放空身心,放空一切,这样,就没有我了,也就无所谓伤害…… “诶哟,你真能吃啊,这么多米饭,堆得跟小山似的!” 方尘从放空状态中惊醒,愣愣地看着身旁刚刚坐下的程红,又看看自己的盘子,心神一恢复,马上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来得晚,素菜只有菜花了,只好多盛了些米饭,淋上点儿辣椒油。 程红从她自己盘中拿起一个鸡腿,毫不见外地在方尘盘边蘸了点儿辣椒油,笑道:“我也试一试辣椒油。”咬了一口,吧唧吧唧嘴,“嗯,真不错!”说着,用鸡腿被咬掉的缺口处在方尘盘边又大力地蘸了一下。 方尘放下筷子,手一指:“那边有辣椒油的瓶子,你可以去倒一点。” “诶哟,小气劲儿,就蘸了你一点儿辣椒油吃,我都没嫌你!”程红一边吃着一边还撇了撇嘴,言外之意,没嫌你脏才蘸你的辣椒油,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方尘“……” 程红的话貌似挺对,但是她蘸的是方尘根本没动的盘边,怎么可能脏呢! 方尘夹了一小块菜花吃,心想,外边的那些被鸡腿蘸过的米饭都有荤腥了,还是不要吃了,免得又闹肚子。 这时,程红又夹起了一个四喜丸子,眼见她又要往这边凑,方尘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哈哈,逗你呢。”程红筷子转个方向,直接送到嘴边。 “你讨厌不讨厌啊,不知道我吃素呢。”方尘嗔怪道。 “嘿,还真是,我忘了。你现在皮肤特别好,是不是吃素的效果?”程红边吃边闲聊,一嘴两用,两不耽误。 “对,是吃素的效果。”方尘决然回答。说着看看自己的盘子又看看对方的盘子。吃素以来身体越来越好了,特别是睡眠非常好,人就显得年轻了。她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吃素的好处,都开始吃素。 程红顺着方尘的目光也看看自己的盘子又看看对方的盘子。 这一对比就看出问题了。 方尘的盘子里,浅绿色的素炒菜花、白色的米饭,橘红色的辣椒油,就这简单的三样,看着那么清爽、淡雅;而自己的盘子里,褐色的鸡腿,深褐色的四喜丸子、褐白相间的葱爆羊肉……这色彩实在是不那么好看…… 程红突然觉得自己的饭菜不那么香了…… 第151章 读书养颜 “其实,这个都是酱油色,肉类嘛,就得多用调料,味道才好。”色彩不好,程红便努力在味美上作说辞。 “那就说明你这个肉的味道是靠调料调出来的,要没有这些调料,那个肉还能好吃吗?”方尘想起自己刚开始持诵准提咒的第二天,常昊在家里炖肉,透过浓厚的调料味她还是闻到了肉的味,就是那种腥骚、腥臭味。当时,她还以为是肉坏了。后来才明白,自己对所有肉类都不能接受了。 “什么菜不需要调料啊,青菜也是靠调料的,你这个菜花儿不是也要酱油、盐之类的调料吗?”程红瞄了菜花儿一眼,想说----你不吃肉,只能弄这点儿菜花儿吃,傻不傻啊?----最终没说出来。 “是,青菜也是靠调料的,但相比于肉类,调料就少得多,有些青菜只需凉拌、水煮、蒸烤甚至生吃都行,这样的低脂肪、低热量、低糖分的素食对身体是有益的。” 方尘趁机普及了一些吃素的优点----简单、均衡、健康、少油少盐。 说了一会儿,见程红兴致不高的样子也就不说了。主要是没有边吃边说的本事,一说话就顾不上吃饭。 一时,两人无话,各自用餐。 过来一个资深美女,手端托盘,紧挨着程红坐下。方尘以为是程红的熟人,并没有在意。 “诶,听说你们系需要美术老师?”那资深美女问程红。 程红惊讶地抬头,看看资深美女又看看方尘,又环顾一下周围,迟疑地问:“你是跟我说话吗?” “不好意思啊,我是经管系的,前些日子听说你们系需要美术老师,也不认识你们系的人,就想打听一下。”资深美女说得很诚恳。 方尘坐在那里很尴尬。 尴尬得筷子都快把盘子戳漏了。 “我们系有美术老师啊,不缺吧?”程红很是困惑地看看方尘,又看看资深美女,品味到了八卦的味道,一下子来了精神,“你听谁说的?” “忘了听谁说的了,就前些天听了那么一耳朵,说是现在教美术的是个外行,我闺女马上就幼师毕业了,她的专业是美术教育,所以问问,看能不能来咱们这儿。” “这个,我真不知道啊。”这个八卦太雷人,程红掌控不住了,求援似地看向方尘。 方尘尴尬得脑子都短路了,要戳漏盘子的筷子都戳得不太欢快了,嘴唇嘬起来,愣是说不出话来。 可两个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她,怎么也得说句话才行。 “干嘛这么看着我?”这话是对着程红说的。 “这事儿,那什么,就是得你说,这事,就是突然觉得你最有发言权。”尴尬能传染,现在程红尴尬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憋了片刻,方尘用被雷得外焦里嫩略带沙哑的声音发问: “您刚才说您女儿幼师学的美术,想来咱们学院做美术老师?”方尘刻意一字一顿地问,想借此提醒她幼师与高职院校的不对应。 “是啊,我闺女主修美术,画画可好了!肯定比那个外行教得好!”那资深美女颇为傲娇地说。 方尘尴尬无语凝噎中…… 此时,一阵手机铃声救了方尘。她手忙脚乱的地掏出手机按了接听。 “噢,蓝鹰中学……知道,啊赵主任,您好、您好……美术课啊,几年级?初一、初二,好……啊,八个班?那太多了,我怕忙不过来啊……,噢,一个班就一节课呀……两个半天或者一整天,那我考虑一下,……噢,行,……具体排课时间嘛,这样吧,我在我们学院也有几节美术课,也正在排课,等过两天,我这边的课表出来,我再跟您联系,怎样?……好,那就这样?嗯……好,您太客气了。” 一通电话下来,方尘不尴尬了。 换成资深美女震惊、尴尬了。 撞上正主了!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端上盘子转身跑吧? 到底是资深美女,马上就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过度丝滑,都不带打磕儿的。 “我看你们的皮肤都特别好,是不是你们园林系的人都这样啊,有什么保养秘诀吗?”资深美女笑容满面,说得依然是那么诚恳。 程红和方尘互相看看,可不是嘛,两人年纪相仿,都是四十出头了,程红就不用说了,白白胖胖嫩嫩的,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方尘有些苍白少血色,但也是皮肤光洁没有皱纹。 “我们系的人好像都差不多吧?是吧?”方尘捐弃前嫌、努力尬聊,还示意程红参加进来。尴尬是很不好受的一种体会,自己已经深受其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是快点儿把人家资深美女从尴尬中挽救出来吧! “对,对,差不多都这样。”程红原本在乐不可支地做吃瓜群众,看到换了戏码,便马上转换模式,不负所托,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诶呀,真的啊,快说说保养秘诀!”资深美女急不可耐地追问,似乎她的关注点一直在这里。 方尘又想借机忽悠吃素的好处,但看看程红的盘子,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没有说服力啊。毕竟吃素时间还不够长,没什么效果。过些年,如果自己明显地比别人年轻,那时再宣传吃素的好处,就很有说服力了。 “我嘛,就是每周去美容院,天天坚持做面部护理。”程红毫无保留、和盘托出。 听得此言,方尘却是很意外,她一直以为程红跟自己一样,是不怎么注意什么美容保养的,没想到竟是这么花大力气、大投资进行仪表修饰,没看出来啊。系里其他注重美容保养的老师每天都顶着一张精致的化妆脸,而程红看上去就是很自然的样子,似乎跟自己一样,是随便洗把脸就出门的。 也是啊,人们有能力修饰自己,使生活更美好一些,这本无可厚非,以后自己也要开始注重保养才好。 “我也是啊,每周去美容院,天天敷面膜,可是,你看看我这鱼尾纹……”资深美女幽怨地指了指自己的眼角。 方尘第一眼看到她,头脑中想到的就是资深美女这个称呼。这人打眼一看,年轻时绝对是个大美女,现在年纪大了,可不就是资深美女了嘛。 “光敷面膜不行,还得敷眼膜。”程红又给出了建设性的建议。 “敷了,每天都是卸妆水、洁面乳、敷面膜、敷眼膜、爽肤水、嫩肤乳一整套程序。”资深美女说着,眉头紧锁,出现一个明显的川字。 “你这个程序太多了吧?是吧?”方尘转头问程红。 “我觉得也是复杂了些。”程红点点头,“我每天晚上是洁面乳、敷面膜、敷眼膜,早晨才用爽肤水、护肤乳。” “凡事都讲究个过犹不及,你这个过度保养,皮肤可能受不了。”方尘说。 “你说得有道理。”资深美女点点头. “我觉得这些美容手段只能减缓皮肤表面的衰老,却不能使人的精神面貌保持青春。人的精神世界控制着皮肤下的肌肉,从而控制着皮肤的变化。所以,心态要好,遇事不要着急。”方尘停下筷子,认真地说。 “哎呀,真让你说着了,我遇事就特别爱着急,总是心里不安。”资深美女一脸愁苦的说。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首来自台湾的歌中唱----只因为你年轻,你想什么,什么就是你---现在,我依然相信这句话“你想什么,什么就是你”,你整日里满脑子想的东西其实就是你自己,这些你常常思考的内容就构成了你的内涵,什么样的内涵就有什么样的外在表现。”说着说着,方尘发现资深美女的表情有点儿怪怪的,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儿多了,赶紧停下来,很不好意思说:”还是程老师跟你说吧,我不懂化妆不懂护肤,程老师这方面比较懂行。” “行,我给你白活白活……”程红撂下筷子,当仁不让地开启传道模式。 “咱们就这么一张脸,怎么能不好好保护呢,所以得讲究点儿,用点儿好牌子。你用的什么品牌?说说,先我帮你看看适合你的皮肤么。”程红特别有资本这样说,因为她在这方面儿就很舍得下大力气、下大本钱。 “……” 资深美女与程红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说着、说着,程红又拿起来筷子,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喋喋不休。 方尘没有达到这个功夫层次,决定不说话了,专心吃饭。 听她们大谈特谈,谈论着各种品牌的护肤品,交流着各自的心得,方尘心中却不以为然,她心里想的是相由心生。 如果你整天自卑自怜、怨天尤人,你就会有一张悲观苦闷的脸;如果你整天无所事事、碌碌无为,你就会有一张庸俗不堪的脸;如果你整天挑拨离间、传播是非,你就会有一张尖酸刻薄的脸……想想看吧,有多少美貌的少女变成了脸上写满苦闷、世故、猜疑等不良情绪的妇人!时间能够使人变老,但绝不会使人变丑,使人变丑的就是你的内心世界!有什么样的内心就有什么样的面貌。 程红为什么显得年轻,因为她心里不藏事儿,因为她还保持着年轻时的那种心态,每天高高兴兴的、内外一致,而资深美女呢,看她紧皱的眉头就可以看出她心中总是有许多发愁的事情,而且脾气比较暴躁。 “我再告诉你一个绝门秘籍,那就是一定要坚持用精油,精油最养颜了……” 方尘终于憋不住插了一句:“要我说呀,读书养颜,真的!常言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只有多读书,不断提高自己的修养,提升自己的人生境界,才能使我们的内心世界洁净明亮起来。 你若是读一本好书,那就等于是结识了一位良师益友,你若是读许多本好书,那就等于是结识了多良师益友。在许多良师益友的帮助下,你的人生态度就会在潜移默化中发生变化,变得越来越快乐、达观,琐碎小事就不会缠绕你的头脑,是是非非也无法扰乱你的心灵,你的脸上就会写满幸福、平和,这样的面孔即使到了髦耋老年也是美丽的。” 资深美女与程红一脸茫然地看着方尘。 方尘懊恼不已,她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心里话,但是她就是有这个本事,聊天总是能把天儿给聊死。嗨,还是不说了。 可是,身边有多少这样的女人啊!她们每天揽镜自怜,叹息年华逝去,慌忙求助于化妆品、美容药,希望留住青春,却不知青春是留不住的,能留住的只有内心世界所焕发出的光彩--气质。许多人羡慕那些有脱俗气质的人,舍本逐末地在各方面模仿他们,却不知要回过头来多读书,才是根本的变化气质之道。 现在,有多少人肯读书?有多少人会读书?人们宁肯在脸上大动干戈,也不愿去买一本有助于心灵成长的书来看;人们宁肯看花化绿绿的报刊,也不愿去读一本需认真去读去品味的书。可以说,快餐文化聊胜于无,而真正有深度的书籍才能给我们提供全面的精神营养。 有人想,现在太忙,以后有时间再读。一旦有了这种思想,就会一天天地拖下去,永远也不会有读书的明天。而人的大脑任何时候都不会处于空白状态,意识活动时,潜意识也在活动,积极的心理意识不去占主导地位,消极的心理意识就会迅速占据优势。一旦诸如懒惰、自卑、猜疑、嫉妒、势利这一类的消极的心理意识占据了优势,那么人就会逐渐习惯这种消极的状态,直至脸上写满这些东西,甚至于在体态上也表现出来。按唯物辩证法,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所有事物都在变化中,既可以向好的方面变化,又可以向坏的方面变化,无论人们的主观、客观、万事万物,不生长就衰落,若是爱惜自己的容貌,不想让它衰落得一塌糊涂,那么就应该通过读书让人的心灵充满生机。 只有好读书,读好书,才会有外貌的平和可人,还会有许多许多…… 第152章 风向大变 有的人总要闹出点事情来,才能彰显出自己的存在。 下午的专业会上,杨成文老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不断地称赞着杨明荃,“杨明荃老师德才兼备,育人有方,所以,看看人家,一个班刚教了两三个月,学生就在国际上获得了大奖,而有的老师,教了那么多年的课,一个奖也没拿到过,大家都要向杨老师学习,争取以后多得奖,打出咱们的名号来……”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只有万芳芳、陈高峰连连附和。 余美芳做为办公室主任也出席了专业会,自然也是一通赞美之词,“杨明荃老师不仅教导学生有方,人家孩子也特别有出息,现在在英国的着名贵族学校读书,我跟系里提议请杨明荃老师给咱们开个讲座,就讲怎么培养孩子,传授传授经验,比如让大家也学学。王主任的意思是先小范围讲一讲,以后在全系讲,咱们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啦!” 大家伙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你一句我一句地奉承赞美起来…… 彩虹屁不绝如缕、串串飘飞…… 方尘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内心却是很无可奈何花落去……这是做什么呢?专业会就没点儿正事可说了吗? 生无可恋的听他们一大堆、一大堆的废话,都是些阿谀之词、套路之词,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说,说得杨明荃如天仙一般,天上少有、地上绝无。 而且,怎么话里话外的还总是顺带手儿贬低自己的美术课,这是怎么个意思? 方尘原本前段时间还感动于王主任与杨主任的真君子风范,决心要对得起他们的美意,忘却前嫌,跟大家团结起来,好好地干一场! 这怎么又风向大变了呢? 见大家说得差不多了,杨成文主任清咳一声,开口道:“其实,真正的牛孩凤毛麟角,而且人家的家长也要持续投入大量的精力物力,这远非一般孩子的家长能想象的,咱们的孩子和咱们的学生都是比较一般的,最重要的是为人处世的习惯和学习习惯的养成。我想呢,今天就在这两个方面请杨明荃老师多给我们讲一讲。” 这话说得对,有水平!方尘心里暗暗点赞。没想到,杨成文主任的下一句话又变了味,“为人处世是要靠家长、老师的教育与示范的,所谓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人品贵重的孩子将来怎么也不会错了,哪怕不聪明都没关系。就怕人品不好,小小年纪就长歪了,成了小色鬼,那就无可救药了。” 余美芳巧笑。 笑声纷纷,气氛愉悦。 万芳芳、陈高峰与另外几个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不时地偷瞄方尘一眼。 杨成文主任的话令方尘想起中午经过小树林时听到的话,两相比较,如出一辙,不禁锁紧了眉头。 天哪,这一中午都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么热闹? 自己如此礼让不争,怎么还会招惹上是非? 竟然还殃及到孩子? “好了,我不多占时间了,下面就有请杨明荃老师给大家做报告。”杨成文主任说着,带头鼓掌,一时间掌声四起。 杨明荃很享受这种能够操控一切的感觉。 无论何时,她都需要衬托。 对于她来说,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 大家的赞美之言固然令她开心,但最令她开心的是方尘紧锁的眉头、苦闷的脸色。 杨明荃欢快地点开ppt ,中午确定了下午要做讲座的事,她仅用十分钟的时间就做出了这个ppt ,这对于她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只要把上课的课件里加上几张自家儿子的照片就行了。先讲讲儿子,再讲讲自己怎么教导学生,一切就ok啦! 第153章 智商 杨明荃心情舒畅是有原因的。 午饭后她们几个人在小树林散步时,正遇到杨成文主任与陈高峰迎面走过来,两小群就合为一伙,一同溜达起来。 杨主任威严中带着一丝诙谐地问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没说啥,没说啥,”余美芳捂嘴笑道,“就是瞎聊,纯粹瞎聊,哎,对了,杨主任,杨老师家的儿子辣么优秀,好多老师都想让杨明荃老师给开个讲座,给传授一下培养孩子的经验,我正打算跟系里说呢,您看要不要先咱们专业先搞一个?” “这,光是教育孩子没啥可说的吧?”杨主任委婉地说。他的潜台词是,教研活动要围绕如何教育好学生,如何上好每一次课进行,你搞个如何教育好自家孩子,这搞什么搞!不是瞎闹么! 余美芳见此,也就转移了话题。 一旁的陈高峰笑呵呵地问万芳芳,“说真的,你们刚才说谁家的傻儿子来着?我可是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你还问我!”万芳芳没好气儿地白了陈高峰一眼,陈高峰讪讪地笑着,心里骂着,这傻瓜,这么不上道!随即求助的目光投向杨明荃。 杨明荃刚刚听到杨主任委婉地拒绝了余美芳开讲座的建议,正郁闷着,这会儿见到陈高峰求助的小眼神儿,一下子有了主意,压低声音说:“嗨,就是方尘家的傻儿子,她自己家的孩子不怎么地,还攀扯别人,那天还说一个名叫壮壮的孩子呆傻!是吧,芳芳?” 杨明荃的声音别具一格,特别有穿透力,这压低了的声音当然都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杨主任的耳朵里,他哭笑不得---壮壮?我儿子乳名就叫壮壮啊!嘿,这个方尘!我家壮壮招你惹你了,怎么平白无故就躺枪呢----杨主任不知道,这话本来就是说给他听的嘛! 万芳芳愣了一瞬,忽然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是几天前的事了。 前段时间有一天,余美芳来办公室找杨明荃、万芳芳闲聊,正聊得嗨着呢,方尘下课回来了。 杨明荃对万芳芳递了个眼色,万芳芳便扯了张纸写了个地址递给方尘,说:“方老师,这个地方测儿童智商特别准确,您可以带孩子去看看。” 这段时期,社会上很流行测智商,方尘也没多想,接过来看了一眼,“谢谢啊,不过实在没那闲功夫,测智商也没什么意义,咱们都活这么大了,不知道自己的智商,这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余美芳笑眯眯地说:“方尘,不是有这么句话嘛----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孩子呀越早干预越好,人家专业机构,能针对孩子的情况设计最佳的调整方案,让孩子越来越聪明。” 方尘有些奇怪,想起前几天余美芳带着儿子宝宝来过学校。宝宝营养过剩,胖墩墩的,却没怎么长个。余美芳问起坚坚多高了,方尘怕打击到她,便说:“还那样,不如你家宝宝壮实。”心下恍然,她们可能以为坚坚还是那样瘦瘦小小呆呆的样子。 这样一想,便毫不在意地说:“嗨,没事儿,男孩儿嘛,普遍发育要晚一些,特别是语言表达能力要比女孩差,咱们好几位老师的孩子小的时候我都哄着玩过,男孩儿都那样,所以我也不着急。” “杨主任家的儿子你也哄过吗?”余美芳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尘,眼睛弯弯地一闪一闪地问。 “是,那时候杨主任家就在学校里,他家小孩儿叫壮壮,经常来系里。” “叫壮壮啊,一定很壮吧?”余美芳笑意浅浅、眼神闪动、意味深深地问。 “都好几年没见了,应该是个很壮的大小伙子了,小时候壮壮跟我家坚坚似的,也是有些呆呆的,特别萌,可好玩儿了。” 万芳芳想起了这茬儿,便使劲儿地点头,“对、对,方尘是那么说过的。” 余美芳与杨主任早就停止了私聊,专注地听着这边。她瞟了眼杨主任,只见杨主任这会儿的脸色眼见着黑了下来,便马上安慰似地补上了一句,“嗨,您别往心里去,那天是我们劝方尘带孩子去测智商,她可能脸上挂不住,才说您家的儿子小的时候跟她家坚坚一样很呆傻,估计她就是为了找个心理平衡吧,您甭跟她一般见识。” 杨主任家的儿子已经上高中了,正是要劲儿的时候,可是学习一直不太好,本来就挺闹心的。这会儿听了这些,气不打一处来,哼!我家儿子凭什么她方尘这么随意褒贬,这不是咒我们孩子吗? 怪不得儿子学习不好,有人这么天天咒着,那能好吗! 杨主任呼哧呼哧地鼻孔喷气,几个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不敢再多说了。余美芳跟大家使了个眼色,说:“你们继续散步,我跟杨主任说点儿事儿。” 余美芳虽然没学过心理学,但揣摩领导的想法她最在行了。顺着杨主任的心思骂了几句方尘,又夸了几句壮壮,杨主任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这样吧,下午的专业会上,就请杨老师给开个讲座,别光讲孩子,也结合着讲讲教学什么的。”杨主任一锤定音,把讲座的事敲定下来了。 “好勒。”余美芳笑得眉眼弯弯,笑吟吟地看向杨明荃,后者也正看向她,两人互相眨眨眼,心照不宣地笑得更欢畅了。没想到,一个意外的小插曲就把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这真是,运气来了拦都拦不住! 第154章 用尺子画画 此时,杨明荃还在兴奋地滔滔不绝地讲着。 听杨明荃讲着自家的儿子如何优秀,杨成文主任心中则是心思百转。其实他挺反感杨明荃总把儿子挂在嘴边的,优秀就优秀吧,有必要这么天天念叨吗?他自己的儿子比杨明荃儿子还大一岁,每每听到杨明荃夸儿子优秀,他心里就不免与自家儿子暗暗比较一番,简直是处处不如人家! 但是,自从听说方尘造谣,说壮壮很呆傻,而且是三个人都这么说,那这事肯定没跑了,再加上余美芳在旁一通煽风点火,他一下子就气得乱了方寸,我家壮壮能是你小小方尘随便诋毁的吗? 怪不得我儿子不如人家!都是方尘咒的! 是可忍熟不可忍?这么多年他忠厚长者的人设就此崩塌,他非常非常生气! 气得不能自已! 不知道方尘为什么这么恶毒,恶毒到竟敢诅咒自己家的壮壮!好吧,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接下来有你方尘好瞧的!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中午,余美芳顺着杨主任的心思骂了几句方尘之后,就撺掇他给方尘点儿颜色看看。 他嘴上没说什么,事实上,他是打算这么干的。 此时,杨成文主任全身散发出恶狠狠的气息。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主任之怒,目如刀剑,气满全室。 于是,在杨明荃滔滔不绝的叽里哇啦中,杨成文主任的怒火激荡着,怨恨的目光时不时地嗖嗖射向方尘。 方尘感受到了这种目光与氛围。但不明所以,心里有些怕怕的。 终于,杨明荃的育儿与教学经验报告讲完了,大家给予热烈的掌声。 下一个内容是教学问题的探讨。 万芳芳首先发难。 “方老师在美术课上让学生用尺子画画,这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 方尘蒙头转向,半晌才辩解道:“我,我只有在画楼房等高大建筑和一些透视线、辅助线时,才允许学生用尺子,他们将来是设计者,不是画家,而且尺子这种工具就是让人用的么。” 万芳芳气势汹汹地说:“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他们用尺子,这就不对!” “在环艺班的室内场景的平行透视、成角透视教学中,我是说过透视线、辅助线可以用尺子画,但最后该擦的一定要擦掉,以免影响图面的整洁,我总是向学生强调:你们将来是设计师,一定要养成良好的习惯,工具要摆放有序,图面要整洁---而且也不只一次强调过,不同线条的美感和画面的统一性,尺子画的线与徒手画的线感觉是不一样的,所以即使是墙面上的石膏装饰线等也要求他们徒手画。”方尘耐心地解释着。 万芳芳继续大喊大叫:“学生说是你说的,让他们无论画什么都得用尺子画!” 方尘无语凝噎中“----”,心想,怎么可能,树木、河流、山体等等自然物用尺子怎么画?这不难为人嘛? 见方尘不说话,万芳芳更加有理了,“所有的班我都问过了,连园林班的学生也这么说,都说你让他们用尺子画画!” 方尘诧异了,园林的学生只教他们素描,在画几何体的时候,有学生用尺子,自己还批评过他们,在素描阶段除了铅笔橡皮是绝对不允许用其他工具的。 在方尘愣神的时候,万芳芳更为咄咄逼人,陈高峰也在旁帮腔,两人的意思是方尘把学生教坏了。 杨明荃携做报告之余威,以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也加入战斗,“外行教美术,肯定是不行的,教得都不对,我去画室取贴花用品,就见到过几次方尘的素描课,学生在那儿涂啊涂的,画得很慢很慢,辣么慢,哪里能体现出素描的“速度”来?还有,大家可以到各所高校去问问,哪有《园林美术》这样的课?都是什么素描学、水粉学、油画学这样的分学科单独上的课程,我侄女将来是要考美院的,这些我再清楚不过了……”叭叭啦啦,一通攻击、一通胡说,炮火猛烈。然而,专业用语全错,自作聪明地将画种进行学科分类。专业人士一听就知道是半桶水出来晃荡的,实际上什么都不懂,如果有人追问一句,她就慌神了、露馅了,可惜,在座的似乎没有专业人士啊、啊、啊---- 方尘听得更是一愣一愣的,好嘛,把当初自己教她的那点儿东西都用在这里了,就是有些满拧。大概是把素描记成速写了,可是即便是速写,当初也跟她说了,要先慢写,不要一味求快,速写并不是追求速度而是追求简练!是自己当初没有讲清楚呢?还是她没弄明白? 有心给她纠正一下,转念一想:嗨,杨明荃这种人最要面子且好大喜功,所以,还真不能当面戳穿,否则气氛太尴尬,同事都没得做了。 何况,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第155章 外行课 见方尘不吭声,杨明荃扬了扬脖子,看向方尘的那如同毒蛇一般阴冷的眼神中闪出了一丝得意的光芒。她觉得自己说得太棒了,有理有据,完全让方尘哑口无言了。坐在她身旁的陈高峰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万芳芳似乎受到了鼓舞似的,也顺着杨明荃的思路说:“我是正经的园林专业毕业的,当初可是学了两年的绘画呢!我们有素描课,钢笔画课、水彩课、水粉课,就是从来没有《园林美术》这样的课,这么个课纯粹就是外行,这不是让人家笑话吗?根本没有这样的课,就应该分开上。” “就是,就是,我们学校也是。都是分开上。” “对,这么个课本身就是外行课,说出去肯定让人家笑话!” “是这样的,我以前去南方出差,很多兄弟院校的老师们在一起,说起各自院校里都有什么美术课,人家说的都是素描,水彩,我都不好意思说咱们这个课,就怕人家笑话。” 大家七嘴八舌,纷纷开火,炮火都打向方尘。方尘四顾茫然,没有一个同盟军,几个能够同情自己的人都已经先后溜走了。以前是这样,现在仍然是这样,只剩下她一人孤立无援。指望不得任何人。 会议室里的众人面目狰狞,口沫四溅,似乎要用口水把方尘淹没。她不得不孤身奋战,结结巴巴地开口了。 “是,最、最初90年代刚、刚开这门儿课的时候,是,是没有《园林美术》这么一说,原本是要单独上素描、水彩、水粉的,但是、但是、由于课时太少,而且、而且没有老师,就把这三门儿课给整合合在一起了,形成的这么一门儿课,当时是领导拍板的。那、那时的学时加在一起好象、好象是90学时。但是那以后其他的院校也仿效咱们学校,也形成了《园林美术》这门课,现在,市面上光是《园林美术》教材都有好几种了。你们现在要是想分开的话,那必须有一个条件就是就是、课时得足够、足够多,那、那现在总共才52学时,你再给它分开成几门儿课,那、那怎么上呢?”方尘一着急,就说不上话来,这一通发言,说得她满头大汗。 好费劲儿地说完,方尘求助的目光投向杨主任,但是杨主任仿佛没看见似的避开了她的目光,黑着个脸,很烦躁地用钢笔不断敲着桌子。 冷场了片刻。 一直没说话的陈高峰突然发声:“我听学生说,学素描时还画树,这怎么行呢?这不是乱来吗!” “对,素描课怎么能够学画树呢,怎么能够画风景呢,素描就是应该画石膏几何体,画那些静物,没听说过素描还能画树的。”万芳芳又精神了起来。 方尘很是无语。虽然嘴皮子跟不上,内心活动却很丰富----当初可是你们说的,学生学了素描以后,连树都画不好。以此为由向当时的魏主任告状,结果在全系大会上,魏主任点名批评,说非得让加进这个内容。那时,我说后面的水彩中会有山石树木水体的画法。《设计初步》、《制图》等课程里应该有针管笔、钢笔画山石树木的方法。可是,那时,你们大家却同仇敌忾,说是你们的后续课不好教,就是因为《园林美术》没有打好基础,非让加上素描风景的内容。怎么现在,反倒成了我的问题? 方尘有个毛病,嘴跟不上头脑。内心想到了这些,表达起来却费劲了,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以前那会儿,是、是你们说的,学生连树都画不好,是我没教,让加上画树----” 没等方尘说完,万芳芳就插话道:“我还听学生说,《园林美术》里还用针管笔、彩铅、马克笔,这不是大杂烩么!” 方尘简直要崩溃了。 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想:当初不是你们说《园林美术》里没有彩铅没有钢笔画儿没有没有马克笔。说《园林美术》内容过时、老土,说跟不上形势,必须得加上这些。然后领导完全听你们的话,不问青红皂白地批评我。我就是听了你们的话才加的这些怎么反到是我的过错了呢,还有画树画风景素描里头画这些也都是你们这些人要求的呀。” “就是,这个《园林美术》课里头又讲彩铅又讲马克笔又讲钢笔画儿还要讲透视这不是大杂烩吗,哪有这么教课的?”陈高峰也在一旁帮腔。 妹妹哟,弟弟哟,如果我没记错,当年就是你们说的,《园林美术》只教素描水彩水粉,太简单了。强烈要求《园林美术》里应该加上针管笔、彩铅、马克等内容,说是现在人家都用这些工具不讲这些哪行呢。 面对一张张咄咄逼人的面孔,方尘强忍着震惊,这些人怎么都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呀,这让人无所适从啊。 面对万芳芳、陈高峰、杨明荃那一张张正义凛然、冷若冰霜的阶级斗争面孔,方尘没敢按心里所想的那么如实地说,只是委婉地强调:“以前,是、是后续课的老师提出要加这些内容。我本来不想加的,课时那么少,那么点儿课时说实在的连石膏几何体、静物都不够,还要加上园林景观什么树木山石水体建筑等等,这怎么可能完得成这个教学任务,那么点儿课时怎么能教这么多东西呢?可是、可是----” 这时,程红站起身来,跟杨主任打声招呼说:“主任,我后面还有两节辅导课,得赶紧走了。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走,路过方尘的座位时,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方尘一眼,眼神中似乎别有深意。 程红走出会议室看着自己手机上的内容,想截屏给方尘发出去,迟疑了一下,还是作罢了,别惹麻烦了。以后有时间再跟方尘说吧,她摇了摇头,去上课了。 第156章 过眼云烟风飘散 几个人喋喋不休,疯狂的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指责的话。 怎么着都是方尘的不对。一切都是方尘的错。全然不顾他们自己语言中的漏洞百出。 似乎只是在发泄着什么恶劣的情绪。几个人无理地一通咆哮,全然不顾他们现在所指责的都是以前他们非让加的内容。 杨主任黑着个脸,全程不发一词,只是用钢笔不断地敲着桌子。似乎在为那几个人疯狂的话语打着节奏。 方尘只能是无语凝噎中。 简直不让人说话了,刚说上两句就被粗暴地打断。 那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说着,不给方尘反驳的机会。 方尘便在心里反驳。 “素描只应该画静物,所有的美术院校都是这样,就咱们这里外行,竟然画树、画座椅,太外行了,必须改!” 方尘在心里反驳道:素描是一切造型艺术的基础,一支铅笔可以画尽天下物,怎么就不能画树?在画室里,画石膏几何体、静物、画石膏像,出了画室,素描的表现对象自然就是大千世界中的各种景物,怎么不能画树?我们不仅画树木灌丛,还画山石、水体、建筑、花草、动物、人物呢! “我们的后续课不好教,《设计初步》、《制图》等课程里一涉及到透视,学生就晕菜,素描里应该多讲透视!” 方尘依然在心里反驳道:透视本应该在《设计初步》、《制图》这些课程里讲的,你们自己一脑袋浆糊,讲不清楚,却推给我。我这些年的授课中一直在讲透视,但仅限于绘画中常见的平行透视、成角透视、倾斜透视这些人的正常视野的透视,至于剖面图、立面图、鸟瞰图之类的,甭想推给我,我讲了,你们这些《设计初步》、《制图》课程里还讲什么啊? 那几个人还在你方说罢我登场,不停地呱噪着。 方尘的思绪却飘然远去。 她想起前几年教《园林美学》时,在魏秀云的主持下,这几个人大放厥词,努力抹黑,也是这样广造舆论说方尘教得不好,然后名正言顺地将此课夺走。那时是刚工资改革,课多则钱多,大家都愿意上课。《园林美学》课被夺走后,方尘的课时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导致当年她的课时严重不足,成了反面典型,被挂在校园网上批判。 后来,过了一年后,不知怎么这门课竟没了?奇怪也哉! 心思没有用在教学中,天天拿着放大镜给别人找毛病,没有毛病,就捏造毛病,大放厥词。这样的人能讲好课吗? 好端端的《园林美学》课就是这样被上没了! 她记起那年初夏,在夏波的授意下,这几个人也是如此喋喋不休地乱说一气,说《园林美术》教的不好、不对,应该换人云云,但很快夏波垮台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方尘结合这些经验,一下子明白了:是时候该把美术课让出去了。 几个人仍在愤怒地声讨中。 方尘拿出笔,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道: 少年游?那年初夏 那年初夏,莺飞蝶舞,蜚语短长传。 今年冬至,娇虫畏冷,藏匿惧寒天。 叹惋绿失怜芳草,徐步过西园。 过眼云烟风飘散,苍茫处、月独悬。 ------------------ 写完,忽觉周遭安静了下来,抬眼一看,只见大家都盯着自己。楞了一瞬,方尘醒悟了过来,自己填词太投入了,对人家几个人的声讨全然没有反馈,令他们缺乏动力了!于是笑了笑,说:“大家的意见,我都记下来了。我的能力确实有限,能够教到现在的程度真的、真的已经是我的最大的限度了,所以如果有同事能够上这门儿课的话,我是很愿意让贤的。不能耽误学生啊,是吧?” 第157章 同化 方尘话音一落,突然,面前几个人的神色都木然了,一切又都静了下来。 几个人的恶劣情绪已经完全发泄出来了,而方尘的回应却出人意表。 而且看上去并不是说反话,也没有什么克制的表情,似乎真的是心悦诚服地说出这番话来。这超过了他们的认知,反倒说不出什么来了。 以往,当他们这样攻击的时候,方尘的脸色会很压抑,甚至于能看出是强忍着不快的表情,紧皱眉头却还要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现在她却是那样平静,似乎真的不动心。 这不对劲儿啊! 几个人面面相觑。 “哼,我们的课已经太多了,没功夫教美术!”陈高峰一脸不屑地说。 杨主任的钢笔终于停止了敲击。 “时间关系,我后面还有会,今天会先到这里,回去都好好想一想,能不能教课,不行就早点儿让位!散会!”说完,杨主任端起茶杯,目不斜视、气宇轩昂地走出会议室。大家也纷纷站起身,正要站起来的方尘感受到一股犀利的目光,抬头望去,杨明荃那如同毒蛇一般阴冷的眼神正狠狠地射向自己。 方尘一下子又坐了回去,皱起眉头:为什么杨明荃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自己从没有招惹过她。她却处处针对自己,尤为可怕的是那毒辣的目光,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能把人杀死似的! 大家都出去了,方尘最后才站起身,默默地走回办公室。 办公室中的气氛冷到冰点。 方尘走到两个新来的小姑娘钱盈盈和吴畅桌前,说道:“今天课上讲的是成角透视的风景素描画法,你们自己看看书,在124到158页,有问题随时问我啊。”两人点点头,谁都没吭声。钱盈盈还紧张地瞟了眼陈高峰的方向。 前段时间,陈高峰安排钱盈盈和吴畅跟着自己听课,才没上几次,今天上午两人都没来,问过别人后才知道她们开会去了。 气氛依然压抑,方尘想再说话却说不出来了。 以前,一直认为大家都是为了教好学生,如果是这个出发点就很好办,开诚布公地谈就是了,但不是这样,之前一直是背后搞小动作,然后大家都不理你,弄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自己触犯了什么天条?这次会上,方尘是敞开说了,但刚想谈清楚,人家又王顾左右而言其他了,只剩她一人自说自话,好不尴尬。 一定是我前世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今生跟他们搅在一起,是来还债的吧? 夏虫不可语冰,不在一个层面上,有理也说不通,说了人家也不听。嗨,站在不同的角度、高度,什么道理都是难以说通的道理啊。方尘觉得很无能为力。能猜测到他们的想法,但是却无法跟他们沟通。你说的他们充耳不闻。他们只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去行为做事。 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 以前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思维方式。记得前几年,有个别老师一边说方尘教得不好,一边又拿走方尘学生的作业----学生作业上都有方尘修改的痕迹,方尘能认出来---冒充她们自己的作业,去应付其业余进修的课程。 那时,方尘还曾震惊、愤怒过。 现在想起来已经是云淡风轻了。 “似乎,他们的思维方式已经把我同化了。”方尘暗暗地想,不觉苦笑了一下。 第158章 无事生非 第二天午餐时,程红打开自己的手机,给方尘看。方尘疑惑地探头看去,是万芳芳发在一个微信群里的一段话,大意是有人教课不好,而她万芳芳教得非常好,而且做出了成绩,此人就诽谤她,还说她居心何在,她很苦恼云云。 方尘看了后很奇怪,问道:“这啥意思?谁竟敢这样得罪她?”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这是说你呢!”程红一脸怒其不争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我从来没跟她有过冲突,何况我也没说过那样的话!” “这是最新的,还有,你看看,是学生美术作品展那时发的,大家都知道这是在说你呢!”程红几乎都出离愤怒了。 “嗨,我不看!”方尘说着推开了程红的手机,看着程红忿忿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忍,“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啊。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没做过那样的事,没说过那样的话!”方尘淡然地说完,便继续埋头干饭。 程红瞪了瞪眼,无可奈何地收起手机,不再说话了。 女人,就是事多!总是喜欢捕风捉影的,无事生非! 方尘暗自想,没往心里去。 才吃了几口,方尘心中一动,联想起前一天,景然就刻意跟自己聊了几句,说起了万芳芳指导的学生美术作品展如何好,大大的嘴巴说得欢快,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尘,闪着八卦的光芒。当时方尘不置一词,只是不停地点头、微笑。心里却觉得好笑,景然这挑拨是非的能力也是没谁了!这学生美术作品展都两星期了,还拿这说事呢,怎么会无聊到如此地步?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可能就是程红手机里显示的万芳芳的那些话,才引发了景然的聊天兴趣。 错怪程红了! 不是程红事多,是其他人事多! 想到这里,方尘停箸抬头,友好地冲程红笑了笑。 见方尘突然好脾气地对着自己笑,程红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笑什么笑,都被骂的狗血喷头了,还笑得出来?” “不笑,难道我还得哭一鼻子?” “你怎么也得澄清一下啊。” “本来人家也没指名道姓地说我,我一澄清,就是自己对号入座了,那更说不清。”方尘慢条斯理地说。 程红一想,也是这么回事,“那你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方尘云淡风轻。 程红停下筷子,一手托腮、紧缩眉头,想了半晌,确实,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幸好,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这得多糟心啊! 下班时,方尘刚一走上班车,一位并不太熟的中年女老师扬起手来热情地招呼着:“来,方老师,来这里坐。”不好驳了人家面子,方尘笑了笑,过去坐下,正尴尬着想着要说些什么,对方先开口了:“你们学的专业真好,课程有趣、有艺术性,还能办展览,真羡慕啊!”说着,眼镜后面的眼睛含意复杂地紧盯着方尘。 方尘本能地谦虚:“嗨,有什么好的啊,什么专业都差不多。” 中年女老师笑得和煦如春,眼神却变幻莫测,“嗨,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总是要被打在沙滩上的,顺其自然吧,你也别老是拦着。” 方尘话不过脑子地接着尬聊:“是,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嘛。”忽然觉得不对味,“诶,你说我别老是拦着什么?”中年女老师眼神躲闪,“嗨,我就是随口一说。哎,你这件衣服真是挺好看的。”方尘见她吞吞吐吐的,心里厌烦得很,最讨厌这种人了,总要无端生事!硬撑着与她尬聊了两句就转头看向车窗外。 每天上班还要提防别有用心之人的言语挑拨,方尘暗自想:怪不得孔老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接连两天,又有几个人先后问方尘做了什么,让万芳芳如此委屈,其中有一人还暗示方尘别太欺负年轻人,还让方尘看了她手机里的一条短信。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条短信是群发给很多老师的。而大家都自然地认为是方尘说了那些话,于是一个狡诈、嫉妒的方尘形象就耸立在大家面前了! 没想到,平时少言少语,几乎都没有跟专业里的人说过几句话的方尘却被人生生地安上了欺负别人的罪名! 但转念一想,她可能压力太大了,而方尘过于云淡风轻的反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一般人特别是女老师在她的步步紧逼之下恐怕都要有所作为的,而方尘全当没这回事,这可能令她不安,孰不知方尘确实是对她所追求的东西没兴趣而且自己忙得不可开交。 第159章 无事生非2 万芳芳的行为够得上诽谤了,有人撺掇方尘去向上级领导告发她。 方尘一笑置之。在这里是当老师的,干好本职工作是要务,要对得起工资、对得起学生、对得起老师这个称呼,其他的什么都是浮云。 万芳芳却是每天都气不顺的样子。 她确实是自己把自己放到了被火炙烤的境地,因为方尘毕竟是教了这么多年的美术课,即使再无能、教得再不好,但大家都知道这门课是方尘教的,而她虽然在杨明荃和陈高峰的合力支持下,很巧妙地开出一门手绘课,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端倪,何况这学期才开,而她急于求成,刚一开学没多久就以指导老师的名义办了展览,估计是有人说了她什么。 方尘忽然想起展览前一天,吴畅特意跟自己说:“方教师,您收上来的那些作业,陈教师让我写展览小签,在指导教师处都写上万芳芳的名字,我忙了一整天才弄完。”方尘明白了,并不是万芳芳主动强占别人的劳动成果,而是领导的安排。陈教师是教研组长嘛,当然是领导了。 方尘看万芳芳每天拧着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竟然有些心疼她。到底是年轻人,心地还单纯些,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后,虽然是被动的,也总是有些不踏实的,大概是心里过不去吧。这样一想,方尘对万芳芳越发心疼,更加小心地照顾她的情绪,顺着她的心思。 面对面坐着的同事,本应该互相关照嘛。 展览开幕的那天,方尘去看她的老师,不在场,后来又忙于给蓝鹰中学开讲座,完全忽略了此事。 而且,方尘专选那天去看她的老师,本身就是为了避开,以免万芳芳他们尴尬。当时她以为是王主任授意让把指导教师的名字写成万芳芳的,方尘还记得王主任说过指望着自己能带一带这些年轻老师,她以为这就是王主任说的带这些年轻老师的方式,所以内心里是有一点成人之美的想法。自己对事业已无任何追求,而他们还年轻,正需要建功立业,帮人一把,何乐不为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各自安好。 然而,展览的事王主任并不知情,完全是杨明荃和陈高峰搞的鬼。 不过王主任曾经开玩笑似地同陈高峰说过,要把方尘的价值充分压榨出来。 陈高峰不知如何操作,他办公桌对面就有一位擅长此道的大师,便虚心求教。 杨明荃出的主意,陈高峰下的命令,让年轻老师钱盈盈写小签,把方尘的学生作业指导教师处都都写上万芳芳的名字,万芳芳坐享其成。万芳芳虽然是受益者表面上坐享其成,但承受的压力却是最大的,心里百转千回,忽喜忽忧,不知如何是好。 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但是,展览的效果却不如人意,去看的人不多,万芳芳心里失落得很。本以为会一炮打响,就象当初杨明荃那样,一飞冲天,成为大家交口称赞的艺术大师,没想到折腾半天,一点儿反响都没有,这下可是让万芳芳郁闷坏了。自己完全是复制杨明荃的方法,怎么会这样呢? “你得善于造声势啊,得让人关注你,舆论,知道不?”杨明荃一句话点醒万芳芳,对呀,要造声势,要有舆论! “谢谢明荃姐,你好聪明啊!”万芳芳由衷地赞叹。 杨明荃得意地笑了。当初自己就是略施小计,才踩着方尘成为全校公认的艺术大师。但这两年总是有人质疑自己,这回让万芳芳再搞这么一下,非得要方尘身败名裂不可! 以后看谁还敢怀疑我? 万芳芳在背后搞的这些事,方尘哪里知道?她只是郁闷不已,明明自己在成全万芳芳,事后还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情绪,对此事绝口不提。万芳芳这是中了什么邪?竟然编造谎话诬陷自己,她难道不觉得亏心么? 方尘心里也是委屈,他们这些比自己晚来学院的人,每一位自己都曾鼎力相助过,可为什么却都象是跟自己有仇似的?干嘛老是这样跟自己过不去? 唉,人间!熙来攘往! 再想想自己,这回更加臭名昭着了!所谓虱子多了不愁,臭就臭吧。 方尘奇怪为什么有人会如此肆无忌惮,不仅在同事中造谣,在学生中也大肆造谣中伤.真不怕报应吗 前思后想,方尘终于意识到:这么多年了,可能正是自己的无底线的容忍反倒纵容了她。 早就有人告诉方尘,只是她不相信,心里反倒厌恶那个提供信息的人,觉得她是在拨弄是非;早就有人警告方尘,只是方尘没想到人真能这么坏,心里反而怪罪那个人,认为她太夸大其词了,是以己度人,谁会那么卑鄙呢,肯定是误会了。 直到这几天一次又一次让方尘看到了万芳芳群发的诽谤短信,一次又一次听到她的劣迹,方尘才终于相信:万芳芳是要搞臭自己! 臭就臭吧,本来自己也不香! 方尘怕冲突!别人对她大声说话她都怕,何况要与人争执呢? 就当没这回事吧。山不转水转,同事么,总是要共事的。一个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搞什么搞! 方尘无奈地叹口气。 相反,方尘看着万芳芳每天皱着眉头,一脸的拧巴、别扭、不高兴,反倒觉得她这个状态很可怜,她所求太多了,已经难以消化,不能再与她计较了。 何况,向哪个上级领导告发她呢?就这么点儿小破事儿! 这学生美术作品展都两星期了,怎么还不闭展啊? 闭展了就没这么多破事儿了! 第160章 无事生非3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画展不仅没闭展,反而一直在图书馆的展厅里。大有一直办下去的架势。 这一天午餐时,方尘独自在餐厅的一个角落里用餐。不知什么时候坐过来一位男老师,没话找话地说:“你是园艺系的吧,你们系的万芳芳老师的美术教得真好,指导的学生画得真不错!” 方尘抬起头来,目光有些迷茫,对面的人很陌生啊,四十多岁的样子,哦,可能是新调来的老师吧,便客气地笑了笑,说:“嗯,是不错!”随即低头猛吃,不敢再搭腔。 那位男老师见方尘无意聊天,自己动了动嘴角也不再说话,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心里有些憋闷。 见方尘努力干饭的样子,微微皱眉,心里道这位女老师真够能吃的,这狼吞虎咽的样子,恐怕体育老师也不遑多让啊,她真是美术老师吗,美术老师不是应该很斯文的嘛? 感受到对面异样的眼神,方尘猛吃了几口,匆匆结束战斗,溜之大吉。 见方尘逃也般地离去,那位男老师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这反应不对啊! 仔细回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你们系的万芳芳老师的美术教得真好,指导的学生画得真不错---这话说得很有艺术性啊,上午看展览时看出了问题,自己这么主动过来与方老师搭话就是为了确认一下,怎么还把人给吓跑了? 作为一个女老师,不是应该不动声色地、意有所指地说明两句吗?怎么这么无动于衷? 是不是因为万芳芳办展览的事,太受打击了,心情太差了? 想起自己收集到的信息,他神色一变,若有所悟,升起一个猜测:莫非--- 旁边就是光可鉴人的金属柱子,他侧过头看去,嗯,虽然有点儿变形,但还是可以看出一张英俊的脸来---嗯,都怪自己长的太俊美了,这样一想,一直紧锁的眉头舒展了。 那位男老师的心理活动,方尘哪里知晓? 现在她对所有男老师都敬而远之,以免落人把柄。这日子过得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嗐,容易吗?这么艰难度日,只是为了不让好事者抓住机会造谣生事。 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不仅对所有男老师都敬而远之,对所有的男领导更是时刻注意保持距离。 不是方尘要这么做,是环境使得她不得不这样做。 前段时间照片的事情还没平息,不知是哪位碎嘴婆儿,将拍照片的事和钓鱼协会的事广而告之,直接结果就是导致了很多人络绎不绝地来找方尘求证,多少次被人各种盘问后,方尘把盘问者们的前言后语联系在一起,也就大致明白了,自己被黑得可以,名声可是说是很臭了! 前些年的风言风语她还记忆犹新。特别是当时不明白的一些话、字眼,比如“车震”,过了一段时间后也知道了其中的含意,这令她心里难受得像吃了苍蝇似的。 但早已时过境迁,也没地儿说理了。 所以,只能对所有的异性同事都敬而远之。 有时她也是很不明白:为什么余美芳她们跟男老师勾肩搭背、打情骂俏地都似乎很正常的样子,没人会说什么。而自己没有任何不当行为却总是被人泼污水? 第161章 无事生非4 出了餐厅,方尘放慢了脚步。 抬头望去,路边的树上叶子已经快落光了,快期末了,又是一年要过去了! 这一年一年的,过得太快了。 人生真如白驹过隙啊,怪不得古人说:“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确实,人生如寄啊! 方尘摇了摇头,把这莫名其妙的伤怀挥去。 慢慢地走着,享受着独自一人的静谧。 办公室里。 杨明荃一脸灿烂的笑意,说:“陈老师,我今天看到餐厅墙上的一幅宣传画很好看,做成压花作品一定很棒,就拍下来了,给你看看。” 对面的陈高峰一脸诧异:“是吗?好呀。”心里却颇不以为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明荃打开自己的最新款手机,划开,把屏幕转向对面的陈高峰。 陈高峰忍着心里的不耐烦,笑着看了看,一愣神,瞪大了眼睛,又仔细地看了看,下意识地伸手要接过去。杨明荃却一缩手把手机收了回去,陈高峰看了她一眼:“我还没看清楚呢。” 杨明荃善解人意地笑道:“是吗?没看清楚呀,那再给你看看。”说着把手机递了出去。 “我也要看看。” 坐在杨明荃身后的万芳芳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扭身抢先一步伸手接过了手机。 陈高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无奈地咧了咧嘴角。竟然被截胡了!被截胡了! 身边这些人啊!到底心里有没有我这个领导?陈高峰内心很郁闷。 没容陈高峰沉浸在自怨自艾中,万芳芳就惊呼了起来:“哇,这是,这是?” 陈高峰索性站起身来,走到两个下属身后,仔细看去,只见照片中的墙面上确实贴着一幅宣传画,但真正好看的不是宣传画,而是下面相对而坐,正在用餐的两个人,一个是方尘,另一个嘛……,陈高峰露出自以为平和的笑容,尽量淡然地说:“这是新来的教务主任,姓常,今天上午我还陪着他看咱们的学生作品展呢。” 万芳芳目光烁烁,带着一丝狡猾的笑意:“哎呀,这是又,这是又……”巴结上了? 陈高峰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嗯,有图有真相,有图有真相。” “把这个发给我呗……”,万芳芳满脸热切地看向杨明荃。 “诶呀,不好,这上面有人,传出去影响人家声誉。”说着,杨明荃当着两人的面把照片删了。 万芳芳与陈高峰互相看了一眼,很心疼。 这要是发在群里,那就有热闹看了。 可惜了!可惜了! 看来,杨明荃也不是很聪明啊! 第162章 继续开会 年底了,会议多。 期末考试动员会刚结束,专业主任杨老师大喊一声:“园林专业教师都留下继续开会。” “又让你抢了先。” “哼,再让你老小子一回。” 其他几个专业主任摇摇头,在大家善意的笑声中带着自己的部下找地方去接着开他们的会。 杨老师得意地晃晃脑袋,故意更加大声的喊一嗓子:“园林专业教师都留下继续开会。” 其他几个专业的老师们都走光了,只剩下清一色的园林专业教师。 杨老师颇为自得地笑着,接过万芳芳刚刚捧回来的大把缸子,摸了摸,续的水温正好,喝了一口,看向大家,道:”好,咱们接着开会。这学期大家都很辛苦,马上就年终总结了,每个人都要把总结写好,要面面俱到,不要有遗漏,这可关系到优秀教师的评比啊,都用点儿心哦。” “再用心也没用,比不上人家能巴结的。”坐在杨主任右边的万芳芳撅着嘴说。 杨主任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你说啥?怎么回事?” 坐在杨主任左边的陈高峰凑近杨主任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 杨主任看向杨明荃,“杨老师,把你那个什么照片给我看看。” 杨明荃微笑中带着一丝诧异,“辣个照片哟?” 万芳芳很是恨铁不成钢地说:“就是昨天被你删掉的那个照片啊。” 杨明荃扬起一脸灿烂的笑容,说:“啊呀,是呀,我前两天在餐厅看到墙上的一幅宣传画很好看,当时想着做成压花作品一定很棒,就拍下来了,后来觉得也不是很好,就把照片删了。” 陈高峰对杨明荃抬了抬眼帘,说:“杨主任想知道那上面是不是有两个人。” 杨明荃看了万芳芳与陈高峰两人一眼,没说话,只是做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冲着杨主任使劲点了点头。 老师们三三两两地咬着耳朵。 参差不齐的目光偷偷地瞥向方尘。 气氛一时有些诡秘。 杨主任揉了揉眉心,借着手臂的遮挡,阴阴的目光凉凉地看向方尘,眸色沉沉,晦明不定。 感受到了什么,方尘抬眸,正迎上杨主任那阴冷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颤:好像我做错了什么,哪里得罪了他? 这时门口有声音传来:“嚯,还是你们这里人多。”系主任王华东笑着走了进来。 杨主任神色恢复如常,点了点头:“嗨,人多了,心思也多了,队伍不好带啊,哈哈。” 系主任王华东爽朗地笑着:“哈哈,不好带也得带啊,谁叫咱们是干这个的呢。不过,我看你着情绪有点儿不对呀?”说着,坐在陈高峰旁边的椅子上。陈高峰欠身以手相遮,对着王华东主任的耳朵,又是如此这般地低声说了几句。 王华东主任听罢,嘴角一抽,皱了皱眉,又摆了摆手:“嗨,这有什么啊?碰上了呗。别整这些乱七八糟的。”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大家,随后深含疑虑的眸光深沉地看向方尘。 此时,方尘刚好看到门外有个学生向自己打手势,定睛一看是自己负责联系培养的入党积极分子,手中拿着一份材料,看来是来交思想汇报的,便连忙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王华东主任盯着方尘的背影陷入了深思,不悦的神情显露出来。 他想起来前两年方尘给张院长画画儿的事,自己的部下没经过自己的许可私自给院长画画儿,这不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吗?难道说这个方尘真的这么爱巴结领导吗?怎么不巴结巴结我呢?看来真如杨明荃说的那样,方尘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领导! 第163章 拖泥带水 方尘走出去时,吸引了不少视线看过去。大家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脚步到门外。 走到门口时,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令方尘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吓得她心中一凛:这是怎么啦,为什么所有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满满的恶意?我做错了什么?哦,对了,是在开会呢,我不应该出去,可是,当有学生找时别的老师也是这样做的呀? 对上了方尘的目光,那些人都若无其事地或摆弄签字笔或低头看笔记或与旁边人悄声说话,这令方尘感觉仿佛刚刚的只是错觉,只有对面的杨明荃用她那特有的阴毒眼神狠狠地剜了方尘一眼,让方明白不是错觉。 “老师!”门外的那名学生喊了一声。 方尘收拾起内心的诧异,转身低声问学生:“是交思想汇报吧?” “嗯,老师,我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想跟您聊聊!” “好啊,不过今天不行,正开会呢,明天下午吧,好吗?” “好的,老师,明天见!” 方尘转身回到会议室,继续开会。 坐下后,不知为什么,只是感觉气氛有些怪怪的。 “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家好好商议一下。”杨主任喝了口茶,接着说道:“那个教材的事,出版社要求三月份交稿,不知大家写的怎么样啦?” “啊,这么快呀,不是说……一年呢吗?” “就是呀,这刚半年就催交稿?” “这学期事太多了,人都忙死了,哪里顾得上来呀。” 大家七嘴八舌、唉声叹气…… 杨主任也是满脸发愁的表情,拧着眉头解释着:“当初说的一年是指完稿,三月份是交初稿,你不得留出个把月修改嘛?” “三月份交了初稿后,是不是就肯定能出版啊?” “这可不一定。得看你写得怎么样,通不过编审也不能出版啊。”杨主任的语气中有些无可奈何,这队伍确实不好带啊! 杨主任心话道:我费了好大的劲,给大家争取的机会,这些人不说好好干,不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反倒还总是这么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这些人----唉,真是气死了! 杨主任脸上的情绪变幻大家看到了,有人偷偷失笑,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愁眉苦脸---- 王华东主任“嗬嗬”笑了两声,说道:“能争取到这个编教材的机会,杨主任也挺不容易的,能编教材将来对大家的职称啊、晋升,都有用啊,大家要体会到杨主任的苦心啊?这不马上就寒假了吗,大家寒假里辛苦点儿,给写出来,别拖泥带水的,好不好?” 大家神色各异,但都点了点头。 王华东主任又看向方尘:“哎,方老师,封面设计得怎样了?” 方尘讪讪地笑了笑:“我,我还没弄出来!”实话实说,专业教材的封面设计哪是那么容易的? “那就算了!” 算了?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儿阴阳怪气的?方尘大惑不解,好像领导生气了?但又侥幸自我安慰,王华东主任一定也是考虑到这个难度,给我减轻负担吧? 感受到一道狠厉的目光,方尘转头看去,杨明荃瞬间眼神移开,似笑非笑,一脸难以遮掩的幸灾乐祸…… 王华东主任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哦,还有,老杨,那个----画室的事,你说一下吧!” “啊,你是说收画室?”杨老师犹豫着问道。“对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总这么拖泥带水的。” 反倒是我拖泥带水了?这从何说起啊? 杨主任诧异了,这学期他早就提出了收画室的事,说了几次,都被王华东主任拦下了,这回怎么这么雷厉风行的了? 第164章 孤立无援1 虽然有些诧异,杨主任只是睇了王华东主任一眼,还是痛快地说:“好,我说一下……嗯,大家都知道,咱们办公室比较紧张,所以要充分利用空间……而且《园林美术》课下一学年还是要并入《园林设计基础》,严格来说等于没有美术课了,所以,也就不需要画室,方老师,你把画室退出来吧。” 杨主任话音一落,室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方尘愣了一瞬:这几个意思? 《园林美术》课下一学年还是要并入《园林设计基础》? 不是,这是怎么话说的?《园林美术》前几年不是取消过一次吗,也是并入《园林设计基础》,只有30个学时。那一年的学生工作以后都叫苦连天的,没有《园林美术》的功底,更没有《园林美术》的修业成绩,直到现在还有人来求自己开修业证明。这早已经证明不可行,而且还遗毒至今……怎么又要这么整? 对了,想起来了,上回是2011年暑假之后,《园林美术》这门课被取消,被改成了《园林设计基础》的一部分,那还是夏波当主任的时候,说是为了教学改革,可后来听说是因为倒数第一的学生不及格的事,那孩子是夏主任的关系户……这回又是为了什么?我以为只有夏波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怎么还有后来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画室?难道说就是为了画室吗? 对了,就是为了画室!这几年总是有人眼红这间画室,总在相关领导那里呱噪,结果就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位领导通知方尘退出画室。想一想,上一次好像是2011年。 距今两年,时间长了点儿,都忘记这茬儿了!看这架势,这时间间距不断拉长,有进步啊,过几年还不得四年一次,嗯,这节奏好,快赶上米国总统竞选了…… 方尘内心自我解嘲调侃一番,却并没有真正轻松起来,反而心思千回百转:这回是动真格的吗……前几次可是都收拾利索了,却没人收钥匙,最后不了了之…… 见方尘不吭声,杨主任咳嗽了一声,加重语气说:“这两天尽快把画室腾出来,钥匙直接交给教研组长陈高峰老师。” 这,这安排得很到位了……这回是动真格的啦……方尘愣磕磕地看看杨主任又看看陈高峰,眼神有些茫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杨明荃脸上抑制不住地绽放开来……我滴个乖乖,这回我的大师工作室可要亮堂堂的啦…… 万芳芳挺直了腰杆,玉手变成五齿梳,一下一下地梳理着披肩发……哦耶,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方尘画画儿不行,讲课也不行,这回《园林美术》被取消,估计能长期并入《园林设计基础》了,久而久之,自然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陈高峰低下头看着笔记本,轻轻地嘘出一口气……这段时间可真是不易啊,为了抓住方尘讲课不行的证据,找了多少学生聊天。聊得嘴上都起泡了,却一无所获,容易吗?本以为动不了,今儿没想到这么痛快…… 吃瓜群众们大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也就不知如何管理面部表情,都眼珠乱转地看看领导又看看方尘,却看不出什么来…… 杨成文主任似乎也很意外,怎么方尘一句反对都没有,准备好的大帽子都没机会用啊,这可怎么整?这事就算成了?询问的目光投向王华东主任,王华东主任严肃着一张脸稳如泰山地端坐着,貌似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杨成文主任又是清咳一声,开口道:“好,下一个事儿就是目前最重要的期末考试……” 虽然事发突然,但经过了多少次折腾的方尘依然保持着最冷静的状态,低着头,签字笔在笔记本上划拉着,任谁看着都像是在认真做笔记,实际上,头脑里乱纷纷的,开了锅似的……怪不得这几天气氛有些不对,人们都避瘟神似的避开,看来自己又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了…… 不过,这次还算客气,至少比夏波那一次强,那一次做为任课老师都没有任何人知会她一声,更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突然把《园林美术》给整成了《园林设计基础》中的一个单元…… 这一次好歹还是在专业会上正式通知了自己一声,知足吧! 那一次,拿到教学任务书,发现只有30节课时,根本教不了什么,她连忙去问,却被人家讥笑为想多拿课时费…… 所以,这一次,干脆就省省心,一句话都不说了,说了也是废话……没用! 会议结束,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无人搭理的方尘下楼准备去收拾画室…… 经过小树林儿,里面很幽静,进去转一圈……没有花也没有叶的月季花墙枯枝乱干,纵横交错,别的没有,只有刺!像极了此刻的心,扎心啊!凝视着那些刺,越看越扎心!抬头望望天,瓦蓝瓦蓝的,连丝云彩都没有…… 那话怎么说来着……大海……天空……胸怀…… 哦,想起来了:比大海还要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还要广阔的是人的胸怀! 放空,放空身心,放空一切,这样,就有了比天空还要广阔的胸怀! 一番心理调试后…… 心态又回归宁静。 第165章 孤立无援2 生活总是在上演着雷同的戏码。 画室中,方尘忙碌着。 东西有点多,真心是不好收拾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呢?方尘看着柜子里的衣服、书本,自己都感到很意外。这些衣服是何时拿来的?一时都想不起来了,或许是某次活动、或许是穿来的外衣忘记穿回去…… 更令她惊讶的是……墙角的大纸箱子里还立着一个大物件……古琴,这是什么时候弄来的? 小心地打开琴箱,解开系绳,脱掉琴囊,小心翼翼地把古琴放置在桌面上,向着琴弦随手一挥,嘈杂错沓不成曲调,手生疏了,琴弦也松了跑音了……此时,方尘也想起来了:这是几年前,坚坚开始学小提琴后,自己也想学一样乐器,便买了古琴并开始自己摸索着学。 后来发现在家根本没有时间抚琴,便把古琴拿到了画室,原以为课余、午休时可以弹一弹,没想到忙忙碌碌的,竟然忘记了,都没有打开过! 把古琴原样装回琴囊琴箱,放在一旁,却见大纸箱子里还有一个大背包,打开一看,是一套汉服和几本琴谱…… 想起当初刚刚买了古琴时,为了找到感觉又买了汉服,以配合抚琴。 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真是用心地摸索着学古琴。每天晚上,挤出半小时的时间来,着汉服,抚古琴,生活似乎也优雅了起来。 可是晚上的时间实在是太紧了,常常无暇顾及古琴,眼看着它落灰蒙尘。 后来,把古琴拿到了画室,本以为能够充分利用起课余、午休时间,没想到竟然忘记了! 每天忙忙碌碌地,也不知在忙啥…… “方老师,忙着哪。”敞开的门外,站着陈高峰。陷入沉思的方尘猛然听到声音一惊,抬眼望去,目光中很是迷茫不解。 陈高峰一对上方尘的目光,不知怎的有些心虚,眼神躲闪一下,看向屋里,讪讪一笑,“用我帮忙吗?” 方尘回过神来:“谢谢,不用了。” 陈高峰不请自入,跨了两步来到屋里,眼珠一转,四下看了看,“不用客气,余老师怕你忙不过来,特意叮嘱我来看看,有啥能帮得上的,尽管说。” 方尘愣了一下,余美芳让他来的,什么意思,难道是怕自己拿走公家的东西吗?抬眼看看,画室里除了桌椅柜子以外,只有几个画板画架是公家的,桌子上有些水彩颜料、水彩笔之类的,都是旧的……转头看向陈高峰,见他还在眼珠乱转四下踅摸着,方尘心里明白了,一定是余美芳让他来监视自己的,心里觉得好笑,便一指画板画架,说:“学校的东西我不会动的,就这些画板画架是学生还得不及时,我没有大画室的钥匙,只好先存在这里了,总共八套,对了,余美芳那里还有两套是几年前拿走的,说是搞活动用的,还拿走了一些颜料、笔、夹子之类的。” “咳,我不管这些,纯粹就是怕你忙不过来,来帮忙的。”似乎是唯恐方尘继续说下去,陈高峰打断了方尘的话,眼珠儿一骨碌,指着琴箱问:“这个是什么?” “噢,这个是古琴,我从家里拿来的。” “哦?你还会弹古琴?” “嗨,不会,就是拿来想找时间学学练练,结果都没打开过。”方尘说着,拉开琴箱拉链,解开琴囊,露出古琴让陈高峰看。虽然刚收好又打开有些麻烦,但要打消对方的疑心,也只能麻烦了。 “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怪不得人称才女呢!” “诶呀,那都是拿我开涮,都老大妈了还才女呢,才老太太还差不多!”方尘自嘲地说着,想起余美芳说起才女这个词时的语气与表情,那么阴阳怪气、那么鄙夷不屑、那么心有不甘…… 见陈高峰还不想走的样子,方尘看了看时间,说:“哎呀,都五点了。” 又忽然意识到什么,噢,他是来收钥匙的吧?便不自觉地蹙了蹙眉,有些纠结地说:“我这里还没收拾完,看来今天是交不了钥匙了。” “没事,明天是交也行。你忙着,我先走了。”陈高峰转身匆匆走了。 十几分钟后,方尘已经收拾整理好个人物品,零零碎碎的太多了,得了,都放这个大纸箱子里吧。 搬开了墙角的大纸箱子,方尘赫然发现纸箱后面还有一幅油画。 第166章 孤立无援3 方尘有些意外地看着这幅油画。 怎么还有一张画?不是都送出去了吗? 而且,这两年都没有碰过油画笔,怎么又冒出来一张油画? 定睛看去,这是一张油画风景,画的是午后斜阳下的古典园林,近景是一条石板小路,路旁有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太湖石下是茵茵芳草,阳光下太湖石影子拉得长长的斜斜地投射在石板上、绿草上……中景是掩映在斑驳树影中的一座书斋,灰瓦灰墙、栗色的门柱与窗棂,阳光树影下呈现出忽明忽暗、色彩微妙变幻的变奏……远景是黄绿杂糅的树丛与若隐若现的轮廓模糊的古典建筑…… 哦,原来是那一批园林景观油画……那是坚坚三、四岁的时候,带着他去颐和园、北海这些公园,当时对皇家园林色彩和古建彩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拍了一些照片回来,就是根据那些照片,画出了一批园林景观油画…… 那些画……大部分都丢了,哦,是在第一次退画室被弄丢的…… 后来又画了一些…… 哦,是了,后来又画的那些,被自己送人了……想起来上次退画室,有几幅平时挤时间画出的油画儿,家里地方小,油画又占地方,正不知怎么办才好时,是黄婷娟来了,看到后说非常喜欢,想要两张。所以送给黄婷娟两张。其余的也送给了几个平时说得上话的同事。只剩下这一张,因为还没干,当时没有送出去。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儿,一直也没有人来收钥匙,画室也没退成。 方尘微微怔神……隐约记得当时想把这张还没干透的画儿,以后找机会送给何院长……是因为何院长曾经说他推荐自己的论文到林业部的网站上,有点知遇之恩的意思,方尘想表示一下感谢。怎么没送出去呢?嗐,都怪自己,每天忙忙叨叨的,竟然给忘了! 怪不得前段时间,有一次在餐厅取餐时,遇到何院长……何院长笑眯眯地说:“方老师什么时候给我画张画啊?”当时方尘很诧异,心想:不是已经送您一张了吗?表面上只是笑着不知说什么好,幸亏有人同何院长说事,打岔了过去…… 原来是自己忘了送了! 天天被那些无事生非的人搅合着,这脑子也是越来越糊涂了! 这几年过得稀里糊涂的…… 这幅油画儿可怎么办呢? 明天送过去罢。 还有黄婷娟,现在她不知怎样了…… 还说要交流关于孩子的事呢……也没有时间聊……毕竟不是一个系部的,没有机会多说话,只有班车上的一点时间,而两个人都不想在班车上说自家孩子的事,毕竟有些奇异,被人听去,少不了一些挖苦讥笑甚至恶言恶语…… 这几年,有黄婷娟在,方尘还有个说话的地方,不觉得那么孤独…… 可现在,黄婷娟为了孩子的小升初,调动了工作,离开了这里,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方尘一下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孤立无援。 第167章 孤立无援4 几个月前,黄婷娟给儿子强强办理了转学手续,强强转回了空军子弟小学。将来,强强长大后可能会象他爸爸那样当个空军飞行员。 虽然,由于强强爸爸在执行飞行任务时因公牺牲,伤心之下,黄婷娟不愿让儿子子承父业,特意带着儿子搬离了空军家属院,希望孩子将来能够作为一个平常的人平平安安地生活。 可是几年的远离,也没有淡化强强心中的飞行之梦,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强烈了……基因的力量可是真强大啊…… 为了儿子,黄婷娟也只好调回了原单位…… 没有了黄婷娟的陪伴,方尘越发显得形单影只、孤立无援…… 想起了黄婷娟,方尘不免有些落寞…… 她是如此的真诚、温和、善良,与其他女性截然不同……这么多年来,黄婷娟可以说是方尘唯一的一个朋友。与她相处,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猜疑算计、口是心非、嫉妒嗔恨,只有轻松愉快、推心置腹、平和包容…… 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朋友了…… 冬天天短,室内的光线已经暗淡了,方尘背上古琴,抱起纸箱,锁好画室门,匆忙地下楼去。 第二天一早,方尘到画室又是一通收拾,把所有的教学用品都装在了一个大袋子里,幸亏一、二节没课,可以从容地收拾…… 都整理停当,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刚刚响过,看看还有时间,便拿上那幅油画,准备给何院长送去,走到画室门口,脚步却迟疑了……从这里走到隔着一条路的何院长所在的办公楼,得有几分钟的路,让人看到,说闲话怎么办?嗨,闲话也不少这一点,说就说吧……送给何院长总比送给那些昧着良心胡说八道的人有意义,最起码,何院长不会把画儿扔掉! 方尘回想起两年多前,夏波当系主任时的那次退画室,当时送了几幅油画给平时说得来的几位女同事,后来其中有一位在聊天中有意无意地说……搬家时把她拿走的那两幅油画扔了……轻描淡写的神情,满不在乎的口气……深深地刺痛了方尘的心! 到了何院长办公室门口,方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敲门…… “请进!” 推门进去,何院长办公桌后抬起头来,一见方尘双手抱着画,一下子就笑了:“哦……方老师还真给我画画儿了啊!好,好,这我得仔细看看!”说着,从桌上拿起老花镜戴上,伸手接过画框小心地扶着,将画立在桌面上。 方尘见何院长如此珍视的样子,心中有些许感动,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哦……其实早就画好了,就是油画干得慢,所以,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哎呀……不错!不错!好饭不怕晚,好饭不怕晚!好,这画得真好!我得给它配个好框,方老师,配个什么颜色的外框好呢?” “这个……这个画面的主色调是绿色,配木本色、棕色、白色、银色、金色、黑色……都可以,看您喜欢什么颜色了。” 何院长歪着头打量着画面,又摘下老花镜,凑近了看了看,沉吟了一下,说:“嗯……我看这太湖石上的光线感挺强烈的,有点儿金色的感觉,中景远景的也有这种阳光灿烂的感觉,配个金色的外框好不好?” 方尘很惊讶于何院长的内行,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何院长您太专业啦……配个金色的外框是不错,既与画面中的阳光相呼应,又增强了油画的富丽堂皇的感觉!但是……” 第168章 话题跑偏了 “何院长您太专业啦……配个金色的外框是不错,既与画面中的阳光相呼应,又增强了油画的富丽堂皇的感觉!但是……” 方尘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敢往下说了,目光从油画转向何院长。 何院长满眼的鼓励与期待:“方老师您接着说,别有顾虑。”何院长竟然用了个敬称“您”,这让方尘心中既忐忑又熨帖,索性心一横,接着说下去:“但是……并置的色彩之间是相比较而存在的,也就是说相邻的两个颜色会互相影响、互相映衬。金色的外框势必比较强烈,会削弱画面中的阳光感,也就是喧宾夺主了。所以,如果您倾向于金属色的话,不如选择银色,银色既富丽堂皇又典雅低调,衬托效果会更好些。” “说到典雅低调,灰色是不是更好?” “嗯,太对了!灰色具有一种更加低调的奢华的味道,我刚才忘记说灰色了。您的艺术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是忘记,是刻意的忽略,因为灰色跟黑白一样,也属于无彩色,能够与任何其他色彩和谐相处,然而问题是灰色不是一个颜色而是一系列颜色,黑与白之间都是灰,只是概念地说灰色,很可能理解差了,从深到浅,此灰色不是彼灰色,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所以干脆不提。没想到何院长竟然想到了! 何院长眼中有些小得意,像个孩子似地笑了:“方老师,不瞒您说,我年轻时也喜欢画画,学过一段时间。” “怪不得……”方尘本想说“怪不得跟您说话这么轻松……”但还是及时打住了。方才何院长竟然用敬称“您”来称呼方尘,这已经使她受宠若惊,不免话多了些。此时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领导抬举自己,那是人家礼贤下士,而作为风评很差,总被人讥讽为啥都不懂的方尘应该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不能僭越。所以,还是少说为佳。 方尘的脑袋里在飞快的运转,她觉得银灰色的效果应该是最佳选择,能完美地衬托出画面的静谧深远,但要说起来难免又要解释一番,算了,三、四节还有课呢,画已经送到,还是尽快撤吧! “怪不得……”方尘略一停顿,接着说:“何院长您的色彩感觉真好,就是浅一点的灰色外框,绝对漂亮!” 恰好,桌上的电话响了…… 此时不撤,更待何时? “何院长那您先忙着,我走了……”方尘说着,抬脚走出去,还很小心地给关上了门。 门内,何院长接起电话。 是新来的教务主任常主任。 “……何院长,期末考试安排我刚刚发给您了,您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好,我知道了……” 何院长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抬起左手用力地按压着攒竹穴…… “何院长,巡考小组组长按惯例还得叨烦您,您看可以吗?” “哦,可以可以……就按惯例办。”何院长很满意,这新来的教务主任没来几天,一切情况都摸得门儿清,还真是个干将呀! “……何院长,还有一件事,我刚来那段时间一直在听课,发现有一位美术老师把学生作业贴在黑板上当堂修改,觉得这方式很好,就多听了她几堂课,奇怪的是最近的学生作品展上展出了许多那些当堂修改过的作业,指导教师的名字写的却不是这位老师,或许是我刚来,还真有点儿看不懂……” 何院长皱起了眉头,手指下滑按住了睛明穴,捏了几下。 “哦?还有这样的事?你是去教室听的课吗?” “不是,我是在自己的电脑上,就像在中控室一样听的课,比较自由,而且看细节时能缩放、还能截屏,很方便。” “哎,这个好,不打扰人家,还能听课!那你有时间也给我这个电脑折腾一下,让我也能抽时间听听课……” “好,我这就派人去,很简单的,装个小程序就行,几分钟的事儿。” “……” 两人说得热闹,谁都没意识到话题跑偏了。 放下电话,何院长把那幅油画立到沙发上,退后了几步,看了又看…… ……嗯,怎么觉得刚刚还干涩酸胀的眼睛舒服了许多? 难道这是心理作用吗? 第169章 艺术都是相通的 十分钟后,常主任带了个年轻人过来了…… 年轻人在电脑上操作,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看得何院长眼花缭乱,干脆不看了,跟常主任两人接着聊天。 “来,看看我这幅油画怎么样?”何院长颇有些自得的样子。 “诶呀,这画儿画得……相当的不错!这是您画的?”常主任对艺术这一块儿不太在行,知道好却说不出好在哪里,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词儿来夸,就挤出一脸的震惊与崇拜看向何院长。 “我哪有这本事,这是咱们这里的一位老师画的。”何院长实话实说。内心却有些遗憾,如果当初自己继续画下去,考美术院校,当然也能画得出来。可惜啊,时光一去不复返啊! 听到是这里的一位老师画的,常主任心中一动,忙问:“是哪位老师画的?” “方尘。” “原来是方尘呀。她就是那位美术老师,就是我刚才电话里说的,把学生作业贴在黑板上当堂修改的那个老师。” “哦,这么巧?” “我这段时间听过几次方尘老师的课,都是教的水彩,没想到她油画也画得这么好,可真是太有才了!” “这也不奇怪,艺术都是相通的么,一通百通。就像学音乐的人,可能会好几种乐器。即使原来不会的乐器,学起来也比一般人上手快。”何院长如此这般说着,心中却想起了会拉小提琴、会弹钢琴的那个女孩儿,她就是会好几种乐器……不知她现在在何方? “好了。”年轻人停了下来,站起身来看向两人。 “这么快就弄好了?”何院长很是意外,他对于这些新科技的东西总是一头雾水。 “这对他们年轻人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了。不是有个说法吗……年轻人才是信息时代的原住民,他们从小就玩各种电子设备……来,何院长您试试看,就是点这个图标就进入中控室的界面了。” 何院长点了一下,屏幕瞬间变化,果然,是中控室的大屏幕。“嗬,这么方便?太好了!” ………… 方尘回到小画室,拎起装满了教学用品的大袋子,腋下夹着画板,出了门,把东西都堆在地上,又探头往屋里瞧瞧,确定没有什么遗漏,锁上门,拎上袋子,不带一丝留恋地走了。 一进教室,课代表就迎了过来,“老师,我帮您拿……怎么这么多东西啊?” “今天要讲的内容有点儿多,用到的东西自然也多。” 几个学生好奇,闹哄哄地过来看都有什么东西…… “老师,这个是什么纸,怎么这么薄啊?”一个鼻尖上带着小雀斑的女孩儿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这个是宣纸,画国画用的。”不等方尘开口,她的同伴就抢先给出答案,顺带着还白了她一眼,大有一种被好友拉低智商值的忿忿不平感。 小雀斑也不以为意,依然笑嘻嘻地问:“画国画呀?老师,我们还要学国画啊?” “老师,怎么还讲新课啊?最后一次课不应该划重点准备复习考试吗?”一个瘦高条男生垮着脸问。 课代表马上怼了回去,“你上次课肯定没认真听讲,你这话一说就露馅了,老师上次课已经说了考试的事了,再说了考试是画一幅以校园风景为主的园林景观画,还划什么重点!” …… 叽叽喳喳、七嘴八舌、乱乱哄哄中,上课铃响了…… “同学们好!这学期我们主要学了水彩画。由于水彩画画面效果透明空灵、水色淋漓、工具简便、携带方便等特点,在设计行业中,运用很广,常以淡彩画的形式与其他绘图工具一起完成设计图、效果图的绘制,……再次强调一下,期末考试就是画一幅综合技法的,也就是以水彩画与其他绘图工具如彩铅马克笔、钢笔针管笔结合起来的园林景观画…… 今天是本学期的最后一次课,要讲最后一个内容……其他画种欣赏,主要讲两大画种……油画与中国画…… 毕竟我们学了美术,不能对世界上的两大画种一无所知,先来看油画简介与欣赏……” 第170章 风景油画 常主任带着年轻人走了…… 院长办公室里,何院长惬意地喝着茶,看着电脑…… 一间间课堂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屏幕上,依次点开,马上就进入了课堂,宛如身临其境,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哈哈……相当于给自己开了个上帝视角,这可太爽了! ……这个班怎么这么乱?怎么有几个学生下座位到处走?哦,在发作业…… 何院长关上这个,又点开了另一个…… ……哎,这教室后面的几个学生趴着睡觉,还有几个玩手机的……前面的老师怎么也不管一管,这课堂纪律形同虚设么……这个,下次会上得说说…… 再点开一个,嚯,这不是方尘么……看看,在讲什么呢?看着ppt里正在过着的图片,貌似应该是在讲解传世名画吧…… 把音量调大了些,何院长端起茶杯,喝着……看着……听着…… 只见方尘停下了ppt,看向学生,问道: “……前面看到的这些油画作品有一个特点,不知大家看出来没有?” “画得特别逼真!” “画得真牛!” 学生们参差不齐地说着。 “这些都是世界名画,画得当然好!咱们就不谈论这个了!咱们谈一谈画面中的内容,大家看这些油画,里面除了自然风景,还有什么?” …… …… 片刻之后,终于有人说:“里面都有人物。” “答对了!那么,大家看,人物是点景人物吗?换句话说,人物是主要的还是风景是主要的?” “人物是主要的。” “对啦!这一点,西方的风景画与中国的山水画一样,风景画早期只作为人物的背景,十五世纪以后才逐渐摆脱附庸的地位,成为了独立的画种……下面我们就来看看真正的风景油画…… “十六世纪的风景画处于缓慢发展期,到十七世纪,风景画得到了长足发展。其中,荷兰的霍贝玛是很有代表性的田园风景画家,他对荷兰民族风格的风景画的形成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甚至影响到后来的巴比松画派。大家看这幅《米德尔哈尔尼斯的道路》就是霍贝玛的代表作…… “十八世纪,英国的风景画一枝独秀,由于湿润的气候条件,水彩风景画占主导地位,康斯太勃尔、透纳都以水彩风景画着称于世,当然,也有经典的风景油画作品留存。这幅《从主教花园望索尔兹伯里教堂》还有这幅《埃塞克斯》就是康斯太勃尔的油画作品…… “到了十九世纪,迎来了风景油画的鼎盛时期,流派迭起、名家辈出,从法国到俄国,涌现出许多大师级的风景油画家。其中,对后世影响深远的有巴比松画派的柯罗、印象派的莫奈、后印象派的凡高、现实主义的希施金和列维坦。 “这幅《蒙特芳丹的回忆》是柯罗的代表作……柯罗倡导对景写生,他的画风既是写实的又充满着浪漫的情调,所以他被称为风景画家中的抒情诗人…… “莫奈是印象派的灵魂,印象派的名称就来源于莫奈的作品——《日出·印象》。印象派强调外光,追求色彩在不同条件下的微妙变化,将色彩从古典技法的暗调子里解放出来。看看这幅《塞纳河边的阿让特依》色彩多么丰富,还有这幅《阿让特依的桥》,这光影的效果多么炫目!可以说,自印象派以后,风景油画的色彩明亮了、丰富了…… “后印象派的画家有凡高、塞尚、高更。其中凡高最具有代表性,他的画突破了西方绘画再现性的藩篱,有着可与中国画相媲美的表现性。他是一个多产的画家,不知疲倦地画出内心的渴望,他渴望被群体接纳、渴望得到认同,然而却终生孤独,被同时代的人们称为“半疯狂的天才”,他在世时不被认可,在其身后却得到了举世公认……这是凡高的作品《克罗菜园》……,这是《郁金香苗田》…… “十九世纪,俄罗斯现实主义风景画异军突起,其领军人物当推伊万·希施金和伊萨克·列维坦。……这是伊萨克·列维坦的作品《湖》……,这是《寂静的修道院》……在他们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俄罗斯广袤田野的丰美…… 不知不觉中……一节课过去了,何院长手中的茶早已凉了…… 第171章 她还好吗 何院长站起身来,踱步到饮水机前,将手中的茶杯续上热水,又慢条斯理地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上一半……这会儿的阳光正照在桌上,太强烈了,影响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效果。 这才回到桌前坐下,何院长看向电脑…… 现在,正是课间,教室里喧哗一片。 有两个学生在前面好像在向老师问什么问题…… 方尘两手撑在讲台上,微微前倾认真地听着,而后淡淡地笑了,回身拿起一节儿粉笔,在黑板上画着,边画边回头跟两个学生讲着什么…… “心无机巧人似仙,腹有诗书气自华”,何院长心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两句,这是多年前他请人书写的一副对联,写成了横幅的形式,眼下就挂在右侧沙发上方,何院长抬眼望去……这副对联是那个女孩儿随口说出来的……那时是高中最紧张的时期,快要高考了,压力山大,他和她都走读,只有每天放学时,顺路的少年少女骑着或者推着自行车穿过街巷时,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她的笑声是那么清澈悦耳……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但是少年的他却总是那么别扭,不肯承认这一点,反而总是笑她,说她没心没肺、总冒傻气,她便说没心没肺才是最好的,还给他讲了鸥鹭忘机的故事……当他又一次嫌弃她没心没肺时,她说出了这幅对联……心无机巧人似仙,腹有诗书气自华…… 她还好吗? 