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逆行》 第一章 黑暗第一页(夜) “呼、呼......” 路灯下，年轻男子如置身酷暑夏日，蜡黄的皮肤上挂满汗珠。 男子不过二十五六，却犹如行将就木的老者，佝偻靠扶在灯柱旁，大口喘息。 可时下，不过区区二月，气温徘徊在零度左右，说明男子这幅模样自然不是因为热的。 “离远点......怕不是戒断反应......”年轻情侣从旁边路过，下意识避开。 透着鄙夷语气的话透入耳中，王一笑了笑，转过身将背靠在灯柱上，双手扶膝，逐渐适应痛楚。 王一快死了，这不算什么秘密，他知道，周围认识的人也知道。 至于原因，也不是秘密，冠状动脉瘤晚期，绝症。 站在死亡的悬崖边，路人自以为是的定论又算得了什么？反正他早就习惯了。 无妨，死之他总要大度些，否则他一个茁壮之年的将死之人如何慰藉自己？ 感觉自己比他人境界高些，心情总能好那么一些。 半响，王一抬起头，虚弱的眼神扫过道路上匆匆过往的行人。 人生百态，各有不同。他也一样...... “如果我没绝症，对人生的态度或许比他们强些。”王一伸手捞了下与毛衣领错开的秋衣衣领，出了汗，毛衣领直接接触皮肤有些刺挠，内外对齐总归好些。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余下的日子，反正是过一天少一天，自从王一拿了止痛药出院，便顺其自然了。 早上醒来，脑海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今天便去做什么，天南海北走得，偏远深山也行得。 至于今天是出去干什么了，路上这么一疼，忘了。 不过，他也不在乎今天，他在意的是明天。 前提是还有的话。 家里的小区，老城区老房子，六层的砖混楼屹立了三十多年，比王一年纪都大。 小区正门正对小街，叫人二街，东边还有条人一街，西边有人三街、人四街。四条街交岔呈‘王’字布局，只有人二街与众不同被当作主心骨，想来‘二’是个特殊的。 起名的人省事了，却让王一十九岁才彻底分清一二三四如何一一对应，可以自信为他人指路。 他也有想过自己的姓是这么来的，不过长大后回想起来却感觉有些傻。 谁会以街命名？又不是街生了他。 不过嘛，王一倒也不排斥。 毕竟，生他的爹他没见过，门口的街倒是整天见。 站在小区口，就能看到小区的垃圾集中存放点，明明有垃圾桶，可偏偏有人将垃圾丢在旁边地上，污水成画。 “欸~？回来了，回来了!噢吼~你回来了！” 王一刚走至垃圾存放点，旁边便传来个拍手大声咋呼的声音。 他嘴角一抽，不用看就已经猜到是谁在说话。 缓缓扭头看去，果不其然，对方的穿着还是一如既往的辣眼睛。 寒冬三九天，穿着一身红黄蓝绿白的塑料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位行为艺术家。 没错，就是那种日常生活用、被丢弃到垃圾堆里都没人捡的劣质塑料袋，被此人一层层套在了身上，充当衣服。 这些塑料袋能御寒吗？显然不能，穿一百层都难。 因为想将塑料袋穿身上得撕孔，以塑料袋的质地，没松紧性，穿了跟没穿一样，凉意透骨。 男子裸露的皮肤满是黑紫的冻疮，王一怀疑他身上大半皮肤都被冻坏冻死了，早就没了知觉。 头发乱如鸡窝，脸黑如碳，配上一身塑料袋，活脱脱的疯子打扮。 看起来很可怜，哪怕是乞丐也没有如此过活的。 可是，对他知晓一二的王一也只能在内心默默评价一句，自找的。 对于这位一直生活在垃圾堆的可怜人，只要不是心如坚石之人，都会想要多少帮一下，力所能及给件衣服，给买些吃的。 可是这家伙从来不领情，不穿别人给的衣服，不吃别人给的东西。甚至社区工作人员曾将他送至安置点生活，这家伙也会立即逃出来，再住进院里的垃圾堆。 你说他疯？ 王一并不这么认为，此人知道从垃圾堆里翻找吃喝，却从不接别人给的东西；夏天少穿几层塑料袋，冬天多穿几层塑料袋；还认得路，如何算疯子？ 一来二去，附近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社区工作人员好心安置了几次，反被这家伙打骂，后来也就不管。 可怜吗？是可怜，可问题是人家不领情怎么办？总不能给他带上铐子关精神病院吧，那不是更可怜。 小时候，王一很怕他，因为这疯老头很凶。会凶所有对他示好之人，还会站在街边对着空气破口大骂。年幼时有幸见过几次，之后就躲着走。 后来，王一也就当笑话看，生活学习烦恼日益增多，不再过多关注疯老头。 现如今呢，王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没有烦恼地活着，挺好的。 不过，王一今天还是停了下来，原因很简单，疯老头今天对他大呼小叫热情得过分，以往从没搭理过他。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疯老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甚至到了癫狂的程度，仿佛王一今天回家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 “是，我回来了，有事吗？” 两人间隔十米，远远对视。 王一如今倒是有些好奇了，疯老头到底是谁？为什么执着地住在小区垃圾堆。二十多年了，始终如此。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疯老头没回答王一，沉浸在自我兴奋当中，甚至加上了动作。 他拍手欢呼，高抬腿转圈蹦跳，身上层层叠叠的塑料袋摩擦起来‘哗哗’作响。倒是他头顶不断起伏的成坨污发吸引了王一的目光。 因为隐藏在油腻黑发下的眼睛并没有看他。 王一略有所觉，顺着疯老头似有似无的目光看向斜上方。 前方老式砖混楼也就六层，一眼就看了个大概。 所以，疯老头在垃圾堆苦熬这么多年是为了盯谁？ 难道他是特工？ 这也不对啊，如果他真有什么目的，大可伪装成普通人，一边监视一边生活啊。把自己弄成一个疯子，极其引人注目不说，单是他身上的冻疮就不忍直视。 这说不通。 王一啧了下嘴角，反正不关我事，回家！ 北方的二月天，下午五点就开始往暗处走了。 回到家，王一将自己扔在床上，右手伸进枕头下摸出一个小药瓶。 哗啦、哗啦—— 他轻轻摇动几下，药瓶内声音沉闷，说明止疼药还有很多，肯定是他先没，安心。 反正都要死了，他可没打算硬挺病痛发作时的疼痛。 至于吃止疼药对身体不好？这是对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话吗？ 他又没有放不下的凡间事，干嘛折磨自己。 “以后出门千万不能忘记带了。”王一嘀咕一声，将药瓶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就能拿到，方便夜里病痛发作时吃。 他记不得白天去哪了，反正此时趴在床上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疲惫。 心口隐隐作痛，吃饭是没胃口了，还是先睡会儿吧，等饿劲大过疼劲再起来吃饭。 感觉手心有些滑滑的，脸换了个朝向，才发现手上都是灰。 床头柜好像很久没擦了，算了，明天再说吧了。 桌子脏了不一定擦，但累了就该睡觉。 哒、哒、哒...... 桌上的塑料小闹钟一分一秒走着，夜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不到六点，卧室里已一片寂静与黑暗。 哒、哒、哒...... 闹钟的秒针走动是房间里唯一声响。 7：59：59 哒—— 8：00：00 黑暗覆盖了整个房间。 第二章 封闭的房间 “呃......”王一蜷缩在床上痛苦的颤抖。 如同蘸满火焰的钝刀在在他胸腔内肆虐，灼烧、撕裂、刺痛等难以忍受的痛苦不断折磨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也浸透了他的衣服，整个人如刚从水缸里捞出来一般。 然而，即使疼成这样，他却如同陷入了梦魇，无法醒来，只能关在痛苦的牢笼中，遭受无尽折磨。 “吵什么吵！闭嘴！哼哼唧唧的烦不烦！”忽然，一声愤怒的吼声传入耳中，声音来源像是就在旁边，就在同一间房间。 异常的声音推动了王一大脑的齿轮，思想无声转动起来，脱离了梦魇。 他虚弱的睁开眼，朦胧中，看到眼前的墙面，愣了一下。 他缓缓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不在家里的卧室，而是处于一间封闭的房间。 房间没有窗户、没有门，等于是个理想的封闭‘盒子’；房间应该是3米*5.5米*3.1米的尺寸，不算大，但却摆了三组高低床。 王一脑海里瞬间涌出一个念头，这里好像是个学生宿舍。 不过，什么样的学生宿舍会没有门呢？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无数疑问一一闪过脑海，这才将目光移向下方，看向下铺或坐着或站着的六人。 四男两女，最年轻的小胖子应该是个高中生，最大的中年人看起来有五六十了，被生活磨去了锐气，眼神畏畏缩缩的。 