也不知她现在在何方? 何院长轻轻摇了摇头,从对联上收回目光,接着看向电脑屏幕…… 那两个问问题的学生好像已经得到了答案,离开了讲台…… 方尘在多媒体上鼓捣了一番,前面的白板上出现一个画面,一位端庄秀美的仕女在抚琴……何院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凑近了屏幕……唇角下方有一颗小痦子……这好像是她? 仕女抚琴的画面消失了,只留下了琴声,屏幕上开始以幻灯的形式过中国画的图片…… 何院长懊恼得直拍桌子,这个方尘,怎么不接着放那个抚琴的录像?! 其实何院长也明白,人家老师是为了要那个背景音乐……但是他真是想认真地再看一眼……他想确认一下,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毕竟唇角下方有痦子的不止一个人…… 嗨…… 不过,现在是课间,看样子是为了让学生放松的,也许,一会儿幻灯停下来时,还会有抚琴的画面…… 这么一想,何院长打起精神来,直勾勾地紧盯着电脑屏幕…… 只见方尘弯腰低头,从讲台内侧的地上拿起了一个大袋子…… 眨眼功夫,便已经在讲台上摆上了笔墨纸砚…… 何院长疑惑了:难道要在讲台上画?可是这样的话,学生也看不到啊! 正纳闷儿间,方尘抬手将事先裁好的宣纸铺开,夹在了画板上…… 还真是要在讲台上画画啊? 何院长都替方尘着急,谁都看不见啊,这不是开玩笑吗! 转念一想,也对,画国画的人一般都不喜欢被人围观着作画,这点何院长很清楚,他年轻时学的就是国画! 那,这是要做什么? 第172章 中国画 界画 上课铃声响了…… 方尘在多媒体上关掉了中国画的图片……,何院长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白板,抚琴仕女的形象出现了……然而只一瞬间,就消失了……琴声也戛然而止,视频被彻底关上了!但这一瞬间,却足以让何院长肯定……这就是她! 那个记忆中笑容明媚的女孩儿…… “下面我们来看中国画。中国画是当之无愧的大画种……” 方尘从中国画的起源、发展到分类,侃侃而谈,并辅以一张张精美的传世名作…… 何院长看了眼时间,十分钟过去了……讲台上的那些笔墨纸砚还用不用啊?这时间还够吗…… “那么,问大家一个问题,中国画分类中哪一类与咱们这学期学的园林景观画相近?” “山水画……” “嗯,还差一点……” “水墨山水画……” “嗯,还是差那么一点……” “浅绛山水画……” 方尘摇摇头,笑着…… “青绿山水画……” 方尘依旧摇头,温和地笑着…… “金碧山水画……” “嗯,差不太多了,不过还是差一点……”方尘有点儿狡黠地笑着…… …… 学生们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答案了……刚刚老师不就是讲了这么多吗?还有什么呀…… “山水画中还有一大类是界画……界画既是中国画的一种技法,也是中国画的一个独立门类。作为中国画技法,界指界尺,是建筑绘图时专供毛笔画直线的工具。作为中国画画种,界画是指绘画中采用这种界笔直尺、用界划的方法所绘的画。中国传统界画的表现对象主要是亭台楼阁等建筑,所以一般需要用界尺引笔以使所画之线横平竖直。这也是界画之所以被称为“界画”的原因。界画与其他画种相比,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要求准确、细致地再现所画对象,分毫不得逾越……所以,界画与园林景观画最为接近……” 何院长点了点头,再一看时间,又是十分钟过去了……估计画不成了吧?也正常,上课嘛一个动态的过程,计划赶不上变化……有时候出点纪律问题、有时候老师一高兴讲多了,没讲完,常有的事…… 何院长是从一线教师慢慢走上来的,很是理解……他喝了口茶,耐心地看着屏幕,心里却在盘算……怎么问问方尘,那个抚琴的视频是哪里来的? “界画起源很早,早在晋代,啊,对,咱们同学说的对,就是王羲之那时候,就已经有成熟的界画画家了。但直到宋代,才开始有“界画”一词。“界画”这个名称最早出现于宋代郭若虚的《图画见闻志》中。 “界画特别适于画建筑物,界画画面中其它的景物也用工笔技法配合。所以,一般也通称为“工笔界画”。界画山水的最大特点是采用散点透视,无论何种风格的建筑,每一间、每一层的栏杆和窗棂与人物活动都令人一目了然,从而得到极佳的艺术享受……” “大家看,这幅是清代袁江的……” 欣赏了几幅界画后,何院长一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肯定画不了什么了……到饭点儿了!欸,我的饭卡哪里去了? 何院长摸完左兜摸右兜,奇怪,平时就在衣服兜里的饭卡怎么不翼而飞了?奇怪也哉…… 第173章 小青绿山水画 何院长站起来连裤兜都摸了,还是没有饭卡的踪迹,只好又坐了下来,手习惯性地摸向鼠标……咦?鼠标垫下露出的一角蓝色,不正是饭卡吗! 好了,趁着还没下课,赶紧去食堂,否则人该多了……然而…… “好啦,还有十几分钟时间,下面我们来画一幅小青绿山水画……” 听到这句话,何院长停下了脚步,回身坐下,心里庆幸刚才忘了关掉程序。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当年可是学过国画的,自然是能看出门道的! 只见方尘抬手将夹好了宣纸的画板立在黑板的凹槽上……又回身到讲台前,拿起一得阁墨汁倒进调色碟里,拣起一支兼毫笔淡定地调墨,……此时,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热烈了…… 何院长只听到一片嘈杂的嗡嗡声,疑惑之下,开大了音量…… …… “啊?老师真的是要现场作画吗……” “不会吧?老师,都快下课了……” “哇,老师,画完给我吧,我预定……。” “不可能,你就做梦吧!老师的画那必须是我滴!” “还有十三分钟就下课了……这还能画完吗?” “拖堂可还行?” “老师,不画了好不好?食堂去晚了就没什么可吃的了。” “就是,没必要画了,我们都明白了,真的!” 课代表站了起来,两手交叉往下一挥,霸气地说道: “你们别瞎吵吵了,老师就是画几笔意思意思,让大家明白国画的画法,也不一定非要画完。是吧,老师?”说完,课代表很讨好地看向老师。 方尘只是笑了笑,又拣起另一支兼毫笔接着调色…… “不愧是课代表,把实话都说出来了,哈哈。” “错,我感觉老师是要玩真的。” “老师可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稳……” “错,老师那不是稳……是被你们蠢得说不出话来……” 方尘手持毛笔,侧身站在画板前,尽量不挡着画板,让大家都看得到,伸长手臂,手指轻捻笔杆落墨,大刀阔斧的斧劈皴把近景的山坡皴擦而出,蘸了一次墨后,又是几笔勾勒下来,两棵乔木的枝干跃然纸上…… 画板上绷的不是画毡,而是亚麻布,方尘舍不得把画毡裁成小块,亚麻布就无所谓了……但亚麻布吸湿性差,所以方尘每次蘸墨都不敢多蘸,十分只取七分…… 教室里安静得如无人一般,从最大音量的电脑扬声器中,只听得见笔落纸上的沙沙声…… “嗬,还真的是点儿功夫啊……”何院长不由得点了点头。 此时,方尘将笔锋在调色碟边缘处铺散,快速地在乔木的枝干处点厾……瞬间,光秃秃的枝干就变成了枝叶繁茂的树木…… “哇,厉害呀……” “这可比水彩好玩儿多了……” “老师,下学期教我们画山水画吧……” “嘘,别影响老师作画……” …… 学生们忍不住又开说了…… 后面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地站了起来,后来索性凑到了前面去…… 毛笔轻巧地在纸面上跳动,皴擦点染中,瀑布溪流远山各安其位……一幅水墨山水已然酣畅淋漓地出现在宣纸上…… 何院长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了七分钟! 离下课还有六分钟…… 画成浅绛山水还有可能,画成青绿山水?时间还是有些紧张啊! 何院长替方尘紧张……他知道青绿山水的着色步骤要繁琐一些,比较费时间! 方尘右手拣起另一支调好赭石色的兼毫笔,左手拿着调好绿色的兼毫笔,接着敷色……由近及远,画面很快变成了春意盎然的小青绿山水…… 又点了几处苔点……画面显得更精神了! 方尘停下了笔,说道:“这就是小青绿山水画的绘画过程,但一幅真正的中国画到此还不能说是画完了,还应该有题跋落款,如果讲究些的文人画可能还会题诗,因为时间关系,我们就不做这些了……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话音刚落,铃声乍起,下课铃响了…… 第174章 饭厅 下课铃响了…… 这点儿卡得,绝绝子啊! 课代表洋溢着一张笑脸,很有眼力见儿地上前来帮忙收拾东西…… 其他同学也不着急走,纷纷举着手机、平板,到前面来拍照…… 其实,真正聪明的学生早就全程录像了,等画完了才拍照还有什么意义,顶多发个朋友圈用…… 何院长也不着急去餐厅,他老神在在地继续端坐在办公桌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屏幕…… 等方尘收拾好了,准备去教工餐厅时,自己再出去,一定能偶遇上,就可以借机聊聊学画的经历,顺便也问问她那个抚琴的视频是从哪里来的…… “老师,这画儿送给我吧,刚才我可是预定了的……” “去一边儿去,老师的画儿说好了是给是我滴!” “你们俩都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老师的画儿怎么能随便送人?” “就是,你们真敢做梦!” 学生们互相退排着,一边拍照,一边贫嘴…… 方尘笑着整理东西,并不搭话……这画儿她准备送给课代表,就冲她这么有眼力见儿…… 课代表不是白当的啊,总是要有点儿小福利嘛…… 教室里,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课代表捧着涮笔罐哒哒哒地跑出去倒掉脏水,很快又跑了回来,像极了小蜜蜂,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方尘按顺序分门别类地把东西都装入袋子中,拎起大袋子…… “老师,这个袋子我帮您背吧……” “不用,我拿得了,对了,这画儿送给你吧。” “哇,真的吗老师……”课代表又惊又喜,心中雀跃,却又有些犹豫地从黑板的凹槽中取下画板……“好像,还没干……” “那你只好先跟我一起走了,等干透了再拿下来,否则很容易裂……”说着,方尘背着大袋子往出走…… 课代表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画板,颠儿颠儿颠儿地亦步亦趋…… 见方尘走出了教室,何院长关上了程序,把电脑设定为睡眠状态,这才走出办公室。 经过教学楼的时候,何院长放慢了脚步,特意向楼门里面望了望……一个人影都没有……或许,方尘老师已经到食堂了…… 这样一想,何院长又加快了脚步…… 到了食堂,何院长若不经意地扫视一圈,边边角角都没放过,但却没见到方尘的人影…… 或许,方尘老师先回去放东西……对,就是这样,怎么可能带那么多东西来吃饭呢? 何院长慢悠悠地打好饭菜,选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一顿饭吃得好辛苦!他不时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像抹布一样把每一张饭桌都擦了一遍又一遍…… 连特意坐在何院长旁边套近乎的一位老师都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尴尬得不知说啥好了…… 尴尬得说不出话的这位边吃边琢磨:平时最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何院长,今儿个是怎么啦?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他了?这样一想,盘子里的鸡腿儿都不香了,食不知味地匆匆扒了几口,就失魂落魄地走了…… 这下,视野更开阔了,何院长的目光又把每一张饭桌都擦了一遍…… 然而,直到饭厅里的人都走光了,也没见到方尘的人影…… 第175章 文人相轻 虽然还没交钥匙,但那个小画室方尘是不打算回去了,直接带着学生回办公室。这一路走下来,课代表的小嘴儿一直没闲着,巴拉巴拉问个没完,…… “老师,您什么时候学的国画呀?” “七岁开始学的。” “哇,都学那么多年了!老师,国画是不是必须从小开始学呀?” “不一定,多大岁数都可以。现在还有很多老年人从零开始学国画呢!” 课代表嘟了嘟小嘴,接着问:“老师,国画是不是很难学啊?” “不难,就是要坚持,对了,中国画书画同源,真想画好了,除了画画还要坚持练书法。” “啊,还要练书法?” …… 终于到了系办公楼下,方尘停下脚步,”行啦,这画也干了,把它取下来,你拿着画儿直接去餐厅吧,去晚了该没饭了。” “没事的,老师,我送您上去吧。”课代表坚持。 上楼回到办公室。 课代表小心地从画板上取下画儿,卷成一卷儿,四下看了看,问:“老师,您这里有报纸吗?” 方尘一愣,这才明白刚才路上自己告诉这孩子报纸的妙用,既可以卷画包纸,又可以练字试墨……可那是过去呀,现在都不订报纸了…… 试试a4 纸,不行,太硬太小,不容易包…… 在书柜里翻了一通,终于找出一本旧杂志,里面的纸质如报纸一般,,把最中心的两页一整张小心地取下来,正好能将画包卷起来。 打发走课代表后,方尘一下子瘫到椅子上,再也不想起来…… 也就是这会儿办公室恰好没人,都吃饭去了,她才可以这么彻底放松一下,完全放空自己,……这一放松就一下子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 楼道里开始热闹起来,方尘才恍然惊觉,得赶紧去吃饭…… 下楼,正碰上程红,“干嘛去?” “去食堂啊!” “这么晚才去,我看人家大师傅都开始收拾了。” “噢,没事儿,那我去学生食堂看看。” 学生食堂有一个窗口专门提供面条,总是开得最早关的最晚,方尘经常来这里用餐吃上一碗热汤面,不图别的只图热乎。 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下肚,百骸通泰、四体舒展,走在路上也不觉得冷了。 …… 办公室里,杨明荃压低了声音,安慰着一脸愁苦的万芳芳:“嗨,你甭理他们,他们知道什么,蛤蟆都不懂,就是瞎说八道呗!” “我看也是,那些人就是闲的没事儿干,瞎猜疑。”陈高峰也点头附和着。 万芳芳依旧愁眉不展,刚才在餐厅被人问起学生画展的事,她感觉到对方话里有话,这令她心里憋闷委屈得很,这会儿委屈吧啦的都快掉眼泪了,皱着眉头说:“可是,他们凭什么这么猜疑我啊,肯定有人暗中使坏,哼,我忙前忙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我看有可能是有人暗中使坏,也有可能是思维定势。”陈高峰分析着。 余美芳拿腔做调地说:“哎呀!就是!芳芳你来得晚,你是不知道,人家方尘可吃得开呢,都夸她好,当初人称才女呢!” “她那里好?天天夸好!方尘这都是四、五十的人了,还天天才女、才女的,也不嫌恶心……” 此时,方尘刚好走到办公室,正要推门,听到这话,在门外没有进去…… 原来在他们眼中,自己是这么令人厌恶? 我又怎么得罪他们了?何时又有人提到才女这个词了? 这些年方尘已经总结出了规律,只要一有人说自己是才女,自己就会走背运,众叛亲离的那种背运…… 方尘只呆了一瞬……便转身离开了。 她怕冲突……也怕尴尬…… 也不想再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历来有个说法:文人相轻。 文人扎堆的地方互相看不起、相互倾轧的现象向来比较严重。 还有个说法,叫做:女人善妒。 那么女文人多的地方,那还能相安无事吗? 这么多年,应该看明白了,无论自己怎样退让,他们也是不会满意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想与自己好好相处。 走出楼门,凛冽的寒风吹得脸上生疼,方尘缩了缩脖子,把黑色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下巴处,帽子扣严实,踏着枯黄的落叶,向图书馆走去…… 第176章 人生的意义 图书馆可是个好去处…… 这些年,只要郁闷伤心难过,方尘就会一头扎进图书馆,在里面泡上半天儿就又神清气爽了…… 可是今天她却去不成了。 “方尘!”路边有人喊了一声。 方尘扭头看去,对上了陈高峰投射过来的眼神,眼神怪怪的,颇有一副要看好戏的感觉,方尘眨眨眼,再定睛一看,却见陈高峰眼中那明显的幸灾乐祸已然消失不见,又有些似乎是要笑非笑的样子。他身边是杨成文老师。看方向,两人好像刚从小树林里走出来。 怪不得方才在办公室门口没听见陈高峰的声音,原来是陪着杨成文在这里散步。方尘刚刚还在遗憾没有进去办公室交钥匙,真巧,在这里遇到了,正好给他。一边掏钥匙一边迎了上去,“陈老师,钥匙给你。” 陈高峰接过钥匙,没吭声,看向杨成文老师。 方尘也将视线转向杨成文。 看杨成文阴沉着一张脸,方尘浑身不自在。 这是怎么啦?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怎么每次见着都像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那什么,你们接着散步。我走了。”方尘一心想赶紧逃离…… “马上要开会了,你还去哪儿?”陈高峰叫住方尘。 “啊,又要开会?昨天不是……”方尘话刚一出口,就见杨成文老师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吓得赶紧闭上嘴。 跟在两人身后,回到办公楼,直接去会议室。 又等了几分钟,人才到齐。 “今天临时决定,开个小会,下午很多老师还有课,咱们长话短说……” “第一个事儿,明年的耗材要赶快定下来……” “第二个事儿,下学期的教材有几种缺货的,相关老师要重新选定……” “最后一个事儿,期末试卷有问题的有以下课程……,其中,《园林美术》问题最大,教务要求必须出笔答的试题!” “啊?……”方尘听到这里抬起了头,疑惑地望着杨成文老师。 不是前几年经杨成文老师同意,才取消了笔答的试题的形式,改为绘画考核吗?怎么又要改回来?何况,昨天才开会说的《园林美术》课下一学年还是要并入《园林设计基础》,这《园林美术》都被取消了,这个节骨眼改什么呀? 方尘举着手示意想说话…… 杨成文老师一个眼风都没往方尘这边瞥,顾自说着:“改好的期末试卷明天中午12点之前必须交,谁也别找什么理由借口拖延,我就等到12点,过时不候……” 旁边的老师们窃窃私语: “教务怎么总是这么多事儿?” “听说是又来了个教务主任……” “噢,又或许是新头儿新风格……” “嗨,也没啥事儿,就是改个字号,也不麻烦……” 方尘默默地放下手,郁闷地想,是啊,其他几个人都不麻烦,只有自己这个,考核方案全泡汤了,要重新出两套卷子…… 下午两节课后,见昨天那个交思想汇报的学生已经等在办公室门口。 方尘这才想起来,昨天与学生约好了,下午两节课后要聊聊。 “来,进来说!”方尘推开门,带着学生进去。 “都在呢?”,打了声招呼,也不管屋内的几个人的反应,方尘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拉了把椅子,示意女学生坐下。 女学生四下看看,局促地搓着手,没有坐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尘明白了,这孩子肯定是有什么小秘密小烦恼之类的,嚯,好多年没遇到这样的事儿了! “好,等我一下!”方尘迅速地收拾好包,带着学生找到一间空教室。 “好啦,说说吧有啥想不明白的事?”方尘开门见山地问。 女学生犹豫着,不安地两手来回搓着。 方尘耐心地看着她,微笑着…… “老师,有人背后说您的坏话。”女学生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说出惊人之语。 这倒让方尘愣了一下,她以为这孩子要倾诉的是她自己的苦恼,没想到却是…… ……肯定是万芳芳他们几个又在作妖,前几年,方尘曾听学生们说过,不过方尘不是一个喜欢背后说人是非的人,更不愿学生们被这些扰乱思维,所以总是告诫他们不要告诉自己这些,做好学生的本分才是对老师的尊重。 没等方尘回过神儿来,女学生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是我们那个宿管阿姨,她说小时候与您住一条街上,她说您小时候经常挨打,她还说她跟您同岁,可是,我看她比您要老至少十岁,我特别气,觉得她在胡说八道!” “好啦,好啦,打住,不管那个宿管阿姨说什么,但我并不认识她,对于我来说,她只是一个素不相识而且无关紧要的人,她的话丝毫也不会伤害到我,所以,没事儿的,你不用替我生气……” 方尘顿了顿又说:“而且,对于你来说,要跟宿管阿姨搞好关系……” “可是,我就是生气,她当着好几个人的面说的,她这是造谣诽谤……” “嗨,很多人特别是女人,到一定年龄就喜欢嚼舌根,她不说点儿什么就会难受,这样的人很空虚,也挺可怜的,何必跟他们计较呢?你这么神秘叨叨的,要聊的就是这事儿呀?” “不是,我有个问题……”女学生更加不好意思了,小手又使劲搓了搓,才开口:“老师,我一直以来有个问题,说出来就会被人笑话,所以很苦恼…… 方尘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等着…… “您觉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嗯?”方尘睁大了双眼…… “我就知道,您会笑话我……”女学生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眼中的光也黯淡了…… “没有,不是,我没有笑话你,我只是意外,因为……因为很久没有人提这个问题了。” 第177章 很奢侈的话题 是啊……很久没有人提这个问题了。 还是很多年前,方尘刚成为老师不久,做一个中专班的班主任,班上的一个学生问过,好像是问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记得那时,方尘给出的答案是人活着是为了让世界更美好…… 后来,与同事说起人生的意义这个话题时,却受到嘲笑…… “这都什么年头了?还说什么人生意义,切!土老帽儿!” “就是,跟她名字一样土。” …… 那是物欲横流的时期……人们不屑于提精神层面的东西…… 所以,方尘确实很意外,时隔这么多年,人生的意义竟然被如今更年轻的孩子提出来了,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可是个很奢侈的话题……这是一个过于形而上的问题,忙忙碌碌的她早就无暇无心思考了…… 高中时曾在某次考试中写过命题作文,记得当时还写得激情澎湃的,若是这篇作文在手上就好了,照着读给这孩子听……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写在考试卷上的作文早就灰飞烟灭了吧…… 方尘沉吟了一瞬间,便说:“人生的意义嘛,是成为更好的自己。” 女学生歪着头,抬手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眸子更亮了些:“可是,人生在世难道不是为了做贡献,为了建设更美好的世界吗?” 方尘:“这并不矛盾呀!每一个人都是更好的自己,这个世界就是更好的世界……你看,如果我跟你说人活着是为了让世界更美好,你一定会觉得我说得很假大空,是不是?” 女学生呆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是,人活着是为了让世界更美好……但这个女学生的烦恼是一种青春的迷茫,找不到方向的那种困惑……她需要的答案是关于她本人的,需要她自己去寻找…… 这样的人会比一般人更认真地生活、工作……,但是他们往往一根筋、不知变通……,也就是比较轴…… 方尘接着说:“其实,与其问别人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不如问问你自己,你来这个世界是为什么?你来干什么?找出自己的使命来,去完成那个使命,那就是你的人生意义。” ………… 在超市里,方尘暗自庆幸,幸亏这女学生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否则还要费很多唇舌,就不能这么早就撤了…… 正在货架前挑选着货物,突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肩膀,令方尘一惊,急忙回身一看,是个面庞黢黑,一脸横肉但满脸兴奋的老人…… 方尘惊魂未定地说:“诶哟,吓着我了!吓坏我了!” 那老人大笑着说:“胆小,胆儿挺小。” 这人是谁呀,怎么这么无理?正诧异着,那老人的一脸横肉颤了颤,说:“你还认得我不?” 方尘又仔细看看,还是不认识…… 那老人有些失望地说:“嗬!一个院儿里住那么多年,你竟不记得我了?” 噢,方尘一下想起来了,是邻居。说是邻居,但此芳邻是方尘家的恶梦。 忍着不悦,方尘客气地问候了一番,那老人说儿子一家在这个小区里住,他来帮忙看孙子。 这家芳邻姓赵,赵大妈就是一脸横肉,三白眼,骂起人来四方震动,有四个儿子,这个好像是老三,是最晚回城的那一拨知青,方尘们小的时候他刚回城没几年,既没工作也没结婚,每天无所事事地晃来晃去。 一次不知什么原因惹了他,他扬言要对方尘弟弟不利,宝贝弟弟那时才三四岁,方尘七八岁。 这混蛋的扬言把方尘母亲吓得够呛,都吓得精神不正常了,动辄暴跳如雷,常常无缘无故地就打骂方尘。 因为平素一直是方尘哄着弟弟玩,若是不小心让弟弟磕着碰着了,母亲就更会如同疯了一般劈头盖脸地打方尘一顿。疯狂状态下的母亲力气大得惊人,能一脚把七八岁的方尘踹得飞起来……当然,也怪那时方尘太瘦…… 有一次,方尘边喂弟弟吃东西,边给他讲笑话,弟弟笑得咳了起来,母亲瞬间冲了过来,拳打脚踹外加大声咒骂:“你想害死我儿子!你想害死我儿子!看你敢害我儿子!我今天先打死你!我今天先打死你!……” 后来弟弟上学了,母亲把他转学到她自己任职的学校,天天带着,时刻不离左右。 本已忘记,这一下又被迫想起来,因为他的一句浑话,方尘成了替罪羊,挨了多年不明就里的打骂。 方尘突然莫名地恐慌起来……没敢再买什么,匆忙走出超市…… 第178章 怕他做啥 方尘突然莫名地恐慌起来……没敢再买什么,匆忙走出超市…… 她要赶紧去告诉母亲一声,赵老三找来了,一定要把弟弟保护好…… 急匆匆地走到父母住的小区门口,方尘才忽然明白过来……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了,那赵老三已经是个矮胖的老头儿了,而一米八几的弟弟三十多岁,正是身体最壮的时候,怕他做啥?! 心中一下放松了许多…… 但是,一股很懊恼、很疲惫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自己怎么总是这么笨,怎么总是这么胆小怕事……真是太废物、太没用了! 每次一遇到什么事,脑子总是不会转似地反应不上来,整个人要么呆愣愣的、要么慌慌的,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幅德行,可怎么办呀? 走到父母楼下,平静了一下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屋之后见父母两人正在看电视,方尘笑着打了声招呼就拎着东西进厨房了。 “你还知道来啊?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哪儿还顾得上我们……”背后母亲大声嚷着,很是愤愤不平。 方尘知道是因为自己昨天没来,母亲不高兴了……她不吱声,只是忙着择菜洗菜……哗哗的水声弱化了母亲的叫骂声,方尘心里稍稍安静了些……打开冰箱,果然,前天买的馅饼包子原样没动,还放在那里…… “你在干嘛?你走吧,走吧,去就过自己的小日子吧!……”母亲也走进了厨房,铁青着脸,厌恶地瞥了一眼方尘,就径直走到灶台前,拧开了火…… “哼,等你给做饭,还不得饿死!我这儿不用你,你走吧,走吧,别在这里给我碍事!……” 方尘一时不知所措,母亲跟她说话向来是说反话,但是这么多年来,木讷的方尘总是反应不出来母亲的真实意图……比如现在,母亲因为自己昨天没来而生气,那自己现在多干点儿,将功补过,让她多骂几句,她一会儿也就该气消了,可眼下她又嫌自己碍事,这就不知怎么办好了…… 母亲有高血压、冠心病,不能生气,七十岁的老人了,若是气出个好歹,那可就麻烦了,所以一定要让她消了气才行…… 方尘陪着笑,说:“妈,昨天我们开会,回来得很晚,就没来得及过来……” “哼,甭跟我说这个,我当一辈子老师了,还不知道学校那点儿事?不就是整天看着一张桌子吗!……” 方尘无语了…… 母亲常常说起她以前教学多么累,甚至曾晕倒在讲台上,怎么现在说起来,教师的工作却是……整天看着一张桌子……不过,这也是她的风格,怎么说都有理。 …… “还有,前天你拿来的那个酱肘子,肥肉那么多,明知道我们高血压的老年人怕这些高脂肪高胆固醇,你安的什么心啊!……什么事儿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方尘心里委屈却不敢吭声,她明明挑的是稻香村熟食品柜里最瘦的一个酱肘子……酱肘子哪有完全没有肥肉的啊…… …… 骂了一通,老母亲心情舒畅了,晚饭也端上了桌,俩老人开始用餐…… 方尘替他们锁上门,放心地走了。 就像常昊说的,方尘很贱,常常自己找挨骂…… 但常昊不知道的是,方尘挨骂后,心里却很踏实……能中气十足地骂她,说明母亲身体很好;而且母亲把气撒在她身上,就不会骂父亲了…… 匆匆地往自己家赶,走到楼门口,才想起来又忘记买菜了,总是这样丢三落四的,什么事儿都干不好,真是没用啊……可这脑子里的事情太多了,好多烦心事儿……而且腿也疼,实在不愿意再走路了…… 不过,方尘看了看手提包,这包里有前天买的素馅饼和小肉包子,是刚才从母亲家的冰箱里拿出来的,给她那里换上了新买的发糕和油条…… 今晚就吃这些吧……犯懒的方尘想。 不行,还是给他们爷俩煮速冻饺子吧,这两天前的东西,吃了怕孩子闹肚子。 犹豫了一下,方尘把那袋小肉包子掏了出来,走到楼边流浪猫的窝前,隔着塑料袋一个一个地捏碎了,倒进猫窝前的空空的塑料盒里…… 流浪猫应该不会闹肚子的吧…… 第179章 ab卷 晚饭后,随便收拾了一下,方尘打开电脑,开始出《园林美术》试题!这学期有三个班的课,但其中有一个班是3加2班,授课课时与教学内容都和另外的两个班不一样,所以要出两套卷子…… 虽说教了那么多年的课,所有的知识点都烂熟于心,但要凭空现编出各种不同的题型,还是要费些心思,况且还要给出标准答案…… 出完两套卷子,方尘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一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 那爷俩都已经睡了…… 要说坚坚真是太省心了,现在脖子上挂个钥匙每天自己回家,回到家就自己写作业,从来没让方尘费过心。 方尘把试卷及标准答案存盘,考入u盘,正准备关机,忽然想起……按惯例是要出ab卷的,也就是要出四套卷子…… 诶哟!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只好再次打开文档,接着忙活…… 十一点半,两份b卷都出好了,毕竟是在a卷的基础上做些改动,还是比较快的。 夜很深了。 方尘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一向如此,过了十一点半就难以入睡,可能是过了困劲儿了吧…… 吉祥卧也不行…… 默诵心经还是不行…… 迷迷糊糊中,方尘坐起身来,忽觉浑身的酸痛顿消,身体一轻,倏地一下飞了起来……只一瞬间,不知怎么回事,就已经身在一处很美的地方,地平如镜,花树繁茂,说不出来的美好,如仙境一般……还未等看清这一切,眨眼间,又进入一个房间,银白色的墙壁上光秃秃的,方尘不由得心想这里要是挂一幅字就好了,嗯,就前几天刚写的那幅篆字就不错,跟周围环境很搭,只这么心念一动……咦,怎么回事,一幅篆字就已经端端正正地贴在墙上,仿佛一直在那里一般…… 方尘惊讶地凑近仔细看去,只见上面写着: “待己当从无过中求有过,非独进德,亦且免患。待人当从有过中求无过,非但存厚,亦且解怨。喜闻人过,不若喜闻已过。乐道己善,何如乐道人善。” 那是前段时间,由于学生美术作品展,万芳芳他们弄出的那些幺蛾子,害的方尘被许多人追问诟病,那些无聊的捕风捉影、无事生非搞得人烦不胜烦时,方尘亲手写下的金兰生格言。写完后没有装裱就直接贴到小画室的墙壁上,是为了能够时时警醒自己。 方尘又仔细地看了看,落款处是自己的名字,也有自己的名章。也是没有装裱,正是自己前几天刚写的那幅篆字,一点都没错! 但是,又一点不同之处,那就是没有折痕。 当初为了写整齐,写之前是算好字数,按字数折好了格子才写的,所以,贴到墙壁上是有折痕的,显得很简陋、不太美观…… 可这幅字却是平展展的,一点儿折痕都没有……洁白平滑的纸上漆黑的字,朱红的印章,银白色的墙壁……看上去是那么完美……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早来做什么?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惊得方尘浑身一震,连忙四下望去……没有人啊!谁在说话呢? “回去吧,五天后再来……” 咦,这个声音怎么像是从自己的脑海中响起的…… 第180章 不会迟到的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转头寻找时却发现这个声音不是从外面传来的,而是从自己的脑海中响起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正万分惊讶着呢,这时,方尘感觉到一股大力如旋风般把自己卷起,自己轻飘飘地、身不由己地瞬间穿越了重重迷雾…… “妈妈、妈妈”,另一个声音响起来,是坚坚的声音……怎么好像还带着哭声,方尘循声向右侧望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想抬手去摸,那手似乎也有千斤重似的,抬不起来…… 发现妈妈的手指动了一下,坚坚狂喜地双手抓住方尘的手,用力摇晃,“妈妈、妈妈,你别睡了,你快醒来吧!” 方尘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看到一脸惊魂未定、惊喜交加的坚坚,努力抖了抖嘴唇,才发出沙哑的声音:“怎么啦?坚坚?” “妈妈,我,我刚才一直叫您,您一直不应声,而且一动不动的,我害怕……”说着,坚坚的眼泪下来了,刚才光顾着急了,没顾得上自己的情绪,现在松懈下来真的是又委屈又害怕。 “哎呦哟,都男子汉了,还掉金豆豆……”方尘说着想抬手去替儿子擦眼泪,手臂却一时抬不起来。 坚坚不好意思地自己一把抹去了眼泪…… “没事儿,妈妈就是昨晚睡得太晚了,睡过头了……欸,你爸呢?现在几点了?” “爸爸早就走了,现在都已经七点多了,要迟到了!”坚坚有些着急,他是特别遵守纪律的。 “没事儿,不会迟到的!” 方尘放下了心。平时儿子都是配合自己的时间,六点半与自己一同出门,到小学校很早,其实他只要七点五十分到校就够了。自己是赶不上班车了,不过打车过去,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不会迟到的。 此时,身体也不感觉沉重了,方尘赶紧起床,梳洗之后,母子俩简单地吃了一点面包作为早餐,而后一起出门。 方尘回身锁门时,坚坚犹犹豫豫地说: “妈妈,有一件事,昨天晚上我忘了跟您说了……” 锁好门,方尘直起身来,边走边问:“什么事儿,说!” “老师说,现在那些名校的学生都上课外辅导班,建议我们寒假别放松,也针对自己的弱科报个班……” “嗯,好,妈妈今天就上网查查,晚上咱们商量一下,报个什么班……,好吗?”说着,方尘替坚坚扣上羽绒服帽子在脖子前的扣子。 电梯来了。 抬脚进入电梯,方尘感觉身体很自如,不像刚醒来时那么沉重了,不由得回想起那个梦境……,那个梦境很真实,一点儿都没有遗忘,一切细节都历历在目……,好奇怪呀,平时自己做梦从来不是这么清楚的,总是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而且常常是醒来的瞬间即忘掉。 在路边等出租车时,方尘问:“坚坚,你现在还做那种好玩儿的梦吗?就是去别的星球的那种梦?” 坚坚摇了摇头,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嗯,我现在老是做飞翔的梦,就是伸着胳膊,像鸟儿那样飞,也挺好玩儿的,就是有时候在梦里,飞着飞着会往下掉,挺吓人的。” 看着个子都快要跟自己一样高的儿子,方尘点了点头:“没事的,不怕,长个子的时候都容易做这种梦。” “我不怕,我在梦里还能控制飞行方向呢,往下掉的时候,我就这样一扇翅膀,就能转身再飞上去……”说着,坚坚扭着身子、挥动着两个胳膊,滑稽地做出类似蝶泳的动作……看得方尘都忍不住笑了…… 母子俩打了个车,先送坚坚到小学校。 下车时坚坚乐了,他一点儿都没晚,跟平时相比差不了几分钟。 第181章 熟悉感 看着坚坚灿烂的笑脸,方尘也开心地笑了。 小孩子的快乐是多么简单啊,仅仅因为没迟到,就高兴成这个样子。 离开小学校,出租车继续行驶。 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萧瑟冬景,方尘又想起了昨夜的梦境…… 梦中她来到了一处仙境一般的地方……虽然没有看清楚,却记得那里的树也如同这车窗外的行道树一样,是一行一行的整整齐齐排列着的树林,所不同的是那树冠是一种很晶莹璀璨的绿色、每一片树叶似乎都如玻璃一般晶莹剔透,反射出宝石般的光泽…… 不知为什么,回忆到这里,方尘有一种熟悉感,似乎那个仙境一般的地方她以前也曾经到过…… 以前也做过这样的梦吗? 啊,想起来了!那是七、八岁左右的时候,有一次母亲正在发脾气,方尘眼看着母亲的巴掌打下来,只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就到了这样的地方……,非常美好快乐,有好玩的好吃的,自己都不想走了,后来是想到还要跟左老师学山水画呢,才回来…… 然后就醒来了,醒来时正在医院里,护士用棉球给她浑身擦酒精降温。原来她是高烧昏迷了,据说是高烧的温度都超过体温计域值了,差点死掉。 后来母亲有一段时间没有打她。 一天,当母亲故态重萌,又开始无缘无故地暴打她时,方尘又发高烧昏了过去…… 这样,第三次因为发高烧昏迷,在医院抢救回来后,母亲问方尘是不是怕挨打就装病,方尘看着母亲,愣呆呆的没有说话,这更加深了母亲的怀疑。 幼年时的方尘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是因为当时小小的她心里也很内疚,父母因为她生病而着急时,而她其实正在一个仙境一般的地方快乐地游玩着……真的很不应该,很对不住父母…… 也许是有了这样的想法,以后方尘再也没有因为发高烧而昏迷过……后来倒是有几次是因为低血糖昏迷过……但总之是再也没有发过高烧,当然,也没有再到那个仙境……直到现在。 甚至后来每到冬天就感冒一个多月,也从来不发烧…… 对于那个仙境也完全没了印象…… 尘封往事,早就不记得了,如今想起来,却鲜明得如刚刚发生的一般,历历在目……就是那样晶莹璀璨的绿色树冠,有些树上还开满了各色各样鲜艳的花朵,那花朵同样也是发散着宝石般的光泽…… 想到这里,方尘知道了那种熟悉感所从何来,那个仙境一般的地方她以前可是不止一次地在梦中到过…… 那也算是做梦吗? 不,那不应该是梦,那好像应该是灵魂离体一般的感受…… 幼年时的那三次仙境游历时的身体感受,方尘没有印象了,可昨晚的印象很深,还记忆犹新……当时是怎么也睡不着觉,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倏地一下飞了起来……会不会这身体一轻就是灵魂出窍了? 哎,对了,坚坚讲述的那些在梦中到其他星球上玩耍的经历,会不会也是这样的,该不会也是灵魂出窍吧?想到这里,方尘心里一激灵,有点怕怕的感觉。 以前,对坚坚讲述的那些梦境,虽然也有些不安,但还是认为是在做梦,怕孩子被梦魇住……但若是灵魂出窍,那就不一样了,这灵魂要是不会回来了,可如何是好? 正胡思乱想之际,出租车停下来了,已经到学校了。 第182章 红花 下车后一看时间,比平常还早了十几分钟。 今天又是周五了。 上午有四节课,十一点五十下第四节课,如果下课再跑回来交试卷就肯定来不及了。方尘心里起急,快步来到了办公室。 咦?办公室怎么亮着灯,是谁也来得这么早?诧异地推门进去,原来是杨明荃,正对着电脑在说着什么。这时方尘才想起来,杨明荃是在跟远在英国读书的儿子视频聊天。她一个多月前碰到过两次,后来早晨都是直接去画室那边,把这茬儿给忘了。 听到门响,杨明荃扭头看过来,见是方尘,脸上的笑倏地收了回去,阴阴地白了方尘一眼,又转回头去顺便还绽放出了一脸笑,接着对着电脑继续起劲儿地说起来…… 方尘没有出声,静静地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先把试卷的电子版压缩打包从腾讯通中发给杨主任,又把所有的试卷都打印了一份,找出订书器,一份份仔细订好。 此时,楼道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见腾讯通上杨主任的头像一闪,亮了起来,方尘赶紧拿上打印订好的四套试卷送到杨主任的办公室。 杨主任气场冰寒、面带冰霜,任谁看了心里都会发毛……方尘双手捧着试卷要递给杨主任,见他不接,便放在他办公桌边,说:“杨老师,这是三个班的两套《园林美术》ab卷子……因为有两个班是同头课……”,说清楚了,也没顾得上仔细看看杨主任那张铁青的脸,只是更加小心翼翼的、态度越发恭谨,同时心里纳闷了一下,怎么一大早就这幅神色,谁招惹他了? 杨主任哼了一声表示答复…… 方尘小跑着回来拿上教案夹,匆忙赶往教学楼。 幸亏今天的课是建筑工程系的《旅游概论》,不用带很多教具,否则就很忙乱了。 几乎是踩着铃声进教室…… 一站到讲台上,方才还慌慌张张、唯唯诺诺的方尘看向青春洋溢的学生们、特别是前排的几个学生,眼中还带着一些孺慕的神情,瞬间心态平和下来,微笑着从容地开口道:“今天是复习课,我们来串讲一下本学期所学过的重点内容……” 一上午,满满当当的四节课终于上完了…… 平时,周五的下午一般都要开会,可能是前两天的会开得太频繁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而且期末事儿也多,今天这个周五难得的没有会议,大家都在电脑上忙着填年度考核登记表、写自己的年终总结。 填写完年度考核登记表,方尘心里大致有数了…… 课时够了,而且还超过标准课时几十课时…… 科研嘛,也应该够了,那本着作《园林之美》虽然还没有正式出版发行,但是出版社已经把样书寄了过来,何况还发表了两篇论文…… 社会服务工作,也都够了…… 今年的考核应该没问题了……方尘大大地松了口气…… 办公室的门“砰”地一下被推开,大家都扭头看去,只见杨明荃如一阵风似地刮了进来,飞扬起来的头发丝儿上都带着意气风发的范儿…… “哈哈,本以为只能做绿叶了,没想到到底还是我做红花!”说着,杨明荃耀武扬威般地兜了半圈,才回到自己桌前坐下…… 当杨明荃一阵风似地兜到方尘面前时,方尘正诧异她是何时出去的?回来时动静这么大,走出去时怎么没听到动静?而且,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喜庆? 这会儿,见杨明荃坐下,万芳芳冲着她比了个剪刀手,眉梢眼角都透着欢喜,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喜滋滋地奔了出去,方尘更是迷惑了,这搞什么呢? 带着一脸困惑看向陈高峰,陈高峰故作淡定地缩回了眼神,假装一直在看着电脑。 那两个小姑娘互相看看,也是一头雾水,摇了摇头就继续忙了。 第183章 招人恨 已经坐在座位上的杨明荃似乎有点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站起身来,端着水杯到饮水机前接水,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吴畅奉承道:“杨老师唱歌挺好听的呀。” “是吗,哎呀,那我以后可要多唱了,嘻嘻……” 大家都知道吴畅是经杨明荃介绍才来这个学校工作的,所以,对于吴畅这种无伤大雅的小小奉承,方尘也觉得理所当然,只是…… 就是觉得室内气氛很怪异,似乎人人都无心做事了,都在等着什么似地…… 刚刚杨明荃才一回来,万芳芳就兴冲冲地出去了,难道他们是在等万芳芳回来? 搞不清爽是咋回事,反正与自己无关,低下头继续写总结。 不一会儿,万芳芳美滋滋地回来了,胖胖的圆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看着很有喜感。 看着万芳芳的笑脸,方尘心情也轻松起来。这段时间总对着她那张或是愁眉不展或是阴晴不定的脸,都压抑坏了。人还是笑着好看。 陈高峰见万芳芳回来,便站起身,说:”好,那就走吧,去那边看看。”这时,他桌上的手机响了,他随手拿起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接电话: “啊,收拾好啦?嗯嗯,行……让其他同学先回去吧,你等会儿,我这就过去!” 杨明荃、万芳芳紧随其后,颇有些众星捧月的感觉。 已经走到门外,陈高峰又停下了脚步,回身说道:” 钱盈盈、吴畅你们两个也来,一起看看怎么安排。“ 两个年轻人哎了一声,立马跟了出去。 只剩下方尘一人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正纳闷呢,看到腾讯通上杨主任的头像一闪一闪的,点开,蹦出来一句话: “你过来一趟!” 方尘快步走到杨主任的办公室。忽然想到,可能刚才杨明荃、万芳芳也是这样被杨主任或者其他什么人叫走的吧? 敲门进去,杨主任依然冷着脸,只扬了扬下巴,示意方尘去拿桌上的试卷。 “你自己送到文印室去……” “好的!”方尘干脆地应道。虽然考试试卷一般都是由专业主任或者系办主任收齐后统一送教务,但像这种修改过再交的,自然应该自己送吧? 方尘转身走时又问了一句:“还有别人的吗?我可以一起带过去。” “别人早交了。就差你的了!”杨主任没好气地说。 文印室隶属于教务处,学校里需要大量打印的文件都在这里印刷,比如试卷、练习册之类的,有两位教务处的老师在岗。跟教员休息室一样,文印室也是个传闻集散地,所不同的是这里有常驻主人,她们听到的传闻比谁都多。 “你怎么现在才送来呀?”正在桌案前整理试卷的胖胖的严老师一脸的不悦。 “原来是出考核方案,昨天才接到通知要出卷子,所以晚了。”方尘陪着笑解释。 严老师从头到脚上下打量了方尘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嘲弄,撇了撇鲜艳的红唇:“你以为这是饭馆呢,随到随点菜?” “可这是你们教务让出试卷的呀……”方尘又把杨主任说的……《园林美术》问题最大,教务要求必须出笔答的试题……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严老师不耐烦地说:“甭跟我说这些,谁让你来的你找谁去!” 方尘无可奈何地往出走。 身后传来一句:“真让人讨厌!怪不得不招人待见呢。” 文印室最里面坐着的瘦瘦的郭老师,此时抬眸瞥了一眼刚刚关上的门,确认方尘已经走了,才开口道:“甭跟她置气,她家人都不喜欢她,她小时候她姐还让我们院儿里的孩子打她呢,你说她得多招人恨!”。 门外的方尘一下呆住了。 第184章 通知学生 方尘在门外,本想给杨主任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摸了摸兜才发现忘记带手机了,恰好在这档口就听到了里面的谈话。 呆愣了一下,想起十多年前,刚刚毕业到这里上班时,就听这位郭老师说过类似的话,当时方尘觉得很好笑……彼此并不认识,这人怎么净瞎说八道呢?后来,这位郭老师特意在班车上跟方尘说,当年她家就住在方尘家北边的胡同里,方尘的姐姐与她妹妹是同学,那时,方尘的姐姐总去找她妹妹玩,所以方尘家的情况她都知道。 郭老师说这些话时语气刁横、表情刁钻,一股子话里有话、无事生非、挑拨离间的市井气…… 这让方尘心里说不上来的别扭,只客气疏离地笑笑,就专心看着手中的书,不接她的话茬,也不再理睬她了。 见没有什么效果,这位郭老师似乎很是不甘心,就总是带着自己的妹妹坐班车。她妹妹没有工作,在她的介绍下,在学校里当临时工。天天在班车上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还搂着妹妹的脖子对别人说:“姐妹就应该这么亲密,姐姐就应该保护照顾妹妹,那种姐妹关系不好的家庭肯定有问题……” 后来,为了避免听那些让人心乱的话,方尘宁肯骑车上下班…… 再后来,结婚了就改坐另一条线的班车了,这事就渐渐地忘了…… 只呆愣了片刻,顾不上多想,方尘匆匆跑回去,直奔杨主任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等方尘把事情经过说完,杨主任就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签上名字,冷着脸交给方尘,没好气地说:“你不拿准印单,人家当然不给印了!”。 方尘接过准印单,心里话……你也没给我准印单啊,还怪我……咳,也怪自己忘了这茬儿了…… 转身往外走时,眼角余光瞥见杨主任的古怪神色……就好像是憋着什么似的!方尘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杨主任,杨主任竟然笑了:“你去吧,这次肯定给印!” 听方尘的脚步声远了,杨主任不慌不忙地拿起电话,拨了教务处长的号码。 杨主任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只是耳根子有点儿软,属于那种被周围的人一扇忽,就上道儿的类型。 先是关于杨主任自家儿子的事儿,余美芳、万芳芳她们几个都说,说是方尘背后说杨主任的儿子呆傻,一个人说还值得怀疑,这么多人如此说,那这事肯定没跑了!怪不得上高中的儿子学习一直不好,原来是方尘给咒的! 杨主任能不生气吗?也就杨主任宽容大度,要是换个小心眼的领导还不得整死她! 后来又听说方尘傲气,眼里没有他这个领导。杨主任更是差点儿气炸了肺! 关于方尘傲气看不起人的说法,观察细微、很会话术的杨明荃只是带了带节奏,所谓墙倒众人推,后面自然有人跟着起哄…… 那是在前几天的一次斗地主中,这是魏秀云那时留下来的传统,只不过现在不是那么大张旗鼓了,而是悄咪咪地进行…… “才女嘛,看不起人是很正常的,我原来单位也有个才女,也是看不起领导,但是人家有才啊,哪个领导都捧着她……”杨明荃说着,扔出一个对五。 “她不是才女吗?把难上的课给她上,就更能让她的才华施展出来了……”万芳芳跟了个对七。 “你也太高看她了,她懂什么呀,难上的课,她教得了吗……” “对,这话说得对,真正难上的课,她又不行,劳动课倒是挺合适的……” “对,咱们又不是让她干脏活儿累活儿,而是给她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 “这些年她多舒服啊,美术课那么简单,什么都不用讲,就让学生画就成了,哪儿像咱们讲课讲得嗓子眼儿都冒烟了……” “就是,也不用判卷子,太不公平了!都是老师,凭什么她的课就那么好糊弄?……” “没事儿也得给她找点儿事儿,看不跑断她的腿……”一旁观战的陈高峰阴恻恻地说。 于是……杨主任就完全被他们几个给洗脑了…… 这会儿,善良的本性又醒过来了,倒有些感觉挺不好意思的……咱是老实人嘛……,当然,恶作剧后的快感还是有滴……老实人偶尔也会调皮一下嘛…… 电话接通了…… “常主任,有个事得麻烦您一下,我们这里的《园林美术》这学期改革考核方式,是出卷子的形式,授课老师刚把卷子送打印室……是,是,这个人啊办事拖拉,我批评她了……” 放下电话,杨主任喝了口茶,心想:”唉,我还是心太软、心太软……,就应该像陈高峰他们说的那样,让她多跑几趟……” 文印室里,严老师一见方尘,脸像拉上了百叶窗似的“唰”地一下就绷起来了。 方尘递过去准印单…… 严老师瞥了一眼:“你给我准印单也没用,你是过期了,谁的签字都没用!” 这时,电话响了…… 严老师的脸像拉开了百叶窗似的“唰”地一下就亮堂起来了:“哎,常主任,是我……是,是在这儿呢……噢,好的,我这就印……” 放下电话,严老师的脸又绷起来了。 她也不看方尘,拎起一个大登记簿,啪的一声甩过来,没好气地说:“登记……” 从文印室出来,方尘心里更着急了……得赶紧回去拿手机打电话。 试卷虽然能印了…… 但要命的是学生还不知道,还得赶紧通知学生…… 她昨天就想过要通知学生,但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便一直没有通知学生…… 以前有过类似的事情,刚通知完学生……,转头又变了,还得再通知,改来改去的,没个准儿…… 这回试卷既然能印了,那就板上钉钉了…… 顺利地通知了两个班的课代表,方尘开始拨打第三个电话号码…… “啊?老师,不是说好了画画吗?怎么又改答卷啊?” 前两个班的课代表都是女生,解释几句,也就不说什么了,干脆利索地赶紧通知全班同学。 第三个班的课代表是个男生,有点儿混不吝:“诶哟,老师您可别逗了,怎么会呢?下周就考试了,这不是给我们闷头一棍吗?您肯定是在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赶紧通知大家!” “我不通知!考不好,大家怪我怎么办?” “不会怪你,要怪也是怪我。不用担心,跟大家说,都是平时我反复对你们念叨的话,只要你会画画儿,你就能答上来。” “大家都准备画画儿了,您这临场换将,这球让我们怎么踢呀?” 听着手机里嘈杂的声音,方尘明白了,这小子在球场呢,便耐下心来,好言相劝:“我也不想这么考呀,是教务要求改的,咱们只能执行不是?行了,废话少说,跟大家说,有时间的就翻翻教材,没时间的就回忆我常说的话,你若没通知到每一个人,我就先扣你的分。” “别介呀!老师!”一声哀嚎。 方尘终于打完了电话,叹息了一声:这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烦心事…… 回家的路上,方尘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空中的落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这忙碌的一天终于要过去了,明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第185章 放假了 好好休息一下?那是做不到的! 周六去姥姥家,一边做饭,一边挨骂。一举一动都是错。 “油少搁!要少油少盐,老年人得吃清淡一些!” “哦,好……” “那个花椒得铲出来!” “哦,……” “现在铲都晚了,花椒都糊了!” “哦,好……” “让你少搁盐,还放那么多,你想齁死我啊!” “哦,……” “油都溅出来了,把我的墙都弄脏了!” “哦,好……”方尘赶忙拿餐巾纸去擦拭。 “笨手笨脚的,还长着个猪脑子!干什么都不行,要你有什么用!” “……” 在老母亲的训导下,方尘越发地手足无措,如同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就是这样在母亲的骂声中干活,总是心惊胆颤的,若是不小心摔了盘子碗,那就是不由分说的一顿臭揍。虽然现在已经人到中年,每当方尘做饭时,那种多年的阴影就紧紧箍住她的头脑、她的双肩、她的全身…… 所以,方尘总是避免在老母亲这里做饭……平时上午没课的日子,上班的路上,方尘总是去买一些外卖送到姥姥家再去学校,但外卖吃多了,老母亲总是抱怨各种难吃,所以,周末时间充裕,方尘便只好亲手做饭。 但老母亲的训导总会令她想起小时候的事,不由得浑身发紧…… 手上忙着,脑子里也不闲着,疑惑着……“为什么小时候总是自己做饭?” 确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做饭就成了方尘的事……方尘记不清,似乎从她有清楚的记忆后就是她做饭,那大约是六岁多的时候,她刚从农村回来,在奶奶的指导下学会了熬粥与焖饭、择菜与洗菜…… 终于,饭菜都摆上了桌…… 坚坚很有眼力见儿的跑去厨房拿筷子。 “昨天是宝宝的生日,你这个当姨的,一点表示都没有!”端坐桌边的老母亲莫名其妙的负面情绪还没发泄完,见方尘坐下来不知怎的心里就来气,便又愤愤地发声:“就知道过自己的小日子,谁都不管!” 方尘下意识地想要说自己忘了,但马上想到老母亲紧接着回怼的话会是这样的“什么都忘,猪脑子!你怎么忘不了吃啊!”便看了一眼举着筷子回来的坚坚,心想,我自家孩子的生日都没认真过过一次,瘪了瘪嘴,什么也没说。 老母亲愤愤地瞪了方尘一眼,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压抑的气氛中,方尘盛好了饭,分别放在每个人的面前。 坚坚小心地瞄了姥姥一眼,犹豫了一下,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肉放在姥姥面前的碗里。 老母亲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说:“哦,还是我们坚坚好,知道心疼姥姥,不像你妈似的白眼儿狼……” “好了,好了,吃饭了……”一直大气不敢出的姥爷终于松了口气。 宝宝是姐姐的儿子,比坚坚小一岁。当年宝宝出生时,老母亲特意飞跃大洋去米国带了一年孩子,所以跟宝宝感情很深。 周日去奶奶家,又听了满耳朵的抱怨。不过,这抱怨是针对常昊的,听着不走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毕竟不是骂自己嘛…… 主要意思是常昊没有用心,给三叔找的工作不好…… 常昊之前已经给他三弟找了两份工作了,都被他三弟嫌弃地辞了,不知这次找的工作能不能干得久一些……方尘默默地想。 奶奶只是抱怨,并不会发火。所以方尘平静地听着,左耳进右耳出,心无挂碍。只是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刚才常昊在的时候不跟他说,非等打发他出去买东西后才跟自己说?这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周末两天下来,身心俱疲。 与上班相比也差不多。 忙忙碌碌的期末考试结束了。 终于放假了。 一放假,方尘赶紧翻出了笔墨纸砚,她这两天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悲不喜,无忧无乐。但耳朵里、脑子里却总是轰鸣着。 “为什么他们都欺负你啊,那就说明你是个软柿子!谁不拣软柿子捏呀?你跟他们大闹一次,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 她承认,程红说的话还真有一定的道理,但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闹。 她需要让自己的脑子静下来、心灵满起来…… 画写意还是工笔? 工笔吧……,这个可以慢慢磨,脑子就能静下来了……而且,现在已经有眼花的迹象了,赶紧趁着还能看得清,画几幅工笔画出来,也不枉学了一番…… 用绢还是用熟宣,这是一个很难的选择。 不同的选择将画出不同的感觉、不同的心情。 绢温润而且迷人,在一遍遍的渲染之后,还能保持通透与优雅。然而在勾线中绢丝割断了线条,难以呈现最细微的线条变化;在渲染时绢丝也会阻隔了色彩,无法充分地表现出色彩的淋漓晕化。 熟宣呢,熟宣那种纯然的洁白细腻,能完美地所有的笔触与色彩的细节,但却缺少了那种肌理的微妙变化。 还是熟宣吧,主要是熟宣便宜一些。而且家里有现成的,不必去买。 找出那卷读高一时买的熟宣,却不是记忆中的洁白,而是泛黄的。 看着发黄的纸卷,心中很是可惜……这纸大约有三十多年了吧…… 记得当时是学校里的一位校长要给其岳母祝寿,为了让方尘给他画一幅麻姑献寿图,特意买了这卷云母笺送来,后来他非常满意那幅麻姑献寿图,为表示感谢他还送了方尘一方砚台,当时可把方尘高兴坏了,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送礼物给她。剩下的纸校长也一并送给了方尘。方尘一直舍不得用,留存至今。 一点点展开纸卷,还好,内里的泛黄要浅淡许多,纸面上的点点云母莹莹闪亮,真美!这要是画一幅有沧桑感的画,都不用做旧了。 笔蘸清水试了试,也并没有跑矾,还能用! 这个假期争取画两张工笔画,近几年已经有眼花的征兆了,以后可能画不了了。 岁月真的是很无情的! 于是,放假后的第二天,送坚坚去课外班后,方尘回到家就沉入进了绘画创作之中。 第186章 囊中羞涩 “幸福的日子不久长……” 忘了是哪首歌里唱的,方尘却是深以为然。 从小的经历总是在告诉她,只要稍微高兴些,生活就会给她当头一棒! 那幅工笔画只画了两天,刚刚勾出白描稿,就不得不收起来了。 姐姐一家从米国回来了。 他们有三年没回来了! 姐夫只呆了一天就只身一人回他自己南方的老家了,扔下姐姐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姥姥家,据说初五才能回来。 看着姐姐,姥姥心疼得什么似的,只觉得自己闺女这三年在国外吃了苦了,受了委屈,一定要好好补一补…… 接风洗尘……带着游玩…… 这下方尘可是体会到什么叫囊中羞涩了,也终于意识到期末的年终考评不只是不公平,而且是真真切切地影响到生活,影响到过年期间的花费。 年终考评自己是最低等级的,只有两千元的年终奖,人家最高等级的,据说有一万八呢。 出去玩两次,而且还是去比较省钱的博物馆、动物园,两千元就花光了…… 如果当初真的象程红说的那样大闹一场,是不是真能闹出些什么?不至于就这么点儿年终奖,捉襟见肘的,心里没底气,估计连过年都不好过。 其实方尘也努力争取过,只是消息闭塞,知道得太晚了,于事无补了。 听说自己是年终考评最低等级的,惊讶之余,方尘先去问过余美芳,因为系里所有教工的总结、工作量表格等都汇总在她那里。余美芳说是因为方尘的科研工作量不够扣的分,得去找科研处,到科研处一问,人家说是系统里找不到,那肯定是你自己没报上。 赶忙跑回来,自己登系统看,明明报上了,仔细查看半晌,才看明白是系里没给审核通过!又打电话问科研处,说明自己报上了但系里没审核通过,问应该怎么办?科研处说:“那当然找你的顶头上司了……” 赶紧去找杨老师,杨老师一脸为难的说:“这都是系里的事,我说不管用啊,你得去找王主任。”方尘思量一番,鼓起勇气又去找王主任,王主任满脸烦躁:“这点儿事儿还找我,真是的!要命!你去找余美芳。” “好的,您忙着,您忙着……” 方尘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退出主任办公室,感觉自己犯了错,领导这么忙,本不该为自己的一点儿利益打扰他。 心中已经有些惭愧,大期末的,人人都忙,真不该给别人添麻烦,这么一想,心中已经泄了气。但犹豫了一下,方尘还是去了系办公室。 余美芳正在电脑上忙着什么,抬头见是方尘,画得很是精致的眉毛便拧了起来。 方尘有些惴惴不安,小心地说:“科研处说,我那个科研工作量,得系里审核通过才行,你帮忙给看看,给审核通过一下呗。” 余美芳听了,不免抱怨了声:“诶哟,怎么这么多事啊,可忙死我了……” 方尘更是不好意思,赔着笑说:“太麻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可别介,没见现在反腐倡廉呢吗……” 说着,余美芳在电脑上忙了一通,才抬起头来说:“你报错地儿了,不在横向项目里报,应该在这里纵向项目里报,……” 去年就是报在横向项目里的呀,怎么今年就变了,方尘纳闷着,见余美芳不错眼珠地目视电脑,忙个不停的样子,也没再追问,只是点头道:“那我回去重新报在纵向项目里,回头还得麻烦你给审核通过一下。” 余美芳顿了一下,说:“已经截至了,不能改了……”说着,又神神秘秘地看了眼门外,低声说:“跟你说句实在话,即使这个改了,也没有用,你的课时量也不够呀……” “怎么会不够呢?我今年上了366学时,应该……” 方尘话没说完,便被不客气地打断了, “那可不多,人家上500多学时的都有的是……”说着,点开一个excel 工作表,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自己看……” 方尘看得眼花缭乱,终于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那行,各门课的课时及总课时都没错,可是,再定睛看时,却发现表头处的基础课时量从360变成了370 ,这样一来,自己差了4个学时,是全系唯一一个学时不够的。心中不由得更加惭愧不已,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连声说着:“你忙着,你忙着……”落荒而逃了。 人家都有理有据的,还能闹出些什么呢?只是丢自己的脸而已…… 只能怪自己,糊里糊涂地报错了地儿,这回记住了,以后论文教材什么的要在纵向项目里报,还有,明年要多上些课…… 想到这里,方尘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187章 生活不易 “妈妈,您怎么总是叹气?”一旁帮忙刷碗的坚坚出声问道。 “是吗,我叹气啦?”方尘回过神儿来。 “嗯,我都听见好几次您叹气了。”坚坚一脸认真。 “哦,呵呵,那个,生活不易,所以叹气,哈哈……”方尘打着哈哈,想糊弄过去。 坚坚皱着俊朗秀气的小眉毛,仔细地看着方尘。 “看我干嘛,刷碗啊,我这儿等着擦呢!”方尘挥了挥手里的白毛巾。 这两天常昊出差了,晚饭只有母子两人,碗盘也少比较好刷,没几分钟就收拾利索了。 母子俩走到沙发前坐下。常昊不在家,方尘连电视都不想开。 “看会儿动画片儿不?”方尘问 “幼稚!”坚坚撇撇嘴。起身去拿小提琴。 回来坐在沙发上,仔细地给琴弓上松香。 忽然停下手。 “妈,我不想上辅导班了。” “为什么不想上辅导班?你说来,我听听。”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上。”坚坚小声地说。 方尘认真看着坚坚,深吸了口气,说道:“前些日子可是你自己主动要求上辅导班的,而且咱们一起商量着报的班。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不是我自己主动要求上辅导班的,是老师建议的……”坚坚急赤白脸地掰扯着。 方尘耐心地分析道:“我记得你们老师说,现在那些名校的学生都在上课外辅导班,所以才建议你们也针对自己的弱科报班……,这说明那些优秀的学生都很勤奋,咱们不那么优秀,就更应该勤奋些才行。” “我挺优秀的……”坚坚不服气地嘀咕着。 “对对对……”方尘自知说错了话,打击了孩子,连忙改口:“我们坚坚当然是优秀的,嗯,不过呢,现在很多好中学的入学考试题目都很难很刁钻,上课外辅导班能够开阔你的思路,把你的优秀显露出来……” “那我就不上好中学,上一般的中学就挺好的……”坚坚低声说。 “一般的中学是挺好的……不过……”,方尘转着眼珠,斟酌着不知怎么说才好,忽然眼睛一亮。 “你看看那两盆花,看看有什么区别……”方尘随手指向阳台。 那里摆着两盆同样的花,一盆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一盆枝弱叶少、零零落落。那是去年坚坚从小提琴老师那里得来的两棵落地生根。方尘和坚坚一起种下的,当初本想栽在一个盆里。坚坚提议栽在两个盆里,说是老师说的,落地生根的叶片上会长出小丫,落下就是一棵新的植株,种在一起会挤不下的。于是分出一部分土在一个新盆里,土不够,坚坚就把从响沙湾带回的一矿泉水瓶的沙土掺了进去,这样,两棵落地生根就种在了两个盆里。 果不其然,这刚一年功夫,那旧盆里的落地生根不仅原植株长得高高壮壮、叶片肥厚,而且每片叶片边缘都长了小小叶子,许多已经落下来生根成为新植株。 而那掺了沙土的新盆里的那棵,却细细弱弱地苟延残喘。 坚坚看着那两盆花,不吭声。 “你看,这同样的花的生长环境不同,长势就不同,人也是一样,好的中学资源好……” “这不公平!”坚坚打断了方尘的话。 听得此言,方尘一愣,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竟然想到了这点,这思想深度够可以的啊。 “是,是不公平,以前,几十年前、几百年前更不公平,这不是经过一代一代人的努力,越来越公平了吗!如果你能学有所成,将来长大了,也就有能力使这社会更公平。” 坚坚若有所思。 方尘沉默了几秒,语气温和的说:“而且,辅导班超过三次,人家就不退费了。” “啊,这样啊!”坚坚一下子垂头丧气了。肩膀却明显地一松,随即挺胸拔背,把小提琴放在肩窝处,…… 方尘笑了,带着一丝心酸,就知道这孩子是为了给家里省钱!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这话可以换个说法:父母废物,孩子早熟且能干! 谁叫自己和他爹都这么蠢笨无能呢! 其实,自己和他爹并不是真这么蠢笨无能,当年都是成绩出色的好学生,现在也都是各自专业的佼佼者,可工作以后就是都那么不顺!无论多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唉,可能是时运不济吧,或许真有命运一说? 真的是“人的命天注定”吗? 悠扬的琴声伴着方尘的胡思乱想…… 象征性地练了二十分钟的小提琴,坚坚自觉地去写作业。 其实,方尘以前从没想过让坚坚如何如何,只要他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就可以了,是因为老师的建议才报了三个辅导班,到底不能大撒把呀,今天与儿子的谈话倒使她对坚坚刮目相看了,这孩子,还真有些头脑啊! 嘴角不觉上扬。 叹气,哪有的事儿!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第188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年前下了一场雪。 因为下雪的缘故,不用带着姐姐和宝宝贝贝出去玩了,倒是省了些事。 方尘紧绷的神经一下松弛了下来。 下雪这天,送坚坚去了课外班后,照例买了些蔬菜瓜果送到父母家,母亲开门一看是方尘,很厌烦地脱口而出:“你怎么又来了?” “噢,我,买了点儿菜拿过来。”把菜递过去。 母亲接过菜,说:“你这两天都不用过来了,乱哄哄的,我头都大了。你们除夕来就行了。”在门口站了片刻,母亲堵在门边,也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方尘也怕把地踩脏了,说了两句话,巴不得地借此机会走了。 姐姐没露面,大概是前两天累着了,还没起吧。 总是这样,姐姐一回来,母亲对自己的厌恶就放大几倍,话里话外都是恨不得自己消失不见才好;可一旦自己真的有两天不过去,她就会气得不行,下次去时就会被她臭骂一通,骂方尘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只知道过自己的小日子谁都不管了。 总是怎么做都不对,令人无所适从。 前些年方尘早就习惯了,也就不难过了。 路上没有什么人,车也极少。三站地的路也不想坐车了。踏着积雪走在路上,心里盘算着:今天是阴历27号,28、29,有整整三天不用去父母家了,明天坚坚的课也停了,可以呆在家里不用出去了,太好啦! 这场雪下得颇有情趣,自前一天晚上就开始下,到此时雪还在下着,不紧不慢的。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肩上、头上、脸上,丝丝凉凉的,心里有说不出的轻快。 回到自己家,带着这份写意,按中华新韵欧阳修体填了一首词:“忆江南?只恐又天晴 天仙子,琢玉屑充盈。随手倾泼凡世界,飞银沙漫舞无声。琼玉弄花轻。 悄入梦,夜雪映窗明。晨看无聊干树杈,淡妆浓墨满枝晶。只恐又天晴。” 短短的小令,写出心境。 一直喜欢下雪,下雪时,天地间不仅美了,而且似乎都宁静了。 下雪美,但化雪时便不美了。 喜欢下雪,却不喜欢雪化了。 真希望永远是这样琼枝玉宇、洁白宁静的世界。 29号晚上,收到了来自黄婷娟的微信祝福: “年复一年无量寿,月又一月琉璃光,日日夜夜观自在,时时刻刻妙吉祥!祝新春快乐,在新的一年里,所求皆如愿,所行皆坦途!” 心中感叹:到底是学佛的在家居士,祝福的语句都带着禅意! 赶紧编辑了微信回过去。 黄婷娟秒回:“好久没见了,还好吧?” 方尘回:“还好,你都调走好几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你在哪儿呢?” 黄婷娟:“在孩子爷爷奶奶家,哦,我回原单位了,我记得跟你说过吧。” 方尘回:“我知道。强强好吧,适应新学校吗?你一切都顺利吧?” 黄婷娟:“都挺好,都挺顺利。哪天咱们聚一聚,好好聊聊,真的挺想你的。” 方尘心中一暖,赶紧回道:“我也很想你,好像年纪越大朋友越少,这几年来,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们彼此珍重。” 黄婷娟:“我也是这种感觉。我不仅把你当好朋友,还当做姐妹。你知道,我是独生女。好羡慕你有兄弟姐妹,我孤零零一个。” 噢,原来如此。方尘苦笑,心说,有兄弟姐妹又是有一番难处。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在文印室门外听到的郭老师的话:“甭跟她置气,她家人都不喜欢她,她小时候她姐还让我们院儿里的孩子打她呢,你说她得多招人恨!”。 转念又想到黄婷娟父母早逝,她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现在家里已没有直系亲属了,逢年过节那种内心深处的凄凉感一定很难受吧? 索性打了电话过去,宽慰了黄婷娟几句,约好了年后要找一天聚聚,这才放下电话。 呆愣了半晌,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心中不得不承认,那位郭老师说的那句话“姐妹就应该这么亲密,姐姐就应该保护照顾妹妹,那种姐妹关系不好的家庭肯定有问题……”还是有些道理的。 不过,郭老师姐妹俩关系如此之亲密,可她妹妹却废物得很,一切都靠着她这个当姐姐的,这些年郭老师不断地靠着自己的关系给妹妹安排工作,从宿管到清洁工到苗圃工人到交流中心客房保洁……,几乎学校里的所有临时工种都干遍了,方尘坐班车时还听到一些议论,据说这个妹妹还真是干啥啥不行,被讥笑为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四十多岁的妹妹还一切都依靠着姐姐,她这个姐姐当的是好,是合格,但是也够累的!她的家庭更是、肯定更有问题…… 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189章 牙疼 又牙疼了。 以前是每到春天就会闹牙疼,疼上一、两个月,最后往往是以补牙而告结束。 而这些年,每年都是从一到过年时就会牙疼,过年这几天没有牙科号,只好忍着。 忍来忍去,也就忍成了习惯,对牙疼也有了耐受力,年后即使有了牙科号也没时间去看,然后就跟春天的牙疼连上了。这样,一年倒有半年在闹牙疼。 除夕傍晚,弟弟一家三口也回到父母家。全家欢聚一堂。 方尘忍着牙疼与常昊在厨房忙碌着。 常昊的厨艺比方尘要好很多,所以这几年的年夜饭都是由常昊挑大梁,方尘只是打下手,洗菜择菜什么的。 天色暗了,饭菜也差不多了。 “走走,放炮去!”弟弟一呼,四个孩子欢呼雀跃。 “噢,噢,放花炮喽!”大家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方尘探头向大门看去,见姐姐也拿着一把小烟花,领着贝贝出去了,坚坚跟在后面。方尘忙扔下手中的正洗着的香菜,几步跨过去,拦住儿子,“坚坚,你就别去了。” “为什么?”坚坚在门口停住脚步,疑惑地问。 “你忘了你的手啦?” “早好了,连疤都没有!”坚坚得意地举起两手看了看,自己都记不清当时是伤的哪只手了。 “诶呀,坚坚一个大男孩子!”身后常昊不悦地说。 坚坚趁机跑了出去。 方尘迅速洗好香菜,走到厨房外的小阳台,向外望去。 见坚坚站在舅妈和小表弟豆豆旁边,离他大姨很远,心里才放心了。 鞭炮响了,孩子们手里的花炮也点燃了,此情此景让方尘想起了三年前,…… 三年前,也是这样的景象,所不同的是孩子们的个子都要矮一些,当时贝贝才三岁。 也是这样,在厨房外的小阳台,隔着窗户,方尘亲眼看着姐姐把着贝贝的手,把长长的小烟花向坚坚那边伸去,小烟花火星四溅,坚坚马上向旁边撤了一步,可是姐姐故技重演,拉着贝贝靠近坚坚,再次把着贝贝的手,把怒放的小烟花向坚坚的手上伸去,看到这里,方尘再也看不下去了,回身穿过厨房跑向大门,打开门,正好见到坚坚已经哭着回来了,举着左手,拇指食指都红了。 “哭什么哭?自己不注意点儿!”常昊觉得自己面子有失,连忙呵斥。 “不是我自己弄的,是大姨弄的。”八岁的坚坚不敢哭了,哽咽地说。 方尘看向一旁刚进来的姐姐,只见她一脸无辜含混地说:“这孩子怎么瞎说呢?”说着一把拉过坚坚的手,奔卫生间去了。 “这么大了,还当大哥哥呢,还好意思哭啊?”姥姥念叨着。 连常昊方尘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常昊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坚坚的背影,小声地嘟囔了句:“没出息!” 方尘跟过去,见姐姐给坚坚的手指冲了冲凉水,然后拿起牙膏,挤出一点,往坚坚的手指上抹去,不知怎么的,方尘看着看着,右边上面最里面的一颗牙突然一下子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疼了起来,痛得人眼泪差点儿出来。 见妈妈捂住了腮帮子,坚坚一脸关切,都忘记了自己手上的伤…… 随后大家忙着放餐桌椅、摆放盘子碗筷……这事也就过去了。 忍着牙疼,方尘还在想:姐姐不会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 但不知怎的,脑海中总闪现出少年时多次在睡梦中被掐拧疼醒后,睁眼的瞬间看到的姐姐的那张脸,有些尴尬的脸上面瞬间就变幻成那样的无辜的表情,睡得稀里糊涂的方尘每每以为自己又是做噩梦了,便接着睡去…… 但身上那些层出不穷的青紫斑块却延续了好几年,以至于方尘都怀疑自己得了什么怪病。 而姐姐去外地上大学以后,方尘身上再也没有出现青紫斑块…… 还有坚坚一个多月时的那次,姐姐有些慌乱地低下头避开方尘的目光……再抬起头时却是那样的无辜的表情…… 脑子闪现着这一幕幕景象,方尘拿着筷子,呆愣愣的,连牙疼都忘了…… “姨,我要米饭!”宝宝喊道,把手中的小碗怼了过来。 看着怼过来的碗,方尘回了神,“噢,噢!”口里应着,连忙接过,起身去厨房。 刚转身走两步,身后传来贝贝的声音:“我也要饭!” “好的,马上啊!”方尘应着。 “贝贝,不能说要饭,得说要米饭。”姐姐温柔地笑着,耐心地纠正着。 “为什么呀?”贝贝歪着小脑袋,疑惑着。 说话间,方尘端过来宝宝的小碗米饭,拿过贝贝的小碗,再去厨房。 “对,贝贝,你妈妈说得对,得说要米饭。”姥姥慈祥地笑着解释道,“这样才说得清楚啊!饭包括所有的主食。你看,这个包子、烙饼、八宝饭都是饭,你想要的不是这些,是米饭,对不对呀?”其实,长辈们是忌讳“要饭”这个词,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楚,而且过年也不宜多说这个话题。 “嗯,嗯!”贝贝连连点着小脑袋。 此时,方尘把贝贝的小碗米饭端过来,放在她面前,笑了笑说:“多吃点,长大个!” 刚要落座,最小的豆豆清脆地大喊一声:“我也要米饭!” 大家都笑了。 姥姥表扬道:“豆豆说得真清楚!” 方尘弟弟解释道:“豆豆随他妈,也爱吃米饭!” 弟媳妇和姐夫都是南方人,爱吃米饭,每次家庭聚会都会给他们单做一锅米饭,但年夜饭的餐桌上实在摆不下了,米饭锅只能放在厨房。 拿了豆豆的小碗,方尘看向弟媳,问:“也给你盛点儿吧?” “好,就一点儿啊。”弟媳笑着递过碗。 给所有要米饭的都盛好后,方尘撤下了一盘吃得差不多的鱼,把汤端了上来…… 快八点了,大家都坐到了客厅里,准备看春晚。 方尘忍着牙疼在厨房里刷碗。 常昊忙碌着把剩菜剩饭收拾起来,把餐桌椅擦干净归位…… 扔完垃圾后,常昊送了几个脏盘子过来,说:“快点儿刷,春晚马上就开始了。” “你去看吧,我对春晚不感兴趣。”方尘头都没抬,依旧手里忙个不停。 常昊出去了,方尘马上用蒸锅又烧了一锅热水,这回奢侈一下,涮时也用热水涮!反正这会儿母亲在看电视,不会过来的。 慢条斯理地刷着碗,心静下来,牙疼也减轻了很多。 想起以前,一到秋冬,手总是裂的…… 第190章 小手抓财 小时候,姐姐的小手是嫩白的,妈妈总是以此为傲,每每说起:“我们小玉刚出生时,小手小脚的又特别白,那小手小脚乍乍着,特别好看!”弟弟凑了过来,妈妈一把抱起,说:“我们小军出生时更可爱,大大的眼睛特别明亮特别有神,虎头虎脑的!” “妈妈,那我呢?”当时7岁的小方尘(噢,那时叫方慧)也很想知道自己出生时什么样,一脸期待地小声地问:“我出生时什么样啊?” 等了片刻,见妈妈不理她,以为妈妈没听见,便提高了一点声音,又问了一遍。 “你,”妈妈不屑地瞥了方尘一眼,“哼,大手大脚的,天生就不是个好东西!天生就是个骗子!” 以后再也没敢问过,前几年流行八字算命,姐姐弟弟都知道他们的出生时辰,但方尘不敢问。 十岁时,方尘的手更大了,手指粗壮且长,关节突出。 “小手抓财,大手抓柴,我们小玉天生就是富贵命,”妈妈摸着姐姐的小手如是念叨着,顺便白了方慧一眼,方慧连忙把自己粗糙的大手藏在身后,妈妈的那句“大手大脚的,天生就不是个好东西”终于没有得以说出口。方慧心中好不得意,自己动作真快,免去了很多难堪。不然,若是让妈妈看见了自己粗糙难看的大手,一定会骂出很多难听的话来…… 类似的情形常常出现,那些年方慧以为是因为自己的手大而且不干净,才令人厌恶,总是想把手藏起来…… 但手又如何藏得起来呢! 每天洗菜刷碗,手一到秋冬,总是会裂的……有裂的深的口子会出血……泡在冷水里生疼。 温水里刷碗会好很多,所以那时方慧总想兑上点热水,可只要一用热水,妈妈总会从天而降般地出现在厨房,“嗬,值当的吗?还用热水,你以为你是娇小姐啊,连凉水都不肯沾,哼,真是越惯毛病越多!” 自己的手又大又黑又粗糙…… 姐姐的手又小又白又嫩滑…… 所以自己天生是丫鬟命,而姐姐长得漂亮、命好,是小姐命。这是方慧八九岁时的想法,所以她也很认命。 可是妈妈又总是说她天生就不是个好东西!天生就是个骗子!这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 想到这里,牙疼得愈发厉害…… 拧开水龙头,含了口凉水…… 含凉水、咬花椒粒、咬止疼片、敷大蒜、抹风油精……这些治牙疼的土办法,方尘都用过。平心而论,还是含凉水最靠谱、最方便…… 又一阵剧痛涌来,脑壳都跟着欲裂般地疼了起来,这要是在自己家都要撞墙了!也只有撞墙才能分散开那种令人癫狂的剧痛。方尘赶忙吐掉先前的那口已温吞的凉水,拧开水龙头,又含了一大口凉水…… 唔,终于好些了…… 方尘一个一个地仔细刷着碗,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这么多年的牙疼,她也有经验了,知道:心里越烦躁越纠结,牙疼得就越厉害,而平静下来,牙疼就会减轻一些。 不想了……不想了…… “小慧、小慧!”客厅方向传来老母亲的呼喊声。 方尘嘴里含了凉水,不能搭腔,正在吐出的时候,只听得常昊回应着:“她在刷碗呢。” “就那么几个碗刷这么半天?真是磨洋工!什么都指望不上她!” “别光指望她呀,您有啥事儿,跟我说。”常昊笑呵呵的说。 “还是小常好,你把厨房那边阳台的饮料搬来一箱,分给大家喝。他们小孩儿爱喝那些。” “好嘞。” 常昊过来,悄声说:“刷完咱们就走吧?” “嗯。”方尘连连点头。 …… 回到自己家,见已静音的手机闪个不停,都是拜年的微信,方尘也懒得打开看,直接奔书房打开电脑百度治牙疼的方法。 看来看去,还是那些大蒜、风油精之类的土办法,没什么新鲜的。 终于找到一个掐合谷穴的办法,连忙如法炮制,狠掐了一会儿合谷穴,牙疼略有减轻,可只要一停,就更要命地疼了起来,就象在反攻倒算似的。 失望之余,正打算关机呢,突然看到一个小标题:佛说咒齿经。 依稀有个印象,好像有个群里曾有人说过,这部经能治牙疼。 点开。 第191章 咒齿经 心中想到:以前牙痛时也念诵过心经,致心一处,反复十几遍下来,也就忘了疼,可停下后会渐渐地又疼了起来。这《佛说咒齿经》估计比较长,能使人在念诵过程中逐渐忘记疼痛吧?同时又担忧念不下去,牙痛如此钻心,心绪躁乱,长篇大论的怎么念得了啊? 此时网页已开,一看,方尘心中暗暗称奇:居然还真有这样一篇专治龋齿牙痛的佛经。再仔细一看,这篇佛经竟然还这么短!太好了!感恩佛祖!太贴心了! 马上就念了起来:《佛说咒齿经》 南无佛.南无法.南无比丘僧.南无舍利弗.大目揵连比丘.南无觉意,名闻遍北方健陀摩诃衍山。彼有虫王,名差吼无,在某牙齿中止。今当遣使者,无敢食某牙及牙根、牙中、牙边。虫不即下器中,头破作七分,如鸠罗勒蟮。梵天劝是咒。南无佛!令我所咒皆从如愿。 一遍过后,怎么没什么效果? 又双手合十,更加用心地念诵了两遍。 似乎有点缓解。 又一连念诵了几遍。 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此时已是零点,外面烟花鞭炮缤纷炸响,方尘听得牙痛更剧! 关了电脑,跟那爷俩一起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一一回复拜年的微信。 一边回复一边抽出手来时不时的拍着腮帮子……很像是抽自己嘴巴子! “啪啪”的还越拍越大声,与窗外的鞭炮声、电视里的歌舞声相映成趣…… 坚坚见了,问道:“妈妈你怎么自己打自己啊?” “你妈妈又牙疼了,抽自己嘴巴,外边疼里面就好受些!”常昊冷笑着说。 “嗯,是。”方尘手不停地拍着脸颊…… 坚坚站起身,跑进书房。 “活该,抽!使劲儿抽!该看病不看,也不知天天忙些什么!”常昊继续着毒舌。 方尘听了,这牙痛得更厉害了! 上辈子自己是做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自己的亲人都是这样的?就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人肯说吗? 又想到自己的亲妈从小就是非打即骂,亲姐姐还让外面的孩子打自己,难道这就是亲人吗?! 这么一想,眼泪都下来了。 “妈妈你别哭,这儿有止疼片,吃了就不疼了。”坚坚拿了一盒药递了过来。 这一下,方尘的眼泪更是哗哗地往下流,止也止不住…… 还好,还有一个真正的亲人! 花炮声渐渐地稀了,夜静了。 疼得睡不着,躺在被窝里,方尘继续看手机…… 有个群一个劲儿地在闪,一看,原来是那个学佛的微信群…… 点开进去里面, 这个内容看完了,手指往上一滑,哎,这里还有人请教如何超度亡灵的对话。 甲:“六时吉祥!福慧增长!” 乙:“龙天护佑!吉祥如意!” 丙:“今天好痛苦啊,面对那么一大桌子的肉食…..” 丁:“我也是,很烦恼纠结!” 戊:“我更惨,我在家里做饭,自己吃素,却要给他们做肉食,真的很烦恼!这不,刚诵完经咒超度那些可怜的生灵!” 丁:“那你杀生啦?” 戊:“不算杀生吧,都是单位发的速冻鱼虾之类的!” 丁:“那还好,应该不算杀生,虽说我们在家要恒顺亲人,但是一定要守住一个原则——不要杀生!” 丙:“我痛苦不光是肉食…..还因为牙疼,这两年不知怎么回事,一过年就牙疼!” 哦,还有跟自己一样的?方尘为之精神一震,顿时牙疼都减轻了不少,睁大眼睛继续看下去。 戊:“估计是菩萨怕你过年犯戒,牙疼就吃不成了!” 丙:“哭泣——哭泣——” 甲:“我前几年也是这样!后来诵了《佛说咒齿经》就好了!” 看到这里,方尘忍不住也发问:“请教师兄!您诵了几遍《佛说咒齿经》好的,我怎么好几遍也不见效啊?” 丙:“同问,感恩!” 甲:“因人而异吧,每个人的感应不一样,有人念了三遍就见效,有人要念108遍才行。我大约诵了几十遍!” 方尘:“多谢师兄指点!受益匪浅,祝愿师兄吉祥如意!福慧增长!!” 方尘悄悄起床,穿好衣服到书房,今夜就照着108遍念了! …..…..…..….. 道行星之上,听泉法眼如炬,凝神望去。 心念一闪,一束能量倏然而去.….. 意念是一种最平凡的东西,又是一种最神奇的东西。意念是不可思议的巨大的能量,它是可以超越光速的! 可惜,地球人不懂得这些!听泉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第192章 正确读诵方式 其实,对于这么一篇短小精悍的《佛说咒齿经》,方尘还是持有怀疑态度的,她有个模糊的印象,貌似佛家经卷中,《般若波罗蜜心经》是最短的,怎么这里又出了个《佛说咒齿经》,只有120个字,比《般若波罗蜜心经》的一半字数都不到,莫不是伪经吧?只是疼得没办法,之前是抱着一些病急乱投医的心态着急忙慌地读了几遍经文,见没有效果也就撂下了。但后来见学佛群里的人都说好,她就想再试一试,反正也疼得睡不成觉,索性就念上它百八十遍! 打开电脑,按上次步骤依次百度后进入网页,一看,方尘心中有些奇怪:怎么网页变了? 原来的网页上只有一条记录是关于《佛说咒齿经》的,现在有许多条都是有关《佛说咒齿经》。 有长长的一溜儿,大约十几条的样子: 《佛说咒齿经》,能治一切牙病…… 《佛说咒齿经》的神奇感应…… 《佛说咒齿经》的正确读诵方式…… 《佛说咒齿经》的注音版本…… …… 方尘疑惑地看了看时间,是深夜一点三十五分。她记得第一次看这个网页,是十二点左右,对,不会错的,那个时候正好窗外在放花炮,这才刚刚过去一个多小时,网上就多出了这么多东西,这大年夜的,谁这么晚鼓捣这些呀?莫非知道我这里牙疼,专门给我发的吗?谁这么好心啊? 嗐,想多了,谁会知道我牙疼呢,也就家里这父子两个人知道罢了,再没有一个人会知道的!何况,这些帖子都是不同的网址,可见是不同的人发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这么好心? 也许,是两次打开方式不同? 不对,记得当时《佛说咒齿经》里有的字不会读,还特意搜了好久,但确实只有那一个帖子…… 嚄,疼啊,不想那么多了,赶紧看看吧。 老话讲:“信则有,不信则无。” 方尘想给自己增加点儿信心,就先点开了《佛说咒齿经》的神奇感应---超自然的力量是否真的存在呢?这样一个非常有力量的咒语,你如果有诚心,不妨尝试精神专注、正心诚意地念诵这个经文。一般来说,念诵十多遍左右,即能见效……后面记录了几个人念诵此经的亲身感应体会,有种现身说法的意思…… 看完之后,倒是令人信心大增! 又先点开了《佛说咒齿经》的正确读诵方式…… 文中一再强调要祈请佛法僧三宝加持并静心至诚的念诵,如此才会见效非常的快。 文章下面不仅有经文,还解释了经文的大意: 顶礼、皈依佛。顶礼、皈依法。顶礼、皈依比丘僧。顶礼、皈依舍利弗,顶礼、皈依大目揵连,顶礼、皈依觉意菩萨!在“遍北方健陀摩诃衍”山上有一种虫王,名字叫做差吼无。差吼无虫王现在在“某”的牙齿中住着。现在请三宝加持,派遣使者,让虫王出来,命令在“某”的牙齿中作乱的虫王及虫众,速速离开。如果这些牙里的虫子不出来,必将惩罚它那么它的头就要破裂开成七瓣了,就像鸠罗勒蟮虫一样,被踏得扁扁的!请三宝加持我,让我所咒诵的心愿得以实现。 看到这里,方尘心中暗自好笑——一点儿都不科学,还说得跟真事儿似的,刚这么一想,那颗牙齿便更加剧烈地疼了起来,疼得方尘咧开嘴,张得大大的,不住地吸着凉气…… 不由得马上转念:莫非我这个想法是犯了轻慢的痴心,嚄,好疼啊!诸佛菩萨,我错了……嚄,我错了…… 忍着疼,继续往下看: “某”字处不要念“某”,而是要说牙痛者的名字,诵读的时候要注意换字。 “彼有虫王,名差吼”无中的“吼”字在这里不念hong,而是念三声kong…… 原来自己念错了,怪不得不见效! 于是,打起精神,正襟危坐,双手合十,静心至诚的念诵道: “南无佛。南无法。南无比丘僧。南无舍利弗。大目揵连比丘。南无觉意。名闻遍北方健陀摩诃衍山。彼有虫王,名差吼(三声kong)无,在方尘牙齿中止。今当遣使者,无敢食方尘牙及牙根、牙中、牙边。虫不即下器中,头破作七分,如鸠罗勒蟮。梵天劝是咒。南无佛!令我所咒皆从如愿。” 一遍又一遍。 刚刚念诵完第三遍,就感觉那颗坏牙处凉凉的,似乎不那么疼了…… 真的好神奇啊! 方尘不敢懈怠,继续致心一处地念诵…… 第193章 耙子匣子 初六,姐姐一家回米国了。 