至于刚才大吼之人，大概就是站在房间中央的戴眼镜年轻人了。 戴眼镜年轻人看面貌年龄应该在二十到三十之间，头发微微散发着油光，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烦躁。 对了，光？ 王一猛然抬头向斜上方的天花板望去，没有灯泡，没有灯管，也没有预埋的灯槽。房间顶板光滑平整没有任何光源。 所以，光是从哪里来的？ “别看了，我们早检查过了，没有发光源，也没有线路，甚至就连破坏墙壁都做不到，这不是梦，我们遇到麻烦了。你......身体没事的话，下来说话吧。”刚才大吼的戴眼镜年轻人用理智的声音对王一说道。 王一点了点头，拖着虚脱的身子从床角的爬梯慢慢下床，动作小心翼翼，慢悠悠如同一位老头。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王一整个后背都被打湿了，脑后的短发闪闪发亮。 “你怎么了？”坐在墙边的短发女孩儿问道。 她虽然用言语向王一表达了关心，但是她抱着双膝，蜷腿坐在下铺床上，连鞋都没脱，身子止不住的打颤，眼睛里满是惶恐。 “心绞痛，老毛病了。”王一强笑了一下，选择了隐瞒。 他们的身体情况并不好，如果让人知道他本就快死了，那大家的心境会更加悲观，还是不说为好。 “抱歉，刚才我不知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闫彬，26岁，程序员。”戴眼镜年轻人先道了歉，然后主动介绍。 “王一，一二三四的一。25岁，目前无业。”既然对方主动道歉，王一也就没再揪着不放，主动自我介绍。 “那大家也重新介绍一下吧，看能不能找出共同点，搞清楚我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顺时针开始。”闫彬恢复了冷静，作为暂时的领袖。 “我叫廉巧珍，20岁，大二。”抱膝坐着的短发女孩儿接着说道。 “白荷。29岁，卖衣服的。”旁边床上靠墙做着的女人随口道。 此女灰色打底裤配红色小皮裙，上身穿着白色鸭绒袄，脸蛋白皙红唇艳丽，她一开口，成功将所有男士目光吸引过去。 王一瞟了眼她的脖子，收回目光。 “该你了！”闫彬皱眉提醒道。 “哦哦。我叫蒋建涛，17岁，今年读高二，我正在家里写作业，谁知道灯一暗，我再回过神就出现在这儿了。” 最年轻的小胖子表述欲望很积极，不仅进行了自我介绍，还简单说了下自己来之前在做什么。 蒋建涛穿着白底的卡通棉睡衣，间接证明了他之前的确在家。 “我叫周金洲，53岁，出租车司机。我是刚接晚班，才跑了两单，去加油站上个厕所，一晃神，也到这儿了。” 老实的中年人焦虑的攥紧双手，不知道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还是在担心他的出租车。 最后一名年轻人则是一位双手抱胸，身穿皮夹克牛仔裤的年轻人，脸蛋微红，眼中恍惚，明显是刚喝了酒。 “孙勇，26岁，职业嘛，看场子的，嗝~” 说完，孙勇打了个酒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味及孜然味，王一身旁的廉巧珍默默捂住口鼻，有些嫌弃。 “好，我废话不多说了，直接阐述我的观点。”闫彬立即接上话，开始重点话题。 “我们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不知道是人为还是其他，但我们都想离开这里对吧？”他环视一圈，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这儿，他才继续说。 “这间房没有门没有窗，刚才我也试着用手表对墙体进行破坏，事实证明，房间完全封闭，且墙壁、顶板与地板具有绝对理论刚性，别说破坏，划痕都留不下。” “所以，现在，我们只能先找出我们会来此处的原因，然后，才能想如何离开这儿。” 闫彬很有表现欲，发言间，眉飞色舞，眼中的兴奋取代了忧虑。 “刚才蒋建涛和周金洲大哥说过自己是怎么来的了，我们每个人也说下吧。” “我是在公司加完班，准备离开的时候，刚关上电脑，起身瞬间就出现在这儿了。”闫彬说完，看向王一。 “我在家里睡觉，疼醒就在这里了。”王一的表现有目共睹。 廉巧珍怯生生说：“我嫌宿舍的同学吵，准备去自习室学习，谁知道一出宿舍门，就站在这儿了。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出来。” 晚了！几人心中嘀咕，仿佛廉巧珍的出现是可控的。 白荷淡淡说道：“我是店里准备打烊，关门的时候......” “你撒谎！”忽然，墙边的孙勇打断白荷，嘲弄道：“我看你是准备上班吧？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头发是刚洗的吗？还卖衣服......” 白荷脸色涨红，怒火升腾，提高音量怒道：“管你屁事，傻*。” “怎么不关我事了，如果大家都撒谎，找不到线索，那我们就准备在这儿被关到死吧。不说没吃没喝，单单房间内有限的空气，我们顶多活20分钟。”孙勇大叫道。 王一意外的看了孙勇一眼。 孙勇竟然一语道出了他们要面临的最大问题，这家伙不像喝醉了。 “唔......”忽然，火燎的刺痛感再次涌上，王一闷哼的一声，捂住胸口。 他下意识伸手摸向口袋，拿出一瓶止疼药。 正准备打开服药的时候，他忽然僵住了。 第三章 床底吃人 “怎么了？你心脏病又发作了？你愣着干嘛，怎么不吃药啊？”身旁的廉巧珍最先发现了王一的异常，低声说道。 “我刚想起来没水，没事。”王一笑笑，从瓶中倒出来一颗止疼药，用吐沫干咽。 王一吃药的举动打断了房间内的争吵，王一抬起头，对上大家复杂的目光，笑了笑。 “我吃了药就没事了。对了，你们手机在身上吗？”他友好问道。 “在，不过，没用，没信号。”除了蒋建涛之外，大家纷纷拿出手机。 王一看了眼身旁廉巧珍的手机屏幕，在信号标志处果然有个叉。 “哦好。”王一想了下，没再多说，无精打采的靠在墙上。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吗？有人把我们抓进这里，理所当然会......”闫彬好奇的询问，说着说着，自己也愣住了。 众人紧接着一愣，随即也想到了什么，脸色仓皇，缓缓看向手中的手机。 如果是有人将他们抓来的，为什么不收了手机？ 所以，他们出现在这间封闭的房间，并不是人为！？ “你意思是我们被关在这间房间，是碰到了某种超自然现象？”廉巧珍压低声音问王一。 然而房间就这么大，距离王一最远的孙勇也就两三米远，所以廉巧珍的话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她说的话，也正是所有人内心的猜想。 “我不知道。”王一摇摇头，他也没有思路。 大家来之前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有的在家，有的在公司，有的在加油站，不存在共同的巧合触发某一非自然现象。 不对！ 硬要说的话，大家的口音...... “你们是哪的人？我是香蕉市的，住在二环内人二街道。”王一忽然抬头看向大家。 “我也是。不过在东区大学城。”廉巧珍举手说道。 “我也是香蕉市的。”蒋建涛和周金洲也连忙回应。 王一抬头看向眼神变化的闫彬以及角落里发愣的孙勇，明白自己猜对了，大家都在同一个城市。 可香蕉市作为二级发展城市，常住居民有九百多万，为何偏偏选中他们七人？是巧合，还是他们触发了某种特殊规则。 “原来如此。”廉巧珍眼中闪烁着崇拜的目光看着王一，“你真聪明。” 闫彬无声冷笑一声，一脸不爽，仿佛王一大出风头抢了他的功劳一般。 “我......不是香蕉市的，我是葫芦市的。”忽然，白荷插嘴道。 闫彬差点没拍手笑出来，打脸了吧？让你能。 “葫芦市距离香蕉市四五百公里呢，看来和所处位置无关。”王一遗憾的笑笑，并没有因为猜测错误而感觉丢人，只是选择沉默思考。 口袋里的手钻进药瓶，缓缓拧开，再拧紧；再拧开，再拧紧。 随着王一的沉默，众人再次陷入沉寂，大家茫然看向四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度过，越感觉惶恐彷徨，不知道该怎么办。 闫彬用中指推了推眼镜，看来还得他出面将大家掌握的信息统筹起来，然后慢慢从中找到线索。 “那啥，我有个发现，我能说说吗？”这时，最年轻的蒋建涛很兴奋的举起小胖手。 闫彬皱眉，扭头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说。” 蒋建涛一缩脖子，低估一声“凶什么”。 “我发现这里只有六张床，但我们有七个人诶，这算不算线索？”蒋建涛忽然说出一件显而易见的事。 此言一出，包括王一尘在内的六人全部愣住了。 对啊，如此明显的事刚才怎么忽略了呢？ 也就是说，屋内有一个人是意料之外多出来的？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 可无声的猜疑悄然在每个人心中滋生。 王一看向蒋金涛环顾四周，渴望表扬的样子，向他不吝伸出大拇指。 蒋建涛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兴起来，又接着兴奋道：“刚才那位大哥说的也不对，他说这间封闭小屋内空气不足以让我们支撑十分钟，但现在都8点30了，我们还没有感觉到气闷。” 闻言，有手表手机的人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发现果然如此。 “难道这里有换气系统？要不我们再找找？”闫彬说了句自以为很有道理的话。 “刚才不是找过了么......”孙勇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动了起来，转头仔细寻找从墙面上寻找拼缝、细孔。 其他人见状也动了起来，其中小胖蒋建涛最积极，爬上上铺，趴在墙上，一寸一寸找了起来。 王一虽然是病患，但也很合群的行动，转头先从身后这面墙寻找。 看到墙面的瞬间，他顿了一下。 下铺的墙面没有因为上铺床板遮蔽导致的阴影，整面墙都处于光照下的明亮状态，洁白无瑕。 室内的光线是个迷，这点极为不正常。 他下意识用手指甲掐了一下墙面，整个人愣住了。 雪白的墙面上被他掐出了一个浅浅的月牙小印，并非闫彬之前所说的无法对墙壁造成划痕。 “怎么了？”旁边传来廉巧珍好奇的问询。 王一回过神，看了眼廉巧珍，刚准备让她看的时候，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再次被吞进了肚子里。 墙面上的月牙小印没了。 王一脑子嗡的一下，浑身不由感觉发冷。 我......出现幻觉了？ 他不信邪的又用指甲掐了下墙面，这一次，他的动作就在廉巧珍面前。 在廉巧珍的见证下，墙面没留下丁点印记。 “没用的，我之前也试了。”廉巧珍看着毫发无伤的墙面，理所当然的低声说道。 王一感觉这间屋子极不对劲，但为了不让他人心境受影响，只能解释：“哦，我只是......” “啊——” 啪叽—— 嗖—— 忽然，背后传来一连串怪异声响。 有惊疑不定的叫声、有手掌重重拍在光滑地板的脆响、也有衣服锁链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划声，所有人下意识扭头。 由于王一本就侧头与廉巧珍说话，脸面向白荷所在的高低床，所以，扭头时，扭幅最短，动作比他人稍快。 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一道人影被拖入了床底。 “周金洲呢？”众人回头时，发现屋内只剩下六个人了。 蒋建涛在上铺伸头朝下看；孙勇与闫彬都站在地上检查空白墙面；王一、廉巧珍与白荷都在下铺床上检查墙面。 周金洲没了，而刚才那声惊呼就是周金洲发出的。 “床底下有什么东西把他拖进去了。”王一余光看到了周金洲被拖入床底的瞬间，开口向大家说明情况。 此言一出，所有人色变。 闫彬二话不说直接跳到了床上，动作灵敏地一翻，就蹿上了上铺，与蒋建涛一起待在只有一张床那侧的上铺。 孙勇反应慢了些，但见到闫彬的动作后，也冲向王一这边，脚下一蹬下铺边缘，瞬间跳上上铺，动作迅捷宛如灵猴。 廉巧珍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又恢复了抱着膝盖的模样，这次她甚至将脸都埋在了胸口，不敢看对面的床底。 那边白荷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她顾不得仪态，二话不说就顺着爬梯上上铺。 期间，她因为过度紧张害怕，还踩空了一脚，差点摔下去，不过，此时众人面对惊变，倒没人嘲笑她。 王一面色也不好看，愣愣看着斜对面床底。 下铺与上铺之间没有阴影，但下铺床底，一片黑暗，如择人而食的深渊。 第四章 再少一人 房间里的光仿佛是理想状态的照明光，来源未知，除下铺床底之外，其他位置皆无阴影。 王一将目光从廉巧珍胳膊下收回，死死盯着对面床底。 两米一长的床板下是两米一的阴影，宽度与床板相当，一米左右，就仿佛床底是不被光照亮的世界，一片漆黑，一片虚无。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每个人都惊恐无比，甚至不敢往下看。 王一看着床底的阴影发呆，明白周金洲的消失不是巧合，他很可能是不小心踩在了阴影上，被某种未知东西拖进了床底的黑暗世界。 短暂的思考后，王一开始脱衣服，将最外层的深蓝色冲锋衣脱下。 “你想用衣服试？千万别，我们就这么静静呆着不好吗？万一......万一引出来什么东西，我们都得完蛋。” 此时，闫彬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意气风发，他惊恐的看着王一的动作，用言语阻止王一的愚蠢行为。 王一脱衣服的动作顿了下，开口问到：“你们觉得呢？” 这里不是闫彬的一言堂，他觉得应该征求大家的意见，少数服从多数，民主一些。 “还是别节外生枝了，万一你也被拖下去......”廉巧珍小声道，也不赞成王一冒险。 “静静呆这儿吧，别做冒险的举动。”孙勇的声音也从上铺传来，语气中隐隐带着警告意味。 既然已经有三人反对，王一尊重大家的意思，将外套重新穿好。 随后，他爬向旁边的那张床。 “你......去哪？”经过廉巧珍面前时，王一被她紧张拉住。 “我去那张床上躺一会儿，我被病痛折磨的有些累。”王一看着廉巧珍近在咫尺的脸回道。 廉巧珍长得不算漂亮，圆脸蛋，五官整齐工整，看起来大大方方的，颇显才女气质，如果穿上上世纪的蓝色长裙，妥妥的文化女青年。 不过，此时她身上的气质全被恐惧破坏了。 “能不能陪我待在这儿，我怕......”廉巧珍浑身发抖，一脸哀求道。 王一沉吟了一下，“要不，你也去上铺吧。” “我......”廉巧珍眼神飘忽的看了眼上方，靠近王一耳边低声道：“如果出现变故，我怕他们第一个推我下来。” 王一沉默。 人心难测，廉巧珍所说的的确有可能。 不过...... 王一看了眼自己蜡黄的手背与自己干瘦的小身板，饱受癌症折磨的他能为别人带来安全感？ “行吧，我坐这儿陪你，我先歪一会儿，有事叫我。” 王一坐在廉巧珍身边，间隔半米左右，整个后背贴在墙壁上，闭上眼休息。 害怕吗？有点。但他依旧在思考大家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如何离开。 他行走在死亡崖边，每天都要面对死亡，所以比别人更加冷静，更清楚恐惧只会影响思考能力与判断力，对于破除困境毫无帮助。 他看过廉巧珍的手机，听到蒋建涛报时间，说明大家对于时间的认知是相同的，八点，是他们七人出现在此处的时间点。 八点......是原因吗？ 傍晚？黄金时段？ 可是不同地区天色暗下来时间点也不同啊，白荷所在的葫芦市在香蕉市的南方，不同纬度昼夜时长是不一样的。 等等，纬度不同，那经度呢？ 王一隐约记得葫芦市好像是在香蕉市的正南方，处于同一经线。 所以，夜晚八点很可能就是规则，代表着夜晚来临。 夜晚来了，黑暗还远吗？ 至于为什么是他们......其实，王一从之前大家的表述中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所有人在出现在这里之前，都是一个人。 孙勇没有说他之前在做什么，但应该也符合这一特征。 黑夜、独自，以及...... 肯定还有什么，否则夜晚符合前两点的人太多了，不应该只单单选中他们七人。 等等，万一还有很多个这样的房间呢？ 还有，最重要的是，他的药。 王一十分确定且清楚地记得，睡之前他将药放在床头柜上，手上还摸了一手灰。 现在，灰还在，但药却出现在他的口袋里，是某人的恶作剧吗？ 他身上的病痛折磨不是假的，这里不可能是梦魇的世界，因为一切都太真实了。 不是梦，也不是现实，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他真是有些倦了，胸腔内疼痛发作耗干了他的精力与体力，吃了带有麻醉性的药物后，更觉得浑身发虚，充满疲惫。 迷迷糊糊中，他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被一阵急切的拍打声叫醒，拍打他的人动作充满了急迫，下手没个轻重，想不醒都难。 “快醒醒，出事了！”廉巧珍颤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王一睁开眼，发现面前站了好几道身影。 待适应了光线，看清前方的事物，他这才分辨出面前站着的是三个人，闫彬、白荷以及孙勇。 嗯？他们怎么又都下来了，而且一脸惊恐未定。 还有身材有些小胖的蒋建涛呢？ 朝对面上铺望去，发现上铺空空如也，人呢？难道...... “蒋建涛呢？”王一抓住上铺边缘伸头往这边上铺看，果然，也没有。 “被......黑暗吃了。”闫彬脸色苍白，浑身发颤，情况不比廉巧珍好。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王一果然在顶板墙角处发现一团黑影。 那块黑影就像是一块黑色的霉斑，有拳头大小，滋生在角落，非常明显。 如果之前墙角就存在这块黑斑，王一绝对不会漏过。