母亲照例絮叨了很久,姐姐在外面多么难,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话里话外都在埋怨方尘没有尽心尽力地招待…… 方尘不吭声地听着,只能理解……也是啊,那么老远,下次回来不定什么时候呢…… 但不知怎的,牙又疼了起来…… 原本已经有五天不疼了,以为完全好了,怎么又疼上了?! 晚上继续诵经吧! 没等晚上,回家的路上就不由自主的地背诵上咒齿经了……方尘现在完全彻底地相信《佛说咒齿经》的疗愈效果!果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三遍,仅仅三遍,牙就完全不疼了! 灰暗的心情一扫而光……路上的一切都明亮了起来…… 果真,信则灵! 除夕之夜,哦,不,严格来说,应该是初一的凌晨,虽然也是念诵完第三遍,就感觉那颗坏牙似乎不那么疼了,但最终真正完全不疼还是在念诵许多遍后,算不清到底多少遍,只记得当时已经是深夜三点…… 毕竟,那时对《佛说咒齿经》多少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而如今却是全身心地相信、信服! 有些事用现代科学是无法解释清的,但它却是实实在在的有效的 也许,语言就是一种能量波? 《佛说咒齿经》中就包含着使牙齿不疼的能量?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作用机理呢? 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好用就行!如“道”一般,百姓日用而不知其所以然! ………… 又开学了,每天忙忙碌碌,无暇顾及其它,与黄婷娟的约定也排不上日程,估计她也是很忙吧? 但有些人却是很闲。 办公室里,几个人正聊得热闹。 “美芳姐家的公子那么聪明,肯定能上好学校!”万芳芳满脸甜腻腻的笑,看着一身得体新装的余美芳。 “是啊,是啊,有其母必有其子,余老师就这么聪明,儿子不用说,肯定特别聪明!”杨明荃也是满脸绽放着春花烂漫般的笑。 “嗨,也没有多聪明,就有点小聪明,还不知用到学习上!”余美芳谦虚着,继而话题随着眼珠一转,转到了陈高峰身上:“人家陈老师的侄子才是真正的聪明,都被二中点招了!” 陈高峰嘿嘿地笑着,坦然接受了余美芳的赞美。 正当几个人的串串彩虹屁飘荡满屋时,薛老师进来了。 “小余啊,我到处找你啊。”薛老师身量不高,脸膛微黑、派头十足。 “诶哟,薛大教授,嘛事啊?”余美芳刚被夸得熨熨贴贴,心情正大好着呢,眉飞色舞地学着薛老师的口音。 “也没嘛事啊,就是浗两张报销单。”薛老师满面笑容。 “诶哟,您这三天两头儿地报销,真是会搂钱啊!”余美芳笑嘻嘻地说,意犹未尽又加了一句:“家里有个会存钱的匣子,您呢又是个会搂钱的耙子,您这日子啊惬意得很呢!” 听到这话,方尘停下了手中的鼠标,什么耙子匣子的?什么意思啊?抬头看去,见万芳芳、陈高峰、杨明荃几个人都是一脸的乐不可支,而薛老师黝黑的脸上竟然泛红了,笑容也有些僵硬。方尘有些愣神,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心中不免腹谤道:余美芳这嘴真够毒的! 毕竟人家薛老师是教过她的,这么贬低自己的老师,实在不地道! 余美芳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与方尘同一年参加工作,所以方尘没有教过她,而早几年参加工作的薛老师教过她两年的专业课,正经是她的授业老师。 余美芳冲着万芳芳挤挤眼睛,带着万人迷似的笑容,姿态万方地站起身,对有些尴尬的薛老师说,“走着,给您拿报销单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门刚一关上,万芳芳便咋咋呼呼地说:“美芳姐真是太聪明了,她这脑子里怎么想的啊,真厉害!我就没想到!” “就是嘛,太会用谐音了!”杨明荃也是一脸佩服的笑。 看着钱盈盈和吴畅两个年轻人茫然、不明所以的样子,陈高峰憨憨地笑了笑,好心地为她们解惑:“你们不知道,她夫人名叫王霞,余老师是用的谐音。” 解释完美! 两个年轻人顿悟般地点点头,客气而又乖巧地笑了。 不知怎的,方尘心里有些堵得慌,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刚一站起来,陈高峰喊住了她…… “方老师,你这个得重新写。” 第194章 花钱也是个伤脑筋的事 “啊,什么东西要重新写?” “低值易耗品的申请表,你报的太少了,重新写,多报点嘛。”陈高峰笑嘻嘻的。 “我报的已经不少了,300多呢。”方尘疑惑着。 “300多哪里够啊,再写点儿。” “花费多了就不叫低值易耗品了。再说写多了也是白写,那上面领导也不会批的。”前几年有一次因为有外请老师,多报了些,结果就没批。方尘对此记忆犹新。 “咱们这是新课程,当然要多,你放心,大胆地写,多多益善,肯定能批的!”陈高峰言之凿凿。 方尘犹豫地问:“那报多少,500行吗?” “哎呀,你这脑筋得跟得上形势啊,照着七八千去写!” 七八千?! 方尘为难了,这纸、笔、颜料,撑死了能凑个七八百,七八千可怎么花啊? 坐下来对着电脑发愁,买些什么呢? 仔细想想,有了!这学期开了两门新课,平面构成、色彩构成,应该购置一些适合的用具,比如马克笔、针管笔、a3a4纸什么的…… 这一下,凑够了一千,可是离七八千还差很多呢! “花钱也是个伤脑筋的事啊!”方尘心里感叹着,对着电脑继续发愁。 “方老师,弄好没有?我要上报了。”陈高峰高昂着头,隔着六台电脑向方尘喊道。 “这么着急啊,我一时想不到买什么啊!”方尘有些窘迫。 “嗨,这点儿钱,随便写写就行啦。”陈高峰不以为然。 “对了,您可以买两个高级点的透图仪。”对面的万芳芳忍不住支招。 “嗯,对,现在的透图仪功能多又轻便,不占地儿。”陈高峰也很支持。 他们是最喜欢透图台的。多年前刚有画室时,领导给配置了两台老式的透图台,象钢琴那样占地儿,方尘总觉得这东西碍事,很想丢出去。教会了他们拷贝方法,他们倒是很喜欢用。 方尘的课程并不需要透图仪,一切都靠手上的功夫,那透图仪纯粹是个摆设。 想到前两年开过一次国画山水,当时曾想着若是能给学生们的作品装裱一下,效果一定很好。心里有了主意。 “买裱画机行吗?就是那种素描速写、水彩、国画都能装裱的,将来给学生办展览都用得上。”方尘询问。 “嗯,也可以。”陈高峰点头。 方尘征询的目光看向万芳芳,万芳芳眼珠转了转,也点点头。 赶紧上网搜装裱机。 种类还挺多,有智能型四面进自动直升型书画装裱机,有智能语音裱画机,有全自动控温裱画机……,规格有130*60,有130*70,有160*60……,林林总总,看得人眼花缭乱。 价格梯度也挺大,方尘选了个比较贵的,连配套用品共6000多,…… 终于搞定! 正好铃声响了,下了第二节课。 第三、四节有方尘的课。 匆忙收拾了东西去上课。 一进教室,感觉有些异样,仔细一看,后面坐着两位谢顶很厉害的老先生,疑惑中向他们点点头,两位老先生也客气地点头示意…… 额滴神哪,这是咋地来?这刚开学从哪儿来的这么两位呢?大概是来听课的吧,这两位也没见过啊?怎么现在听课都不带提前告知了吗?一瞬间,方尘心思千回百转…… 上课铃声响了,方尘心里“噗噗”只跳,心道:“还好,没迟到,只差一点啊!” 心中忐忑,努力不去看两位老先生,开讲…… 可是,两位老先生那明晃晃、亮光光的脑袋太吸引人的目光了,总是往眼睛里撞…… 没办法,少看人,多板书,多看ppt…… 终于,下了一节课,课间休息时,两位老先生神秘莫测地走了。 一晃就到了四月,坚坚的作文辅导班参加了“了望杯”市级作文大赛,没想到一向最犯怵写作文的坚坚竟然进入了决赛。 决赛这天是个周六,目送孩子进了考场,方尘一转身,眼睛一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黄婷娟! 黄婷娟也是一脸惊喜:“真的是你啊,我刚才还在想这人怎么这么象你啊?” “哈,真的啊,真没想到,你看,总想找个时间碰面,就老是没合适的时间,没想到在这儿不期而遇了!哈,哈……太神了!哎,你也是送孩子来比赛?”方尘抓着黄婷娟的手,用力地摇着。 “可不是嘛,这就叫缘分!”黄婷娟眉目如画,明媚地笑着。 黄婷娟更美了…… 第195章 高能量的波 说着话,两人从家长堆里走出。 “强强也是从作文辅导班参加的作文大赛?”方尘问。 “没有上作文辅导班,是他们学校组织参加的!”黄婷娟答。 “那强强作文一定很棒!”方尘感叹道。在她的心目中,经由学校组织选拔后参加大赛的学生才是真正的种子选手,是官方选出来的正规军,而象作文辅导班这种社会培训机构推荐的都是充数的。 “哪有?他平素最怕写作文了,这次不知怎么走运进入决赛了。”黄婷娟笑道。 “哈、哈,一样一样滴!其实最怕写作文,这就是单纯的运气好,还用说嘛?”方尘也笑。 “看来,这作文大赛里混进了许多他们这样的作文学渣,哈、哈……” “哈、哈、哈……” 两人的笑声引来了一些家长的侧目…… 黄婷娟一扯方尘,“走,找个安静地儿聊聊。” 路边有个快餐店,九点多正是客人稀少的时候,两人一人一杯奶茶,相对而坐。 “说说吧,你怎么越来越美?”方尘直截了当地问。 “我也正想问你呢!你才是越来越美!”黄婷娟看着方尘,眼眸中也有一些惊讶。 “真的吗?你觉得我比以前好看?”方尘很是意外。她有自知之明,从小就是个丑丫头,从来没有人说过她美。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她绝对不信,会认为对方是在客气、寒喧、尬聊。但黄婷娟可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打诳语的。 “嗯,眼睛大了些,也明亮了!脸部的轮廓也柔和了!”黄婷娟边端详边肯定地说。 “哈,那是因为看见你高兴!眼睛就睁大了些,也就明亮了,轮廓柔和么,估计是胖了些造成的!”方尘摸着自己的脸,自嘲地笑。 “不是的,是真的整个人漂亮了!你一定在坚持行善或者诵经,对吧?”黄婷娟问。 “行善或者诵经?木有啊。”方尘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来过年期间读诵《佛说咒齿经》的事,便简单地说了几句。 “这部《佛说咒齿经》很短的,与其说是经,还不如说是咒语。”黄婷娟道。 “咒语是什么?我怎么觉得这咒齿经真的很有效啊?”方尘问。 “当然有效的。”黄婷娟停顿了一下,娓娓道来:“我也说不清楚,似乎说是声音就是频率的一种集合,好像咒语就是一种高能量的波,在读诵的时候那些读诵的时候能够引导我们的机体细胞跟某一种频率共振,所以就起到了疗愈的作用。《佛说咒齿经》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我有点儿明白了,好听的音乐能使人心情愉悦,咒语的能量可能比一般的音乐还大。所以当我们读诵时就是和高能量的波的频率共振的,这种共振效应把这个能量吸纳放大了,所以就有效了。”方尘不太肯定地说,心里也是似懂非懂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其中的道理真是很难说得清楚。 “所以说,起心动念都是有能量的,坚持行善诵经就是在不断地与高能量的波的频率共振,人自然会越来越美!”黄婷娟总结道。 “嗯,真就应了那句话……相由心生!”方尘点头。但心里还是很疑惑,黄婷娟还真是每天做早晚课诵经持咒,还经常给福利院捐款,而且她本来就美,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美,这还说得过去。而自己可是从没做过什么善事,也没坚持诵经,还天天杂念纷纷的,相由心生在自己这里可是有点解释不通! 不过,确实,这几年的照片看上去比前些年要端庄一些,至少,那种纠结的苦瓜相没了。或许,我做了什么好事而自己却没意识到?方尘下意识地用吸管搅拌着奶茶…… “哎,你记得不,咱们有一次还说要聊一聊孩子的事。”黄婷娟已转移了话题。 第196章 化凡 望着一脸福相,恬静典雅的黄婷娟,方尘恍惚了一下,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嗯,是,一直没有机会聊这事儿,今天终于有时间了,咱们好好聊聊。”方尘笑道。可不是吗,作文大赛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呢,够她们俩聊的。 黄婷娟垂眸凝视着自己眼前的杯子,片刻之后抬起眼帘,无奈地笑笑:“说来也奇怪得很,孩子小时候的事前几年还记得很清楚,而且总想找人说说却没有时间或者没人可说,现在有机会说了吧,反倒模糊了。” “我也是这种感觉,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模模糊糊的,你说,这是不是衰老的表现啊?”方尘也是一时想不起来什么。 “不是,老年人的特点是近些年的事情记不清,而小时候的事情却记得很清楚。咱们是记忆被一层层地埋起来了,属于挂碍太多、过于劳累,或者精神压力太大造成的,你我才四十左右,可是正当年呢!”黄婷娟粲然一笑。 方尘点头赞同:“事儿太多,被障碍住了。嗨,反正就是瞎聊,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呗,消磨时间而已。” 黄婷娟以手托腮,眯起了眼睛,说道:“我想起来一个事,好像是强强三岁左右的时候,他说他出生之前是仙灵,还有三个好朋友,总在一起玩,后来一起接受了到华夏化凡的任务,所以就来了。” “化凡,是化成凡人的意思吗?”方尘问。 黄婷娟点点头:“是这个意思,我当时问过他,他当时奶声奶气地说,‘就是变成地球人呀,你不也是这样来的吗?’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方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有这么神啊?听这意思他不仅知道自己的来历,还知道你的来历。” 黄婷娟笑道:“是啊,这要跟别人说,没有人会信的。所以,我也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方尘:“那你没有问问他一些细节,比如他是怎么变成地球人的?” 黄婷娟苦笑一下:“问过他,他自顾自地玩自己的玩具,不吭声,就好像之前的话不是他说的似的。” 方尘点头,若有所思。好像坚坚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现象。说出一句令人震惊的话后又若无其事地玩自己手里的玩具。追问他,便是一脸呆萌茫然,十分无辜的样子。 黄婷娟继续说道:“还有,强强出生之前我就知道是个男孩,不是做b超照出来的,而是怀他五六个月的时候做了个胎梦,出生后,看到他的模样和梦中的样子分毫不差。” “对,这个我也有,不过,梦中的样子是一岁多的形象,等孩子一岁时还真是那个样子。”方尘笑道。 这时,门被大力推开。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气冲冲地进来,后面跟着个中年女人。 那女孩儿把双肩背书包一把扯下,扔到靠窗户的桌子上,气哼哼地坐下。 “太可恨了!妈,我看她就是故意整我!”女孩儿气咻咻地说。 “可不是吗?我闺女这么漂亮,本来就容易招人妒,那个丑八怪老师一定是嫉妒你。刚才我也没轻饶她,骂得她狗血喷头!好闺女,别生气了。来看看,喝点什么?”那中年女人安抚着女孩儿。 方尘抬头看去,那女孩儿确实很漂亮,但一双眉毛却吊得很高,几乎是竖起来了。可能是因为生气吧。 “我不喝!我气都气饱了,喝什么啊,我什么都不喝!”女孩儿说着,抱着两臂往后一靠,不料后面并没有椅背,一下子撞翻了后边的凳子,人也摔倒在地,这一下子人仰马翻的。 “哎呀!妈呀”女孩大声惨叫起来,腿一蹬,踢到了坐在旁边这桌的黄婷娟的脚。听到喊声,一个店员连忙跑了过来。 “哎呦哟,闺女快起来!这破凳子,你们这什么破店啊?”那中年女人一边忙着去扶她女儿,一边嘴里不停地骂着。 黄婷娟与方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前后相跟着走了出去。 第197章 复印件 “看把我闺女摔的,这事儿没完!找你们经理来……” 叫骂声从身后传来,两人加快了脚步紧走几步,终于听不到那声音了,这才沿着步行道慢慢地踱步。 刚才的小插曲,虽然只听到了几句话,但两人都基本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估计是这个女孩儿被辅导老师批评了,当妈的到辅导机构给女儿撑腰,但女孩儿还是气不顺…… 身为一名教师,两人都深知其中的辛苦、压力与诸多烦恼。所以,自然地会从当事教师的角度去考虑,去理解当事教师的做法,觉得那位当妈的没有从正面引导教育孩子。 “这个女孩儿恐怕是被惯坏了。”黄婷娟幽幽地说。 “是啊,还真没看到过这样的女孩儿,一般都是男孩儿被惯得不成样子。”方尘最怕这种大喊大叫的场景,虽然这会儿已远离了是非之地,但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哪里还分什么男孩儿女孩儿,主要是看父母,不是有个说法嘛,父母是原件,孩子是复印件,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黄婷娟说。 “是啊,原件上涂上了许多杂乱的线条,复印件上自然也干净不了。”方尘记得在一个家长论坛上,看到过关于复印件的说法,还特意收藏了那个帖子,也非常认同这个流传很广的复印件之说。方尘当时只是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这会儿很后悔没认真看,默默地想:嗯,有时间要翻出来看看,学习学习…… 黄婷娟偏着头想了一下,说:“不过,具体事情经过咱们不清楚,也许那位老师也有不当之处,不然的话那个女孩儿也不至于那么暴躁吧?” “或许。但是,无论如何都应该尊敬老师,从正面引导教育孩子,你听那个家长说的话,竟然说那个老师是丑八怪,是嫉妒她闺女,这不是把孩子的思路给带歪了吗?以后孩子遇到什么事情都只会赖别人、指责别人,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那会把孩子养残了。”方尘叹息着。 “是这样的,那个家长似乎是给孩子解气,实际上却是给孩子灌输了负面思想、强化了负面情绪,让本来就钻牛角尖的孩子更偏激,对孩子大大不利。”黄婷娟说。 “你说的太对了!就是这样的,这就是同频共振,跟刚才咱们说的咒语的道理是一样的。”方尘不住地点头。 黄婷娟停下了脚步,侧了下头,说:“哎,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一个同学,她跟我讲过一个吸引力法则,我听着倒觉得与佛教的一些说法是一致的。大致的意思就是说人的意念是能量,当人的意念聚焦在某一类事务上时,就会与那类事务产生共振,彼此互相吸引并聚集靠拢在一起。” “嗯,听着很有道理,你看刚才那个女孩儿不就在负面思想的作用下又摔了一跤吗?”方尘也停下来。 “哈哈,还真是这样!哎,对了,我想起来啦,我那个同学就很会教育孩子,她女儿比我儿子小几个月,可是我却经常向她请教育儿经验,哈哈。从幼儿园开始她女儿遇到的所有问题,她都会从当事教师的角度去考虑,尊重当事教师的做法与感受,正面引导教育女儿。所以她女儿遇到的老师都是最好的老师!无论何时谈起哪位老师,她女儿总是赞美、感恩的语气,我一直认为这是她女儿天生有福气,现在看来,其实是她的正面引导为女儿吸引来的福气!”黄婷娟说着,一脸的赞叹之情。 “嗯,人家这才是真正给孩子积福!”方尘表示赞同。 “嘟嘟嘟……”听到声音,两人都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见只是几个无关紧要的微信信息,方尘看了眼时间,就收起了手机。 “你看,这个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人的朋友圈。”黄婷娟把手机屏幕朝向方尘。 “哦,是吗……”方尘便侧头,目光看向黄婷娟的手机。只见上面有九宫格的风景照片,下面还有两行字。 “嗯,照片不错,构图都很好。”方尘很给面儿地恭维了一句。 “她喜欢发风景照片,还总是配上自己写的诗词,你看。”黄婷娟干脆把手机递给方尘。 那两行字原来是一阙小令。 方尘念道:“梧叶儿?林中去 林中去,生物圈。树影水涓涓。发微信,朋友圈。晒新篇。炫耀中、他人眼馋。” 第198章 梧叶儿 方尘把手机还给黄婷娟,笑道:“这个还有点儿意思,比一般的朋友圈可高级多了。你们到底是学中文的,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啊!发个朋友圈都这么雅致。” “同学中只有她爱发朋友圈,总是这样图片配诗词,而且诗词都很调皮率真。”说着,黄婷娟随手点了个赞。 “说得是,她这几句真是很调皮率真。”方尘回味着那阙小令,词句很简单,乍看上去好像很一般,似乎只是把拍照者的拍摄发朋友圈的过程与心态直白地写了出来。可结合朋友圈中应接不暇的豪华饭局、旅游、奢饰品晒照和或扭捏或隐晦的夸耀炫富解说词,《梧叶儿?林中去》中看似平实的语句可谓是直指人心。 想到这里,方尘笑道:“我怎么觉得她这句‘炫耀中、他人眼馋’好像是在嘲讽现在暴热的朋友圈。” “哈,你看出来了?她就是这样,嬉笑怒骂皆成文章那种。”黄婷娟边说边四下看看,抬手一指,“那边有个公园,咱们去那里转转吧。” “走着。”方尘很自然地挽起黄婷娟。 黄婷娟下意识地要躲开,她孤独惯了,一时受不了这种亲热。但还是努力克制住不适的感觉,任由方尘挽着。 走了两步,方尘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不喜欢与别人的肢体接触,上大学时,同宿舍的姐妹们都喜欢勾肩搭背的,只有她一个人受不了,哪怕手拉手都好大不自在,怎么今个还主动挽上别人啦?这个念头一起,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黄婷娟反倒反手拉住方尘的手,说:“绿灯,赶紧走。” 原来这时正好走到路口,过了马路就是公园门口了,两人很自然地松开了手。 黄婷娟在前,方尘在后,过了检票口。 黄婷娟穿衣有品位。一件米黄色的中长束腰风衣勾勒出她婀娜的腰身,乳白色的休闲裤,棕黄色的帆布鞋,更显得她亭亭玉立、清丽不俗。 跟在后面的方尘垂头看看自己穿了很长时间的黑棉服,不免心中有些自惭形秽。 黄婷娟回头看了一眼,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犹豫了一下,说:“时间还挺早的,不如过会儿咱们去逛逛商场,买两件换季衣服。” “不、不,”方尘连连摆手:“逛商场太费时间了,进去就出不来,别耽误了接孩子。还是在这里走走好。” 黄婷娟觉得方尘的衣服色彩太压抑了,但毕竟两人好久不见了,也不知道这话能不能直接说,怕她多心。犹豫良久,斟酌了一番词句之后才说道:“我听说你那次的服装色彩讲座讲得特别好,怎么你自己穿衣服却总是黑灰这一类的单调色彩呢?回头穿些色彩明亮的衣服吧,显年轻。” “嗨,我是嫌麻烦。黑灰色好搭配又耐脏。每天忙忙叨叨的懒得在穿着上花费时间。”方尘好像浑不在意似地说。 “你还是那么忙啊?别太累着,放松些。”黄婷娟关切道。 “我倒是想放松,总有事情追着。”方尘说到这里,解开黑棉服的领口,从里面拉出黄绿色调为主的真丝长巾,笑道:“看,这样行了吧?” 黄婷娟只觉得眼前一亮,“嗯,这样就好多了,看,你这脸色都亮了许多!” “能迅速变色、变身,这就是大妈们都钟情于丝巾的原因所在。看,我现在象不象个大妈?”方尘故意把长巾展开,做了个拍照的姿势。 “哪有?你还比我小几岁呢。”黄婷娟嗔怪地拍了方尘一下。 说着话,已走到湖边。只见水波荡漾,羽鸭成群。岸边则是垂柳依依,花木茏葱。 望着那一片碧波,方尘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压抑得太久了,似乎已经好几年没看过这么美的风景、没呼吸过这么清新的空气…… 不由得感叹道:“多美啊,可惜不能经常来。好羡慕你那个发朋友圈的同学,还能有时间到处旅游。” “哈哈,这就是她要的效果---''炫耀中、他人眼馋’,你中了她的计啦!”黄婷娟笑道。 “不如,咱们继续中计,以这里的风景为题,也填首词作首诗,回头也发个朋友圈。好不?” “好啊!”黄婷娟眼睛一亮,这可是她的强项! 第199章 偶得暇 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走开,去观看春景,寻诗觅句。 黄婷娟沿着堤岸向东走去,只见垂柳之下,夹杂着一蓬蓬的黄色花,不知是迎春还是连翘?已经要开败的样子,不断有一些花瓣飘落水中,引来一些小鱼游来咂食、嬉戏。一阵风来,水上落花越来越多,一时竟遮蔽了游鱼。再看那一蓬蓬的迎春连翘,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不剩多少黄色,只见枯枝瘦叶,转眼间已是繁华不再、平淡无奇。心中不免叹惋:这花落得太快了!才乍暖还寒的春天,春花竟然已经开始凋谢了。 再往前走,一片灼灼鲜红粉红映入眼帘,近前仔细一看,原来有一片碧桃开得正艳,层层叠叠、遮天蔽日,如朝霞一般绚烂无比。转过这片碧桃,后面是数株梨杏,老干绿条,嫩芽鲜花,红色、白色、粉色杂糅,烂漫一片。 黄婷娟漫步走着看着,心中已有了诗意。 此时,方尘则是向相反的方向---西边走去,她信步走着,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搜索枯肠。 她并不记得多少词牌格律,对诗词的平仄押韵也不甚了了,眼望碧水清波、繁花盛景,看了很久,竟没有一点思路。 一路红的、黄的、粉的、白的,各色春花相伴,眼中繁花似锦,脑中却空空如也。 此时方尘才后悔自己多事,脑子抽筋了,没事非要提出什么填词做诗,这不是班门弄斧---找虐吗? 术业有专攻,咱毕竟不是学中文的,写不出来也不丢人。于是转身往回走。 却见柳梢间飞来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喧闹不停。 不觉停下脚步,仰头看着。 “看什么呢?”黄婷娟已经寻了过来。 “麻雀,你看,它们多高兴啊!” “子非雀,安知雀之乐?”黄婷娟套用惠子的话,既调皮又颇有禅意地说。 方尘很自然地套用庄子的话回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雀之乐?” 两人会心一笑。 “对了,那些是什么?迎春吗!”黄婷娟指着一蓬绿叶黄花问道。 方尘凑近看了看,说:“这个不是迎春,是连翘。你看,这花每朵只有4片花瓣,而迎春花的花瓣有6片,花也比较小,还有它的小枝是浅褐色的,这也是连翘的特点,而迎春的小枝绿色的。” “哦,这样啊!”黄婷娟不住地点头。 “你看,这个才是迎春!”方尘指向另一丛比较小一些,毫不起眼儿的绿色植物。 “哦,这个完全没有花了,看来迎春比连翘要开得早,对吧?”黄婷娟问。 “嗯,聪明,所以才叫迎春嘛!”方尘笑道。 “你的词有了吗?”黄婷娟问。 “没有啊,我对词牌不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唉,草包一个!”方尘自嘲道。 “看你说的,别这么妄自菲薄,对了,给你发几个词牌,你参考一下。”说着,黄婷娟打开手机。 几秒钟后,方尘的手机嘟嘟地响了起来。 方尘粗略地看了看,竟有十几首,都是小令,惊讶地问道:“这都是你做的?” “嗯,平时在外面有了思路就记在手机,不知不觉中就有了这么多。”黄婷娟道。 “再给我十几分钟,我试一下。”方尘不确定自己能否有思路,但也不能辜负黄婷娟的热心,便犹豫地说道。 “好的,正好我也再润色一下。”黄婷娟说着走开了。 方尘看着那十几首小令,发现竟有两首调笑令。 一首是调笑令?白马: “白马,白马,鬃长蹄轻潇洒。纵横驰骋草原,守卫祖国哨边。边哨,边哨,四季风霜暮晓。” 另一首是调笑令?幺妹: “幺妹,幺妹,青春可人爱美。刚刚穿上军装,步履翩翩发长。长发,长发,飒爽英姿如画。” 这两首调笑令写的都是与军队有关的,这才联想到黄婷娟正经是位军嫂呢,而且还是令人肃然起敬的军烈属。所以,她比一般人更关注军队的生活,连填词作诗都离不开军队。 不觉油然而生敬意。 就填这个调笑令吧。 抬头望去,片刻之后就有了灵感。 十几分钟后,方尘招手道:“我有啦!” “谁先来?”黄婷娟走过来。 “你是专业人士,你先来。” “好,那我就先献丑了。”黄婷娟顿了一下,开口一字一句地诵道: “忆秦娥?偶得暇 偶得暇。 倏忽春去伤飞花。 伤飞花。 残花零落,枯瘦枝丫。 人生无处不芳华。 夕阳西下东边霞。 东边霞。 娑婆人世,绚烂如花。” 方尘轻轻拍掌道:“好一个偶得暇!立意高远,真好!我最喜欢这一句--人生无处不芳华,夕阳西下东边霞--到底是居士,真不是一般人,每天参禅悟道的,连填词作诗都这么有哲理有禅意的!” 黄婷娟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方尘一下,“你就会笑话我,该你啦!” 方尘清了清喉咙,也认真地念诵道: “调笑令·麻雀: 麻雀,麻雀,飞去飞来欢悦。叽叽喳喳唤朋, 寻食觅粒草蓬。蓬草,蓬草,农耕时期是宝。” 第200章 发朋友圈 念完,一群麻雀从树上翻飞而下,落在不远处欢快地啼叫着、蹦跳着....... 而黄婷娟却没有出声,方尘有些忐忑地看向她,只见她微微低头垂眸,似乎在细细地品味,片刻之后,露出了一脸的惊艳与欣喜,笑容明媚地说:“相当不错!”顿了一下,又说道:“精彩!我喜欢!” 得到专业人士的肯定,方尘心中一松,有些庆幸,却故作呆萌地笑道:“我弱弱地问一句,你真觉得好吗?” “那当然!调笑令可不是那么好填的!甭看只有三十二字,却是要具备四仄韵、两平韵、两叠韵,也就是说此词共需要三次换韵。还有两处要用叠句,特别是第二次要倒叠第五句最末尾的两个字才可以,而且还要文理通顺、合辙押韵,是非常有难度的。“黄婷娟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解释,极为认真地说着。 方尘倒是很意外,对于黄婷娟所说的什么四仄韵、两平韵、两叠韵也不甚明了,只听得一知半解的,便瞪大了眼睛问:“竟有这么难?我就是照猫画虎地填出来的.......”说到这儿,又粲然一笑,请求道:“那你再帮我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毛病。” “我刚刚都仔细推敲了一遍,毫无瑕疵!而且,还很精彩!特别是结尾,是点睛之笔,不仅转折出了一个新的层次,还让整首词有了一种怀旧的氛围,提高了格局!”黄婷娟由衷地赞道。 “嘿嘿,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为了鼓励我这个菜鸟.......”方尘摇摇头,不以为然地笑着。 “你怎么还不信啊,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要知道,调笑令哪有那么容易写的啊,你能短短十几分钟写出来,真可以说是得到天助了,哎,你是怎么想到的啊?” 见黄婷娟如此认真,方尘笑脸变端正脸:“本来我都要放弃了,后来看到麻雀就想整个绝句凑数算了,然后看了你的两首调笑令,照着样子不知怎的就一口气顺了下来,好像还真象你说的那样有如神助。” “我就说嘛,艺术创作是需要灵感的,看来是小小的麻雀启发了你,给了你灵感。”黄婷娟恍然大悟般地说。 “还要谢谢你,是你的那两首调笑令启发了我。”方尘真心实意地说。 黄婷娟浅浅一笑,一挥手,说道:“好啦,下一个环节,拍照发朋友圈儿!” “你拍吧,我就算了。”方尘还从来没有玩过朋友圈,犯怵。 “哎,不行,不能耍赖啊,还是你提出的以风景为题填词作诗发朋友圈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黄婷娟停下拍照,像个小姑娘似的一本正经拿腔拿调地说。 “可我这个是麻雀不是风景啊,跑题了.......”方尘忍着笑,做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嗨,你太较真了,只是玩玩嘛又不是考试还扯什么跑题。其实我觉得你这个麻雀题材很好,以小见大,一朵花一棵草都是风景,麻雀当然也是风景了,处处留心皆风景嘛。”黄婷娟不依不饶,开启了大道理模式。 “你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平时我教风景写生时,也是从一块山石、一个座椅开始入手的。”方尘只好认怂地附和。 “本来就是嘛!心中有风景,眼睛里看到的都是风景。一花一世界,每一处景色,哪怕很微小,那也都是一种心情,不管走到哪儿,看到了什么,那都是人生的好风景。”黄婷娟一得意,话就往外秃噜,还越来越有哲理。 “说得好,心中有风景,眼见皆风景。好,听你的,我就拍一组麻雀。麻雀是代表欢快心情的好风景。”得,方尘也被传染上了。 两人乐乐哈哈地拍好了照片,方尘在黄婷娟的指导下顺利地发了朋友圈儿。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出了公园。 “等会孩子们考完了,让他们见面认识一下,好不?”黄婷娟征询方尘的意见。 方尘点头一笑:“我也这么想,他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俩妈是好朋友,俩儿子也是好朋友,那画面,想想就美! 第201章 这就是缘分 考场外面已经聚集了一群家长,都在翘首张望着。 方尘与黄婷娟也加入其中,比赛结束时间快到了。 不一会儿,两个漂亮的男孩子并肩走了出来,看上去还在说着什么。 方尘定睛一看,其中一个正是坚坚,方尘心想,这家伙又是最早交卷。 此时,后面又跟着出来了许多学生。 旁边的黄婷娟说:“我儿子出来了,好像是遇到同学了。” “哪个是你儿子?”方尘问。 黄婷娟抬手一指,指向的正是走在坚坚身旁的那个高高瘦瘦的漂亮男孩子。 “这么巧?旁边那个是我儿子。”方尘惊讶了。 说着话,两个孩子已经到了跟前,齐齐地喊各自的妈。 “咦,你俩怎么认识的?”两个妈也异口同声地问。 “我们是前后桌,刚才认识的。不过,我看他特别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强强像个大人似的颇为持重地说,声音有点儿哑,长臂一伸还搂住了黄婷娟的脖子。 “我的笔掉在他桌子旁边了,他帮我捡笔来着。”坚坚还是一口童音,虽然个子已经快跟妈妈一样高了。 “看,这就是缘分!”方尘笑道。 坚坚在一旁,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有点儿摸不着头绪的神情。 黄婷娟拍掉儿子的手,嗔道:“没大没小的,让方阿姨笑话!” 强强连忙站好了,规规矩矩地喊了声:“方阿姨好!” “好,好孩子!你是强强对吧,我早就听你妈妈说过你,都这么高了!”方尘欣赏地望着强强笑道,又转头向坚坚介绍说:“这位是黄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 坚坚眼中闪出兴奋的光,高兴地与强强对视了一眼,也规规矩矩地冲着黄婷娟喊了声:“黄阿姨好!” “好,好乖的孩子!你是坚坚是吧,长得可真象你妈妈,这么精神!”黄婷娟心花怒放,怎么好像又得了个儿子似的,喜欢得不得了,伸手去摸坚坚的脸。坚坚十分不好意思地闪开了。 方尘连忙说:“这孩子就这样,我牵他的手都不行。” “嗯,强强以前也这样!这一年来不知怎么回事就变了!”黄婷娟笑着拍了下儿子的手,强强顺竿爬,又搂住了黄婷娟的脖子。 看着这亲昵的母子俩,方尘心里高兴得很,看来母子俩没有隔阂,过得很好。 又想起当初黄婷娟调走时,以为失去了一个好朋友,还很难过了一番。也不怪方尘做如此想,现代社会生活节奏快,人人都有许多是要做,离开了一个圈子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再联系,所以,调走的人往往很快都会失去踪影,再也不会遇见。 没想到如今这个好朋友不仅自己回来了还给坚坚带来一个好朋友! 人生的缘分好奇妙! 真得感谢这次作文大赛!方尘刚一闪念,黄婷娟开口了。 “真得感谢这次作文大赛!不仅见到了你,还让两个孩子相识了。” 方尘诧异地说:“嘿,你怎么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黄婷娟亲昵地拍了拍方尘的臂膀,两人相视而笑。 两个孩子很想一起玩玩儿,但强强的爷爷电话追来了,说是奶奶正在做饭,都是强强爱吃的,等着他回去呢。 黄婷娟歉意地笑了笑:“他爷爷奶奶总是这样,简直是一会儿都离不开强强,今天不行了,以后再一起玩儿吧。” “老人嘛,都是疼爱隔辈人,我们也要去姥姥家。”见两个孩子都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方尘连忙又笑着说:“这样吧,等小升初落定后,咱们好好玩玩儿。好不?” 坚坚原地蹦了个高,喊道:“好!” 强强没吭声,却不悦地扯了黄婷娟一下,黄婷娟明白了过来,连连点头:“好!好!小升初后,咱们一起找个风景好的地方玩儿玩儿。” 强强这才开心地笑了,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 方尘母子俩到饭店打包了几样菜后来到姥姥家。 “姥姥好!姥爷好!”门一开,坚坚便大声喊道。 “诶哟!坚坚来啦!快进来!”姥姥看见坚坚,满心欢喜。 方尘跟了进去,手上提着打包袋。 姥姥一见,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买那么多干嘛,吃得了吗?” 方尘连忙说:“不多,就四样菜、两样主食,这个饭店打包比较讲究,看上去显得多。”说着,慌手忙脚地打开包装给母亲看。 姥姥撇嘴哼了一声,念叨着:“你姐在米国想买点好吃的都得算计算计,你倒好,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每天过得花天酒地的,哼……” 一脸的愤愤不平…… 方尘又不知所措了,也不敢吭声,求救般地看向客厅沙发上的坚坚姥爷。 坚坚姥爷一向怕姥姥,自然也不敢吭声,一脸茫然,不知说什么好。 只有坚坚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把餐巾纸、筷子取出来,又小心地往外端餐盒…… “还愣着干嘛,眼里一点儿活儿都没有,还不如孩子呢!”姥姥不解气似的恨恨地瞪了方尘一眼,又对坚坚说:“好孩子,让你妈妈干,她还不如我们坚坚有眼力见儿呢,是吧?”说着,拉着坚坚坐下。 坚坚一如既往的带着满脸的孩子气笑着,目光偷偷地瞥了眼妈妈…… 方尘手脚麻利地取出所有菜品,又去给拿来酒杯、碗碟…… 老父亲也走了过来:“开饭啦,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哈哈……” 方尘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第202章 原件与复印件 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怎么做都是错的。 母亲挑剔、狠厉的目光,诛心的话语总能成功地让方尘无所适从…… 方尘的牙又隐隐地疼了起来……回去得赶紧念咒齿经,方尘暗暗地想。 回家的路上,过马路时,方尘自然地去牵坚坚的手, 没想到坚坚马上躲开了。 牙疼令人情绪不稳定,方尘心里有股无名火儿“噌”地一下窜了起来,她扯了一把坚坚,皱着眉头生气地问:“为什么不让妈妈牵手?” “小孩子才牵手呢,我都长大了。”坚坚眼睛亮亮的、一派天真地说。 噢,不是因为嫌弃自己!方尘心里的那股无名火儿“嚄”地一下马上就下去了。 “你看人家强强跟他妈妈多亲。”方尘缓了口气,不无羡慕地感叹。 “那他也没牵手啊,他是搂住他妈妈的肩膀。” “那你也搂搂妈妈的肩膀。”话一出口,方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好像是跟儿子求抱抱似的。 坚坚抬头看了看方尘,嫌弃地说:“你太高了,我搂不着。”可不是嘛,今天方尘脚上穿的是坡跟皮鞋,比平时要高了4、5厘米,当然是太高了! “臭小子,还嫌弃我。”方尘不高兴地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这时两人已到了人行便道上,走在左侧的坚坚一蹦高儿,伸手绕过方尘的脖子搭在了她的右肩上,冲击力害得方尘一趔趄…… “这孩子,找打!”方尘高高举手,轻轻拍了坚坚一巴掌。 母子两人都笑了。 方尘的牙也不疼了……咦,奇怪,没诵《佛说咒齿经》,怎么也好了?这是什么原因?噢,刚刚笑来着……难道说,笑也有治愈能力…… 坚坚打断了方尘的思路…… “妈妈,好奇怪噢,那个强强,我怎么觉得以前就认识!” “说明你们俩有缘分呗。” “缘分是什么?” 这下可把问住了。 “缘分嘛,缘分就是缘分啊,噢,对了,好像当时强强也说过好像以前就认识这样的话,对吧?” “嗯。”坚坚使劲点头。 “缘分就是象你和强强这样,本来不认识,可是一见面就象早就认识了似的,互相有很熟悉的感觉,嗯,这种感觉就说明你们有 缘分!” 晚饭后,坚坚自觉地拉了会儿琴,便去写作业。 方尘找出自己的诗词本,把白天所得的那阙调笑令誊写下来。 写到最后一句时犹豫了,对于这一句,黄婷娟的评价很高,说“让整首词有了一种怀旧的氛围,提高了格局”,这说明她看出了这层意思,真可谓是知音。而方尘当时就是纯粹为了合辙押韵才想出的这一句,意思是在小农经济的时代秫秸稻草之类的都是宝,但是“农耕时期”这个说法太笼统了,作为一个农业大国,什么时候不是农耕时期呢?这个词不妥,哎,要是改为“农耕时代”还说得过去,不是有“工业时代”、“信息时代”的划分的划分吗? 对,就这样! 于是调笑令·麻雀就变成了这样: 麻雀,麻雀,飞去飞来欢悦。叽叽喳喳唤朋, 寻食觅粒草蓬。蓬草,蓬草,农耕时代是宝。 看看时间还早,想起白天说起的复印件之说,既然现在有时间就翻出来看看吧,不然以后就忘了。 开机上网。 点开收藏夹,找到了那篇关于复印件的帖子,帖子标题是《原件与复印件》,帖主名是飘飘悠悠,嘿,这个网名有意思,很虚无缥缈、任意东西的感觉。方尘微微笑了一下,就认真读下去。 “有一种说法,说家长是孩子的原件,孩子是家长的复印件。我基本赞同。 为什么不是完全赞同呢?因为原件与复印件之间也会有意外的情况发生,比如:孩子和家长正好是两个极端-----那不用说,肯定是复印件印反了。所以,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常常会看到这样的情况:强势好胜的家长培养出懦弱胆怯的孩子,而平和淡然的家长却培养出积极进取的孩子。 原件也有可能是不真实的,比如其上有污渍、有杂乱的线条…… 所以,作为家长要时时反省自己,自己这个原件是真实的吗,孩子这个复印件有没有印反? ……” 第203章 干净的原件 “写得还是蛮有新意的……” 方尘这样想着,继续认真地看下去。 “原件上的污渍、杂乱的线条往往是生活的压力造成的,若想保持干净,只有一个办法,使自己不断地成长、更新。当你停止成长,你所有的资源也停止了。在害怕失去的恐惧中,你会开始抱怨、责备、索取、取悦、控制等。在人之间的关系中,停止成长的那一方要么变成受害者,要么变成加害者!这就是为什么会有更年期遇上青春期的苦恼。当我们不认可自己时,我们就开始评判别人。当我们不接纳自己时,我们就开始抗拒别人。当我们没有自己时,我们就开始要求别人。总之,我们内在感觉匮乏时,我们就开始折腾、折磨别人。 所以,要做一个干净的原件就要做你自己,不是做你想要的自己,是做回你本来的、本源的、清净无染的自己。不要过多的世俗、功利与伪饰。 当一个人不断持续成长时,资源会源源不断的涌向你,整个宇宙都会帮助你!” 到这里,这帖子戛然而止。 方尘松开鼠标,双手交叉托住后脑,后背靠在了椅背上,思索着:是这样的吗?这帖子看似很有道理的感觉,可是有点儿虚啊…… 想了片刻,她还是有些不明白,怎样才能“做回你本来的、本源的、清净无染的自己”呢? 想不出来头绪,方尘摇摇头,自嘲地想:看来还是我自己的境界不够…… 又探身向前,点击鼠标,咦,下面还有帖子。 帖子标题是《如何保证原件的真实》 “常听人讲,我都是为了孩子,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我年轻时很用功的,这孩子一点儿都不象我。 孩子行为上不象家长。其实问题还在家长身上。包办太多、管束太多是一方面的根源,还有一方面的根源就在你的内心。 就看你在为孩子忙碌着安排一切的时候能否静下心来,问自己一句:“我真是为了孩子吗?” 当然是了!你会很奇怪。但真实情况是,许多家长包括本人在内并不是真为了孩子,而是为了面子、为了安抚自己的不良情绪而忙活着。这就像原件上涂上了许多杂乱的线条,复印件上自然也干净不了。 如果真是为了孩子,你会耐心地等待孩子的成长,而不是盲从地看人家孩子学啥自己也赶着学啥;如果真是为了孩子,你会注重孩子品质的完善,而不是死盯着他的分数不放;如果真是为了孩子,你会暗暗地欣赏着他每一点一滴的进步并淡然处之,而不是唯恐别人不知而到处炫耀……总之,你会尊重孩子。 所以,我们要想有美好的人生,就要做一个好人;要想有优秀的子孙,先保证自身品德的优秀。说到底,还是要努力做一个最好的原件!最干净的原件!” 嗯,这个帖子说得很好,蛮清楚的。 方尘想起同事们闲聊时说起各自孩子的那种或张扬或隐晦的炫耀,觉得这个帖子说得太对了,正是自己想说而又说不出来的话。 这时,桌上的手机嘟嘟地响了起来…… 打开一看,原来是朋友圈里的那个麻雀照片下有很多点赞的、评论的。大多数都是学生。 回复了几条评论后,方尘想把文字中“农耕时期”的那个“期”字改成“代”字,却不知怎么改,便只好在评论回复中又把改过的《调笑令·麻雀》发了一遍。 刚发出去,就有一条新评论进来: “代”字不妥,这里应为平声,个人以为还是“期”字较好。 咦,是这样吗? 马上百度调笑令,搜索出了王建的《调笑令·蝴蝶》 蝴蝶,蝴蝶,飞上金花枝叶。君前对舞春风,百叶桃花树红。红树,红树,燕语莺啼日暮。 嚯,现在网上太人性化了,不仅有诗词,还贴心地给出了词谱韵律,网络空间真是越来越丰富啊!这下好了,省了自己的事。 方尘心情愉悦地看下去:平仄。平仄(叠)。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平仄(叠)。中中平平仄仄。 相应位置上的“啼”字果然是平声。 看来,还得改回去,怪不得黄婷娟说推敲之后,毫无瑕疵呢,还真是不能改! 拿起手机要回复那个新评论时,一看头像边的名字,方尘惊诧了…… 第204章 替她担忧 王丹臣,这个名字挺熟的啊! 植保专业的王教师不就是这个名字吗? 不会是他吧?现在同名同姓的这么多!不对,可能真是他,因为自己的微信通讯录里基本上就是学校里的师生,没几个外面的人。何况,丹臣这个名字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人的名字。 王教师不爱说话,但却酷爱唱京剧。但在学校好像从来没唱过,所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有这个爱好。 方尘是因为多年前一起带实习,住林场里,每天早晚都能听到他唱“失空斩”的唱腔,才知道他的这个爱好的。看来,王丹臣教师不仅京剧唱得好,他的诗词造诣也很深啊! 于是尝试着回复道:“王教师好!今天唱空城计了吗?” 王教师竟然发了个害羞的小表情。 看着这个可爱的小表情,再联想到脸膛黑红、一脸沟壑的王教师那不苟言笑的形象,这反差也忒大了,方尘不由得乐不可支。 方尘又回复道:“多谢王教师指教!您说得对,我不改了。” “互相学习!”王丹臣很快回复道。 那爷俩已经在洗漱,看看时间,十点钟了,这个飘飘悠悠的帖子还是挺有意思的,再看半个小时吧,方尘想。 放下手机,点击鼠标,接着看帖子。 下一个帖子的标题是《子不教,父之过》。 “现在大多数家庭都是妈妈在主管孩子的教育。由于女性的认真、细致,妈妈们容易在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较真,这就会使亲子关系出现障碍。而爸爸则不然,往往善于从大的方面引导孩子,出现问题也不会纠缠,而是善于跳出来看问题、解决问题。所以,孩子们容易听爸爸的话。看看你周围,只要有爸爸倾力参与孩子的教育,孩子一般都不错。论坛里也有许多了不起的爸爸,比如‘兰亭忆韵’、‘玉树临风’等几位网友。所以,妈妈们要善于解放自己,放权给爸爸。” 就这些?方尘有些失望,这帖子的标题有趣,可内容太短了。 不过,说得倒是很实在,嗯,子不教,父之过,这个说得太对了,也应该让常昊多管一管孩子了。方尘心中有了主张。 接着往下看帖子。 下面一个短短的帖子,标题是《蚕种》 “女儿养的蚕产了许多蚕种,到明年的4月左右就会孵出来,但我们养不了这么多,有需要的请跟贴,免费赠送。” ‘哈,她也养蚕!’方尘不由得笑了。 她忽然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很想见见这位优秀的母亲。 再下一篇帖子,还是《蚕种》 “女儿养的蚕产了许多蚕种,到明年的4月左右就会孵出来,但我们养不了这么多,有需要的请跟贴,免费赠送。” 再下一篇帖子,仍旧是《蚕种》! 一连五篇都是《蚕种》! 这得多着急啊,方尘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往外送蚕种的情形,心里十分同情这位母亲。因为现在人都嫌麻烦,许多妈妈特别怕虫子,不爱养这些蚕宝宝。即使家中小孩有要的,家长也是只要个位数的,不肯多要。那时候愁坏了,幸亏下乡扶贫时,有一所乡村小学要建生物角,就把蚕种一股脑全部送给了那所乡村小学。 方尘看了看发帖时间,是去年十二月,下面跟贴的也不多,不知这位母亲的蚕种脱手了没有。 竟然有些替她担忧。 不知不觉中,竟看到了深夜一点多…… 周一上午满满的四节课。 终于下课了,疲惫的方尘提着两个大袋子往系楼走,一个袋子里是水彩用具,另一个袋子里是刚收上来的学生作业。自己原来的那个小画室早已经成了杨明荃的大师工作室了。所以现在每次上课只能这样像个逃难的似的大包小包的提着。 一回到办公室方尘就愣住了,只见自己座位处乱糟糟的一片:满地的垃圾,一堆簸萁笤帚和垃圾篓东倒西歪的都堆在桌椅旁边,把路都堵死了,让人根本就无从下脚…… “这,这是谁干的?” 第205章 这是谁干的? 屋里只有钱盈盈和吴畅两个年轻人在,都各自在电脑前忙着,抬头看了眼,很是茫然无措。 “不知道,刚才我进来时就是这样的……” “我们也刚回来……” “你们看看,这是谁这么不讲道德,弄得这么脏,我这儿都成垃圾堆了!” 方尘彻底怒了! 楼道里有人走过探头探脑地张望…… 钱盈盈和吴畅两人连忙走过来帮忙收拾。 方尘一下子又不好意思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气一下子就泄掉了…… 两个年轻人意思了一下,见方尘执意要自己收拾,也就丢开手了,拿上饭卡去了食堂。 方尘把一堆簸萁笤帚和垃圾篓都一一拿开,送到门后处,只留了一把笤帚和一个簸萁,正准备扫地,脑子里灵光一闪:我不是刚学会发发朋友圈儿吗?何不发一个?也算是发泄发泄。 怎么早没想到,也懒得复原现场了,就只拍拍这满地垃圾得了。 放下笤帚,拿起手机拍照…… 配文写道:“这是谁干的?” 点击,发送。 打扫完,坐在桌前直喘气,不知是累得还是气得,方尘只觉得胸中饱饱的,都不想吃饭了,但一想到下午还有两节课,不吃饭怕是顶不下来,怎么也得去填补一下,只好起身去了食堂。 食堂里都开始收拾了…… 本来下课后要收拾东西连带走回去就很晚了,再加上一通打扫,自然是差点误了饭点儿。 大师傅照顾她,可劲儿地给她往盘子里招呼,“不要这么多,吃不了的!”方尘连忙说。 “欧呦,你既不吃肉,还不肯多吃些,可怎么活啊!”说着,又给她盘子里多盛了一勺豆腐! 大师傅可真好! 怎么觉得学校里,食堂的师傅们才是最可爱的人? 饭后回到办公室,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下午两节课后回到办公室,还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似乎大家都躲着自己。 方尘没脾气了。 在电脑上处理完所有的通知、文件、邮件之后,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呆…… 忽然有一种无力感遍布了全身心…… 这么久了,努力地想融入这个集体中,但奈何总是融不进去啊…… 既然融不进去,那就自己主动离开吧,总是这样,双方都别扭…… 领导们也都不在…… 快到下班儿时间了,这人都去哪里了? 算了,现在写个调换办公室的申请,发腾讯通吧。不然,明天就会忘了…… 这个申请怎么写呢? 对着电脑屏幕呆了好久,方尘没有一点思路……嗨,算了,也别那么正式,就事说事吧…… 编辑好了一段话,点击发送。 关机,锁门,下班! 此时,画室里,几个学生在做着一种手工---压花,就是把花瓣树叶之类的经过压制处理的植物粘贴在事先画好的画面上,杨明荃正眉飞色舞地给系主任王华东、专业主任杨成文讲解介绍着,两人兴趣盎然、频频点头…… 陈高峰手持相机,不停地找各种角度拍照…… 万芳芳披散着长发、脸上带着浓艳的妆容,身穿一件花色艳丽的毛衣,则象个花蝴蝶似地在学生之中穿来穿去,不过这只蝴蝶太胖了些…… 相比较而言,杨明荃才是那个真正美丽的蝴蝶,人瘦肤白,走动起来衣袂飘飘,长长的粉红色丝巾飘垂到小腿处,与垂到脚踝的丝麻料的素白杂糅淡粉暗花的华美长袍相映衬,真是美极了…… 万芳芳都看得挪不开眼睛…… 果然是大师,看这衣服搭配的,真有艺术范儿……衬得那脸都好看了许多……不对,她今天的妆容有变化……这样想着,万芳芳走过来凑近了看了又看…… 杨明荃向她嫣然一笑,说:“好啦,大家停一下,请系主任给咱们讲话,说着,一边鼓掌一边退后了一步,与万芳芳一起站在王华东和杨成文的身后。 系主任王华东恰到好处地表扬了一番,又鼓励了学生们几句,画室里其乐融融…… 陈高峰的快门不断地“咔咔”着…… 照片拍够了,正好下班时间到了,一切都那么完美! 这时,杨成文的手机在嘟嘟地响,他点开看了两眼,眼中带上了一丝厌烦,招手叫过陈高峰,“你来看看,这又是怎么啦?” 陈高峰看了看,满脸的笑容收了起来,露出一副苦恼无辜的神情,道:“我也不知道啊,杨老师,您知道,我们都忙得很……” 一旁的万芳芳也小声嘀咕着:“就是,我们天天忙得要命,都没时间在办公室里呆着,谁象她呀,没事找事……”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也没等来杨成文的回复。 方尘拿着手机,在考虑要不要给系主任王华东也发上一通?这时手机“嘟嘟“地响了…… 连忙点开一看,原来是黄婷娟的微信…… 第206章 如今是美 黄婷娟:“刚刚看到你的朋友圈,怎么回事?” 方尘:“嗨,破事,不说也罢!” 黄婷娟:“说说嘛……” 方尘:“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爱八卦了?” 黄婷娟:“生活如此平淡无趣,不八卦怎么受得了?” 方尘:“无语中……好吧,满足你!” 怎么说呢?方尘想了想,决定还是轻松点儿叙述……不轻松怎么称得上八卦? 方尘:“我那帮可爱的同事们干的,不知具体是谁,嗨,他们淘气,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能干得出来,当然我这次也很可爱,给领导发了如下的信息……” 手指在手机小键盘上打字太费劲了,想了想,方尘直接把给杨主任发的那段话截屏给黄婷娟发了过去: “杨主任,打扰一下: 自从搬到这个办公室就一直有人往我座位周围扔垃圾,并且还把簸萁垃圾篓放在我桌旁或者旁边的衣架上。我打扫过几次并把倒空的簸萁垃圾篓放到门后,但总是有人固执地把簸萁放到衣架上。今天更是过分,竟然把一堆垃圾、三套簸萁笤帚和垃圾篓都堆在我桌旁,把路都堵死了,我不知是谁这么跟我过不去,但我不想伤了和气,唯一的办法就是避开,所以,我申请回原办公室。” 黄婷娟:“哈哈,你真可爱!” 方尘:“呵呵,很可爱吧!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黄婷娟:“其实,我也遇到过类似的事!” 方尘:“真的?快说来听听!” 黄婷娟:“无语中……” 方尘:“快说!快说!” 黄婷娟:“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刚工作不久,有一个同事往我宿舍门的钥匙孔里挤胶水,然后我晚上回去就开不了门……” 方尘:“这也太缺德了!那你怎么办?你是一个人住吗?” 黄婷娟:“舍友那两天出差了……我后来到单位招待所住的。” 方尘:“抓住那个人了吗?” 黄婷娟:“很久之后……我快要调走的时候,才有人告诉我的。” 方尘:“你怎么得罪那个人了?” 黄婷娟:“并没有得罪她……难道你得罪你办公室的同事了?” 方尘:“我自己想不到哪里得罪他们了。” 黄婷娟:“我当初也是想了很久也想不到哪里得罪了她……后来明白了,是因为……” 方尘:“半截话,讨厌!快说!” 黄婷娟:“我比她漂亮!” 方尘:“无语中……你漂亮吗?!” 方尘真没想到黄婷娟竟是这样自恋的人!简直震碎她的三观!真正的美女哪有这样自吹自擂的?只有余美芳那样的庸脂俗粉才会有如此行径的好吧! 黄婷娟:“我现在不漂亮,如今是美!” 方尘不知说啥好了……不过,黄婷娟说的是事实,她确实是美! 停了片刻,方尘才继续发微信。 方尘:“可我并不漂亮,也没有任何值得他们嫉妒的地方。” 黄婷娟:“你真的不知道吗?那你也太麻木了,我都略知一二!” 方尘:“是吗?愿闻其详!” 黄婷娟:“我在语文组的时候听人说过,主要是因为你教的那门课,很多人都眼红!这就是怀璧其罪的道理。不用说你们系的人了,我们系里有个会画两笔的老师都夸口说她要教美术会比你教的好。” 果然如此!方尘其实早就明白这一点,但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地指出来,她也就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妄自揣测。如今黄婷娟这么一说,无异于一声棒喝,一下子就明明白白的了。 黄婷娟:“不行就离开那里吧。” 方尘:“我这个岁数不好找工作了。” 黄婷娟:“又这种话,老气横秋的!” 没等方尘答话,黄婷娟的微信又发了过来。 黄婷娟:“我记得那个蓝鹰中学的校长还说希望你长期授课呢,怎么你不去了?” 方尘:“我这学期课多,实在排不开。没有一天空闲。” 黄婷娟:“这么忙,还那么多麻烦,还不如到中学当个美术老师呢,副科没有压力还受人尊重。” 方尘:“这倒真是可以的,说不定孩子还能沾光!” 方尘想到坚坚的小升初还没有一点儿着落,心思有些活动。 黄婷娟:“要不要我给她们说一下?” 方尘:“不用,我再想想,回头自己联系吧。” 黄婷娟:“好吧!……我得告诉你,其实你很美,是一种出尘的美!” 方尘惊得嘴巴立马变成了o形,旋即给黄婷娟发了个害羞的表情。 黄婷娟这最后一句话让方尘心中好不熨帖,美女好友说自己美,那才说明是真的美,而且还是“出尘的美”!虽然年已不惑,可此时的方尘如同小孩子一般满脸是笑,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事儿,直奔卫浴间,对着大镜子看了又看,自我欣赏不已…… 嗯,是有那么点儿感觉,至少跟一般的四十岁的人不一样…… 周二,下两节课后回到办公室,静悄悄的,只有钱盈盈一人在电脑前忙着……打印出一沓蓝色的a4纸后,就开始折叠成一个个的小三角棱柱体…… 见她挺忙活,方尘过去说:“我帮你折吧。” 钱盈盈:“哎,那就麻烦您了!”钱盈盈正忙得不亦乐乎,有人帮忙自然是求之不得。 方尘看了一眼,每张a4纸上面都用初号加粗仿宋体印着一个名字,既有本系的人名,也有不认识的人名,便边折叠边随口问道:“是下午开会用吗?” 钱盈盈:“不是下午,是现在就用!” 方尘:“这都十点了,什么会这么晚才开?” 钱盈盈:“可不是嘛,就是特别突然!本来没说要开会,这不出版社来了两个人吗,然后领导就突然决定开会了,才让我赶紧做名牌儿,估计现在人都在会议室坐齐了……”钱盈盈不无抱怨地说。 方尘想了想,好像两个星期前,一次开会前听人念叨过一句,好像是说编教材的时间不够,交不了稿,希望能够延期云云。 嗯,可能就是这事。 方尘有些后悔昨晚把发给杨主任的那段话给系主任王华东转发过去,领导这么忙,还用这点儿事给人家添麻烦,真是太不应该了…… 怪不得两个主任都不理自己…… 第207章 邮件 很快就折好了,钱盈盈带着名牌儿,匆匆忙忙地奔了出去。 方尘回到座位上打开电脑,果然腾讯通闪个不停,系里的通知是:“请所有参与编教材的教师速到会议室开会!” 专业里的通知是:“请以下教师速到会议室开会!”后面列出了人名,仔细看了一遍,方尘确认没有自己的名字。便放心了,开始修改下午课上要用的ppt。因为有两门构成课是新课,寒假中备课时做的课件很单薄,每次上课前都要再完善一番,所以方尘这段时间一下课就扎在电脑前改ppt。 专心做事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窗外,玉兰花已经盛开,满树的白玉兰如展翅欲飞的白鸽一般蓬蓬勃勃,窗内,在电脑屏幕上一个个字符的跳动中,时光静静地流淌…… 忽然间门外一阵喧哗,门开处,万芳芳和杨明荃手里端着餐盒说说笑笑地走进来,两人都没有正眼看方尘,顾自喜气洋洋地坐到各自的座位上,打开了餐盒,还伴随着夸张的惊呼。 万芳芳:“哇……这次会议订的工作餐可真豪华,还有大虾呢!” 杨明荃:“当然……这次会议的规格高,工作餐自然不一般!” 万芳芳:“真不错,嗯,这鸡腿真好吃!” 杨明荃:“可不是吗……吖,你看,主食餐盒里还有小点心呢!” 万芳芳:“嗯哦,这个马卡龙是我最喜欢吃滴!” 陈高峰也回来了,嘿嘿地笑着,加入了浮夸的吃播聊天中…… “……” 聒噪得很……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好不热闹,好像在为方尘一人做直播…… 方尘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打了个哈欠,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起身去食堂了。 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三人都专心地用餐…… 有人敲门,三人齐声道:“请进……” 高原推开门问:“方老师是在这个办公室吗?” 顿了一下,陈高峰答道:“是,她出去了。” 高原走进去,举着手中的邮包问:“她的邮件放哪里?” “就放那里吧。”陈高峰说着,随手指了一下门边的空桌子。 高原走时说了句:“麻烦您跟她说一声。” 门刚一关上,万芳芳就说了句:“什么邮件这么大?我替她放她桌子上吧。”说着走过来看看,却没有拿,又回去坐下继续用餐。 “什么呀?”陈高峰问。 “不清楚,好像是什么出版社来的。”万芳芳目光晦暗地说。 不一会儿,三个人都吃完了饭,收拾好餐盒餐具各自出去扔垃圾洗手,走马灯似的出门进门几次后,桌子上的邮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踪迹…… 午饭后,编教材的教师们继续到会议室开会…… 方尘去上课。 三点钟,学校东门收发室的蔡师傅又接收到一些寄件。看到其中有个大包裹,他竟然有些兴奋。蔡师傅五十多了,以前各个系部都订报纸,他每天象邮递员一样骑着自行车把全校园都要转一遍,到每幢楼都要一个个系部办公室送报纸,就像检查工作似的,谁见了他不亲热地招呼一声? 可是今年却变了章程,学校实行无纸化办公,各个系部办公室都不订报纸了,每天也就是一些信件,每每看着自行车后座上挂的两个瘪瘪的大帆布袋,心中竟有些失落感……而且,老师们常常自己来取信件邮包,他简直都呆的生锈了,这几天怎么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这会儿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大邮包,蔡师傅一下子来了精神,这才象个样子嘛!他忙忙叨叨地把邮包和一些信件装进帆布袋里,哼着小曲骑上了自行车…… 第一站就是园艺系办公室…… 敲了几下,怎么没人? 第208章 饮料 蔡师傅在园艺系办公室门前敲了几下,却没人应声,楼道里也是静悄悄的,他疑惑地看看手表,才三点多一点儿,平时这个时间不正是人来人往最热闹的时候吗?今儿个是咋的啦,他转身要走,却看到门右侧边上贴折一张小纸条,上面有字…… “这绿豆大点儿的字,不是难为人嘛……” 蔡师傅把大箱子邮包扔到地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看向那张巴掌大小的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在201会议室开会,四点后回来。” 蔡师傅看着脚下的邮包有些发愁,他喜欢送邮件是因为喜欢骑着自行车满校园转悠,可不是喜欢爬楼梯啊,何况这个大邮包还那么沉!可又不甘心再带回去,嗨,算了,就这么一层,送上去吧。 201会议室…… “啪啪”的拍门声刚一响起,门就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轻声地问:“您找谁?” “我找余秘书!”蔡师傅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室内热烈的讨论声音戛然而止…… 余美芳站起身来…… “您等一下,我去叫她出来!”小姑娘依旧轻声细语地说。 “不用,我把东西撂下就走。”在蔡师傅嗡嗡作响的大嗓门中,余美芳已经走到门前,将门彻底打开。 一众老师都向门口往去,就看见了蔡师傅搬着一个大箱子站在门外…… ……这是给我们送饮料来啦? ……今天这会准备得可真贴心,不仅午餐是豪华版的,没想到还有饮料喝! ……嗯,这是下午茶时间了,估计是咖啡之类提神的饮品! …… “好,就放这里吧。”余美芳安排道。 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蔡师傅把大箱子放下,憨厚地笑着说:“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还挺沉的!” “看来真是饮料……”有人说出了声。 系主任王华东闻言,一转头,看向书记,书记一脸不知情的神态,两手一摊。 然后两人同时看向那个大箱子……看来是余美芳自作主张买来的饮料。也挺好,想得挺周到,就不批评她了。 “谢谢您啦!”余美芳还在热情地招呼着。 “您客气!”蔡师傅说着转身走了。 门刚一关上,议论说“嗡”地一下就起来了。 “这么个大箱子,是什么呀?” “你没听见刚才说么?是饮料!” “今天这会开得太嘚了,还有饮料喝!” “我要去把茶倒掉!” “领导真好,开个会还这么细心周到!” “……” 听了这些议论,系主任王华东的心情好了许多。 这两天王华东的心里有点儿烦。 这次编教材的事他是在院长那里拍了胸脯的,保证按时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没想到好几位老师没有按时交稿,而已经交稿的文稿质量也有很多不能过审,所以才去请来了出版社的人,上午两位编辑针对这些情况给提了些中肯的建议,中午就走了。 下午的会完全是自己人内部讨论,所以也就有啥说啥了。 下午会刚刚开始时,王华东毫不客气地训了大家一通,这会儿平静了下来,正觉得自己有点儿过,说话狠了点儿,恰好余美芳买来饮料,可以用来缓和一下。 王华东想到这里,便笑道:“小余买的是什么呀?快给大家分分吧。” 书记也在一旁开着玩笑:“今天咱们主任可是大大地出血了!老师们也得给点儿力,一定要把编教材的工作给圆满地完成!” 余美芳看着箱子,却不动手…… 两个年轻老师起身过去帮忙,看了看,也面露尴尬地停下来了…… 会议室中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空气分子都停了下来…… 第209章 缘来则聚 所有人的注目下,余美芳嗓音有些沙哑地说:“是私人物品。” “私人物品,怎么送到这里了?”王华东眼镜瞪了起来。顿了一下又说: “是谁的?回头想着自己拿走。” 余美芳走到他身旁低声地说:“是方尘的。” 王华东不悦道:“这个老蔡,也不嫌累!还送到这里来?放一层多好。” 箱子周围,几个离得近的老师欠身看了看,纷纷议论着: “是谁的呀?” “是什么东西呀?” “是方尘的。” “大概是网购的什么食品之类的。” “怎么写学校,不应该写家庭住址吗?” 远处的也在交头接耳,一片嗡嗡声。 王华东一挥手:“行了,接着开会。” 四点多了,办公室里依旧只有方尘一人…… 系里这编教材的会开的时间够长的! 方尘关上电脑,拿起两本要还掉的书,背上包去了图书馆。还了书也就到下班了时间了,正好在图书馆前上班车。 “方老师,您也来还书呀?” 图书馆大厅里,两个女学生正在办理还书手续。 “是啊,你们没课啦?” “实验课,我们做的快。”女孩儿说着,瞄了一眼方尘手中的书,疑惑地问:“老师,这个《园林设计快题集》是什么课用的啊?” “噢,这个《快题集》里收录的都是近几年的园林设计大赛中的获奖作品,从构思草图到效果图都有,我看一看,为了教学时更有针对性,毕竟美术课是为设计课做准备的嘛。你们也应该借来看看,很不错的。” “是真的吗?那,老师,您快还,您还了我就借。” 方尘笑了:“这并不是孤本,书架上还有很多呢,而且这是每年大赛后都会结集出版的,这本是前年的。你可以把每年的都借来看看。” “不,我就借您这本。”女孩儿似乎在撒娇。 “好吧。”方尘眼神中带着一丝宠溺笑道。 这两年,不知怎的,学生们越来越爱跟方尘撒娇。大概是自己老了吧,也是,如果一毕业就结婚生子的话,现在孩子也就跟学生们差不多大! 可是,还是应该注意点儿界限,老师成了老妈可不是好玩的! ………… 方尘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在网上冲个浪,时间不长,一般也就半个多小时……算是放松一下吧。 可自从开始看那个飘飘悠悠的帖子后,似乎有一种吸引力,牢牢地把她拴住了,网上冲浪就成了读贴跟帖时间…… 桌上,电脑旁,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 方尘点击鼠标,接着看飘飘悠悠的帖子。 帖子的标题是《虚中之虚》。 “有网友问我飘飘悠悠这个名字的来历。 我再统一答复一次。 为什么说“再”呢?因为多年前女儿还在幼儿园时,我就解释过这个名字的来历。 那时可能是因为家长还都年轻,有些家长很叫真地说我这个名字是模仿一个好像是“模模糊糊”的id,我当时解释过,还招来了一场争论,于是就顺水推舟地说是跟她学的。人生本来虚幻,网络更是虚中之虚,何必认真呢? 其实,飘飘悠悠这个名字来源于女儿的梦境。在她四、五岁时经常做一个梦,梦中她叫飘飘,和另一个名叫悠悠的小女孩儿总在一起玩,而且还总是自由自在的飞到宇宙中,听起来既迷幻又真实,所以我上网查找关于梦境的解析……那时我找到了几个论坛也包括这个,就用飘飘悠悠这个名字注册登录了……” 嘿,看来不光坚坚会做奇怪的梦,其他小孩儿也是这样的啊…… 方尘心中感叹着,又点开了下一个帖子,标题是《缘来则聚》。 “每当关键的时候就会来到论坛,每次该离开时总是恋恋不舍。这真不是网瘾或者无聊,而是这里确实有吸引人的魅力。 能够在这里感受到比现实生活中更直白的表达,能够在这里领略到人性中最真实的诉求。 其实,没有什么善恶、对错,只有因果、只有缘分引领我们在此相遇。 在这里,你的一句赞美可能会使一位困顿疲惫的妈妈重新鼓起了勇气;在这里,你的一番谩骂或许会给一位坎坷无助的灵魂洗去了业障,但我不能不告诉你,谩骂的同时你自己可能已经业障缠身…… 真的,这里没有什么善恶、对错,一切都在发心,只要你一念善心,无论毁赞你都是在成就他人或被人所成就。所以,这6年来,我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话题,都曾经给过我帮助,都值得我感恩。” 那杯白开水已经完全凉了…… 第210章 这样才像个大学校园 低值易耗品已经入库了。 方尘知道消息已经是几天以后,找实验员吴畅领取时,只领到了一盒水彩颜料和一盒马克笔。 方尘迟疑道:“怎么只有这些吗?我记得我申请了很多呢。” 吴畅微微一笑:“买来的就只有这些,是陈高峰老师亲自去买的,据说是因为要买大件儿,钱花超了,所以这些小件儿就缩水了。” 方尘略一思索,颔首道:“噢,我明白了。” 大件儿可能就是指裱画机…… 她记得陈高峰让她多写一些,照着七八千去写,为了凑数,她选了个比较贵的全自动控温裱画机,连配套用品共6000多,但那是网上搜来的价格,若到实体店里去买,估计价格还要上浮一些,所以之前写的那些纸、笔、颜料也就没钱了,可以理解。 想到以后再开国画课时,可以给学生们的作品装裱一下,心里挺开心,拿上两盒东西,乐呵呵地走了。 这几天,老师们都很忙。 办公室里也没了闲言碎语,也没人往方尘这里扔垃圾了;走在校园里、等班车时、在食堂用餐,再也听不到什么流言飞语和污蔑诽谤,耳根清净得很…… 这样才像个大学校园嘛! 她很高兴。 方尘明显地感觉到:从2012年年底开始,这个世界在变得越来越好! 对比前几年,耳边总是飘着一句接着一句恶意满满的流言飞语,眼前总是有一张接着一张的喋喋不休的血盆大口…… 连续不断的恶毒的语言,真的会打垮一个人坚强的意志…… 嗐,不堪回首…… 终于能过上平静舒缓的教学生活,她怎能不高兴呢? 而且,这学期开始,再也没有毕业的学生因为工作的原因,来找方尘写他们学过《园林美术》证明了,而是由教务处统一给出证明。 少了很多麻烦。 清清静静地上课、回家,过日子,这就是最理想的生活…… 心境好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回家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又是一个周末,傍晚,方尘习惯性地开机上网……点开飘飘悠悠的帖子。 不知为什么,方尘一看起飘飘悠悠的帖子就抑制不住地往下看,似乎有很大的吸引力似的 她也尝试着看其他家长的帖子,但看了几篇后就完全失去了兴趣 即使是飘飘悠悠帖子推荐过的兰亭忆韵’、‘玉树临风’等几位网友的帖子,也看不下去…… 其实,那几位网友的帖子里有许多干货,而且文笔也好,但就是看不下去…… 也真是奇了怪了…… 这个飘飘悠悠可真是勤奋,几乎每天都会发一篇…… 方尘在看今天新发的一篇,帖子的标题是《心态的转变》。 “曾经,我也是个焦虑不安的妈妈,在这里,遇到了无数与我相似的家长,大家心无芥蒂的率性表述、知无不言的直白表达,让我有找到家、找到组织的感觉,渐渐地,我不再焦虑、彷徨,收拾起各种琐碎的情绪,建立起积极向上的心态。 ……” 可能就是这种实在、接地气的话语,才让方尘如此喜欢读她的帖子吧? 或许是俗务缠身,杂念乱心,飘飘悠悠的帖子与方尘的心灵产生了共鸣,提醒她记起了生活的本义…… 手机“嘟嘟“地响了…… 第211章 取款通知单 是黄婷娟…… 黄婷娟:“忙着呢?” 方尘:“没,上网玩呢。” 黄婷娟:“那就聊会儿?” 方尘:“行,十块钱儿的。笑脸” 黄婷娟:“今天强强给我过生日,很高兴,就想找人说说。” 方尘:“哼,赤裸裸的炫耀……” 黄婷娟:“哈,看出来啦?嗐,我也就跟你炫耀炫耀……” 方尘:“你可炫耀到点儿上了。你看,都是儿子,我儿子怎么就没这么懂事啊?不行,一会儿我得打他一顿出出气……” 黄婷娟:“他还很认真地跟我说,“妈妈,我的学习不用您担心,您就只管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嗐,说得我这心里又酸又甜的……” 方尘知道黄婷娟的情况,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安慰,犹豫了片刻,才又发过去一句。 方尘:“嗯,咱们换儿子如何……” 黄婷娟:“你是认真的?” 方尘:“认真的。” 黄婷娟:“好啊,我喜欢坚坚,一看就是有出息的孩子,换吧!” 啊,这还来真的啦?这可万万不行!方尘吓到了,连忙回道:“我反悔了。我想换个女儿,女儿贴心。” 黄婷娟:“扎心……是不是看见谁家闺女眼馋了?” 方尘:“还真是馋人家闺女了,不过,没看见真人,是人家的文章里描写的特别可爱。” 黄婷娟:“你这眼窝也太浅了些,文字描述可都是夸张的……” 方尘:“给你推荐个家长论坛,我这些天天在看,其中有个女孩家长的发帖特别值得一读。” 黄婷娟:“好啊……” 方尘把论坛网址和飘飘悠悠的id都发了过去,打了个哈欠,继续看贴。 楼下广场舞的音乐声起来了,热闹喧哗…… 室内静静的,这种安宁如诗的日子比热闹喧哗的生活更有味道…… 她现在看的是《马尾巴的小升初》,是飘飘悠悠专门为她女儿开的帖子。 飘飘悠悠的女儿是年底出生的,早上了一年学,所以在帖子中就叫马尾巴。 在一段飘飘悠悠的自责不会弄微信,不会弄qq,导致影响了孩子的及时接到通知的帖子下,有许多安慰的跟帖: 甲:“赞,人贵有自知之明…..” 乙:“每日三省吾身…..” 丙:“信息时代的家长必须学会微信、qq,方便和老师及家长沟通!…..” 丁:“楼主别难过,慢慢学!…..” 都很温馨…… 换个口味吧,方尘点开了另一位家长的帖子。 “有不少孩子学习上缺少天赋,直白点儿说就是根本就不是做学问的材料,可是却有不少望子成龙的家长们倾尽家里本不富裕的财力,高薪重金请家教,或者干脆投巨资送孩子去国外读书镀金,以为只要钱花到了,孩子也就成才了,结果是劳命伤财更伤心!” 下面也是一堆跟帖: 甲:“也太伤人了吧?只许你家孩子好啊,就不许人家好好培养了!” 乙:“就是!一通屁话!” 丙:“说得也有道理…..” 丁:“楼上的,这楼主骂人呢你傻子听不出来啊!” 戊:“有些家长的心态崩了!” 丁:“楼上的我要崩了你!” ….. 看到这里,方尘忍不住也跟贴劝道:“都是为了孩子好,各抒己见而已,有话好好说…..!” 丁:“楼上的,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你是谁呀!” ….. 得,冲自己来了,赶紧跑,不看了! 关上电脑后,还心有余悸,这网络里也不是世外桃源啊….. …..….. 周五是三四节的课,一二节没课,方尘没有赶班车,坐公交去的学校。 进校门时,被蔡师傅喊住了,“方老师,有你的信。” “谢谢您。”方尘领走薄薄的信件,边走边撕开看,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单子,是邮政储蓄银行的取款通知单。 是某期刊杂志社寄来的,上面写着请携带本人有效证件去邮政储蓄银行取稿费,汇款金额是150元。嗯,回家的路上正好去取。 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这是哪篇文章的稿费?怎么没有收到样刊啊? 这已经是第二次没有收到样刊了,难道现在期刊杂志社都不送样刊了吗? 前些年方尘投稿时,投稿人地址都写的是家庭地址,一般都是先收到样刊,过一两个星期后才会收到稿费。 后来觉得这些期刊最终都要拿到学校来,从去年开始,方尘把投稿人地址都改写成学校的地址,一个多月前收到了一笔稿费,却没见到样刊,这回是第二次了,得问一问了。 到办公室,打开新浪信箱,查出杂志社的电话便拨了过去…… 第212章 教材该出版了 到办公室,打开新浪信箱,查出杂志社的电话便拨了过去…… 万芳芳进来时,正听到方尘在打电话,她在对面坐下,心中有些忐忑。 “啊,什么时候寄出去的?……两本?……可我一本也没收到啊!”方尘皱起了眉头。 听到这里,万芳芳心中如打鼓一样,砰砰的跳,但转念一想:反正不是我扔的,我慌什么!深呼吸了一番,心情平复了下来。 “……真没收到,我今天收到了取款通知单,才知道这篇论文已经发表了……方尘说着,无意中看到对面坐着的万芳芳表情怪怪的,没来得及多想,接着聊电话,……噢,再寄两本过来啊,那太谢谢您啦!对,还是这个地址,……啊,不,换我家里的地址吧,我给您发过去,……谢谢啦,……哎,一定一定,还会继续给贵刊投稿的……您客气!” 打完电话,再瞥一眼万芳芳,其人已平静如斯。 方尘托着下巴,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一个多月前的那笔稿费是从何而来的,因为以为很快就会见到样刊,当时也没仔细看,取款通知单在取款时已经交给邮局柜台,也无从查看了。到底是哪篇论文呢? 对了,查查发件箱,也许能查出来…… 收件夹显示有两封未读邮件……过会儿再看…… 先将刚收到稿费的这一篇论文放到已发表夹里…… 再点开已发送夹,里面还有九个投稿邮件,……一一看过,最早的是前年的,最近的是去年十一月的,这,……到底是哪一篇呢? 方尘把前年的两篇又各自分别选了两个期刊社发送过去,其他的不敢再动了,多家重复投稿是忌讳的,所以方尘总是以两年为一个期限,一篇论文两年都没有发表,她才转投他处…… 这也是她多年投稿的经验,虽然现在审稿周期快了,她还是小心谨慎地以两年为限。 接着点开收件夹,里面两封未读邮件, 一封是邀请参加五月下旬的一个学术会议的邀请函,附件上提示食宿差旅费由会务组全包,但要准备在会议上宣读论文,方尘有些意动,但一想到五月下旬正是坚坚的小升初的关键时期,会议三天,在南方某省,连来带去就是五天的时间,况且,五天的课也不好调,回来还得补课,实在是浪费不起,客气地回绝之后便删除了邮件。 另一封是某出版社真诚邀请参与编写“十二五”精品课规划教材,去年刚刚编写了一本教材,现在委实是不想编了,回复后也删除了这个邮件。 退出信箱后,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到底是什么事呢? 这些年智商好像不在线,过得浑浑噩噩的……哎呀,我这个猪脑子…… 两手沮丧地敲了敲头,顺势滑落下来托住了两颊,努力地想…… 什么事呢? 扔垃圾的事? 方尘马上低头看了看,地上挺干净的,这已经是多日前的事,虽然给领导发的微信没有回音,但现在没人往这里扔垃圾了,不知是不是领导批评过他们,有所收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时,门开了,方尘抬眼看去,只见杨明荃满面春风地走进来了。后面跟着的陈高峰也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芳芳啊,你得加油啦,刚才王主任说交稿截止日期是五月三十号。”杨明荃走过来扶着万芳芳的肩膀说。 “啊,上次会上不是说可以推迟到八月吗,怎么提前了?”万芳芳一脸的震惊与委屈。 “据说是出版社的总编不同意,只给延期两个月。” 陈高峰也过来鼓励道:“加把劲儿,早交稿早轻松。” “我知道了,你们俩都交稿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万芳芳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陈高峰与杨明荃两人又虚情假意地鼓励了一番,办公室里静了下来,几个人都在各自的电脑前忙着…… 方尘看着对面万芳芳那张伤心难过的脸,心里有些同情她,天天跟着陈高峰与杨明荃两人瞎折腾,干正经事时却被人家甩下了,心里当然不好受了……但怪得了谁呢?记得好像是九月份安排的编教材的事,到现在已经九个多月了,应该不算短了,成天干什么去了? 想一想自己一个暑假,连编写带画插图,一本教材就基本搞定了。那点同情也就散掉了。 对了,按合同上的期限,我这本教材该出版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印出来? 想起来了,就是这个事,得问问出版社。 第213章 自闭症 整洁的工作台上,刚刚开机的电脑屏幕正闪烁着,旁边一杯香浓的咖啡冒着热气,把后面的相框都虚化了 华教出版社的编辑李波看着相框里的小姑娘,欣慰地笑道:“妈妈也要开工啦,咱们一起加油!” 女儿这会儿正在考试,一下要考三个小时…… 早晨,她把女儿送到学校后,就直接开车来到出版社,她舍不得浪费时间,三个小时能看好几章书稿了! 女儿不仅完全正常了,而且还出乎众人意外地智商超群,这让她这个曾经的自闭症患儿的妈妈欣喜若狂,如同自己也获得了新生一般…… 这一年多来,女儿几乎一天一个样,每天都会给她带来惊喜…… 小家庭也因为女儿的变化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从死气沉沉转变成生机盎然…… 亲友们、同事们、孩子的老师们也都震惊了…… 其中最震惊最兴奋的当属女儿的主治医生,是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太太,为了持续观察了解女儿的变化,硬是比年轻人还更快地掌握了qq、微信等通讯方式,每天都要与李波私聊一会儿…… 人们都纷纷向她请教,有什么秘诀让自闭症的女儿变正常了?怎么做到的?怎么会好得这么快? 怎么做到的? 李波也说不清楚。 要说有有什么秘诀,她觉得可能只有一个秘诀……那就是她从来不认为女儿有什么自闭症。 她还记得女儿刚出生时那明亮的眼睛,还有看到她时竟然张开小嘴冲她笑了一下,虽然那笑容一闪而逝,但她看得清清楚楚,也记得清清楚楚…… 就因为这个记忆,后来无论女儿有多么异常,无论有多少次确诊,她都坚信女儿不是自闭症。 两岁之前,女儿嗜睡,对所有小孩子喜欢的玩具都不感兴趣,也不会说话…… 三岁该上幼儿园了,但没有幼儿园肯收她……李波只好每天自己带着她…… 她没有让女儿进行各种针对自闭症儿童的认知能力训练,而是带着女儿走进大自然,一花一草、一虫一鸟地讲解、观察…… 这样一直到八岁,女儿才会很缓慢地说话,见到生人也不再那么恐惧与抵触,开始能与其它小朋友一起玩,经过考试,终于上了小学校一年级…… 李波以为也就是这样了,女儿是个正常的孩子,只是发育晚了一些,以后会成为一个普通人,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就很好了…… 谁知道,女儿只正常了两年。 从去年开始,老师就总是告状,说女儿上课总是睡觉……然而考试成绩却异常地好。 直到现在,学校主动要求让女儿参加跳级考试…… 坐下来,心情愉悦地打开一个文件夹,这是一本新书稿…… 她的速度很快,一边看一边做标记,将需要修改的地方都一一注明…… 看完一章,正打算休息一会儿,看到qq在闪,连忙点开,跳出一个对话框: “李编辑好,我想问一下,咱们那本《美术》教材什么时候出版发行呀?” 李波顿了一下,回复道:“方老师好,应该早就寄出去了。” “我没有收到呀。” “等一下,我去查查。” 后续的这些工作本来不归她管,但这是一个很好的作者,在编写过程中交流很多,如同朋友一般,所以她也很愿意帮她问清楚。 用内网与发行编辑沟通之后,李波打字道: “一个月前就寄出去了,按照你的要求,除了赠送的10本外,还把你单独购买的那二十本一起打包寄出去的,我们这里早就收到签收回执了。” “好的,谢谢李编辑!” “不客气,多多联系!” 第214章 又挑事儿 与李编辑聊完,关上qq,方尘直接去了系办公室。 余美芳正在玩蜘蛛纸牌,见有人进来,马上不动声色地点开一个excel工作表,覆盖住游戏界面,这才抬头瞟了一眼,见是方尘,微微皱了下眉头,就又把目光转向电脑,做出一副忙碌的神情。 “余老师,这几天是不是有我一个邮件?”方尘问。 “没有。”余美芳头也不抬地说。 方尘诧异,“对方说咱们这里已经签收了,怎么会没有呢?” 余美芳依旧看着电脑,毫不在意地说:“各系部的邮件都是收发室签收,你去收发室看看吧。” 方尘下楼,奔收发室。 瞥了眼墙上挂的小黑板,上面空空的,什么都没写。现在学生们都用快递了,只有一些老教师们还仍沿用邮政包裹这种形式,平时有谁的邮政包裹挂号信什么的都是写在小黑板上,由本人前来自取。偶尔蔡师傅愿意溜达了也会骑着车送一趟。 小黑板上是空的,这…… 蔡师傅年纪大了,或许忘记了写黑板也未可知。 敲门进去,蔡师傅正悠哉游哉地听着广播,哼着不成调的戏文。 “蔡师傅,这些天是不是有我一个邮件?” 蔡师傅:“对头,前两天是有你一个邮件,噢,不对,不是一个,是两个咧,那天是星期一,只有两个邮件,都是你的,我送了两次,上午那个小一些,下午那个可大,好沉的,都交给你们系办秘书小余了。” 方尘听得一愣一愣的,“啊,还两个,我一个都没收到啊?” 蔡师傅:“那你可得去问问小余了,我可都是当面交到她手里的,她可不能不认账。” 看蔡师傅有些着急上火,方尘忙安慰:“没事儿,肯定不关您的事儿。我去她那儿找找,她可能一忙给忘了。” 谢过蔡师傅,方尘掉头回到系办公室。 “收发室的蔡师傅说他送过来了,当面交给你了。” 余美芳眉头都皱出花儿来了,一脸困惑:“没有的事儿,我怎么不记得啊,什么东西啊?” “应该是个大邮件,里面有三十本教材。” “大件儿啊,前些天是有一批,是几个实验室买的仪器设备,诶哟,会不会你的邮件混在里面了?” “噢,还有一个小邮件,里面有两本期刊。是星期一上午送过来的。那个大邮件是下午送的。”方尘一边说一边四处踅摸…… “你甭看,我这儿肯定没有,我估计呀,你的邮件是混在仪器设备里面了,可能那几个实验员也没认真看,就一股脑儿都给搬走了,没跑儿,肯定在实验楼呢,我这儿肯定没有,你看……”说着,余美芳起身整理着桌上的杂物,“你看……没有吧?嗨,这帮孩子,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点儿没看住就给我出篓子,真是的!”余美芳不耐烦地抱怨着…… 看看还有一节课的时间,方尘二话不说,直奔实验楼。 方尘早就想到实验楼看看,这几次上课时没有见到画室里添新东西,便想着可能是因为画室太小,放不下,放到实验楼这边了,只要到时候能用就行。正好,今天可以顺便看看,若是时间来得及还可以操作一番,看看好用不好用。 实验楼,基础预备室里。 看到方尘,吴畅很意外,问道:“您来拿钥匙吗?昨天您不是说今天不用画室了吗?” “对,今天写生不用画室。我不是拿钥匙,是来问问前几天到货的一批仪器设备里有没有混进我的一个邮件。”方尘抹了把额上的汗,笑道。 一旁笑脸盈盈的老实验员陈萍立马绷起了脸,不客气地怼道:“笑话,我们怎么会拿你的私人邮件?我们两个人都是拿着购物单一个个清点的,一样也不会多!” 方尘忙歉然道:“您别急,余老师说我的邮件可能混在仪器设备里面了,我就是过来问问,你们这儿没有我就再去问问其他几个实验室。” 陈萍撇撇嘴,与吴畅对视了一下,哼道:“看见了吧,又挑事儿!”又转头对方尘说:“就她那话你也信,你听我的,别去其他实验室找骂了,你还是回去好好问问她吧。” 方尘略一思索,明白了是余美芳在捣鬼,颔首道:“噢,好,谢谢啊,那我回去再问问她。” 走了两步,又转回来。 “还有个事儿,我想看看新买的裱画机。” 吴畅一脸茫然:“什么裱画机? “就是上次说的,小件儿缩水了,是因为要买大件儿,我欲购单上的大件儿只有一个,不就是裱画机吗?” “不是”,吴畅侧头想了一下,摇摇头:“那个入库单是我签的字,没记得有什么裱画机,只有一些柜子、桌子、灯具什么的,噢,还有一个行军床。那些东西都放在画室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方尘脑子里昏昏的,晕头转向地往回走。 到系办找余美芳,人却不知哪里去了。 无功而返,牙又疼上了,连带得头也疼。 一圈儿跑下来,口干舌燥、身心俱疲。 回自己办公桌前坐下,喝了一大口水后,她才稍稍地缓过来了一口气。 看一眼时间,得赶紧走了,三、四节的课! 第215章 当领导的都挺不容易的 中午,教工餐厅。 吴畅犹豫了好久,实在忍不住问出口:“陈老师,咱们有买过裱画机吗?” “嗯?”对面的陈高峰抬起头来,目光阴晴不定。 吴畅被他看得有些怕怕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连忙解释:“噢,就是今天上午方老师来实验楼,说是要看看新买的裱画机,我不记得有。” “方尘吗?她肯定搞错了,谁买那玩意儿干什么?”说着话,陈高峰似乎是不经意地左右看看,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周围没有什么人,他松了一口气,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只见何院长与方尘一前一后地边说着话边走进了餐厅。何院长还颇为绅士地为后面的方尘掀着透明的塑料门帘…… 陈高峰面目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方尘怎么跟何院长一起过来?莫非她是抓住了把柄专门去打小报告吗? 这回麻烦了!是自己太不小心了,以为方尘那样胆小怕事的性子即使知道了什么也不敢说出去的,没有想到,她竟然直接找何院长了…… 这可怎么办?都怪自己,这回没有考虑周到…… 这可怎么办? 他的心提了起来…… 半晌无声,吴畅觉得作为晚辈有责任说两句话活跃下气氛,便抬起头来说:“今天是汤挺好喝的,陈老师您要不要来一碗?”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平时一向和颜悦色的陈老师脸色青白,面目竟然有些狰狞…… 吴畅吓了一跳,愣了一瞬,说:“那,那,我去给您盛汤。”跳起身来,麻溜儿地跑了。 吴畅磨磨蹭蹭地盛好汤,端着汤慢慢地走回来,小心翼翼的瞟了眼,见陈高峰神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气,把汤轻轻地放在他面前。 此时,陈高峰见何院长与方尘取餐后各自走开,并没有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餐,心里略微有些踏实----或许,他们只是路上碰到了而已,自己大概是想多了,平白吓唬自己…… “诶哟,谢谢啊。”陈高峰笑眯眯地说。 匆匆用过午饭后,方尘回到办公室,看到腾讯通闪个不停,刚一点开,还没有来得及看,专业主任杨老师就进来了,只见他挂着一张阴沉沉的雾霾脸,开门见山地对方尘说:“前些天你发的信息我看到了,实在是为难啊,才没答复你。” 方尘一愣,想了片刻才明白过来,杨老师说的是什么,嗨,这个事啊,都快忘记了,这领导的神经反射弧也太长了些吧,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才反应过来。方尘心里觉得好笑也就没言语,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说。 杨老师有些不自在,雾霾脸更加阴沉了,阴得好像要渗出水来。 “你原来的办公室不就是张春婷那个吗?现在已经有三个人了,哪里还安排得下?何况马上要来新人。你呢,老教师了,也得体谅体谅是吧?” 可不是吗?办公室里原有的张春婷和何睿两位女教师,再加上后面来的高原,已经满员了。那时候烦得一心想离开这里,自己发信息的也没想到这些,就提出要回原来的办公室,怪不得领导不理自己呢,确实是难为人家了,想到这里,方尘很是惭愧,连忙说: “嗯,好的,理解、理解,当领导的都挺不容易的,那么多事儿都得操心。” 她连连点头,还不忘安慰着杨老师。 这让杨老师困惑了,咦?怎么这么容易就说通了? 再回味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嗯,合情合理、有理有据、层层递进、打动人心,看来我还是蛮有做思想工作的能力的。 这样一想,自信心大增,挺直了身板,觉得自己的形象都高大了起来,雾霾脸转眼间变成阳光灿烂脸,居高临下地扫了整个办公室一眼后,就踱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 第216章 最近使用的文档 门刚一关上,陈高峰就从电脑后站起身来,笑着说:“其实,那几天都是有孩子在办公室里弄的,小孩子嘛,太淘气了。” 万芳芳也从电脑后探出头来,苦着脸说:“就是,我这里有时候也被孩子们弄的挺乱的……” 鬼话连篇! 他们这一解释,反倒让方尘清楚地想起了那天的事,那天是周一必到日……根本没有人带孩子来学校,她上午满满的四节课。早晨来的时候办公室还是干净的呢,四节课后就脏乱成那样了,再说了,小孩子玩也会找有趣的玩,怎么会玩那么多的垃圾、簸萁笤帚和垃圾篓……况且,无论是谁的孩子,难道当家长的不管吗?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么多天就编出来了这么一套鬼话! 想到这里,方尘瞟了两人一眼,眼神中带了一丝轻蔑。没说什么,马上垂眸去看电脑,有很多条消息…… 见方尘不搭腔,陈高峰满含怨念地看了杨明荃一眼,有些尴尬地坐下了。 杨明荃感觉到陈高峰的目光,但她装作浑然不觉。 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不是我干的!我只不过是在她座位上吃了个早餐,顶多掉下点儿餐巾纸什么的…… 陈高峰松了口气,只要没牵扯上购买设备的事儿就好说……就方尘那软绵绵的性子,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去,午饭时是我想多了,肯定没事儿的…… 方尘心里想着教材邮包的事,又忙于看腾讯通,也没注意到几个人的神情。 在方尘一根筋的思维中,腾讯通里的信息都是要尽快看完的,因为它总在闪,给人很急迫的感觉。所以她在忙着处理,打算一弄完就去找余美芳问教材邮包的事。 此时,看到腾讯通里有好几条通知,一一点开,几乎是十几分钟就发一个通知,从11点半一直到12点50分,说的都是一件事,就是下午的全系大会上会有院领导来参会调研,提醒大家一点半准时到会议室。最后一条通知,则是要求全体教师提前十分钟到会议室…… 看看时间,已经一点十分了,还有十分钟,这个会肯定又要开到下班,正好用这十分钟把写到半截的新课教案都拷到u盘上,带回去周末找时间写完。点开文件夹,无意中在浏览记录上看到“最近使用的文档”里面都是一个课题的开题、结题报告,方尘愣住了:这个课题都完成了,但下半年才会组织验收,所以这些文档很长时间都没有打开过,最近几天自己看的都是教案和授课计划的word文档,怎么“最近使用的文档”显示的却是课题呢? 她抬起头来,疑惑的目光看向其他几个人…… “到点儿了,开会去喽!”楼道里有人喊…… 大家纷纷站起身来拿着笔记本往外走…… 方尘忙着拷文件,拔u盘,关机,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麻木地锁上门,心里乱乱的…… 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一个情况,就是有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私自翻阅她的文档,那么这个人是谁?还有这个人会不会拷走自己的文件呢?很有可能!怎么办? 怎么这么多的烦心事?! 满腹心事走进会议室……里面人已经坐满了,除了中间那圈王主任旁边的主位上有空位,那自然是给领导们留的,此外只有靠门边还有一个空位子。 方尘坐在门边角落里,心情低落,好在没有人注意她。 大家都在听王主任讲话: “一会儿是何院长来,这是何院长第一次到咱们系调研,大家一定要热情一些,精神一些…… 方尘闷闷地想:这是为什么呢?我没有做过任何一点对不起他们的事,他们却总是这样对待我,以前他们的一切诋毁、诽谤、扔垃圾,我还可以忍受,现在竟然开始觊觎甚至可能是偷窃我的科研成果……越来越有恃无恐了,我怎么办? 第217章 指导工作 方尘这个课题名为《农村工艺画的制作与推广》,是在去年农政网上申报的课题,虽然属于边缘的外部课题没有经费,但毕竟是部级课题,对评职称之类的还是有用的。当初报这个课题时也是因为前些年经常下乡做三农服务工作,发现农业生产中的一些副产品及加工后的残余物都扔掉了很可惜,联想到自己画画时经常做的一些肌理效果,所以收集了一些如羽毛、树叶、麦秆之类的,自己做着玩,前年在农政网上看到有振兴农村方面的课题,就尝试着报了一个,这两年,有空就往两个农业推广点儿跑,在她的指导下,两个点儿都有几位大姐能够按画稿进行叠加、拼接、粘贴等处理,把画稿的画面用农业副产品及残余物形象生动地再现出来,最终都做出了自己满意的工艺画并拿回家悬挂欣赏,大家很有成就感。方尘当然更有成就感,并依此完成了课题《农村工艺画的制作与推广》。 没想到如今出现了这样的事…… 不对,这样的事,以前也有过,都是在忙碌中以为是自己打开过的文档或者记错了,没有当回事…… 只有这次,方尘几个月前就完成了全部课题,结题报告已经在电脑里沉睡了将近半年,自己这半年中都忘记了这回事,所以才被她发现,太明显了…… 这可如何是好? 连丢垃圾的事我都没办法查出来,这偷翻电脑的事更是无从查起了,再说了,即使屋里有监控能查出来,也没有证据,人家不承认也没辙,何况还没有监控? 方尘眉头紧锁…… 怎么自己总遇上这样的事? 记得佛经里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难道我前世经常做这样的事吗? 难道我前世恶口骂过别人? 难道我前世诋毁、诽谤过别人? 难道我前世往人家家里扔过垃圾? 如果真的是前世或更前世自己做错了事结了孽缘,就当作还债也好,但一次两次还可以接受,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来啦,来啦。”一位年轻老师跑进来,“马上就到二楼啦。” “好,你坐下吧。”说罢,王主任扫视大家一眼,轻声道:“要热情些啊。” 话音刚落,书记引导着何院长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后面还跟着教务处的常主任。 大家都看向门口, 王主任率先站了起来,“欢迎何院长、常主任来指导工作!” 大家都跟着站了起来,一片掌声响起。 坐在门边角落里的方尘这会儿啥也顾不上想了,只剩下尬尴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若是站起来,正好戳在门前,多少有些碍事。若是不站起来,又不礼貌,情急之下,向椅子左侧斜跨了一步,与门后的扫帚墩布们及一堆杂物站到了一起,她缩着身子,尽量减少自身的存在感。 何院长并不急于往里走,却侧过脸来笑着问候道:“方老师好啊!” “院长好!院长好!”方尘连声说。 后面的常主任也含笑颔首。方尘同样忙不迭地点头致意。心中诧异,原来这位就是新来的教务处常主任,咦,怎么好像有些面熟? 何院长一行人这才走了进去,坐下,掌声方歇。 王主任清了下喉咙,说道:“人都到齐了吧,那就开会。首先,请何院长讲话!”于是,掌声又起。 热烈的掌声淹没了一丝不和谐音:“稀里哗啦” 掌声中,门边角落里的方尘在慌手忙脚地捡东西。 刚才她站起来时,可能无意中脚碰到了那堆杂物,待她坐下后,那堆东西微微晃了晃,终于维持不住了,在方尘脚边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方尘一一捡起来,主要是旧报纸和废卷子。 第218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方尘把掉落的东西一一捡起来,主要是旧报纸和废卷子。 粗粗地叠成一摞准备放回原处。 侧身,两手托着旧报纸和废卷子正要放时,目光所及,她愣住了,睁大了眼睛看去,那是一个纸箱,上面还贴着邮政运单,探身过去定睛一看,收件人处打印的字迹清清楚楚,正是方尘两字,这不是自己的名字吗?再一看寄件人处正是华教出版社! 这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新出版的教材吗?原来在这里呢!让我找得好苦! 方尘心中不禁一阵狂喜,真是踏破铁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惊喜过后,心中又有些疑惑:怎么自己的邮包放在这里了?这些旧报纸和废卷子明摆着是当作垃圾乱丢在这里的,如果不是刚才自己不小心碰掉了,断然不会发现这个邮包,岂不是要失之交臂?真是要谢天谢地了……如果不是老天怜悯,怎么会这么凑巧,让自己恰好坐在这里,恰好碰掉了那些旧报纸和废卷子…… 旁边里侧坐着的是吴畅,见方尘歪着身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觉得好奇怪,非常的担心:方老师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一直保持着那么个怪异的姿势?都不带动活的?莫非她有什么不舒服?完了,别是犯了什么病吧?心里这么一琢磨,便有些慌张,略显急切地轻声问道:“方老师,方老师?你怎么啦?” “噢,没事儿。”方尘这才醒过神儿来,连忙把手中的旧报纸和废卷子放回原处,仍旧盖住纸箱。坐直身子,轻轻地嘘了口气,微微低垂着头,调整着面部表情。 此时,掌声已经停了下来,何院长开始讲话:“今天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和大家一起探讨教学理念及方法。大家可能都知道了,前一段时间,学院特别聘请了一些外院校的老教授、老教师做教学督导员,随机进班听课……” 恢复了常态的方尘四下看看,心中暗自庆幸:幸亏领导们坐在里圈斜对角,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那里,没有人注意这边…… 何院长还在抑扬顿挫地讲着:“因为是外请的教学督导员,并不认识老师们,就完全摒除了主观因素……” 方尘听着,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些日子总有不认识的人来听课,原来是外请的教学督导员,这种方式倒是很客观……嗐,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还是想一想自己的糟心事吧……不管怎样,邮包总算是找到了,今天没时间了,下周得记得让所有作品选入教材的学生来领走教材,让孩子们高兴高兴…… 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一条后,方尘又想第二桩事…… 那个课题报告如果真被人拷走会怎么样呢? 这个有些麻烦了,自己将农村工艺画的制作流程、规范标准等等都写得清楚明白,如果真被有心人窃走,不要说发表,就是想申请专利都是可以的…… 如果窃取者先发表了,那就成了别人的了,有理也说不清了…… 不能等年底了,周末这两天要把课题内容拆分成两个论文,赶紧投稿,早些发表…… 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一条后,方尘又开始想第三桩事…… 何院长继续讲着:“特别是方尘老师,课堂教学组织得尤为出色……” 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方尘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呆…… 大家的目光也唰地一下集中到她脸上…… 简直是社死现场啊啊啊…… 第219章 这不是坑人吗 大家目光的审视见证下,方尘的表情瞬间千变万化…… 这是怎么回事?表扬我吗?我有什么可表扬的?简直乏善可陈嘛!怪不得下课后遇到何院长时他那么和蔼可亲…… 何院长还在滔滔不绝中:“……方老师的教学方法很有特点,今天上午,我和常主任一起在中控室观摩老师们上课,看到方老师把学生作业贴在黑板上当堂修改,当时我是佩服之至,我年轻时也学过一段时间画画,所以能看出方老师功底的深厚……” 方尘听得脸都红了,在众人或惊疑或艳羡或嫉妒或不平的目光中,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在旁人看上去方尘是不好意思了了,实则方尘心中却是叫苦连连……何院长这是在干嘛呀,表面上看是在表扬我,但实际上不是在给我拉仇恨吗?这不是坑人吗? 不怪方尘如此想,最近几年流行宫斗戏,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对宫斗的流程门儿清,而且都善于应用到生活中……愚笨如方尘都想到这样大张旗鼓地当众夸赞一位老师容易使之成为众矢之的,怎么何院长这当大领导的反倒不明白这一点呢? 难道说何院长想提携我,帮助我出点成绩?但这种方式也太容易招黑了吧?何况自己还偏偏是个招黑体质! 噢,对,何院长年轻时也喜欢画画,大概属于宋徽宗那种领导,脑子都艺术化了,哪里还会当头儿?嗐,这可苦了我了! 何院长在后面有点名表扬了几位老师,肯定了他们的教学能力,最后对大家提出了希望…… 听到其他几位老师的名字被何院长说出来,方尘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还好,还有几个人与我一同分担众人的羡慕嫉妒恨……嗐,其实也没分担多少,大头肯定还在自己身上,这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何院长讲话之后,就是老师们自由发言,各自讲自己的教学经验体会与困惑不足…… 何院长定调在先,后面自然有紧紧跟随者,有几位老师在发言恰到好处地讲到要向方老师学习,改善教学方法、提高教学质量云云…… 听得方尘胆颤心惊、如坐针毡……这些人恐怕现在越是违心地赞美,以后越是咒骂得厉害…… 不自觉地缩紧了肩膀,头垂得越来越低…… “咱们请方老师来给大家讲讲吧!”王主任发话了,边说便伸长了脖子往方尘这边看,“方老师,怎么样,来给大家说说吧?” 方尘慌忙站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 何院长见了,连连向下摆摆手:“方老师,坐下说。” 方尘点点头,拘谨地坐下,说:“我很激动也很紧张!”完了,一开口把真实想法说出去了。 没想到大家都善意地笑了,气氛相当融洽。 方尘顾不上多想,定了定神,继续说道:“首先要感谢领导谬赞,其实我的课真没有什么就是一门需要动手的课,谁教都会那样做的……” “可别人没有你那本事啊!”书记打断了方尘的话,高声插了一句。许多老师连声附和:“就是,就是!” 方尘接着说道:“我觉得不同的课教法自然不同,适合的就是好的……其次,我要感谢老师们的包容,园林美术这门课是专业基础课,应该是为专业课打基础的,可是我能力有限,基础打得并不好……” 第220章 不自在 未等方尘说完,一直静静地坐在何院长身边的常主任便出声打断她,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方老师还很谦虚啊……” 方尘有些迷惑地看向常主任,隔着许多人,看不太清楚,但她还是感受到对方的那种不以为然的神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而在这一瞬间,她想起来了,原来她早就见过常主任,此人就是去年期末的某一天午餐时,跑来没话找话说的那个人! 方尘有个毛病,嘴笨,说话跟不上头脑。何况心里又想到了其它事,就更不知说什么了,只是略显尴尬地笑着。 “是不是有能力的人都很谦虚啊?哈哈……”书记的一句玩笑话解了围,老师们也都很应景地附和着,笑声一片…… 其他老师接着发言…… 方尘心中忐忑不安,暗自思忖:莫非我说的不对? 略一思索,好像是不太对,好像拆台似的,可不这样说,就自己这招黑体质,躺着还中枪呢,何况您领导把我竖起来当靶子…… 好难啊…… 会议一直开到下班时间…… 等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方尘才站了起来,拿掉旧报纸和废卷子,去搬那个纸箱。 杨成文老师正走到门口,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啊……” “出版社给我寄来的教材,不知怎么在这里呢。”方尘道。 “你这是要着作等身啊!”杨老师笑道。 “就一本教材,我多买了一些,想发给学生,噢,里面有学生的作品,让他们高兴高兴……”方尘说着,费劲地搬起了纸箱。 门外站着的王主任,一直没走,听着他们说话,这会儿见方尘搬着有些吃力,便安排道: “别自己搬啊,那个谁……”,王主任左右一看,一眼看到了陈高峰,冲他点点手,“小陈儿,你帮方老师搬到办公室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方尘连连拒绝。怎么说,陈高峰是教研组长,大小是个领导,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怎么能劳动他呢? “小陈儿,赶紧着,接过来!”王主任直接下命令。 “诶呀,您就别客气了,我来!”陈高峰笑着说,不由分说地接过去了纸箱。 “哎,这就对了,方老师,这种体力活儿以后就得让他们年轻人去干!”王主任笑眯眯的说,十分的亲切友善,之前的那种高冷一扫而光。 “就是啊,方老师就是太客气!”陈高峰在前面走着,还回头说道:“以后这样的事您就直接叫我干!” “这才对嘛!”左边的王主任很满意自己的安排。 “是这个理儿!年轻人就该多干点!”右边的杨老师附和着。 于是,方尘在大大小小的领导们的簇拥下,走过楼道,简直不知怎么迈步了……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方尘好大不自在……领导还是那些领导,可怎么突然就变了?亲切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回家的路上,还在琢磨这事儿…… 真的是因为何院长的表扬起的作用吗?这也太戏剧化了,为人师表的不应该如此攀缘啊,有点太墙头草了…… 方尘向来对于师长、领导总是有一种恭敬心,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恭敬心,让她习惯性地对领导们敬而远之,于她而言,这才是一种适当的且舒适的距离。所以,领导们突然的亲切关怀实在是令她不自在…… 记得《金刚经》里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无论别人如何,我还是如如不动吧。方尘心中暗想。 这整个世界都是调心的道具,何况周围的人们呢? 第221章 如如不动的本心 接下来的一周,办公室的气氛似乎融洽得很,但从杨明荃忌惮的目光中,万芳芳猜疑的神情中,陈高峰若有所思的眼神中,方尘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表面的平静似乎酝酿着一股不明的情绪……能看出他们的紧张、惶恐与不安。 果然,有小道消息不胫而走……方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得了何院长的青眼,这惹起了很多人的好奇,于是,连着几天都一直有人借着请教问题向方尘打探消息、套话。 有人可能是真的要学习取经,会这样说:“方老师,听说您讲课特别好,我有时间要去听听您的课,好吧?” 有人是明晃晃的怀疑,会这样说:“方老师,你是怎么引起领导关注的?传授传授经验呗?” 也有人艳羡不已:“你现在行了,成红人了!” 别人的口舌、职场的风向,对于方尘而言是完全无法把控的,只能随它去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只能将一切都看作梦幻泡影,只好自己保持一颗如如不动的本心。 所以,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所有的打探、套话乃至莫名其妙的套近乎,方尘都是客气地表示欢迎他们去自己的课堂上听课,别的话一句都不肯多说。不仅因为言多必失,也是因为她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她自己也并不清楚为什么领导会关注她的课堂? 她现在每天上课时,无意中瞥见摄像头,心中都会一颤:会不会又有哪位领导在中控室里看着呢?这种感觉很不舒服,甚至会影响到她讲课的情绪。 或许领导们真是欣赏自己的教学方式,想提携自己,帮助自己出点成绩,这是领导的好意,方尘只能心领而不能拒绝。 周五那天下班前,王主任特意把方尘叫到主任办公室,语重心长、郑重其事地嘱咐道:“方老师,谦虚是美德,但你不能不分场合地谦虚啊……你看,何院长刚表扬你讲课好,你马上谦虚成那样,这不是给领导难堪嘛?” “噢,我说的真的不对啊?”方尘恍然。她也意识到了,她说的话有些拆台。 “可不是,当时就不该那么说。不过,以后在同事们中倒是应该保持低调,不要太骄傲了。”王主任不厌其烦地提醒道。 “我会的。”方尘带着疑惑点了点头,“这点您放心,对我来说保持低调是本性,反倒是领导的高调表扬让我惴惴不安。” “矫情!多少人还求之不得呢!”王主任颇为不以为然。 思维不在一个层面上,互相难以理解。 方尘暗自寻思着,不管接下来如何,自己只要好好地干好自己的工作,低调做人,总是能平安混下去的。 又是周末了。 晚上,黄婷娟的微信又发了过来:“最近怎么样啊?” 方尘:“挺好的。孩子的中学定了吗?” 黄婷娟:“定了,就在家门口,那个蓝鹰中学,对了,你不去蓝鹰了?” 方尘:“嗯,我懒,不想动!” 黄婷娟:“随你,据说蓝鹰中学正在招聘美术老师。” 方尘:“不想动了,换个新单位也很麻烦的。替我祝贺强强,小升初顺利着陆!我家那个还得继续努力。” 黄婷娟:“强强还想找你家坚坚一起玩呢。” 方尘:“一定,告诉强强,等坚坚小升初尘埃落定后,咱们一起出去玩。” 第222章 保持低调 过了一会儿,黄婷娟又发过来一条微信。 黄婷娟:“蓝鹰中学的校长和教导主任都很欣赏你的。” 方尘:“真的不想动了,其实,我本人的思想行为方式若是没有改变的话,在哪儿都一样。作为外请教师,他们看到的都是我的优点,一旦我混入他们之中,估计他们看到的就都是我的缺点了,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嘛!” 黄婷娟:“嗯,也对。一切外相都是内心造作出来的。” 前一段时间,方尘也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去蓝鹰中学,毕竟自己给他们代过课,调过去的话也能很快适应,但一想到孩子正是小升初的关键时刻,自己若是跑调动总是要牵扯精力,所以就想放一放,以后再说。一拖再拖,也就没了心思。惰性一上来,也就不想动了。 离家远,不方便照顾老人,也是一个原因.….. 中年人的悲哀,想得太多,顾及得太多,总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 犹豫中,机会溜走了,时间也溜走了.….. 周日,看家长论坛中有家长谈论为孩子做小升初简历,到心仪的学校,可能有机会被点招,方尘也用心地给坚坚做了一份简历,下午半天儿时间弄得差不多了,晚饭后又完善了一番。 也不知有没有用,总归做出来,就有一份心安。似乎自己尽力了。 存盘,伸个懒腰,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天热了,不知不觉中竟然已是夏天了。心中一时有些感触,不吐不快。 好久没有填词了,看看时间还早,就在电脑word文档中填了一首词。 归去来?昨夜花飞枝下 昨夜花飞枝下。如此春容罢。 曾拟嬉游单车驾。忙工作、不得假。 难恨春花嫁。匆匆去、不及描画。 晨香缥缈无牵挂。从容度、漫长夏。 …. 又是一个周五,方尘只有上午三四节的课,早上照例晚走了十几分钟,坐公交去的学校。 刚一进校门时,门里的蔡师傅便笑呵呵地迎过来,“方老师,有你的包裹。” 道过谢,方尘接过了的厚厚的包裹,不用看,就知道里面肯定是期刊。 方尘心中庆幸不已。 前一段时间丢邮件的后,只找回了教材,而两份期刊至今不知所踪。为避免再次丢邮件的事发生,方尘特意跟蔡师傅打了招呼,以后的邮件不要送,她都会自己来取。 到办公室,拆封,总共收到两本期刊,翻开一看,原来是一篇三年前写的文章发表了。这好象是去年整理邮箱时在已发送邮件中看到的,一直没有回音的,就又发了一次,也没有什么期望,结果这次就用了。 方尘早就发现两个奇怪的规律:一个规律是她自己写的文章总要在两到五年后才能发表,最早的一篇文章是写老庄哲学与古典园林的记得是98年写的,五、六年之后才发表,现在周期已短多了,一般2、3年甚至半年就可发表;另一个规律是她自己对某篇投稿已不抱希望甚至已经忘记的时候,文章就会发表了。 所以,这会儿读着期刊上自己已忘记的论文,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不由得嘴角上翘.….. 忽然,前方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抬头看去,见万芳芳的两眼如小刀片似地剜了过来.….. 见方尘看过来,目光一缩,马上很忙碌似的低头在桌面上整理着什么.….. 这段时间,万芳芳很忙,系里与出版社联合编写的一套教材,统一交稿截止日期是五月三十号。其他人都交稿了,只有她主编的教材还没写完,本来就挺着急上火的,却总是发现对面这个不言不语的方尘时不时地就发表个论文,出版个教材,似乎容易得很,这也太不公平了!于是,万芳芳怨气值直线上升,每天也不怎么说话,只是板着脸,时不时眼神冰冷地瞪着方尘。 方尘与她面对面地坐着,不断地接受她的眼剑眉刀的洗礼,真是难受啊! 幸亏有电脑稍微遮挡些,否则.….. 方尘赶紧把期刊收起来.….. 她想起了王主任的提醒道.…..在同事们中倒是应该保持低调,不要太骄傲了.….. 王主任说得对啊.….. 当着写不出文章的人的面,看期刊上自己的论文竟然还可耻地笑了,这.…..大概伤害到人家脆弱的心灵了.…..要保持低调.….. 第223章 昨日重现 也难怪万芳芳气不过、意难平…… 她刚工作不久,还是魏秀云当主任时,她就知道方尘不得领导待见,于是她也跟大家一样不爱搭理方尘,后来又知道方尘的专业根本不是美术却在教美术课,被陈高峰、杨明荃撺掇着,一心想取而代之,由于有这个奋斗目标,这几年中,万芳芳心里充满了怨恨之情、争斗之欲,心甘情愿地被人当当枪使,处处针对方尘,费尽心思搞了很多小动作,几年的苦心经营下眼看这人已经是声名狼藉,招人厌恶鄙视,专业主任、系主任也都对她不满意,把方尘这个早早占上坑的萝卜拔出来是早晚的事,那时,我万芳芳就是美术老师了,我一定比她教得好…… 没想到,突然之间,形势急转而下,何院长的几句话就让方尘彻底翻了身…… 看这些天,总有人捧着方尘,还跑去听她的课,好像她真的有那么好似的……院长的几句话可真管事啊…… 万芳芳也与峰哥、姐荃一起偷偷分析过这个事,最终不得要领,但有一点他们很统一,那就是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最可气的是,方尘怎么总在出教材、出论文? 以前也没有见她有这么多的样刊包裹啊? 这里面会不会也有猫腻? 方尘检查了一遍一会儿课上要用的ppt,调整了字号大小后就拷入u盘,退出u盘时又感觉到前方的那种怪异,抬头一看,果然又是万芳芳那凉飕飕的目光.…..和发青的脸色.….. 方尘不得不问了一句:“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儿吧?” “没事儿。”万芳芳闷闷地应了一句,声音沙哑、低沉。 “你嗓子都哑了,还说没事儿呢。”听到万芳芳那谙哑的声音,方尘烂好人状态又上线,很心疼她,“你得多喝点儿水,最好喝点秋梨膏、胖大海什么的。” 万芳芳没吭声,心里却在说:“哼,假惺惺!“ 又是新的一周。 等班车时,又有一些闲言碎语飘进方尘的耳朵,还伴随着闪烁的目光瞟向方尘。 “你说人家怎么就那么会抢眼球啊?咱们讲课都讲成咽炎了,也没人表扬一句!” “人家会巴结大领导呗!” “嘿嘿,你明白的!人家上面有人!” “人家会勾搭人,咱可没那本事。” “别的本事没有,干啥都不行,就会搞歪的邪的!” 怎么感觉这话语这场景那么似曾相识? 回忆了一下,方尘想起来了,几年前就有过这么一次,那时自己似乎成了人民公敌,周围的人们各种挖苦嘲笑.….. 那次是因为什么?想不起来了,也许本来就不知道,就如这次一般.….. 看《资治通鉴》时有一种感触: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个人的生活史也常常如此,有些情景反复地发生,完全是昨日重现.….. 晚上收拾书桌时,在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了个小单放机,拿着它陷入了回忆,这是工作两年后自己买的,当时想考研为了学英语用,后来就忘记了它.…..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用吗? 打开,里面还装着一个盒带,一看,是卡朋特的歌,上大学时,自己最喜欢的。 找出两节五号电池装上,按下按键,悠扬的歌声响起: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when they yed i''d sing along it made me smile 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 and not so long ago how i wondered where they''d gone but they''re back again just like a long lost friend all the songs i love so well every shla every wo''wo still shines every shing-a-ling-a-ling that they''re starting to sing so fine when they get to the part where he''s breaking her heart so much has changed 听着那熟悉的旋律,方尘不禁跟着轻轻哼唱起来,她发现还能记得每一个单词,岁月并没有抹去她的记忆.….. it was songs of love that i would sing to them and i''d memorise each word those old melodies still sound so good to me as they melt the years away every shla every wo''wo still shines some can even make me cry just like before it''s yesterday once more shoobie dongng every shla every wo''wo still shines every shing-a-ling-a-ling that they''re starting to sing so fine every shla every wo''wo still shines 哈,以后可以在等班车时和坐车时听音乐,就能屏蔽了那些难听的闲言碎语了.….. 第224章 人家的孩子怎么那么优秀呢 每天上班除了上课就是带着耳机备课,等班车时和坐班车时自然也是带着耳机听音乐,把自己隔绝在一方纯粹的小天地中了.….. 转眼就是五月下旬了.….. 坚坚的小升初还没有着落,虽然方尘也用心地给坚坚做出了小升初简历,但不知道怎么投递,听说都要到心仪的学校当面递交,才可能有机会被点招,方尘一来面皮薄,二来也没时间,打印出的简历也就白做了.….. 其实主要还是坚坚的小升初简历太单薄了,成绩中上等,获奖证书只有一个作文大赛的优秀奖,根本没有亮点,递上去也没有用.….. 别人的小升初简历都厚厚的一大本,各种证书、各种大奖,琳琅满目.….. 而且还都是年级第一,市级甚至国家级大赛一等奖什么的.…..让人不得不感叹:人家的孩子怎么那么优秀呢? 现在的牛孩儿太牛了,也太多了.….. 方尘虽然每天还在关注着家长论坛、关注着小升初的消息,但却是处在无可奈何的状态.….. 有时太焦虑了就去看看飘飘悠悠的帖子,看到她家的小马尾巴也还没有着落,方尘就好像找到了同盟军一般,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 周三下午,方尘带着耳机备课,虽然放着音乐,办公室里的谈话声波还是顽强地沿着耳机的缝隙冲进了耳朵里.….. 先是余美芳、万芳芳二芳两个人谈论衣服、首饰、妆容,互相夸赞一番,不知怎的万芳芳话锋一转,突然夸张地大声喊道: “哇,你儿子那么厉害,喔提前上岸了.…..美芳姐应该请客了.…..” “请客可以啊.…..不过我觉得好像有人比我更应该请客.…..” “噢,对啦,忘记高峰哥了,高峰哥你侄子去哪儿啦?” “我侄子被二中点招了.…..嗨,意料中的,那孩子一直特别优秀.…..” 几个人一说起小升初,一下子激情澎湃,兴致都高昂得很。 “请客.….请客.…..” 方尘抬眼看了一眼,见万芳芳正转过身去挥着胖胖的小粉拳大喊着,陈高峰、余美芳两人则是一脸得色地瞟着这边.….. 还有几天就是五月三十号了,也就是他们统一编写的那套教材的交稿截止日期,这个万芳芳还有心思跟他们起哄,看来是没问题了吧? “那行啊.….就今天吧.…..” “可不行,不仅要请客.…..还得给我们传授经验.…..”万芳芳故作娇憨地嚷道。 “我那只是侄子.…..”陈高峰有些为难,侄子再优秀.…..那也不是自己培养的啊,这可怎么传授经验? “被二中点招的.….,那得多优秀啊,一定要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必须的.…..”余美芳打断了他的话,也帮着得寸进尺、起哄架秧子。所谓请客传授经验只是个幌子,重点在于聊天气氛要火热起来,她最长于此道了。 陈高峰当然明白,“嗐,那,没问题.…..” 太吵闹了,方尘的课备不下去了。上新课就是这样的,总要备课,就像学生们都是追更的读者君似的.…..如同写文要静下心来,备课也一样更需要静下心来。 方尘只好收起u盘,晚上回家再弄吧。 也奇怪了,这两天余美芳又闲得无聊天天往这儿钻,怎么前几天找不到包裹时她就忙得一塌糊涂? 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今天刚拿到的最新的一本期刊,找到自己的那篇,看了起来。 .….. 一所中学请我去教初中一、二年级的美术课。刚开始接触初中《美术》教材时,感到这是一套很好的教材,如果按此教材按部就班地教下去的话,学生即便成不了美术工作者(或相关行业的人材),也能成为有较高艺术品味的人,对于他们未来的生活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然而,随着教学的深入,我发现学生并不理解老师的苦心,如透视、构图、线条的运用等等,老师讲了很多,自以为讲得很透,而学生画时却依然故我,第一次作业中的问题在第二次作业中会顽固地出现。原来,大多数学生对老师讲的东西根本就没听进去,对教材上的画儿和老师的示范画只是赞叹几声而已,根本就没有自己能从中学到什么的想法。随着对孩子们的了解,我认识到:十二、三岁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龄,每周两节的美术课对于他们而言是自由放松的时候,他们希望能尽情地画、尽情地玩,而不想听老师讲什么。我想起自己曾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些表现各种情感的画(如高兴、愤怒、恐惧等),是用不同的色块、线条表现的,出自于幼儿园小朋友之手。这些画儿恰如其分地表达出各种情感,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这些画儿令我感到惊讶:某些西方现代艺术流派所孜孜以求的不正是内心情感的表达吗?在孩子们的画中我看到了创造性的火花,看到了天赋的闪光。记得当时惊讶之余曾想到:这些孩子长大后还能画得这么好吗?我怀疑。想到这里,我醒悟到自己教学方法上是有问题的,这种貌似认真的教学实际上是在慢慢地磨去学生的兴趣与创造力。为什么没有受过绘画训练的孩子能用画笔比较准确地、淋漓尽致地画出各种感情,而所谓学过画的孩子却不能呢?这难道不令人深思吗? 我再次翻看学生们以往问题多多的作业,看到的不再是技法上的缺点,而是其中蕴涵着的创造力的火花。每个学生的绘画特点都不一样,兴趣爱好又各不相同。有人喜欢画卡通人物,有人喜欢画动物,有人喜欢时装画,有人喜欢军舰大炮------,针对这种情况,我大胆地甩开教材,根据每个学生的特长,因势利导,因材施教。让每节课都成为学生们各显其能、各逞所长的欢乐绘画节。刚开始,课堂纪律有些混乱,孩子们一听说愿意画什么就可以画什么,都跃跃欲试,但画了没多长时间,问题就都来了,七嘴八舌地争着问——什么什么地方该怎么画、什么什么颜色该怎么调,老师忙得头昏目眩。两、三节课后,学生们对自己感兴趣的题材已经驾轻就熟了后,他们开始询问一些相关的技法,这样,教材中的许多内容都在学生们快乐的绘画中不知不觉地渗透了进去。 经过两个学期的教学探索,每个孩子都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绘画题材并体会到绘画的快乐。而我也感觉到:如果能够因势利导,激发出学生的兴趣,发掘出他们的潜力,其实每个孩子都是有天赋的。 莫奈曾说“我像小鸟鸣啭一样作画”,而毕加索这样说:“所有的孩子都是艺术家,人生的妙绝就在于让自己保持在艺术家状态”。两位艺术大师都意识到,自然、自由、发乎内心地创作才是真正的艺术。美术课是培养艺术素养,促进人的发展的课程,作为美术教师首先应该问自己能否使学生“保持在艺术家状态”,这是最重要的。 对于初中生而言,上美术课是学习过程更是一次游戏过程,只有自由地在纸面上挥洒涂抹,尽情地表达自己的认识、体验、感受时,美术才是有意义的。所谓艺术的真谛不正在于此吗? .….. 这是今年1月份也就是寒假里投的稿,方尘没想到这么快就刊登出来了。 严格来说,这不是一篇学术论文,只是教学感受体会,或许是文章中有一些学生的美术作业吧,杂志社特意把这篇文章全文做了彩版印刷,看着效果还真是不错.….. 第225章 就这么简单? 看着那一张张色彩明快和谐的学生作品,回忆起在蓝鹰中学上课时的点点滴滴,方尘心中有了一丝后悔...... 其实,教初中的美术还是挺有成就感的,或许,我还真是应该去中学......虽然说不能带子女入学,但毕竟有降分录取的优惠条件,即使现在用不上,但不是还有中考嘛,能在蓝鹰中学读高中也是相当好的,基本上能保证一本了...... 这时,手机响了,接起,“常坚家长吧?” 方尘身体一下绷了起来,“是的,我是,您.是......” “我是常坚的班主任王老师.....” “王老师您好.....”方尘连忙客气道。王老师是五年级时开始带常坚他们班,也如当初的那位李老师一样是位可信赖的老教师,但形象上却与矮矮胖胖的李老师大相径庭,是高高瘦瘦的,虽然年纪已经有五十开外,却带有一股雷厉风行的气质。 王老师也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是这样,现在有一个十五中的推荐名额,按这两学期的分数排名常坚可以上,不知你们有去处了没有.....” 方尘眼睛一亮,呆了一瞬:十五中是区重点,很不错的学校,根本没有想到常坚的分数还能够企及十五中,我的天! 就这一瞬的停顿,王老师可能误以为这边在犹豫,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有了更好的去处,那么我就把这个推荐名额给下一个.....” 不等王老师说完,方尘就忙不迭地答道:“没有,没有别的去处.....” “噢,那就这样,推荐名额就给常坚啦?定下就肯定去,不能变动了!”王老师再次确认。 方尘:“对,肯定的.....您费心了,谢谢王老师!” 方尘眼睛微微泛红,一直令她寝食难安、纠结不已、措手无策的小升初就这么结束了? 一个电话就决定了,就这么简单? 不是在做梦吧? 怪不得家长论坛中,那些家长一再强调要保持通讯畅通,果然,一个电话便尘埃落定了! 吓,幸亏我这会儿没课,若是上着课呢,漏接了这个电话,岂不是误了大事! 想到这里,方尘脸色发白,有些后怕..... 那边聊天的三个人早就停止了高谈阔论,不错眼珠地盯着方尘看,见她这副神情,互相挤了挤眼,也失去了尬聊的兴致..... 他们知道方尘家的孩子还没着落,刻意在这儿聊小升初就是为了显示自家的优越感,可现在看到方尘脸色发白,眼睛泛红、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估计是托人没成...... 那惨样儿也够瞧的了,没必要再聊什么了..... 要不说还是他们太善良了呢...... 余美芳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很是贴心地说:“没有去处也没关系,等派位呗,肯定都会有学上的.....” “就是,就是,我听说前两年有的派位的学校还是名校呢。”陈高峰也附和着。 万芳芳也一脸同情地看着方尘..... 方尘.....这怎么话说的? 想解释一下,但余美芳已经袅袅婷婷地走出门去,其它两人也低头忙碌起来...... 这...... 嗐,不说也罢...... 晚饭时,方尘提起班主任王老师打电话的事,坚坚说:“我知道,王老师打电话时我就在她旁边,她先问了我的意见,我同意了她才给您打的电话。” “这样啊,你们王老师办事真严谨,我还担心你不知道这事,怕你不愿意呢。” 坚坚说:“我若是不同意,她就不给您打电话了,直接把名额给下一个学生了。” 这样啊,原来是坚坚自己定下的,当家长的只是走了个流程而已! 周四,中午吃饭的时候,方尘取餐后坐在角落里,没着急吃,忙着回微信。 一个平时没有打过交道的财经系老师端着盘子凑了过来。 “方老师,怎么,吃不下饭吗?” 方尘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她,脑海中努力搜索,这是哪位?姓什么?见她表情很怪异地盯着自己,似笑非笑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如实答道:“噢,不着急吃饭,回个信息先。” “哦,是,你赶紧回信息,得抓紧了,可能没有几天了,这小升初越早落听越好,等到派位就没有好学校了,那可就麻烦了。” 方尘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家孩子小升初?” “这,这谁不知道啊?今年就咱们几个孩子小升初,呵呵。”那位财经系老师极其不自然地说。 方尘又不是傻子,心说,我跟你又不熟,都没说过话,我又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自家孩子小升初的事,你是鬼呀还是神呀竟然知道得还挺清楚! 懒得多说,收起手机,笑了笑,开始干饭。 “嗨,你也别着急,我听说派位的学校也有名校呢,说不定比我们点招的也不差呢。”这话怎么跟前面的话那么矛盾,而且好像听谁说过。 “这么说,你家孩子是点招的,真了不起!”方尘一下抓住了重点。 “嗨,也就一般般,不过,我家闺女确实聪明,学习上从来没让我费过心!不用说在学校了,就是光说辅导机构中拿的大赛一、二等奖的证书就有这么厚的一大摞......”说着,还两手比划了一下,目测足有50厘米的距离,方尘看了暗道:这孩子太不容易了,得上了多少课外班啊? 后来就光听她夸她家闺女了,听得方尘胃口大开,兴致勃勃地多吃了些米饭...... 第226章 出差机会 时间过得真快,又到期末了。 刚考完试,大家都忙着判卷子呢,腾讯通上发来了通知。“嘟嘟”一片声响,大家都纷纷停下笔,点开看去。 “怎么让她去啊?”万芳芳第一个惊住了,忍不住大喊道,陈高峰听了也只是皱着眉头,未吭一声,眼色晦暗不明。 “就是,怎么什么好事都到她头上,学校光培养她了!”杨明荃也忘记了自己端庄大方的人设,愤愤不平地说。 杨明荃的话音未落,门开了,方尘走了进来。 “哼!”万芳芳难掩情绪,愤恨地瞪了方尘一眼,低下头继续判卷子,可不知怎得,卷面上的红叉子明显地多了一些,而且又大又深。 方尘一进来就听到杨明荃的后半句话:“.......学校光培养她了!”也不知道她在说谁,毫不在意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却迎面被万芳芳“哼”了一鼻子,还瞪了一眼,一时有些无措,这是怎么啦,我招她惹她了? 坐下后疑惑地看看室内,大家都在忙着判卷子,只是为什么红笔画勾画叉时都恶狠狠的,似乎跟卷子有仇似的? 不懂,不懂....... 或许是判卷子太累了?对,就是这么回事....... 怜悯地看了看大家,方尘也低下头开始判卷子,根本没注意电脑屏幕上闪个不停的腾讯通....... 就样忙碌着,直到下班关电脑时才发现还有几个腾讯通通知没看,其中一个是国家高级评审员培训班开班通知。这事前些天听别人说过,据说全校只有五个名额,很多人都想去,大家明里暗里的争得很厉害。方尘一向对这类事情不感兴趣,这不明摆着么:你当了高级评审员,就要去做那些评审工作,费时间不说,还会有许多莫名其妙的暗箱操作,让人左右为难。前些年刚评上副教授,就作为专家评委参加过几次初、中级职称的评审工作,最早的一两次是有人过来悄悄地说哪几份资料请高抬贵手,尽量让过关,最后面的一次,主持者都懒得一个个说了,干脆在组会上就那么明目张胆的说哪几份资料要给高分.......貌似专家评委就是他们操纵的评分机器似的.......其实按他们的意图相应地评高点儿也无所谓,但要命的是这些评审都有个通过率,有不该通过的人通过了,那就意味着有该通过的人被挤掉了,良心不安啊!所以,后来方尘说什么也不参加这类评审工作了....... 前几天办公室的几个有资格的都报名了,方尘可不想给自己找这个麻烦,根本没报名,所以这个国家高级评审员培训班开班通知与自己也没有关系,就没有打开看,直接忽略了。 下去等班车时,景然忽然笑面如花地凑了过来,“嗨,这回咱俩做伴了!” 方尘不由得愣了一下。去年第四轮聘任时,景然去了另一个大系,而且还竞任上岗成了科级干部,人一下子更是傲然了许多。景然都好久不跟自己说话了,每次遇见都摆出个高傲的架子,爱答不理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见方尘不搭腔,景然心里有些恼意,但不悦的眼神一闪而过,反而更加亲切地说:“这次出差机会挺难得的,你是怎么被选上的?” 方尘更加是一头雾水:“你说什么?什么出差机会?” 身后有声音传过来 “真能装,得了便宜卖乖!” “就是,不定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呢,还在这里装!” “就是国家高级评审员培训班啊,难道你没看腾讯通吗?”景然惊诧了,审视的目光紧盯着方尘。 “可我没报名啊!”方尘愣愣的,久久回不过神....... “呵呵,真能装,说得跟真的似的!” “我最看不起这种人了,不择手段,还惯会装纯真!” “诶哟,也有可能是真的,人家表面上没报名,暗地里耍花样!” “就是,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什么呀,你也太抬举她了,她这只能叫又当又立!” “嘻嘻.......” 方尘赶紧打开手机上的腾讯通,果然,国家高级评审员培训班开班通知中有自己的名字,在方尘的震惊的表情中,周围的一些人很是不屑地就自行脑补了一系列情景....... 第二天,方尘一到学校就找了专业主任,一再强调自己根本没报名,大概搞错了。杨主任烦得很,“这是多么好的事啊,多少人还求之不得呢!” “让别人去吧!” “笑话,这哪儿能是我说了算的啊?” “哪谁说了算的?” “你往上找呗!” 方尘又去找了系主任,系主任说的话与杨主任如出一辙。 第227章 高级评审员培训班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事啊?真是的!”王主任板起了脸。把方尘轰走后,王华东主任颇有些气不顺,出差食住行都是公费不说,这种培训班出来后就可以拿双师证了,自己都没得到的好机会就这么落到了方尘的头上,她还这么作来作去的,真是好气啊! 高级评审员培训班的培训地点在榕城。 放暑假后的第三天,景然方尘她们一行五人就来到了榕城,找到高级评审员培训班组委会指定的酒店,景然当仁不让地走在最前面,三位男老师簇拥在她身旁,方尘则低眉顺目地跟在她后面。 来的这一路上,景然不厌其烦地逐个问大家是怎么得到这次出差机会的,然后大谈特谈她自己是怎样被选上的,搞得方尘心好累。 办理了入住之后,五人乘电梯上楼。 三位男老师中最年轻的一位说:“这条件还真给力啊。” 三位男老师中稍长的一位说:“那当然了,这种国家级的培训都会安排在一个高规格的的酒店里面。毕竟参会的都是行业翘楚嘛。”说着还扭头看了看景然。 景然点了点头,却对方尘说:“方老师还没住过这么好的酒店吧?” 方尘老老实实的说:“没住过,我很少出来。” 景然一脸得意:“嗨,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我以前去上海出差住过比这好得多的酒店,那才真是豪华气派。” 最年轻的男老师说:“景老师真是见多识广。” 最年长的男老师说:“你小子好好跟着景老师学,以后也成为学校的中坚力量,将来就能也能见多识广啦。” 三位男老师中最年长的这位也只有三十五、六岁,所以,在他们三位眼中,景然方尘她们两个四十出头的老师自然是前辈了,话语中很是殷勤,特别是对景然。 说笑中,电梯到了16楼。 五人中,景然级别最高,也只是科级,所以大家住的都是二人标间,景然与方尘自然是一间。 第二天培训班正式开课。 上午领导讲话后,就开始了培训班的第一节课。 第一节课是讲国内外形式,国民教育的相关政策方针及教育者应具备的教书育人爱岗敬业的蜡烛精神等等思想政治内容。讲台上的老先生啰嗦个没完,下面有些人有点坐不住了。这种离题万里的课程,本来就枯燥乏味,学员们大老远过来可不是为了听这个,也不怪大家不买账。 景然方尘她们五人坐在一起,来时这一路大家自然都以景然马首是瞻,景然也自然地成为五人的头儿,不管周围的人们有什么动静,五个人还都在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还做个笔记.......最后一天要考试的,谁知道要考什么内容呢,多记点儿有备无患。可能是为了安抚大家,也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景然低声地对身旁的四人说道:“刚开始总要讲一些思想政治方面的东西,这位老教授可是很有名的,一会儿下课后咱们跟他合个影.......” “.......那边那几位学员,不要说话了!”讲台上的老先生突然停止了授课内容,手指着这个方向,目光锐利地看了过来,景然方尘她们五个人一脸惊疑地看过去.......这是怎么啦?说谁呢? “对,说的就是你们!”老先生手指点了点五个人的位置,空气中忽然静了一瞬,大家的目光都纷纷集中过来....... 啊,真是说我们?我们一直很认真地听讲呢,.......那么多人在说话你怎么看不到?.......内心虽然不平,但周围的目光使五个人顿感脸上都有些发烧,犹如芒刺在背,都微微低下了头....... 景然心里尤为难受:周围那么多的人都在说话、搞小动作,这老教授是瞎了还是聋了,都没听到没看到,怎么我刚一说话就盯上我了,太可恨了!将近二百多人看着呢,太丢脸了! 下课后,许多其它院校的学员都纷纷上前跟老先生合影....... 最年轻的男老师张望了一会儿,见人少了便说:“景老师,咱们也去合影吧?” 景然如同没听到似的,低头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方尘见状笑道:“你们去吧,我们懒得动活儿!” 第二节课终于是正题,授课者是一位女专家,讲的是职业教育的发展与趋势。 “.......西方国家是工业化和信息化的领跑者,是近代以来中国学习的榜样。在职业教育中也是如此.......时至今日,西方国家在职业教育中很多先进的理念、制度、方法仍然是我们需要学习的。.......” 女专家嗓音清丽,吐字清晰,不急不缓地讲述着,学员们都时而认真地听着,时而做着笔记....... 只有景然脑子里想着被指点着批评的情景,心里还很不自在.......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从小都是被周围人捧着的,这一次对于别人来讲只是小小的难堪或许很快就忘了,而对于她来讲却是极大的侮辱,令她愤恨不已...... 第228章 像个孩子一样 午餐时,景然还是闷闷不乐的,方尘他们几个也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别人看他们的眼神有些怪异...... 三位男老师闷头吃饭,不吭一声,气氛很是压抑。看周围其它桌都有说有笑、谈笑风生的,方尘也很绝望,其实这又有什么呢?都是当老师的,平时少不了要批评学生,今天就当自己是学生,被老师批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方尘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景然一向自视颇高,且又是领导,她面子上过不去...... 自助餐种类繁多,但景然吃的很少...... “你人这么瘦,得多吃一点啊......”,方尘打破了沉寂。 “就是、就是......”,三位男老师也附和着 “我一向吃得不多”,景然瞅了方尘一眼,“再说了,瘦点儿穿衣服才好看!” 一见景然终于说话了,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妈呀,这气氛终于要回暖了! 方尘连连点头,“嗯,还真是这么回事,这身藕荷色的连衣裙,你穿着显得特别清雅秀气,要是胖些的人穿就不好看了!” 景然脸上隐隐有了一丝得色,眼睛也亮了起来....... 就这样,几个人一会儿夸她的衣裳,一会儿夸她的首饰,一会儿夸她的妆容....... 景然终于忘掉了被批评的不快,五个人说说笑笑地...... 哎,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教书育人也有十几年了,怎么就像个孩子一样? 方尘心中暗叹....... 下午的课程仍然排得很满,是两节大课: 第一节大课的授课老师是专家型的官员,他的课程主要围绕各种政策做深度解释说明: “......关于中职、高职不同层级“双师型”教师应具备的条件,教育部都分别提出了相应的要求,比如,高等职业学校教师申报高级“双师型”教师时,还需具有丰富的企业相关工作经历或者实践经验,熟练掌握本专业工作过程或技术流程,在实习实训教学、设备改造、技术革新、成果转化等校企合作方面取得突出成果,取得重大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获得相关的国家职业资格高级证书或职业技能等级高级证书,或具有本专业或相近专业非教师系列高级职称,或具有相应的能力水平......各位都是各个院校选拔出来的第一线的优秀教师,所以,这次培训意义重大......以后你们不仅仅是教师,还是专家、是评委、是考官......” 下面的学员们个个都奋笔疾书...... 有些懒得写字做笔记的人,则用各种电子设备录音...... 最后一天要考核的,能不能拿证就看这次考核成绩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要命的是,具体考核方式还在保密中,谁也不知道怎么考,是开卷还是闭卷,所以,只好尽量多做笔记...... 课间是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一下课后,许多学员都纷纷走上讲台与授课的专家型官员合影....... 观察了一会儿,最年长的男老师瞅个空子说:“嘿,这会儿人少,走,咱们也去合影!” 另两位早就跃跃欲试的男老师“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景然矜持了片刻,似乎很不情愿地说:“好吧,陪你们去一趟。” 五个人还没走到前面,就被突然冒出的一波人捷足先登了,好嘛,还有这么多要拍照的呢! 一波照完马上又上去了一波....... 方尘看了眼时间,嘀咕道:“还有三分钟就该上下一节课了.......” “嘿,那也得拍完照再说,有图有真相嘛!”小王,就是那个年轻的男老师说。 “这照片作用可大了,汇报、年终总结什么的都用得上,小王最擅长此道了。”大张,就是那个年长的男老师解释着,还不忘挤兑小王一下。 景然没吭声,心里却在后悔上午少拍了两张照片,哼,后面的一个不拉都得拍照! 第229章 养猪专业户 第二节课是由一位高校的名教授讲授《职业素养与工匠精神》,内容非常好,但他平淡无味的语调却令人昏昏欲睡。 “大家都知道,要想保持产品的竞争力,归根结底就是要从质量上下功夫,这也是国际化、工业化和信息化的需要……要保质量,归根到底是人.......” 教授停顿了片刻,喝了口水....... 认真做笔记的方尘抬起头来,见左前方的人打了个哈欠....... “.......西方发达国家非常重视对工匠精神的培育和坚守。大家都喜欢买“德国造”的东西,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德国造”具有强大的质量优势,德国人对产品质量的追求已经成为一种文化,而形成种文化的根源就在于德国对职业技术教育的重视.......踏踏实实,干一行爱一行的敬业精神.......” 怎么周围的几个人一个接一个地都在打哈欠?果然,打哈欠是能传染的! 不过,我就没被传染!方尘心中有点儿小得意,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摇摇头,晃晃手腕,继续埋头狂写。 “在对不同工种的考评中应该强调工人对标准和规范的遵循和坚守....... “工业化时代生产的特点是标准化和通用化,.......但时代是在变化的,.......在信息化时代,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满足消费者个性化需求的定制服务成为可能。这一变化说明了什么呢?这提示我们要为满足个性化需求而不断进行创新和创造.......” 奋笔疾书的方尘再次抬起头时,发现眼前异乎寻常的视野开阔……哦,原来是前面的人都趴下去了,有人还打起了小呼噜....... 这一下,方尘再也坚持不住了,顿时倦意袭来,连忙掩口打了个哈欠....... 这一堂大课下来,人人都困得丢了魂儿似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下课后大家精神抖擞地与授课人合影留念....... 高强度的学习,还真是挺累人的,也挺容易饿的。晚餐时,大家一通低头猛吃,谁也顾不上闲聊....... 直到用餐过半,餐厅里的谈话声才渐渐起来。 小王一边喝汤一边笑道:“我突然发现坐着听课比站着讲课都累.......” “哈哈哈,你才发现啊.......”,大张揶揄地眨眨眼。 “嗯,终于明白现在的学生们为啥上课爱睡觉了,讲课的声音实在是太催眠了.......”方尘也深有体会地说。 小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实话,我只有听那个女老师讲课时没有犯困.......” “哈哈哈.......你是看到美女就精神了!”,大李,就是三位男老师中年纪稍长介于中间的那位,颇有深意地笑,表情中透着那么一股猥琐劲儿....... “嗨,谁不喜欢赏心悦目的事物呢?美丽也是一种优势嘛,所以,还是女老师好,不仅相貌站优势,而且声音清脆,口齿清楚,听着不容易犯困.......”大张一本正经地说,把话题往高尚方面引....... 景然放下筷子,无聊地摆弄着数码相机。 翻看了会儿照片,眉头皱了起来....... “方尘最赚了.......”,景然瞥了方尘一眼,道:“你本来还怕麻烦,不想照相呢,结果数你照得最好.......” 方尘.......我何时说过不想照相了? 偏头想了一下.......我只是提醒了一下时间而已.......好吧,我是有那个意思,景然心细如丝,又惯于以己度人揣测人心.......若是如她的思路也揣测一番,方尘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听话听音,锣鼓听声,看来她对她自己的照片不太满意啊,怪自己喽? 见方尘一脸无辜的样子,景然把数码相机转了个角度,让方尘看,指点着:“看,你是不是照得最好的?” 方尘侧头看了看,一眼看出了问题,说:“可能是光线的问题,我站的边上那个位置光线最好。” 景然皱着眉头继续看照片。看她那认真的样子,方尘心中暗想:明天我干脆当专职摄影师,把大家都拍得美美的,再给她多拍几张,总能有她满意的。这样一想,心中坦然,然后笑了笑,果断转移话题:“嗯,这个佛手瓜还是蛮好吃的,清淡不油腻.......”, 景然不屑地瞥一眼,拉长尾音道:“佛手瓜呀,这在我们家那边是喂猪的.......” 方尘.......这话,怎么好像曾听到有人说过?而且似乎还不止一个人说过,是谁说的来着?想起来了,那个同事家里是养猪专业户。方尘恍然大悟,眼睛一亮,“哦,你家也养猪啊?” 景然的脸一下子绿了:“你家才养猪呢!我是城市居民!” 这话说的,可真是的,方尘无言中....... “您不养猪还知道猪吃什么?”小王话一出口便意识道不妙,完了,怎么鬼使神差地冒出这么一句?马上找补道:“嗯,我的意思是说,景老师懂得真多,我就不知道.......”看着景然眼里的冷意,小王的声音越来越小....... “小王你年纪小,自然不懂。现在猪都吃猪饲料,以前我小时候都要打猪草喂猪,此外,猪还吃泔水,比如咱们剩下的饭菜之类的都会被养猪户收走喂猪.......”大李科普道。 这怎么变成养猪论坛了?大张回过神儿,忙着打圆场、引开话题:“那什么,我也尝一尝佛手瓜.......” 。 第230章 同进同退 大张尝了口佛手瓜,正要评价,景然撇了撇嘴,转移了话题:“你们的笔记做得怎样?都记下了吗.......” “哎呦,不做学生多年了,真不太会做笔记了.......”大李挠头说道,转眸看向小王,“哎,小王都录下来了吧?” “嗯,都录下来了。”小王比了个ok,点点头。 大张笑眯眯的说:“估计方老师的笔记是记得最详细的,我看着就没停过,一直在写。” 景然伸手翻了翻方尘放在餐盘边的笔记,“方尘,你这个笔记也太乱了吧,这谁能看明白呀?” 方尘挺不好意思的,“嗯,是乱了些,不过我自己能看明白。” 一人双手托着餐盘经过,骤然停下脚步,惊喜地叫道:“方老师,真的是你?” 方尘闻声转头定睛望去,愣了片刻,才反应上来:“噢,蔡老师,你也来了?” “对,来了,我昨天就看到你了,一个背影,都没敢认,竟然真是你!”那位蔡老师一脸兴奋。 “可不是,都没想到在这儿又见面了!”说着话,方尘站起身来。 “这,都是你们同事?”蔡老师左右看看,随和地笑着。 方尘点头:“对,给大家介绍一下,蔡晶晶老师,泰州艺术学院声乐教授。” “幸会,幸会,来,一起坐会儿。”大张颇有风度地站起来,端着餐盘向一旁挪开,让出了一个座位。 蔡老师客气地点头称谢,放下餐盘坐了下来。 一看蔡老师真有交谈的意向,方尘连忙一一给她介绍着:“这位是我们这里的头儿,景老师,这位是张老师,这位是李老师,这位是王老师!” “景老师好!你们到底是大学校,人真多呀!不象我们,学校小名额少,只来了我一个。”蔡老师感叹道。 “你好!”景然态度疏离地点头,笑了笑。 “咱俩这回换了个状况,上次我可是孤独一人!你是呼朋唤友的。”方尘笑道。想起一年多前独自一人自费去参加教学编写会时,自由自在地与外校老师聊天,多么惬意。 “我看到你编的那本教材已经出版了,真快呀!”蔡晶晶老师由衷的夸赞道。大张等人都睁大了眼睛,支楞起耳朵。 “你编的那本教材也快了吧?” “嗯,三个月后出版发行。” “你这速度也不慢呀,.......欸,光顾了说了,都耽误你用餐了。”方尘转头看看左右两边,问:“都吃好了,不然,你们先走,我过会儿再回去?”说着,看向景然。 “我回去也没事,等你一起吧!”景然笑着,难得的爽快了一回。 大张三人互相对了个眼神,犹犹豫豫地站起身,颇有些不情愿地走了。方尘看在眼里有些纳闷:怎么这三人恋恋不舍的,很不想走的架势? 看了眼寂然端坐看着手机的景然,蔡晶晶不说话了,埋头专心用饭。方尘有一口没一口地陪着她。感觉她好像有事要单独跟自己说,心里纠结着怎么把景然请走。 蔡晶晶吃完饭,直接了当地说:“我特别喜欢你新发表的那两首诗词,我正在做一个词牌活化的课题,把你那两首诗词加进去如何?” “当然好啊,我的荣幸!”方尘双眼放光。有人欣赏自己的诗词怎不令人高兴。 景然眼中的光比方尘更甚,不过她发出的是震惊的光,只一瞬间就暗淡了下去,眼神晦暗不明。 “那好,详情咱们微信里聊!”蔡晶晶道。 “好!”方尘。 一直到回到房间,景然都是一脸寒霜。 方尘看在眼里,忐忑不安,心里琢磨着,不知哪里得罪了她,是刚才与蔡晶晶聊天时冷落她了吗?不应该呀,是她自己要留下来的,而且不是一直在玩手机吗?何况,与蔡晶晶也就说了两句话,也没耽误多少时间啊.......最怕这种情形,不知怎么哄。 正不知如何是好,有人敲门,方尘开门,见大张三人端着茶杯,拿着笔记本,惊讶道:“你们这阵仗,是要开会?” 大张晃了晃手上的笔记本,笑眯眯的说:“当然喽,景老师刚发的微信,还特意强调要带上笔记本,喏,这不都带上了!” 大家都落座后,景然坐直了,颇有些威势地扫视大家,清了下喉咙才开口说道:“咱们五人一起来培训,就是一个团队,要团结合作、取长补短、同进同退。” 听到这里,大家都纷纷点头,到底是当领导的说话有水平! 大家的神情尽收眼帘,这让景然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对她而言,那是因掌握、把控别人的思想而带来的一种高高在上的尊贵感受。她满意地勾了下嘴角,接着说:“今天在会上培训的内容真的很多,估计以后两天也会是这样,所以,召集大家过来,就是研究一下应考的问题,看看有什么好的想法,讨论讨论啊,大家都说说,不能藏着掖着。” 第231章 团队精神 “对,咱们是一起合计合计,争取都过了,也就不白来这一趟。”大张赞同道。 大家也都点头,纷纷附和着: “是啊,一起努力、荣辱与共,这才是团队精神嘛!”大李。 “嗯,再说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强。”方尘。 “对,同意。”小王。 “嗯,很好,大家都能这样想就对了,咱们是一体的,大家荣辱与共,要过就一起过,过不了也就一起丢脸呗,是吧?”景然说完,见大家都在点头,便不易察觉地勾了下嘴角,接着说道:“现在可以肯定是开卷考试,到时候照着笔记抄,当然是记得越详细越好。所以,先看看每个人的笔记吧。” 大家的笔记本拿出来。互相传看着。 大李的笔记记得很工整,那么高的个子,字迹却象小学生写的字。只记了上午的课程,下午没记,估计是睡觉了。 景然的笔记字迹娟秀,清楚明白,可是基本都是大小标题,没什么实际内容。 大张的笔记本上除了字迹狂放以外,其它的与景然的笔记如出一辙。 方尘的笔记倒是记得很全,可这字迹嘛,实在是乱了些。 小王的笔记本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只记下了课程名称、主讲人姓名单位。 互相看完了,半晌没人言语。 大张率先打破了沉默:“小王,你那个录音最好整理出来,到时候人家不让用电子设备你就崴泥了。” “嗯,我回去就整理。”小王口中应着,心中却在想:“整理啥呀,我再听一遍就全记在脑子里了。”小王的记忆力就是这么强悍,大学期间他就是考这个强悍的记忆力混过来的。 景然接过话茬道:“老话说得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录音也一样,即使开卷考试让用电子设备,也没时间一点点地听啊。” “嗯,真是这样,我竟然没想到!”小王连连点头,一副从善如流的乖顺模样。 景然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方尘,“哎呦,你这字跟医生的字有一拼了。。” “可不是嘛,这谁认得出来。”大张连忙附和着。 大李默默地点头。 只有小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懈松模样。他早就看明白了,就是不说透而已。 方尘环顾左右看了看大家,竟然感到有些愧疚,是啊,象这样的龙飞凤舞的笔记,也就只有自己能认得出来。便歉然地说:“我这把破字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污了大家的眼。” 大张笑眯眯地说:“嗨,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写成这样大概也记不下来这么多。” 景然紧皱着的眉头松开,忽然浅浅一笑,“我有个好办法,誊写一下不就得了嘛。” 大张依旧笑眯眯地说:“嗯,我看可行。誊写一份再一复印,齐活儿!” 方尘瞪大了眼睛,大脑宕机了。 “哈哈”看到方尘目瞪口呆的样子,小王不由得笑出了声,这个方老师啊,白长了那么大的岁数,这才刚刚明白呀! “为什么要誊写?我自己能看明白的。”方尘疑惑地问。 小王不笑了,诧异的眼神瞟向方尘,咦,她还没明白,抑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确实,刚才方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她以为大家是要互相学习记笔记的方法,或者分工协作,共同做好笔记,没想到他们竟然想让自己一个人为大家准备笔记,这可有些过分了!这会儿的方尘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也同意了,咱们是一体的,大家荣辱与共,要有团队精神嘛!” 吓,还真好意思说,而且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团队精神难道就是这样的吗?方尘一脸懵,顿了一下,想到一个切身问题,问道:“这一天的笔记那么多,得抄到什么时候去,那我还睡不睡觉啊?” 景然的脸又阴沉了下来。 第232章 同样的感受 景然冷着脸,拿腔作调地说:“学校派咱们出来,得对得起学校的信任,为学校争光,个人受点儿累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话听着貌似很有道理,可怎么这么别扭呢?方尘脑子转不过来,张口结舌的竟然无言以对....... 大张也愣了下神儿,而后忽然明白过来似的忙着打圆场:“那什么,我也可以帮忙抄写.......” “那方老师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再说,你不是说认不出来方老师的字吗?哈哈.......”小王憋不住笑出了声。 大张脸色顿时不好了,警告地扫了小王一眼。 “这一天四节大课的笔记,若是工整地誊写,说实在的我一夜不睡都未必能抄完。何况还有三天的课程呢.......”方尘苦笑:“所以我,我建议大家最好还是自己做笔记,咱们都是当老师的,都知道,这个自己做的笔记的话,开卷考试的时候看到题目你找相应的内容也方便呀,否则的话拿着别人的笔记你都不容易找到是吧?而且,做笔记的过程中,能帮助你更好的听讲,自己整理自己的笔记也是加强思路的一个复习过程吧,这样才能够真正的学到知识.......” 景然阴着脸....... 大张瞄了景然一眼,转头对着方尘叹气道:“哎呀,方老师太认真了,咱们就是混个证儿,还学什么呀?” “那可不能是混啊,这个高级评审员证儿怎么说也是国家的一个很正规的证书。将来我们还要做评审工作,而且咱们是第一批,含金量是最高的,怎么能不认真?”方尘。 “哎,这事儿甭看的那么重,也就是走个形式,说不定,都能过呢.......”大张又笑了。 “不是都能过,我听说,好像有70%的通过率。”一直沉默不语的大李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景然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很疲惫地说:“那就算了,只好各自做好自己个的笔记,考试时再互通有无吧.......” “对,在卷面上写出来,大家直接抄卷子就行了。”大张笑眯眯地点头。 “那怎么行?那不是作弊吗?”方尘震惊。 “没事的,哎呦方老师,那么胆小啊,到时候你看吧,大家都一样的,谁不抄呀?抄抄更健康!”大张豪放地说。 大家一阵笑声.......方尘无语中....... 想起平时大家总是大谈特谈学生们种种不学习、打小抄的劣迹,再看看景然大张他们一副“抄抄更健康”理所当然的嘴脸,方尘暗自摇头.......老师都这个素质,怎么能教出好学生? 后面三天的培训一晃而过。 考场上,在景然的安排下,方尘第一次众星捧月般地坐在五人的中心位置,左侧依次是景然、大李,右侧依次是大张、小王。 方尘专心地答卷,丝毫不在意两旁不断瞟来的目光。随他们去吧,爱抄就抄吧,反正是他们自己的事! 他们四人视力都很好,都不戴眼镜,抄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而且大部分都是选择题....... 不过,小王并没有抄,也是在专心地答他自己的卷子....... 很快,三张选择题的卷子答完了,方尘开始答最后一张卷子,上面是五道简答题和两道论述题....... 周围一片唰唰的翻动笔记的声音还夹杂着低声的交谈声.......开始有人在寻求援助:“这简答一是哪一天讲的,怎么找不到?” “昨天下午讲的,第二小节里。” “简答三怎么答?” “.......” “不要交头接耳、东张西望啊,答自己的。”监考老师大声警告道。 半个小时后,方尘答完最后一张卷子。刚一放下笔,卷子便被左侧的景然轻巧地抽走了....... 方尘眼睁睁地看着,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见景然把抽走的卷子压在她自己的卷子底下,只露出了一道题,奋笔疾书地抄写起来....... 方尘捂着嘴,抬头四下看看,见附近就有一个监考老师,却背对着这边,她松了一口气,闭上了嘴,放下手来拍了拍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脏,暗自庆幸:“还好,没被发现。” 低头再一看自己的桌面,却发现只有两张卷子,咦,我记得是三张选择题的卷子啊,怎么少了一张?正着急着,右侧的大张笑眯眯地一推手,一张卷子便飘然落在方尘眼前,方尘再一次张大了嘴.......这卷子什么时候跑到他那里去了?自己竟然没感觉! 她记起来了小学五年级时考试的场景,自己的卷子也是这样被同学们欢乐地传抄,而自己则提心吊胆的.......怕被老师发现,怕被定为协同作弊,怕被处分.......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感受....... 同样的....... 第233章 嫉妒的理由 同样的.......方尘兀自白白担心了半天! 监考老师们来回溜达着巡视,却总是恰好看不到景然他们作弊的小动作! 又耗了三十多分钟,考试终于结束了。 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之时,景然突然冒出一句:“要说呀,你最赚了!说实在的,我就一直没搞清楚,这次培训,你到底是怎么选上的?” 直到对上景然那双充满猜忌的眼睛,方尘才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心中疑惑着.......怎么又又问上了?来的路上就总是不厌其烦地问这个问题,这刚消停几天,该走了,怎么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虽然疑惑不已,方尘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真不知道,大概我们系推荐的吧。” “我们几个都是各自系部层层选拔出来的骨干精英,资格审查很严的,只有你既没报名又没参加选拔,好奇怪呀.......” “景老师,行了啊,还真把自己当头儿了,没完没了地欺负人!”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大李突然不耐烦地呛了一句。 景然一下懵住了,顿了数息才惊问:“嗬,你这叫什么话?我招你惹你了?” “你没招我惹我,你这么欺负人,我就是看不过眼!”大李化身为正义的李怼怼,怼完后冷哼了一声就扬长而去。 留下景然如同身在云里雾里一般,难堪极了,愣了半晌才求助般地看向大张他们。 大张小王一头雾水,不知怎么回事,方尘也是一脸懵.......什么意思?大李这是替我打抱不平?可来时他们都是拥趸着景然的,怎么这会儿帮我说话了? 正疑惑且尴尬着....... “方老师,考得咋样?”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尘闻声转头,一看,救星来了,立马笑了:“噢,蔡老师,还行吧,反正都写满了,你怎么样?” 蔡晶晶明眸皓齿,如一株盛开的百合一般,笑道:“一样一样滴,都答了,手都写抽筋了!”说着边夸张地甩着手,边接着说:“你们也是明天走吧?有时间吗?咱俩再聊聊诗词的事儿?” “好啊!正好,你发过来的那些资料有些不明白的,正要向你请教。”说着,方尘回头问道:“景老师,后面没什么事儿了吧?” 景然沉着脸,不情愿地说:“那,晚饭前可以自由活动,晚饭后还得开个会。” “好的!我晚饭后一定及时回来,不会耽误开会的。” 蔡晶晶笑着跟景然点点头,挽着方尘就走了。 见景然盯着方尘的背影,大张咳了一声,才笑眯眯地说:“景老师,那我们也自由活动了?” 景然回过神来,大张与小王也已经走了。 景然独自一人立在原处,脸都绿了....... 走开了很远,蔡晶晶才低声说:“那位景老师,看上去很嫉妒你啊?” “嫉妒我?我有什么可嫉妒的?” “嫉妒的理由多得是,你比她好看比她聪明,都会让她嫉妒。对了,你这又是出书又是作诗的,不招人嫉妒才怪,招人嫉妒才正常!” 这道理歪的莫名其妙的.......想一想,也有几分道理....... “我以为她是看不起我,真没看出是嫉妒。话说,你也没跟她交流,怎么就确定她是嫉妒?” “看眼睛啊,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嘛.......” 另一边,大张、小王去叫上了大李,三人一同上街转转,看看能否买点儿新鲜玩意儿回去。 “你刚才怎么啦,突然怼景老师?”大张问大李。 “没什么,就是烦她。”大李不想多说。 “好歹咱们也是一起出差,怎么着也得让景老师面子上过得去。”大张劝导。 “面子,她怎么不想想别人的面子?话里话外总是说人家方老师没有资格来参加培训考试,刚抄完人家的,还说人家没资格。你说她要不要脸啊?”大李气哼哼的。 大张与小王对视了一眼,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也不懂,为什么景老师要死咬着方老师的培训资格不放?”小王虚心请教。 “女人的心态咱不懂!”大张不想多说。 “她就是以为这样能够拿捏着别人。强调培训资格,这样好像抓住了方老师的把柄,就不敢说出她作弊的事儿。这种女人我早就受够了,最烦这种人了。”大李还是一肚子气。 “咳,什么作弊不作弊的,互相帮忙嘛!”大张。 “作弊就是作弊,我看见她偷拿方老师的卷子,看见她抄袭!”大李愤愤然。 “咳,这不是大家都这样嘛!”大张心里有些别扭。 “你这个大家可不包括我!我都是自己写的,景然还挡着盖着的不让我抄!” “啊?还有这事儿,景然居然挡着不让抄?考试前不是说好了吗,大家要互通有无、互相帮助嘛,怎么景然这么小家子气,自己抄却不让别人抄,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大张的话说到半截,后面那半句咽了回去,他这才想到,考试时自己光顾着自己抄了,也没管小王,说不定也下意识地遮挡过自己的卷子,于是,心虚地瞅了小王一眼。 小王倒是洒脱,粲然一笑:“我也没抄,全是自己答的。”又恍然大悟一般,接着说道:“噢!我明白李老师的意思了,景老师抄袭,相当于被方老师拿到了把柄,怕被她说出去,所以要拼命强调方老师的错处,是这样的吧?” 第234章 飘飘的画 大张面对小王,正色道:“嗨,不会的!哪儿有那么复杂啊?女人嘛,心眼儿小点儿,嘴碎点儿,念念叨叨的,再正常不过了,”说着,又拍了拍大李的肩膀:“不过,考试时间那么紧张,估计她是太紧张了,没顾得上帮你。” 大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根本就不是顾得上顾不上帮的问题,你是不知道,她是防贼一样防着我,那手捂得可真叫严实!” 大张皱起了眉头,“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就太不够意思了。不过,大李你,你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能过吗?” “过什么呀,悬!我就担心,最后只有我一个人过不了,那就丢人了!” “开卷考试嘛没事儿,应该没那么严,写上点儿就得给点儿分的吧?” 大李沉默着。他这会儿后悔死了.......什么荣辱与共,团队精神,都是瞎扯,自己怎么就信了他们的鬼话?本来第一天的笔记还记得好好的,就是因为信了他们的话,后面三天的笔记就没好好记,没想到考试时景然竟然做得这么绝,防贼似的一点儿都没让他抄着,当时气得他思路混乱,后面的简答题论述题都没答到点儿上.......可是,若是细究起来,这事还是得怪自己,怪不得别人,谁让自己后来起了懒惰之心....... 见大李脸色依然阴郁,大张耐心地安慰道:“我看呀,这么多人这么大老远的赶过来参加培训,而且还都是全国各地高职院校的精英,还真能不让过?说不定也就是走个过场,最后都能过!” “我也都是瞎写的,也许,那个70%的通过率就是个刺激大家学习的幌子!”小王说。 “但愿如此吧,我没事儿,过不过的都无所谓!”大李打起了点精神,怯懦地抿了抿唇,说:“走吧,赶紧去买点儿东西。” “就是!都出来好几天了,得给老婆孩子多买点!”大张想起老婆孩子,又是一脸笑眯眯,绝对是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怕耽误了开会,方尘晚饭后赶紧回了房间。 可是一直等到八点,那三位男老师也不见身影。微信电话也不回一个。 方尘歪在床上给蔡晶晶发微信: “真让你说着了,那三位男老师都没回来开会,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猜?你们本就不是一个系部的,只是一起参加培训,听她的是给她面子,不听她的才是正常。也就是你还真当她是女皇!” “她这会儿脸色好难看!我怕怕的!” “我去救你!” 很快,门外有敲门声。 景然脸色稍霁,站起身来,拽了拽衣角。 方尘去开门,门开处,蔡晶晶明媚地笑道:“有时间吗?想请你帮个忙!我笔记本出了点状况。” 方尘回头看向景然:“我去去就回来!”说完,也没管景然脸色如何,快速地跟蔡晶晶走了。 蔡晶晶的房间在下一层楼,两人上了电梯。 “你还带笔记本了?也不嫌沉。” “嗯,我去哪儿都带着,干活儿方便,而且与家人视频聊天也比手机清楚,最主要的是能追剧,嘻嘻!” 进了房间,蔡晶晶把床上的笔记本端起,放到桌子上,果然,上面是一个连续剧的画面....... “来,跟我一起追剧吧,这个你看吗?” “嚄,宫斗戏,不看.......” “这个呢,霸道总裁?” “不看.......” “这个呢,都市爱情?” “不看.......” “诶哟,你这样,生活中可缺少了很多乐趣!” “我也没办法,就是不喜欢看,平时在家连电视都不怎么看!就是看不下去。” “我看你呀,快成仙儿了,不吃肉,不看电视,不化妆,不打扮,不爱玩,不喜欢热闹,你身上哪里还有一丝人间烟火气啊,你这样是不行的呀!” 方尘苦笑:“我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算了.......给你看看我女儿的画.......”说着,点开了一个名为《飘飘的画》的文件夹....... 一张张的奇幻瑰丽的画幅就这样展现在方尘眼前....... “哇,太有感觉了,这色彩、这氛围,简直是.......太棒了!这是你闺女画的?” “我还骗你不成?都是在我眼皮底下画的,如假包换.......” “你闺女多大?” “快满12岁了.......” “这些都是她几岁时画的?” “几岁的都有.......你看,都写着呢。” 方尘顺着手指看去,可不是,画的右下角歪歪扭扭地写着.......飘飘七岁画。 “七岁时就画得这么好了.......你闺女天才呀.......”方尘一边点着鼠标翻看一边念念叨叨:“你知道吗.......你养了个神童啊!” 蔡晶晶乐不可支:“你说得太夸张了.......现在画画好的孩子多的是!” “嗯,不一样,这可不是一般的儿童画,太有意思啦,你看这瑰丽的色彩,这奇妙的造型,这个像是宇宙飞船,这两个小女孩象小精灵一般,诶哟,很有科幻感,未来感,能让人联想到宇宙、太空、时光、虚无.......” “还真是这样,那几年她总是画这样的画,画的是她的梦境,梦里她经常和一个名叫悠悠的女孩一起玩,这两个小女孩就是她和悠悠.......” 听到这里,方尘忽然想到了那个网名叫飘飘悠悠的家长,好久没看她的帖子了.......好像她的帖子里也有这样的说法.......怎么会这么巧?莫非....... 方尘一下站了起来,转身面对蔡晶晶,“你是.......” 第235章 人生不过如此 方尘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身面对蔡晶晶,“你是.......” 方尘突如其来的举动把蔡晶晶吓得后退一步,“做啥子哟,啷个吓人.......”好嘛,家乡话都吓出来了! “我认识你.......”方尘兴奋地说。 蔡晶晶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你当然认识我啦.......” 方尘指了下笔记本:“你是网上的那个.......飘飘悠悠?” 蔡晶晶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的?”旋即明白过来,眨了眨眼睛,“噢,你看过我的帖子.......” “嗯.......”方尘狂点头,伸出手来,“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林妖.......” “噢,林妖啊.......我也认识你,我也读过你的帖子.......”这回轮到蔡晶晶兴奋了,她没有去握方尘的手,反而是扑上来双手按住了方尘的两肩,“还有你的跟帖,太有趣了,我特别喜欢看.......” “我也是,最喜欢看你的跟帖,总是说到点儿上.......”方尘喜形于色。 原来两人网上网下都是好朋友! 方尘这回可体验到什么叫做“久别逢知己,他乡遇故知乐”了。蔡晶晶当然也是如此。 正当两人正如同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叽叽喳喳热火朝天地说个不停时,笔记本中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原来是视频申请。 “你等一下,正好我闺女要跟我视频.......” “那太好了,正好见见你家小美女.......”方尘难掩好奇之心。 “妈妈.......”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传来。一看那画面,哇!果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啊!方尘顿时两眼放光....... 可是,“老婆.......”随着粗声大气的一声喊,小女孩身后又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原来人家老公也在那里。这一下可不好意思呆在这里了,连忙笑着说:“那不耽误你时间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说话吧,我走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坐着吧.......”蔡晶晶反手拉住方尘。方尘赶忙挣脱,推了蔡晶晶一把,“快,快去聊吧,我可不给你们当电灯泡.......”。说着就脚底抹油飞快地走了。 上楼时,免不了心中羡慕的很,暗暗的想:我要是有这么个锃光瓦亮的闺女就好了!锃光瓦亮?呸,我这是什么形容词儿啊?都是被春晚小品给带歪了!.......闺女真是小棉袄啊,还会想着跟妈妈视频,.......自己家的秃小子从来也不知道主动给自己打电话,更遑论视频了.......扎心.......太扎心了.......当初要是生个闺女就好了....... 第二天,五人踏上了回程。 不似来时的一路欢声笑语,心中有了芥蒂,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回程的路上,大家都没什么话说,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很快,方尘就发现了异样。 来时的一路上,都那么活跃,似乎每个人都因为可以参加培训而感觉到开心不已,个个都如同话痨一样,怎么回去的路上,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而且,他们三位原本很是巴结景然的,怎么这回都不巴结了?似乎有时还露出嫌弃的表情? 气氛很微妙、很沉闷,也很无聊。 这些人,都怎么啦…… 方尘对于前一天那些考场上的细枝末节的事情,并不知情。所以很有些诧异。她为缓解这怪异的气氛,特意挑起了几次话题,只有大张敷衍了几句,其它人似乎都是一副不愿意浪费口舌的模样。 见此情景,方尘不免暗暗地叹气,同时心中也是感慨不已:旅行与人生何其相似!来时的路上如同青少年时期,轻松欢乐,对前景充满着新鲜、热忱和期待。培训那几天像极了中年壮年时期,整天忙忙碌碌孜孜以求的努力打拼做事业,回程则仿佛退休之后的老年时期,有倦怠、失落、不甘、百感杂糅,当然也有对新生活的向往…… 人生不过如此,也如同这样的一段旅途,甚至连旅伴都没得选。 还好,除了家庭以外,我还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黄婷娟,另一个就是昨天才真正认识的蔡晶晶……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36章 迁怒 还好,除了家庭以外,我还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黄婷娟,另一个就是昨天才真正认识的蔡晶晶…… 在网上读她的帖子将近半年……原来竟然是生活中早已认识的朋友。这是多么奇妙的缘分呀! 