之前没有看到，只能说明黑斑是在他昏睡期间出现的。 期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王一问廉巧珍：“几点了？” 廉巧珍一怔，不明显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问时间。不过，她还是依言看了眼手表说：“九点二十。” 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王一又看向另外三人：“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们亲眼看到这一小块黑影吞了蒋建涛？” 孙勇最冷静，他回道：“刚才我们注意力都在下铺床底，没注意到头顶的黑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只注意到小胖子很害怕，脸色发白，一直冒冷汗。”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黑影里伸出了某种黏性物质，抓住他就拖了进去，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王一点点头，又指着闫彬问道：“你确定不是他将小胖子推出去当垫背的？” “你什么意思！”闫彬一愣，立刻怒道。 “我确定，他没动手脚。”孙勇虽然对闫彬没什么好印象，但他并没有看到闫彬有什么过分举动。 王一了然，他话音一转，好奇问道：“你晚上喝酒吃烧烤了对吧？是啤酒吗？” “对，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孙勇皱眉，已是有些不耐烦。 “我好奇的是，这都一个小时过去了，喝那么多啤酒，难道你就不想上厕所？” 孙勇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 第五章 又是一小时 “所以，这是一场噩梦？”廉巧珍喃喃道，言语中充满了质疑与不确定。 “封闭的房间，我们既没有出现气闷窒息，也没有觉得饥饿饥渴，还不想上厕所，除了我身上的病痛之外，所有人的身体都处于一种理想状态，就像房间里的灯光、无法移动的床等。”王一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你的意思是就算他们被黑暗吞噬了，也只是会醒来回到现实之中，而不是死亡。”闫彬接着王一的话说道。 “我可没这么说。”王一立即否定。 “不，我做过噩梦，噩梦里没有常识性的问答交谈，也没有如此真实的人格塑造，还有，我掐过自己，真的很疼，身上的淤青现在还没散。”白荷撩起衣袖，露出青紫一片的小臂。 “我也没说这是噩梦。”王一很无辜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闫彬有些恼怒道。 “我只是将我的发现说出来，如何理解是自己的事，我也没遇见这种情况，如果你觉得我不应该说，那之后我可以闭嘴。”面对闫彬的愤怒，王一很平静。 被病痛折磨多年练就了王一波澜不惊的心境，他一个将死之人与别人有什么好置气的？ “你......”闫彬忍住了发火的冲动，不知道是恐惧作用还是王一的平静态度让他来气，总之，他情绪已站在失控边缘。 孙勇站在一旁看着王一没说话，红红的眼睛里已没了醉意。 白荷浑身发抖站在孙勇旁边，下意识靠近身材高大的孙勇，眼神恐惧的看着周围地面。 “蒋建涛......他死了吗？”廉巧珍胆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王一看了她一眼，摇头，“我不知道。” “......”众人皆陷入沉默。 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王一之外，所有人都在时刻注意着床下的阴影，以及顶板墙角处的黑斑。除了廉巧珍与王一坐在下铺床上之外，其余三人皆远离三组高低床，靠近没床的墙角。 不过，他们也不敢太靠近墙边，生怕出现不可预料的变化。 房间陷入寂静，再没有人领头分析发生了什么、该如何应对。 因为从之前房间里展现出的一系列情形来看，一切毫无规律可循，更违背了物理法则。 想要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他人的死亡过程中发现端倪。 仅剩的五人中，王一靠在墙边看着对面床底发呆。 廉巧珍抱膝坐在王一旁边，但不敢靠墙，而是靠近床铺外沿。 至于另外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床底与墙角阴影，时不时看一眼王一。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下一个被黑暗吞噬的人最有可能是背靠墙的王一。 每个人都自诩智商高人一等，发现了别人未曾发现的奥秘。 再加上他们想借助王一的死亡观察黑暗吞噬的秘密，所以，并没有人主动开口提醒。 而作为当事人的王一，仿佛没有想到这一点，依旧靠墙发愣，眼皮半垂，如昏昏欲睡一般，很久才眨一下眼睛。 大概过了许久，王一的眼睛突然睁大，所有人浑身一震。 “啊切~”只见王一打了个喷嚏，然后又靠在墙上了。 只是这声喷嚏听起来很假，让闫彬有种被耍了的感觉，颧肌直抖。 他故意的！ “喂，床底......的黑影是不是在动......” 就在闫彬因为被耍心生恼怒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白荷颤抖着说话。 床底？黑影？ 他连忙看了过去，果然发现床底的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超出了床板的范围，而且边缘也不再平直，而是像水波一样波动荡漾。 他浑身汗毛竖起，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就要抓身旁的人挡在身前。 可惜，他旁边是比他高大强壮许多的孙勇，后者凶狠的瞪了他一眼，闫彬顿感不妙。 就在孙勇即将抓住他衣领前，他疯狂给孙勇使眼色。 孙勇动作顿了一下。 这边，廉巧珍也惊恐的紧紧拉住王一的袖子，生怕他抛下她不顾一般。 而王一默默看着对面床底荡漾出的黑影，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看不到自己身下这张床底，也看不到隔壁床底，但如果整间房子是一体的话，那么这两张床底的情况应该与对面一样。 对面床底的黑影正不断增生蔓延，如同打翻的墨汁缓缓向聚集三人的角落靠近。 “为什么，为什么朝我们这边过来了，为什么不找更近的他俩！怎......怎么办？”闫彬浑身哆嗦，惊恐无比。 孙勇也同样恐惧，脸色阴沉。 紧接着，他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眼看黑影蔓延至他们身前一米处，孙勇忽然一甩左臂，将抓住她左臂的白荷甩了出去，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提前抬脚，在白荷肚子上补了一脚，生怕她抓着他胳膊不放连累他。 “啊——”白荷惊恐尖叫一声，一个踉跄，一脚踩进了黑影延伸出的区域。 黑暗内如同没有底的深渊，白荷穿着平底鞋的脚瞬间下陷，还不等她发出惨叫，黑影如瞬间爆炸产生的黑焰，从四周扑起，将她包裹。 下一秒，白荷被黑暗吞噬，她连同地面延伸出来的黑影一起消失。 床底的平整黑影又恢复了原状，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惊魂未定的众人谁都没有说话，也出奇地没人指责孙勇为保全自己的恶劣行迹，仿佛大家达成了某种默契。 白荷被黑暗吞噬之后，王一便没有再看孙勇与闫彬那边，他眼神呆滞，陷入了沉思。 原来如此。 怪不得之前死的是蒋建涛，因为蒋建涛与孙勇躲在了同一张床上，单位体积内散发出的某种物质更多，所以吸引了屋内黑暗物质的注意。 刚才，黑影依旧选择袭击三人的方向，放过了他与廉巧珍。 是人气吗？也就是抽象的生命力，是黑影渴望的东西，它会一直行动，直至吃掉屋内所有人。 可王一不明白，为什么黑影要间隔这么久才发动一次攻击？莫不是在凝聚某种力量？ 还有，为什么不一次吞掉所有人？而是在吞噬掉一人之后，选择暂时撤退？ “几点了？”王一转头问向廉巧珍。 “啊？”廉巧珍从恐惧中惊醒，下意识看了眼手表，“10点25。” “又过了一小时啊。”王一叹道。 孙勇脸色一变，显然他也想到某些关键东西，死死盯着王一无精打采的脸，眼神闪动。 第六章 深藏不露 “你早知道黑暗会优先袭击人多的位置？”孙勇忍不住质问王一。 王一一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奇问道：“你有资格说我？” 孙勇脸色阴沉如墨，恶狠狠道：“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王一笑了，不过却没再出言继续激怒他。 他不想站在其他人的对立面，但他也不想意外死亡。 在这里，没有人比他人的生命高贵，即使大家的生命余额不一样，王一也没觉得其他人几十年的剩余时光，就比自己几个月生命珍贵。 这时，闫彬也想到了什么，默默离开了孙勇身边，灵巧翻上对面上铺，盘腿坐在床边。 接下来，只有廉巧珍与王一这边小范围内聚集了两人，其他位置都只有一个人。 那么，下次优先遭遇袭击的，毫无疑问会是他们。 “你要不去那边？我们两个待在一起很危险。”王一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廉巧珍，好心道。 廉巧珍颤抖摇头道：“我是女生，如果你没了，下一个肯定是我。如果我和你分开，他们俩不会眼睁睁看着的。” 王一了然，你倒是看得明白。 “不过，你和我待在这儿，岂不是单方面决定下一个死的是我了。” “......”廉巧珍一噎，低头没有说话。 “算了，我能理解。”王一抬起双手，在身前食指相扣，抱住双腿，下巴枕在膝盖上，一副落寞等死的平静感觉。 接下来的时间里，谁都没有交谈，一方面是因为孙勇方才的行为直接撕下了人与人之间的伪装，大家都清楚其他人心里在想什么。 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交谈也没有任何意义，反正十一点半左右，肯定还要死一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除了看时间的次数增多之外，与之前并无不同。 当时间来到11点15左右，床底的黑暗再次荡漾起来。 所有人惊恐地看向地面。 黑暗增生的速度并不快，由于没有参照，也无法度量，王一也不确定是不是比之前慢了一些。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黑暗增生的方向并不是大头朝向王一与廉巧珍所在的位置，而是分别朝向闫彬与孙勇的更多。 “怎么会这样！这东西选择吞噬谁不是受人数的影响！？”孙勇惊恐失声尖叫，五官也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 始终注视地面黑暗如浓墨一般蔓延的王一，看到地面上黑暗物质此时的变化，终于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对，并不是受人数影响。”王一看着被黑色物质圈禁包围的孙勇，如同置身于苟延残喘的小岛，迎来了生命中最后的倒计时。 只见地面上黑色物质的增生速度并不平衡，朝向孙勇那边的更快更迫切，次之是闫彬。 而王一与廉巧珍面前，黑暗才堪堪爬上床铺边缘，向两人蔓延的速度如蜗牛在爬，很慢很慢。 “凭什么！”孙勇惊恐大叫，然而没人回答他。 黑暗如巨浪翻滚，瞬间将孙勇覆盖，又如潮退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点了？”王一问向廉巧珍。 后者猛然回神，“啊，11点50。” 王一点点头，看来比之前间隔时间更长了，这一点确实是与人越来越少有关系。 王一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正对上对面上铺闫彬‘火热’的眼神。 当然，王一并不认为这哥们看上自己了，对方眼中的火热是对生命的渴望，对求生的渴望，为了扞卫自己生存权力，可以牺牲任何人。 “究竟是因为什么？为什么黑暗没有优先选择攻击最近的你们！”闫彬咬牙质问道。 王一没说话，廉巧珍也垂着头不言语。 毫无疑问，谁都想活。 从发生了拉垫背的举动后，再没有谁会将自己的发现公之于众。 虽然现在的众只剩下正好三人。 闫彬红着脖子嘶吼道：“你就这么确定下一个袭击的不是你们！？” 依旧没人回应他。 “说话啊，我......我求求你们，我才26岁，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不能死！”闫彬忽然跪在床上，摇头哀求。 见状，王一也将脸埋在手臂上，呜呜哭道：“呜呜呜，我连女朋友都没有。” 廉巧珍浑身僵住，想笑又不敢笑，表情很别扭，“......” 闫彬呆滞了一下，恼羞成怒道：“你什么意思！是在嘲笑我吗？” “你呢？你是觉得自己的未来幸福生活比我们俩的生命更珍贵吗？谁给你的权力去定义别人的生命？”王一抬起头，淡然驳斥道。 “你.....既然如此，一会儿别怪我不客气！”闫彬眼神阴狠，忽然冷静了下来，蜷腿坐在床边，仿佛刚才他所展现出的失态都是幻觉。 王一看了眼身边廉巧珍，默默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王一没有问时间，廉巧珍也没有看时间。 因为时间不重要了，该来的总会来。 反而是闫彬时不时的看手表，展现出过分焦虑。 他越是如此，王一与廉巧珍就越是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欲睡的王一忽然被拍醒。 王一睁开眼，看着身前如同涨潮一般爬上床的黑暗物质，小小惊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重新陷入平静。 因为对面床上，黑色物质如同疯长的爬山虎，分别从墙壁、栏杆爬上，从四周包围了闫彬所在的上铺。 以目前趋势来看，先被黑暗吞噬的肯定是闫彬。 眼看黑暗就要将闫彬吞噬，他颤抖的身体忽然半蹲，然后，猛然一个跨越，竟然跳到了对面上铺，跳到了王一上铺的隔壁，成功逃出了黑暗包围的困境。 王一恍然，怪不得刚才这家伙突然冷静下来，原来是早就想好了对策。 不愧是程序员，逻辑思维果然缜密，脑袋的确聪明。 如今，闫彬的意外举动等于是清空了自己即将被黑暗吞噬的进度，来到了没有黑暗物质的上铺，即将面临危险的，反而是王一与廉巧珍。 王一叹口气，看了眼身旁同样意外的廉巧珍，已经做好了被牺牲的准备。 别看他是个男人，以他的身体状况未必是廉巧珍的对手。 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拉廉巧珍一起死，不过对于王一来说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你......”就在王一准备开口聊些临终遗言时，身旁的廉巧珍忽然动了。 只见她双手攀住上铺边缘，脚下一蹬，凌空翻转瞬间消失在视野中，动作之干脆王一平生未见。 “你！等——”紧接着，上面就传来闫彬惊愕的叫声。 伴随着一声重拳夯肉的闷响，闫彬以弓腰的姿势，一脸痛苦的从上铺跌落。 王一清楚的看到，闫彬后背碰触黑暗物质的瞬间，黑暗物质爆发出剧烈反应，瞬间爆出黑花将闫彬包裹吞没，速度比他从上铺跌落过程还快。 眨眼间，占据大半个房间的黑暗褪去，房间再次恢复不合理的光明。 第七章 翻脸 “你不惊讶？你早发现了？”当一切恢复正常，廉巧珍从上铺探出头。 她齐颈的短发从上方垂落，因为不受阴影影响，所以脸蛋看起来依旧大方可爱。 “发现什么？我以为你要牺牲我。”王一叹口气，没想到廉巧珍藏得这么深。 其实，他一开始的确发现廉巧珍的害怕是伪装的，她或许有些害怕，但并没有其他人程度深。 从两次黑暗蔓延的趋势与速度也可以推断出来。 另外，廉巧珍言语中透露，她出现在这间房之前，是打算去自习室学习。什么样的大二学生会在晚上八点嫌宿舍的同学吵，自己一个人去找安静有学习氛围的地方学习呢？ 答案是好学生。 聪明努力、勤奋好学，这些评价放在廉巧珍身上并不虚。 但王一确实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武功，能瞬间解决成年男性，并将他踹下床。 “我的确要牺牲你，但不是刚才，相比其他人，你对我的威胁最小。反正你也快死了，对吧？”廉巧珍理所当然笑道。 “你怎么知道？” “我认得你的药，那是癌症晚期病人用的止痛药，并不是治疗心脏病的药物。”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心脏病人也吃这个。” “......”廉巧珍眼神一瞥，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是恐惧对吧？”廉巧珍翻了个身，脸朝上，后脑勺朝下，整齐的短发从床边垂下，让王一想起了扫床的吹帚。 虽然是问句，但她语气带着九分肯定。 “恩，应该是。”王一也不管廉巧珍是否能看见，习惯性的点了点头。 “黑暗会优先袭击接触的人，然后是恐惧最旺盛的源头，我只是没想到我们两个人所产生的恐惧竟然还没有别人一个人产生的多，你真一点都不害怕吗？” “如果你享受过长达数月的病痛折磨，每天忍受着剧痛活着，就会明白，死，并不可怕。” “解脱，我明白。好听但不好体会，没人想要真正体会这种绝望。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你知道为什么黑暗每吞噬掉一个人就会重新褪去吗？” 两人像老朋友间的闲聊，开始了平静的对话。 “我想大概是恐惧量级匹配的问题。” “我不明白。” 王一想了想用比较简单的话语开始解释。 “比如剩我们六人时，屋内拥有六个恐惧源头，会源源不断产生恐惧。