想到这里,方尘眼神明亮地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嘴角上翘,微微的露出了笑意。 但这笑意落在对面景然的眼中,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回程的这一路上,心中最不痛快的当数景然。 她何时受过这种气? 景然虽然到学院比较晚,但是不同于刚毕业就来学院的普通毕业生,她是前几年同她丈夫两口子一起从外地调到学院的,一向自诩为引进型的高级人才,而且她丈夫现在是中层领导,掌握实权的人事处的副主任,她自己也是新建的重点专业~食品专业的专业主任,科级干部,所以,这些年在学院总是顺风顺水的,大家都很尊敬她,她也习惯了那种被人恭维巴结甚至阿谀奉承的状态与感觉。 从来都是别人看他脸色,何时她看过别人的脸色? 这次出差虽然同行的都是外专业的人,不如本专业自己手下的老师那么贴心。但是这几天大家还是很维护她,顺着她的意思说话,唯她马首是尊。 然而,从昨天考试之后开始,形式直转而下,先是一直比较少言寡语的大李突然毫不客气地怼自己,后来是那三位老师都不听从安排,没按她说的回来开会,更过分的是,直到现在,几个人谁也没理她那茬儿,就像当没这回事儿似的……真真气得她肝儿疼!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大李的话似乎又响在耳际:“景老师,行了吧,还真把自己当头儿了,没完没了地欺负人!” 对,就是大李说完那句话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大李为什么帮方尘说话?凭什么要帮她说话?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而且我说错了什么,他为什么突然对我发难?本来嘛,方尘她既不是骨干精英,又没报名参加选拔,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这个培训……现在她为什么这么笑?看上去很得意的样子。哼,得意吧,看你得意到什么时候?回去,我就要把这事儿查个底儿掉! 她目光阴森的盯着方尘…… 景然丝毫没有想到是自己的原因……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考试时的那种堂而皇之的抄袭,却防贼一样的遮挡唯恐别人抄自己的行为,引起了别人的反感……她自己口头上标榜着团队精神,互帮互助。但是实际行动却只是一切为了她自己。现在的人们都讲究双赢,她这种绝对的自私自利,丝毫不顾他人的做法,别人当然看不惯了。何况,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团队,只是因为出差而临时拼凑在一起的,根本就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队伍本身就不好带。何况已经完成任务,大家就更不必要紧绑在一起了。 景然并不这么想,骄傲与自尊使她完全迁怒于方尘…… 感觉到了什么,方尘目光从窗外转回,对上了景然那淬了毒一般的眼神,顿时感到后背直冒凉气。但瞬间景然却扭头看向了车窗外。恍惚间方尘疑心自己刚才看错了。 …… 暑假过去了一多半的时候。黄婷娟打来电话说强强提出要和坚坚一起出去玩儿。 “好啊,我这就问问坚坚,看他想不想出去玩儿?”方尘转眼看向儿子。 身边竖着耳朵偷听的坚坚立马大声的说:“当然想去了!妈,那时候可是你说的,等小升初落定后,咱们一起出去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好好玩玩儿。这都拖了这么长时间了。”声音里很是有一些委屈。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方尘犯迷糊。 “就是那次作文大赛之后在那个考场门口说的。” “哦……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我真是给忘了!” 黄婷娟在电话中也听到了这边母子俩的对话,不禁哈哈大笑着说:“这两个小鬼头早就在qq上说这事儿了。他们商量好了,才让我跟你提的。” “这样啊,这俩小子还真够用心的,可怜的娃,怪不容易的……哎,对了,我有个学生说是她家乡特别美,一直邀请我去,嗯,她家还办着农家乐呢。” “那好啊!我正愁不知道去哪儿,还想着咱们得商量好长时间,很麻烦的,那就你定了。” 不能说话不算数,骗小孩子呀。为了兑现她们的诺言,方尘与黄婷娟两人带着孩子们去远郊区玩儿。 第237章 新星系的创造者 不能说话不算数,骗小孩子呀。为了兑现她们的诺言,方尘与黄婷娟两人带着孩子们去远郊区玩儿。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开着车兴冲冲的出发了。 车子出了城区…坚坚和强强就兴奋了起来……眼睛贪婪地看着窗外,不断地指点着,喊叫着…… “看,鸟窝!” “真的!那树上有好几个鸟窝欸。” “哇!那边还有羊诶。” “好大的一群羊。” “哦,这山好高啊。” “……” 去的地方是一个名叫王家屯的山区小村落。方尘开车一路导航,顺利的到了村口,沿着一条宽阔的主路往里开,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向他们招手。 在停车场停下车。那个女孩儿迎了上来,“方老师……” 后面的两个孩子先跑了下去,方尘一边下车一边对两个孩子说:“叫姐姐,这是你们的佳瑶姐姐。” “佳瑶姐姐好!” “你们好。” 黄婷娟见那女孩儿头梳高马尾,身着白t恤,牛仔短裤,面貌清丽,身材修长。便笑道:“小姑娘长得真漂亮,真是山水美人也美呀。” 方尘忙介绍:“这是我的学生王佳瑶。”又转过头说:“佳瑶,这位是黄老师。” “黄老师你好!”王佳瑶微微一笑,伸手要去接过黄婷娟手中的背包。 “不用,我自己可以,谢谢啦……话说,现在咱们学校的女学生都这么漂亮啦?” “佳瑶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是跟我学画画的学生。”方尘回答。 “噢,好啊,好好跟方老师学……啊,你们这个村庄,地势真好啊,三面环山,而且坐北朝南。风水宝地呀。” “是的,黄老师。都说我们村的风水好。”佳瑶颇有些骄傲的说。 “姐姐,你们家里有羊吗?”坚坚问。 “我家没有,别人家有。” “那能带我们去看看吗?”坚坚一脸向往。 “可以啊。吃完午饭再去好不?” “…哦了!”坚坚和强强中了大奖似的喜笑颜开。 说笑中,走到村东头第五家,王佳瑶做了个请的手势,招呼着,“就是这里啦,请进,请进……” 午饭后,在佳瑶的带领下,坚坚和强强如同欢乐的小溪奔向大海一般奔向了田野。 夕阳西下,夜色慢慢笼罩四野。古琴声响起,如流水一般,让闷热的夏夜显得清凉了起来。 晚饭后,坐在院子里看星星。这是方尘的主意。她怕两个孩子影响佳瑶练琴。便把他们叫到外面,说:“在城里看不到星星,在这里,灯光少,光污染小,才能看到。来,咱们看看。” 坚坚一抬头,马上指着夜空说:“看,银河!真正的银河!” “真的呀!那么多星星,真像一条河呀。”强强也抬头望着天空,兴奋的说。 “看,那个是天琴座,最亮的那颗星就是织女星,银河对岸那个是牛郎星……” 强强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呀?” “我在天文馆那个球形穹幕那里看的,还有从书上看的。对了,我还有星图呢。” “……” 看两个孩子坐在小凳上望着星空聊的投入。方尘和黄婷娟就放心了,也聊起了她们感兴趣的话题…… “你什么时候收的这么一个学生?很有灵气的啊。” “去年春天,一次我做公益讲座,讲的是写意画。讲座后她父亲带着她过来,表示想跟我学画,他家离我家也不远,几站地的路。每星期上一次课,也挺方便的。我就收了这个学生。” 见黄婷娟眼中闪出一丝疑惑。方尘忙解释道:“噢,这里是她姥姥家,平时,她住自己家,不在这里住。只有假期才回来,帮姥姥姥爷打理一下农家乐。” “小姑娘真能干!看她干起活来很有股子麻利劲儿。” “嗨,这孩子挺不容易的,听说,她妈去的早……” “哦,这样啊……” 两人不说话了,只有琴声在空气中缓缓的流淌着…… 半晌,黄婷娟带着一丝倦意的声音响起:“你这个学生古琴弹的不错呀。” “嗯,相当不错。她将来准备考音乐学院的……说起来佳瑶还是我的小老师呢。我教她画画,她教我弹琴。” “这么好听,我都想学琴了。” “好啊,我教你。” “那说定了!” “……” 不知什么时候,古琴声停了。那纤细的身影走了出来。 “佳瑶,这边坐。”方尘招呼着。王佳瑶走过来,在她身边的马扎上坐下。 “带着他俩跑半天,累了吧?” “不累,老师,正好我也活动活动。” “明天咱们去东山坡写生吧。” “好啊。那他们呢?”王佳瑶看向强强他们那边。 “我给他们准备了彩铅。明天咱们俩画水彩。让他们跟着黄老师一起画彩铅。” 微风拂过。也把两个男孩子的低声悄语吹送了过来…… “我长大了要学天文。我要研究怎么把天上星星都变成像地球一样适合人类和动物生活的绿色星球……” “我也不想当飞行员了,我要当宇航员。到时候我驾驶着宇宙飞船,把人们送到你建成的那些个星星上去……” “那我就建造好多好多绿色星球,做一个新星球的创造者,不,我要做新星系的创造者。” “那我就组建一个宇宙飞船大队……” 王佳瑶扑哧一笑,低声说:“哼,到底是小孩子,幼稚!”说完,骄傲的坐直了身子。 “你才比他们大多少?两三岁而已嘛。”方尘笑道。 “我可不像他们那么幼稚。而且他们都说错了,地球不是绿色的,是蓝色的星球。一个行星要有水,大量的水才能产生生命。”王佳瑶说着,扬起了下巴。 “嗯,你说的对。”方尘赞同。 “那你也是个小孩子……”黄婷娟温柔地说。 “我不是小孩子!”王佳瑶说着,挺直了她的天鹅颈,似乎这样能够更高一些似的。 方尘与黄婷娟相视而笑…… 浩瀚的星空,美丽的田园,美好的夜晚,孕育着绚烂的希望…… 第238章 磨蹭 翌日,一大早,几个人就带着画具上山了。 王佳瑶姥姥家住在村东头,可以说得上是背靠大山,所以上山很方便。 来之前方尘就定好了计划,要让王佳瑶做三天水彩写生的强化训练。 来到山坡上,太阳刚刚升起,漫天的朝霞还未散去,山林、草地、远处的田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清新…… 方尘满意地四下看了看:“就这里吧。” “老师,为什么要做水彩写生啊?”王佳瑶揣了好久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她实在不理解,自己明明是跟着老师学山水画的,直接国画山水写生才是正道啊! “因为水彩画很接近中国画,而且水彩画纸厚,可以承受反复的修改,所以让你做水彩写生,等以后你的技法纯熟了,再进行国画山水写生。” “噢,明白了。”王佳瑶乖巧地点点头…… 一旁的坚坚脑洞大开,得意地嚷道:“我也明白了,姐姐,你要是直接画国画写生,那就会一会儿画坏一张,一会儿画坏一张,那就太废纸了。” “那今天山坡上就会扔下好多好多纸,那就太破坏环境了,哈哈,……”强强说着,脑海中想象出了漫山遍野都是白纸的景象,顿时笑疯了…… 黄婷娟拽了自家儿子一把,嗔道:“好好听你方阿姨讲课,别捣乱!” 方尘笑了:“孩子们说的都对。但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水彩画适合收集素材,写生就是收集素材。而国画更适合创作。” 王佳瑶点头。 俩小子根本没听明白,互相看了看,也装模做样地点点头。 方尘带着大家找好景致,选好角度,教会了用手取景的方法,又示范了用铅笔起稿的方法步骤,就让孩子们分别找地方坐下开始画画。 黄婷娟细心,还给每个人都带了个椅垫,分给大家。 强强不肯要,抗拒道:“这么热,我才不用呢!” 黄婷娟坚持:“拿着,必须用,大早晨的地上凉,坐时间长了肚子该疼了。” 强强哼唧着:“那九点以后我就不用了。”说着,勉为其难地接过椅垫,正要就近坐下,坚坚向他使了个眼色,拉着他就往后面走。 “欸,你们去哪儿……”黄婷娟跟过来。 “我们退远一点,看得更全一点……”坚坚一本正经的说。 “对对,视野更开阔……”强强积极附和。 黄婷娟盯着俩小子问道:“你们放着选好的景致不画,还要退到哪儿去?” 俩小子笑嘻嘻地嘀咕着,“就这儿了,我们不往后退了。” 黄婷娟一眼就看透了他们的小心思,想逃避看管,搞小动作。心里好笑,表面却不显,温和地说:“这里正好有几块大石头,就坐这里画吧。”说着,自己就坐在最后面的那块大石头上。 坚坚和强强一看,没办法了,只得悻悻地在前面的大石头上坐下。唉,后面有人盯着,真不自在啊。 不情不愿地拿出各自的画具,一根根地抽出彩铅来,仔细地看过,又讨论一番彩铅的色彩,好几分钟过去了。 黄婷娟催促:“你们别磨蹭了,看,小姐姐都开始画了……” “阿姨,不用着急,我们画得快。”坚坚一脸欠揍的样子说。 “妈,您没听过那句话吗---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现在是在磨刀阶段。”强强嬉皮笑脸的,更是赖叽叽的可以。 黄婷娟…… 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 “你们就磨蹭吧,中午我们回去吃饭,把你们扔在这里画画……”黄婷娟烦了。 “妈!您这就是威胁!我抗议!” “就是,阿姨您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伤害了我们幼小的心灵!” “而且,妈!你可得想清楚,不让吃饭可是涉嫌虐待儿童罪……” 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油嘴滑舌的了?黄婷娟快要崩溃了…… 这时,方尘走了过来,见两人还在磨蹭着没动笔,就拿过坚坚的速写本,说:“你们再看看我是怎么画的。” 说着,用铅笔轻轻起稿,勾出山体,树木、田地的外形,坚坚看着,喜笑颜开,接下来就好办多了,用彩铅耐心地上色就可以了。 “阿姨,您也帮帮我吧……”强强可怜兮兮地说。 “好啊……”方尘接过强强递过来的速写本,看了眼前面的风景,快速地勾出流畅的线条,近树远山跃然纸上,看了看,意犹未尽,又顺手把坐在前面穿着白t恤的王佳瑶的身形勾画了出来。 “哇,把姐姐也画进去了……” 坚坚羡慕了,忙举着自己的速写本,说:“也给我的把姐姐画进去吧……” “你自己画,我相信你,你一定行!”方尘给了儿子一个鼓励的眼神,就走了…… 身后的坚坚一脸的生无可恋…… 第239章 姐姐变成了羊 方尘走到黄婷娟身边,把椅垫铺好,也在大石头上坐下。 黄婷娟用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右后方,方尘不出声地看过去,只见山脚下,一群羊正慢慢地移动着,她差点喊出声,下意识地捂了下嘴,才小声问道:“羊?”黄婷娟点头……方尘心领神会,这要让那俩小子知道了,哪里还坐得住?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不能告诉他们,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最好画完画儿再说……嘿嘿,看那群羊正慢吞吞的,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上不来…… 虽然是伏天,但山间雾气升腾,空气清新,并没有暑热的感觉,反而时有晨风拂面,倒有一种初秋般的清爽之意…… 两人静静地坐着,贪恋地欣赏着四周的美景…… “咩~咩~咩~” “咩~咩~咩~” 两人转头望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什么速度啊?刚刚还在山脚下的羊群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心里立刻警铃大作,完了,这两个孩子肯定该没心思画画了。 果不其然,两个孩子都站起身来,眼巴巴地向坡下望去…… “看,羊!”坚坚指着坡下,兴奋地喊。 “都坐下,好好画,画完了才能玩儿。”方程摆出了强硬的态度。 强强老老实实的坐下,接着认真地画了起来。 坚坚却坐不住,昨天抱小羊羔的感觉太舒服了,小羊羔太可爱了,还想抱一抱……眼瞅着羊群越来越近,他早就跃跃欲试了…… 可是,老妈瞪眼了……没办法,耐着性子坐下来,却是走笔如风,刷刷刷地,随便勾描涂抹一番,就准备交差…… 不一会儿…… “妈妈,我画完了。可以去玩儿了吧?”坚坚举着速写本,急切的问。 方尘慢悠悠地说:“拿来,我看看。” 坚坚跑着过来把速写本递给妈妈。 “画的还可以,就是这色彩涂的太奔放了……” 坚坚嘿嘿地笑,若是不奔放怎么可能画得快? 本以为过关了,却不料…… 方尘指着画面上那一小团白色的形状,“这是什么?” “姐姐呀”,坚坚理所当然的说。 “姐姐哪有那么粗啊,而且你这白色涂的那么乱,就像长了毛似的……” “姐姐变成了羊了……哈哈……”强强也凑了过来。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把姐姐的形象画对了,至少像个人……” 不等说完,坚坚就开始叫苦:“啊,太难了……” 苦着脸儿,瞪着眼儿……一副绝不妥协的样子! “第二个选择就是在这里再画几只羊……” “好,这个好!”,坚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耸着的小肩膀松了下来,拿上速写本就接着画去了。 “童年的尾声了,就让他们痛痛快快地玩吧……”黄婷娟犹豫了下,还是轻声地说了出来。 “放心,用不了几分钟就能画完的,我是想让他等一等强强。”方尘笑着说道。 “还是你想的周到……”黄婷娟说着将手机朝方尘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方尘接过一看,“嚯,一七令欸,刚写的?” 黄婷娟点点头:“嗯,刚才你辅导佳瑶时,我看到了那群羊,有了灵感,写出了前六行,你帮忙看看有什么毛病……” “我能看出什么呀?你太高看我了……”,方尘说着就轻声读了起来: “羊。 和顺,吉祥。 白石化,胡须郎。 耽爱群聚,性喜结帮。 知礼羔跪乳,至孝唤妈长。 吉语懿和如意,佳言开泰三阳。 嗯,真好!这个白石化有什么典故吗?” 不等黄婷娟答腔,坚坚又举着速写本凑了过来:“妈妈,我画完了。这回可以去玩儿了吧?”,满眼急切的问。 方尘无奈地与黄婷娟对视了一眼:“看,这才几分钟啊,快吧?” 黄婷娟笑道:“坚坚画得真快!” 坚坚想当然地认为是在表扬自己,得意地咧开了嘴。 方尘看那速写本上添了三只羊,不好再加码,就说:“你等一下强强,一起去玩儿。” “好嘞!”坚坚应了一声就跑开了。 强强一看,自然也坐不住了,好歹划拉了一会儿,也跑去与坚坚会合了。 第240章 水彩速写 “老师,我画完了。”王佳瑶转过头来向方尘招着手。 “嗯,还不错。第一次画水彩速写,能画成这样相当不错了。”方尘先是一通表扬肯定。然后指着被一棵近景树分割开来的两部分天空,说道: “你看我画的这段天空和你画的这半儿有什么区别?” 刚开始画时,为了示范,方尘把天空的大部分和一些树冠都画了出来,只留下了树的右边小部分的天空。 “嗯,我画的这段儿……有点脏。”王佳瑶不好意思的说。 “这是因为你染色的时候来回的染了,就是回笔了。染色能一遍尽量要一遍过,不要总是回笔,你看,回笔多的地方有水渍,就显得脏、乱……” “嗯,我明白了……”王佳瑶连连点头。 “不过有时候恰到好处的回笔,也能给画面增加肌理效果。比如说这个地方……” 方尘指向画面的下部,“土地路面这种回笔就很好,有一种崎岖不平的感觉。” 王佳瑶嘴角上翘,有些许小小的得意:“老师,我这个不是无意识的回笔,我是主动特意这样画的,就想要这种效果。” “哦,不错。有想法,画得很生动,很好。”方尘向来不吝啬表扬。何况王佳瑶确实是很棒呢。 “不过,你还要多注意近、中、远景的层次关系,要有空间感。这种空间感就要靠色彩和形体的虚实来表现出来,总的来说,就是远虚近实、远冷近暖。”方尘继续说。 “远虚近实、远冷近暖……老师,是远处的要画虚,近处的要画实、远处的要画冷,近处的要画暖吗?” “对,是这样。你看,近处的草要偏黄一些,而且要画细致一些,甚至一根根地画出来,还有近处草丛一定要有明暗关系,草地里的暗部,可以用点儿蓝紫色、群青色染……”方尘边说边画。 把近景点染了几笔,加了些投影,完善细节,画面的空间层次一下变得分明了。 “还有这里,你看,草丛灌木在路面上的投影多么鲜明,你为什么没画出来?” “那么黑,我怕画出来不好看……”王佳瑶小声说。 “哦,你这么考虑很对,但你仔细看看,那投影是黑色的吗?”方尘问。 “好像,不是吧……”王佳瑶没有把握,毕竟她没有系统地学过色彩知识。 “来,我帮你调色,你自己画……”方尘把水彩速写本还给王佳瑶。 “山路浅褐色的,咱们加一点儿群青……你试试看……”方尘把调好色的水彩笔递给王佳瑶。 王佳瑶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地沿着草根画出路面上的投影…… 方尘又递给王佳瑶一直蘸了清水的水彩笔,“把投影的边缘画虚一些……” 画完,王佳瑶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哇,这么立体啊,太真实了……” “这就是投影的作用!当然,还有刚才画的那些细节也使画面更完善了。好,这张就这样吧……你要不要去玩儿会儿?他们两个都去玩儿了。”方尘对这个学生极为满意,主动提醒她去放松一下。 “不要,我还要再画一张……”王佳瑶说着,接过四面封胶的水彩速写本,找到预留的缺口,插入裁纸刀,就要划开…… “等一下,等纸面完全干透后才能取下,要不然的话会导致纸张起皱不平……” 太阳已升得很高,晨雾早已消散,空气很是干燥…… 没等两分钟,画面便彻底干透了,王佳瑶用裁纸刀小心翼翼的沿着小口儿的边缘顺时针方向划开,直到四边都完全划开了,轻轻地揭开,一幅平展展的画作就完好的取下来了…… “老师,这个水彩速写本真的很好用欸……”王佳瑶捧着那张画爱不释手。 “你爸爸给你买的这个四面封胶水彩本还是最好的品牌……你一定要好好画噢,这样才对得起你爸爸买的水彩本。” “我当然会的,我也得对得起您的培养……”王佳瑶娇糯地说。 方尘回到黄婷娟身边,坐下。 两人一起看着不远处的缓坡地带,那里有一群羊静静地吃着草,牧羊人惬意地坐在树荫下摆弄着手机……两个少年忙着拔草,去喂小羊…… 好一派田园牧歌的景象…… 第241章 一七令 “真美啊!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还是很值得来一趟的。”方尘感慨道。 “我想说的话,怎么你先说出来了?”黄婷娟笑道。 “这说明,咱们俩思路比较接近。这属于同频共振,是吧?”方尘也笑了。 “是啊。不过,我奇怪的是你说话的这种语气,还有这个思维的角度,一般人不会这么想。”黄婷娟偏过头,看着方尘。 “啊?噢,我明白你说的这个意思了,就是好像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似的,好像是一种旁观的角度来看,是不是?”方尘歪着脑袋问。 “对,是的。我偶尔也会有这种感觉,所以我奇怪你怎么也是这样?”黄婷娟极其认真地说。 “我也不知道,很小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似乎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小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梦,我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说着,方尘的眼睛微微眯起,陷入了回忆中…… “我也是,也做过类似的梦……”黄婷娟也陷入沉思中…… 方尘所说的梦,其实,是她发高烧,晕过去了。在昏迷中,她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的美好,那里的友善,令她流连忘返……但最终她还是回来了。为什么回来,她还记得很清楚,是因为那里不能画画,她想回来继续画画…… 方尘先回过神儿来,问道:“刚刚那首一七令写完了吗?” “嗯,写完了。”黄婷娟将手机递给方尘。 方尘直接看向第七行,念道:“……众生群里品温顺,百兽之中赞善良……嗯,好,把羊的性格特征描画出来了。” “欸,对了,你之前说到这个白石化,还真有个典故。” 黄婷娟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传说有一个牧羊娃,牧羊时遇见一位道士,便跟随道士学道,一直没有回家。牧羊娃的家人找了他一年,也没发现任何踪迹,后来终于在一座山上找到了这个牧羊娃,问他羊群的下落,牧羊娃说:在山的另一边,家人前去寻找,只看到了许多白石,并没有看到羊,于是,牧羊娃就亲自跑过去喊羊,结果白石一下子都变成了羊。所以羊还有个别称是“白石道人。” “哦,这样啊,你知道的可真多。” “嗨,我们学中文的就得多看杂书。这还是我大学时瞎看来的。” “我这个白石化的典故可以说是出于此。不过,早晨我刚看到羊群时,远远望去,还真以为是一些白石,所以才会想到这个典故。” “我得再好好读一遍,学习学习……”,方尘说着就轻声读了起来: “羊。 和顺,吉祥。 白石化,胡须郎。 耽爱群聚,性喜结帮。 知礼羔跪乳,至孝唤妈长。 吉语懿和如意,佳言开泰三阳。 众生群里品温顺,百兽之中赞善良。” 读罢,不由得心中感慨,真不愧是学中文的,才思敏捷啊,这么会儿就填出一首词……若是自己,不定得吭哧多半天才能勉强炮制出一首…… “对了,我得请教一下,”方尘想到一个问题,“你这里没有原词的词谱韵律格式,你是怎么填写的?” 黄婷娟笑道:“这个容易呀,记熟了经常填的几个词牌,那脑子里头有,随时都可以填嘛。” “哦,原来如此。我就没想过要记下来。每次填词,我都是捧着宋词选,找出来要用的词牌,然后在纸上一一列出它的平仄来,就是很麻烦的感觉。” “那你试着背下一两个有名的词牌,把代表作烂熟于心。” “好的,回头我试试。”方尘点头以示虚心受教。然后,接着品味这首词。 片刻后,说:“我最喜欢这两句~知礼羔跪乳,至孝唤妈长~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的?太贴切了。” “咩~咩~咩~” “咩~咩~咩~” 恰在此时,一阵羊叫声应景的响起。黄婷娟哈哈笑道:“你听,就是这么想到的。” “真的哎,这咩~咩~的声音真象小孩在喊妈,还带着颤音,娇滴滴的,真像,哈哈……”,方尘开怀大笑。 “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笑,太可爱了,象个小孩。”黄婷娟打趣道。 “妈~妈~妈~” 咦,这羊叫声怎么有点儿变味? 两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坚坚和强强跑了过来。 到了近前,俩孩子都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红扑扑的。 坚坚伸手去擦汗,方尘一看,手上都是绿的,这也就罢了,怎么下巴上还有绿色? “你们是跟羊争草去了吗?怎么搞得脸上都是绿的?” 黄婷娟更是一脸嫌弃:“哎呦,都成泥猴了,咋搞的?” “看,荆条,放羊的哥哥说这个可以编筐编帽子,妈,你帮我编个帽子吧。”坚坚献宝似地举起了一把植物。 强强也把他手里的植物拿给自家妈妈看。 “荆条,有刺吧,能编帽子吗?”黄婷娟疑惑地摸了摸儿子手里的荆条。 “荆条没刺,有刺的那个是荆棘。”方尘说着接过儿子手里的荆条,“但是,你们采的这些太嫩了,编不成帽子,编花环倒是可以。” “嗯,还都带着花序呢,编花环好看。”黄婷娟赞同。 第242章 柳条 “啊,白采了。”坚坚看着手里的荆条,有些泄气。 “没有白采,来,我教你们编花环。”黄婷娟来了兴致,她最喜欢编东西了,编帽子不会,编个花环倒是手到擒来。 “我才不要花环呢!”坚坚不屑地说。 “爱臭美的女孩子才戴花环呢!”强强随声附和说。 “咱们编花环给小羊带。”黄婷娟狡黠地眨眨眼。此时的黄婷娟更像个孩子。 “哎,好啊!” “好主意!” 两个小小少年一下来了兴趣。可爱的小白羊脖子上带着花环,一想就觉得那画面美得不要不要的。 黄婷娟手把手地教,两个孩子认真地学,三个人兴致盎然地编着花环…… 花环编好了,羊群正好也漫游了过来…… 花环套在了洁白的小羊脖子上…… 然而,美好的画面只持续几秒钟,小羊先是疯狂地跳跃甩头……然后低头啃食撕扯……,很快,那美丽的花环就七零八落了…… “哈哈哈……” “咩~咩~咩~” 人笑羊叫,好不热闹…… 中午了,大家收拾好东西下山了…… “看,那边有柳树,你们可以采些枝条回去编帽子。”方尘一指。 山脚下,小溪边,几棵大柳树枝条婆娑。 两个小小少年欢呼着冲向大柳树…… “我一看到柳树就想起了我的小学老师……”黄婷娟似乎是很深情地说。 “哦?”方尘等着她将下去,这一定是一个师生情深的感人故事。 王佳瑶也一脸期待地看向黄婷娟。 黄婷娟接着讲述:“有一次,他讲伟人的七律·送瘟神……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他是这样解释的:春风一吹,那些杨柳都顺着摇,顺着一个方向摇……” “啊?”方尘不觉失笑,“还能这么解释?也太有创意了!” “我们村小学就这一位老师,各门课都是他一个人教……”黄婷娟无奈地说。 “噢。这样啊。”方尘了然。她生在京华,读小学时,有的老师还是从书店等地方借调过来教书的,那时师资匮乏啊,何况偏远山村呢? “难道杨柳不是都顺着摇吗?”旁边走着的王佳瑶好奇地问。 黄婷娟笑了:“舜尧是指舜帝和尧帝。” “噢。这个我知道了,就是三皇五帝里的尧舜。”王佳瑶点头,又问:“那个诗词里要是按顺序说尧舜,不就不会被人误解了吗?” “那是为了押韵啊。”黄婷娟耐心地解释道:“合辙押韵,诗词念出来朗朗上口,听着才好听……比如这首诗,我给你背一遍,你就明白了。” 黄婷娟清了下嗓子,一字一句地慢慢吟诵道: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王佳瑶眼睛亮亮的,高兴地点头:“嗯,是好听……” 黄婷娟见小姑娘好学,干脆继续逐句地讲解下去…… 两个小小少年跟了上来,每人手里都是一大把柳条…… 听到妈妈在谈论诗词,强强随口说道:“嗨,作诗嘛,很容易……” “小孩儿,又吹牛……”王佳瑶不以为然地白了强强一眼。 “你才是小孩儿呢,你听我给你作诗……”强强不服气地瞪了回去,接着张口就来:“揪来柳条好几条,编成帽子大家瞧。“ “才两句,不算……至少得四句才能算。”王佳瑶不屑地说。 “你急什么啊?我还没说完呢……”强强辩解道,眼珠直转,后两句怎么说呢? “那你倒是说呀。”王佳瑶不依不饶。 “你得给他时间,才高八斗的曹子建还七步成诗呢,强强才多大啊?”方尘一旁打圆场。 “曹子建是谁啊?”坚坚一脸好奇。 “就是曹植。”方尘道。 “曹植是谁啊?”坚坚依旧一脸茫然。 王佳瑶在一旁乐不可支。 “就是称大象的那个,三国的曹植。”强强都替坚坚不好意思了。 “嗨,早说啊,谁不知道称大象的曹植啊?”坚坚不满意地斜了妈妈一眼,唉,丢人了! 第243章 小诗 感受到坚坚的不满,方尘连忙说:“都怪我,说得不清楚。” “怎么能怪您呢,应该怪古人的名字太复杂,又是名植又是字子建的……”王佳瑶在一旁为老师打抱不平。 “就是,怪古人!”强强深以为然。 “你们这打击面太大了,可把全体古人都得罪了!”黄婷娟笑道。 “那就怪曹植!又是作诗又是称象的……太多事了!”强强说。 “啊,我怎么觉得曹植有点儿冤啊?”坚坚有些不忍心地说。 王佳瑶点头:“嗯,曹植是挺冤的,应该怪曹植他哥曹丕,非得逼着他作诗,不作就要杀他!” 强强拍了拍小心口,这也太吓人了,幸亏佳瑶姐姐不是曹丕…… 这么一打岔,就走到了院门口,大家忙着进院子洗手放东西,准备吃饭,谁都顾不上说做诗的事儿了。 看到王佳瑶直奔她自己的房间去了,强强偷偷地嘘了口气,后两句诗不用作啦…… 午饭后,在坚坚和强强的强烈要求下,坚坚搬去与强强合住,而黄婷娟则搬到了方尘的房间。 两点多,午睡中的黄婷娟被吵醒了,见方尘正在向窗外张望,便问道:“外面是怎么了?” “王佳瑶的姥爷在给他们编帽子,然后他们三个孩子不知道为了什么在打嘴仗……” “哦?那咱们赶紧出去看看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绕过石榴树,就听见强强赌气的说:“行行行,我给你做还不行吗?简直是曹植他哥曹屁!” “你才是曹屁呢,记住那是曹丕!”王佳瑶又气又笑地说。 坚坚抬头看见妈妈过来了,兴奋地高举着手中的柳条帽子,“妈,看!爷爷给我编的。” “大中午的你们都不让爷爷休息一会儿,爷爷给咱们做饭多累呀。” “不累不累。”佳瑶的姥爷笑呵呵的说。 “哟,这么精致啊!”方尘接过帽子仔细看着。真是个帽子,带半截帽盔的,而不是那种简单的柳条圈儿。 “嗯,我姥爷手最巧了。”佳瑶满脸的骄傲。 这时,佳瑶姥爷手中的第二顶帽子也完工了,递给强强。强强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捧着。还不忘冲着爷爷鞠了个躬,说道:“谢谢爷爷。” 爷爷呵呵的笑着。 “把你那首诗做完了,就算谢了。”佳瑶抢着说。 “那有什么难的呀?你听着:揪来柳条好几条,编成帽子给谁瞧。给坚坚瞧,给妈妈瞧,就是不给姐姐瞧。” “切,这不算诗!”佳瑶翻着白眼。 黄婷娟笑笑说道:“你佳瑶姐姐说得对,这不算诗!只能算顺口溜。” 听到这句话,佳瑶有了依仗似地翘起了小下巴,鼻孔中哼了一声,得意地看着强强。 强强皱了皱眉,望向妈妈的目光充满了委屈,这到底是谁的妈妈呀? 黄婷娟抬手拍拍宝贝儿子的肩膀,“你可以想得发散一些,比如柳条从哪儿采的,谁采的,谁编的帽子,帽子合适吗,漂亮吗……” 黄婷娟说完,三个孩子都凝神沉思起来…… “我的诗做好了,听着。”强强绷着脸儿看向佳瑶,随即摇头晃脑地诵道:“河边柳树摇,揪来好几条,编成帽子戴,不知给谁瞧。”说完,一仰头,“怎么样?” “柳树摇,那还不得刮特别大的风,你应该说柳枝摇。”佳瑶笑着一眨眼。 “柳枝摇就柳枝摇。”强强别扭地说。 “建议你把河边改成改成河畔,揪来好几条改成折来三五条,帽子改成花帽,这样文雅一些。”黄婷娟说。 强强从善如流地点头。 方尘心中暗暗地把五绝仄起的平仄过了一遍,发现黄婷娟不动声色地把小诗的平仄调整好了。但是…… “那个知字应该是仄吧?”方尘忍不住问黄婷娟。 “嗯,对。”黄婷娟点点头,又解释道:“讲平仄对他们来说太枯燥了,容易伤了积极性,有点儿小瑕疵无伤大雅,只要高兴就行。” 方尘赞道:“你真是个好老师。” “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而笑。互相夸赞的感觉真好! “我也作了一首诗。”坚坚突然大喊,恐怕忘了似地急急地念道:“爷爷手好巧。编帽用柳条。合适不合适?向我头上瞧。”说着,还把手中的帽子戴上,配合着自己的诗句。 “嗯,真棒!”黄婷娟竖起了大拇指。 想了片刻,又笑道:“建议你把合适不合适?向我头上瞧,这两句改为若问合适否?请向头上瞧,也是为了文雅一些。” “嗯,嗯。”坚坚眼睛亮亮的,颇有些沾沾自喜。 “我也作好了一首诗。”佳瑶不慌不忙地念道:“折柳编草帽,不畏别人笑。头戴柳叶密。遮挡日光照。” “嗯,好!思路新颖!”黄婷娟又一次不吝惜地竖起了大拇指。 黄婷娟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又笑道:“建议你把头戴柳叶密改为飘垂柳叶密吧,也是为了文雅一些。” “嗯,好的。”佳瑶认真地点头。 黄婷娟笑笑,对三个孩子说,“你们做的都是五个字一句,是五绝,在每句的前面再加两个字就是七个字一句,那就变成七绝了。” “怎么加啊?”强强问。 黄婷娟道:“就说你那首吧。可以变成这样:村旁河畔柳枝摇,年少折来三五条,巧手编成花帽戴,徘徊不定给谁瞧。” “哇,真高大上哎!”强强感叹。 “我也要加两个字。”坚坚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 “来,来,吃西瓜喽……”佳瑶姥姥端着一盘西瓜走了过来。 第244章 慢乐 下午没有上山,就在小溪边写生。王佳瑶又完成了一张水彩风景。 两个男孩子则又是各自糊弄了一张,便戴着柳条帽子,在小溪里趟水玩…… 就这样,王佳瑶扎扎实实地练习了三天写生,方尘尽心指导…… 然后又指导她如何改画成国画山水…… 而两个男孩子则是欢欢实实的玩了三天,小脸儿都晒黑了…… 黄婷娟做了三首关于乡村生活的诗词……还在方尘的指导下学会了识认减字谱和古琴的基本指法…… 方尘在王佳瑶的指导下学会了古琴曲秋风词…… 三天一晃就过去了,结账时竟然才1200元! “大妈,您这账肯定算错了,您这样就亏了。”方尘极其认真的对佳瑶姥姥说。 “你放心,没算错,就是这个价。”佳瑶姥姥满脸是笑。 “这样吧,我也不多交。就给你个整数2000。”方尘把钱递过去。 佳瑶姥姥慌忙摆着手,“哎呀,真用不了那么多,何况你还是瑶瑶的老师呢。这几天教瑶瑶画的画都那么好看,老师可费心了。” “大妈,这是两码事儿。而且瑶瑶给我交了学费的。”方尘把钱放在桌子上。 “大妈,您就收下吧,这样我们也好算账。您看,我们俩正好一人出1000,多简单呀。”黄婷娟笑道。 “那也不行,我们真的一直是这个价。”佳瑶姥姥很实在的说。 佳瑶姥爷也说:“拿回去,不要那么多钱。” “大爷大妈,您看您老两口怪不容易的。这几天我们在这儿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而且我们俩大人还吃素。你们做饭也更难。所以,至少让我们表示一下意思吧。”方尘诚恳地说。 “爷爷奶奶,如果你们不收下,我们以后就不好意思来了。” “我们明年还想来这儿玩呢。您要是不收,我妈该不带我们来了。” 两个男孩子在后面嚷嚷着。 “这,这多不好意思。”佳瑶姥姥终于收下了钱。 可是,临走时,在他们的后备箱里装满了瓜果蔬菜水果…… 四个人依依不舍地离开…… 车开出去老远,从后车窗上还能看到,佳瑶和爷爷奶奶还站在那里,向他们挥着手…… 两个男孩子趴在后车窗上也一直在挥着手…… 车子拐了个弯,终于看不见人了。两个孩子转身坐好,心里都有那么一点儿失落。 “快乐的日子为什么总是过得那么快呢?”坚坚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因为快乐呀,快乐就是快…了…”强强给出了近乎于哲学的答案。 “我觉得快乐这两个字就是快快的乐一下的意思。”坚坚闷闷不乐的接着说:“我不想要快乐的日子,我想要慢乐的日子。” “慢乐?坚坚这个说法很新颖!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黄婷娟夸赞道。 坚坚勉强地扯了下嘴角,第一次没有因为夸奖而兴奋。 “那,慢乐的日子什么样呢?”强强发出了直击灵魂的提问。 “慢乐的日子?”坚坚想了想,最终泄了气似地说:“我也不知道。”而后瘫在座椅上,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觉得快乐的日子就好像一口气吃了两根雪糕,特别爽,那慢乐的日子就是每天只舔一口雪糕,虽然不是那么爽,但也挺美的。”强强认真地说。 方尘惊讶地回头看了眼,“嗯,强强说的好!诶哟,你们两个,简直快成了哲学家了……这小脑袋里,嗬,还挺能想的!” “孩子们说得很对!慢乐的日子就是平常的日子,平淡的日子。你们以后都会经历过的日子。”开着车的黄婷娟悠然地说道。 两个男孩子都没有意识到:在对快乐与慢乐的讨论中,他们那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童年结束了。 方尘与黄婷娟却都想到了这一点,两人都有些伤感。 儿子长大了,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难过了?方尘扭头看向窗外…… ----------------------------- 回到各自的家中,没几天也就要开学了。 两个男孩子都开始添置新的学习用品,整理书包,准备开启他们的中学时代。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个村庄里,一个青年也在整理学习用品,准备开启他的大学时代。 收拾行李时,他无意中看到书桌前方的那幅字。 他忽然有一个强烈的想法:一定要带上那幅字! 若没有那幅字,他也许考不上大学。 第245章 整容 高一时,班里来了个留级生,不知有什么背景,嚣张得不行,横行霸道,看谁不爽就去欺负谁。在班级里欺凌其他同学。其他同学都是敢怒不敢言。 记得,高二上学期的时候,他还跟这个留级生干了一架,差点儿背上处分…… 原本就是这个留级生挑事,他只是正当防卫才反击的。 结果教导处的老师不管对错,只把两人狠批了一顿,就让班主任领回去了。 后来听班主任说,是他力保之下,才没给处分,否则,考大学都受影响。 但那个留级生明显是不想考大学的,也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遇到时,便时不时地有些挑衅的语言动作,他尽量避开,但毕竟年轻,血气方刚的,他都快忍无可忍了…… 直到有一天,妈妈下班时拿回了那幅字…… 再次路遇留级生时,面对对方的挑衅,他想到了“待人当从有过中求无过,非但存厚,亦且解怨”,于是他把攥紧了的拳头暗暗地放松了,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真诚的说:“嗯,我确实不如你。” 那留级生意外地挑了下眉毛,怎么个意思?这就怂了? “你讲义气,有号召力,所以有人跟着你帮你,”他看了看留级生旁边跟着的两个小弟,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看我,总是独自一人。” 留级生愣在了那里,两个小弟也不明所以地呆呆地看着他,于是,他就慢慢地走开了……心中继续默诵着…… “待己当从无过中求有过,非独进德,亦且免患……喜闻人过,不若喜闻已过。乐道己善,何如乐道人善……” 这之后,留级生再也没有为难过他…… --------------------------- 开学了。 扫除、开会,一通忙乱之后,方尘回到办公室,刚刚打开电脑,就听得楼道里有人说话: “她肯定是整容了,那种微调式的整容……” “我早就注意了,她不止这个暑假整容,估计去年就整容了……” “怪不得变漂亮了呢……”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了, “哟,你在呀……”门开处,杨明荃脸上的一丝尴尬一闪而逝,旋即脸上堆满了笑容。 方尘从来也没有受到过杨明荃这种笑脸相迎的待遇,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点头应道:“哦,在,在。” 后面跟着的万芳芳也很是意外,“我们还以为你去画室了呢。” “什么画室?”方尘更是意外,画室不是早就没了吗? “哎哟,方尘也在呀,那我可得在你们这里多呆会儿……嗬嗬嗬……”后面跟着的余美芳夸张地笑着扭了进来,夸张的笑声如同她那夸张的红嘴唇一般,听上去红艳艳的。 万芳芳在对面坐下,还扭头招呼着余美芳,“美芳姐,来这儿坐。” 余美芳扭过来,却并不坐下,反而走到方尘桌前,很亲昵地俯身靠近方尘,仔细地打量着方尘的脸,笑道:“唉呀,我说呀,这一个假期不见,你可瞅着漂亮了呢。” “哦,是吗,你也更漂亮了,真是越来越漂亮。”方尘自动打开了互相恭维模式。女老师么,每次新学期开学,大家都要这么互相恭维好几番,这种套话随便哪一位女老师都说得溜得很。 万芳芳一看,赶紧帮腔:“美芳姐说的是实在话,我们都觉得你变漂亮了。” “嗐,我都老大妈了,还谈什么漂亮不漂亮的。”方尘打开了自谦自嘲的自动模式。 万芳芳心里好气; 余美芳心里好堵; 杨明荃心里好急……急得伸长了脖子看着这边,直截了当地问道:“方老师,你是不是整容了?” “整容?我?”方尘一头雾水。 万芳芳与余美芳对视了一眼,看吧,还装呢! “嗨,没啥不好意思的,现在整容是很平常的,我有个闺蜜每年都去一趟韩国做微调整容……都好几年了。”说着,余美芳更凑近了一些端详着方尘的脸,带着一些神秘的意味说道:“唉呀,我觉得你这效果不比我闺蜜的差,欸,说实在的,你在哪儿整的?” 余美芳嘴里的臭气都呼在了方尘的脸上,方尘慌忙后仰避开了一些,说道:“我没整容,我哪里懂得这个呀?” “切,不敞亮……”余美芳如小姑娘一般地撅起嘴。 “真的,我真的没整容。”方尘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整容不是丢人的事,我们就是问一问,取取经……”杨明荃打着圆场。 “可我真的没整容啊。”方尘无力地说,她觉得关于整容这事,自己怎么好像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246章 吃素 如同一阵风,刮过人们的耳畔。 似乎全校园里,人们都知道方尘“整容”的事儿了。 洗手间里。 方尘对着镜子,仔细的看。 为什么?大家要说我整容了呢? 哪里看得出我是整容的呢?嗯? 身后一个同事经过,站在一旁。一边伸出手来洗手,一一边看着镜子里的方尘,“嗯。真不错,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整过的。” 方尘无语…… 午饭时,旁边座位的两个女同事在低声的说着什么。 只言片语不时地飘了过来,“嗨,这不是很自然的吗?谁不喜欢好看点啊?” “看……我这个假期也做了个小调整。能看出来吗?” “看不出来……哪有什么调整啊。” “我这儿,对,颧骨……这原来有个痣,我给点掉了……嗯……” “哦,……试试……你不说我真没注意,嗯……确实显得人柔和了,好看多了。” “所以啊,说你是个实在人……不像有些人……明明整得那么,还捂着盖着的不承认。” “就是……” “……” “嗨,又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呢?”带着笑意的清脆声音响起。 方尘抬头望去,程红端着盘子笑嘻嘻地在对面坐下。 “今天吃饭怎么来的这么晚?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方尘揶揄地问。 “我不是打扫卫生着吗?”说着,程红靠近了些,低声道,“我今天来晚了点儿。” 哦,方尘点点头。怪不得开会时,见她匆匆忙忙的最后一个走进来,估计是那时候才到的。 便笑着打趣道:“看你,眼神明亮,肤色润泽,一看,那就肯定是睡美容觉睡足了。” “那可不是!嘿嘿,没听人说过吗?男人靠胃,女人靠睡,就得睡美容觉才行。”说着,程红眼珠一转,伸着脑袋又靠近了些,神秘的低声问:“欸,听说你整容了?” “我说没有,你信吗?”方尘苦笑道。 程红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认真的审视着方尘的脸,犹豫的说:“不过你这,真的是变漂亮了许多。” “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吃素,能使人变年轻变漂亮,我一直坚持吃素。”方尘真诚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过,可那不是开玩笑的嘛,吃素要真能变漂亮,那怎么牛羊不如老虎狮子漂亮啊?” “啊,这……这没有可比性呀……不是同一个物种。” “这千百万年积累下来的……食肉动物就是比食草动物漂亮,怎么没有可比性呀……”,程红振振有词。 方尘又词穷了…… 苦思冥想了片刻,才找出程红话里的问题,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是偷换概念,我刚才明明说吃素,能使人变年轻变漂亮。你怎么扯到动物身上去了?” “人也是动物呀……”程红不以为然地说。 “可人是有思想的啊,动物只是靠本能生活……人的思想里若都是善良美好的能量,人就能变得越来越美好,自然看上去就显得漂亮了。” “诶哟,你可真会说,拐着弯儿地夸自己啊……”程红吃吃地笑。 “我不是……我没有夸自己……”方尘语无伦次,简直不知说啥好了。 程红给了她一个“我懂你”的眼神,就忙着吃饭,不再说话了。 方尘食不知味地扒拉着饭,不知怎么说才能让程红相信自己。忽然,她想起了黄婷娟,前几天出去玩时,除了用相机拍照,也用手机拍了些照片,还没来得及整理。 方尘打开手机相册,找到黄婷娟的照片,把手机递给程红看,“你看,能认出这是谁吗……” 程红接过手机,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迟疑地问:“这是那个语文老师吗?好像是去年还是前年调走的?” “对,就是她……你看她是不是更年轻更漂亮了?”方尘兴奋地问。 “是有点儿……人家生活条件好,你看这青山绿水的,多美的环境啊!” “错,她的生活环境跟咱们一样,这青山绿水是我们前几天一起出去玩照的,……她显得年轻漂亮是因为她纯素,连鸡蛋牛奶都不吃!”方尘终于找到佐证了,忙不迭地说出来。 “哦……那我就明白了,你们是因为出去玩儿的高兴,心情好,才显得漂亮了!我也有这个体会,哎呦,我也该出去好好玩玩了,暑假犯懒了,哪儿都没去!”程红说到最后是一脸的悔意。 方尘又是无语了…… 怎么就说不到一起去?大概是频率不同吧? 也罢,出去玩儿也是一种沉淀心境的好方法,毕竟接近自然嘛…… 不过,程红说的也有道理,可能真是因为那三天的放松,让自己的精神面貌有了改善,所以,才有“整容”的误会…… 嗨,不论什么方式,在这浮躁的时代,只要能让心静下来,多感受一些美好和真挚,就能让心灵更加充满生机…… 第247章 一幅篆字 “听说你们办公室昨天就来上班儿了?”程红忽然抬起头问。 “没有啊,我今天第一天来。”方尘抬眉。 “那就是你们办公室别人来了。听说昨天都去抢新建那个实训楼的实验室,据说条件特别好。” “怎么还抢啊?那不应该领导分配吗?”方尘觉得很奇怪。 “分配了,不及时搬进去,被别人占了怎么办?现在不都是这样吗?只有拿到手的,才能真正算自己的。”程红理所当然的说。 “哦,说的也是,挺有道理的。噢,怪不得开会时,主任表扬加班的同事。”方尘恍然大悟。 “嘿,听说,你们办公室占了一个最好的实验室,要做大师工作室呢。”程红挑了下眉毛,神神叨叨的说。 大师工作室?不就是杨明荃的那个吗?想起了他们说的话“我们还以为你去画室了呢”。莫非他们搬走了,把画室腾出来了? 带着疑虑回到办公室。果然桌上放着画室的那把钥匙。方尘拿起钥匙疑惑的眼神看向陈高峰。 “早晨就想给您,一忙给忘了。我们昨天特意加班,给您腾出的画室。”陈高峰十分客气地说,都用上敬语了。 “啊,谢谢啊,太感谢了,你们辛苦了。”方尘也客气地说。 既然有画室了,方尘就收拾收拾东西。拎了两个大袋子。奔画室去了。 打开门,一股热浪汹涌袭来。顿时,全身的汗都冒了出来。 就知道他们待不长。 这个画室条件太差了。暖气片很少又处在楼的末尾,冬天特别冷。夏天还夕照,从四五月份以后,就热的不得了。 屋里乱糟糟的,一地垃圾。墙上钉了许多钉子,原来自己贴的的画、书法作品都没了。遗憾之余,也是无可奈何。 方尘放下袋子,就开始打扫卫生。 正收拾着呢,负责这层楼卫生的清洁工陆大姐从门外经过。 “方老师,你回来啦,哎呀,好久没见了。”声音里透着兴奋。 “是啊,好久没见了。因为前段时间,画室取消了。现在嘛,又恢复了。”方尘直起腰应道。 “是啊,我那时候还纳闷呢,说怎么都没言语一声就搬走了?然后,我看他们又搬进来好多人,好多东西。哎呀,对了,那时候他们还扔出去了好多东西,其中啊,有一幅字。我看写得挺好的,扔了怪可惜了儿的,就给捡走了。是您写的吧?” “哦,那幅字是什么内容啊?” “是一幅篆字,裱画师傅说是劝人向善的格言。” “篆字?我很少写篆字,一般都写行书、楷书。” “我看落款写的好像是您的名字,”陆大姐一拍脑门:“噢,对了,我儿子特意买了篆字词典,一个字一个字地查出了意思。我都背下来了,我背给你听啊: 待己当从无过中求有过,非独进德,亦且免患。待人当从有过中求无过,非但存厚,亦且解怨。喜闻人过,不若喜闻已过。乐道己善,何如乐道人善。” “噢,这个是我写的。” “我那小子特别喜欢,还挂到了他自己的卧室,就在他书桌前。他去上大学前,跟我说特别喜欢这幅字,说想带到学校去。我寻思着,孩子喜欢就拿上呗,就让他带走了。”说着,陆大姐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那神态好似做错了什么似的。 “孩子喜欢就好,您儿子考上哪所大学啦?” “考上了复旦大学。” “复旦大学?好啊,那可是名校,您儿子真有出息。”方尘赞叹道。 “方老师,这还是托您的福!我那小子要强,爱跟人起争执,他爸又去得早,我也管不住他,前几年净跟人打架,本来也没指望他能读出来,没承想,有了这幅字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老师都夸他,这不,还把这幅字带到学校去了,说要贴在他的宿舍的墙上,继续当座右铭。” 方尘惊讶不已,没想到一幅字还有这样的作用! 惊讶归惊讶,表面上的客套话还得说着:“一幅字哪儿有这么大的效果,要我说呀,还是您儿子自己出息。”方尘说着,记起了那个梦境。便问:“你是不是还把那个作品装裱了?” 一听这话,陆大姐一拍大腿,“对呀!我们村里正好有一个裱画师傅,是从城里的什么松斋退休下来的,技术特别好。给裱的特别好。”陆大姐边说边掏出了手机,点开,继续说:“可惜的是上面有一个鞋印,费了半天劲也弄不干净,你看,这里还是有点儿痕迹。” 方尘看她手机里的照片,确实,有一点点痕迹,其余的都与梦中完全一样。 “没事,基本上看不出来。”方尘安慰道。心里暗想,以后有时间再给她写一幅。 “是呀!裱画师傅说这纸太薄了,要是好一点儿的宣纸他就能给弄掉。”陆大姐不无遗憾地说。 “以后我再给您好好写一幅。”方尘继续宽慰。 “嗯,不不不,那可别介,老师您那么忙!唉,要说我那小子能考上复旦大学,全是那幅字的功劳。我儿子说了,他每次遇到什么事的时候,他就心里默念那几句话,然后这事儿就没事儿了。结果最后这一年学的特别踏实。从年级一百多一下跳到了前三名,他们老师都夸他是一匹黑马。” “啊,这么厉害?你家孩子真有潜力!这孩子嘛,学习上开窍有早有晚,可能就是您家孩子正好这个高三这一年开窍了。好多男孩子都是这样。”方尘分析道。 “啊,要说开窍我觉得吧,也是您那副字让他开窍了。”陆大姐一脸崇拜地说。 “看您说的。如果我的字能有这么大的作用。那我就多写一些。送给那些没开窍的学生。”方尘笑道。 “好好,老师您忙着,我不耽误您时间了。哎,这这些我给您扫走吧。”说着也不等方尘同意,就快手快脚的利索的把垃圾扫干净,撮了出去。 第248章 十五中呀 陆大姐这么一扫一撮屋子里顿时干净了,也没多少活儿了。 方尘把桌椅、柜子擦了擦。 把两袋东西拿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好。 打扫整理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坐下来休息,心思百转…… 陆大姐儿子的事让方尘深受鼓舞。真没想到一幅字还有这么大的作用!听陆大姐的意思简直是挽救了她的儿子!而且人家孩子还把这幅字当座右铭带到学校去了…… 哎呀,我是初学篆字,写的可不怎么样啊,在复旦大学那样的高等学府里,让人家笑话怎么办?不行,要赶紧练一练,以后真得再重新写一幅送给他…… 那个梦……记不清是哪一天做的梦了,估计就是陆大姐裱完字之后做的梦。所以这幅字才是平展展的,一点儿折痕都没有……好奇怪,一般是记不住梦的,可那次梦中的情景,至今还记忆犹新……记得梦中的那个墙上贴上了这幅字,还是蛮好看的。洁白平滑的纸上漆黑的字,朱红的印章,银白色的墙壁……看上去是那么完美…… 还有,那个梦中的字与陆大姐手机里的照片完全一样,只是没有那浅浅的痕迹……是不是只要是完成的作品,就能够出现在梦中呢?梦中的那个房间到底在什么地方…… 对了,我得好好练字,正好新生要军训两周,这两周只有外系的四节课。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好好地练练字。赶紧买宣纸。这样一想着,方尘怕忘记此事,立马用手机上淘宝搜索起来。很快就挑好下单。 看这边也没什么事,方尘回了办公室。 教案授课计划在假期里早就准备好了,该上交的也都交了。看看离下班还有会儿时间,就随意上网浏览,下意识的就打开了飘飘悠悠的帖子。 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肩膀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这铜贯手的力度,也没谁了。一回头,果然是余美芳。 自己的座位是在角落里。她是怎么过来的?竟然一点儿都没感觉到。 “哎哟,你这是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余美芳那粉妆玉砌的大脸凑近了看向屏幕,鼻孔中的热气都喷到了方尘的耳朵上。 “随便瞎看。”方尘赶紧关掉网页。 “嗐,这个网站啊,我平时也看,就是教育孩子的论坛嘛,不过,我都是在家里看,上班时间从来没看过。” “怪不得方老师这么认真,全神贯注的,我们说话都没听见。”对面的万芳芳也阴阳怪气的说。 方尘无语中…… 方尘曾听说,余美芳喜欢追剧,办公室的电脑上总是在播放着某一部热剧…… 万芳芳就在对面,不想知道也知道她追星,特别喜欢一个男团,每天坐在对面上网追踪他们的信息、听歌…… 可她们抱着小团体,摆出一副廉洁奉公的嘴脸,随时随地找别人的错。 以前在类似的情形下,方尘内心会充满了愧疚感,在思想深处狠斗狠批自己一通……可现在却只剩下无语了…… 应该让她们也提升一下,不要总是陷在那些宫斗、宅斗剧中,思维方式都宫斗宅斗化……不过,也许她们原装的思维程序就是宫斗宅斗型的……怎么能给她们改善一下呢? 想到这里,方尘索性又打开了飘飘悠悠的帖子,偏过头来看着余美芳的眼睛,认真地说:“这个飘飘悠悠的帖子写得特别好,关于教育孩子有许多深刻的见解,我看着特别有帮助,学到了很多……建议你有空看看……,看,就是这个。” 余美芳朝她眨眨眼,敷衍地笑着:“好啊,回头有时间我也看看。”可是她的眼睛根本就没瞥一下方尘手指点着的飘飘悠悠的id…… 方尘知道,她的苦口婆心白费了,刚才她所说的话,完全就是在对牛弹琴。 “哦,对了,你家孩子最后到底去哪儿了?”余美芳笑吟吟地问。 “十五中。” “十五中呀,也行啊……什么?15中?!”余美芳的话说到半截,声调突然升了起来。充满了惊讶。 第249章 中层干部会 “十五中呀,也行啊……什么?15中?!”余美芳的话说到半截,声调突然升了起来,充满了惊讶。 说话间,那几位震惊的的目光也齐齐投射了过来…… 忽然,室内就陷入了一阵沉寂中…… 很尴尬……方尘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 余美芳抢先说道:“哎呀,中层干部会快开完了……,我得赶紧回去,问问主任有什么新指示!”说着,都顾不上扭了,一溜烟地走了。 中层干部会上,气氛十分热烈。 上半年学院无论是学生就业还是招生都圆满完成了任务,教师培训成果也相当亮眼,这让院领导们在部署下半年的工作时,心里也有了更大的底气。 院领导讲得慷慨激昂,中层干部们听得热血澎湃,会议已经接近了尾声…… ………… 下班时间到了,大家纷纷下楼等班车。 “哎,怎么这车还不来呢?” “是啊,已经到点儿了?” “开学第一天,班车就迟到,回头开教代会时得反映一下。” “有消息啦,腾讯通上通知了,今天班车临时推迟10分钟发车。” “为什么呢?” “嗐,中层干部会拖堂了呗。” “早说呀,我就晚10分钟下来了。” 一阵抱怨后,人们自发地形成了小圈子聊起了各自感兴趣的话题。 “是吗……” “刚才下楼时我问她的……” “她儿子不是智障吗?” “反正是不怎么聪明,怎么能上这么好的学校呢?” “可不是吗,好的学校就得让真正的好学生去上,那种智障上好学校,不是浪费资源嘛!” “人家有门路呗。有啥辙?” “嗨,现在都那么透明,还能有什么门路啊?说不定啊,就是摇号摇上的,人家运气好呗。” “嗯,据说派位的学校也有名校呢,真不公平,让他们捡了个大漏。” “也不一定,估计是花钱进的。” “就是,人家歪门邪道多着呢,你忘了上学期期末她没报名走流程都能参加全国培训,一个小升初,还不简单?” “嗐,真是的。” “哎,只是一个教育薄弱区的区重点。有什么了不起的呀?我们那个学校可是正儿八经的教育强区的区重点。” “……” 她们不知道:在她们肆意的闲言碎语中,自家孩子的福报就这样被她们一点点的消磨掉了。 方尘本人就站在不远处,一脸淡然。偶尔会有只言片语飘过来,但她仿若未闻。现在,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别人怎么议论她甚至骂她,她都自然而然地当做没听到。也是,这些年,早就被人骂习惯了,比这更难听的话也都多了去,早就磨练出来了。 景然也站在等车的人群中,她只是专业主任,科级干部,不能参加中层干部会,但她丈夫是掌握实权的人事处的副主任,是中层领导,嗯,现在一定在中层干部会上侃侃而谈呢!哼,一切都准备好了,方尘,这回要你好看! 景然继续着她高冷的人设。 见景然的眼神扫过来,方尘冲她点头笑了一下,她板着个脸,装作没看见。 还好,没翻白眼珠。方尘一点没生气,神态依旧闲适自在。 身旁的另一拨人聊得更欢。他们几个都是今年孩子上大学的。 “我闺女考上了东海大学,那校园环境可好了。欸,你家孩子的学校怎么样?” “我前天送孩子去报道,当天就往回赶,没仔细看,校园挺大,四人间的宿舍,还行吧。” “那么好的大学,你应该陪孩子多呆两天。” “就是,那可是211工程大学呢。” “估计你儿子是今年咱们所有高考的孩子中,考得最好的。” 方尘在旁边听到了这些对话,不由得想到:为什么?陆大姐的孩子能考上复旦这么好的学校。而这些老师的孩子们却只考上了二三流的学校呢? 看着眼前那些老师们世故伪善的面孔,想起陆大姐那朴实真诚的脸,方尘若有所悟…… ………… 中层干部们三三两两地走了过来,班车也开了过来…… “方老师,您先请……”一位中层干部殷勤的请方尘先上车…… 另外几位中层干部也对方尘和蔼可亲得令她莫名其妙,身上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这是怎么回事? 第250章 同行打分 另外几位中层干部也对方尘和蔼可亲得令她莫名其妙,身上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这是怎么回事? 平时也没打过交道啊,今天怎么如此热情,甚至殷勤? 大家虽然都忙着上车,但也都看到了这些情景…… 人们的眼神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各自心中有了些猜测揣度: ……无事献殷勤……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 ……为啥中层干部们都这么恭维这个方尘…… 车开了,所有人都暗自思忖着,竟然没有人聊天了……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向恰好坐在一起的位中层干部打听起来…… “你们今天会怎么开这么长时间啊?” “嗨,本来时间够的,最后有人提意见,争论了一会儿。” “谁提意见呀?什么意见呀?” “甭管谁了,反正就是关于政务要透明,要公正,这方面的。” “具体啥事儿,您给说说呗。” “哎,过两天开会你就知道了。” 几位中层干部都是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照不宣,太极打的那叫一个溜…… 就惹的人们都心里百爪挠心的…… 一车人都云里雾里的…… 随后的几天里,探究、嫉妒的目光时时刻刻、若有若无的落在方尘的身上,令她浑身不自在……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人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友善…… 到底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呢? 人们的态度为什么要这么奇怪? 想不明白,方尘干脆刻意的远离了这些喧喧嚣,躲在失而复得的小画室里,沉浸在书法世界中…… 虽然自己一个人练字,但是她并不寂寞。因为,陆大姐时常会过来拜访,而且每次都不空着手。 有时候,陆大姐带来自家种的蘑菇,苹果,桃。 有时候是自己腌的咸菜。 有时候就带了一些鸡蛋。 有时候是自家院子里种的蔬菜…… 终于,方尘受不了了:“哎呀,陆大姐,您这每天都拿来东西,我家里好几天不买菜了。吃不完呀,以后您可别拿了。” “嗨,这不是秋天吗?这些瓜果梨桃的都下来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您看,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啊。过些日子就没有了。趁着现在多,就给您拿来点儿呗。”陆大姐眼神明亮诚恳,透着那么一股子实在劲儿。 方尘也无可奈何…… 终于到了周五。 下午,大家盼望已久的教工大会召开了。 台上,主管教学的沈院长在兢兢业业地讲着,下面,大家都认认真真地听着…… 可是,方尘听着听着,脑子就有些昏昏沉沉了…… “在教学质量评分上,经过大家的分析,我们认为学生评分这一块还是比较可靠的,大部分学生打分还是很公平的,当然,也有少部分学生因为个人的原因胡乱打分,还有,外请专家评分也是比较客观……同行打分这一块反倒是有许多不可控因素…… 方尘听到这里,昏昏的思绪飘忽到去年年底…… 去年年底同行打分时,薛耙子在一旁瞥见方尘给别的老师打出的高分,颇有些不以为然,”你给别人打分高,你自己的分不就低了吗?“薛耙子如是诚心诚意地说。 薛耙子那人其实很实在.......呸,我怎么也称人家薛耙子了?唉,语言的杀伤力太强大了,自从余美芳那次开玩笑打趣薛老师是个会搂钱的耙子,他媳妇是个会存钱的匣子,这之后,他们几个在办公室私下里聊天时提到薛老师总是薛耙子、薛耙子地叫……害得自己也都被他们同化了……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第251章 都拍桌子了 主席台上,沈院长还在不停的讲着....... “考虑到以上这些因素.......所以去年终考核时,就把学生的评分比例提高了十个百分点,与之相应的就是同行评分降低了十个百分点,其他的没有变化.......嗯啊,这个也是大家争论比较多的.......那么看以后情形.......这个我们还可以根据大家的意见调整.......” 周围有人在打哈欠....... 一阵倦意上涌,方尘双手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下,坐直了身子,做出认真听讲的样子....... “另外一件争议比较大的事就是.......那么有人提出:有的老师没有报名没有经过选拔程序就参加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个参加培训的人选,实际上也是根据去年年终的考核,来定的。虽然说要求大家要自己报名。但是有些很优秀的老师没有报名。所以呢,我们也根据这个考核的结果,把其中的最优秀的老师也给报上了,这是我们几个院领导和教学口的几位主任商量,决定的......有些同事不知道这一点,造成了,啊,产生了极大的误解,这里也特意澄清一下。” 把其中的最优秀的老师也给报上了......啊,这是说自己吗?方尘震惊了...... 震惊之后又委屈了......早说啊,让我挨了那么久的骂......这不是害人吗......再说了,怎么着也应该征询一下本人的意见吧?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方尘就收到了教育部颁发的盖着钢印的高级评审员证书。但她却如同拿到了什么不光彩的东西似的,赶紧收了起来,怕被人看到再招来难听的闲话...... “这次培训,咱们全院去了五个人。那个证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百分之八十的通过率似乎很高,但各个院校派出的都是精英......,咱们这五个人很争气,都得到了高级考评员证书......” 听到这里,方尘完全放心了,大家都通过了就好! “我们是职业技术学院,每一位老师最起码的,都应该有一技在身,是吧?所以,以后还会给大家提供更多的机会,争取大家都能拿到相应的证书......,希望在座的每一位老师都能成为双师型人才......” “原来是这样啊......”身旁传来低声的嘀咕声。 “切......那还不是,他们怎么说怎么是......” “就是,就这还值得表扬?估计派谁去都能拿回证书。” 听着周围的议论,方尘想起两三年前在论坛看到的关于孩子教育的讨论,当时看家长之间总是争个不休,很多人都是捕风捉影,以己度人,觉得那些家长很幼稚很可笑......其实自己和周围的同事们不也是这样吗?前段时间听大家的议论多了,竟然内心暗暗地思忖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因为曾送过何院长一幅油画,不过,何院长现在主管宣传这一块,按理来说教师培训这些不归他管,方尘思来想去的苦恼了很久......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她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沈院长停顿了一下,台下一下子安静了。 “大家可能听说了。周一的中层大会上,我们讨论的比较激烈。主要是关于教师的培训和表彰这些方面。大家有一些不同的见解。我觉得这是好事,都是为了学校的发展么。特别想表扬一下。咱们的人事处的冯林副主任,是他看到了问题并及时反馈,当然,还有咱们的老师们也是,非常关心学校的发展,所以一开学......这个意见箱......塞满了......这是这近二十年来头一次收集到这么多的意见......这说明大家对学校的发展非常的用心......” “这一点上确实是。我们。工作中的纰漏。使大家产生了误解。以后一定要做到,尽量做。公开化、透明化。为此,院党委决定要在开设一个线上意见箱,以便于大家及时提出疑问、反映问题。我们整个领导班子也在此保证:虚心接受大家的建议,以后一定要注意政务公开化、透明化,把所有的误会、猜疑都消灭掉。大家齐心协力。把我们的学院办得更好。” “一个学院也像一个大家庭一样,我们只不过是在作为临时家长在管理这个大家庭。但是,是人就会有可能有疏漏。也希望大家能够监督我们,帮助我们。一起把这个大家庭建设好。” 沈院长的话讲到这里,主席台上的院领导们都微笑着频频点头,一派亲密团结、其乐融融的景象...... 下面的窃窃私语声却越来越多了。 “说的挺团结的,其实他们那时候争论的可厉害了,都拍桌子了。” “是吗?哦,你听谁说的?” “你就甭管我听谁说的呢,反正是最可靠的消息。” “那到底怎么回事儿,快说说。” “院长之间也有矛盾,人事处的......那谁?哦,冯林,对,就是景然的老公,站队保守派,打先锋......后来呀,查出来那些意见。都是两三个人写的,刻意的换的不同的笔迹......差点要立案调查......” “喔,还有这事儿?简直跟电视剧似的......” “那还有假?所以这个会拖到今天才开......” “还真是的......以往都是中层会后的第二天就是全体教工大会,怪不得这回拖了这么长时间。”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第252章 一件大事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 声音低了下去……方尘明白,这回说的可是真的秘密了……不想让你听到的你是绝对听不到的,而之前他们说的那些话,其实是想让周围的人听见的。那是在过他们的嘴瘾…… 沈院长讲完之后,是主抓宣传与学生工作的何院长讲话…… 之后便是李院长开始讲话了。 李院长,学院最大的领导,第一把手正院长。讲起话来更是声若洪钟…… “下半年的主要工作就是做好一件大事---四个校区的合并整合工作。不光是物质上的整合……比如说咱们新建这个大礼堂啊就是为了容纳更多的人。以后再开会时,就不光是我们这些人了。三个校区的教职员工们都会来这里开会……” 方尘环顾了一下,可不是……偌大的礼堂中显得空荡荡的……800多人的教职员工只坐满了中间的前半部分。再来三个800多人也完全装得下……也是,那三所院校规模上都比京华农业学院小……看这样子,全院师生在这里开大会都行。以后的开学典礼就不用在操场上开了…… “大家看到了,新建的实训大楼也投入使用了……大家看到东边那块地上,现在已经开始动工的是咱们的体育馆……里面设有泳池篮球场网球场羽毛球场,还有瑜伽馆,器械……许多新的设备啊,……图书馆也已经扩建改装完毕……都是为了能够使我们的新学院更上一步台阶……” “哇,还有游泳馆呀,太棒了。” “我最喜欢游泳啦。哎呀,我得赶紧买件新泳衣去了。我那件旧的都已经小了,好几年没穿了。” “听见没?还有瑜伽馆,回头咱们到那儿去练瑜伽。” …… 下面,老师们兴奋的交头接耳。 上面,李院长还在侃侃而谈:“……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四个校区的教学能够步调一致……更主要的是思想上的统一。……当然这个合并是以咱们京华农业学院为首的四所学院合并,以后四个校区之间的往来会很多,校区之间会开通校区间的班车,嗯,教师们也会互相交流,到不同的校区去上课……那么在与其他校区的交往交流之中我们应该有这个主校区的这种大度包容的这种心态……不能够总是排除异己,搞那些小动作……学院很快就要合并,几所学院都要发展壮大。……所以人才是一个根本的……无论是老教师还是中青年教师,都会有很多学习、进修、提升的机会,……” 这次的全院教职工大会,从一点半,一直开到四点半。足足开了三个小时。 散会时,程红挤了过来,一脸神秘的说:“我刚听说,你暑假时跟景然一起出差呀?她肯定跟你借手机用了,对不?” 方尘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问:“你怎么知道?” “你就说有没有这事儿吧。” 方尘想了想,点点头,还真是有那么回事。 “我们刚到的第一天还有临走时,她说她的手机没电,用我的手机给她家里打电话了。” “她是不是还避开你,到走廊里去打?” “怎么说的,好像你都看见了似的?”方尘笑道。 “她是舍不得花自己的漫游费,每次出差都借别人的手机打电话……上次我跟她一起出差,她打了两个电话之后,我新充的30块钱话费都没了……” “哦,是这样啊。不过我手机里至少有一百多块钱的话费呢,我也不会查,看不出来,不知道少了没有。”方尘记得出差前特意买了个100元的充值卡充了话费,加上手机里本来有的,至少应该有120元左右。 “我帮你看。”说着,程红一边走一边接过了方尘的手机。 “哦,你看还剩42。” 方尘接过手机看了眼,想了想,“可能还真是像你说的那样,虽然过去一个月了,但是这一个月我几乎没用手机打过电话。” 方尘收起手机,对于景然,心里颇为不齿。 第253章 秘密 随后的几天,人们总是在嘀嘀咕咕,似乎在说着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这让方尘想起来开教职工大会时,身边坐着的两位老师的对话,就是在说什么“秘密”。 学院里还有什么秘密呢? 一天下课后回到办公室,里面人还挺多,正在争论着什么…… “教室里早就都装上摄像头了,领导们一直都可以在中控室听课,你们以前怎么不在意啊?”杨主任道。 “以前不在意,那不是时间短嘛,是开学初还有期中检查,期末的时候的一阵风。” “就是啊,那时候领导到中控室听课是有时有晌的,大家紧张一小阵儿就过去了……平时是没有人去的。可现在,领导在自己的电脑前就能看到上课情况,谁知道哪会儿他就盯着自己呢?自由都受到了限制。这是对教师的不尊重。”薛老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就是嘛,上课时心中都惴惴不安的,这课还怎么上啊?”万芳芳嗲声道。 “哈哈,咱们芳芳这么漂亮,说不定好几个领导一起盯着你呢。”余美芳挤眉弄眼的。反正她也不上课,这些都与她无关,她是最轻松的一个,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去你的!没正形儿!白叫你姐了。”万芳芳娇嗔地嚷道。小粉拳也挥了出去。两人一下闹在了一起。 “就是吧,我觉得这个其实涉及侵犯人的隐私权。”薛老师一脸认真。 “上课而已。教室本身就是公共场合,有什么隐私权可言?”杨主任不以为然的笑道。 “哎哎哟,方老师回来了。方老师最实在了,总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最正直的了。你让方老师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陈高峰的面目表情极为生动。 方尘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刚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正在琢磨着---大概这就是这几天大家所说的秘密吧?忽然被点了名,还真有些措不及防,只好犹豫着说:“这……这个……这个我也不好说,我总觉得这好像是一种趋势,很多高校都是这样的。” 陈高峰一脸失望的表情…… 万芳芳撇了下嘴…… 杨主任却像打了强心针似的,来了精神,“早就跟你们说了,学院是为了更好地管理学生和监管课堂,才采用摄像头对课堂教学进行录像监控。这种方式可以帮助教育行政人员更加方便地进行监督和管理,对于课堂管理和质量控制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大家以前也没意见,这会儿要四校合并,正是要紧的时候呢,嗯,你们倒闹腾起来了!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嘛?” “可一想到领导们可以随时在自己电脑上看到教室的情况,可能会对老师们带来心理压力啊!”万芳芳低声嘀咕。 “人家讲课好的老师,巴不得有人来听课呢。” “就是,那种表现欲强,爱出风头儿的老师,特别喜欢有人听课。” “你这话说谁呢?什么叫爱出风头儿啊?” 得,说着说着都快打起来了。 …… 学院里其它系部的老师们也都在讨论这事……原来的“秘密”已经成了最大的话题,甚至连四校合并的大事都没人关注了…… 其实有人关注四校合并的大事……所有的领导们都在关注这件大事。 人事处的副处长冯林就一直紧密地关注着这件四校合并的大事,他从一年前就开始在琢磨这事。人事处的正处长还有半年就退休,如果没有四校合并的事,可以说他理所当然的是下一任正处长,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一年前听到了四校有可能要合并的事后,他心里就在打鼓,四个院校的领导干部,装到一个院校中,那势必会有许多人下去啊,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做出大成绩来,让院长们看到我的能力!于是,这一年来,冯林一改以往的淡然做派,变得雷厉风行起来,人事处的所有职工也都跟着忙碌起来,气象为之一变…… 然后,自家老婆景然提供的假信息却害惨了他…… 果然是猪队友啊! 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写匿名信笔迹还露出了破绽! 说好的贤内助呢?这女人整个就是个祸害! 这一下,本来的正处长完全泡汤了。不仅如此,人事处也待不下去了。学院重新调整干部时,直接把他安排在了后勤处当一个小小的科长。 冯林气得都要自闭了! 可见普通的老师们和领导们的立场、关注点还真不一样…… 领导们的事情,老师们不管…… 老师们的事情,领导们可不能不管…… 于是,各个系部都开了全系大会,系领导们都揉开了掰碎了讲道理: “……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这是必然趋势……肯定会影响教育行业,……监督教学质量,这也是不得已的,至于说觉得自己的自由受到了限制、不利于教学自由,甚至会影响教师的热情和授课的水平……这都是一些不成立的理由,你该怎么讲课就怎么讲,为什么怕人看呢?再说了,领导们有那么多事情,谁有那闲功夫去看你呢?” 系主任王华东说得有理有据…… 可老师们却还是有些想法…… 方尘也有了些想法……上学期,有一次何院长问,课堂上放的录像中的弹奏古琴的人是谁?该不是他一直在办公室里看我讲课吧?这可真是有点儿…… 第254章 视若无睹 新生结束军训,开始上课了。 方尘一下子忙了起来。 三个班的新生课。上了一周的课后。方尘发现有一个班里有一个学生很面熟,似乎以前在哪儿见过似的。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可能是与自己认识的某个人长得像吧。 每天忙忙碌碌的也没有时间再去多想。 老师们关于摄像头的讨论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一转眼就是11月份儿了,在京华农业学校校庆这一天,四所院校顺利的合并了。合并后的学院更名为元都城市管理学院。 学院改名也是为了弥合差别、统一四校,因为另外三所院校的课程方向并不是农业专业,而是机电、财贸等专业课程方向,为此,领导层从一年前就开始烧脑,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据说请了许多专家,反复论证后认为:京华作为首善之区,农村与城市联系得更为紧密,城乡差别已经趋于消灭。而且随着城市农业、观光农业城镇化的发展,农村居住地也是以社区形式存在,管理模式与城区无异,所以,合并后的学院以后的办学模式要逐步转向培养城市基层技术、管理人员。 在市委的关怀下,反复讨论之后,统一了认识,最终决定改为元都城市管理学院。这个名称既涵括了四校的所有专业,又比之前的四校名称都似乎宽泛了很多,于是皆大欢喜。 合并的那天,开了全校大会,各个校区都派了代表团过来…… 学校里张灯结彩,还请了一个锣鼓队,表演了一通威风锣鼓…… 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怎么能不喜气洋洋呢?前不久,课时费调整了。所有的老师的工资自然就涨了一些。不管多少,总之多涨点儿工资,总是那么个意思,对于是不是随时还可能要面对那个摄像头的监督,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的不满了…… 这种管理方式虽然存在一定的隐私安全风险,可能对个人隐私安全产生影响,但对于学院的全面管理却是很方便的,不仅教室里,楼道食堂等公共场所都安装了摄像头。学院在摄像头安装和监督方面也同时建立起了更加合理的制度和规范…… 教师们也逐渐习惯了那个大眼睛----摄像头。从看着就烦、别别扭扭,最终变成了视若无睹。 好好上自己的课呗,谁爱看谁看……就像系主任王华东讲的那样:“课该怎么讲就怎么讲。甭管谁来了谁在看,都是这么讲。作为一个好老师,就应该有点儿人来疯的精神。看的人多,听课的人多,讲的越起劲儿,那才是真本事。” 方尘对此深以为然…… 在同黄婷娟微信聊天时,她说起了这回事儿。 “啊,你们才装?我们早就装了。我们这里老师也没什么意见呀。”黄婷娟发起了语音。 “你还不了解?咱们这里有点儿什么事儿,大家都得讨论一番。”方尘说。 “嗯,说的也是,嗨,跟你说一个事儿啊。你上次提起的那个飘飘悠悠,我上网一看她的帖子,看到对她女儿的描述,就奇怪讲的事情怎么跟我的一个同学家里的事那么像啊?我后来打电话一问,果然就是她!”黄婷娟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什么意思?你是说飘飘悠悠是你的同学?”方尘惊问。 “对呀,正是。”黄婷娟笑道。 “可是她是学音乐出身吧?”方尘疑惑着。 “我也没说她是我大学同学呀,她是我高中同学。考上的是音乐学院。”黄婷娟耐心解释。 “这,这还真是缘分呀。你知道吗?我其实前年就认识线下的她了,后来才看到她用飘飘悠悠的名字在网上发的帖子。我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一个人……” “更没想到,竟然还是我的同学是吧?”黄婷娟替方尘把话说完了。 “就是啊,这世界可真是太小了!”方尘感叹道。 “不对,应该说:无论这个世界有多大,有缘的人总是能聚在一起的。”黄婷娟说。 “你说的太对了!”方尘点头道。 三个班的新生课。上了一周的课后。方尘发现有一个班里有一个学生很面熟,似乎以前见过似的。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可能是与自己认识的某个人长得像吧。 第255章 买洛阳铲还是买天文望远镜 “还有一件事儿想请教你,你说小孩子的理想什么时候能定型啊?”方尘在语音中说。 黄婷娟的语音中传来了笑声,“哈哈,你也有这个困惑啦?我家强强前些天也很认真地跟我说他的理想变了,不当空军飞行员了,想当宇航员了。” “你家强强的理想毕竟还有点儿关联,我家坚坚可是从考古一下跳到天文,这个差别也太大了。”方尘说。 “嗯,这个差别是大了点儿,不过他们才多大啊,孩子嘛,兴趣是不稳定的,那是自然的,以后他们在接触了其他新鲜事物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变呢,再过些年就定型了。哈哈,这也不是高考报专业进行人生规划的时候,你着什么急啊?”黄婷娟笑道。 “嗐,这不还有半个月就到十二岁生日了嘛,涉及到生日礼物,不知该给他买洛阳铲还是买天文望远镜?”方尘无奈地说。 “哈哈,你真逗!要我说就买洛阳铲,这个便宜!”黄婷娟笑得更欢了。 “听你的!就买洛阳铲!”方尘斩钉截铁地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可别,可别……”黄婷娟慌忙道:“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买错了孩子该怨我了!我跟你说啊,考古和天文都是非常有趣和有价值的领域,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言,两个领域的学习和探索都非常有意思的。我的建议是要和孩子一起讨论,理解他的需要和兴趣后再选择。” 方尘为难道:“我是想给他个惊喜,不能和他一起讨论啊,该露馅儿了……” “你可以旁敲侧击地问啊……”黄婷娟建议。 “你家强强过生日时,你准备的什么生日礼物啊……”方尘实在不会什么旁敲侧击,干脆直接向黄婷娟取经。 强强是六一儿童节那天的生日,比坚坚正好大了半年。 “哎,那时候他还一心想当空军飞行员,所以我给他买的是歼击机的模型。”黄婷娟说。 “哦,现在不想当飞行员了,那歼击机的模型他还喜欢吗?”方尘笑问。 “还可以,我买的是可以组装的模型,毕竟是他自己装的,还是挺喜欢的。那次从王家屯儿回来以后他就一心想当宇航员了,下次再过生日时候该给他买一个宇宙飞船的模型了,诶,对了,你也可以给他买一个其他的模型类礼物,比如考古文物模型、天文方面的有关的模型、天文图册之类的,这些礼物也可以激发孩子的兴趣和好奇心,他会喜欢的。”黄婷娟说。 “嗯,这是个好建议。模型总比天文望远镜便宜,对吧?哈哈哈……”方尘笑道。 “哈哈……就是,买什么都好,只是千万别买洛阳铲,那么长的一个大铲放在家里,想一想太夸张了!”黄婷娟也笑个不停。 “洛阳铲也挺好的……哎,说来,坚坚真的有考古天分,前几天看电视,有个报道说,某地挖掘出古墓中有编钟,却没有钟架,考古学家们认为是木制的钟架腐烂了,探测了很长时间也没有腐烂遗迹,坚坚边看边疑惑地说……” 说到这里,方尘刻意模仿着儿子的腔调说道:“为什么他们要那样折腾呢?本来就没有钟架嘛。” “哦,他怎么知道的?”黄婷娟好奇地问。 “他说《礼记》里都写着呢!《礼记》中葬制要求的就是用于丧葬的编钟不要钟架的。” “嚯,你儿子都开始看《礼记》啦?”黄婷娟惊讶不已。 “嗯,这段时间他正热衷于看《礼记》、《国语》等书,每天看得直乐,还告诉我那些书里讲的都是很好玩儿的事,比如吃肝时要加入肥肉,还有请客时主人与客人的规矩等等。很惭愧我到现在也没时间看看那些书!”方尘感叹道。 “那我就更惭愧了,我还学中文的呢,现在也没时间看这些书。哎呀,我得让我家强强也看看这类书了。”黄婷娟说。 “嗯,多让孩子看看书吧。他们现在记忆力强。有时我常常惊讶于坚坚的头脑清楚,他看过的听过的会记得很清楚,而我就不行了,看的书也不少,可在我脑子中已成了一锅浆糊---糊里糊涂的。所以我现在都不敢同坚坚辩论,因为我对自己的论据没有信心。我想可能那些考古学家也如我一样,有些迷糊……”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第256章 天文望远镜 门开处,坚坚走了进来…… “妈妈,你是不是在说我?” “哦,没有,我是跟你黄阿姨聊天儿呢。”方尘脸色有些不自在。 “我都听到了,你是提到我名字了,以后不许你老跟别人说我的事。” “好的好的,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就是跟黄阿姨提了一句。”方尘心虚的敷衍着。 “黄阿姨家的强强哥哥在家吗?”坚坚眼神中带着点儿期盼。 “不知道,我给你问问。”见儿子转移了注意力,没有揪着这个事不放,方尘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哎呦,怎么还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呢? “在家呢,在家呢。”黄婷娟连声答道,接着便喊道:“强强过来,坚坚要和你说话……” 两边的母亲都自觉的把手机交给了自家的儿子。坚坚拿了手机就美颠颠地跑自己房间去了,还不忘关上门。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的一个惯例了。每当方尘和黄婷娟用手机微信语音通话的时候,只要孩子们听见了,就会在他们聊完之后,要过手机,接着聊一会儿他们的话题…… 方尘曾经让儿子去用座机给强强打电话。但是,坚坚不肯。他说:“那个多费钱啊,用您这个微信语音聊,省钱。” 方尘知道这个不是主要因素,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喜欢用手机…… 这么大的孩子,是不是也应该买个手机了?方尘这么想着,心里有一些感叹:哎呀,孩子长大了。要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了,都有些捉襟见肘了。 常昊挣的钱还不够填他家那个无底洞的呢…… 自己这边父母那里……咳,不提了…… 要不,就买个天文方面的模型吧…… 还是跟坚坚他爸商量一下吧……方尘起身走出卧室,见常昊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方尘也坐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道:“再过几天就是坚坚生日了,你说给他买个什么礼物好呢?” “你爱买什么买什么呗。”常昊一脸淡漠,眼睛还是盯着电视。 “这可是12岁生日,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买个玩具就打发了。”方尘解释道。 “哎呀,哪儿那么多事儿啊?12岁了,大小伙子了,还要什么生日礼物啊?”常昊不耐烦的说。 他的眼睛终于从电视屏幕上挪开,但却是不屑的瞥了方尘一眼,那神情明晃晃的就是嫌方尘多事。然后他站起身来,踢拉着拖鞋去洗漱了。 唉,就知道跟他说没用,就不该跟他说这事儿。 关上电视,收拾好一切,方尘走到儿子房间,敲了敲门,喊道:“行了,坚坚,别聊了,早点儿睡吧。” “马上,马上……” 方尘都洗漱完了,坚坚他们两个才结束语音通话。也不知两个小家伙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离坚坚生日没有多少天了,得赶紧定下生日礼物了,所以方方尘也不打算搞什么惊喜了,接过儿子递过来的手机,关机放到一边。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直接问道:“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啊?” “什么都可以呀。”坚坚原本不太在意的样子,转身要走。却又突然停住脚步,偏着头认真的说:“……嗯,要不然让我想一想?” “我这里有两个选项,一个是洛阳铲,你不是喜欢考古吗?”坚坚好看的小眉头皱了起来。小脸儿也做出了一副怪异的表情。 看得方尘只想笑。 忙又接着说:“还有一个选项是天文望远镜。你最近不是挺喜欢天文的嘛。” 一听到天文望远镜,坚坚明亮的瞳孔里光芒大盛。 “好啊!可是……”他的眼神中的光芒又慢慢的了暗下去。“天文望远镜可是很贵的……咱们买得起吗?” “买得起,只要你真喜欢,咱们就买。” 于是,在坚坚生日的前一天,顶级发烧友的马卡天文望远镜送到了家。 然而,打开一看,方尘却不知如何是好了。这需要自己组装啊!坚坚却是拿着说明书,不慌不忙的仔细看了起来。 很快就像模像样的自己组装起来。只有,有些大的部件特别沉的时候,方尘给他搭把手,其他的基本上都是他自己组装的。 嗯,这个没白买,至少他能组装起来。这就挺了不起的!这不跟组装模型一个道理嘛,很锻炼动手能力的。 这么一想,方尘很是欣慰。 第257章 组装 坚坚组装到最后,还是遇到了点小麻烦。 方尘接过说明书,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领,更不敢上手。 这时门开了。 常昊回来了。 方尘心都提起来了,担心被他骂,因为是她自己做主买的这个天文望远镜。 可出乎意料的,这回他倒是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就过来帮忙。 方尘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的样貌是那么相似,神情也都是那么专注,很是协调地一起忙活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以前无论方尘给坚坚买的什么玩具或者学习用具,常昊都是一脸嫌弃看不上的样子,还要说上几句风凉话、泼点冷水。坚坚学小提琴时是这样、学长笛时也是这样…… 看来,那是因为他不喜欢……常昊骨子里还真是个孩子! 不一会儿,小麻烦解决了,组装顺利地进行着…… 常昊表现这么好,得表扬、得鼓励! 于是,方尘感叹道:“坚坚,你爸爸真厉害!” “那是当然……”不等坚坚答言,常昊就傲气巴拉地开腔了。 “?”方尘无话可说了。 嗯,这个天文望远镜可真是没白买,等于买了个父子俩都喜欢的大玩具! 常昊认真地组装配件的样子还是蛮帅的……工作着是美丽的,无论男女都是如此,专注地做有意义的事时,人的精神面貌是生动的…… 男人在机械、科技这方面的动手能力还真是比女人强啊……方尘心中又暗暗感叹…… 作为一个旁观者,方尘的思绪肆意发散着…… 想当年上学的时候,所有的实验课分组时自己都是小组里的主要操作者。甚至自己连显微镜都修过,动手能力是极强的。可后来走上社会后。慢慢的就接受了女性理科不行、动手能力不行的这种观念。渐渐的就什么都不敢动了,也就做饭洗衣服什么的还行…… 哎呦,该做饭了……方尘转身去了厨房。 方尘刚离开不一会儿,望远镜就完全装好了。 装好天文望远镜,天还没有黑。 父子俩兴奋异常、跃跃欲试…… 用望远镜看了看远处的山景。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一心等天黑。 晚饭后。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 常昊看上去比坚坚还要热衷于调控天文望远镜。他不断在旁边指手划脚着,时不时的就把坚坚拨弄到一边去,他自己赤膊上阵。 方尘在一旁忍不住念叨:“这是给坚坚买的,你让他自己弄。” “他自己会弄吗?这么点儿的小孩儿。” 嘿,这时候又说人家是小孩儿了。 方尘无奈的想:这个天文望远镜到底是给儿子买的呢,还是给他买的?简直成了他的玩具了。哎,男人啊,真的永远是个孩子呀。 坚坚自己倒是毫不在意,爸爸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一副听从指挥的乖模样。 两个人忙活了一通,又是转动角度又是微调的,不断调试着天文望远镜…… 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对准了,那个最大的目标…… “儿子,看!”常昊让开了身位。 坚坚把眼睛贴上了目镜:“哇,月亮表面是这样的呀!” 看着爷俩高兴的样子,方尘更是乐得心花怒放:这个天文望远镜真是买对了,买的太值了! “妈妈快来看。”爷俩都看够了,坚坚想起了妈妈,赶紧招呼着。 方尘把眼睛凑到天文望远镜的目镜上:“哟,这么清楚啊!” 她清楚地看到灰白色的月球表面,遍布着山脉、陨石坑和撞击坑,有些可能是高起的地方略有些淡淡的黄色。 “原来,月亮表面是这样的呀!” 方尘这会儿似乎也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一切忧愁、烦恼、焦虑都忘记了! 第258章 忙中添乱 周末。 坚坚用方尘的手机和强强聊了一下午的微信。 直到五点多。方尘才推开方尘的卧室门,道:“行了。哪儿那么多可说的呀?妈妈要用手机了。” “我们再说几句话,马上就完。”坚坚往外推着方尘。 几分钟后,手机终于回到了方尘手里。 方尘翻看了他们的聊天记录,原来都是关于天文望远镜的事儿。强强也想买一个这样的望远镜。便发了一条问话:“你准备给强强买望远镜啦?” 片刻后,黄婷娟发起了语音:“嗯,本来考虑到天文望远镜的预算和我的购买能力,我还在犹豫中。结果,强强跟他爷爷奶奶说了这事。他爷爷奶奶大力支持,提供赞助,哈哈,所以就准备买一个。” “哈哈,爷爷奶奶疼孙子呀。怪不得两个小家伙聊了这么半天。呃,估计是在说这个望远镜的性能啊,型号之类的。估计也都搞清楚了,还用我说说吗?” “不用啊,真的都搞清楚了,我一会儿就下单。不过他们俩也没光聊这个,你以为他们每次聊天那么长时间是聊这个吗?他们在结队打游戏。” 方尘震惊了:“啊?打游戏呀!我怎么不知道?” “嗯,你看看你的手机是不是下载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我看看吧,我回头看看。”方尘无奈地说,她对手机的很多功能都不清楚啊,怎么查啊? “不过你也别着急,这个孩子嘛都要玩游戏的,现在孩子全是这样,小伙伴们之间交流的也是游戏。通过玩游戏,他们也能学到一些东西。不过,反正是用咱们的手机。也不至于时间太长。”黄婷娟听出方尘的焦虑,连忙劝解。 方尘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嗯,好的,我知道。哎,对,跟你说一件事儿。你还记得不?他们作文大赛的时候,咱们在一个,呃,饮品店看到过一对母女吗?”方尘问道。 “哦,有印象,那个女孩儿挺冲动的。”黄婷娟疑惑着,怎么说起了那个惯坏了的跋扈的女孩? “对,她现在在我教的班上。” “她!”黄婷娟的声音里都带着惊讶。 “对,就是她!我开始没有认出来,就觉得有点熟悉的感觉。直到昨天看到她跟一个同学吵架,眉毛立起来了。这时,我才一下子认出了她。” “嗯,我记得她那双吊梢眉特别的引人注目,当时我注意的看了一眼,见她的眉梢上,还有一颗黑痣,是吧?”黄婷娟问。 “对对对!我也是记得她那颗黑痣。是在右眉梢上,所以不会认错的。”方尘确认道。 “哦,那这世界还真是太小了点儿……这都能再碰到!”黄婷娟不由得说道。 “可不是嘛!本以为只是一面之缘呢,没想到……”方尘感叹道。 结束了通话,黄婷娟不免心中一动,若有所思。想再提醒方尘一句……尽量远离那个女孩儿。想了想,还是作罢了。个人因果个人了,还是随缘吧。 快到期末了,方尘又忙了起来。 这天下午,方尘一头扎进了画室,她把几个班的最后一次作业判了出来。叫各个班的课代表发回去。还有一些学生的补交的速写本。也一并让他们拿了回去。画室里一下显得整齐了不少。 据系主任说,在新实训楼给她争取了一间画室。收拾东西要在两天内,把这个东西都收拾完,然后搬家。 刚开学不久后,方尘就听说新建实训楼的那个实验室本来是分配做画室用的,结果被杨明荃她们捷足先登,占用做了大师工作室。 估计王华东主任也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又给她争取了一间画室。其实,方尘不愿意这么折腾,都快期末了,又要搬家,这不是忙中添乱嘛!但是人家主任是好意,不能不领情啊。 收拾得差不多了,看看也快到下班时间了,方尘回到办公室。见腾讯通里发的英语ab级的考试监考名单里有自己的名字,忙跑到系办公室问余美芳:“怎么给我安排了ab级的监考?” 余美芳笑眯眯的说:“听你这意思,还不喜欢监考啊?人家可都是抢着要监考,这可是给钱的。” 方尘提醒到:“哎呀,英语ab级考试那天不是说好要搬画室的吗,我没有时间呀。余老师,你还是安排别人吧。” “这不是你们办公室有两个年轻人嘛,比如那个吴畅,我看她也没什么事儿,你就让她替你不就得了嘛。”余美芳热心建议。 “那还是你那儿给改一下比较好。”方尘说。 “哎呀,行行行,那个你跟她说一下回头让她去就行啦。” “还是你跟她说一下比较好吧,正规一些。”方尘说。 “哪那么啰嗦呀?你说就行了。”余美芳不耐烦了,假装的嗔道。 第259章 老师收藏 “好吧。”在余美芳连笑带闹、半真半假的驱赶下,方尘只好点点头走了。 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稍纵即逝。 办公室里。 一个学生刚刚敲开了门。 “请问方老师是在这里吗?” 吴畅抬起头来,微笑道:“噢,找方老师啊,她出去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我来拿我的作业。” 万芳芳也抬起头来,诧异道:“方老师不是有画室吗?这学期她都在画室判作业吧?” “刚才全班的作业都发下来了,唯独没有我的,课代表说方老师回这里了,所以我就来这儿找我的作业。”那个学生有些委屈地说。 一旁的杨明荃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兴致,扭过头来满面堆笑地说:“哎呀,那肯定是你的画非常出色,被方老师收藏了!” 万芳芳也点头道:“对,有可能,我当年上学时就有作业被我们学校的美术老师收藏做范画用。” 这时,方尘回来了。 一见那个学生,方尘心里一格灵:“怎么?是找我吗?” 那个学生的那双吊梢眉微微挑了一下,带着一丝委屈与不平说道:“老师,刚才全班的作业都发下来了,却没有我的!” “不会吧?我让课代表都给抱走了。” 那学生的吊梢眉立了起来:“就是没有我的!这张作业是我画得最好的一张,我还准备拿回家挂起来呢!” 方尘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陈高峰笑着说:“方老师,你带她去画室找找呗,说不定落在哪个角落里了。” 方尘心里清楚,画室里连一张多余的纸片都没有。但也没办法,看着那学生执拗的样子还有那极具威慑力的吊梢眉,也只好按陈高峰这样说的去做,让她心安吧,不然,她闹腾起来可不得了。 带着学生出门走了两步,方尘又想起什么,对学生说:“你稍等片刻。” 转身回来,方尘跟吴畅说了替监考的事。 吴畅很高兴的答应了。 方尘带着学生下楼而去。师生两人也不说话,一路快走来到画室,那学生看着整齐得显得空荡荡的画室也不知如何是好,目光瞟向柜子,方尘明白了她的意思,依次打开柜门给她看,也都是空荡荡的。 因为上学年没有画室,方尘一直没有购买任何画具,所以柜子一直空着。平时就只放一些学生的作业。这回一都发下去,当然是空空如也了。 那学生的吊梢眉都落下来了一些,她转了转眼珠,提醒道:“老师,会不会混到其它班的作业里了?” “不会,每次每个班的作业都分别放置,就怕弄乱了,这么多年下来,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呢。”方尘肯定道。 “那我的作业怎么没了?我明明交了!老师,你是不是看我的画好,给收藏起来了?”那学生的吊梢眉又立了起来。 “你也看了,真的没有啊。我往哪里收藏啊?”方尘无奈道。 “可我明明交了!怎么会没了?”那吊梢眉学生嚷道,见方尘不答话,又不甘心地补充道:“我宿舍的同学还说我这次作业肯定能拿最高分呢!” 方尘一阵阵头大,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吧,这两天是最后一次课,我问问其它班的同学,看能不能找到你的作业?” “那找不到怎么办?”学生的吊梢眉里的那颗黑痣抖了抖。 “那老师亲自画一张赔给你,怎么样?”方尘下了下狠心,说道。 要知道她每天忙得团团转,哪里有时间画画啊! 那学生终于走了。 下班的班车已经误了,方尘索性坐下来,拿出教案,在空白处写下这事,以免忘记。虽然知道这班的作业都分别放,是不可能弄混的,但万一呢? 欸,不对,这学生说她这次作业肯定能拿最高分,我怎么对她的作业没印象?她平时的成绩就是中下水平,如果进步很快,我一定会注意到的! 想到这里,方尘连忙打开记分册,果然,最后一次成绩没有她的记录,她根本就没有交作业! 第260章 记分册 第二天上午。正好是一个班的美术课。方尘拿出教案,见空白处手写的找画一事,虽然心里清楚,肯定是那个学生没交。但还是多说了一句话:“同学们,大家都看一看。昨天发回的作业有没有人多拿了一张?呃,有个外班同学说是她的作业找不到了。咱们同学自己也看一看,有没有没拿到自己作业的,或者是多拿了的,嗯,跟我说一下。” 学生们都纷纷摇头。 “好,既然没有,咱们就开始进行总复习。因为这次呢,成绩还是需要由两部分组成。一个是画儿,一个是笔试卷面,就是基础知识,也很简单。大家拿出书来,我们来划一下重点。” “老师,画夹什么时候还呀?”课代表举着手说。 方尘这才想起来。哎,忘记了画夹这回事了。每学期最后一次课要还画夹,这是惯例了。她定睛看去,果然,学生们都带着画夹。“嗯行,那咱们先还一下画夹。这个以宿舍为单位,宿舍长把画夹收齐,放到这边的柜里来。交的时候,提醒一下啊。大家检查一下画夹里有没有自己的画自己的东西,都拿出来啊。” 学生们都纷纷行动起来,课代表也走到柜边,帮忙过数。 中午,那个吊眉梢的学生就来画室找方尘,一脸严肃、开门见山地问:“方老师,我的画找到了没有?” “啊,上午才问了一个班,下午还有一个班我再问问。” “啊?上午那个班没有啊。” “没有。”方尘有些无奈地说。 “那怎么办?那可是我最好的一张画。”吊梢眉学生有些起急。 “你确定你交了吗?”方尘也严肃地问。 “那当然。”吊梢眉学生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样吧,咱们都找一找,你也回去找一找。”方尘和颜悦色地说。 “我为什么要找啊?画已经交给您了,我到哪里找?”那学生吃了枪药般吼道,那双吊梢眉瞬时立了起来,一脸的愤愤不平。一旁陪着她来的同学连忙紧张地拉着她的衣袖。 “好,好,是老师说话不严谨,下午我在另一个班再找一找。明天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方尘只能耐心地安抚学生。 这孩子的闹腾劲儿她是见识过的,真怕她闹出什么风波。 撒泼打滚什么的倒不怕,方尘就怕她想不开再出点儿什么事。前几年学校里就有个学生因为点儿小事想不开跳楼自杀死掉的。学生家长一大堆人在学校主楼前闹腾了好几天…… 唉,实在找不到就赔她一幅画儿吧。 下午在另一个班里,方尘自然没有找到那幅未曾谋面的画。 第二天,方尘提前到了教室。学生们三五成群的走进来,她心中竟然有点紧张,对,是紧张。 终于,吊眉梢的学生走了进来,也和大家一样,背着画夹。方尘看向她,又看了一眼她背上的画架,未等开口,那学生就一步跨了过来,急切地问:“老师,我的画找到了没有?” “你先别急,”说着,方尘打开了记分册,“你看,这里都没有你的成绩,说明你没有交作业……” “你胡说!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我交了作业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想起昨天杨明荃老师说的话。昨天上午有杨明荃老师的课,课间,杨明荃老师还很关心地问她的画找到没有。还提醒她要找就尽快,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还提起有些老师会拿学生作品送人。 想到这里,她的火气一下上来了。“昨天你怎么不让我看记分册呀?你这记分册是涂改过的,你肯定是做假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我们的画儿送人情……你这样的人配当老师吗?我要去院长办公室,去教育部告你去……”说着一把抓过记分册…… 方尘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抢回记分册…… 第261章 因为你长得好看 方尘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抢回记分册…… 但瞬间她便停了下来,她笃定那女生不会撕毁记分册的,她慢慢地收回手,自然地扶在讲台边儿上,目光冷静地看着那女生…… 老师一言不发的注视,还有周围同学目瞪口呆的一片寂静,令吊眉梢女生一下子失去了斗志,她神经质地打开记分册,手指哆嗦着找到自己的名字,随即呆住了……那最后一列成绩,自己那里果然是干干净净的空白的,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修改痕迹…… 她有些慌神,气势明显地弱了下去,但仍旧不依不饶地说:“反正我是交了,也许是你登分之前就给搞丢了……” 方尘手掌向上向她伸出手去,吊眉梢女生不情愿地把记分册往方尘手上一拍,方尘微微皱了下眉,也没说什么,放好记分册,又再一次向她伸出手去,吊眉梢女生愣了一瞬,这下不光眉毛,连眼睛都快立起来了,“还干嘛?” “把你的画夹给我,”方尘淡淡地说。 吊眉梢女生赌气似的把画夹从肩上扯下来,嘴里还不闲着,“要我画夹做什么?” 方尘实在懒得跟她废话,只是伸着手。 吊眉梢女生把画夹怼过去,气哼哼地嘟囔着:“别人都没交呢,为什么先收我的?” 看她呱噪个没完,方尘接过画夹,没好气地随口说道:“因为你长得好看!” 一直如鹌鹑般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旁观着事态发展的学生们一愣,随即突然间爆发了一阵大笑: “哈哈哈……” “哈哈哈……因为你长得好看!” “哈哈哈……因为你长得好看……太经典了!” “哈哈哈……笑死了!” 方尘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环视着大家:这是怎么啦?都笑什么呢? 学生们看到老师一脸迷茫的样子,更是乐不可支: “哈哈哈……” “哈哈哈……老师都搞不机密了!” “哈哈哈……老师被咱们笑懵了!” “哈哈哈……太逗了!” 吊眉梢女生也知道老师是在回怼自己,但这回怼的内容太让人舒心了……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别人说自己长得好看呢?虽然那语气不对! 她那吊眉梢瞬间平展了下来,脸上竟然有一丝娇羞的神情一闪而过……但却还是硬撑着倔强的表情,死死地盯着方尘手上的动作…… 方尘也没想到自己无意识的一句回怼竟然引爆了学生们的情绪,教室里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欢乐起来……现在的学生,笑点都这么低吗? 在学生们的笑声中,方尘心里的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她快速的打开了画夹,从鼓起来的那一边的袋子里掏出了一个……化妆盒? “哎,你化妆盒不是在这里吗?前两天你害得我们把宿舍都翻了个底儿朝天!”一个同吊眉梢女生同宿舍的女生埋怨道。 吊眉梢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过化妆盒,塞进挎包里。 “咦惹……啧啧啧!” “呕吼……” 周围的学生们发出一阵阵怪叫声。 方尘皱了皱眉头,又向里面看了一眼,空了,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她的目光看向另外一边的袋子,那里瘪瘪的,不像是装了东西……她缓缓掀开袋口,里面有一张小小的八开纸的画儿静静地躺在那里…… 方尘将那张八开纸的画儿轻轻地捏了出来,心里有些疑惑,又仔细地往袋子里看了看,此时袋子里已经空无一物。 “哎,这不就是你的最后那张作业吗?我跟你说要画成四开纸的,你偏要画成八开纸的!”吊眉梢女生同宿舍的女生问道。 听了这话,方尘彻底放心了,原来是吊眉梢女生没有按照要求做,这张作业原本是要求画成四开纸的。 方尘举着那张画儿问吊眉梢:“这是你的最后那张作业吗?” 吊眉梢女生这下彻底尴尬了,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她梗着脖子避重就轻,故作强硬的说:“我,我只有八开纸,没有四开的了。所以只能画成这么大的。” 说着,她避开了方尘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这会儿她尴尬的要命,恨不得有条地缝让他钻进去。 所幸,救命的上课铃声响起来了。大家纷纷坐回座位。吊眉梢女生不等方尘发话,抓起画夹也逃也似的离开讲台,跑回自己的座位。 嗨,方尘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年,被他们训练得跟地下工作者一样缜密细致……这个“他们”不仅是青春无知易冲动的学生。更主要的是背后的挑拨者……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我们的画儿送人情……”仅从这句话方尘就能够判断出,有人在背后捣鬼。 还真得感谢那些人,把她训练得从最初遇到类似事情时的手足无措到现在,已经练得百毒不侵,任何冲突处理起来都游刃有余了。 方尘不动声色的把那幅画连同记分册放在一旁。开口说道:“好,上课了。第一件事,先还画夹。刚才大家也看到了,有的同学会把东西遗落在画夹里,大家都先检查一下自己的画夹……” 第262章 随缘了因果 课间,方尘把那吊眉梢女生叫了过来,当着她的面打分儿。 “没有按时交作业,按规定扣二十分儿,作业规格不符合要求扣二十分……这次要求是有建筑的风景画,你这内容不符合,没有建筑,扣十分。这里透视不对,扣十分,人物与树木之间的比例关系不对,扣十分,……” “哎呀,老师您别扣了,分儿都扣没了。” 方尘不理她,接着说:“明暗关系不对扣十分……” “老师,老师,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您就别扣了。” “老师多给她扣点儿。她净欺负我们。”几个男同学幸灾乐祸的在一旁起哄。 吊眉梢女生转过脸去,眉毛又立了起来,“胡说八道,我一个小女子能欺负了你们?”说着,她又垮下脸来,拼命的向那几个同学眨着眼睛,希望他们给说说情。几个男同学却装作没看见,哄笑着散开了。 见没人肯帮自己说情,吊眉梢女生一咬牙,使出了杀手锏,她一把搂住方尘的胳膊,弯曲着膝盖,仰着头,可怜兮兮的说:“老师,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别扣了。” 方尘一惊之下,连忙要抽出自己的胳膊。可却被抓得死死的,那女生死命地揪着她的袖子,根本挣脱不开。她低头看着那刻意矮着身子装可怜的吊眉梢女生,这会儿她的眉毛也平了,皱巴着脸,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挤出一副讨好的表情。 方尘非常惊讶于她的变脸速度,这也太神奇了,简直是当演员的料啊,瞬间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在吊眉梢女生的各种做态,认错央求之下,方尘最终还是放了水,给了个及格分。 中午,方尘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看企业微信。 昨天她一天的课,还要准备搬画室,再加上吊眉梢女生的纠缠,她没有时间回办公室,也就没有看企业微信,总担心误了事。 点开企业微信一看,99+,事情还真多…… 想着下午还要搬画室,方尘快速地处理着一条条信息…… 填了两张表,就已经是一点半了。此时,吴畅已经按时赶到考场,带着监考老师的证件,开始认真地监考。她丝毫没有想到,这样一来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 方尘皱着眉头,尽量高速地处理着信息…… 哎,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意思?方尘盯着系主任发来的信息:“由于实训楼教室紧张,暂时不搬画室。” 她觉得脑子都宕机了,这里每个字都认识,怎么就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呢? 新画室取消了?方尘看了几遍才反应过来。 她也懒得再问什么,直接回了个“收到”。 这样也好,不用折腾了,也不用着急忙慌地处理信息了…… 平复了下心情,方尘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回座位继续看企业微信。 哎,这余美芳怎么搞得?怎么还把英语ab级的考试考核的要求,还有监考培训的通知都发给了我? 再一看时间,是昨天上午发的。 方尘见余美芳头像亮着,立马回复:“不是说好让吴畅监考吗?怎么把英语ab级的考试考核的要求,还有监考培训的通知都发给了我?发给吴畅了吗?” 过了好长时间,方尘都准备上去亲自当面问她了,余美芳才回复:“发了。” “那就好。鲜花!”方尘的心终于放下了。 晚上,坚坚用方尘的手机和强强交流使用天文望远镜的经验后,方尘与黄婷娟聊了几句,说起吊眉梢女生的这件事时,还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呢?似乎一点儿,反省的时间都不需要。” “嗨,这种人啊,需要什么反省啊?她一切都是趋利性的,所谓有奶便是娘。为了利益,她可以抛掉一切。”黄婷娟一针见血地说道。 “但她能够之前还在骂老师,之后就扯住老师撒娇。这个实在是刷新了我的认知。”方尘感叹道。 “说明她本性如此。看当初那个情景,可以判断她是被她母亲溺爱娇纵着长大的。虽然说教育方法不对。蛮横不讲理,但是在她母亲那里练就的撒娇的本领,那肯定是很手到擒来的呀。”黄婷娟分析道。 嗯,黄婷娟这话说的有道理。 自己办公室里这几位不都是如此吗?万芳芳是独生女,杨明荃是家族中唯一的女孩,陈高峰是家里的老幺,他们都有这种可刁蛮可娇憨,随时变脸的本领,所以能左右逢源,混得风生水起。 那些被溺爱娇纵着长大的,不仅在自己原生家庭中呼风唤雨、备受宠爱,在学校中、单位里、社会上也是肆意张扬、收放自如…… “这也太不公平了!骄横的总是肆无忌惮,受欺压的到哪里都受欺辱!咳,我就不该心软让她过了。” 方尘想起了自己以前遇到的许多事。联想到自己的情况,即使被冤枉了。也从来不敢为自己辩解一句,所以遇事总是很吃亏……这次不也是如此嘛,挨了学生莫名其妙的骂,还不敢扣她个不及格! “哎,你别这么钻牛角尖,你就当作还债想,那就不难受了。估计你们之间也就是这点儿因果,所以才能再次碰到。就当是随缘了因果了吧。”黄婷娟笑道。 第263章 污糟事 “随缘了因果?我以前也不认识她,哪儿来的什么因果?”方尘心有不甘地说。 “可能你哪一世曾冤枉过她,让他觉得受了委屈。所以他也要让你受一次委屈……算是来报复吧?哈哈,这也算是了结了。看来你处理的很好,以后她应该不会再有别的麻烦了。”黄婷娟温和地说。 黄婷娟在与方尘谈话中常常会不经意地谈到因果轮回,自有报应的说法,作为一位在家修行的居士,这也是很自然的。但她周围的同事朋友们却是不以为然的甚至有些人会反感,所以她很少与这些人多交谈,即使聊天也会特别地注意不涉及这方面话题。只有跟方尘在一起说话时她才能够畅所欲言。 但方尘这会儿心里别扭,对于平时接受无障碍的“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为者是”就有些抵触心理……受了学生的气还得承认是自己前生对不住学生在先,就应该受学生的气!还有,那背后撺掇使坏的人,才是真正不配当老师的,难道也是自己前生对不住的吗?这多不讲道理啊! “但愿吧。说实在的,我心里真烦这个学生……真的有前生后世这么一说吗?我总觉得有点儿没道理。”方尘郁闷着说。 “嗨,世间的事一切都是因果……”说到这里,黄婷娟停了下,似乎感受到了方尘低落的情绪,便换了个说法:“哎,这个嘛,信则有,不信则无。这总归是一种解释人生的途径。否则的话,许多事情解释不清,人们就爱钻牛角尖,想不开。归结在前生后世上,归在因果上,总会让人心安一些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黄婷娟细声慢语地说着。 “真羡慕你,总是那么平和。而且没有遇到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方尘语气中有些怅惘。 “嗯,这几年是好一些。其实以前我也遇到过许多匪夷所思的、让人很难受的事。可能也都是一些因果报应吧?那时候就用前世因,今世果,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的说法自己开导自己,过了那个时期,后面就好了。” 好吧,了却了这段因果,希望这样的污糟事以后再也别遇到。方尘如是想。 然而事与愿违,污糟事却是接踵而来。 翌日上午,课间时,方尘到教员休息室接水,听那里休息的老师们很神秘地谈论着什么,水流声使她听不清楚,接好水,转身走时有两句话飘入了耳朵,“那个年轻老师也是冤枉得很,她是替别人的,据说她替的那个老教师是私下找的她……”她也没在意,心想,又是哪个糊涂的老教师办了糊涂事,拖累了年轻人?真心想留下来听一听八卦,但教员休息室离她的教室很远,她不敢耽搁时间,只好脚步不停地走了。 方尘绝没有想到这八卦的主角竟然是自己! 午餐后回到办公室,与平时不一样的是,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吴畅和余美芳,两个人凑得很近,正低声地说着什么。 余美芳总是和万芳芳她们在一起,还从来没见她与吴畅这么亲近。 方尘纳闷着正要打招呼,两个人都转过头来,吴畅眼睛红红的,象是刚哭过,她只瞥了一眼方尘就连忙低下头去。 “这是怎么了?”方尘问。 “你不知道吗?”余美芳皱着眉头、一脸的惊讶,“昨天下午的监考出了点儿事。” 方尘的脑海里一下子炸开了。联想起课间听到的话。她突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张口结舌的问。“是,是英语ab级的监考出乱子了?” 余美芳微微点了下头,愁眉苦脸地看了眼吴畅,眼中的同情溢于言表,“吴畅啊别哭了,没事儿,主任已经去找教务协调这事了,不会给处分的,顶多就是扣点儿钱。”她说着起身,拍了拍吴畅的肩膀,往外走,经过方尘身旁时,带着一丝淡淡的笑,轻声说:“没什么事儿。”说完,扭着腰肢走了出去。 方尘看着低头趴在桌上的吴畅,不知说什么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急需知道一些细节。但看吴畅的样子,也不可能问出来什么。她拔腿追了出去…… “余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美芳笑道:“真没什么事,吴畅监考时出了点儿小状况。你放心,把你摘出去了。我还有事儿,走啦。”话音未落,余美芳就使劲扭着腰肢风风火火地走了。 方尘呆立在那里,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放心,把你摘出去了”? 这话说得有点奇怪啊?这肯定与我有关。不行,得找人问问。 “喂,在这儿站着干嘛呢?”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第264章 处分 方尘回头一看,原来是程红刚刚从楼道另一边走过来。如同见了救星一般连忙说:“正好,我找你打听点儿事儿。” 程红挑了下眉毛,颇有些得意的说:“找我打听呀,那就找对人了。学校的大事小事,没有我不知道的。来,进来。” 进了程红的办公室,方尘开门见山的问:“听说是英语ab级的监考出了些乱子?” “是啊。你这次的消息也挺灵通的嘛。”程红惊讶道,眼中泛着神神叨叨的精光。问的早不如问的巧,她这可是刚刚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八卦,正新鲜热乎着呢。 “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你快跟我说说。” “哈。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么清高的人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起来了?”程红揶揄道。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方尘是真的着急。 “哎,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两个年轻老师监考,把卷子收错了。” “卷子怎么会收错呢?” “哎,现在不是怕作弊嘛?所以在每一个教室里都是两种卷子,那个学生们也都是岔开了坐的。然后他们收的时候给收混了。” “啊,那学生的成绩岂不是受影响了吗?” “那倒没有,幸亏及时发现了,然后一份一份的给对出来了。” “噢,那就没什么大事儿了。那对吴畅有没有影响呢?” “那当然有影响了。据说常主任发脾气了。这回的考试特别严格。考场的座次安排还有考卷的发放收回方法,都有讲究。吴畅他们两个都没有去参加监考员培训,所以才犯了这样的错误,据说可能要给处分呢。哎,现在的年轻人呀,就是不认真。” 程红皱着眉头,白皙光洁的脸上竟做出了如同小老太太一般的神情。 此时,方尘脑子里乱乱的,自责的很。若不是替自己监考,吴畅怎么可能会遇上这样倒霉的事儿呢?不行,我得去找常主任说说去。 想到这里她转身就推门出去。 “嘿,你干什么去?我这话还没说完呢……还有一个事儿呢!”程红在后面喊道。 方尘却已经是跑下楼了。 方尘找到教务处。不巧的是,常主任不在。此时已经快到了下午上课的点儿了。方尘下午还有两节课,只好先去上课。但是这两节课上的她自己都觉得魂不守舍。 两节课后,方尘再次来到教务处。这回可算见到了常主任。 方尘着急忙慌语无伦次的说明了来意之后,常主任淡淡地说: “噢,那个事啊,没你的事儿。这个年轻人嘛办事不认真,小小的惩戒一下就是了,也就是给个教训吧。” “常主任,您别处分吴畅,她是替我监考的,她是无辜的。您处分我吧。” 常主任皱起了眉头,“方老师啊,这事儿已经解决了,你还要怎么样呢?” “我只是要求别处分吴畅,是我的过错,应该处分我。”方尘急切地说。 “上午院长开会决定的事情。你找院长说去吧。”常主任说完不再理睬方尘,顾自忙着自己的工作。 方尘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她心里觉得非常的别扭。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回到办公室。其他人还都没有回来。方尘呆呆的坐着,深感内疚,如果当初不是由于自己没有时间而让吴畅代替监考,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感到非常难过,觉得是自己害了吴畅…… 吴畅刚刚来学校没两年,就因为自己受了处分。而学院里的人们心理思维定势特别强,将来就会带着有色眼光去看她,让她还怎么在这学校呆下去呀? 这可怎么办呀? 第265章 这种败类 方尘想这个事情,想的头疼欲裂,却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她想赶紧见到吴畅,好跟她道歉。却又怕见到她,因为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她。这件事情中,吴畅是最无辜的,好心帮忙,却遭了殃……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就遇到这样的事,心里该多难受啊…… 想起自己刚参加工作时,曾经被人栽赃陷害,那种打击刻骨铭心…… 而如今,这件事中,自己扮演的角色,像极了当初害自己的那位老师…… 门外一响起脚步声,方尘就紧张的盯着门……脚步声远了,她的心就又放了下来……随后又悬了起来……吴畅,不会也象当年的自己,对人性深深的失望吧?若是从此一蹶不振,或者想不开…… 不行,我得去找找她,她应该在实训楼吧? 方尘跑到实训楼,她跟个没头的苍蝇似的转悠了一会儿,没看到吴畅的身影……只好又回到办公室。 就这样,一直到下班儿,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人也都没有回来。这时,方尘才注意到:他们的桌子上都收拾过了,背包都没在桌子上。 正准备上班车的时候,方尘看到吴畅与万芳芳、杨明荃有说有笑地走向了另一辆班车,方尘才终于放心了。 这几天,万芳芳又不知怎么了,整天黑着一张脸,这会儿却笑得一脸明媚,吴畅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看到这景象,方尘心里都对杨明荃既是佩服又是感激,她真是有感染力啊,有她在,吴畅不至于想不开……然而下一秒,杨明荃看向方尘,眼中仍是那阴毒的目光,只一瞬间她就转回头,若无其事地上了班车,后面的吴畅与万芳芳也都冷冷地瞥了方尘一眼,跟着上了班车…… 坐在回家的班车上,方尘心里郁闷极了,脑子里昏沉沉乱成一锅粥,却还是止不住地胡思乱想着…… 自己真的是个多余的人,废物!什么都做不好,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怪不得从小就不招人待见…… 前方传来了谈话声,“去年她还偷了人家何睿的笔记本电脑呢。” “啊,真的吗?” “那当然是真的,没有别的嫌疑人,这可是他们系内部的人透露出来的。” “那还不给她抓起来?还留着她干嘛,继续祸害人吗?” “这不是没有证据吗?得用证据说话呀。” “哎,小点声,当心她听见。” “这声音够小了,她听不见的。况且还隔着两排人呢。再说了,听见了又怎么着?许她做,还不许人说呀。” “这种败类,我要是院长,早就把她开除了。” …… 此时,方尘特别痛恨自己的耳朵听力那么灵敏。她真希望自己的耳朵能够聋一些,这样也就不会听到那些刺耳的议论声音了。 何睿已经在家歇产假了,不知她现在怎样? 她会怎么想自己呢?会不会也真的认为是自己偷的? 这是方尘不愿意想起的一件事……太尴尬、太窝火的事…… 去年暑假中,整幢楼刚刚装修过。 开学后,装修一新的办公室里总有些味道,当时何睿已经怀孕了,怕空气污染甲醛超标,要求到画室办公,主任也同意了,方尘自然就马上答应了。 结果没过几天,何睿下班时把笔记本电脑放在画室里,锁好门窗就走了。第二天早晨笔记本电脑却不见了,而画室的门开着,于是,方尘也就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其实,丢笔记本电脑的那天下午,方尘因为给坚坚开家长会,刚好请假没去学校,但人们就是固执地怀疑是她偷的…… 那时,方尘真希望警察把自己抓起来审问,这样她就可以提供不在场证明,为自己辩解…… 可是没有警察来,只有校园保卫处的人来看了看,问了几句话,眼神中隐含着深意,就走了…… 没有人问她,她也就无从解释证明……嗨,她本身就不是一个会解释的人,一遇到类似的事情总是害怕得不行。 那段时间,周围每个人都在交头接耳,都在鄙夷地看她,都在心里给她定了盗窃罪…… 方尘既心疼何睿,怀着孕,却受此打击,可别影响了胎儿……同时,她又为自己难过,不知怎么才能洗清冤屈…… 毕竟是在自己的画室里丢的,没有别人,只有自己和何睿,换自己做旁观者也会怀疑自己的! 最终,那个笔记本电脑也没找回来,每每想起此事便会心痛不已…… 如今,又出了监考这档事…… 哎,何睿和吴畅,这两个年轻人都是跟自己走的比较近的,反倒都受自己的拖累。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扫帚星吗?所有的跟自己走得近的人都要被自己给妨了? 第266章 扫帚星 下了班车,几个同样在此班车点下车的同事,像是躲避着什么似的,都匆匆忙忙的走开了。她们住在相邻小区,平时都是几个人相伴着步行回去的。 方尘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回走。膝盖处传来那种尖锐的痛感,多少分散了她头脑中的注意力,消解了些头痛欲裂的感觉。 走到父母所住的小区大门。才突然发现,身上背的包是瘪的! 哎,我买的包子呢?方尘看着空空如也背包发呆,她记得清清楚楚的,午饭后特意到学生食堂买了一斤包子。 哦,一定是临走时忘记拿了,也不知道是丢在画室里还是丢在了办公室里。 只好到旁边的小超市里买了些速冻饺子。 进了门,母亲一见是速冻饺子,一下就火了:“怎么又是这个?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要食堂的包子!你个猪脑子,怎么就不听我的话!” 方尘连忙解释:“我买了包子,临走时忘记拿了。” “没用的东西!什么都忘,要你有什么用!”母亲愤怒地骂着。 方尘拿着速冻饺子进了厨房。她很想关上厨房门,这样就听不清母亲的叫骂声了。但是她不敢,她知道一旦她关上厨房门,就会更加激怒母亲。从小就是这样,母亲打骂她时不许她躲更不许哭出声,否则就是忤逆不孝,会招来她更疯狂的打骂。 见方尘不声不响、淡定地开火,烧水,母亲心里的那点儿邪火又腾的一下升了起来,继续恶狠狠地骂着: “哼,养你有什么用!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小时候怎么就没掐死你呢?生下来就掐死你就好了。省的总气我!” 方尘从小就知道母亲有高血压,不能生气,必须把气都撒出来才行,她不敢吭声,脑子里嗡嗡的,身上轻微地哆嗦着,手上又开始颤抖。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她借着剥蒜转过身去,避开了母亲的脸。 母亲看不到她的脸,似乎失去了目标,愤愤不平地转身对父亲说:“你看看,你看看,她把咱们放在心上吗?我就让她买点儿包子,这么点儿事,她都不管,你说还能指望她什么,真让人寒心呢!白养了她这么多年,真是个白眼狼!” 父亲:“你消消气,消消气!” 方尘逼回眼中的泪,努力想着点儿开心的事儿。嗯,还是不错的,现在比小时候强多了,不骂我扫帚星了。当初改名字是多么的英明啊! 记不清是谁最先开始的,反正是刚从乡下回来不久,母亲和姐姐就总是骂她扫帚星。姐姐还振振有词的说,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个慧字字,是彗星,所以就是扫帚星。 后来,18岁时,她就自作主张改成了方尘。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很少被骂扫帚星了。哈哈,这名字绝对是改对了。虽然,当初也挨了一顿臭骂,这是她唯一的一次不听话,按自己的想法去做的事…… 呵……可是,难道我真的有扫帚星体质吗?为什么总是招来污糟事呢!还连累了别人…… 煮好了饺子,端出来,母亲的气还没消:“你个不忠不孝的东西,心里还有没有父母?你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就让你买个包子,你都不给买,就这么不听话,还能指望你什么?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压根儿就没买?” “我买了,就是,临,临,下班时太忙,给忘记放背包里了。”方尘结结巴巴地说。顿了一下,突然明白了母亲是担心明天的午饭。如果是包子的话,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了。母亲从来都不爱做饭,年纪大了更不爱动活儿了。所以马上又接着说:“明天,明天,上午我过来,做完午饭再去学校。” 母亲怒容未消的脸上又挂上了怀疑的神色,眼神犀利地盯着方尘的眼睛,“你明天上午不是有课吗?” 方尘心里一颤,连忙解释:“期末了,明天上午的,那个班结课了,所以,上午不用去,下午还有一个班的课,必须去。” 母亲这才气消了些:“你也别这么解释,我也没让你天天来,谁让你天天来了?嗯?”说着,转向父亲,“你让她天天来了吗?” 父亲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母亲转过脸来盯着方尘,接着说:“你看,没人让你天天来,我们就是希望你能把父母放在心上,你说就让你给买点包子,你都不肯给买,这多让人心寒啊,这要让外人知道,还不得笑话你啊?” 母亲说得有理有据,方尘不由得连连点头。她不敢再提买了包子的话,否则母亲会认为她在说谎、狡辩,会更加生气甚至歇斯底里…… 见方尘低眉顺眼、俯首帖耳的样子,母亲这回脸色稍霁,她觉得自己是最讲道理的,也是最善于教育坏学生的。于是口气和缓了些又接着说:“别跟电视里那些不管父母、六亲不认的坏人学,得学点儿好的。你看,你姐就总是想着我们,前些日子还给我打电话呢,欸,得像你姐那样,想着点儿父母……” 见爸爸拿着筷子想吃又不敢动的样子,方尘大着胆子提醒道:“妈,您先吃饭吧,都快凉了。” 走出父母家,天色已黑了…… 回到自己家已经是六点半了,那爷俩都已经到家了。方尘连忙进厨房,开火坐水,炝锅,煮了些挂面,快熟时切几刀白菜,甩两个鸡蛋进去,热气腾腾的汤面就做好了。 第267章 这对吴畅不公平 第二天中午,方尘刚回到学校,就遇到了程红。 “嘿,你昨天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了?我话都没说完,你就没影儿了……” “我去找教务主任去了。就是那个监考的事儿,我有责任。” “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吴畅是替我监考的。” “啊?原来是你呀!”程红惊讶不已。随即马上问:“那你,你怎么不告诉她培训的事儿啊。” “前两天一直忙,没看企业微信,不知道培训的事儿。等我看到培训通知时,考试已经开始了。而且,我以为余美芳把培训通知发给吴畅了。” “哎哟,这事你可别跟别人说了。因为传出来的是有个老教师老糊涂了,私下找吴畅替监考却没告诉她去培训。要知道是你,别人不定怎么想呢。” “别人知道了骂我,我心里还舒服些。吴畅是最无辜的,人家好心帮忙……唉,总之要不是我,吴畅也不会遭受这飞来横祸。我是导致她失职的罪魁祸首。” “那你找教务主任有用吗,他怎么说?” 方尘摇了摇头,“我说是我的责任,要求处分我。他说是处分已经定下来了,不能改了。” “哎。这事你也别往心里去,你也不是故意的呀,是吧?嗯,对了,听说也没给什么处分,就是扣了点钱。每人扣几百块吧。” “噢,这样啊。”方尘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如果只是扣钱的话,还好一些,自己可以给她补上。 “我昨天还听说了一个事儿呢!”程红又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八卦的面孔上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见方尘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又加重语气说:“这可是跟你们办公室有关的事儿哦。” 听得此话,方尘吃了一惊,“啊,还有什么事?” 难道又有什么污糟事儿了?这一天天的!怎么烦心事儿一件接一件呀?我这扫帚星的体质啊! “就是那个编教材,有两本编审没通过。”程红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仔细看了看方尘的表情,才又接着说:“都是你们办公室的。” “啊?谁呀?”方尘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事儿似乎跟自己没多大关系。 “万芳芳和陈高峰。” “怎么陈高峰也没过?不应该呀,我记得他早就交稿了。”方尘疑惑着,随即又释然地说:“哦,怪不得这两天他们都黑着脸。” “反正你小心点儿吧,躲着他们点儿。”程红一副仗义的好哥们儿的神情。 “嗯,我知道。哎哟,我得赶紧走了,还有课。” 程红刚刚走开了几步,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哎?不对呀,刚才她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以为余美芳把培训通知发给吴畅了……,那岂不是说明余美芳知道替监考这事?那怎么都说是私下里找人替监考的?诶哟,这个傻方尘呀……,不行,我得跟她说说,提醒一下…… 想到这里,程红连忙回头想叫住方尘,却已经不见了方尘的身影……咳,怎么走得这么快?嗨,人家的事儿人家自己都不操心,我跟着瞎掺乎什么呀?弄不好再惹上一身骚!程红摇了摇头,也走了。 方尘也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刚开始她把注意力都放在对于吴畅的愧疚上,一心想把责任承担下来,所以没有想到这一层。可昨天晚上她几乎一夜没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的经过源源本本地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便意识到了这里面有问题。但她不能肯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是与余美芳的沟通不够?还是她刻意为之? 方尘郁闷死了!她就奇怪为什么总是自己会遇到如此尴尬的事! 还有去年丢笔记本电脑的事,现在也被人们重新提起,似乎在佐证方尘的人品确实太差! 不行,这回得说个清楚,不能再象那次那样不明不白的。 下了两节课后,方尘直接找到余美芳的办公室,见杨主任也在,怕当着别人面直接说,伤了和气,便等了会儿,见杨主任没有走的意思,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余美芳聊着天。 方尘心里起急。 那两人却云淡风轻地唠着闲篇儿,一副耗时间等下班儿的模样。 方尘实在等不下去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余老师,问你个事儿呗,找吴畅监考的事,是你提出来的,怎么现在都说是我私下找的她?” 余美芳先是皱了皱眉头,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很快就亲昵地笑道:“咳,有这回事吗?我可记不清了,天天那么多事儿都忙死我了!方老师,你听那些闲话干嘛,都是那些人闲的没事,瞎说八道的,不理他们就是了!” 人家说的貌似很有道理。而且这么一说,倒好像方尘太小肚鸡肠了似的。方尘心里又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方尘压下心中的不安与自责。还是继续说:“还有,这事的责任在咱们两人身上,不能让吴畅背黑锅吧!” 没等余美芳答腔,杨主任就开口了:“诶呀,这事已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你就别节外生枝了。” “可这对吴畅不公平!” “那给你们三个人一人弄一个处分就公平了吗?”杨主任反问。 方尘无话可说了。 杨主任叹了口气,接着说:“你看,余老师管着那么多事,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的,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为点儿小事就找她理论,那她这工作还怎么做呀?” “是,是,我知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什么事都不敢来麻烦她,甚至于我的科研分她没给我通过,我都没有吭声。这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方尘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第268章 编写教材的机会 不止杨主任,几乎每位领导都曾这么说过-----余老师管着那么多事,太忙了,大家要多理解,帮助她把工作做好。 就是因为听多了领导们的说法,方尘都尽量不来麻烦余美芳。 也正因为如此,方尘去年可是吃了大亏。 去年方尘的科研工作量,余美芳没给审核通过,导致年终奖最低,找到她问,她却说是方尘自己报错地儿了。后来方尘按她说的改在纵向项目里重新报了一遍,她借口已经过了期限还是没给审核通过…… 直到前段时间,有位老师整理评职称的材料,需要用到方尘挂了她名字的的两篇论文,才知道原来方尘最初填报的地方根本就没错,就应该在横向项目里报,余美芳说的反而是错的,方尘又费了半天劲改了回来,那位老师自己去找余美芳交涉,余美芳还是辩解说是方尘自己本来就报错地儿了,说得那位老师都迷糊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后来,那位老师送了余美芳一条真丝的方巾,才给审核通过…… 时过境迁,年终奖也不可能再追回来,方尘心想或许余美芳是忙中出错又怕担责任,也就没有追究此事……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楼层,迎面正碰上学校东门收发室的蔡师傅,正想招呼一声,蔡师傅却有些兴奋地先开口了:“方老师欸,我给你送了两个包裹哦,放你办公室门边的桌子上了。” “诶呀,蔡师傅太麻烦您了,不是说好,我的包裹都会自己去取嘛。”方尘道。 “不麻烦,这都放了两天了,怕误了你的事儿,再说了,这不是离得近嘛,我也没啥事。”蔡师傅挥挥手走了。 也是,这两天忙得晕头转向都忘记去收发室看看了。 方尘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向右侧,果然见旁边的桌子上躺着两个包裹,其中一个薄些的一看形状就知道是期刊,这种样刊一般都会记两本。所以不会很厚。而另一个大个的牛皮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那肯定是教材吧?看上去至少有十本的样子。 在办公室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方尘把两个包裹拿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那个小的一看,果然是来自园林行业杂志社的期刊。 咦,我记得上学期已经把收件地址改回家庭住址了,怎么还寄到这里?方尘疑惑地抽出一本期刊,在目录处找到自己的名字,翻开正文一看,原来是两年前投的稿。哦。忘记这茬儿了。自己投的论文常常要过上两三年才会发表。看来,还会有寄到学校的。以后要多往收发室跑一跑,尽量自己取。蔡师傅那么大岁数了总是麻烦他,不太好。 方尘用手脚麻利的打开另一个大个的牛皮纸包裹,果然是教材。这是一本旅游学教材。其实编写时间,与那本美术教材相比还要早一些。但现在才出版发行。嗯,到底是出版社不一样啊。美术教材毕竟是国家级的大出版社,资源好,动作也就快。而这本儿旅游学教材,相对而言弱一点,是一个省级的出版社。所以出版周期也就长了一些,所以也能理解。 打开教材,翻到版权页,看到主编方尘,副主编是两位外校老师,方尘急切地往下看去,终于,在一堆参编的名字中看到了何睿、王华的名字,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何睿、王华的名字的名字是暑假之后,大约是九月底的时候与出版社沟通加上去的,她一直担心出问题-----还好,终于加上了。 王华就是暑假里一起去榕城出差的五人组之中的那个最年轻的小王。 记得刚一放暑假,方尘她们一行五人就来到了榕城参加高级评审员培训班。在培训期间还有个意外之喜,就是遇到了曾一起开过教材编写会的泰州艺术学院声乐教授蔡晶晶老师,更令人惊喜的是,原来蔡晶晶竟然就是网上的那个飘飘悠悠! 开学后,当小王找到方尘聊天时,方尘满脑子里想起的都是蔡晶晶老师和她家女儿的事,毕竟一直在论坛里追读她的帖子嘛。 所以,对小王提起的话题一直云里雾里的不得要领。 最后,小王只好直截了当地说:“方老师,我工作年限浅,您以后再有编写教材的机会时能不能带带我,就是花钱我都愿意。” 方尘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怪不得当初自己与蔡晶晶聊天说到编教材的事,大张他们三人都不想走的样子,原来是对这编教材感兴趣啊! “可是,我编写的是美术教材,实在是与你们现代管理系的专业太远了,不搭界啊。”方尘爱莫能助地说。 “那您有朋友编教材时,您想着推荐我一下,当个参编就行。”小王一脸认真。 方尘一脸头疼:“你教的课是什么专业的?” “现代物流管理专业。” “这个专业是个新专业吧?我还真没有这方面的资源。”方尘摇了摇头。 “能粘上点儿边儿就行。您看,我不认识那些专家大佬,又是个新专业,一点儿机会都没有,过几年想要评副教授也没资格评啊。”小王恳切地说。 方尘明白,小王只是想挂个名,为以后评职称准备材料。可自己真没机会认识现代物流管理专业方向的老师啊,只可能认识些美术音乐园林方面的人。 第269章 旅游学教材 方尘想了想,建议道:“其实出版社一般是与学校官方联系的,你应该去找你们领导,领导的手上会掌握很多资源,跟领导搞好关系,一旦有编教材的机会领导自然会想到你。” “嗨,僧多粥少啊,前些天我们系里有个编教材的机会,正好是我代的课程,可是领导说,已经让我去参加评审员培训了,不能什么好事都给我,也得给别人点机会。否则,大家会有意见的。一提起这事我就难受!”小王无奈地说。 方尘同情的点了点头:“哎,我明白。咱们学校就是这样的。领导也是不容易,总得搞好平衡的。” 小王目光黯然,没有再说什么。 估计还有什么内情,羡慕嫉妒恨之类的小把戏,现在的年轻人受不了委屈。怪不得小王会找到自己。 方尘只能答应小王以后会留意一下,有相近内容的教材编写任务,一定会推荐他的。 话虽是这么说了,但是方尘还是心里很没有底。那之后连着好几天都心里发愁不已。人家年轻人把自己当成个能人似的,可是自己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呀。其实小王还是应该去找他们领导,这次没机会,说不定下次就有机会了呢。学校里,头儿们的手上才掌握了资源呢。而做为一个普通的小老师,哪里有那么多编教材的机会呀? 也许是小王运气好。 方尘丝毫没想到,就在几天之后,好久不联系的旅游编辑部打电话来,告诉她最后一次审稿通过了,让她最后再按编辑的意见修改一下,就可以定稿走出版流程了。 方尘这才想起那本旅游学教材。这可是三年前写的。那时刚刚给外专业上旅游课。天天备课到很晚。有时候,过了点儿就睡不着觉了。干脆就进一步丰富讲稿。后来就根据这个讲稿编写出一本旅游学教材,自己联系出版社。正好旅游出版社也要出系列教材。便把方尘这本旅游学教材收了进去。本来说是一年内会出版。却不知怎的,出版社一拖再拖,方尘甚至以为这本书已经黄了。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拖到了现在,这回终于有准信了。方尘很是高兴,毕竟是自己的心血,何况还是自己联系的出版社。高兴之余,灵机一动,诶,旅游学----这个东西跟王华他们那个专业应该也是多少沾点边儿的。但是,如果只是把他的名字加上,这个有点儿像是弄虚作假,总是需要他们参与编写嘛。总是要写一点东西,哪怕加上点儿图片也行啊,对,就这么办,让他提供些图片也可以呀。于是,方尘问王华要了一些他旅行期间拍的风景照片。加入到教材中。从而在参编人员名单里加上了王华的名字。 然后定稿发回去之后,编辑部却打电话来,说是所有的副主编、参编,都是要交一定的费用的。因为这本书基本上是方尘独自一人写的,那么那些挂名的人,交一些费用才好说。之前之所以耽搁那么久,也是因为挂名费用的问题。 原来是这么回事! 方尘连忙解释说,这两个年轻老师是真正的帮助自己写这部书的。不能让他们又出力又出钱呀。费了许多唇舌,对方编辑部的编辑只好松了口。 后来就一直没有消息。 方尘一直也是很担心。 人家出版社也是要盈利的嘛。这个她也理解。 那么平白地安排进去两个人却没有交费,方尘担心的是最后关头,出版社把他们的名字抹下去,那就白费力了。曾打电话试探了问了两次,出版社让她放心。但方尘还是提心吊胆的,因为几年前编写美术教材时就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如今,方尘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心情愉悦的点开企业微信。打开王华的对话框,打算把这个喜讯告诉他,让他过来拿教材。 恰好,王华的头像是亮着的。 方尘手指飞动打字:“这会儿有时间吗,到我办公室拿教材.…..” 就在这时,方尘忽然感觉前方有一些异样,抬头看去,见万芳芳嘴角带着不屑,两眼锐利如小刀片似地剜了过来.….. 更远处,杨明荃毒蛇般阴冷的目光也盯着自己.….. 见方尘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缩,马上若无其事地看向各自的电脑.….. 低调,低调.….. 方尘想了想,把“到我办公室改成到图书馆门前拿教材。”这才点击发送。 第270章 等着看她的下场 方尘想了想,把“到我办公室改成到图书馆门前拿教材。”这才点击发送。 她想起了王主任的提醒道.…..在同事们中倒是应该保持低调,不要太骄傲了.….. 方尘当然不会骄傲,但她常常不注意细节,现在她意识到了细节的重要性,自然会倍加小心。在那些不善的目光注视下,再把王华叫过来大张旗鼓地送给他教材,那些花着学校的经费还编不出教材的人会怎么想?何必惹人嫉恨呢.….. 当然也不能送到王华办公室去,他是求者自己是予者,不能上赶着,这于理不合.…..何况,自己还是长辈,王华是晚辈,这样会折损他的福报的.…..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避免王华办公室的同事们议论、招惹是非.….. 王华秒回:“什么教材?” 方尘:“一本旅游学教材,就是前段时间我跟你要风景图片编进去的那本教材,把你的名字加进去了。” 王华:“啊,这么快!这才几个月啊!还有这等好事?” 方尘:“三年前根据讲稿编写的,出版社总是以各种借口一拖再拖,我以为这本书已经黄了,说不定你的运气好,把它带活了。” 王华:“您说笑了!诶呀,太感谢您啦!” 王华:“方老师,我到您办公室去取吧。” 方尘:“不,办公室人太多,还是图书馆门前比较好。” 王华:“好的,方老师。我这就到那里等您。” 方尘:“好的。” 方尘赶紧把期刊收进抽屉,从教材包裹中又抽出一本,其余的都推到桌子底下,而后拿着两本教材出去了.….. 方尘刚一出门,万芳芳就扭过头对身后的两个人说:“看来,你们说对了。这不,拿着两本教材走了,这么着急,肯定是送给她的金主领导去了。” 陈高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是肯定的,别看人家不声不响的,不定让学校砸了多少钱进去呢。” 万芳芳愤愤不平起来:“哼,这么砸钱,还用编什么教材啊?” 杨明荃附和地点着头,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是的,我听说有些出版社就是这样操作的,好几个主编副主编,许多人都是挂名的,一个字都不用写。” 万芳芳都委屈了:“太不公平了!咱们苦哈哈地写了半天,还不能过稿,还得重写。人家却不劳而获!” 陈高峰道:“嗨,不用伤心,咱们行得端坐得正,重新写一遍也好,还能深化对教学内容的理解呢。” “陈老师就是人格高尚,总是这样正义凛然的。”杨明荃一脸谄媚的笑,接着说:“我觉得陈老师这话说得特别好----咱们行得端坐得正,总比那些走歪门邪道的要走得长远,你没看她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吗?又是害吴畅、又是偷笔记本的,虽然现在学院还没处理她,可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陈高峰点头道:“嗯,是这样的,景然给他的部下开会时还直截了当地说要等着看方尘的下场呢。” 万芳芳道:“对,多行不义必自毙!就象景老师说的那样,咱们就等着看她的下场吧!” 方尘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办公室里会这么热闹。 她还没到图书馆,就远远地看到王华从图书馆门前那边向自己这边迎了过来。 王华不好意思似的搓着手,有些腼腆地笑道:“方老师,这太感谢您啦,还麻烦您亲自送过来。” 方尘递过去教材,微笑道:“这本旅游学教材,早就该出版了,却不知怎的一直拖,我都忘记这茬儿了,结果九月底出版社跟我联系要出版,我就趁机把你的名字加进去了。” 王华接过去教材,认真道:“方老师,这是不是得花钱啊,这钱我得自己出。” 方尘道:“不用花钱,你提供了图片,也是出力了。” 王华道:“方老师,您可别跟我客气,我略微知道一些现在出版业的情形,不能让您替我掏钱。” 方尘笑了:“真的不用花钱,你看看里面那些多副主编、参编呢,他们才是出钱的人,咱们是出力的。” 王华翻看教材,惊讶道:“哎呦,方老师,我还是参编呢!这,这太、太……” 见王华不知说什么好,方尘又笑了:“太意外了,是吗?” 王华点头道:“可不是,方老师,我还以为就是在我提供的图片下面有署名……” 方尘道:“你提供了那么多图片,给教材添了彩,参编是名副其实的。其实,编教材也没什么难的,你把你的讲稿好好整理一下,说不定你自己就能编写出一本更好的教材呢。” 王华保证似的说:“嗯,方老师,借您吉言,我会努力的……” “好了,我去图书馆借本书。”说着,方尘摆摆手,走进图书馆。 王华捧着教材转身要走,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第271章 心机深沉的老妖精 “小王,在这儿干嘛呢?” 王华回头一看,原来是景然,见她眼睛瞟向自己的手上,王华忙边将教材往胳膊底下夹,边招呼道:“景老师。” “诶哟,这是什么宝贝书啊,还捧着呢。”景然笑着,眼神闪烁。 “没什么。那啥,您忙着,我走了啊。”说着,王华逃也似地走了。 景然看着王华远去的身影,心里愤恨不已:“小子,刚才跟方尘有说有笑、点头哈腰的,现在却跟我这态度,哼,等你以后评职称时,看我怎么治你!” 确实,王华虽然不是她的部下,但她景然可是学院的职称评定委员会成员,还是个有实权的分组组长呢,想把谁拉下来,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王华哪里知道这样就被景然恨上了,他要是知道一定会小心一些的。 嗨,其实,纵使王华再小心也没什么用的,对于景然这样心机深沉的老妖精,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他一个年轻人还没学会虚与委蛇。 至于王华手上的教材,景然一眼就看明白了,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主编--方尘,看来,这肯定是方尘把她自己的教材上挂上了王华的名字,这是在收买人心呢! 哼,方尘,你不是能写吗?写论文、写教材不就是为了评职称吗?哼,到时候我叫你写了多少也没有用! 景然暗地里的嫉恨,方尘更是无从知晓。她借了两本书,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班时间,大家都各自收拾东西,纷纷走人。 方尘抽出两本教材、拿上那两本期刊,连同新借的两本书,一股脑塞进包里,锁门下楼,汇入了等班车的人群中。 心里还在盘算着:还剩下六本教材,给在家歇产假的何睿留两本,剩下的四本教材正好分给四名提供图片的学生,完美! 可是,这四名学生已经毕业了,怎么联系上他们呢?他们辅导员手里一定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对,明天问问。他们辅导员是谁来着?好像是那个调走的小年轻,诶呀,这下麻烦了.......对了,还有,这个班还有班主任,班主任是谁.......对,想起来了,是陈高峰! 方尘四下看看,正好看到陈高峰在不远处与人说笑着,她想过去,心思一闪,又停下了脚步,算了,明天再说吧。 想到自己编写的教材,挂了两个年轻人的名,还用了本系学生提供的图片。方尘对自己很满意。 这幸亏是用的本系亲学生的图片,毕业了还能找到他们。这若是用的外系学生的图片,这会儿到哪找他们呀? 当初的自己可真是英明啊!其实当初编教材的时候。方尘并没有想到这一层。谁能想到一本教材会到三年后才出版呢。本以为一两年就能够出版,学生毕业前会拿到的。当时之所以没找所教《旅游学》的那两个外系班说需要图片的事,而反倒是找到自己教美术课的这个班,在班上跟学生说这事,当时考虑的主要是所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呗。 这毕竟是个好事嘛。提供照片会署名的,这机会给自己本系的学生,对他们将来的工作说不定会有一定的帮助。毕竟学生时代都已经在教材上留过名了。也算是个小小的鼓励嘛。 第二天早晨。 方尘一到办公室,恰好看见陈高峰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 方尘打了声招呼,说道:“陈老师。你今年毕业的那个班的学生联系方式还有吗?” 陈高峰抬头看她一眼,“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我三年前。编了本儿教材,用了你那个班上的四个学生的图片。嗯,我想给他们一人一本教材。” “还有这样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呃,当初编教材的时候需要一些图片,嗯,你知道,现在不敢乱用别人的图片,这个怕有纠纷,所以呢,就是我上课的时候随口在班上提了一句。结果这四个同学就交上了一些图片来。嗯。都是他们自己出去玩的时候拍的。嗯,毕竟嘛,学过美术哈,那个无论是取景啊,构图啊。还都是相当不错,所以我就用了。现在,这本教材出版了,我想送他们四个,一人一本。我手上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所以就问到你这儿了。”方尘细致地解释了一通。 陈高峰眼珠转了转,说:“这样啊。嗯,你看,咱们是辅导员、班主任双人负责制。辅导员负责联系学生,我当班主任嘛,只是平时负责一下他们的思想工作,呃,其实我跟他们没有联系啊,你、你这样吧,你找他辅导员,他们辅导员应该有联系方式。” “你忘了,他们辅导员不是已经调走了吗?”方尘提示道。 “哦哦,是的,是有这么回事儿?哎呀,你看我这记性!那我也就没办法了。”说着,陈高峰两手一摊,一脸的爱莫能助。 陈高峰这话的真假只有他自己和鬼知道,方尘也无之奈何,只能笑了笑,走过去坐到自己电脑前开机上网打开邮箱。 她记得有两个学生是以发邮件的形式给她发来的图片,或许那些邮件还没删,说不定能通过信箱联系上。 第272章 心理测试真准啊 她记得有两个学生是以发邮件的形式给她发来的图片,或许那些邮件还没删,说不定能通过信箱联系上。 可惜,那些邮件没有保留下来,毕竟三年过去了,早就删除了…… 方尘有些失落…… 没有联系方式就无法把教材寄到学生手中,那么当初她答应学生的会送教材给他们的话就不能兑现,这不是食言而肥吗? 她还记得当初那几个学生们听说他们自己照的照片会出现在教材上时那种惊喜的神态,她还记得刚刚完成编写工作,准备交稿时,学生们一脸期待地问她什么时候能出版?她回答一年左右…… 然而,却一拖再拖,直到那几个学生已对此不抱希望,再也没有人笑嘻嘻地问她了…… 方尘有些内疚,她觉得好像自己骗了学生似的…… 现在,教材终于出版了,却因为没有联系方式而无法第一时间把教材寄到学生手中,与他们分享这迟来的喜悦,方尘心里好别扭…… 她不会抱怨别人,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失败…… 怎么那么笨呢?当初为什么没有留下他们的联系方式?早应该想到这点的! 自己真是猪脑子、废物!干什么都干不好! 这一件件的,都是糟心事,好不容易有件高兴的事,还不能完美地做好,自己真是个扫帚星啊,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而且,似乎是谁沾上自己谁倒霉…… 方尘心里狠狠地骂自己,一脸的沮丧…… 方尘若是知道前一天在图书馆前,景然看到王华后的心理活动,恐怕会更骂自己更汹了,好在,她不知道…… 对面的万芳芳见方尘情绪低沉,莫名地心情就愉悦了起来,她哼了几句歌儿,有些意犹未尽地想找人说话,可是现在整个办公室就三个人,那两个年轻人管着几个实验室,现在很少过来。杨明荃也不在,还真没个说话的对象了。她转过头去,嗲声嗲气地问道:“峰哥,怎么明荃姐还不来啊,平时她总是第一个到嘛?” 陈高峰皱了皱眉:“说得是啊,她好像上午还有课呢?” 万芳芳来了精神,“我来查查课表,……还真有课,不过是三、四节。” 陈高峰不在意地说:“那就不用着急了,……或许她家里有什么事,三、四节前赶到就行。” “噢,我知道啦……她前两天说,有朋友要把孩子送到她家,请她帮忙教育,肯定是早晨照顾小孩呢……”万芳芳一脸艳羡地接着说:“欸,她的儿子教育得太出色了,名声在外了!她的亲戚朋友都想把孩子送到她家去,太了不起了!”说着,一脸的羡慕。 听着这话,总让人感觉怪怪的,也说不出哪里怪,倒是打断了方尘的自怨自艾,提起精神来开始做事。 几个人三、四节都有课,都各自去上课了。 中午下课后在餐厅,人满为患,方尘取餐后东张西望半晌终于找到个空位子,忙过去坐下,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原来坐在王云霞旁边了。 王云霞没有看到方尘,她正忙着和张春婷在嘀咕着。 “听说你们专业杨明荃出车祸,腿断了?”王云霞压低了声音问,可声音还是不小,至少她身边一米以内是完全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方尘听了心里一惊,自己办公室的人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还不知道,正想问问,却听张春婷很认真地纠正道:“不是腿,是脚踝!” 王云霞一怔,惊呼道:“哇!真的呀?呦,那个心理测试可真准啊!” “什么心理测试?”这回是张春婷惊讶了。 “就是五月份那次职业培训,有一个心理专家做讲座,讲座结束后咱们都去找她做那个画画儿的心理测试,你忘啦?”王云霞耐心地提醒着。 张春婷恍然大悟似的说:“噢,就是那个画一个院子,院子里有树有人的画儿,对吗?” 王云霞接着说:“对,对,那个心理专家看了杨明荃的画就是说她脚可能会出问题,记得吗?” “记得、记得,”张春婷连连点头道:“一开始,那次个心理专家是说杨明荃的画的树没根,树干也是虚的,却结满了特别大的果子,就是很虚假,就特别委婉地劝告她要脚踏实地,不要弄虚作假,后来又改口说她脚可能会出问题,我记得是这么回事。” 王云霞附和着:“对呀,那个心理专家多神呀,这不,让她说中了嘛。” 第273章 要中考啦 王云霞附和着:“对呀,那个心理专家多神呀,这不,让她说中了嘛。” 张春婷很是不以为然地说:“要我说,也没什么神不神的,人家心理专家就是干这个的,当然看人看得准了,别说心理专家了,咱们也能看出点儿端倪。” 王云霞惊讶道:“啊呀,你也看出来啦,你也这么神啊?快说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张春婷这回真正的压低了声音道:“唉呀,你看她平时净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教学糊弄事儿,没有一点儿根基,不出问题才怪,你自己琢磨去。” 王云霞央求道:“啊呀,你别说半句话呀,你给我说明白些好不?” 王云霞和张春婷两个人在那里一惊一乍地嘀嘀咕咕着; 方尘这里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她几次想打断问一下,但两个人你来往的,话太密了,她根本插不进去。 担心她们误会自己,以为是自己在偷听,方尘时不常地弄出点动静来,不断地咳嗽、挪椅子…… 可是人家王云霞愣是没回头,张春婷眼神有时往方尘这边飞瞟一眼,方尘来不及说话,人家就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直到一顿饭吃完,两个人才象刚发现方尘似的,疏离地点下头,就先走了。 方尘心里明白,是自己名声太差了,人家根本不愿意搭理自己。 唉,做人做得太失败了!方尘很是懊丧! 想一下这几年真没什么好事,全是糟心事! 别人背后不定怎么议论自己呢! 不过,想到自己编写的教材,挂了两个年轻人的名,方尘心中才稍感安慰,对自己终于有个满意的地方。 刚这么一想,就听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教材挂名算什么,谁不会编写个教材,她出书怎么不给你挂个名?” 方尘回头一看,只见王华跟着他们的专业的专业主任从身后的通道走了过去…… 这…… 方尘顿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样的老师,这样的学校…… 难以言表的失望…… 花开花落,倏忽间三年过去了。 这三年里,系里陆续来了许多年轻人。气氛也越来越松弛了。 但方尘自觉地远离他们,以免给人家惹来麻烦,沾上自己的晦气。 坚坚今年要中考啦,眼见的忙了起来。 前一年,坚坚从同学那里得到了几条小蚕,不仅养大了,还结了茧,羽化出来后产了许多卵。可能是房间里比较暖的缘故吧,上个星期发现已经出来了许多小小的黑黑的蚁蚕,有些早出来的已经饿死了。 可是桑树还没发芽,给坚坚急得不行,方尘泡出一些茶叶,勉强救了急。 看着小黑的蚁蚕真的爬上茶叶,似乎在吃,坚坚才放心了一些,赶紧上网查询,几分钟后说蚕也可以吃生菜叶、柘叶、楮叶、榆叶、蒲公英和莴苣叶。 现在所有的树都没发芽,周围也没有柘叶、楮叶、榆叶这些树。方尘只好买来生菜叶和莴苣叶给它们吃。可能是营养不够吧,它们脱皮的时候很痛苦,死了好几条。 担心是菜里有农药,再次买来的莴苣,叶子洗了三遍后给它们吃,结果马上又死了几条,没死的也没有食欲的样子。 小蚕可怜得很! 坚坚天天盼着桑树发芽! “你要中考啦,别管这些了,妈妈负责给它们找吃的东西!”方尘对坚坚说。 这两天坚坚把他平时爱看的一些闲书收了起来。前两天他们学校搞了个中考一百天倒计时的仪式,看来她要进入状态了。 第274章 信心满满 坚坚似乎很享受他的中考,虽然每天有写不完的作业、做不完的习题,虽然忙得都没有时间玩电脑游戏、没时间到外面走一走,但他还是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晚饭后,见坚坚坐在书桌前一个多小时愣是没动窝,方尘心疼了,劝道: “儿子,学累了就歇会儿眼睛,拉会儿小提琴,放松放松。” “拉小提琴怎么能放松?那只能更累!不仅眼睛累,手也累胳膊也累,肩膀脖子更累!”坚坚坐着不动,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 “你妈想让你休息一下眼睛、脑子!”常昊也溜达过来,倚着门框试图说动坚坚,“你这样长时间用眼,若是近视了,以后打球可就不方便了。” 坚坚探身看看窗外,还没全黑,“哦,那我下去打会儿球吧!”坚坚嬉皮笑脸地说着,伸脚从床底勾出篮球,换上鞋就下楼去了。 “这臭小子!”常昊嘴里笑骂了一句,眼神却略带得意地看了方尘一眼,那里面明晃晃的意思是:看,儿子听我的吧! 方尘白了他一眼,心说:无聊! 不过,现在常昊倒越来越像个当爸爸的了,知道关心坚坚,还会主动给坚坚做好吃的。 自从方尘吃素以后,她就很少做肉食了,常昊没办法就时常做上一顿解馋,到现在,做饭的事大部分由他承担了,方尘乐得清闲。 天完全黑了,坚坚抱着球回来了,脸红扑扑的,浑身冒着热气。 方尘看他额头有汗,说:“都出汗了,洗个澡吧!” “不洗!”坚坚放下球,换鞋。 常昊没话找话:“你们现在还有体育课吗?” “有,但是体育课总是被班主任占了。” “哈,你们班主任占体育课肯定是给你们补课。”常昊笑道。 “有时是补课,有时是心理疏导。” “哦,怎么疏导啊?”方尘也来了兴致。 “就是,就是有不开心的事跟她说,然后班主任非常认真地给这些同学出主意、想办法。” “你们老师真好!”方尘赞叹道。 “妈,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哦,为什么幸运?” “因为家长不打架!我们班主任和大家聊天时,发现几乎每个同学的父母都会有各种形式的打架。班主任非常担忧,出了好多主意,但大家说:什么都没用,如果管,会把自己也绕进去,那就该变成“双打”了,就是父母两人一起打孩子了!” “啊,怎么还有这样的家长?”方尘与常昊对视一眼,幸好我们不会打架!只会生闷气! 坚坚洗了把脸就又坐在书桌前,一学就学到了十点钟。 时光飞逝,中考开始报志愿了。 本来坚坚信心满满,早早地就定下了自己的目标校,招生简章一下来他就自己勾出了六个志愿,剩下的两个就打算随便填一下凑数了。结果加分名单出来了,光他们学校就有五十多人,全区不知道会有多少。 坚坚认真地盘算了两天,认为只不过是加5分,那五十多位同学中只有6、7个加分后有竞争力,只要自己考试时用心点儿,他们肯定超不过自己,外校的加在一起估计也没多少能有竞争力的,自己能稳在全区排几十名以内,那几所名校定能考上一所。 坚坚能有这份自信,是因为他从初二起就一直稳坐年级第一。 所以,20日那天一开始报志愿,坚坚自己就早早地把志愿填好了。 孰料第二天,新的加分政策出来了,有些情况会加20分!他们学校一下冒出好几个符合加分条件的学生,另一所学校有三十多个,这回坚坚有些蔫了,有这20分原来远远排在后面的同学一跃就超到前面去了。方尘只能安慰他,要相信自己。 受加分政策的影响,方尘上班时情绪也有些低沉。快下班时,方尘点开了中考填报志愿系统,昨晚坚坚想将志愿降低一些,又不原意改,一晚上心神不宁的。眼下,方尘看着那所全市第一的名校,犹豫着,要不要改一下呢?今天5点填报志愿系统要关闭,晚上回家就来不及改了。 “哎呦.…..都忙着呢.…..” 听到这造作的声音,大家都抬起头看去,果然是余美芳.….. “陈老师,你侄子志愿报哪儿啦?” 陈高峰一愣,“这个.….我不知道.…..”他今年刚生了个宝贝闺女,谁还管什么侄子啊? “噢,那,方老师,你儿子志愿报哪儿啦?”余美芳转头看向方尘。 方尘含糊地说道:“他.…..自己报的.…..嗨,孩子大了,自己有主意了。” “诶呀,怎么能让孩子自己报呢,特别是今年形势挺复杂的,加分特别厉害.…..嗨,我们没什么门路,只能加五分.…..” 第275章 焦虑的家长 只能加五分.…..,这是今天方尘听到最多的话,从好几位今年家里有中考孩子的同事口中说出的.….. 人家的孩子怎么都能加分呢? “哎,你儿子有加分吗?”余美芳眯起眼,盯着方尘问。 方尘摇了摇头。 “嗨,也是,加分的毕竟是少数.…..”余美芳眉开眼笑地说。 “就是嘛,优秀的孩子才能加分呢.…..”万芳芳心直口快。 “所以嘛,加五分我就知足了.…..,我们孩子他大爷说,差一分就多出一操场的人呢.…..”余美芳感叹道。 “美芳姐,您家孩子准备去哪儿.…..”万芳芳关心地问。她自我感觉自己太善于为人处世了,人家余美芳就是来炫耀儿子的,杨明荃不在这里,陈高峰又不关心这些,可不得自己多说说嘛!自己真是个聊天小能手,这么一想,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嗨,我们哪儿也不去。就接着在他大爷学校读高中了.…..”余美芳笑眯眯地说。 “为什么呀,有更的学校干嘛不去啊?”万芳芳一脸迷茫的神情。 “考其它学校就得住宿,孩子还是在身边放心些.…..”说着,余美芳用下巴点了一下杨明荃的座位方向,“你看杨老师多难啊,孩子离得远,出点儿事,嗨.…..” “嗯,杨老师就是太要强了,当初要是在国内上学就不会有这事了,她腿脚不好,还得跑去英国.…..”万芳芳换了一脸的同情。 余美芳冲着万芳芳挤了挤眼儿,两人默契地不再说了。 其实,这一段时间,总听她们虚虚实实地聊起杨明荃,方尘已经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杨明荃她儿子本来学习还可以,不知怎的后来越来越差,没考上好高中,干脆就送到国外去了,钱花了不少,最后只考上了个社区大学,好不容易毕业了,结果被人打了.…..所以,她丢下一切,跑去英国去照顾儿子。 回想起以前杨明荃每每夸耀自己的儿子,方尘不禁摇了摇头,何苦呢,说不定就是她的不真实的夸耀,把自己儿子的福气都冲走了.….. 余美芳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终于走了.….. 方尘再次点开了中考填报志愿系统,看着坚坚自己报的志愿,犹豫着,要不要改一下呢? 坚坚报的志愿很简单,完全按照学校排名报的。第一志愿就是那所全市第一的名校,第二志愿就是那所全市第二的名校,第三志愿就是那所全市第三的名校,依次类推.…..最后是本校保底。 方尘看着,心里斗争着,要不要改一下呢? 其实,坚坚报的志愿很不合理,但是从中也能看出他的底气十足.….. 已经四点班了,都能听到楼下班车开走的声音,方尘还在犹豫着.….. 人们总是追逐第一,第二常常被忽视,所以,可以想见:全市所有学校的尖子生都会瞄准全市第一的名校,而那所全市第二的名校就不会有这么大的热度,竞争少一些,应该更有把握一些,.….. 何况,坚坚报志愿时也曾犹豫过,他心里更喜欢排名第二的名校,因为那里活动多、住宿条件也更好一些.….. 反复思量之后,终于在四点五十分,填报志愿系统要关闭之前,方尘把第一志愿与第二志愿调换了一下.….. 方尘回到家里,已经6点多了,她刚进门不久,坚坚也紧跟着放学回来了。 一进门,坚坚就着急地说:“妈妈,我中午一直在给你打电话,不让你改志愿,但一直打不通。” 方尘翻出手机看,确确实实没有坚坚中午的电话!真奇怪! “那你没改志愿吧?”坚坚一脸紧张。 方尘声音怯怯地说:“只改了一处,.…..” 看坚坚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方尘赶紧解释了一番,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坚坚这才安静下来,松了一口气。 中考的第一天,坚坚一早就出发去学校了。 中午一回来,坚坚就说数学没做完,方尘想到他昨天有些受凉,马上担心地问:“你是不是肚子疼了跑厕所了?” “不是,就是题量大,有点儿难。”坚坚说。 午饭很清淡,饭后还睡了半小时。 下午坚坚又去考化学了。 方尘赶紧上中考网,一看,好不热闹!家长们都议论纷纷,说是数学超难,说今年是语文偏、物理怪、数学难,许多孩子都哭了!也有人调侃说这次中考是有史以来最难的一次,更有人联想上了之前的加分政策,断定这是一个联手做的局...... 方尘看了这些焦躁不安的议论,庆幸自己还算淡定...... 第276章 终于考完了 中考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只剩下上午的一门英语了。 方尘在作为评委要去市里开园林行业中级职称评审会。早晨不到七点就出门了。常昊会开车送坚坚去考场的,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大约11点多时,到底还是有些心神不宁,正好看论文看得头昏眼花,便拿着手机出了评审大厅,打电话问坚坚英语考得怎么样,坚坚那淡然的、不悲不喜、不紧不慢的声音传过来:“不怎么样啊......” 方尘:“不怎么样是什么样啊?” 坚坚:“就是那样呗......” 这话没法儿说下去了...... 方尘:“你爸呢?” 坚坚:“做饭呢......” 一听常昊在做饭,儿子饿不着,方尘就完全放心了:“算了,不跟你说了,多喝点水,好好吃饭,中午好好睡一觉。” 挂了电话,把手机往上衣口袋里一揣,慢悠悠地往回走......就听到一道清丽悦耳的声音: “......好好吃饭,中午好好睡一觉......” 咦,怎么还有回音啊?这回音怎么还变得更好听了呢?自己的本嗓好像比这粗一些吧?不过,这回音延迟得也太久了...... “考完了就别想了,好好放松一下......哎,好,白白!”哦,不是回音,方尘循声看去,只见酒店走廊拐角处的高大绿植后面闪出一位美丽成熟的女人,咦,怎么看着有些面熟啊...... 对方也看到了方尘,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 “哎,是你?” “哎,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华教出版社的编辑李波......当年方尘主编美术教材时,她们曾一起开过会......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两人都笑了,李波抬了抬手:“你先......” “我在这里开中级职称评审会......就在这个会议厅。”方尘指了指前面的门。 “我在那里,”李波抬手指向斜对面的门,“开教材编审会......” “你们几天的会......”方尘问。 “就一天......”李波答。 “我们也是......”方尘有些遗憾,自己这边一天的会,要看二十多篇论文,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坐下聊天,想必李波那边也是如此吧......顿了一下,方尘继续说道: “我出来给孩子打了个电话......他中考刚结束。” 李波快活地笑道:“哈哈,我也是,偷偷溜出来给我女儿悠悠打了个电话......她也是今年中考,咱们真有缘!打个电话都能碰上!” “可不是嘛,真是太有缘了!你都挺好的吧......”方尘道。 “好,一切都好......你孩子考得怎么样?”李波问。 “嗨,我刚才电话里问了半天,问不出来......一说就是懒洋洋的一句“就那样呗”......”方尘忍不住抱怨道。 “一样的,我家那个也是如此,从来都是淡淡的,就第一天说了句语文没考好,作文跑题了,后来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也许咱们这样无能且淡定的家长就应该有这样的孩子,哈哈......”李波笑道。 斜对面的门开了一条缝儿,有人探出身来,轻声喊:“李编辑......” “哎呀,我得走了......”李波轻声道。 “好,改天再聊......” 两人匆匆别过,职场之中身不由己,那有那么多时间闲聊,这个“改天再聊......”也只不过是一句客套而已...... 方尘回身进了会议厅,一直到走回自己的座位,心里都在嘀咕:我刚才没听错吧?李波好像说她家孩子作文跑题了,这可丢不少分呢,她怎么还那么高兴呢?这个李编辑,心可够大的! 不管怎样,中考终于考完了,该考虑让孩子好好玩一玩了。 中考后的第一天,坚坚还是照常的作息,并没有睡懒觉。 坚坚早晨和方尘一起出发,方尘去上班,他去参加同学聚会--初中散伙会!这些孩子自己组织的,据说请上了班主任。昨天晚上在qq上他们小学、初中的同学聊得好不热闹,都要聚会。想起自己......嗨,别说小学同学,初中同学一毕业都是就毫无联系了...... 现在的互联网发展得太好了,把人们紧紧地联在了一起...... 第277章 出分 方尘本想着中考终于考完了,应该带着孩子玩一玩.......没等她做出计划来,坚坚已经自己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了....... 连着几天,不是跟小学同学打篮球,就是跟中学同学踢足球,还有一次几个小伙伴骑行去郊野公园....... 周日,坚坚终于空闲了,方尘带着他去了华都博物馆。 坚坚早晨起得晚,吃不下东西,他只喝了碗豆浆,特意给他带的零食他也不吃。在博物馆,从九点多一直看到下午三点半,其间只喝了一点水。 看着坚坚那专注的样子,方尘既欣慰又心疼.......欣慰的是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时会达到废寝忘食的境界,适合做学问搞研究;心疼的是这么饿着哪儿行啊,孩子正长身体呢! 方尘从包里翻出两块巧克力递给坚坚,这回他没有拒绝,接过去却没有吃,放在他自己的兜里,又继续看展品....... 他对所有的展品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一件件的仔细看过去。 方尘只看看书画作品,别的东西就不耐烦看了,所以大多数时间方尘是坐在一旁或展厅外等他。 走进秦汉史展厅,方尘粗略看了看,没有自己感兴趣的,就坐在一边的长凳上,眼睛追着坚坚的身影。 闲极无聊,一时浮想联翩.......坚坚怎么那么喜欢看那些竹简,还有那些出土文物?这么大的半小子不是不喜欢这些吗?哦,对了,他前几年曾经喜欢过考古.......那些农具又有什么好看的,还看得那么仔细?这又是在看什么?哦,是陶俑.......也是难得,像他这样还对一切保有好奇心及求知欲是很可贵的,在这种应试教育模式下,不知他能否一直保持下去?