但是，我们六人对应了一种数字‘6’的恐惧频率，屋内的黑暗需要一个识别与解析的过程，可以把它定义为‘6’型恐惧瓶，黑暗需要先找到我们。” “当我们六人所产生的恐惧达到一定量，灌满‘6’型恐惧瓶，足以让黑暗垂涎时，就意味着我们有人该被吞噬了。” “黑暗吞噬了一人后，以此类推，我们余下五人又变成了‘5’型恐惧瓶，与识别‘6’型恐惧瓶的黑暗不处于同一频次，宛如灯下黑，它暂时看不到我们，还需要一定时间去积累、去识别。” “喔——”廉巧珍恍然道：“就像是对讲机，黑暗与我们在同一频段，就能听到我们的动静，只不过声音换成了我们散发出的恐惧。” “恩，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想。也可能是屋内短时间内集聚的恐惧只能供黑暗发起一次吞噬行为。因为人越少，黑暗滋生的间隔越长，所以，一切与恐惧源头产生的量有关。” “原来如此。那你觉得下一次黑暗吞噬是什么时候？” “至少一个小时后，而且黑暗增长速度会前所未有的慢，在我们静立不动的情况下，大概两个小时才能成功将我们其中一人吞噬。” “我们其中一人？你到现在还认为你有机会比我活的更久？”廉巧珍没有生气，语气轻快的调笑道。 “恩。总要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我不信，你没有机会，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以可以轻易将你的双腿脱臼，到时候你连动都动不了。” “是啊，我打不过你，不过这不重要。对了，我好奇的是，你一个女生，还是大学生，哪学的武功？是武功吧，总不会是蛮力将闫彬丢下去的。”王一好奇问道。 “是武术，我小学和初中上的都是武校，还是国家二级运动员，也拿过不少女子组比赛的前三。”廉巧珍的话语中透着些许自豪。 “哇，武林高手，厉害厉害，我还以为比赛用的武术没有实战意义呢。” “总归比普通人身手强上许多。你呢？以前做什么工作的，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网络安全。受不了病痛折磨就干脆辞职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患癌症与工作有关？比如长时间加班？” “可能有吧。我妈就是癌症走的。” “抱歉。” “那倒不用，又不是你的错。” “谈过女朋友吗？” “谈过，检查出癌症后分了。” “哦？”廉巧珍意外地扭头，侧头看向下方的王一，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她提的？” “我提的，我躺在病床上把她甩了，霸气吧？”王一嘿嘿一笑，眼睛不知不觉红了。 “啧，她肯定很爱你。” “无需质疑。但我反倒希望她不那么爱我。” “能理解，你们怎么认识的？” “青梅竹马，五岁时就认识了，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工作时才分开，她很优秀，督促我上进，否则我绝不可能考上大学。” “羡慕。”廉巧珍叹口气，酸酸的。 地面上，黑暗再次犹如溢出的水流，开始顺着高低床杆子向上蔓延。 王一看着漫过爬梯的黑暗物质，缓缓爬起身，小心迈过爬上床铺边缘的黑暗，走下床。 听到下铺的动静，廉巧珍灵敏起身。 “你真不死心？” “我答应过她，临终时无论如何都要跟她说一声再见，我不想食言。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拼一把。” 地上黑暗蔓延的速度不快，王一小心绕过，走向没放床的斜对面墙角。 他来到墙角处坐下来，抬头对上廉巧珍危险的眼神。 只见廉巧珍单膝跪伏，呈蓄势待发之势，死死盯着王一。 “我出去后可以帮你带话。”廉巧珍的声音已经变冷，且语气不像是在商量。 王一摇摇头：“她很危险，你这么去肯定死在她手里，我不想她惹上麻烦。倒不如让我自己出去说，自己的事情我喜欢自己做。”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廉巧珍最后警告。 “是。”隔着三米远，王一无惧仰望着廉巧珍的眼睛。 “你以为你不害怕死亡就能利用黑色物质的选择性让我先死，你难道忘了人为是可以干预的吗？” 廉巧珍看了眼顺着床柱向上蔓延的黑色物质，突然蹬腿一跃，轻松跨越三米距离，来到王一所在的角落。 王一刚要伸手抵抗，就被廉巧珍钳住手腕，脚下一勾，王一就身体失衡半跪在地，被廉巧珍反绞双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嘶——”王一倒吸一口冷气，这么猛！半招都招架不住。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嗯？非敬酒不吃吃罚酒。”廉巧珍将王一上半身不断下压，直至王一脸蛋贴紧地面，然后贴近他耳边说道。 “有。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让我们两个都活下来。” “噢？说说看。”廉巧珍嘲弄一笑，显然不信。 “你让我把你打晕，这样一来，你思维停止，内心的恐惧就消失了。而我不惧死亡，如此，我们就能坚持到最后，一起回归现实。”王一非常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呵呵。”廉巧珍冷笑一声，“你当我傻子？被你打晕，任你宰割？” 王一叹口气，“你不信我也没法。” 其实，这个办法只是猜想，他还真没把握。 他抽空看了眼持续向墙角蔓延而来的黑暗。 由于此时眼睛贴近地面，所以王一可以百分百确定黑暗是与房间一体的，并非是房间内部的某种寄生物质。 因为黑暗的蔓延是改变了房间地板与墙壁的物质形态。 一开始，他们就身处黑暗的囚禁之中。 第八章 破碎的噩梦 “这么下去，我们都会死的，你之前看到了，黑暗吞噬的速度有多快，即使你是武林高手，也躲不过去。”黑暗距离两人只有一米远，王一开口提醒。 “你还想作妖？放心，我自有办法脱离这片区域。”廉巧珍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不断打量着周围情况，计算脱手时机。 除了对面之前待过的那张高低床，其他床的床体结构皆未有黑暗污染。 只要不接触黑暗，她还可以坚持很久很久。 但如果...... 浑身一颤，廉巧珍不敢想下去， “你害怕了。嘶——” 廉巧珍猛然扣紧王一背在身后的手，冷笑道：“你不害怕？” “我也害怕，所以，黑暗蔓延的速度更快了，不出五分钟，咱俩都得死。” 廉巧珍低头看去，黑暗从四周地面包围而来，距离他们已不足半米。 差不多了！ 廉巧珍突然松开钳制王一的双手，垫步斜向前起跳，在空中蹬了一下墙面，借力飞跃，轻松攀住处于同一侧的高低床栏杆。 回头望去，王一还趴在地上没起身，他所处的位置，只剩下面积不足一平米的孤岛。 廉巧珍松了口气，因为紧张而颤抖的大腿逐渐恢复平静。 “我以为你要将我丢进黑暗里。”王一呲牙咧嘴的起身，揉了揉酸疼的手臂和肩膀。 这女人下手真狠！ “我怕你拉我垫背。”廉巧珍坐在上铺边缘，理所当然道。 “也对。不过，你也可以将我打晕丢进去。” “想徒手打晕一个人并不容易。万一你装晕阴我怎么办？” 王一差点忍不住鼓掌称赞，这女人混社会的吧？这么聪明。 “你是怕不小心打死我出现其他意外吧。” “也有这个原因。”廉巧珍大方承认了。 王一叹口气，盘腿坐了下来，将外套脱下抱在怀里。 “你应该冒险尝试一下的，因为你没有机会了。” 廉巧珍心脏重重一跳，低头看了眼下铺。 黑暗顺着床柱向上蔓延，速度不快不慢，距离她还很远，不用担心。 更何况，对面还有两组高低床，可以为她拖延时间。 只要王一先被吞噬，她就能度过此次危机，随后只需要赌天亮时刻一切都会结束。 但是！当他看到王一周围一动不动的黑暗，脸色顿时变了。 “你一点都不怕？这不可能！” “我说过，你没有体会绝望，没有在绝望中生活过，不明白痛不欲生，恨不得求死的感觉。绝望，真的不是用嘴说说就能共情的东西。” 王一叹口气，“我对死亡没有恐惧，只有遗憾，所以对于这间房的黑暗物质来说，我不是它的食物。” 廉巧珍双手握紧，身体轻颤，不可置信的看着王一。 她没有想到，到最后王一的绝症反而成了他的优势，铸就了他面对死亡压迫时平静的心。 看着王一蜡黄枯瘦的脸，她忽然明白一件事，王一所经历过的痛苦绝对不是旁人能够想象的。 不甘充斥了廉巧珍的内心，她握住栏杆，蓄势待发。 “你这次跳过来就没法回去了，立定跳远，你跳不了那么远。你跳过来，无非是和我一起死。”王一忽然开口打断了廉巧珍的一鼓作气。 距离王一位置最近的是对面之前待过的那组高低床，距离王一所在墙角两米多，不到三米，努力一下应该能够跳过去。 可对面的下铺床边之前就已经被黑暗覆盖，王一刻意选择合适的时间点走向墙角，就是为了阻断廉巧珍的这条生路。 除非，她能直接跳到上铺。 可惜，廉巧珍并非真正的武林高手。 廉巧珍闻言笑了，“你这么说只是害怕我跳过去与你同归于尽。” “是啊，你会吗？”王一歪头问道：“眼下，你的死是必然，你会选择与我同归于尽吗？” “可我想活！”