也不知能有多少孩子还保有好奇心。 三点半,坚坚终于看完展览,走出博物馆后才从兜里掏出巧克力,剥开放进嘴里....... 方尘忍不住碎碎念:“这个你怎么不早点儿吃啊,正长身体呢,这都快一天了,多饿啊.......” “在博物馆里怎么能吃东西呢?食物残渣掉在地上多脏啊,而且还可能招耗子,耗子咬坏展品怎么办.......”坚坚直接打断了老妈的念叨。 说得倒是有道理,可是.......方尘忍不住奇怪地问:“你这是从哪儿学的?我可没教过你啊?还一套一套的.......” “这不是常识嘛,谁都知道啊.......”坚坚不以为然地瞥了老妈一眼。 方尘:“.......” 常识!我咋不知道?.......也是,我自己也没来过博物馆,更不会带食品来,这不是因为你这个臭小子没吃早饭特意给你带的吗?倒好像我不懂常识了,唉,跟自家儿子也掰扯不清,看在他饿着肚子的份上,不跟他理论了,赶紧找地方吃饭去! 晚上,方尘一直在看中考的相关论坛,坚坚过来说:“这些你都看过了,别看了.......” 但是,方尘还是放不下,心里不踏实啊! 只有密切关注动态,看看家长们的议论,心里还平静些.......因为方尘把坚坚的志愿改错了,浪费了两个志愿(分高的排在分低的后面了),今年的题又比较偏,又不知坚坚考得怎样,他总是淡淡的,方尘也不多问,不想给他太大压力。 嗨,等分的家长是很苦的哈! 坚坚倒是每天都美滋滋地玩得不亦乐乎! 终于等到了出分的这一天! 坚坚的中考分数出来了,551分,方尘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知道分数的第一时间,方尘就忙着发短信给班主任,感谢老师感谢学校! 班主任老师也很高兴,说这次坚坚又是年级第一,又是一通感谢家长!这是这两年来坚坚学校的年级主任和班主任的常规操作,动不动就感谢方尘为他们培养了这么好的学生! 家长老师互相感谢,言辞恳切! 坚坚的中考成绩比目标校的录取分数线高出十几分,按理来说应有十足的把握。可是方尘这几天越来越不踏实,一是因为是跨区,而坚坚所在区的排名一直不出来;二是因为方尘遇到的不公平、不讲理事太多了,所以担心...... 还好,现在方尘的学校里已进入期末考试阶段,她也有时间挂在中考网上,追寻着任何一丝丝相关的信息。 每天晚上方尘没心思做任何事,就是看家长论坛...... 甚至有时会默默祈祷:希望上天眷顾我,愿我所遭受的诸多的不平与困厄,换来坚坚的一帆风顺吧! 方尘相信这世间是有公平与正义的,上苍待人是平等的,她愿以之前的一切苦,换来坚坚的福报。 第278章 看谁的下场 中考出分后的第二天。 8:30,教员休息室中人满为患,今天是期末考试最后一天,老师们都在领取试卷。领完卷子的老师也不着急走,坐在周边的沙发上聊天。 “你家孩子多少分?” “嗨,没考好,才499。” “这还没考好啊,很棒的。” “嗐,他要再努力些应该能上500的,哎,你家孩子多少分?” “522。” “呦,这么高啊,你闺女真厉害,所有的名校任她挑了!”夸赞的语气中却明显地带着一股子酸味。 “也没有啦,也就是勉强够上第一梯队的名校。”谦虚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味四处散发。 “欸,方尘家孩子好像也是今年中考吧?” 刚进来,领完试卷正在签名的方尘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过去笑了一下,拿上考卷转身要走...... “欸,方老师过来坐会儿吧......”对方热情地招呼着。 “不啦,我的考场教室比较远,得早点儿过去......”方尘笑了笑,走了。 她进来时听到了她们的议论,知道她们想问什么,这两位老师的孩子都很优秀,闲谈中都抑制不住的得意语气,如果告诉她们坚坚的考分,对人家多少是个打击,还是不说为好...... 方尘从小就会随喜别人,会为别人高兴的事情由衷地感到开心。她一直以为所有人都跟她是一样的,就总是没心没肺地和小朋友、和姐姐分享她的快乐,哪怕有一点小小的好玩的事情,也会兴高采烈地跑去告诉别人,想让人家也能分享她的愉悦.......直到多年之后,她才慢慢地了解到,许多人跟她并不一样,多次被陷害、被排挤之后,她才正视人性中的一些弱点,主动去回避掉不必要的竞争....... 嗨,这些高傲的女人,最喜欢把同性的一切拿来比较....... 这一天,好几次被问考分,都被方尘用各种方式回避掉了...... 这几年,为了避免不快,她早就连班车都不坐了,更是避免了被追问的机会...... 而最难对付的余美芳这两天没来上班,也让方尘松了一口气......那家伙可是个不问个底儿掉不罢休的主儿! 一天的监考,比上一天课还累。 晚上,方尘坐在电脑前看家长论坛...... 坚坚走过来,瞟了一眼说:“又看这些,妈妈你别看了.......” “儿子,妈妈心里有愧.......不应该给你改志愿.......你这么高的分可惜了!”方尘低声说。 “妈妈,你改的挺好,这才是我真正喜欢的学校,有游泳馆!还有天文社团!”坚坚道。 方尘释然了。 很晚了,那父子俩已经睡了...... 方尘还在上网...... 像方尘这样无能的父母能为孩子做什么呢,也就是上上网、查查信息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其实还不如说是自己寻求个安慰罢了。考之前怕孩子受各种关于加分信息的影响(据孩子说,有一个班几乎全班都是少数民族,其他各种加分也都在考前登场,当时的心理压力的影响比加分本身更大,那一段时间孩子心事重重);考之后怕有判卷不公、成绩被冒用的事情发生(前几年的中考中发生过这样的事件);出成绩了又怕被各种关系生、条子生挤下来(本区不出排名,虽然考分很高,高出目标校二十几分,但若有黑幕也没处说理去)...... 几天后...... 录取结果在网上查出来了,坚坚第一志愿录取了,而且分高可住宿,这回还省了考虑租房的问题了。 原来中考真的很公平的,前些天的担心受怕......,嗨,纯属庸人自扰...... 杨明荃在放假之前的最后一天回了趟学校......如果她不回来,那她的请假时间就跟暑假连上了,那岂不是亏大了? 她把儿子也带了回来,儿子的肋骨断了三根,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在英国已经呆够了两个月了,花销太大了,回国还能节省一些。 回学校的这一天,她听说了好多事...... 余美芳的胖儿子没考上高中,连最低分数线都没到,被她弄到学校的中专部去了...... 景然前两天突然得了肾结石,住院了...... 方尘家的孩子中考竟然考出了高分,考上了一所名校......真奇怪,记得她家儿子是智障啊,怎么会考上名校呢?这也太离谱了! 晚上,躺在自家的床上,杨明荃却如同在英国那样,怎么也睡不着...... 景然还说要看方尘的下场呢,怎么方尘好好的,她却住院了......嗨,这到底是看谁的下场啊? 自己这几年来也是诸事不顺!怎么会这样呢? 她忽然回想起,几年前她在一个庙里算命,老和尚说的话...... 第279章 评审材料 她忽然回想起,几年前她来京华前在家乡的一个庙里算命时,老和尚说的话...... “不要破坏孩子的气运。” 不要破坏孩子的气运......难道是我破坏了孩子的气运吗? 不,我怎么可能破坏孩子的气运呢?,我一直都是为了他好,为他提供支持和鼓励,怎么会是破坏呢...... 不知京华哪个寺庙道观灵验,我得打听一下,去拜一拜...... 金秋十月,大自然隐秘的画笔将丰富多彩的颜色洒满大地,到处都呈现出令人陶醉的美丽景色。这个季节是京华最美丽的季节,也是收获的季节,展现着古都无尽的魅力和丰饶。 余美芳拎着纸袋子,纸袋子上印有“元都城市管理学院”的字样。她走在校园的小路上,看着周围的美景,心里美滋滋的。 她刚在企业微信上与景然说好,要过去看看她。 前几天,她打听到这次行政岗副高级职称只有一个名额,有三个人报名,因为人少就不单设评审组了,直接放在了景然负责的评审组里。真是好巧不巧的,自家儿子就在景然任专业主任的食品加工专业读书,现在,自己的职称也正好靠她了,这不,赶紧走动走动......朋友情意就是这样,越走动越亲嘛...... 到了景然办公室,果然只有她一个人在。 热络地寒暄谈笑了几句后,余美芳从纸袋子里取出一个更为精美的包装盒,景然一见,连忙阻止道:“诶呀,你去医院看我时就破费了很多,快收回去!上次你送的燕窝我还没吃完呢!” 景然在暑假前突然得了肾结石,住好长时间的医院.....那时余美芳就去看望过她。 余美芳笑着,悄声细语地说:“这个不是燕窝,是护肤品!”说着,双手托着那护肤品套装给景然看。 景然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个品牌很贵,这一套得有2000多,忙推辞着,“诶呀,你太见外了,这么贵的东西,你留着自己用吧。” 余美芳笑着白了她一眼,嗔怪道:“咱俩谁跟谁呀,你太见外了,小妹我孝敬给姐姐的,好好收着就是了!”说着,把护肤品套装仍旧放进印有“元都城市管理学院”的字样的纸袋子中,放到景然的桌子底下。 景然不再客套了,两姐妹更加亲密地谈笑着...... 王华拿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从科研处走出来,垂头丧气地走在枫树林间的小径上,不时有红艳艳的枫叶从他身边飘落,但他却无心去欣赏这美景...... 他今年报了中级职称,他年头够了,课时、论文、教材、班主任等等各项指标都达到了,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却不知怎的申报材料一次次被打回,打回的理由还越来越奇葩,字号不对、格式不对、页眉页脚不对......无论他怎么改,总是有不对的地方......而且,他第一份明明是对的嘛,是完全按照模板套下来的,根本就没有错,现在,愣被绕糊涂了...... 他真是没脾气了...... 刚刚他跟科研处的人理论,那个小科员脸色很是难看地说:“你跟我嚷嚷没有用,我只是负责收材料送到评审组去,人家评审组打回来,我有什么办法?” “你告诉我是哪个评审组打回来的,我找他们去。” “这我哪里知道,总共六个评审组呢。不合格的统一拿回来的,看,这里还有两份呢。” 六个评审组,难道一个一个去问吗,况且,我也不知道评审组里是哪些人啊,算了,今年不参评了,以后再说吧...... 回到办公室,王华就把那个厚厚的档案袋扔到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里,锁上! 几天后,科研处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王华,你的评审材料怎么还不交啊?就差你的了。”听声音不是以前那个小科员。 “我今年不参评了……” “为什么,你不是报名了吗……” “我的申报材料总是一次次地被打回来……”花了一点时间,王华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我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这样吧,你赶紧送过来。” 挂断电话后,王华呆了呆,很是懵懂,但还是弯腰把那个档案袋从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出来,原封不动地直接送过去了! 第280章 人算不如天算 职称答辩这一天终于到了。 早晨,余美芳打扮的美美的来到学校。 她今天非常愉悦,有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可不是嘛,她早就打听清楚了,其它几个人完全没有竞争力,可以说,十拿九稳,她今天只是走个过场。 万芳芳见到她,打趣道:“美芳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余美芳笑眯眯:“你姐我哪天不漂亮啊?” 陈高峰问:“今天答辩吧。” 余美芳笑道:对呀。” 陈高峰也笑呵呵:“看你穿成这样我就知道了。非常的正式庄重,你几点呀?” 余美芳:“我十点一刻的。” 陈高峰:“那你得稍微早点儿去吧。可别晚了。” 万芳芳:对,早点儿去。到那儿在休息室多坐会儿,平复平复心情。” 九点五十分,在一片马到成功的祝福声中,余美芳踩着高跟鞋,杨柳扶风般地扭摆着向着行政楼走去。 还没走到行政楼,她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 还有一辆救护车。 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忙碌着把一个担架抬上救护车。 余美芳快走了几步。 还差几步远时,只见那救护车开走了。 一门口的那堆人也开始都散开了。 走在最后的是王华。余美芳忙喊住他。 王华回头看了看,向着这边转过身来。 余美芳迎上去赶紧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儿?是谁病了,救护车把谁给拉走了?” 王华道:“是景老师,她突然病了。” 余美芳:“啊,是景老师!景然她怎么了?” 王华道:“呃,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刚才她就肚子疼的,就是脸都白了,就是冒虚汗。听他们说她开始是有点恶心,还呕吐了、呃,因为那时候我、我在休息室等着呢,还没到我呢,开始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听他们答辩室里面就喊叫来人,我才进去的。进去就帮助他们把她给放平。可是她疼的都都痉挛了,我就赶紧打120,才叫来这个救护车。” 余美芳有些泄气:“哦,这样啊。那,那这答辩怎么办呀?” 王华道:“刚才他们说让回去等通知。还说是,过一会儿企业微信上会发正式通知,反正今天是不可能答辩了。” 王华见余美芳一脸的懊恼,忙劝道:“没事儿,今天还没答几个呢,我前头只有只有三个。也就是说后面还有十一二个人没有答呢。嗯,肯定过几天会再安排的。” 余美芳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好吧。”她真的很担心景然。 很快,医院的消息就传来了,景然是因胆道微结石引起的急性胰腺炎,需要住院治疗,说不好什么时候能出院。 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教授、副教授,学院马上召集人马重新组织了一个职称答辩评定组,下午,这一组的答辩就继续进行了。 十一月初,职称评定结果公示了。 余美芳这次没有评上,她这一段时间本来就心情阴郁得很,一直很焦虑,恨不得每天都睡不着觉。这个结果出来后,她反倒平静了下来,也只能暗暗地叹了口气:果然,老人们说的对,人算不如天算! 王华却顺利地过了,他庆幸地想他:果然,老人们说的对,好事多磨,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如果最后那次自己没有把材料交上去,不就没戏了嘛?万幸!万幸! 他哪里知道自己曾经被景然恨上了,这次职称评定,景然是算计好不让他过的,要是他知道这一层,估计,一定也会说上一句“人算不如天算”吧? 第281章 斗地主情结 第281章 斗地主情结 万芳芳这会儿很郁闷,最近办公室里总是冷冷清清的.….. 下课回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禁怀念起过去的好时光.….. 以前,每天下午到这个点儿,嗯,对,就是这个时候,三点半以后,大家都没什么事了,几个人一起聊一聊,吃点儿零食、喝点儿茶,就等着下班了,噢,还有余美芳、王云霞她们也时常过来参加他们的茶话会,交流各种八卦,多么惬意啊!那个时候,杨明荃还总是讲一些教育孩子的心得体会,真是让自己茅塞顿开.…..不对,杨明荃的儿子后来越混越差,这是怎么回事呢?不行,以后可不能按她说的那一套教育孩子了,还有余美芳家的乖宝到这里的中专部读书后,三天两头儿的闯祸,余美芳每天忙着给宝贝儿子善后,也没时间过来聊天儿了,她这次职称也没评上,大概也是被儿子拖累的吧?怎么她们原本那么优秀的孩子都变成这样了呢? .….. 万芳芳正胡思乱想着,方尘推门进来了.….. 她现在反倒过得越来越好,这是为什么?万芳芳看着方尘,目光晦暗不明。 方尘从一进门到坐到座位上,感觉到万芳芳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得下意识地抬了下眼镜,又摸了摸头发,不知自己有什么问题,询问的目光看了回去,笑道:“是不是我头发上落了树叶?” 万芳芳回过神来,说:“没,没有。” 停了片刻,她一脸真诚地说:“方老师,真羡慕你,孩子这么有出息!” 方尘有短暂的惊疑,万芳芳今天是怎么啦?竟然说羡慕我,这语气中还挺那什么的,这与平时的画风可不一样啊? 以前,她总是各种话术的嘲笑贬低自己,特别是杨明荃和余美芳在场的时候,为了烘托杨明荃和余美芳家孩子的优秀,总是话里话外地贬损自己的儿子坚坚.…..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万芳芳吗? 没等方尘吱声,万芳芳叹了一口气,说:“方老师,我现在才发现,你是最厉害的,把孩子教育得这么出色!” 方尘有些无奈,今天这位到底是怎么啦?变化也太大了些,莫非.…..是被什么给夺舍了?心里虽然嘀咕,嘴上的场面话还是说着:“看你说的,咱们都一样的,咱们都是当老师的,对孩子的教育都差不多的!” “可不一样,我可看清楚了,真是差远了。”说着,万芳芳向前探身,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吗?余美芳家的儿子在咱们学校的中专部读书呢.…..” 方尘点头,“我知道这个,你提这个是想要说什么?” 万芳芳有些不自在地闪了下眼睛,“我听中专部的主任抱怨说,余美芳家的儿子太笨了,自己不学还总捣乱,我就想起以前她说你家孩子是智障的事了.…..” 噢。原来如此!都是余美芳散布的谣言啊! 方尘一时心中感慨万端.….. 真可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父母积德行善,必定有庇荫子孙的余福。父母若是造下恶业,自然是子女不成才、肇祸败家.….. 其实儿女的福报,都掌握在父母的手中!余美芳在散布家孩子是智障的谣言时,恐怕已经折损了自家乖宝的智慧了,而她却不自知,孩子欣欣然地夸耀得意着.….. 唉.…..方尘只能轻叹一声.….. 万芳芳还在的啵嘚啵低声说着,方尘也干不了事了,索性打开了斗地主的游戏界面,一边玩一边“嗯啊”着配合万芳芳的聊天.….. 最近,刚发现网上有斗地主游戏,方尘一玩就爱上了这款游戏,要问为什么?无他,皆因有斗地主情结耳.….. 想当年,系里斗地主风靡一时,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参与一次,与大家同乐,然而.….. 那种融洽和谐的人际关系是她求而不得的,现在退而求其次,满腔的热情都投入到斗地主的游戏中.….. 人总是要弥补欠缺的,方尘欠缺的就是放松,所以要玩.….. 第282章 算我没说 万芳芳看着方尘一直不停地点击鼠标,似乎有些不安起来:“诶呀,方老师,我是不是影响你了?又在编教材吧?” 方尘很自然地说:“不影响,不影响,我在玩游戏呢。”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哎哟,麻烦了,这话一吐噜出来,不就是把小辫子送到人家手上了吗?这回完了,这货还不得到领导那里添油加醋地打小报告,说我上班时间打游戏糊弄工作? 方尘立马脑补出专业主任、系主任大会小会点名批评自己的画面.…..吓得赶紧关闭了斗地主游戏界面.….. 万芳芳却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光:“诶呀,方老师,你也喜欢玩游戏啊?你喜欢玩哪款游戏?巫师、古墓丽影、荒野大镖客、王者荣耀.…..” 啊?方尘有些懵圈:怎么个意思?她不会去告状了? 方尘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听这意思你也喜欢玩游戏吗?” “那当然了!巫师、古墓丽影、荒野大镖客、王者荣耀.…..这些我都玩过!”万芳芳自豪地说。 “你真厉害!你说的这些,我只听说过王者荣耀.…..学生们都很爱玩,听他们说过。”方尘这回放心了。万芳芳玩游戏玩得这么专业,那肯定是经常玩了,估计是不会给自己去告状了。 “这些你都没玩过呀?那你刚才玩的是什么?”万芳芳诧异地问。 方尘很不好意思地说:“一个小游戏,斗地主。” “嗐,斗地主啊.…..”果然,万芳芳眼中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但一闪而过,脸上马上就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神情,“小游戏好,斗地主这样的小游戏特别解压!其实,我也挺喜欢玩这些小游戏的,我最喜欢玩那个贪吃蛇了,越吃越长,特别有成就感.…..”巴拉巴拉,说个没完。 方尘看着万芳芳眉飞色舞地说着,时不时地点头“嗯啊”着配合着她的聊天.…..思绪却飘散开来:万芳芳这么能玩游戏,又喜欢追星,那还有时间备课吗?怪不得她编的那本教材几年了都没过稿,.…..她还有时间管孩子吗?又给孩子树立了一个什么样的榜样.…..要不要提醒她一下?算了,好心提醒,说不定又被她想歪了去,认为是在嘲笑她,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初万芳芳刚来学校是是多么清纯可爱的一个女孩儿啊,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这么一幅样子,满脸的疙疙瘩瘩,双下巴,肥胖臃肿的身材,却还总是嗲声嗲气地做小姑娘状,饶是这样还不自知,经常追着一个花样男团的演出行程到处跑.…..她今年三十六了,也是也将近四十的人了,怎么还象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那样东跑西颠地追星呢?实在难以理解.…..大概这就是代沟吧? 本来方尘不知道万芳芳追星,上个月万芳芳连续两次找她调课,以为她是家中有事,自己也能调得开,就与她换了课。 别的老师悄悄对她说:“你怎么又跟她调课了?我们都没答应,你以后也不要管她,不给她调!” “啊.….为什么.…..”方尘不明白,教师之间有事需要调课,私下找好人写了调课,相关部门审批之后,对于自己而言只是换了个上课时间而已,同事之间能帮则帮嘛,举手之劳而已,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真不知道啊.…..她要是干正事去了,我们能不管她吗?你知道她干嘛去了,她追星去了,人家一个少年男团的巡回演出,她一个大妈坐着飞机高铁一个演唱会接着一个演唱会地追,我们都替她丢人!” “啊.….不会吧.…..” “不会?.…..给你看看这个.…..” 对方调出了朋友圈怼到方尘面前.….. 人家不断地滑着屏幕,逐一指给方尘看,“看,这个就是月初那次.…..还有这个,前几天的.…..” 可不是嘛,日期显示正是自己替她上课的那两天,人家在演出会的现场带着长耳朵、挥舞着荧光棒,满面油光,喜气洋洋.….. 见方尘愣神,万芳芳眼珠一转:“方老师,想不想玩高级点儿的游戏?我教你!”说着站起身来,就要过来.….. 方尘连连摆手:“不了,不了,那太难了,我学不会的!” “不难,特容易,我包你一学就会!”万芳芳热情澎湃。 “不,不,真不学,我没时间,上有老下有小的!” “诶呀,你还没时间啊?你家孩子那么省心,哪儿还用你操心啊?” “嗐,即使不操心,咱们做父母的总得给孩子树立个榜样不是?”方尘见万芳芳这么殷勤地主动跟自己拉近乎,决定还是提醒她一下,“如果做父母的总是看书学习,那孩子肯定好学;如果做父母的总在家里玩游戏,那孩子势必有样学样,也玩上了成瘾了,那就麻烦了。” “那你别在家玩不就行了嘛!”万芳芳不以为然,又找补了一句:“嗐,你在家玩也没事啊,你家孩子不是住校了嘛!再说了,那么优秀还担心什么啊?” 方尘:“.…..”算我没说,白费了一番苦心了!话说,她是真听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第283章 聊八卦 万芳芳话锋一转:“.…..不过,你说的也对,孩子还真是有样学样,听说余美芳家的乖宝就是学他爸喝酒抽烟,都被班主任抓了好几回了,嗨,总是闯祸.…..” 一听这话,方尘连忙点头:“就是啊,所以说言传身教很重要的,如果家长能够做好自己,给孩子树立一个好的榜样,那孩子也不会差的.…..” “嗯,是啊,是啊,”万芳芳一下子又有了底气似的,很是热闹地说:“还好,我家是女孩,再怎么淘气也不会惹祸,都说女孩乖,听话,而且女孩贴心,不是都那么说嘛女儿是爸妈的小棉袄.…..不过,话又说回来,女孩也有不省心的,陈高峰家的女儿就总惹事,那么点儿的小女孩儿还挺厉害,特别会欺负人,都成她们班里的一霸了,总被小学校请家长.…..” 万芳芳自己也不知怎的,简直关不住话匣子了,或许是好久没八卦了,这回可算是逮住了一个听众,便不管不顾地巴拉巴拉一通输出,听得方尘云里雾里的,感觉十分惊奇、万分玄妙.…..万芳芳今天这是怎么啦,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话?平时她不是总舔着余美芳陈高峰她们,而极力贬损我的吗?这可不太对劲儿啊.….. 而且,这么跟自己曝光余美芳、陈高峰他们这些铁杆朋友的“家丑”,也附和她一向的风格和人设啊?这个万芳芳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还有王云霞,老把她闺女夸得花一样,可实际上呢,她家的女儿啊,.…..” 方尘忽然有些恐慌,万芳芳这么不管不顾地胡说八道,会不会惹祸上身啊?她想起了以前曾被人栽赃陷害的经历,就是这样,对方一通发泄狂喷说别人的坏话,最后却不知怎的传成是方尘说的,让她受了许多无妄之冤.…..不行,不能让她说下去了,得想办法制止她.….. “哎,那个,你的课快结了吧?”方尘强行加进来一个话题。 “没有,那儿有那么快啊?这才刚十一月,结课还得有一个多月呢!”万芳芳有些意外。 “嗨,我有两个班快结课了,据说是后面有综合实习,我记得你也有那两个班的课,还以为你的课跟我的一样呢。”方尘成功地转移了话题,心中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就是啊,我有那两个班的课,这学期七十八学时呢,他们综合实习后,我还得接着上课!真不知教务怎么安排的,把实习安排得这么晚,让人怎么上课啊?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万芳芳又巴拉巴拉地说开了。 方尘似乎有些明白了,万芳芳今天就是气不顺啊,需要发泄,可是,她好像不应该跟我说啊.…..她不是应该跟余美芳、杨明荃、陈高峰他们说吗?他们才是一伙儿的啊! 对了,这些天好像就没怎么看见这几个人,怪不得,这是没人跟她聊八卦了,所以万芳芳才憋坏了,逮住一个人就胡说八道了,他们若是在我就解脱了!诶哟,他们都忙什么去了?这都快下班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方尘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想念那几个平时总是充满敌意的人,不觉好笑.….. 这时,门开了,吴畅走了进来,一见她俩,很意外地问:“你们怎么还没走呢?到点儿了。” 万芳芳道:“我自己开车走,不坐班车。方老师,跟我一起走吧?”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都惊着方尘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吓得她连忙摆手:“不,不,我还有点儿事,要晚点儿。你先走吧。”其实,她没什么事,就是单纯不想坐万芳芳的车而已。一直很有敌意的人突然这么热情地邀请,实在是别扭。 万芳芳一走,吴畅也收拾东西准备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什么,她转过身带着一丝疑问,拿出一张公交卡来,微笑着看着方尘,问道:“方老师,我这个公交卡您怎么充了那么多钱啊?是搞错了吧?” 方尘一看就明白了,“没有,没搞错。这是那年你替我监考被处分,我的一点补偿。” 这是前几天她俩下班时一起坐公交,方尘恰好把自己的公交卡丢在了办公室里,吴畅用手机刷的票,把她的公交卡借给方尘用。方尘借此机会给吴畅的公交卡里充了五百元钱,了却了她三年多的一件心病。 “诶呀,方老师,您太客气了,这个公交卡您拿去用吧。” “你别推辞了,无论如何当初都是我的错……”方尘想告诉她实情,最终还是一声叹息:“唉,总之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遭受这飞来横祸。我一直不知怎么补偿你,你用这卡,我心里才会舒服些。” 第284章 荒废了年华 两人正说着话,陈高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卷画。一见到方尘就忙把手中画贴近身侧,遮遮掩掩地拿到他自己的办公桌底下,锁了起来。 方尘装作没看见,收拾了东西与吴畅一起下楼。 她心里觉得好笑,早就听说他们几个躲在新实验楼里拼命地画画,看来真是这样。不过,现在看来,只有陈高峰一个人坚持了下来。这就对了嘛。早该如此。作为一个痴长他们几岁的人,方尘一直想对他们说:“好好修炼一下自己吧,你自己行了,你的世界就行了,你的愿望也就容易达成了。”但这么多年,方尘一直没有机会跟他们说,其实也婉转地说过,但他们听不懂。他们认为是方尘挡着他们的路,一门心思要把方尘打倒,用了各种手段……但只是徒费了时光,当然也取得了很大的效果:让方尘很艰难、很抑郁地度过了十余年的时间,也是荒废了年华! 想当初,方尘刚刚发现张春婷、陈高峰、万芳芳偷了自己学生的美术课习作,涂改成他们各自的名字去充作他们所读的在职研究生的作业时,自己的震惊与愤怒!如今想起来,方尘的心中不禁感慨万端! 那时,方尘自己还会震惊与愤怒,现在却不会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淡然处之。不是表面的淡然,而是内心深处的心静如水。这也算是成熟了吗? 也就是那时,想得周全了一些,担心若是宣扬出去,不仅会影响这几个人他们自己的进修、前途,还会影响到学校的声誉。闹不好,后面需要到京华林业大学进修的年轻老师都会受到连累。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没有跟负责收作业的秦静说这件事。 只是回来后跟杨老师说了说这事,希望他能出面教育一下这几个人……貌似杨老师并没有教育他们,反倒是方尘自己之后受到了这几个人的反复敲打与教育……嗨,真是奇怪也哉! 那时心里还千回百转地纠结了很久,觉得自己隐瞒下了他们的作弊行为,是不对的,可若是说出来呢,会有损学校的声誉……,现在想来,说不说的,那都不是事儿,即使说出来,老同学秦静也不会上报,估计也就开几句玩笑就过去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了,太“较真”了…… 不过,最终还是妥协了…… 妥协的结果其实是助长了他们的不正行为! 在他们明里暗里地嘲笑、贬损方尘时,他们把自己错误的行为美化成了“为了提高学校的师资水平”,还合力渲染出这是很正常的,全社会都是如此的景象,从而合理化了他们的作弊行为…… 这些可怜的孩子!就是那么理直气壮地嘲笑、贬损方尘……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滑稽:越是无知无能,越是自大自傲!越是无福无德,越是无法无天! 那时,虽然被嘲笑、被贬损,方尘还是想方设法地委婉提醒他们,要练练内功,不能总借助外力,可是当时他们谁会听呢? 也是,无论人家用什么方法手段,总之,人家学历有了,职称评上了…… 三、四年前,王主任煞费苦心地把方尘与这几个人往一起捏,当时他曾经诚恳地对方尘说,他把制图、美术、设计基础这些与艺术沾边儿课程的老师放在一个教研室,是指望着方尘能带一带这些年轻老师。 听了这话,当时把方尘感动得什么似的,回去就列计划,打算不辜负王主任的期望,好好带一带这些年轻老师。 还准备把当时正在编写的一本教材的参编位置给他们,小心翼翼的征求他们的意见…… 可是,事与愿违,这几个人不仅看不上这本教材的参编位置,而且还得意地大肆炫耀他们要编的教材,更有甚者还一门心思要把她挤走,用尽了各自入流不入流的手段…… 如今呢,他们所编的教材毫无影踪…… 方尘也没有完成带出这些年轻老师的任务……只有虚度的光阴一去不复返…… 嗨,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频率不同吧,白瞎了王主任的一番期望…… 第285章 十分聪明用七分 方尘与吴畅一起到楼下,班车早已经走了。 吴畅的男朋友打电话说要过来接她。 方尘自己走去公交车站。 等了一会儿,公交车没来,却等来了陈高峰。 陈高峰一见方尘,有些意外也有些扭捏地说:“一直没来车啊。” “嗯,这个点儿车少。”方尘回了一句后,实在无话可说了。 车站就他们两个人,干站着怪无聊的。 陈高峰干咳了一声,堆起一脸笑容,道:“方老师,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方尘很是意外,连忙说:“唉呀陈老师,别那么客气,请说。”她猜想可能是教学上的事或者画画方面的问题也有可能....... 陈高峰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好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似地说:“就是以前,你说过一句话-----十分聪明用七分,要给子孙留几分,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方尘想了想,疑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啊?我怎么不记得?” “就是上学期期末的时候,万芳芳她们谈论孩子教育问题时,你说过这话啊,怎么忘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陈高峰提醒道。 方尘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办公室午后闲聊的场景,几个人的动作、表情,然后每个人说的话也随之回忆了起来.......没办法,可能是从小画画的缘故吧,她的记忆总是要借助相关的形象场景。 方尘点头:“噢,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记得我说了之后,你们好像不爱听。” “那是她们不爱听,整天咋咋呼呼的,懂什么呀。”陈高峰不屑地说。这话说的高明,一下就把他自己摘出来了,表明他陈高峰和她们从来都不是一伙儿的! 方尘真的是无言以对。她可记得当时他与万芳芳、杨明荃都炸了毛似的驳斥这句话,说这是窝囊无能的父母的托辞,顺带也贬损了她几句....... 见方尘不说话,陈高峰又进一步解释道:“万芳芳有点儿孩子气,考虑问题容易偏激,您甭跟她计较。”嗬,这是把错误全推到万芳芳的身上了....... 方尘更不知怎么说才好了,只得连连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不记得当时我怎么说的了。” “您就说了这句十分聪明用七分,要给子孙留几分。然后她们小心眼了,误会您是在讽刺她们。”陈高峰小心地说。 方尘了然,“噢,这样啊,其实这就是一句大俗语,老百姓都这么说的,十分聪明用七分,留下三分给子孙,后面还有两句:倘若十分都用尽,后辈儿孙不如人。这意思也很明白,没什么深奥的,就是字面的意思。” 陈高峰脸上的笑早已无影无踪,他心里暗暗地来气,就是这字面的意思气人嘛,怎么听怎么象骂人,怪不得当时万芳芳她们生气。特别是现在又加上的这后两句,骂人的意思就更明显了。他十分怀疑这后两句是方尘编上去的,是故意在气他! 扁了一下嘴角,努力压下心里的不悦,陈高峰又挤出一个笑容,诚心诚意地请教:“这字面的意思就是人只用自己十分之七的聪明,留下十分之三的聪明传给子孙,是吧?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脑子,这聪明不用,也传不下去呀,再说了,上一辈人若是不用尽聪明才智为子孙打基础,子孙后辈的生活怎么会好呢?” “哎,你说的这个角度挺新颖,我还真没想到过。” 听方尘这样说,陈高峰都想骂人了:这还特么新颖,这还特么没想到,这不是明晃晃的骗人么,装什么装! 方尘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般地说:“噢,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是对“聪明”这个词的理解不同,如果把“聪明”这个词换成“精明”,就不容易产生歧义了,你看:十分精明用七分,留下三分给子孙,这样是不是就好理解了?” 陈高峰脸色一黑,心说:这特么更是明明白白的骂人了!他压抑住内心愤怒的呐喊,憋屈地问:“我怎么觉得这样有点儿象讽刺人啊?” 方尘点头:“是啊,所以老百姓才用“聪明”这个词代替“精明”,这样既起到了劝诫的作用又让人容易接受不会反感抵触,毕竟“聪明”这个词是褒义词嘛。你看,老百姓太有智慧了,用这样委婉的话提醒人们为人处世不能太精明、太算计,要糊涂一点,才能为自己的儿孙积累福气。如果万事算尽、争名夺利,最后吃亏的只有子孙。” 哦,这样啊,原来不是骂人,是劝诫人的意思! 陈高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唉呀.......我好像领悟到了什么,不行,我得记下来,.......他顾不上说什么,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小键盘上敲击着....... 一道声音在一旁响起:“方老师,这么晚才走啊?” 方尘扭头一看,原来是几年前一起参加高级评审员培训的大李,“看了几封邮件耽误时间了,你也是这么晚呀?” “嗨,我不是调到中专部去了嘛,学生这块事儿比较多,哎,车来了,陈老师,别玩手机了,车来了.......” 方尘先上了车,嗬,竟然是空车,一个乘客都没有.......她挑了最前面的单人座坐下,这里视野好,舒畅。 大李和陈高峰上车后走到后面坐下,车开动了....... 两人的谈话声传了过来....... 陈高峰:“忙什么呢,搞得这么晚?” 大李:“嗨,检查学生宿舍,昨天余美芳的儿子在宿舍抽烟,把褥子点着了,幸亏发现及时,这不,今天彻查宿舍,搞得这么晚,幸亏今天查了,你们系那谁的闺女用电锅,那谁的儿子.......中专部都成了你们系教工子女的收容所了,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陈高峰:“这话我不爱听,别的系教工子女也不少吧?” 大李:“可是人家不惹事.......” 第286章 最终的人生追求---斗地主 方尘照例先到父母家,放下从食堂买的一大袋食品后,回到自己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常昊前两天回老家了,坚坚的爷爷奶奶身体不舒服,他回去照顾。 坚坚上高中后住校,只有周末才回来。 所以,这两天只有方尘一个人独自在家。 方尘一个人也懒得做饭,每天回来就简单地煮些挂面吃。 为了避免刷油锅,方尘连炝锅的步骤都省了,直接清水煮挂面,锅开后,转小火,又磕开一个鸡蛋甩进去,然后取出一个大碗,切了两片薄薄的姜放入,又倒了一点香油进去,这时,锅又沸腾了,切了几片西红柿丢进去,关火。 将汤面盛入碗中,热气裹挟着香气在阴冷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十一月初的这几天最不好过,天已经很冷了,但还没有开始供暖,一碗热汤面下肚,浑身都暖和了。 饭后,方尘打开了电脑,给一个诗词期刊编辑部回邮件,他们准备刊发方尘投稿的两首诗词,需要作者简介。 写到年龄时,方尘迷惑了:4月份我过了46岁生日,那么我现在是47岁呢?还是46岁? 因为曾被算过命(确实是被算命---年少时一天在街上走,突然被路边一老者叫住,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方尘回家就告诉母亲这事,没等说完母亲就不耐烦地说了两个字:胡扯。以后方尘再也没想起来过这事。但去年的一场大病令方尘想起了老者说过的46岁是一个坎儿的话来,因为按虚岁来讲去年也算46岁。今年照样是病病歪歪,血色素才到7,2、3月份时上半截楼梯都喘不过来气,所以,4月份的出国出差任务,方尘一直在推脱,怕身体不行,但不仅没推掉,反而那么巧正好给安排到方尘生日那天出发。拿到行程单的时候,方尘有些发蒙,46岁的生日由于时差无形中增加了6小时,而且还要在飞机上度过,这简直让她不得不迷信一下下。 还好,46岁生日竟然平安地度过了,那么现在是46岁还是47岁呢?方尘摇了摇浆糊一般的脑袋,输入了47岁…… 作者简介写好,点击发送。看时间才八点半,还早呢! 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几点睡就几点睡。前两天都是早早就睡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今天索性晚点睡吧,反正明天没课,可以不去学校…… 这样想着,习惯性地又点开了家长论坛…… 中考那段时间,天天看家长论坛,已经成为了习惯…… 现在有闲暇了,开始看家长们的帖子,特别是飘飘悠悠的帖子……虽然平时偶尔也会打个电话同蔡晶晶聊上两句,但都是说事,没时间谈孩子。 方尘很喜欢看蔡晶晶写她女儿的帖子,很有趣,很生动。 点击鼠标,开始看飘飘悠悠的帖子。 “女儿的作文 女儿的作文成绩总是令人惊艳(吓),这次联考竟得了个全年级老末,50分的作文她才得20挂零,比别人足足少了20分(一般同学写的再差也能得个40多分),据称语文老师压力山大,女儿倒是淡定至极,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我问她:“是不是又跑题了?”她一脸无辜:“没有啊。”奇怪的很,女儿在各种辩论赛中总是思维敏捷、妙语如珠,而一到作文时就状况百出:跑题呀、没写完呀...... 让语文老师着急去吧,我真没办法了......” 这是中考前的事,蔡晶晶的心态还是挺稳的嘛......不知她的女儿飘飘考到哪个高中了,嗯,肯定错不了的...... 方尘又点开了一个帖子: “感恩 前一段时间给女儿写初中毕业纪念册时,我写到感恩的内容,我希望女儿永远拥有一颗感恩的心,因为这是幸福的源泉。明白这一点是很难的,我用二十余年的时间才明白。 爱因斯坦说:“我每天会提醒自己一百次,我的内在和外在生活都是仰赖他人努力的结果。所以,我必须竭尽全力,希望能以同等的贡献回报我从过去到现在自他人身上所获得的一切。” 感恩,说的太好了,我也应该感恩,感恩一切....... 看累了,换换脑筋,玩儿会斗地主吧....... 念头刚起,方尘就觉一阵头晕,眼前一黑,头一歪,仰面倒在了靠背椅上....... 耳畔,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停下,余美芳的声音响起:“斗地主三缺一,都等着你呢,快点儿。” 啊,终于叫到我了!我终于也可以补那个三缺一了! 我终于融入集体中了! 方尘乐得“蹭”地一下蹦起来,顿时只觉身体忽地一轻,飘飘然跟着余美芳而去....... 忽然,从天而降的一道白光罩住了方尘,一个洪亮的声音问道:“你就这么点儿出息吗?最后一个执念,最终的人生追求,就是斗地主吗?” 第287章 这是哪里 忽然,从天而降的一道白光罩住了方尘,一个洪亮的声音问道:“你就这么点儿出息吗?最后一个执念,最终的人生追求,就是斗地主吗?” 余美芳的身影受惊般地一抖,随即便虚散了,消失了....... 什么,谁在说话? 方尘身体一重,感觉向下坠去,瞬间.......强烈的寒意包围了她,她的呼吸变得困难而浅薄,心跳渐渐减弱....... 下坠、下坠.......忽地又飞升而起....... 方尘只觉得自己那被白光罩住的身体仿佛轻得如同一根洁白的羽毛,漫无目的的在空中漂浮着....... 她的意识开始迷离不清,周围的声音和景象变得模糊而遥远....... 迷茫中,她努力地去想: 我怎么啦? 方尘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在白光的照耀下,她的视野逐渐模糊起来。她的身体感觉越来越虚弱,似乎在失去控制....... 思维变得混沌不清,回忆和意识交织在一起,仿佛她的一生在眼前迅速闪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尘渐渐失去对周围的感知。她的听觉渐渐模糊,无法辨别出具体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而遥远的嗡鸣声....... 身体的感觉消失,她无法分辨出疼痛或舒适的感觉,只剩下一种淡淡的平静....... 方尘的意识逐渐淡出,她的思绪开始渐渐停滞,无法再集中....... 记忆、情感、欲望逐渐远离她,似乎在一个无尽的黑暗中逐渐消散....... 最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静寂,方尘的存在仿佛被一个深深的黑洞吞噬....... 她感觉自己似乎飞速地穿越在无尽的虚空中.......周围的黑暗开始慢慢减弱,被一道明亮的光芒所取代。这束光芒充满了温暖和希望,透射出一股神秘的力量。 方尘感到自己身体再次变得轻盈,仿佛漂浮于无形之中。她被光线所环绕,逐渐从黑暗中解放出来。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温暖和煦的能量包裹了她的全身。 当方尘逐渐适应眼前的明亮景象时,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座宏伟的城市。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和复杂的交通网络展现着这个高度文明世界的繁荣和先进。城市中充满着科技与艺术的融合,每一个细节都展现着巨大的智慧和创造力。 然而却不见一个人影....... 她迷惑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这是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得找个人问一问....... 她抬步向最近的一座高大建筑走去,没走几步,就见从那建筑中走出一个人....... 走近些,嗯,好像是个女人....... 再走近些,看清楚了,她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材苗条,肌肤白皙,容颜姣好。她的五官线条分明,面容轮廓柔和,很有亲和力。她的眼睛双眸修长,眼神深邃清澈,流露出温柔的光芒。 她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微卷的发梢温柔垂下,让人不禁联想到早春的微风轻拂。她身上穿着一件简单却别致的连衣裙,简洁大气,剪裁合体。她走路的姿态优雅而从容,步履轻盈,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她的自信和气质。 她的微笑是璀璨的,温柔而绵长,如同春天的阳光,温暖人心,令人感到宽慰和安心。她的语言干练高雅,谈吐之间都透着一股深邃的文化气息,让人不由地想多一些时间停留在她身边。 方尘高兴地抬手向这位气质典雅的女人打招呼,对方也笑着抬手向她打招呼....... 第288章 幻境 “嗨,你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问完,方尘微笑着注视着对方等待回答....... 而对方,也微笑着注视着自己,似乎也在等待回应....... 咦,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不回答,为什么盯着我看,难道是没听清我说什么吗?噢,或许是离得有些远,听不分明吧?方尘觉得很意外,有点儿想不明白,茫然中目测了一下两人间的距离,似乎是有点远,便向前跨了一步.......对方同时也跨了一步,这一下,两人要撞在一起了,方尘本能地伸出手去挡,眼见对方同时也伸出手.......瞬间,手掌指尖传来了冰冷的触感.......啊?唔,是玻璃! 方尘惊疑地看着贴在玻璃上的右手,又慢慢地抬眸看向对面的人脸,那张脸上也显露出惊疑的表情,随即触电般后退一步,双手摸向自己的脸....... 方尘摸着自己的脸,看着对面.......震惊了:自己不是看错了吧?这是镜子啊!这镜中人就是自己吗?! 这也、真的、是太美了吧! 不,这怎么可能是自己呢?! “你没看错,这是你应该活成的样子。” “我应该活成的样子?”方尘迷茫地喃喃着....... 咦,刚才是谁在说话?方尘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她循声看去,惊讶地看到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如仙似神之人,只见他身姿挺拔,面庞俊朗,额宇宽广,眉宇间透露着儒雅的风采。一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奥秘。他身穿一袭流苏飘逸的长袍,若隐若现的绣花图案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长袍的颜色宛如清晨的天空,淡蓝中透着一抹晨曦般的温暖。 见方尘认真地看着他,那人又开口说道:“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有没有后悔?”他的声音如同远古的钟磬,洪亮而悠远。当他轻启嘴唇,流露出的音调宛若天籁之音,令人沉醉其中。 “现在的样子......后悔?”当方尘这样困惑地重复着那人的话语时,眼前的镜像倏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气质典雅的女人变成了47岁的她原本的模样.......鬓发斑白,眉宇间紧锁着忧虑。微抿的嘴唇,似乎在压抑着内心的无助和不安。眼神无光,透露出一丝沉重和疲惫。含胸缩脖,肩膀微微低垂,似乎背负着过多的负担和打击。身穿着寒酸而又臃肿的衣物,扣子都没系好,看上去似乎对外在的打扮毫不在意......,再低头看看自己,恰恰看到那熟悉的老棉袄,方尘仿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不是看帖子时觉得冷刚刚穿上的吗?这会儿我应该在家里啊,怎么到这么个奇怪的地方了? 一个如钟磬般的声音响在耳畔,“这是你自己的境界能量造成的幻境。如果你的生命此时完全结束,你会来到这样的一个地方。啊不,如果我没有及时阻止你,你或许跟着那个斗地主的魂魄去了地狱,唉,看你这点儿出息!你最终的人生追求,就是斗地主吗?你的初心呢?” 啊?方尘只听进去“你的生命此时完全结束,你会来到这样的一个地方.......”,完全没有注意后面的话,她震惊地看向身旁的那位如仙似神之人,迟疑地问:“您,您的意思是,我,已经,死了吗?” 那位如仙似神之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方尘却能感受到他的意念----“不,你没有死!你忘了你自己的本来面目吗?看看你自己!” 瞬时,眼前的镜像又倏然变了,那沧桑的47岁的她变成了.......一位玉树临风般的英俊少年,青白色的长袍轻轻拂动,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姿。他的肌肤洁白如玉,仿佛透出一种纯净的光芒。他的面容犹如雕刻出来的,线条清晰而有力,宛如上天亲自绘制的杰作。 再垂眸看看自己,不错,正是青白色的长袍,修长挺拔的身姿,与那镜像中一般无二!啊,这就是我的本来面目吗? 方尘惊喜地再次抬眸看向那个眼前的镜像。 只见英俊少年那双深邃的眼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黑色的眉毛微微挑起,挺拔的鼻子,精致的唇角上翘,勾勒出惊喜、睿智而不失温和宁静的神情....... 这样的美少年竟是我吗? 不不,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这样的离奇的事呢? 我一定是在做梦! 对,这一切都是梦! 所以才会这么光怪陆离、稀奇古怪! 此时周围的场景也变了....... 第289章 在这里签个字 自己置身于一处半球形的封闭空间里。看上去至少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里面却空无一物。 这个空间的墙壁由透明材料构成,仿佛是一个倒扣的巨大的玻璃碗,透过它,可以360°看到外面浅紫色的天空和异彩纷呈的奇怪植物,还有隐现在植物间的许多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半球体状的建筑。 方尘之所以看出这是一处半球形的封闭空间而不是空旷地,皆因为透明墙壁上规则的装饰线汇集在屋顶,在那里令人惊叹地悬浮着一个明珠般的强大光源,将整个大厅照亮,使一切都清晰可见。 那位如仙似神之人微微一笑,意念传音道:“请跟我来。”随即向空间的中心点走去。 方尘亦步亦趋地跟着后面。这时,她发现这里的地面不断发生着变化,似乎地面会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与走向,迅速生成舒适的走道,并有朵朵鲜花在脚下绽放。咦,佛经中说的关于佛祖的步步生莲的情景就是这样吧? 来到中心区域,那位如仙似神之人抬手凭空一划,眼前马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方形智能屏幕,他又是一划,屏幕上逐渐显示出如兰亭集序一般优美的地球汉字行书: 宣玄星际游学备忘录 角色选择确定:方慧###### 游学地点确定:地球神州京华###### 设定闯关障碍###### 设定自我身份###### 设定守护者帮助###### 游学时限确定: 46地球年###### 星际游学注意事项: 1.出发前需封存记忆。 2.指导者(守护者)不得干扰星际游学进程(自由意识法则)。3.根据游学者在各种境界中自然表现出来的行为,评定成绩,确保成绩真实有效。 4.###### 5.###### ###### 奇怪的是大部分的字都是蓝色的,只有“方慧”两字和“46地球年”变成了红色的,还不断地闪烁着,再往后面看,也有几处相应的内容是一片闪烁不定的红光。 方尘仔细地看着,心中茫然,“这是什么呀?”她问道,清亮的嗓音吓了自己一跳。 “这是你的游学备忘录!来,在这里签个字。”那位如仙似神之人开口说道,手指指向“方慧”两个字。 “怎么签字?”方尘疑惑。 “直接在这里以手指写上你现在的名字即可。”那位如仙似神之人指点着“方慧”两个字。 方尘伸出右手的食指,看了看,很是疑惑,这样行吗? “快点,你的时间不够了!”那位如仙似神之人催促道。 方尘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方慧”两个字上一笔一划地重写上“方尘”两个字。瞬间,所有的字都变成了蓝色的。而“方慧”两字和“46地球年”变成了“方尘”两字和“106地球年”! “好了,这个字签好了,就没什么事了,回去好好想一想,你是谁?你应该怎样生活?去吧!” “不,我不走!我好像来过这里,不,不,我本来就是这里的!”方尘只觉头脑中灵光一闪,她忽地一把抓住对方宽大的袍袖,大声喊叫起来。 第290章 原定的一生 “终于明白过来了?还是回去吧,时间不多了,去吧!”那位如仙似神之人脸上竟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不,我不走!”方尘依旧抓着对方的袍袖不放,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无赖,如果自身是个大妈的形象,当然不会这样没脸没皮的。不过,现在自己可是一个少年的形象,无赖就无赖吧。 “诶呀,又来这一套!出尔反尔的,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那人无奈地说。 “我不走!我本来就是这里的!我记得那个工作台和那个屏幕,还有这个空间。那时候你们告诉我,等我长大了就能回这里了!”方尘脑海中清晰地记起了一个场景……还是个小孩子的自己在这里玩的很开心,这个空间中不仅有那个工作台和那个屏幕,还不断地随她的心愿变出她喜欢的东西,好吃的、好玩儿的,令她目不暇接…… “是长大了就能回来那么简单吗?确实,你本来就是这里的!可你去地球是为了什么?你想一想自己的初心是什么?”那人板起脸来严肃地问。 “自己的初心是什么?”方尘一下子蚌埠住了。 “你是在地球年龄七岁时,来过这里。那时你还有一个志向,要画很多的画儿,要画出一个美丽的世界。可是,你看看你后来都做了些什么?到现在几乎都不画画了。而且你也没有转化身边的地球人,提高他们的境界,结果你反倒降低了自己的境界,去迁就他们。反倒被这个世界同化了。那你对这个世界谈何贡献,你这一趟游学有何意义?你原定的一生是在艺术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无论对地球还是对这里都有所贡献,才会回到这里。看看你现在,一无所成。所以即使你现在回来。这个游学也是没有成绩的。何况,延长游学时间也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方尘松开了手,如梦初醒,似懂非懂,喃喃道:“原定的一生?” 那人郑重地点头:“原定的一生就是因你是的初心而定的,好好想一想吧,你的初心是什么?” 方尘呆愣愣地看着那人帅得超出天际的颜值,怎么觉得如此熟悉,忽然她记起来这张面孔,“你,你是黄庭坚?” “咳,早就说过了,我不是黄庭坚,你才是黄庭坚!” “你,你曾经救过我,对不对?” “对,但是你该回去了!”说着,袍袖一挥,一阵罡风席卷而来,方尘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力量吸入一个黑漆漆的通道,离弦的箭一般向那尽头的微光冲去....... 那尽头瞬息而至,迅雷电闪之间,只觉那微光是一个人.......一个仰面躺在靠背椅上的人.......这不就是我吗? 下一瞬,方尘扑到了自己身上....... 寂静的夜晚,方尘睁开了眼睛,焕发着新的能量。她感觉到自己慢慢地从休眠中苏醒,重新与世界连接。 她睁开眼,惊奇地发现自己仰面躺在靠背椅上,她努力想欠起身来,却发现全身都僵硬无比,怎么回事?我怎么动不了呀? 她费力地转动脖子,看到窗外黑漆漆的,对面的楼上只有零星两三个窗户有亮光,噢,看来还是深夜,我一定是睡着了,而且睡的时间太长了,身体都僵住了,我刚刚是做了个梦吧?也不知是几点了? 这样一想,她伸手想去拿桌边的手机,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竟然让她的感觉到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呼吸急促,心脏累得砰砰直跳,她只好放弃举动,继续仰面躺着....... 终于缓过来气,她的呼吸变得自如,她的心脏也再次有规律地跳动,这时她才感觉到有些冷,主要是腿冷。刚才看帖子时觉得冷穿上了一件老棉袄,但腿上没有盖个小毛毯,现在冷得有些僵硬了.......诶呀,本来就关节炎、骨质增生骨刺什么的一堆毛病,这回还不得更厉害了?完了!这回可有罪受了! 她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腿部,动了动,却意外地发现腿部没有像预期的那样疼痛难受,反而感觉舒适自在。 第291章 来过这里 她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腿部,动了动,却意外地发现腿部没有像预期的那样疼痛难受,反而感觉舒适自在。 方尘不敢相信,不禁又动了动腿,还屈伸了两下,竟异常惊喜地发现双腿屈伸自如,不僵不疼不滞,也不再有那种“硌硌”的摩擦声,她试探性地站立起来,顿时感受到之前的关节炎和骨质增生问题已经完全消失无踪。慢慢走了几步,走到客厅,抬手打开客厅灯,她再一次惊喜地发现手腕不疼了,肩周炎很严重的肩膀也不疼了…… 方尘的心情从惊喜转变为欣喜和释然。此时,她的全身都不再僵硬,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和自由,仿佛被从枷锁中解放出来一般。 她狂喜地挥动着双臂,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每一步都流畅而自如,步履间流淌着一种活力和快乐。 弯腰、下蹲、踢腿、劈叉……原来不能做的动作都能毫不费力地做到了! 太好了!如同获得了新生一般,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方尘感受着脚步的稳健与轻快,那些曾困扰她的骨刺和疼痛仿佛是从来没有过一般。 难道一场梦境竟然有如此的治愈效果吗? 她忽然想起十年前的一幕:自己被自称黄庭坚的那个人从湖边救起后,也是这样,一身病痛似乎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就好了,浑身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之前的那个重重疾病缠身的自己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如今又是这样,只是梦境中见到了黄庭坚,自己的身体就得到了奇妙的修复和恢复。 这是为什么呀?她边换着花样迈着步子,边感激地思考这个转变的原因……她猛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等等,她清楚地想起来,在梦境中,黄庭坚说:“你是在地球年龄七岁时,来过这里。那时你还记得自己的初心,你说有一个志向,要画很多的画儿,要画出一个美丽的世界。可是,你看看你后来都做了些什么?到现在几乎都不画画了。……看看你现在,一无所成。所以即使你现在回来。这个游学也是没有成绩的。何况,延长游学时间也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这是什么意思?七岁时来过这里?这里是哪里?游学是怎么回事? 在梦境中,对于黄庭坚所说的话都能听懂,怎么现在反倒不明白了? 不过,梦中的情景和对话都清清楚楚,历历分明的,跟平时所做的梦截然不同。 这真是一个梦吗?怎么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似的? 不知走了多久,在这阴冷的房间里,方尘察觉到自己竟然全身都是热腾腾的,无意中望向窗外,惊喜地发现已是晨光熹微,新的一天来了。 忽然,她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这才发现,好饿啊!像是好久没吃饭的感觉。 可是当她到厨房准备做早餐时,却发现电子钟上显示的时间是11月10日,星期四,6点10分,方尘惊讶地想:昨天是8号周二,今天不应该是9号周三吗?怎么一觉醒来就星期四了?会不会是电子钟出故障了? 看看手机好了,手机上的时间不会错的,欸手机呢?噢,手机在电脑桌上,她转身跑向书房…… 抓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1月10日,星期四! 不对呀,怎么会是星期四呢?今天明明应该是星期三呀!昨天晚上泡家长论坛时还想着……今天索性晚点睡吧,反正明天没课,可以不去学校…… 她的目光看向电脑,电脑处在睡眠状态,她快速点击鼠标…… 电脑屏幕亮了,上面显示的时间也是11月10日,星期四! 难道我睡了一天两夜? 不好,星期四上午有四节课! 第292章 神奇的能量 顾不得多想,方尘胡乱洗了把脸,换上外出的衣服,拎上包就出门了。 走在街道上,体会着脚步的轻快,方尘不由得浮想联翩: 那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吗? 十年前自己被自称黄庭坚的那个人从湖边救起的那一幕,也只是精神恍惚之下的一个幻觉吗? 不,身体的变化可是实实在在的!这不是什么梦境、幻觉可以解释的! 或许在梦境、幻觉中我获得了某种能量的加持,这种能量注入到身体里,疾病就被去除了?对,就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就像那些佛道大成就者用内功、意念、念力能给人治病,因为,他们的内功、意念、念力就是神奇的能量。 或许,那个黄庭坚身上也蕴藏着神奇的能量,他就是这样的一位佛道大成就者!对,一定是这样的! 方尘的思绪渐渐明朗,那一丝担忧和疑虑也被美好的晨光和心中曙光般的希望所驱散。她的心情由衷地放松下来,浑身充沛的力量让她深深体会到健康的珍贵和生命的可贵。看着身边的一切,她意识到生活中的每一个美好瞬间都值得被珍惜和感恩。 不管黄庭坚到底是谁?在心里,她向那无名的力量或者能量表达感激之情,不确定是何缘由,但她相信这次奇妙的恢复是一种医治和祝福。她决意要珍惜这份恩典,积极改善自己的生活,也向身边的人传递积极的力量和关怀。她希望能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为他人带来快乐与希望,正如她自己所体验到的那份改变。 这是一个美好的清晨,方尘虽然没赶上班车,却一点也没影响到她心中的喜悦与幸福感,怕耽误上课,她打车去了学校。只比班车晚到几分钟,还来得及去食堂用早餐。 方尘胃口大开,比平时的早餐多了一倍的量。少吃了一天的饭,总是要补回来的! 上课时,有学生偷拍她,方尘不在意,继续讲课。 讲完新课,学生们开始画画,方尘来回转悠着辅导。可还有学生在偷拍她,方尘诧异了: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我既没有讲课也没有示范,你拍个什么劲儿? 趁一个偷拍的学生不注意,方尘一个转身,抓住了她手里的手机,“不好好画画儿,玩什么手机?” 学生下意识地要抢回手机,“老师,谁玩手机啦?我是在看绘画视频呢?” 方尘已经点开了她手机上的视频:视频中那个来回溜达着的身影正是自己,嚯,还有面部特写镜头! “这是什么?”方尘严肃地问。 “嘿嘿,老师,我拍着玩儿,”学生见方尘脸色越加不悦,马上改口,“不是,我是看您的形象很好,在收集绘画资料呢。” “狡辩,好好画画,不许再拍了,把这个删掉。”方尘说着准备把手机还给学生。见那学生面露喜色地伸手来接时,她又改变了主意,收回手来,自己亲自删掉了那段视频。 “老师,别删,别删呀!”那学生心有不甘地喊着。 方尘没理她,接着去巡视辅导。身后传来那学生的嘀咕声:“哼,就会管我,那么多人都拍了,怎么不管!” 后面再也没人乱拍视频。学生们都乖乖地画画儿,四节课一晃就过去了。 午饭后,方尘一步入办公室,立刻察觉到异常的气氛。同事们的脸上挂着沉重的表情,低声交谈,仿佛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坐下,那压抑的气氛愈加明显。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万芳芳。 只见万芳芳一脸的忧心忡忡,脸色灰暗。 第293章 余美芳去世 她小声地问:“万老师,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万芳芳抬头凝视着方尘,眼中一抹惊讶一闪而逝,随即透露出一股深深的忧伤,呆了片刻,她才轻声说:“你还不知道吗,余美芳去世了。” 方尘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沉,不由得惊叫出声:“怎么会?我昨天还见她好好的!” 万芳芳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啊?前天晚上,余美芳就被她儿子气死了。你怎么会昨天还能见到她!” 办公室里的其它人也都看了过来,满脸的惊惧与狐疑。 “啊?气死了?”方尘瞪大了眼睛,她震惊于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被气死了?但看到大家怖畏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便马上反应了过来,自己又搞错时间了,连忙解释:“噢,我前天晚上连着昨天昏睡了一天两夜,睡糊涂了,是前天还见到她好好的!” 不是见鬼了就好,所有人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都低下头忙着自己的事,办公室又恢复了压抑的氛围。 方尘忙着打开电脑,点开企业微信,果然,系群里都是关于余美芳去世的事及悼念的话语,方尘连忙也发言表示了悲痛与悼念…… 忽然,前面传来啜泣声,抬头一看,是万芳芳在哭泣…… 唉,这万芳芳还真像个小姑娘,有一颗感性而脆弱的心…… 不知怎的,方尘心里也有些难过,余美芳正当壮年,竟然会如此迅速地殒命,真是人生难料、世事无常啊!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余美芳会被她儿子气到这种地步,竟然会气死了。 方尘心里很疑惑。 但她也不好贸然去问。 毕竟,余美芳与办公室里的这几个人过从亲近,大家现在都很伤心,还是不要打扰才是。 办公室里太压抑,下午还有外系的旅游课,早点儿过去吧,可以在小树林里散散步,清醒一下头脑。 方尘把u盘、教材装进手提袋里,走了出去。 沿着铺满落叶的小径走进小树林,忽听得前面有谈话声。 可是……抬头望去,却没有瞧见人,视线所及处,是一片灌丛,声音清清楚楚地从那里传来。 “听说余美芳是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死了?” “当时没摔死,送到医院抢救,没救过来,夜里十一点多人没的。” “好好的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去?” “我听学生处的说,那天晚上余美芳是把她儿子从学校接回去了,她家不是那种低层住宅楼嘛,没电梯,结果母子两个上楼时,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方尘紧走两步,想从旁边的岔路避开,但还没到岔路口,说话的几个人已经拐过灌丛,露出身形,原来是实验楼的四位老师。其中的陈萍还向她打了个招呼。交错而过后,四个人毫不避讳地还继续聊着。 “我就看她老穿那种高跟鞋眼晕,要是穿平底鞋,大概就不会出这事了。” “嗐,不定怎么回事呢,就她那儿子,惯的不像样,她不说好好管教自家的儿子,还总有事没事地贬低别人的孩子,我看,说不定就是报应!” “就是,没事总算计人,看她那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还自以为聪明,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我看大概是老天看不过去了,把她收了!” “嗐,别那么说,毕竟是亡者。” “她要不做那些缺德事,谁会说她?” 四个人走远了,方尘陷入沉思:看来,余美芳可没少得罪人啊!她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多人呢?怎么以前总感觉她对别人都挺好的,只是欺负象自己这样的几个比较佛系的人而已。她曾经掐过坚坚,曾经到处宣扬坚坚是弱智……我是不是也应该痛恨她呢? 方尘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心里没有任何恨意,想起余美芳这个人来,内心不悲不喜,平静无波。 等等……刚刚她们说“夜里十一点多人没的”, 十一点多,不正是自己看帖子看累了,想换脑筋,玩儿会斗地主的那个时候吗.......当时还特意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第294章 战术式昏倒 方尘忽然觉得后背发凉,莫非是余美芳魂魄入梦来? 此刻,8号那天晚上的细节都想了起来,当时看帖子看累了,看了眼时间,见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就打算换换脑筋,想玩儿会斗地主.......可是念头刚起,自己就觉一阵头晕....... 然后,就是做了一场梦,梦到了余美芳,先是很奇怪地听到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地过来,最终在自己身旁停下,而后是余美芳的声音响起:“斗地主三缺一,都等着你呢,快点儿。” 当时只顾得高兴了,觉得自己终于也可以补那个三缺一了! 那意味着自己不再被系里排斥,终于融入集体中了! 所以,没有看到余美芳,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自己也没多想,只觉身体忽地一轻,就飘飘然循着余美芳的声音而去....... 黑暗中只能隐约地看到余美芳的一道影子....... 一定是余美芳魂魄入梦来了....... 太恐怖了.......横死之人的魂魄这么能折腾吗...... 真是既可怜又可恨的人啊,死了还在算计别人! 不,不对,我那不是睡着了....... 树林中,方尘一下停住了脚步,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一阵头晕之后,随即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那不是睡着了....... 或许是晕倒了? 嗨,自己可真是够怂的,晕倒都是在家里临睡前,害得自己都搞不清楚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 人家袁乐多会晕啊! 袁乐是前几年来学校的年轻人,袁乐的那次晕倒可是轰动全校的。 记得那是四月中旬的一天,下午三点多钟,楼道里有点乱,方尘正好看论文看得昏沉沉的,起身推开门。 就看到袁乐办公室门大开,一群人围在那里,议论纷纷....... “睡着了吧?” “袁乐、袁乐?醒醒,快醒醒.......” “不是睡着,是晕了吧?” “肯定是晕了,看他脸色发白.......” “赶紧掐人中.......” “叫救护车吧.......” 方尘走过去,正看到比袁乐晚来两年的亲学弟小刘老师趴在袁乐耳边一个劲儿地说着:“学长,学长,你可别搞战术式昏倒,没用的,你可搞清爽,现在你是老师,不是学生了!” “战术式昏倒?”人们面面相觑,小刘老师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儿大.......莫非这小子是在装蒜? 杨成文主任排开众人上前,“来,我给他掐人中!” 当时看着这场景,方尘忽然想起中小学时,总有老师讲着讲着课就昏倒了,然后大家手忙脚乱的掐人中、叫人来.......战术式昏倒? 然后那个老师就成了先进,全校大会上受到表扬,还上台领奖.......莫非也是战术式昏倒? 方尘竟突然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 不过,事实证明,人家袁乐是真晕倒了,而且还人事不省地晕倒了两个月,都以为他就这样以一个植物人的形象度过余生,人家却又醒了过来....... 人家袁乐晕倒在电脑前,自己也是晕倒在电脑前,所不同的是,人家袁乐是在办公时间晕倒在学校的电脑前,而自己是在应该入睡的时间晕倒在自己家里的电脑前....... 搞得自己都不清楚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 若是睡着了,岂能在那么不舒服、寒冷的条件下一直睡了一天两夜? 而且,家里又没人,这要是一直醒不过来可怎么办? 还是人家袁乐有福气,晕倒在学校里,能及时被发现被救治....... 而自己晕倒在无人的家里,若是没自行醒来,那后果.......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欸,自己也曾经晕倒在学校里,那是小时候,在台上表演节目,唱着歌就晕倒了,晕倒的瞬间还看到台下的班主任满脸紧张的冲过来.......那可是亲身体验!还有做操时也晕倒过,倒下的瞬间也是意识清明的.......而之后就完全失去意识了! 方尘意识到有些不对,这次的晕倒很不一样,没有失去意识,反而是感受到余美芳的魂魄,而后从天而降的一道白光罩住了自身,还有一个洪亮的声音问道:“你就这么点儿出息吗?最后一个执念,最终的人生追求,就是斗地主吗?” 然后感觉到下坠、下坠.......忽地又飞升而起....... 思维变得混沌不清,回忆和意识交织在一起,仿佛她的一生在眼前迅速闪过....... 方尘再一次停住了脚步,周围黄叶飘舞,纷纷而坠....... 我也不是晕倒了....... 那是.......濒死感受! 第295章 咱们这里缺艺术 幸亏是那道白光罩住了自身,这可是拯救魂命之光,若是没有这道白光,估计自己的魂魄就迷迷糊糊的跟着余美芳的魂魄走向万劫不复了! 这个余美芳太可恶了,死了还在算计别人! 还好,由于有那道白光护体,她的一切算计都是一场空! 还有那个洪亮的声音,“你就这么点儿出息吗?最后一个执念,最终的人生追求,就是斗地主吗?” 现在还犹如回荡在耳畔······ “······最后一个执念,最终的人生追求,······” 还有那快速的人生闪回.......这一切,不就是妥妥的濒死经验嘛! 那我,岂不是死而复生了吗?一念至此,方尘心中竟有一种重生般的快乐······ 那算命人的话如魔咒般飘过耳边:“······活不过46岁······” 活不过46岁吗?如今,我顺利地躲过了一劫,活过46岁了,以后的日子都是赚到的······ 秋日的午后,阳光斜洒,树林里鸟语悠扬,叶片轻轻摇曳沙沙作响。金黄的阳光穿透浓密的树叶,投下斑驳的影子,装点大地。 微风拂过,落叶飘零,宛如舞者在空中翩翩起舞。树影婆娑,时光静好,午后的树林里充满宁静与安宁。 伴着微风,有淡淡的清香飘过,那是树影下的野花散发出的生命的芬芳。 方尘深吸了一股这秋日的清香,头脑顿时异常清醒,踏着铺满柔软的落叶的林间小径,走出小树林,大步向教学楼走去。 下午的课是外系的《旅游学》。 来得早了些,还没打预备铃。可学生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方尘很是诧异,这班学生向来是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的,今天这是怎么啦?这么乖? 走上讲台,疑惑地看向大家,却看到孩子们眼中那近乎狂热的崇拜的光彩······ 方尘不自觉地摸了摸脸庞、下巴,又看了看手,我还是我啊,没什么变化,这······这些学生是怎么啦?怎么用那种追星的目光看我啊? 没等她询问,最靠近讲台的那个胖乎乎的女生声音激动地开口了,“老师,您还教美术课呀?” 方尘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教美术,我并没有说过吧?” “我刷视频看到的,您看······”那女生把手机屏幕展示给方尘看,原来是上午上课时,学生偷拍她讲课的过程,被放在了网上。怪不得那个被她抓住删视频的学生不服呢,原来有这么大一条漏网之鱼啊! “老师,我们都刷到这条视频了,好羡慕那些学美术的!” “老师,那个专业学美术啊,我现在转专业行不行?” “老师,美术教室在哪儿啊?我怎么找不到?” “老师,能不能也给我们开美术课呀?”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教室里人声鼎沸。 等学生们渐渐安静下来,方尘才逐一解答道:“咱们学校只有园林和建筑专业学美术,那个美术教室在综合楼,是不太好找······你们现在已经是大三了,转专业好像不太可能了······” “可是,我们也想学画画!” “老师,不如您提个申请,也给我们开美术课呀?” 学生们又喧闹起来。 “我算是你们系的外请老师,没资格提课程申请,倒是可以提公共选修课程的申请,若是能通过的话,那下学期你们就可以选了······” “公共选修课啊,这样的课肯定抢不上的!” “就是啊老师,美术课肯定抢的人特别多!” “可不是嘛,到点儿全校一起抢,估计我们都进不去!” 学生们又是一番议论、诉苦。 方尘想了想,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我辅导着学校的书画协会,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报名参加协会,每周都有活动,相当于每周三、四个小时的画画时间。”看到大家都跃跃欲试的神情,方尘又加了一句,“不过,书画协会会员名额有限,会长可能会考核一下的······” 大多数学生都泄了气,但有几个学生还是想试一试。 方尘把书画协会会长的微信推给那几个学生。 第296章 所有的请假都批准 几乎同时,另一间教室里,一个学生的手机滴滴地响个不停,他点开微信一看,不是聊天信息,而是加好友申请,嚯,怎么这么多,一下子二十多人都来申请加好友,看名字都不认识,难道我火了吗?正要仔细看一看,上课铃响了······他连忙把手机调静音,放在桌位洞里。 两节课后,方尘坐在教员休息室里,刚一解锁手机,就看到微信里的信息爆满了,逐一翻看,大多数是书画社的学生因晚上有系部或者班级活动,不能参加书画社的活动而请假,方尘这才想起今天晚上还有书画社的辅导呢,嗐,要不是这些同学请假,自己都忘了。一看人数都有十几个了,一一回复太麻烦了,方尘直接在书画社群里回复了一条:“所有的请假都批准,我会把今天的示范画视频发到群里,望请假的同学课余时间自己练习!” 刚刚点击发送完这条回复,后面立刻跟了一串回复:“收到,谢谢老师!”排队一般排得整整齐齐的。 随即,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连忙接起,是书画协会会长打来的,“老师,我看请假的太多了,估计晚上来的人没几个。” “没事儿,来几个都照常活动!我给你们开小灶!”方尘笑道,人少,辅导起来也可以更细致些,她也轻松一些。 “老师,那个,其实,我晚上也有事。” “哦?” “老师,能不能把活动改到下午?” “可以呀,不过,时间有点紧张吧?” “不紧张,您看,三点半开始,到六点半,也是三个小时。” “好吧,那你在群里发通知吧。” “ok,谢谢老师!” 喝了口水,方尘继续刷微信,回复了几条后,见企业微信响个不停,点开一看: “·····余美芳同志因病抢救无效去世,遗体告别仪式将于明日(11月11日,星期五)下午3点在忘川殡仪馆举行,请各位同事有序前往祭奠,寄托哀思····· 这是院办发的。 后面还有系里发的,“·····两辆大巴车,请各位同事·····明日(11月11日,星期五)下午一点半在西门集合,一同前去参加余美芳同志的遗体告别仪式····· 看来,明天是必须得去啊! 明天是周五,坚坚放学早,他没带家里的钥匙可怎么办? 坚坚上高中后住校,每次周末回来都是常昊开车去接,所以从来没想过让他自己带家里的钥匙。 而常昊前两天回老家了,嗨,这事都赶到一块儿去了。 赶紧给坚坚发微信,“明天放学后在学校多呆会儿,等着我去接你。” 坚坚秒回:“不用接,我自己回去。” “你没钥匙,我们单位活动回家晚,活动完我直接地铁很方便去你们学校。” “好吧。” 坚坚的学校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方尘好多年没去过了,正好去感受一下那浓厚的人间烟火。 “滴滴······”,书画协会会长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老师,这帮人下午也都有事······”声音里满满的为难。 “我估计会这样的!原来定在晚上活动不就是因为下午都有事嘛!”方尘沉吟一下道,“这样吧,今天的活动就取消了!以后找时间我给你们补上!” “好的老师,还有一件事,今天不知怎么突然有二十多人申请加我好友,说是希望加入书画协会。” “噢,那些都是我教旅游课那个班的学生,你这样,你让他们各自画张画拍照发给你,你择优录取。” “老师,那录取多少个?” “看你的眼光,你想录取多少就录取多少!” “好嘞老师,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第297章 昏迷相当于睡美容觉 回复完所有信息后,回到办公室。 大家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忙碌着,办公室里的气氛依旧很压抑…… 方尘打开信箱看邮件,回复了几封邮件后,忽然,感觉到什么,抬眸一看,原来是万芳芳在盯着自己看……那目光很是认真,有一种探究的意味。 方尘疑惑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万芳芳回过神来,有些遮遮掩掩地说:“没,没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那你这个样子盯着我是几个意思,方尘心里嘀咕,面上不显……唉,人家万芳芳痛失密友,她又是那么的敏感性而脆弱,多包容她吧,怪可怜的…… 可是,没过一会儿,眼睛的余光又发现万芳芳在盯着自己看…… 几次三番之后…… 方尘郁闷至极:“万老师,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你老是这么个样子,都把我看毛了?” 万芳芳有些期期艾艾地说:“咳,我发现,今天你的皮肤特别好、嗯,就是特别的细腻光泽,跟前两天大不一样,那个,你怎么做到的?” 方尘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滑润细腻,好像还真是! 早晨走的匆忙,也没顾得上照镜子,不过今天的身体状况确实很好,一天的课下来,并没有象平时那样累得不想动,反倒还是那么精力旺盛的感觉,全身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和自由,仿佛被从枷锁中解放出来一般。想必皮肤的状态也是一样的吧? 略一思忖,方尘决定实话实说,“说老实话,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前天晚上我在家里晕倒了,一直到今天早晨才苏醒过来,醒来后就觉得身体比以往好了许多,可能皮肤也是这样吧。” 说着,打开手机上的镜子,仔细地照了照,果真如此。皮肤细腻光洁得如青春少女一般,咳,自己年轻时都没有过这么好的皮肤。 “这么说来,昏迷当真就相当于睡美容觉了?”那边的陈高峰突然插了一句。 方尘随即看过去,见陈高峰、杨明荃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 方尘瞬间感到压力山大……这要是回答的不妥当,难道这几个人也想昏迷一个不成,念及于此,忙说:“不不,昏迷怎么能相当于睡美容觉呢?那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可别介。” 陈高峰道:“哎,昏迷相当于睡美容觉可是方老师你说的呀。” “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万芳芳抢话道:“就是上周开那个慕课、微课的会时,大家说起袁乐这次昏迷醒来之后,人就变得更帅了,那时你说的呀。” 噢…… 方尘想起来了…… 上周的会议上,由于袁乐昏迷两个月醒来之后总是被学生在课堂上偷录视频放到网上,不小心成了网红…… 杨成文老师提议要借袁乐网红视频的东风,多做一些慕课、微课出来。 于是大家就乱哄哄地嚷嚷着,要袁乐传授经验…… 袁乐很是无奈地说:“我哪里知道什么经验啊,都是学生偷偷录的放到了网上,我都搞不懂网民们到底是在追捧啥呢?” 然后大家就说现在是个看颜值的时代,是因为袁乐帅,所以才被追捧! 然后,袁乐疑惑地问:“难道说---昏迷还有美容作用?” 噢,是了,然后,自己就多了一句嘴:“有一定的道理,你想啊---昏迷就相当于睡美容觉……” 想到这里,方尘也是无语了…… 这些人的关注点可真奇妙啊…… 不行,得挽回影响,不然,这一个个的都去闹昏迷,可咋整?“嗐,我那就是随口一说,开玩笑的嘛!” “可是,袁乐昏迷醒后变帅了,你也是昏迷醒后变漂亮了,这不是很说明问题了嘛!”万芳芳一脸向往。 方尘:“……” 万芳芳这傻孩子上次开会时就嚷嚷着“那我也要昏迷一个!” 这次别要来真的吧? “不清楚的,没把握的事最好不要随便尝试,万一出问题……”方尘没再说下去,让他们自己去悟吧,是生命重要还是美容重要? 第298章 追星 “不清楚的,没把握的事最好不要随便尝试,万一出问题……”方尘没再说下去,让他们自己去悟吧,是生命重要还是美容重要? 但是,万芳芳并没有听进这句话。 她一直对自己的相貌不太满意。本来她眼睛很大,五官的其它几样也长得中规中矩的蛮好看的。可那是年轻的时候,还比较瘦的时候。 这几年不知怎的如同气儿吹的一般越来越肥,整个身体臃肿不堪,圆圆的苹果脸也变成了摊开了一般的大饼脸,五官也不那么好看了,而且还起来许多疙瘩,脸上油腻歪歪的。 真是一胖毁所有啊! 本来她可是个每天都打扮得美美的漂亮的小公主来着! 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呢? 于是她便想着要减肥,她用过很多的方法了。从跑步,暴走,爬山,跳绳,可是用了那么多方法也没有瘦下来。 看着小区里的大妈有瘦了的,于是就每天晚上去跟着大妈们跳广场舞。 天天都弄得一身的汗,累得胃口大开,到最后不仅没有瘦下来,反倒更胖了。大饼脸也更显肥硕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而且开始被称为大妈了! “人家才三十五、六岁,怎么就成大妈了?!”万芳芳嘟着嘴,嗲声嗲气地跟老公撒娇。 老公自然要安慰她。刚要抬手想捏捏她的鼻子,却看到那油腻的鼻头上竟然有两个青春美丽疙瘩痘,还是算了吧,顺手拍了拍她的手臂,说,“你天天跟大妈们跳广场舞,自然会与大妈们越来越同频共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这么耳濡目染着,自然越来越像大妈了。” 万芳芳不服气,“那我还追星呢,追的可都是少年团,我怎么不跟他们越来越同频,变得年轻靓丽、活力四射呢?” “那追星才能在一起多长时间,何况台上台下那么远,能起什么作用,你跟大妈们跳广场舞可是天天在一起的,那种磁场的影响就大了,不知不觉中都被大妈们同化了!我看啊,你以后还是别去跳广场舞了。”老公和颜悦色地劝说着。 老公说这话是有私心的。这几个月来,万芳芳天天晚饭后就跟着大妈们去跳广场舞,家务和孩子的作业辅导统统都丢给他了,家务还没什么,可这孩子的作业辅导可太难为人了,每天都搞得他痛苦不堪,原本的父女情深都没了,小棉袄还越来越烦他,“我讨厌爸爸”这话都说出来了.….. 要想恢复原本和睦的父女关系就得甩掉作业辅导这个苦差事! 那就必须得让老婆晚上在家辅导孩子的作业.….. 当初娶个教师当老婆不就是为了教育孩子省心嘛,怎么现在都成了自己的事了? 所以,老公瞅准时机,暗戳戳地说广场舞的坏话! 可是,万芳芳却理解出了新高度。 “噢,我明白了!你是说我追星追的不够,得追得多一些,哎呀,老公你真好,真聪明!好,以后我不跳广场舞了,改成全方位追星,不光少年团,少女团也追!” 老公:“.…..”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芳芳,追星可以,就在家里看电视、看直播就挺好的,何必跑出去追呢.…..” “不追着跑怎么能叫追星呢.…..再说了,那种现场的氛围哪里是看直播能感受到的?那是有一种.…..磁场,对,就象你说的那样同频共振,老公,谢谢你支持我,喯!” 老公摸着自己刚被亲过的脸颊,哭笑不得,“芳芳,那样追星.…..多累呀!” “这你就不懂了,累点儿.…..那才能瘦下来呀!”瘦下来,才能穿上漂亮的裙子,美美哒! 老公:“.…..” 自己还不容易求来的老婆,有什么办法呢?继续宠着呗! 就这样,万芳芳开始东跑西颠地到处追星。 从追着一个花样男团的演出行程到处跑,到追着几个少年团,少女团的演出行程到处跑,那是真累呀! 开始还真瘦了一些。也好看了一些。 可很快就胖了回来,还是黑胖黑胖的! 总在外面跑,能不晒黑吗? 而且,追星回来补课也是很麻烦的呀!况且,同事们都不愿意调课了.….. 第299章 瘦成闪电 无论她怎么跑,怎么累,那些颤巍巍的肥肉就是永远的在她的身上,怎么都瘦不下来。 无论她怎么敷面膜保养,用多少种高级护肤品,那些泛着油光的疙疙瘩瘩就是永远的在她的脸上层出不穷,怎么也恢复不了年轻时的光滑水润。 这让她特别的崩溃,痛苦万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后来,她看到昏睡了两个月醒来后的袁乐人变帅了,原本壮硕过分的身材也瘦了许多,非常有型,便很是羡慕。 每天看着颜值爆棚、玉树临风的袁乐晃来晃去,万芳芳羡慕之余也总在想:别人病一场后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病容病态,怎么袁乐这病后反倒比之以前更精神了呢? 而且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感觉,大家都这么说。 学生们也是这么说。而且还付诸行动,每天偷偷录袁乐的视频放到网上,结果袁乐还不高兴……这是多好的事啊!如果有学生给她万芳芳录视频放到网上,她还不得美死! ……不行,现在可千万别录,现在的形象不太好……哎呀,怎么样才能迅速地变瘦变美呢? 上周的会议上,说起录课的事。 大家分析说,现在是个看颜值的时代,是因为袁乐帅,所以才被学生们和网络上追捧! 袁乐疑惑地问:“难道说---昏迷还有美容作用?” 方尘开玩笑似地说:“有一定的道理,你想啊---昏迷就相当于睡美容觉……” 这句话直接就撞进了她的心里。 如今方尘也是昏迷醒后变漂亮了,看来,“昏迷就相当于睡美容觉”这是真的呀! 11月11日,星期五下午一点半,同事们都在西门集合了。 系里将近一年没有组织外出活动了,今天虽然是前去参加余美芳的遗体告别仪式,但作为一次难得的集体活动,同事们竟然心中有些小小的不易察觉的兴奋。 坐上了大巴车,大家虽然克制着,不是有说有笑的,但也都在低声聊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当然了,说起余美芳,大家心里也有些难过,但不能总说这个,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呢,总得聊点儿别的话题不是? 万芳芳和另一位胖胖的中年女老师坐在一起。 没聊几句,话题就转到减肥美容上来。 “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瘦了吗?”万芳芳问道。她坐直了,努力吸回肚子,期盼地望着胖胖的中年女老师王老师,一脸的求夸奖的表情。 “是吗?你不一直是这样吗,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哪里瘦了。”对方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出了扎心的话。 万芳芳:“……”这人真讨厌!会不会聊天啊? “是吗?我早晨称重可是减了2斤呢……” “减2斤算什么……你这基数大,减2斤根本看不出来的,至少减少十斤才能有效果!” 万芳芳:“……”这是又受到了无情的语言暴击?以后再也不和她坐一起了! 万芳芳看了看对方的脸,改变了聊天思路,“王老师,你这皮肤真好,特别干净……”你不夸我,我夸你总行了吧? 王老师略有些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别人也这么说,都说我要是再瘦点儿,绝对是个美女……”那是二十年前别人说的,可惜,她从来没瘦过。 万芳芳连连点头:“嗯,就是就是,你只要稍微瘦点儿,就能穿上小一号的衣服,那绝对是有型又有料!” “谁说不是呢,可我就是瘦不下去呀,什么运动减肥,药物减肥,减肥霜,减肥精油……这些我都试过,没用的!有些方法还有副作用,搞得人痛苦不堪的。而且,甭管什么方法或许暂时瘦了,但是过后会反弹,更加的胖!嗐,我现在完全放弃了,胖就胖呗,只要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 哎,这才是聊天的状态嘛! 万芳芳压低了声音:“你注意到没有,袁乐现在瘦了许多,人也变帅了……” 王老师也左右看看,声音低低地说:“我当然注意到了,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他昏迷了两个月,只靠输液活着,能不瘦吗?” 万芳芳:“……”这倒也是,可是,人家还变帅了,这怎么解释?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你注意到没有,方尘这两天也瘦了一些,人也变漂亮了,也精神了……” 王老师:“她不是总整容吗?听说是一种微调整容方式,轻微调整外貌……” 万芳芳:“好像不是,我观察了好久了,不是面部局部的变化,似乎是整体精神气质的变化……” 王老师:“是吗?那她怎么做到的?” 万芳芳神秘兮兮地贴近王老师的耳朵,极小声地说:“她说前两天昏倒了,昏睡了两天两夜……” 王老师:“啊,真的吗?……” …… 大巴车停下了,殡仪馆到了…… 万芳芳和王老师各自都举了举拳头,互相鼓劲儿道:“就这么说定了,咱俩互相监督,一定要瘦成闪电!” 第300章 乌云渐开 一下车,大家都被殡仪馆那肃穆悲伤的气氛笼罩住了,再也没用人说话,默默地跟随着引导进入追思堂。 余美芳终年才仅45岁。一个身边的同事,一个年轻、活力四射的就这样突然离开,这种冲击让大家心底都难以接受。毕竟是失去了一个共事多年的伙伴,不管以前的关系如何,大家还是都会感到深深的悲痛和失落。 在葬礼上,余美芳的儿子乖宝身穿黑色的丧服,默默地站在母亲的灵柩前,才两三天的时间,他肥硕的身材就明显地瘦下去了很多。他手里捧着白花,眼里充满了泪水。显得非常沉痛和悲伤。他的眼神空洞,表情凝重,仿佛心灵深处的痛苦无法言喻。 葬礼进行时,乖宝的面容一直保持着深沉的哀伤。他时而低头默哀,时而仰望天空,仿佛在默默与母亲告别。人们都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伤痛。 当亲友们开始致辞,回忆和赞美逝去的余美芳时,乖宝的眼角泪水不断地流淌。他默默聆听,时而点头,时而轻轻颤抖。在亲友的陈述中,乖宝渐渐体会到母亲生前的种种付出和爱,悲伤和愧疚交织在他的内心。 大家心情沉痛地排着队,依次走上前去瞻仰遗容与逝者告别,并安慰家属,特别安慰乖宝,轻声地道出慰藉的话语。 整个场面充满了悲戚和肃穆的氛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珍贵。 大李和中专部的几位老师,看到这样的乖宝,心中五味杂陈,嗐,这样的孩子真是讨债来的啊,但愿以后,他能够走上正道,也不枉余美芳生前的百般疼爱与英年早逝…… 葬礼结束后,方尘没有跟大巴车回学校,而是自己走去地铁站。 殡仪馆出来,走人人流中,似乎进入了一个重新活过来的世界。但这世界灰扑扑的,有些阴暗、有些压抑。 方尘抬头看看天空,果然,阴天了。 虽然余美芳曾经给自己使过很多绊子,但她在这样的华年就这样突然提前离别,还是让人心里难过不已。如果11月8号周二的晚上,我跟着余美芳的声音走了,这会儿是不是也不在了? 想到这里,方尘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生死或许只在这一念之间....... 我的天,自己这算不算死里逃生啊? 估计是吧? 那可真应该感谢那道从天而降的白光,若不是被白光罩住了,自己会身不由己地飘飘然跟着余美芳而去.......那样太可怕了! 方尘机械地随着人流上车、下车、转车,又上车、下车,她头脑中思绪纷乱,对生命的脆弱与无常有了更深刻的思考。 直到她站在儿子的中学校门前,看到那些青春飞扬的面孔,感受到那充沛的活力,才猛然惊醒一般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她从包里抽出真丝方巾,戴在脖子上,一身的黑灰色一下就靓丽了起来…… 儿子中学校门的磁场非常好,纯净、美好,灵气满满…… 时间还早,方尘默默地诵起了心经……乌云渐开…… 她默诵着心经,回向给所有众生,感觉到周围越来越亮,抬头一看,晚霞绚烂至极! 这时,挺拔帅气的儿子就这样披着晚霞走了过来,青春俊朗,如同天神下凡! 活着,真好! 有这样的孩子真好! 幸亏被那个声音叫住了,没有跟余美芳的魂魄走,否则,就见不到如此出色的儿子了! 第301章 变声期 坚坚身姿挺拔地走了过来,一如既往的只是身着学生校服,没穿外套,而是被他随意地搭在了手臂上,一双明亮的眼眸看过来,略带孩子气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欣喜。 “拜拜……韩佳悠!”坚坚低头对身边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儿说着,迈开长腿,大步从里面朝大门左侧这边走了过来。 “常坚再见!”那个可爱的女孩儿向他挥挥手,欢快的率先从右侧跑出校门,扑进一个身穿驼色大衣的女人怀里,而后母女两人手拉手地走了。看着那母女的背影,莫名地感觉这个美女似乎有些熟悉。 “妈!看什么呢?”坚坚已经走到面前,现在比妈妈高出了一头,得仰视了。 方尘拍了拍儿子的胳膊,柔声道:“你那个同学看上去年纪很小,是初中的吧?” “她是我们班的,是跳级生,跳了两级,所以小。” “这么厉害?你还是穿上外套吧,现在冷。”方尘拎过外套想给他披上。 “不穿!”坚坚躲开,长臂一捞,搂住妈妈,顺势将外套抓在手上甩着。 “这孩子!”方尘嗔道,心里却充满了骄傲。 “妈,下周我要去参加物理竞赛!” “哪里组织的?在哪儿比赛?影响上课吗?你们班还有别人参加吗?”一连串的问题,老母亲的心呐就是这样琐碎。 “市里组织的,在京华大学。全年级共5个人,不会影响上课,因为是周日去比赛,但是就不能回家了。我们班除了我还有韩佳悠,就是刚才那个跳级生。今天下午物理老师一直在给我们培训。” “就一次不回家没事!好好比赛!哎呦儿咂……那你好厉害!好好学,你不是想学天文学吗,物理可是天文学的基础。” “那当然!我知道。”坚坚声音哑哑地说。 儿子的变声期都快一年了,怎么还没过去?这声音实在是不好听,真是象公鸭嗓。方尘觉得有些好笑,目光一闪,不由得侧过头来,视线看向坚坚。 只见儿子的侧颜十分漂亮,从高隆的眉弓到形状挺直的鼻梁、还有些稚气的唇角,再到棱角分明的下巴……咦,这唇上那些绒绒的毛毛是什么?哇,儿子已经隐约有了绒绒的……胡须!回去得跟常昊说说,得让他给儿子准备剃须刀了…… 真快呀,小小少年很快就要变成青年了…… ------------------------- 又是新的一周。 周四,下午课后,方尘回到办公室,大家都在,各自在自己的电脑上忙碌着。 方尘也打开电脑,看完邮件看企业微信…… 正看着,感觉到什么,抬头看去,对面万芳芳那幽怨嫉妒的目光简直要化为实质了,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这,又是怎么啦? 方尘探寻的目光在万芳芳的脸上扫了一圈,又不着痕迹地低头继续看着电脑,心中暗自感慨:果不其然,嫉妒能使人变得丑陋,可是,我有什么值得她嫉妒的呢?毕竟她比我年轻漂亮,性格也活泼讨喜,在系里很吃得开的,何苦嫉妒我这么一个老帮菜呢? 方尘还记得万芳芳刚入职时的样子,青春、青纯、乐观、阳光,她蛮欣赏她那时的样子的,甚至一直计划着要为她画幅像,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完全变了……变成了伪青春、伪青纯、伪乐观、伪阳光…… 对于方尘而言,别人的心思就如同深渊一般,是看不透、更猜不透的…… 所以,她也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花费脑力…… 可对于对面的万芳芳来讲,琢磨别人的所思所想所行所为可比干别的事情有趣多了。 她低头看会儿电脑,又忍不住抬头看向方尘…… 第302章 谦虚请教 她的皮肤怎么这么好?到底怎么做到的? 还有,她的身材也保持得很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到底怎么做到的? 看着方尘,万芳芳心生羡慕之情,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嫉妒情绪,挤出一丝微笑,开口道:“方老师,你的皮肤怎么总是这么好啊?还有,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发胖过,总是这样,你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 听到问话,方尘有些诧异地抬眸望着芳芳,见她眼中没有恶意,是真心请教,便友善地笑了笑,道:“哪有什么特殊的秘诀?可能,只是我的饮食比较清淡吧,对,就是这样,饮食清淡、保证睡眠,坚持合理的生活习惯。”说着,方尘自己都有些心虚,饮食清淡她倒是做到了,保证睡眠可是从来没做到过,她其实是常年处于睡眠不足的状态中。 嗐,这不是老生常谈么!万芳芳虽然有些失望,但她仍然充满期待地注视着方尘,等待她的建议。 方尘只好又搜肠刮肚地想着、说着:“嗯,还有,每天早晚要彻底清洁面部,使用适合自己肤质的护肤产品。我比较懒也不懂品牌,这些年就一直用大宝,便宜又实惠。至于身材么,我也没时间锻炼,我觉得可能是跑通勤上班已经够累了,自然就胖不起来了。” 万芳芳眨巴着眼睛点点头,示意自己理解了。 见对方还是一副洗耳恭听的乖巧模样,方尘只好继续说:“嗯,另外,要注意饮食和营养的均衡。多食用新鲜蔬果、全谷物、当然也得摄入蛋白质和脂肪。嗯,还有,保持身体的水分摄取也很重要,喝足够的水有助于保持皮肤的水润与弹性。” 万芳芳苦着脸,委屈巴巴地说:“我就是这样做的啊,我家买的蔬菜水果都是最新鲜最好的,比如车厘子我家天天都不断的,肉类也是最优质的,据说总吃红肉容易三高、发胖,我老公每天都买海鱼、海虾、螃蟹做给我吃,可是可能是他做的太好吃了,我这体重还是见长,真是一胖毁所有……” 巴拉巴拉地,万芳芳的大嘴巴说个不停,原本做作出来的苦闷脸,现在也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她本就是个外向张扬喜欢炫耀的性子,刚才那种刻意的谦虚请教的姿态实在是太委屈她了,所以说着说着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看着万芳芳那满脸的红疙瘩,方尘忽然想到:海鲜是发物,怪不得……她刚要提醒万芳芳这一点,却被打断了话头。 “万老师就是生活太幸福了,你那都是幸福的烦恼。”那边的陈高峰忍不住插话,他托着下巴笑着,笑得一脸的肥肉颤动得波光荡漾。 “要我说呀,咱们芳芳脸蛋红扑扑的多好看呀,你还是个小姑娘呢,可别听别人的,瞎折腾,把自己折腾病了就麻烦了!吴畅你们也是,小姑娘么,胖乎乎的多可爱啊!”杨明荃也不失时机地表现出她的正义感。 只是这话说得有点不对味儿,方尘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没有什么过分的呀! “可是,我还是想瘦一点,只要瘦一点就可以穿上一直美美的衣服了。”万芳芳情绪又有些低落。她和王老师打了赌了,一定要瘦成闪电!这几天王老师真的肉眼可见地瘦下来了,而自己却还那么胖! “要想不伤身体达到瘦身效果,你可以试试素食,比如我就是纯素食,已经坚持好几年了。” “真的吗?你纯素食啊?”万芳芳终于抓住了一个全新的重点。 方尘肯定地点了点头,她记得以前自己也说过,怎么这万芳芳象是第一次听说似的? 以前她确实是说过,但都是在大家聊天时说的,那时杨明荃与余美芳都在刻意排挤自己,作为她们的急先锋的万芳芳怎么会听得进自己说的话? 万芳芳开始有些心动,要不,素食几天试一试? “哇,明天有插花课!”吴畅突然欢呼。 大家连忙看各自的电脑,果然,企业微信的对话框里弹出通知:“为丰富生活、活跃气氛,兹定于明日(11月16日,本周五)下午1:30在插花教室举办插花活动,参加人员全系教职员工……” 第303章 插花课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系领导为了调节气氛而特意安排的。 系里这几天有些沉闷。 如果是其它系部的或者退休多年的老同事去世,大家唏嘘一番也就过去了,毕竟平时没什么联系。 而自己系里的,天天能见到的,这么一个身边还很年轻的同事就这样突然离世,这种冲击还是蛮大的。 不说别的,就是少了那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都挺让人不习惯的。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系领导才安排插花老师给大家上插花课。 现在的系办秘书由一个刚来没两年的小年青刘义寿兼任。 周五当天中午,刘义寿就带着几个年轻教师把教室装饰得焕然一新。鲜花、绿植和花卉器皿摆满了整个教室,彩色的花瓣与翠绿的叶片映衬出欢快的氛围。 还不到一点半,老师们就纷纷走了进来,他们本来就对此次插花课都充满期待,相比于其它的专业课,插花课是最受欢迎的,每学期的同行听课,大家都恨不得都去听插花课。如今有机会亲自体验一下,哪个不积极呢? 插花老师赵旭富,是一位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老师,年纪虽小,气场不弱,他手里摆弄着精选的鲜花和工具,微笑着站在教室前,颇有股子大师风范。 见大家都坐好了,他扬声道:“大家好!今天,我们将一起享受插花的艺术,希望通过这个课程能给大家带来一些放松和欢乐。好了,我们言归正传。插花呢,是一种手艺,更是一门造型艺术,插花时讲究心平气和,神态专注地用“心”与花对话。所以,现在,大家跟我一起静下心来,先来认识一下这些寓意美好的花卉.......” 小赵老师开始介绍不同类型的花卉和绿植,并解释了它们的特点和寓意。 他边讲解边示范如何选择鲜花和叶片,如何修剪定型,如何进行艺术构思,如何配搭不同颜色和形状的花卉来打造独特和谐的插花作品。 随着小赵老师的讲解结束,大家开始用修剪工具小心翼翼地剪取花枝和叶片,先主后次地依次插在提起泡好的花泥上....... 每个人都专注地创作,用手中的花材组合出自己心中理想的插花作品。有人选择了鲜艳的色彩,营造出活力四溢的感觉;有的则以淡雅的色调,展现出浪漫与宁静。 整个教室充满了绚丽的花香和创作的喜悦。 小赵老师走到每一个人身边,指导他们如何处理花材,如何调整花材的高矮,使整个作品更加平衡和美观。 时间在这充满艺术氛围的教室里悄然流逝,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和笑声,每个人的插花作品渐渐显露出个性与风格。 大家都完成了,站起身来,共同欣赏着彼此精心制作的插花作品,各种色彩、形态和构图构成了一幅美丽的花海。 小赵老师鼓励大家分享自己作品背后的设计理念和感受。大家纷纷分享着自己对花艺的理解和创作的理念,彼此间的交流温暖了整个教室。 王云霞对着梁老师的插花作品赞叹道:“哇,梁老师,你的作品真是美呀,这色彩搭配的真是恰到好处,简直是艺术品!”梁老师满脸羞涩地笑了笑,认真地端详着王云霞的插花作品,由衷地说:“小王,你的设计真是独具匠心,这凤尾竹叶的处理搭配真是清新脱俗,让人一看就感受到大自然的气息。”王云霞听了欣然一笑,对于自己的作品得到了用心而中肯的夸奖,谁不高兴呢?于是乎也进一步地投桃报李,热情高涨地说:“来来,我帮你照张相吧,给您和您的作品合张影。” “那敢情好!”梁老师拽拽衣服的下摆,站在了自己的插花作品旁。 第304章 生活本身也就成为了艺术 周围的几位老师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纷纷称赞着: “梁老师这个作品真美!” “梁老师人比花美!” “花美人更美!” 听到了大家的赞美,梁老师笑得脸上如盛开的花朵。 眼睛毒辣的张春婷一眼看过来,惊诧道:“我怎么看着梁老师瘦了很多呀?” 大家仔细一看,可不是嘛,原本胖胖的梁老师真的肉眼可见地瘦下来了,双下巴都不见了,眼睛也显得大了许多,似乎也有了腰身,怪不得变好看了呢。 见这边热闹,本来在最前排的万芳芳也跑了过来,连忙道:“我跟梁老师约定好了,我们俩互相监督,一定要瘦成闪电!” “诶哟,这可真见效啊,梁老师真的瘦了很多!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已经拍好照的王云霞给梁老师看照片。 见大家都在夸赞梁老师,觉得受到冷落的万芳芳心有不甘地拉了拉王云霞的衣袖,问道:“王老师,你看看,我是不是也瘦了?” 王云霞上下打量着万芳芳,笑容都有些呆滞了,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还是张春婷给解了围,她眨眨眼睛言不由衷地说:“嗯,是瘦了,是瘦了,就是不如梁老师瘦得那么明显,小万同志,革命尚未成功,你还需继续努力!” 大家都笑了,万芳芳一听也乐开了花! 周围这几个人都是中年发福的女教师,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看来这减肥还是要有人监督才行,见效才快!” “可不是么,要不咱俩也互相监督着,争取快速地瘦成闪电?” “行啊,一言为定!” “算我一个,我也要瘦成闪电!” “我也加入!” “……” “这一个个的,除了坛子就是罐子,还瘦成闪电呢,别回头一不小心瘦成碎片!”站在后面的杨成文老师一脸的忍俊不禁,忍不住嘀咕着。 他身旁的系主任王华东听了,再看看前面几位的身形,也乐得不行,但毕竟是一系主任,还是保持住了风度,提醒了一句:“可别这么说话,当心她们听见了,揍你……” 杨老师坏笑:“嘿嘿,她们互相夸着,美得很,听不见……” 不远处,一直在指导的插花赵旭富老师也走了过来,见这边的也都已经完成了作品,便让大家把各自的花艺作品摆放整齐,开始逐一点评…… 最后,他回到讲台处,对着大家说:“虽然作为初学者,咱们的插花技巧不是很高超,但都付出了这么多的心思,这些奇妙的设计足以让人惊艳。大家的花艺作品都展现了独特的个性和美感,每一个花艺作品都是一首无声的诗、一幅立体的画,都充满了生命力。我真的感到很欣慰,咱们的老师们艺术修养都很高!在这堂插花课的最后,我还想请大家欣赏一些历年来在国内外插花大赛上的获奖作品。” 说着,开始放图片…… 放到最后一张名为《田园》的作品,大家都惊讶不已,且不说其古典美的意境,其造型色彩的美不胜收,只是所用的花材就令人大开眼界,里面竟然有柳枝、麦穗,还有一些蔬菜! 赵旭富继续解说:“这个作品表现的是田园生活的美好与丰盛,所用的花材都是唾手可得的常见植物,都是作者在参赛的那天早晨从自己家园子中采摘的,这个作品能够获奖说明艺术不仅是来源于生活,艺术更要走近生活,如果大家能够把身边司空见惯的随手可得的东西转化为艺术品,那么,我们的生活本身也就成为了艺术……” 下面的老师们开始交头接耳…… “没想到,还可以这样插花……” “还挺别致……” “可不是么,不知是哪位大师的作品?” “那标签上有名字,你没看见吗?” “字太小了,刚才没注意,赵……旭……富?” “咦,这个作者也叫赵旭富?重名吧?” 一旁收拾东西的刘义寿笑道:“这就是咱们旭富老师的作品,获得了金奖呢……” 噢,大家的目光更热切了,这小年轻,真不简单哪! 赵旭富讲课的话音一落,顿时掌声四起…… 但有一个人没鼓掌…… 是方尘,她正低头奋笔直书: 旭日彩霞斜柳插, 富氧含露采新花。 老干嫩枝定疏密, 师生融融学艺法。 第305章 藏头藏尾诗 大家纷纷端起自己的作品,互相谈笑夸赞着离开教室。 何睿经过方尘身边时招呼了一声:“方老师,走吗?” 方尘抬头一笑:“你先走吧,我还有点儿东西没写完。” 后面跟着的张春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阴阳怪气地说:“方老师真好学呀,还记笔记呢。” 一旁的王云霞也跟着起哄:“以后是不是也打算教插花课呀?” 方尘只是笑笑,不以为意地低头继续誊写刚刚修改好的句子。刚刚灵光一闪,她飞快地记录下脑海中的诗句,以免灵感稍纵即逝。写的时候笔迹太潦草,此时若不赶紧誊写出来,恐怕自己以后也认不出来了。 很快,教室里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年轻教师在帮忙收拾教室装饰得焕然一新。鲜花、绿植和花卉器皿。 帮忙整理剩余花材的袁乐拎着塑料桶挨桌收起还能用的花材,收到方尘这张桌子时,见她在写着什么,不由得瞄了一眼,咦,好像是一首诗啊! 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方老师,您在写诗吗?” 方尘刚好,正打算添个标题,听到问话,顿了一下,淡然一笑:“嗯,瞎写。” 真在写诗啊,袁乐的好奇心一下子起来了,“方老师,能让我拜读一下吗?” 方尘倒是无可无不可,本来她写这个就是想送给赵旭富老师的,毕竟人家年轻教师费时费力的给大家上课,据说是纯义务劳动也没有课时费,作为老教师总要鼓励一下嘛,这下好了,也不用润色了,直接拿出来叭,于是说:“好啊,你帮忙看看,多提些宝贵意见,看看怎么修改得好一些。” 袁乐拿起方尘的笔记本,出声念道: “旭日彩霞斜柳插, 富氧含露采新花。 老干嫩枝定疏密, 师生融融学艺法。” 念罢,“啧”了一声道:“不错呀,”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停了下来,继续低头看着那四行诗句,半晌,才惊讶道:“嚯,原来还是藏头藏尾诗呢?您这写的太棒了!将赵旭富老师的名字和今天所教授的课程内容都藏进来了。” 袁乐这一惊呼,把几个年轻教师都招呼过来了,凑近看了过来。 “真的呀,我看出来了,这边是旭富老师。”高原说。 刘义寿推了推眼镜,“嗯,后边是插花密法。”说完,转向方尘,一拱手:“佩服、佩服!” “嗯,后边是插花密法。” “什么这边后边的?那叫藏头藏尾懂不懂?旭富老师是藏头,插花密法是藏尾。” 听到自己的名字,赵旭富也笑呵呵地走走了过来,“什么?我怎么就是藏头啦?” 袁乐忙把本子递过去,“方老师在赞美你呢!” 赵旭富看了看,愣了,再看了看,笑了,心里这叫一个美呀!高兴得脸都红了! “哎呀,方老师,太谢谢了!谢谢夸奖!谢谢夸奖!”赵旭富一个劲儿地笑。 方尘也笑,“这感谢的话应该我说,谢谢你今天给我们上课!也谢谢你的鼓励!”刚才赵旭富点评的时候没少夸奖方尘的插花作品,她这也算是互相恭维了。 周围的几个年轻教师都羡慕得不行,唉呀,这样的夸奖也太高大上了,若是自己也能得这么一首藏头藏尾诗,还不得笑得冒出鼻涕泡来? 这将来吹牛都有得吹了! 够吹一辈子的了! 说不定,弄不好都能传到下辈子了! 流芳百世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一想,羡慕嫉妒的目光都投向赵旭富,看得赵旭富的脸更红了! 第306章 出口成章 “方老师,能不能把您这首诗送给我?”赵旭富有些忐忑地问。 “当然可以了!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等一下。”说着,方尘撕下笔记本上的一页纸,将这首名为《学插花》的七绝重新快速地誊写了一遍,递给赵旭富。 赵旭富笑得眉毛都飞了起来。 一旁的高原眼热地说:“方老师,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听听我的课,也写这么一首诗送给我?” 方尘有些为难:“时间倒是有,可是,你的课,太难了些,我听不懂啊。” 周围几个都笑了。 “哥们儿,你那课可太高深了,就是李白来听都写不出诗来,咋整?” 高原在教的课程是《数理统计》,实在是不好写诗。 高原苦着脸,“看来,我得换个课程教了。” “别呀,没人能教你那个课,你就自己独霸一方吧!哈哈哈.......” 几个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高原瘪着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教了这么个无趣的课程!”可不是嘛,《数理统计》这门课又难讲又难学....... “来,来,来,我给你来一首。”袁乐说着,轻咳一声,摇头晃脑道: “高原老师善教诲,数理统计智慧多。 细雨如珠风吹送,知识播种润心田。” “嚯,袁哥,真不错呀,这小诗句儿张口就来啊!”刘义寿第一个拍手赞叹。 “得了,得了,还诗呢,都不押韵就夸起来了,就算你是袁哥的亲学弟,也不带这样的。”高原不满意。 袁乐回味了一下,“好像是哈,别急,我给你改一改。” 略一思索,开口道: “高原老师善教诲,数理统计智慧多。 细雨如丝风吹送,知识播种润心窝。” 一旁早已经收拾好东西的方尘笑道:“好,好!改得真好!袁乐太有才了,堪比当年的曹植了!” 方尘这么一夸,袁乐都有些不自在了,“我就是随口瞎诹。”说着,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连忙拎着塑料桶继续挨桌收拾着还能用的花材。 “行,你们忙着,我走啦。”方尘背起包,端起自己的插花作品走了。 方尘一走,几个年轻人就更热闹了。 “袁哥,你行啊,真是天才诗人啊!” “可不是嘛!方老师都这么夸了,我看你比曹植都强!曹植那还要七步成诗呢,你这可是开口成章啊!” 高原更是一把抢走袁乐手中的塑料桶,“袁哥,你别干了,我替你干,你把那首诗替我写下来就行了。” 高原有些发懵,高原可比自己大几岁,怎么也叫自己袁哥?这事儿闹得,写首诗赞美他竟然有这奇效?要不要给别人也都写写,那自己还不混成老大哥? “袁哥,也给我来一首吧。” “就是,袁哥,以后你就不用干这些打杂的事了,就专门给我们写诗吧。” “干脆,咱们成立一个诗社吧,袁哥教大家写诗,以后咱们就可以互相吹捧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七嘴八舌....... 袁乐听着,心里一动,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他想起当初昏迷时做的那一场梦,在那场梦中,好像自己……,练过书法、学过古琴、写过诗词、还讲过的园林美学……这些,若是都捡起来,可不是妥妥的一个才子嘛? 不过,前两天刚和刘义寿他们几个成立了一个乐队儿…… 还是慢慢来吧…… 第307章 元旦晚会 这样想着,把写好的《七绝.数理统计》递给高原。 刘义寿凑了过来,“袁哥,怎么样?咱们要不要成立一个诗社?” 袁乐摆摆手,“算了吧,诗社不是那么好弄的,怎么着也得有点儿文学底蕴,咱们哪有那功底?再说了,我也就古琴会一点儿,别的不行。刚才这首诗纯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袁哥太过谦了,能随口就吟出这么首七绝出来,绝对是有诗词功底的。”高原捧着那张纸,笑得开心。 “就是嘛,袁哥,有你坐镇,肯定行!咱们就秘密地成立一个诗社,就写点儿互相吹捧的诗,娱乐一下呗?”刘义寿还是不肯死心。他最近正在追求语文组的李一楠,那可是语文老师啊!说话都文雅得很!刘义寿正愁着怎么能提高一下自己的文学素养,若是能借着诗社的东风鼓捣出几首情诗来,那就太给力了! 袁乐哪里懂得小学弟的那点儿小心思?就是懂得也不会惯他这毛病的! “你以为写诗词有那么容易吗?诗词讲究可多了,又是格律啦、又是押韵啦、又是曲牌啦,写起来那么麻烦,需要推敲打磨的,而且还是那么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咱们这些人还真没有那个耐心写,即使写出来也是贻笑大方。就比如我写的这首,要是深究起来,也有几处不合辙押韵的地方,就这水平成立诗社,还不被人笑死?” 袁乐这一盆冷水泼出来,泼得刘义寿这心里哇凉哇凉的,缩了下脖子,再也不敢提诗社的事了。 “再说了,你不是还得准备元旦晚会的演出吗?哪儿还有时间做什么诗?还是好好练你的长笛吧。” “也是,我差点儿忘了这茬儿。”刘义寿一想到自己将要在全校师生面前吹奏长笛,一下子又提起了精神,到时候李一楠也会坐在台下看到,那才叫风光呢! …… 时光飞逝,元旦晚会转眼就到了。 刘义寿老早就企业微信上通知了,这次元旦晚会是晚上5:30到8:30,希望全体老师尽量参加。 很多老师离的远,不想参加,刘义寿很是为难,“主任要求的,大家尽量吧。实在不行就跟主任说一下。” 有人问,是不是因为有你的演出,才让我们来捧场的啊?” 刘义寿一脸的无辜:“真不是,据说是用咱们系一位优秀教师的事迹编排的节目。” “谁呀?” “我真不知道,是王主任安排的。” 在场的杨成文等几位优秀教师互相看看,又装作不在意地各自走开了。 元旦晚会上,千人大礼堂里坐得满满的,园林系的老师们来得最齐。 一个节目接着一个节目进行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多半儿。 杨成文主任坐不住了,他本来就不想来的,只是好奇那个有关优秀教师的节目到底说的是谁,才来看一眼的,没想到这都快8:00了,还没有那个节目。心中烦闷,正想出去抽根烟,就听台上两个表现着相声的学生抖着虚张声势的包袱: 逗哏:“那我问问你,园林系最美的老师是谁?” 捧哏:“那我哪儿知道?” 逗哏:“这你都不知道,还自夸校园什么都知道呢?” 捧哏:“那你说是谁?” 逗哏:“当然是杨明荃老师啊!” 捧哏:“噢!我知道了!” 逗哏:“我再问问你,园林系最博学的老师是谁?” 捧哏:“那我哪儿知道?” 逗哏:“当然是杨明荃老师啊!” 捧哏:“噢!我知道了!” 逗哏:“……” 捧哏:“……” 坐在最前面的杨明荃扬了扬脖子,回头向后看看,眼中闪出了一丝得意的光芒。这可不是她自吹自擂,这是学生们的心声……虽然材料是她自己提供的,但那是王主任提出的!这会儿,听着学生的赞美,真有些飘飘然了……她最喜欢这种感觉了,此时,她恨不得跑上台去,大声告诉大家,“我就是杨明荃老师!” 可是,很快就不对劲儿了,后面竟然响起了一片嘘声…… 杨成文主任听到了嘘声,也不去抽烟了,反而坐得稳如老狗,旁边的韩老师念叨着:“这也夸得太没边儿了……” 杨成文笑了:“我觉得杨明荃不象华国人……” 韩老师问:“那她是哪国人?” 杨成文神秘地笑:“咱们边儿上那个四卦旗国人……” “四卦旗国?噢,我我知道了!” 第308章 欢乐的旋律 “四卦旗国?噢,我我知道了!” 坐在韩老师身旁的陈高峰听见韩老师嘴里反复地念叨“四卦旗国”,皱眉一想,笑道:“韩老师,你是在说那个偷国吗?” 韩老师一愣,四卦旗……八卦,可不是嘛?旋即明白过来,哈哈笑道:“对对,就是那个偷国,是吧老杨?” 杨主任但笑不语。 韩老师这一明白过来,话就多了:“你说的还真对,杨明荃长得还真象偷国人。” 陈高峰隔着韩老师看了眼杨主任,正看见杨主任那不以为然中还带些怜悯的目光瞟了眼韩老师,心里一下就明白了,杨明荃肯定也偷用过韩老师的研究成果。可是,这不应该呀,韩老师教的课与杨明荃的课毫无关联啊,有什么可偷的,而且又不在一个办公室,她也没机会翻人家的电脑啊…… 陈高峰疑惑地看着杨主任,杨主任却只是对他笑了笑,就又看向台上…… 台上,那两个穿着浅灰色长衫的学生还在卖力地表演着…… 逗哏:“杨明荃老师都出书了,你知道不?” 捧哏:“真的呀?” 逗哏:“当然是真的啦!而且那都不算什么,杨明荃老师教出的学生在各项国际大赛中都获得了大奖,那艺术成就老高了!” 捧哏:“噢!真了不起!” 逗哏:“……” 捧哏:“……” 杨成文主任烦躁地皱起了眉头,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感觉都要吐了…… 以前他只知道杨明荃总把她儿子挂在嘴边夸耀,这他也能理解,做母亲的嘛好像都这样,自家老婆也是总跟她那些同事们显摆儿子的。可是他没想到,杨明荃夸起她自己来,更是不遗余力!她怎么那么不要脸啊?简直了,她真好意思! 杨成文起身走了出去,在礼堂外连抽了两根烟才压下了那股恶心劲儿…… 若不是今天没开车,他早就走了……没办法,说好了,今天要搭别人的车。好在也没多长时间了。 外面还是太冷,杨成文只好回到礼堂,节目已经到了尾声,里面气氛非常热烈,已经是压轴节目了,他也没回座位,靠着墙站着。 此时,几道灯光照亮了舞台中央,所有的乐队成员都呈扇面形围着一组琴桌琴凳。琴桌琴凳却是空的,既无琴又无演奏者。 杨成文正在纳闷,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携着一张古琴潇洒地走到琴桌旁,长身玉立,微微鞠躬行礼,而后将手中古琴轻放在琴桌上,随即身形一矮,于琴凳落坐。 “哇!好帅呀!” “嗯,当然帅了!那是我们袁老师!” 学生们都兴奋不已。 那是袁乐?! 杨成文的眼睛眯了起来,这小子行啊!前些日子听说袁乐会古琴,以为是那些小年轻胡吹呢,没想到他还真的会呀! 而且,竟然都能登台演出了? 这风度、这做派,别说,还真象那么回事! 此时! 随着袁乐落坐,礼堂里渐渐静了下来。 袁乐慢慢地抬起了双手,随着修长的手指落下,一长串欢乐的乐音响起,同音反复,流畅灵动,犹如一条清澈的小溪,欢快地奔涌,很快地,又似一江春水,汩汩流动…… 嘹亮的长笛加了进来…… 那不是刘义寿吗?这小子也可以啊!吹得还挺动听的! 双簧管、吉他……也依次加了进来…… 轻松、跳跃、欢快…… 真是欢乐的旋律! 那些学生们都坐不住了,不自觉地跟着旋律摇摆着身体…… 后面几排的学生们都站了起来,手舞足蹈的…… 第309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一时间,整个礼堂成了欢乐的海洋…… 乐曲结束了,人们似乎还沉浸在旋律中,冷场了一瞬,片刻后,全场欢声、掌声雷动…… 袁乐这小伙子还有这两下子,只是有才啊! 杨成文主任有些感慨了…… 正感慨着呢,此时,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曲《难忘今宵》的旋律响起,却没有演唱者……反而是一道清亮的长笛声如歌咏般地吟唱者…… 那吹奏者手中轻巧地握着一支长笛,银白色的乐器在灯光照射下闪烁着微光。他全神贯注地吹奏着,长笛发出悠扬而清澈如歌的音符,如同一串流动的音乐符号在空气中飘荡。他的指尖灵巧地跳动在长笛的键上,将音符串联成一幅绚丽的音乐画卷。 杨成文定睛一看,原来是刘义寿…… 这小伙子也是多才多艺的啊! 我怎么都不知道呢?早就听说有他的表演,以为只是那种普通的爱好者水平,没想到吹得这么好! 以前只觉得这小伙子面得很,跟个舔狗似的,见谁都是笑嘻嘻的,没想到竟是深藏不啊! 看来,以后得多关注关注这帮年轻人了! 年轻人真是了不得! 以后可不能小瞧任何一个年轻人啊。 真可谓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袁乐、刘义寿这俩小伙子还正好都是自己手下的兵,他们这才华可不能浪费了! 嗯,怎么好好地运作一下呢? 哎,对了,常山镇那边前段时间还说要请我过去看看,说是要搞什么音乐森林,嘿,这回我可以带着这俩小伙子去考察一番,说不定真能成! 还有,以后能不能将音乐与园林景观设计结合起来呢,嗯,真可以尝试一下,为校园中的不同景点或特定项目设计音乐配乐,不仅让学生通过音乐感受到景观设计的美感,还能提升他们的审美能力。 对,就是这个思路,开展跨学科的合作项目,让园林景观真正成为立体的画卷、凝固的音乐!不,那就不仅仅是凝固的音乐了,而是可听可视的音乐! 杨成文心里的小算盘拔得飞快…… 此时,台下靠近舞台第五排的两个年轻女老师又在一惊一乍地聊着: 数学老师:“哇,这人好帅呀!” 化学老师:“嗯!还是吹长笛好,看上去很潇洒!” 说着,她捅了捅身旁的李一楠,“学姐,这个人是谁呀,哪个系的?” 李一楠沉默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说:“他是刘义寿,园林系的。” 化学老师有些小兴奋:“园林系的?嘿,正好我有他们系的课。”不知不觉中,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因为周围的人们都开始跟着长笛声唱了起来。 数学老师回头一看,惊呼了一声:“哇,他们都站起来了!” 化学老师与李一楠也震惊不已,她们三个都是元都师范大学毕业的,上学时学校里的文艺活动很多,但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这,这也太激情澎湃了吧? 此时,她们周围的人也都站起来了,被这种氛围裹挟着,她们三个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加入了大合唱。 这时,整个礼堂的人们如同涨潮一般都站了起来,伴随着乐曲的节奏旋律纵情高唱……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无论天涯与海角……” 神州万里同怀抱 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 共祝愿祖国好 共祝愿祖国好……”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全场掌声雷动…… …… 第310章 听琴图 转过天来是12月29日,星期五,本来就是周末又是元旦小长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学校里的气氛明显地松懈了下来。到处都弥漫着一种松懈而欢快的氛围。 教学楼走廊里,学生们相互打闹着,有人手里拉着拉杆箱准备一下课就回家,有人交流着节假日的打算。教室外的墙上,贴满了元旦的装饰,五彩斑斓的彩纸挂件在微风中摇曳,营造出一种轻松愉快的氛围。 预备铃响了…… 教室里的学生们零零散散地坐在座位上,课本、笔记和教材散落在桌面上,看起来有些凌乱,充分展示着学生们对即将到来的假期时光的期待。有些学生窃窃私语,讨论着元旦计划和假期安排,笑声在教室里回荡。 老师们也显得比平时更为宽松,有的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些轻松幽默的话语,宽容地和调皮学生们开起了玩笑。教室里弥漫着轻松的笑声,仿佛把工作日的疲劳都抛到了脑后。 上课铃响了…… 虽然还有迟到的学生不断地进入教室,任课老师们也毫不在意,他们的讲课内容似乎也变得轻松幽默了一些。 院长办公室里,何院长难得的轻松,他惬意地喝着茶,看着电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好久不用的程序…… 依次点开一间间课堂,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幅景象! ……今天怎么课堂纪律都这么乱?怎么还有几个学生在偷偷吃早餐?那个老师是没看到吗?也不说一下?这个得记下来,下次会上得说说……嗯,只记下教室号就行了,给那个老师留点儿颜面…… 何院长关上这个,又点开了另一个…… ……哎,这教室里面怎么有那么多个学生在趴着睡觉?还有好几个玩手机的……前面的老师怎么也不管一管?这个也得记下来,下次会上得说说……嗯,也是只记下教室号……,诶哟,不对,我现在是主管宣传这一块了,这些不归我管了,怎么忘记这茬了?唉,真是老了…… 何院长彻底地松弛了下来,随意地浏览着一间间教室…… 哎,这不是方尘么……看看,在讲什么呢?看着ppt里正在放着的图片,何院长有些懵,怎么再讲古琴?难道她不教美术了,改教音乐了? 何院长把音量开大,教室里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古琴的形制有十四个常见的琴式:仲尼式、伏羲式、列子式、连珠式、灵机式、落霞式、伶官式、蕉叶式、神农式、响泉式、凤势式、师旷式……这个就是伏羲式,这个是仲尼式,这两种古琴形制是历代流传最多最广,流传时间也是最长的……” “老师,那昨天袁老师那张古琴是什么式的……” “这个,离的太远,我看不清楚,这样吧,你们自己去问问袁老师……或者拍下那张古琴的照片对照一下,就知道了。” “啊,不敢问,袁老师那么的……高冷!” “袁老师很和善的……好了,咱们看,这张《听琴图》就是以古琴入画的代表作,作画者是宋徽宗赵佶,是北宋末期提倡写生花鸟的画家,他是个全能型的画家人物、山水也是无所不能……” 下面又是一阵惊叹声: “哇,宋徽宗那么有才啊!” “宋徽宗有才有啥用,他那叫玩物丧志、不务正业!北宋推向覆灭,” “就是,北宋的大好江山就是在他手里覆灭的,亡国皇帝!” 方尘停了片刻,等大家都说完了,才继续说:“大家说的不错,宋徽宗赵佶是亡国皇帝,做皇帝不称职,但做画家还是挺可以的。这张《听琴图》据说是赵佶的自画像,大家猜猜看,哪一个是宋徽宗?” 教室里一下就热闹了…… “自画像?古人也会画自画像啊!” “奇怪?古人不是都用铜镜吗?那玩意儿看得迷迷糊糊的,怎么画自画像啊?” “我觉得左边那个穿绿袍的人是宋徽宗,因为只有他身边才有侍者!” “我同意!绿袍人相貌堂堂的,有帝王之相,应该是宋徽宗!” “不对,古代穿红袍的比绿袍身份要高贵,宋徽宗怎么可能穿绿袍呢?” “可是红袍人那么瘦小的,不太象帝王!” “谁说帝王就必须得高大魁梧啊?说不定宋徽宗就是短小精干呢!” 见大家争论不休,方尘笑得不行,轻咳了一声,问道:“也许,宋徽宗另有其人,为什么大家就不考虑一下这个抚琴者呢?” “不会吧,抚琴者不是乐师吗,古代乐师的地位不是很低吗?宋徽宗怎么可能穿绿袍呢?” “宋徽宗怎么可能亲自给臣子弹琴呢?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第311章 抚琴人 “嗨,古时候嘛,贵族弟子都要去学习六艺,也就是:礼、乐、射、御、书、数。赵佶当然也都有所涉猎嘛。而且他本来是没想到会当皇帝的。所以在艺术方面沉浸很深,他其实是个很全才的艺术家,你们学过园林史,一定知道他还是个很有造诣的园林设计者,对,寿山艮岳……估计他音乐的造诣也很高,琴艺很高超,那么也就希望有同好者来欣赏,所以就招两个近臣来听琴,也是很正常的。所以这个画中c位出镜的抚琴人理应是赵佶,他是主角嘛!” 何院长连忙滑动鼠标,放大了那张画…… 只见一个黄冠黑服道士打扮的人居中坐在琴案后面,双手置琴上拨弄着琴弦。 方尘的声音娓娓道来:“大家看,这抚琴人的身后,画了一棵姿态华美,枝叶扶疏的松树,松下还有几竿摇曳多姿的翠竹,这些就像帝王的华盖仪仗一样衬托着抚琴人。琴案之外,这里还有一个小几案,几案上放置精美的薰炉,香烟袅袅,这是因为古人抚琴很讲究的,要有熏香、花艺相衬……” “哇,古人好讲究啊!” “那当然了!要有仪式感嘛!” “咱们华夏就是因为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义之大,故称夏!” 方尘轻轻的笑声传来:“大家说得很对,咱们华夏礼义是最完备优雅的,服章是最华美端庄的。好了,接着看,看这里,抚琴人的对面,离得不远处,有一块小巧玲珑的湖石,石上呢有一小鼎,鼎中插一束花……” “噢,果然有花艺相衬啊!” “老师要是不讲,我都没注意!” 方尘继续讲:“大家看,画面上的这些布景、道具以及次要人物的位置,都是围绕着抚琴人的演奏而安排的,所以,这幅画的主角就是抚琴人。那么抚琴人的身份大家应该能确定了吧?” “确定了,是宋徽宗赵佶!”学生们异口同声。 何院长也心悦诚服地点点头,目光又看向了那张画上的其它三个听琴的人…… 马上就有学生替他提出了问题:“那个穿红袍是谁呀?” 方尘的声音再次响起:“问得好,这种抚琴弄调的消遣雅事,作为一个帝王,他会找谁呢?” “找最得力的忠臣!”一个学生说。 “不对,最得力的忠臣肯定是那种忧国忧民的,不会赞美阿谀他!”另一个学生反驳。 其它学生也七嘴八舌地加入了讨论: “那肯定得找最善于拍马屁的奸臣!” “那就是秦桧!” “哈哈哈,你太逗了,秦桧是害岳飞的人,是南宋时的人!” “哈哈哈,秦桧穿越了!” “秦桧是南宋初年的宰相,也没差多少年叭!说不定画这幅画时秦桧已经在朝中了。” “哈哈哈,那肯定是宋徽宗弹得太好听了,把秦桧给招来了!” “嘿嘿,我晕乎了,那就是搞花石纲的那个人!” “对对对,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好像还是个书法家呢!” 方尘也跟着学生们笑得不行,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对,是奸臣蔡京。他是北宋末年权倾朝野的宰相,所以穿红袍的只能是他了。” 何院长注视着画面右边那个头戴黑纱帽身着大红袍的人,只见他身体侧坐,一手在身后反手支在石墩上,另一手在前面扶在膝上,还持有一扇,他低着头凝神静气,似乎是完全陶醉在动人的曲调之中…… 第312章 常态化管理 教室里,方尘开始分析《听琴图》的绘画技法与风格,“这张《听琴图》用笔工整、细腻、严谨,色彩清丽、明快、高雅,属于工笔画中黄筌富贵一派,徐熙野逸的画法大相径庭,我们来对比一下…… “老师,您还没讲穿绿袍的人是谁呢!”有学生提醒道。 “什么绿袍呀,那明明是蓝袍好不好!”得,还有人抬杠。 “什么眼神呀,你肯定色盲!” “你才色盲呢!你全家都色盲!”嚯,这就要打起来了! 方尘一看,这还非讲不可了,好吧,再多讲几句: “你们俩说的都对,这个既可以说是绿袍,也可以说是蓝袍。因为这个色彩比较特别,大家知道,工笔画讲究三矾九染,这个袍子也是多遍着色染成的,它的底色是花青,最上面一层颜色是国画中特有的颜料石青色,既不是蓝也不是绿,是一种明亮的蓝中泛绿的色彩,我们姑且称之为蓝绿色吧。 好,言归正传,穿蓝绿色衣服的应该是王黼,他也是个奸臣,善于巧言献媚,而且他与蔡京的关系很好。也有人说红袍是王黼,蓝绿是蔡京,理由是史料上记载蔡京喜欢穿青色的衣服。不管怎么样吧,这两个听琴的大臣是蔡京和王黼,多数人还是赞同这个观点的。但也有人认为左边着青袍的是宦官童贯,这个不太可信。左边还有一个蓬头的小童子,也在用心听琴,他是谁就更不好确定了,他的身份可能是侍从、小内侍一类的。总之,这幅《听琴图》中,一个抚琴者,三个听琴人,姿态神各异,却都刻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充分体现出了作画者高超的画艺。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方尘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说着她就点击鼠标,打开了后面的一幅画,却没想到还真又有人提问了: “老师,为什么这幅画上的题款那么不讲究呢?特别是那首蔡京的题诗严重破坏了画面的美感,而且竟敢在皇帝的画上正中这么遮天盖日地题诗是不是太大不敬了呢?”一个女生声音小小的却格外清晰地问道。 方尘一愣,看那女生的眼神跟见了外星人似的,随后她嘴角抽了抽,将画面又切换为《听琴图》,无奈地笑道:“这个问题很专业,我都怀疑你是某个专家变身过来卧底的呢……” 其它学生开始起哄: “哇,这儿有一个专家耶!” “哈哈,我跟专家是同学,荣幸!” 方尘继续讲:“其实,刚才很多同学提的问题都很专业,比如怀疑自画像的、再比如怀疑抚琴者的,但这些问题要展开讲实在是太费时间了,所以,我本想略过的……既然大家有……那我就多讲一些……” 隔着电脑屏幕窥视教室的何院长只觉得方尘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嘀咕着:“这些老师怎么都一个毛病,越是讲到重要的地方,声音越小!也不知都从哪儿学来的?”他把音量开到了最大…… 与此同时,教务处的常主任也在看各个教室的上课情况,他可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偷偷地看,而是带着一队人马,大大方方地在中控室里看,抓教学质量就要加强常态化管理嘛,所以,元旦前的最后一天他也毫不放松,带着自己的兵,要站好2018年的最后一班岗…… “这个土壤老师在讲什么?西安的景点,这有关系吗?小吴,看看他的授课计划怎么写的?” 小吴从一摞授课计划中翻出一份,翻到后面,很是替那位土壤老师揪心,有些尴尬地说:“常主任,今天这两节课的内容应该是第十二章土壤退化与生态恢复!” “这不是胡闹么?小李,记下来!” “好嘞!”小李才不管谁是谁,反正她刚来半年,谁也不认识,谁的话都不用听,就听常主任的话就ok了,她摇动笔杆,唰唰唰地记了下来……最后还不忘自我欣赏了一下:唉,自己这字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换了一个教室,看了一会儿,还是在扯闲篇,没按授课计划里写的内容上…… “小李,这个也记下来!” 正无聊地斜坐着,在手指上飞速转着签字笔,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李,立刻应了一声,就坐正身子,又唰唰唰地记了下来…… …… “小李,这个也记下来!” …… “小李,这个也记下来!” 一连看了几个教室,常主任的脸色是越来越黑,小李的字是越来越帅…… 下一个教室,投影上显示的是一幅画,看上去还古色古香的,貌似应该是在讲解传世名画吧…… 小李条件反射般地开始记录:教师,方尘;课程,园林美术…… 常主任的余光瞥到了小李写的内容,立马叫停:“哎小李等等,我让你记了吗?” 小李瞪大无辜的眼睛,委屈地看着常主任…… 常主任没再理会她,转头问:“小吴,看看她的授课计划怎么写的?” 小吴翻出方尘的那份,有些犹豫地说:“常主任,好像差不多哎,今天这两节课的内容应该是第十三章中国画赏析!” “是吗,我看看。”常主任接过授课计划,仔细地看着,心中暗暗称赞:没错,授课计划的内在逻辑性很强,前面的园林景观绘画技法学完后,最后面两章是国画赏析与油画赏析,还特别注明了是有关园林的传世名画,这多么严谨啊! 没毛病! 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第313章 题款显得特别霸道 课堂上,方尘继续讲着:“……既然大家都很有兴趣,那我就多讲一些……看,右上方这里是赵佶瘦金体题写的“听琴图”三字,和左下角他特有的“天下一人”押书,毫无疑问的这些都是赵佶的亲笔,但是字却非常大,与画面毫不协调,这完全不附和一个画家对待自己的作品的心态……” 说着,方尘鼠标一点,放出了另一张花鸟画,“大家再看这幅,是他的《腊梅山禽图》,上面这四行诗是他本人的题诗,你们看,字的大小非常考究,与画面很协调,这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他本是个讲究人!” “哈哈哈……” 方尘笑了笑,鼠标一点,又放出了另一张画《竹禽图》,“大家再看看这幅,上面除了右侧的“天下一人”押书外,再无其它的题款,“天下一人”押书的字也是大小合宜,与画面很协调……” 有学生举手,方尘做了个手势,请他发言。 “老师,虽然这幅画上没有什么题款,但盖得章太多了,很影响画面美感!所以我认为赵佶也不是很讲究的。” 方尘做手势请他坐下。“你观察得很仔细,这个问题提得很好!这些章都是收藏章,是历代收藏家所钤盖的,说明这幅画在历史上多次转手,都被收藏者认可、喜爱,这在文物界中称之为流传有序。” “可是为什么《听琴图》上收藏章就很少呢?”又有学生问。 “这有多种可能性,比如一一张画画好后一直在某个家族中或者宫廷中收藏,没怎么转手;再有古代收藏家也是很讲究的,收藏章都盖在边角处,若是经过重新装裱有可能被裁掉一些;还有就古人对自己喜爱的画往往把与之相关的诗文一起装裱成画卷形式,以便保存赏阅,而收藏章就盖在了画卷的前面或者后面。而这幅《听琴图》最早就是大画卷的形式,几十年前被重新装裱成这种立轴的形式!好了,言归正传,看看这幅宋徽宗的《芙蓉锦鸡图》,还有这幅《瑞鹤图》,还有这幅《雪江归棹图》,还有这幅《御鹰图》……” 方尘一下一下地点击着鼠标,放出了一张又一张宋徽宗的画,最后提问:“大家看,他在画上的题字是不是非常考究,与画面浑然一体?” “是……”学生们拉长了声音齐声回答。 其中还掺杂着一个不和谐音:“我早说了,他是个讲究人嘛!” “哈哈哈……” “那好,咱们再回头看看《听琴图》……”说着,方尘把《听琴图》投放出来,“看看与其它作品相比,宋徽宗在《听琴图》上的题字有什么不同?说明了什么……” “《听琴图》上的题字特别豪放!” “我觉得《听琴图》上他的题款显得特别霸道!” “不是显得特别霸道,是真霸道!” “我觉得是霸气!有一种天下皆是我所有的帝王之气!” “说明听琴图不是他画的,他不珍惜!” “对,如果是他自己画的,还那么细腻,他一定会象其它作品那样,把字写得小一下,尽量不损害画面的。”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纷纷发表见解。 “对,大家说得都对!”方尘适时开口道:“《听琴图》根本不是赵佶所画,也不是代笔,而是宣和画院画家所描绘的赵佶在宫中行乐的作品,或许是赵佶命题让画院画家画的,所以他在上面题字才像同学们所说的显得特别霸道、霸气。再看上面蔡京的题诗,是奉命题上的,所以才敢那么大肆张扬地提在画面上正中,压着松树顶部。”说着,方尘看了眼那个最早提出异议的女生,女生脸上带着一丝害羞,心悦诚服地点点头。 “再来看一下蔡京题诗的内容:吟徵调商灶下桐,松间疑有入松风。仰窥低审含情客,似听无弦一弄中。”方尘将光标点在蔡京所题的诗句上,“灶下桐是指古琴,是之前我说过的蔡邕焦尾琴点化而来,入松风是乐府古琴曲……这诗通篇都在赞美皇帝的琴艺,而不是颂扬原本善画的皇帝的画笔,要知道,蔡京在赵佶的其它画卷中的题跋可是大加赞扬皇帝陛下的“丹青妙笔”,又是“盖神智与造化等也”,又是“皇帝陛下,德动天地,仁及飞走”又是“神笔之妙,无以复加”……等等,颂扬的辞句层出不穷的……所以,这也佐证了,《听琴图》不是赵佶所画,是宣和画院的画家所画。” 第314章 我这不是为人作嫁吗 中控室里,常主任把授课计划还给小吴,感叹道:“终于有个按授课计划讲课的老师了!” 几个人都认真地看着听着,小吴忽然说:“常主任,好像这方老师也有些跑题啊,这授课计划和教案里都注明了是有关园林的传世名画,可现在讲的内容却都是花鸟画吧?” 小吴的话音刚落,只见屏幕上,方尘又依次放出了《瑞鹤图》,《雪江归棹图》…… 小吴看到这些一愣,随即尴尬地闭紧了嘴巴。前不久她跟着常主任在这里听课时,听到方尘讲过“中国画中的山水画就相当于风景画,但意境更深远,而其中的界画就相当于园林景观画……” 她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很担心被常主任呵斥,偷眼瞟了常主任一眼,却见他眉心微蹙,却并不说什么,她这才放宽了心。 这时,只见方尘一边讲一边点击鼠标又回到《听琴图》,只听她继续讲道:“这幅《听琴图》表面上只是一幅人物画,但实际上我们可以把它看作一幅园林景观画,不仅因为里面有松竹花卉等背景,还因为整个画面的气氛,能够使人感觉到,在静谧的园林之中,在典雅精致的陈设陪衬下,有一阵阵的琴声,混合着微风吹动松枝竹叶之声,从画面中隐隐传出,这就是中国画的意境之美……所以,不仅研究古琴的人喜欢这幅《听琴图》,那些研究园林的人、研究花艺的人、研究香道的人、研究器具的人,都喜欢《听琴图》。 好了,我们再继续欣赏,下面这幅张择端绘制的《清明上河图》表现的是北宋京城汴梁繁华的都市风貌,这幅更是集建筑画、风俗画、人物画、器物画、花鸟画等于一体,以恢宏的构图、高超的绘画技艺把当时的生活展现得淋漓尽致……” 伴着古琴的背景音乐,方尘娓娓道来…… 学生们都全神贯注地听着…… 中控室里,常主任一行人认真…… 常主任没发话,谁也不敢换教室,不过,这个课听着还挺有意思的,小李都忘记了旋转签字笔,听得入神…… 院长办公室里,何院长听得比谁都认真,他不仅在听讲的内容,也在听古琴的乐声…… 此时,园林系办公室里喜气洋洋的,没课的老师们在刘义寿的带领下,把院里发放的元旦礼品都从楼下搬了上来,大伙说说笑笑地挨个签字领走自己那份儿…… 这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杨明荃来了,只见她春风满面,笑意盈盈的…… 大家纷纷跟她打着招呼…… “杨老师来了……” “看杨老师这身衣服,真有大师风范……” 杨明荃笑得更灿烂了,“大家都领了哈,我也来签个字领东西……” 杨成文主任见到她,想起昨天晚会上的那段相声,心中顿时有些不悦:杨明荃是怎么回事,别人不清楚,难道他还不清楚吗?她本来在一个公司工作来学校之前的两年没有工作经历,一看就是被那个公司辞退的,来了什么都不懂,是自己把方尘和韩刚的授课计划和教案的电子版都打包发给了她,她才照猫画虎地学会写授课计划和教案,又指派人带着她去听课,她才学会讲课……这人嘴甜,刚来那会儿,一口一个杨哥,还说,咱们都姓杨,你就是我亲哥。学校里单纯啊,从来没经过这种阵势的杨成文一下子就飘了,从此他对杨明荃是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把方尘和韩刚的所有教材大纲、样章、总结、实习计划等林林总总的电子版都先后给她拷走了……甚至于她想搞比赛,不知如何操作,杨成文干脆谎说要搞绘画和育苗的技能大赛,让方尘和韩刚都写出了完备的大赛规程,收上电子版后马上发给了杨明荃……可以说,是自己一手把她捧成了优秀教师! 想到这里,杨成文主任心中不免喟叹:嗨,我这不是为人作嫁吗? 这样想着,杨成文不由得发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满:“嗬,杨老师现在可真是大红人了,都不理人了……” 周围的老师们眼里都闪过些许异样的神情:杨成文主任这是怎么啦?从来都是堂堂正正的人,怎么今天说话的口气有点阴阳怪气的?大家都不敢吭声,老老实实的作壁上观。 杨明荃看向杨成文,顿时心中暗自一凉:这脸色怎么辣么黑?只一瞬间,高情商的她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笑容越发的灿烂,里面还掺杂了很多的阿谀、奉承、讨好的意味,“诶哟,杨哥,您是我的伯乐,多亏了您,才有我的今天,我怎么能不理您呢……” 第315章 尊老爱幼 这话一说,杨成文一下子就没脾气了,瞬间破防,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那还不赶紧退后,看到我在这里还抢先领东西,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尊老爱幼,懂不懂?嗯?”杨成文的话到最后已经是开玩笑的口吻了。 “对,对,您先请、您先请……我真是,太没眼力见儿了!”杨明荃从桌前侧身出来,让出了签字位置,嘴里还娇声娇气地说:“不过,您这尊老爱幼……可说得太过分了!您看着比我还年轻呢,这叫人怎么尊老呢?这也太难为人家了!要不然,我就爱幼得了……” 杨成文主任本来还故意端着架子绷着脸,这会儿完全绷不住了,一边签字一边咧嘴笑…… 签好字,杨成文的脸上眼里都是笑,却假装生气地把签字笔往桌上一拍,“哼,没大没小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杨明荃听了这话,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眼瞅着短时间内,杨成文主任的脸色就噌噌变化了好几次。 周围的吃瓜群众们脸上挂满了惊愕的神色,都用一种震惊又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看嘴咧得跟二哈似的杨成文,又看看一脸灿烂笑容的杨明荃,互相之间又对对眼神,各自的眸底都染上了复杂的神色…… 杨明荃的段位实在是高啊,杨成文主任完全在人家的掌控之中啊…… 心里是这么想,谁也不会说出来,反倒都陪着说笑…… “杨主任真幽默!” “杨老师也很幽默呀!” “怪不得都姓杨呢,估计姓杨的有幽默基因呀!” “干脆你俩组合说相声去得了,肯定比昨天那两个学生说得好!” “……” 一时间,系办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说笑声中,杨明荃也签好字,拎上礼品跟着杨成文一前一后、说说笑笑地走出了系办…… 韩刚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里颇为不满:刚才刘义寿喊大家下去搬东西的时候,他看到杨明荃捧着保温杯从茶水间出来,还特意招呼了她一声,可人家只是笑了一下就回到她的办公室……后来也一直没见到她的身影,这领东西了她倒是一点都不落后;杨成文这老小子也真够贱的,昨天看节目时还那么生气呢,这会儿杨明荃两句奉承话就把他迷得找不到北了…… 正在发放东西的刘义寿一抬头,无意间看到韩刚冷着一张脸,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先生可不是善茬,据说脾气很大,说翻脸就翻脸,这是谁惹着他了? 于是连忙招呼着,“韩教师,您怎么还不领东西啊……” 刘义寿话音未落,韩刚就铁青着脸怼了回去,“领什么领?你就让那些不干活儿还加塞儿的领吧,哪里轮的上我?” 刘义寿一脸无辜地看着韩刚,“韩教师,我怎么啦?我没有……” 已经在桌旁拿起笔正要签字的王云霞也愣了一下,扭头问道:“韩教师,您什么意思啊,您说清楚点儿,我可没有加塞儿,我刚才也搬东西了,搬了两趟呢……” 周围的年轻人也都纷纷作证, “对,我看见了,王教师一直在搬。” “我也看见了,王教师年纪那么大,干活儿特别冲,一下搬两箱呢。” 王云霞没好气地瞪了那个小伙子一眼,心想:会不会说话啊,谁年纪大了?我才四十五,怎么就年纪那么大了? 韩刚脸有些红了,赶紧跟王云霞说:“嗨,王教师,我没说你,我说的是刚才那位……” 王云霞不依不饶,“那您倒是说清楚点儿,到底是哪位呀……”她瞥了眼四周,都是年轻人,便接着提醒道:“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是我呢,而且您这当时不说,事后对着别人发火,多伤人呢……” 韩刚的火气也早就下去了,咕哝着说:“我说的是杨明荃,这么多人在这里,她也没出力,还来了就领。” “您早说呀,真是的……”王云霞嗔道,拎上东西走了。 刘义寿忙客气地说:“韩教师,您先来……” 第316章 瘦了一些 薛老师端着教授架子、迈着方步踱过去,嘴里还不闲着,“小刘啊,以后象这种事你就得让大家排好队,这人都站得乱糟糟的,可不是让有些人钻空子嘛……” 刘义寿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应和着说:“对,韩教师,您说得对……哎大家都听到没?排好队,排好队,不排队不给领啊……” 年轻人们一顿爆笑,谁也不动,还排队呢?当幼儿园小朋友啊?我们可是老师,还没那点儿自觉性? 有人干脆晃悠出去,过会儿再来呗…… 下午,方尘从系办领了东西,脚步轻快地往办公室走,迎面碰上袁乐。 袁乐见她两手都满满的,便说:“方教师,我帮您送过去吧!” “不用,这点儿东西不沉!”方尘笑笑,也不停留,大步流星地就过去了。 袁乐有些讶异,记得方教师以前走路都抬不起脚来,很费劲的样子,怎么现在变了个人似的,简直是健步如飞啊! 方尘一推开办公室的门,说笑声便扑面而来。 王云霞和梁老师都在屋里,正在与万芳芳一起照镜子。 前几天,万芳芳弄了个穿衣镜放在办公室,这两天招的同一层的女教师们没事儿就跑过来照一照。其实,洗手间也有镜子,但那是半身镜,当然比不上这个全身镜。 况且,照照镜子,聊聊八卦,互相恭维几句,也是一乐嘛! 下午都没课了,就等着到点坐班车回家了,几位女教师就过来照镜子聊天儿…… “呦,方教师回来了,正好,你当个评委,看看我们三个谁瘦的最多!”王云霞看到方尘,眉峰一挑,满脸是笑,很是热络地说着,就过来接过方尘手里的那桶油,帮她放到办公桌旁的地上…… 王云霞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方尘很不自在,她怔愣了一下,连声说着“谢谢”,这才弯腰把另一只手上的一箱鸡蛋和一塑料袋子的香皂毛巾牙膏什么的也放在了那桶油旁边。 “唉呀,方教师就是客气,还说什么谢谢呀,快来,你来看看,我们谁是真的瘦成了闪电?” 王云霞扯着方尘的衣袖就往穿衣镜那边拉,万芳芳也笑着,带着些娇憨的口吻说:“方教师最公正了,她说的我才信!” 梁老师倒是没说话,只是站在镜子边上,笑眯眯的等着方尘过去。 她们的这种过分的热情实在是让方尘浑身都不自在,她眸光一转,一眼看到了坐在另一边的杨明荃,心里奇怪:平常这种场合不都是以她为中心的吗? 这么一想,便脱口而出:“这不杨教师在吗,还是让她来说说吧!” 闻言,埋头在电脑前的杨明荃抬起头,阴鸷冰冷如毒蛇的目光盯着她看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继续看电脑。 万芳芳她们像是没听见方尘这话似的,也更不给杨明荃那边一个眼风,只顾着嘻嘻哈哈地笑闹着…… 只有方尘心里很别扭,明明是她是好意,为什么杨明荃却是那样阴毒的目光? “我就觉得我瘦得最多!别忘了,我基数大呀!”万芳芳继续着她那娇憨的说话风格。 “可是我瘦得最快!”王云霞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就象小姑娘似地争吵着。 梁老师笑眯眯的说:“你俩就不要争了,听方教师怎么说!” 方尘只好仔细地看看她们三个,平时没太注意,这会儿仔细一打量,果然,三个人都不同程度地瘦了一些。 梁老师瘦得最多,原本圆圆滚滚的身材现在已经是焕然一新。曾经显得臃肿的身体线条变得正常。原本圆圆的脸庞也瘦削了许多,只是皮肤看着有些松弛,不如原来胖的时候那么饱满细腻…… 再看万芳芳,身材也是瘦了一点,但还是圆圆的大胖脸,真怀疑她显瘦是因为穿上了修身的衣服…… 王云霞本来就不很胖,瘦了一些后,倒是显得身材修长匀称,曲线更为优美…… 第317章 照妖镜 见方尘犹豫着不出声,梁老师温和地笑了,“方老师都怕你们了!看都不敢说了!” 万芳芳摇摆着身子说:“没事,方老师,你尽管说,我的抗打压能力非常强的!” 诶呀天哪,这被人围着的感觉好累,貌似她还是更习惯被排挤、被冷落、被孤立的境遇……那样反而更自在!现在被这这些人围着,只觉得浑身僵硬,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看万芳芳那满眼的期待,方尘只好搜肠刮肚地说起奉承话:“你们都瘦了很多!也都漂亮了很多!嗯,原本基数不同嘛,还真不好比较出来谁瘦得多啊,嗯,看上去,好像梁老师是瘦得最多的……” 梁老师笑得更温婉了,满脸笑纹如一朵盛开的菊花…… 万芳芳噘起了嘴…… 王云霞也是一副深受打击的神情…… 方尘一看:嚯,还挺当真的啊,竟然这么在意啊?怎么真跟小孩似的? 她赶紧找补:“不过,你俩还有继续瘦的空间,梁老师可别再瘦了,再瘦就有点儿过了……” “就是,梁老师你若是瘦得跟某些平板身材的人似的,那就不好看了!”王云霞意有所指地说。 方尘没看到杨明荃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注意力都在这边,笑着正要说话,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谁平板身材呀?” 几人一看,原来是张春婷抱着一摞a4纸装订的文件走了进来。 “诶哟稀客呀,张老师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万芳芳扬声亲热地问。 方尘又是一愣,这两人平时好像不太对付,不怎么说话的,今天这是怎么啦? “这是授课计划,还有几份教案,杨主任让我送过来的!”张春婷说着把那摞a4纸文件放到桌上。“你们刚才说啥呢,这么热闹?”大大的眼珠子一转,脸上便是一副了然的神情,瞥了眼坐在那边的杨明荃,接着说: “就听见说什么平板身材,哪有呀?看你们这小身条儿,一个个的都那么好,要哪儿有哪儿……” 那边的杨明荃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嫉恨的嘴脸越来越难看了,但谁也没注意。 “哈哈,还要哪儿有哪儿……” “你想要哪儿啊……哈哈哈哈……” “要我说啊,张老师这身材才叫好呢,跟个小妖精似的……哈哈哈哈……” “是吗……那我也来照照……” “那这镜子可就成了照妖镜了,哈哈哈哈……” 几个人笑成了一团…… 方尘悄悄撤了出来……这些人,哪里还有点儿老师样,太会闹腾了…… 在桌上那摞a4纸的文件里翻了翻,找到了自己几门课的授课计划,还有一个月前刚交上去的教案。 万芳芳也凑过来,翻到了她的授课计划和教案,嘀咕了一句:“今年怎么这么晚才发下来?” 梁老师也看了过来,“就是!往年是期中考试后就发下来了,今年拖到现在!” 王云霞看到还有教案,有些疑惑地问张春婷:“你知道这教案是怎么回事吗?是一个月前突然让交的,可却不是每个人都交?” 张春婷揶揄道:“不知道欸,说不定是你讲得好?” 王云霞眸光一闪,心想真有可能!便说:“我们专业的肯定也发下来了,我也回去看看。”话音刚落,人已经没影儿了。 第318章 大过节的 王云霞一走,梁老师和张春婷也跟着都走了。 方尘坐到电脑前,心中满是疑惑:平时这些人都是捧着杨明荃的,今天怎么都不理她了,以她那种善于交际、八面玲珑的能力,怎么也不会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吧? 刚回了两封邮件,就听对面的万芳芳大叫一声:“唉呀,怎么又要开会!” 方尘赶紧点开闪动不已的企业微信,果然,系办通知:“一点半全系教职员工到310大会议室开会!” “嗐,这个刘义寿,早点儿不通知,我都跟人说好了要......”万芳芳的话说到半截不说了,方尘明白她肯定有安排要早回去,这些自己开车上班的老师就是有这点好处,来去比较自由。不像自己得等班车,不过,今天的班车时间提前到了3点...... 想到这里,低头看一眼桌子下边的那些鸡蛋和油,以自己现在体力拎回去也可以,可下了班车到父母家还有一站地的路,算了,还是让常昊来接一下吧...... 大致估计了一下会议的时间,方尘发微信让常昊3点半来接,比班车时间晚半个小时,总是没错的...... 这时,陈高峰黑着一张脸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吴畅她们两个。两人低眉顺眼的,一副刚挨过批的样子...... 一时间,办公室里安静极了,只有偶尔的鼠标点击声...... 一点二十,全系教职员大会时间快到了,大家都结束了手头的事情,拿起笔和记事本奔会议室。 大会议室里都快坐满了,方尘见实验员陈萍老师身旁还有座位便打了声招呼坐下了。见她眼睛有点儿红便问:“你是不是缺觉啊?” “没,没有。”陈萍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整张脸都快缩到羽绒服的领子里了...... 书记和系主任都先老生常谈一番,说了说国际形式、国内形式,又祝贺新年、注意安全地讲了一通...... 接着系主任话题一转,“按理说这大过节的不该说惹人不快的话,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一下大家,虽然已经是期末了,但工作上一点也不能马虎......今天院领导带着中层检查了实验楼,查出了很多问题,当即就召开了现场办公会,责令各个部门整改......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现在管理越来越严,各种规章制度一定要好好遵守,别不当一回事,万一出了人命那就晚了...... 据说今天教务处也有行动......现在教学质量讲究要加强常态化管理,常态化管理就是把......教学管理渗入到日常的管理中,特别是要对课堂教学进行全面的管理,那真是时时刻刻都不能放松......诸位老师,你以为你只是在给一个班的学生讲课吗?不,远远不是,听你课的人还有许多......教室里那么大个的一个高清晰度的摄像头可不是摆设......” 一席话讲下来,说得大家心情都不好了......脸上本来还都挂着的因为新年而由衷发出的笑容,这会儿也都挂不住了。 “嗐,大过节的,说这个好吗?” “好不好的,也得说啊,听说......” 有人开始低声议论...... 第319章 被人投毒 方尘拎着鸡蛋和油下楼时,常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开着车窗抽烟...... “怎么这么磨蹭?” 方尘边放东西边解释:“开会,领导讲话嘛,时间就长了……” “你们学校就是会多还啰嗦,我们公司就很少开会,开会也是十几分钟就完事!” “嗨,这次好像是出了点儿严重的事,说是有毒实验药剂去向不明,好多实验员都挨批了……” “啊,这样的事可得小心了……前些年不是有那种投毒的事吗?毒剂去向不明,可别被人用去投毒了。” “看你说的,太吓人了,没那么严重。都是为人师表的,怎么会投毒呢?” “哼,难说,几个有名的投毒案可都是发生在校园里的!就你这样大大咧咧的,被人投毒了估计都不知道,还是小心点儿吧。水杯要随身带着,不要到处乱放!” 听得这话,方尘心里一动,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己的那次莫名其妙的昏迷,会不会是被人投毒了?旋即摇了摇头,不会的,都是同事,自己也没得罪过谁,谁会那么干呢?再说了,那次昏迷之后,自己的身体可是好了很多,被人投毒了还会有这么好的效果?那样的投毒多来几次岂不更好! 不过,常昊说得对,以后,自己的水杯应该随身带着,安全第一嘛。 车子已经出了校门,于是,方尘把话题一转,说起了元旦的安排。 ............ 元旦后的第一周。 上午,两节课后的大课间,方尘去教员休息室接水,几位其它系部的女老师正在闲聊,景然也在其中。见到她进来,一身灰色休闲西服,衬得肤白气色佳,几个人都停下了话头。 其中一位刚调来学校没几年的陈老师忽然站了起来,很热情也很神秘地说:“方老师,请教个问题哈……” “客气啥,请说……”方尘停住脚步,面带笑容等着她问。 那位陈老师问:“我就是看你的皮肤特别好,想问问你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都是用的什么护肤品?” 嗨……以为她要问什么高大上的学术问题呢?原来就是这个! 方尘一下子松懈了下来,笑道:“嗨,我这忙忙叨叨的还保养什么呀?我每天就是洗把脸抹个大宝就出门。”方尘是实话实说,但听到几位其女老师的耳中,却认为她是在糊弄人。女老师哪个不是精心捯饬后才出门的? 陈老师有些失望地坐了回去,看着方尘转身低头接水的背影,撇了撇嘴…… 方尘接好水,正要往出走,杨明荃进来了,方尘本能地避让了一下,让她先进来。 杨明荃刚刚在楼道里遇到教务主任,堆出了满脸谄媚的笑,本来还带着尚未消散的笑容,可一见方尘,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倏地一下满面冰霜,眼神阴毒地盯了方尘一眼,就努力挺直了脊背走了进去……自从车祸之后,她再也穿不了高跟鞋了,这让她一下就矮了很多,现在的她只能以伸腰拔背的方式使自己显得高一些…… 方尘168的身高,当150的杨明荃如一只骄傲的孔雀般挺胸扬脖从她面前经过时,她恰好看到杨明荃头顶处由于发量的稀疏而露出的白花花的头皮……方尘不由得一闪念:原来女人也会谢顶啊! 而杨明荃回身关门的瞬间,看着方尘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几位女老师见方尘走了,又聊上了,“嗐,人家有秘方还能告诉你呀……” “不告诉就不告诉,她方尘有什么了不起的……”陈老师嘟囔着。 “那你又何必上赶着跟她说话,遭受这种羞辱……”景然眸光闪烁,话里有话地说。 陈老师一脸鄙夷不屑的表情,“我只是看她总是形单影只的没人理,跟她说句话夸她一句,谁知道她这么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可她说着说着,却已然是怒火中烧。 “像这样的人,你以后就别搭理她……” 陈老师很是傲娇,道:“切,你看吧,以后老娘连个正眼都不带看她的!” 她们的话,被杨明荃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里。 听着她们奚落方尘,杨明荃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 她刚来这个学校时,就总是听人说方尘是个才女,很优秀,那时,她就嫉恨上了,后来发现总有好事找上她,院长们、系主任也很欣赏她,杨明荃心里就更加嫉恨了…… 看到杨明荃走了进来,去接水。景然立刻凑到陈老师耳边小声说:“她就是杨明荃!” 陈老师抬眼上下打量着。她早就听说过此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之前向景然打听过。 杨明荃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绣花的长款民族风棉袍,长度一直到脚踝,搭配一条粉红色的长围巾,围巾也很长,快到膝盖了,脚上是一双小白鞋。 她乌黑的头发披散着,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显得很干净,很清新。 景然热情地招呼着:“杨老师可真漂亮哈……” 杨明荃立马扬起了笑脸:“景老师你才是真漂亮呢……” 陈老师做出一幅酸酸的样子:“你们是一个系的吧,别互相吹捧了,我听着牙都酸掉了!” “哈哈哈……” 第320章 都是实在人 几个人笑做了一团。 陈老师仔细看了看杨明荃,突然问:“杨老师人漂亮还会打扮,真让人羡慕,看这皮肤多好啊,你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用啥护肤品,给我们传授一下经验呗?” 一听这话,杨明荃一下来了精神,笑道:“嗨,经验谈不上,我就是比较注重补气血。”说着,她扬了下手中的杯子,“看,我每天都喝红枣枸杞茶,还有晚上喝一些滋补的汤水,比如,枸杞炖鸡、桂圆莲子汤之类的,这些对气血有很好的调养作用。护肤品嘛,我一直用各种精油,比如我早晨用玫瑰精油唤醒皮肤,晚上用薰衣草精油助眠。” 陈老师听得津津有味,眼冒精光,急切地问:“哇,你用什么牌子的精油?” 杨明荃掏出手机,翻出几张图片给陈老师看,“就是这个牌子,它家的精油都是国外进口的,质量特别好。我原来毛孔粗大,自从用了它家的精油后,毛孔越来越细了!” “哇,真的呀?” “这么好?” “从哪里买的?” 几个人都围了上去。 只有景然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安坐不动。 杨明荃把购买的小程序推给几人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啊,我每周会安排两到三次的瑜伽和按摩,帮助疏通经络、放松身心。” 陈老师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该改变一下了。也去做做瑜伽和按摩。” 杨明荃微微一笑:“就是啊,我们女人啊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 陈老师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说得对,谢谢你的分享,怪不得杨老师被称为园林系最美的老师,真是人美心更美!真是个实在人!” 那几个人也都纷纷点头称赞。 景然在一旁笑道:“我们系的人都是实在人!” 陈老师点头:“嗯,景老师也是个实在人!” 杨明荃眼珠一转:“刚才我进来时碰到方尘,那也是个实在人!” 陈老师撇嘴:“她?就那藏着掖着的小气样儿!” “呦,怎么啦?!”杨明荃做出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态。 景然恰到好处地解释道:“刚才陈老师跟方尘搭话,被她噎了两句!” 杨明荃心中暗笑,面上却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皱眉道:“你们可别乱说,方尘不是这样的人吧?要不,领导们怎么会那么喜欢她呢?”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八卦之心顿起! 可惜,上课预备铃声响了! 这天下午,系里召开了期末工作动员会。 系主任王华东脸色阴沉得简直能下雨,他眉头皱的紧紧地说:“今天上午我去院里开了个会,会上教务处的常主任通报了2018年的教学质量常态化管理的情况,所谓常态化管理就是把教学管理渗入到日常的管理中,特别是要对课堂教学进行全面的管理,时时刻刻都不能放松。所以,……元旦前的最后一天常主任也毫不放松,在中控室里听了一天的课,找出了很多问题,咱们系的问题很严重,我当时简直都没脸听了……我也不点名也不点课程,给大家留点面子,我就报一下班号……” 随着报出的班号,老师们一个接一个地低下了头…… 没听到报自己上课的班号,方尘暗暗地松了口气。她偷偷地四下看了一眼,见大多数人都低垂着眼眸,只有韩刚老师高高地扬着头,一副意得志满的神情。看来,韩刚也没出岔子。 系主任王华东批评了一番之后,语气缓和了些,接着说:“当然,也有一些老师能够严格按着教学进度,一丝不苟地进行课堂教学……特别要表扬的是,韩刚老师和方尘老师。” 停顿了一下,王华东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提高声音道:“都是老师,人家怎么就没出乱子,大家要好好考虑一下……” 韩刚大大咧咧地说:“嗐,咱好歹是个老教师么,不至于连这个都想不到。” 周围立马响起一片蛐蛐声: “可不是么,我们不是老教师,怎么会想到常主任会在放假前去听课呢?” “即使是老教师,也未必能想到啊?以前临放假时不都是很放松的嘛!” “哼,这些领导,想起一出是一出……” “我们可不会表现……” 此时,在议论声中,方尘感受到一些不善的目光,顺着目光看去,是杨明荃和万芳芳。果然,女人对女人的恶意一向都是最大的。 傍晚,学院门口仙客来小饭馆里。 乐队的几个小伙伴又聚在一起。 这个饭局是刘义寿张罗的,他一再坚持要做东,大伙儿便随他了。 刘义寿也颇有主人风范,举杯道:“嗯,咱们这个乐队儿第一次演出便获得成功,我提议,大家先敬袁哥一杯。” “对对,是袁哥提出成立乐队儿的,功不可没!” 大家纷纷与袁乐碰杯。 这酒一喝,大家的话就多了。 都说起了网上、抖音里的视频。 袁乐很意外,“噢,怎么,咱们的演出视频还放网上啦?” “啊,袁哥,不会吧,这都上热搜啦,你怎么会不知道!” “袁哥一门心思练字、练琴,可能还真不知道!”刘义寿的宿舍与袁乐最近,多少了解袁乐的日常生活状态,不待袁乐开口,便率先解释。随即打开手机网络,点出相关内容给袁乐看。 “噢,这样啊,还真是火!” 袁乐心中也是诧异,一个小小的演出而已,有什么呀,怎么会这么火? 翻了会儿评论区的评论刷屏,便明白了几分。 第321章 时间过得太快了 杨明荃和万芳芳猝不及防地撞上方尘的目光,纷纷低头装做忙着做笔记的样子。万芳芳到底是有些心虚,又侧头转向一旁的杨明荃,煞有介事地指着笔记本上的内容,似乎在请教着什么。杨明荃立刻笑颜如花地与之低语。 方尘看着很奇怪:这两人怎么又坐在一起了?前几天还互不搭理呢,这过了个元旦回来,今天看上去就又是一派亲密无间的样子。果然,有些女人就像小孩子,一会儿好一会儿好坏的。 那边王华东还在口若悬河地说着。他苦口婆心、老生常谈了一番期末考试工作的重要,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期末动员会就到了尾声。 照例还是由书记说些思想纪律、党团工作的事情及马上就要召开的教职工代表会等相关事宜。 他慢条斯理、东拉西扯地说了几句之后,忽然话题一转:“我也是刚知道啊,元旦晚会上袁乐他们的演出都火出圈儿了!今天何院长特别跟我提出要表扬一下,年轻人有激情、有想法、有才气,这是好事,其实,我看过他们的排练,一直很看好袁乐他们……” 本来一直低头写着什么的袁乐这才听到自己的名字,一脸呆愣地抬头看向书记。 书记停顿了一下,一旁的刘义寿看看袁乐,见他不搭腔,便不失时机地说:“是啊,书记看了我们的排练,还提了很多中肯的建议呢,这次演出成功全靠领导的扶助和同事们的支持!” 书记笑了:“好,好,年轻人就应该有闯劲儿。我这里给大家透露一些消息啊,教职工文化生活的改善要提上日程了。大家都知道,咱们学校改名都三年了,社会上还只是知道京华农业学院,不知元都城市管理学院,给院长们愁得呀那是吃不好睡不好的!这回好了,袁乐他们的演出一上热搜,元都城市管理学院的大名一下就打响了,那是全网皆知啊!这不,院长们一高兴,计划要丰富校园的文化生活,这可是大好事啊!” 这下,气氛一下热闹起来了。 大家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 “怎么丰富校园的文化生活?难道是每人给买个乐器吗?” “想什么美事呢?你知道一个乐器多少钱吗?” “那得看什么乐器,比如口琴能有多少钱?” “口琴?你这是抬杠。” “也不是人人都喜欢音乐呀。” “可不是吗,要我说啊,每人发一笔钱,爱买啥买啥。” 书记摆了摆手,制止住大家的议论,神秘兮兮地说:“各位只要记住一句话,以后要积极参加学校的一切文化艺术活动!特别是各种文化艺术类的协会,一定要参加!一定要参加!一定要参加!好啦,没什么事就散会了。” 大家一边纷纷起身往外走,边窃窃私语: “书记什么意思呀?一定要参加这话竟然说了三遍。” “这你还不懂吗?唉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嘛。” “这有什么重要的?再说了,咱们哪有什么文化艺术类的协会呀?” “就是,总共才几个协会呀?” “我只知道健美操协会、钓鱼协会。” “好像还有一个书画协会,但是从来没活动过。” “书画协会是学生的。” “噢……” “诶,方老师,那个书画协会是不是你在管啊?” 刚走到门口的方尘被王云霞拉了下衣袖。 “噢,是呀……” “那太好了,下学期我跟着你们活动好不好?” “啊,好呀……” 总有人对书画感兴趣,也总有老师来参加书画协会活动,但没有人能坚持下去。一是因为活动时间都在下班后甚至晚上,老师们都抽不开时间;一是因为他们没有那种恒心耐力。 对于每一个想蹭着参加学生书画协会活动的人,方尘都表示大为欢迎。但是否能坚持下去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一般都坚持不下去。都有家有业的一到下班的点儿就忙着回家,谁有那闲心在这里画画儿呢? 忙碌的期末考试结束了,一个学期又过去了。 放寒假的第一天,方尘竟然有点儿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就是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真希望能躺下来好好睡两天觉。 可是不行!母亲早就数着日子,等着她放假呢。 唉,时间过得太快了! 寒假里,坚坚也很忙,每天在网上学慕课,还参加了什么天文方面的研究。 方尘只能自己一人两边跑,给父母那边做完饭再会自己家做饭。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日子过得很充实。 只是,在父母家做饭时,母亲总是在旁边看着,还总是数叨几句,令人浑身不适。 有时候还会突兀地冒出一句:“要是小玉在家就好了。你姐姐就是比你好。不像你似的,你从小就不是个东西,总是胡说八道,多嘴多舌,瞎话张嘴就来……” 虽然方尘很大条,但总是被数叨,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也理解母亲。她只是想念姐姐了。 但自己小时候从乡下回来,有很强的口音,语言不通,其实并不怎么说话啊?为什么母亲总骂自己多嘴多舌呢? 每天从父母家回来的路上心情十分沮丧,总是回想起小时候自己挨打挨骂的事。 甚至很多都是没有原因的挨打挨骂。 比如自己说了一句姐姐教的话,自己被冤枉偷了东西等等,就会莫名其妙的挨一顿打。 妈妈的脸,对着她时,就是严肃狠戾,对着姐姐弟弟的时候,就是温和慈爱,小时候心里就会有一点儿小小的羡慕。 而现在想起来却是伤心难过......泪水会不知不觉的涌出来。 这样,再加上时间紧张,回到自己家里就没有心情做饭,便总是方便面、速冻饺子之类的凑合。 要孝顺父母,必须要去照顾他们;更不能让他们生气。但母亲似乎看着自己就会生气。这两难的境地令方尘左右为难、无计可施。 有时候真想定制一张姐姐的面皮戴在脸上,这样去见母亲,她就不会生气了吧? 终于,在除夕那天,姐姐小玉带着孩子们回家了。 有姐姐陪着,母亲高兴了,直接发话:“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这话是对方尘说的。 方尘如蒙大赦,她总算有了自己的时间。 初一这天,打扫房间时,从搬开的床头柜底下发现一张纸,上面的字潦草得难以辨认,只隐约可以看出骑牛、吹笛、长安、玉阶前、黄庭坚等字,方尘呆呆地看着这些鬼画符,顿时想起了十年前的事:那时自己曾投湖自尽,被人救了。 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