廉巧珍忽然情绪失控，狰狞吼道，一瞬间，她眼睛就红了。 “我也想。”王一不受廉巧珍情绪影响，因为她的死，并不是他造成的，他只是为了活下去，杀死所有人的是这间诡异的房间。 “可你快死了！” “所以我的命贱？” “我自小努力，未来会有更辉煌的人生，而你，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为什么不能成全我？” “如果努力就能上大学，为什么还要高考择优录取？人间辉煌，不用你来点缀。”王一非常无情的反驳了廉巧珍的话语。 廉巧珍脸色阴沉下来，看了眼已经蔓延至距离上铺仅有十公分的黑暗物质。 她又及不甘心的看了眼王一周围，然而事实很残酷，包围王一的黑暗半响都没有蔓延一丝一毫。 “如果你想跳过来，我会用衣服砸你。你没有机会安全着地，将我丢入黑暗之中，你只能选择自己死，或与我一起死。”王一很无情地拆穿廉巧珍心中的想法。 廉巧珍死死盯着王一，“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不害怕我跳过去与你同归于尽？” “不害怕，你不会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你善良，而是因为你没有赴死的勇气，你害怕。” 廉巧珍惨笑一笑，王一的这句话仿佛掏干了她全身的力气，由蹲姿跌坐在床上。 “早知道你如此狡猾，我应该留下眼镜，让你先死。” “不，幸好你没那么做，否则你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王一忽然给了她一个意外的答案。 “为什么？” “闫彬口袋里有把折叠刀，看轮廓像是瑞士军刀。他很聪明，会先向你示弱，然后趁你不备偷袭，断绝你的移动能力，随后将你丢在角落等待被黑暗吞噬。” “就算他有刀也不是我的对手！”廉巧珍不信。 “或许你是对的。” 两人陷入了沉默。 当廉巧珍处再次传来动静，是她从一侧的上铺跳到对面上铺发出的。 她还未放弃。 “黑暗增生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王一看着廉巧珍垂死挣扎，面色平静。 廉巧珍脸色惨白，已经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按照她的估算，她坚持不到十分钟，就无处可逃了。 于是，她又看向王一所在的方向。 半响，她忽然笑了。 “这不是结束。” “我明白。”王一点点头。 他们的遭遇太过突兀，如果夜晚八点就是触发时间，那么，就算今天活着出去，噩梦也不会结束。 “祝你好运。”廉巧珍紧紧抱住双膝，将脸埋在膝盖处，因为害怕身子轻轻颤抖。 她真的在哭。 黑暗逐渐将她包围。 “谢谢。” 谢谢你没有与我同归于尽。 黑暗吞噬了廉巧珍，但占据大半个屋子的黑暗却没有褪去，而是更快的蔓延，直至占满了墙壁、顶板。 王一眼前恍惚了一下，余光感觉到侧面有些光亮。 他扭头看去，是窗外的夜空，由月光、星光、霓虹灯共同组成的光辐射。 回来了。 他转头看向床头柜，柜子上一个小药瓶静静的站着。 他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模一样的药瓶。 好消息是他现在有两瓶处方药，吃完一瓶后，不用花钱花时间找医生开药。 可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九章 借钱、准备 “他们......都死了吗？” 王一站在卧室窗前，看着蒙蒙亮的天色，陷入沉思。 他回到现实的时候才3点半，远没有达到正常人认知里的天亮。 所以，噩梦应该是提前结束了。 “是因为我并不恐惧死亡，所以，那个世界忽略了我，提前结束了噩梦吗？” 王一低头看着手里的两瓶止疼药，从里到外一模一样，甚至他将瓶里的药片倒出来仔细数了一下，一粒不差。 不，严格来说，他吃了一粒，所以，他从噩梦里拿出来的那一瓶药比留在床头柜上的那瓶药少了一粒。 太诡异了。 噩梦影响了现实。 那些被黑暗吞噬的人，是否就真的死了？ 王一攥紧药瓶，眼神坚决。 他从来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噩梦突兀出现，突然结束，许多事都无法理解。 假如噩梦还会出现，他必须做好准备。 至于那些人是不是真的死了，其他人的信息他不知道，但是廉巧珍说过，他在香蕉市的东区大学城上大学，或许他可以去确认一下。 虽说东区有二十多所大学，仅凭一个名字想找出廉巧珍很难，但功夫不负有心人，王一认为只要想做就有办法。 但当务之急必须先搞清楚噩梦是否是现实，是如何发生的。 王一打开灯，开始仔细打扫卧室，任何旮旯缝隙都不曾放过。 打扫结果是，卧室内没有任何异常物品和痕迹。 天刚亮，王一便立即出门，他今天有很多事要做。 他打算买个监控探头，记录下夜晚发生的异常。 可当王一拿着银行卡来到自动取款机处，顿时尴尬了。 取款终端显示余额：16.12米。 “谁把我......”王一猛地一拍头，想起来是他知道自己患有绝症只能等死之后，毅然决然选择出院，每天潇洒过活，做想做的事。 除了大部分积蓄送给了她之外，自己留下的那一小部分几乎被霍霍光了。 “大意了，谁能想到我到现在还没死。”王一郁闷的走出银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既然人没死，生活还得继续。 没办法，只能借了。 王一走了几条街，才找到一个有公用电话的小卖铺。 踌躇紧张了良久，他才颤巍巍的按下数字键，拨出大脑里印象深刻的号码。 嘟——喀。 对面电话秒接。 “......” “......” 两人相对无言，王一看着电话液晶屏上的数字跳动，几次张嘴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说挂了。”对面传来一个冷淡的女声，声音中夹杂着丝丝颤音。 “先别挂！咳，那啥，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九九，能不能借我点钱？”王一声音颤抖的更厉害，如同脚下踩着按摩仪一般。 “多少？”女声很干脆，只是声音中依旧带着颤声，流露着些许酸腔。 “一万吧，我需要买个手机，还有摄像头、路由器、电脑这些东西。” “好，我马上打你卡里。” “......”女孩儿的干脆反而让王一有些不知所措。 她明知道他可能还不上，但她依旧如此干脆。 “没什么事挂了，有需要给我打电话，我先挂了。”女孩儿情绪有些古怪，像是在强装镇定，说完，便很利落的挂了电话。 王一微微一笑，随着电话那头传来盲音，浑身压力瞬间一轻，变得坦然轻松了许多。 她还是那个她，雷厉风行、勇敢果断。 “呼——”王一长呼了口气，打个电话感觉比刚毕业面试时还紧张。 虽然通话内容很单调直接，但一个电话，却让王一内心因昨晚经历产生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她平安就好。 王一没再磨蹭，立即去银行取钱，开始准备东西。 中午回家，王一将两个小型摄像头分别固定在卧室门框上，以及窗户上沿，随后校准连上wifi。 用电脑与手机联网确定画面正常上传云端后，确定一切准备就绪才放心。 下午，疲惫感稍稍涌上头，打断了王一准备调查廉巧珍资料的动作，只粗略的统计了一下东区的高校，分别浏览了这些高校的官网。 网络入侵高校的学生档案库是犯罪，王一可不想自己余下的两个月在审讯椅上度过。 至于线下去询问，他也有顾虑。 万一廉巧珍死了或者是失踪了，他一个与廉巧珍无社会关系的人贸然去打听，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如果被捕，将昨晚的事情如实说出来，调查人员只会以为他疯了！ 所以，他打算从另外一个角度调查。 接近下午五点，王一在各个东区高校论坛的表白墙下发布了模棱两可的帖子。 《表白一位超级飒的女生，短发圆脸，身高一米六左右，关键是她会武术！有认识的请偷偷私信。跪谢。》 主题都是关于廉巧珍的外貌特征，但具体修饰文字不一样。 不过，王一着重突出了廉巧珍会武术这一点，像廉巧珍这种女生，在大学里肯定不多见。 除非她没有在同学面前展露过自己会武术。 虽然很快就有了跟帖回复，但都是起哄好奇的跟帖，并没有王一想要的关键词。 来回切换各个高校论坛，搞的王一头昏脑涨，体质本来就弱的他不得不偶尔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忙完一切，王一看了眼时间，六点半了，天开始黑了，时间不多了。 他赶紧吃了点东西，坐在床上，扭头看着床头柜上的两瓶药，想了想，还是取出一粒装在上衣兜里。 他想做个实验，看今晚是否还会多一瓶药。 但为防止半夜病痛发作无法忍受，他备了一颗。 当然，前提是，今晚噩梦还会再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又看了眼时间，7：39。 今晚，会来吗？ 王一也很茫然，好像他反而有些期待似得。 他承认，他内心的确有些期待。 因为在噩梦世界里，一切都处于理想态，肯定也包括他的身体。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挽救他的生命，那一定这场噩梦。 不怕死，但他不想死，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想去做。 7：59：11 王一看着手机时间一分一秒度过，当真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会来吗？ 会来吗？ 他内心重复的问自己，连他自己都感觉厌烦。 恍惚间，他好像觉得这种啰嗦的情况有些熟悉，但并没有深想。 7：59：51 王一环视明亮的卧室，看了眼窗外的霓虹灯，没有任何异常，内心不由有些失望。 昨晚，应该是巧合吧，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梦。 他目光看向桌上的两瓶药，努力想要否决自己，想出自己什么时候又买了一瓶药，认知出现了问题。 可是他并没有相关记忆。 7：59：57 屋内依旧明亮。 7：59：59 王一下意识看了眼摄像头，红色监控运行灯在他视野中央长亮。 8：00：00 黑暗如喷涌的火山，瞬间覆盖了整个房间。 眨眼瞬间，王一便看到身前交错的几道身影。 他松了口气，来了。 第十章 门 依旧是不大的房间，像极了高中宿舍。 但不同的是，这次除他之外出现了八个人，有四组高低床，以及钢青色叠罗汉金属储物柜。 还有就是，房间大了一些。 “房间的布置，好像更完善了......” 王一喃喃自语，无法忽视这种变化。 他不知道这间房和昨晚那间是不是同一间，但毫无疑问的是，这间房更像是宿舍了。 床上也不再是光秃秃的床板，而是多了纯白无褶皱的床垫，大小如一，与床板边缘对齐，整齐的令人发指。 他看向屋内脸色茫然的几人，忽然发现自己依旧出现在房间的角落，和上次离开时处于同一位置。 倒是他盘腿坐的姿势和上次离开时不同，与他在卧室床上保持的姿势相同。 是巧合吗？ “这几人......”王一眼神忽然抖动一下，注意到八人的共同点。 他们都好年轻。 从外貌来看，屋内年龄最大的人顶多30岁，从衣着来看，像是修理厂工人。 最小的，大概十六七岁，应该是高中生。 分别是五名女人，三名男人，平均年龄集中在二十四五岁。 难道‘宿舍’的完善与进入房间的人有关？ 九个人对应八张床......是巧合吗？ 王一喉头有些发苦。 “啊！”一声尖叫打断了王一低沉的情绪。 难道...... 他急忙抬起头，先看向床底，顿时一愣。 没有阴影？床底空空荡荡一片光明，没有暗藏什么危险。 他急忙粗略数了一下人数，八人，没有少，那叫什么...... 他忽然看到几人陆续受到惊吓，垂下头不敢看这边，王一顿时一愣。 我有那么可怕吗？虽然肤色不健康，也瘦了点，不至于让人害怕到发抖吧。 不对！ 王一缓缓扭头，差点停止呼吸。 一扇2.1米*0.75米的纯色黑门矗立在他背后这面墙的中央，里面是不存在任何物质的纯粹黑暗，表示它可以吞噬一切。 王一吓了一跳，默默咽了口吐沫。因为他距离门也就不到一米，里面真有什么东西伸出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呜呜呜——” 屋内好几个女孩儿都吓哭了，但大家互不认识，而且每一个人都在害怕，没人能安慰彼此。 在恐惧的气氛中，王一缓缓起身，死死盯着黑门远离门口。 其余八人一个比一个躲得远，有位年轻男子可能精通几何，认为对角线更远，所以直接躲在了上铺角落，距离黑门直线距离最远。 还有人躲在了床下，蜷缩抱腿，瑟瑟发抖，呜呜抽泣。 甚至，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股尿骚味。 突然，黑门在王一的注视中，微微荡漾了一下。 王一瞳孔剧烈收缩。 恐惧会加速黑暗的肆虐行为！ 虽然屋内的摆设变了，但黑暗特性没有变，照这么下去，很快就会出现第一个死人，到那时，恐惧情绪会再次暴涨。 “别吵了，都闭嘴！”王一突然大吼一声，尽量让自己忽略洁白地面上多出来的那滩发黄尿渍。 哭声一滞，所有人看向王一。 “听着，我们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恐惧并不能改变我们的处境，现在，所有人必须冷静下来，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王一没有明确透露他们将会面对什么，主要是他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因为从这些人的表现看来，他们应该是第一次来此，那他就更不能透露自己的经历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忍心看到这些年轻人全部丧生于此，他根本不会说这些。他开口不过是因为想起了廉巧珍，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你怎么知道有情况？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所有人听得真切。 这句话，直接将王一摆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王一目光透过人群，死死盯着留有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儿，看着对方捂脸抽泣避开自己的眼神，他右眼皮止不住抽搐。 听到女孩儿的话，大家将注意力集中在王一身上。 “对啊，你是谁？你是不是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儿？你是不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人跟着马尾辫女孩儿的思路提出疑问。 王一一个人坐在靠近黑门的床边，默默注视着远离黑门聚集在房间一端的一群人。 他错了，他不该多嘴的。 或许，他是好心，但如今反被人利用。 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更多人为了生存会不择手段。 照这么下去，第一个死的很可能是他。 “我不知道这是哪，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们无端出现在这儿，总不能是巧合吧。”王一含糊其辞说道。 这话听起来很别扭，但仔细想想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你撒谎，你肯定知道什么，说不定就是你抓我们来这里的。”这次开口的是另外一个男生，他突然挺身而出，站在众人面前，像是为了展现自己。 不过，他眼中不断闪动、躲避黑门方向的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戚。”王一恢复了平静，翘起二郎腿冷笑一声，“那你说我知道什么，你如此言之凿凿，定是有线索了。” 白痴，王一心中嘀咕一句。 王一神情淡定，再加上他病态的身躯破显老态，反而更容易让人信服。 一句话，再次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挺身而出的年轻男子身上。 “我......你......”年轻男子结结巴巴，真要让他说什么，他反而说不出来了。 他只是看女孩儿们都在哭，刚好有个出头机会，脑子一热就站出来，哪能想到对方一点也不慌，反而反咬他一口。 “啊——”忽然，一声刺耳尖叫打破屋内紧张局面。 众人吓了一跳，急忙转头看向蜷缩在下铺角落里的女孩儿。 只见她紧紧抱着腿，脸埋在双腿之间，身体颤抖幅度很大，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你别吓我们，呜呜，我已经够害怕了。” 众人被这声尖叫再次唤醒恐惧，迫切想要从哭泣女孩儿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答案。 女孩儿不负众望，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向斜前方。 “门......门里......有东西......在动......” 所有人齐刷刷回头看向黑色门，脸色整齐划一发白，眼睛无意识扩大，被恐惧填满。 王一也扭过头，看向门口。 他瞬间色变，这次黑暗暴涨的速度这么快？ 第十一章 第一人 黑暗物质如同熊熊燃烧的可燃物上不断喷吐出的火焰，张牙舞爪。 王一仔细观察，发现黑暗之门并非均匀向外蔓延，已不再是沿着物体表面延伸，而是中心区域最突出，带动了周围增益。 凸起扭曲的部分，就像是有人隔着黑色的膜争先恐后向前伸手，垂涎渴望眼前的猎物。 短短几秒，就涌进了十几公分。 按照此速度用不了五分钟，黑暗就能逼近最深处，至少吞噬一个人。 王一猛然站起来，准备往里面走。 “抓住他！他肯定知道什么。”马尾辫女孩儿尖叫道，显然她也对眼前情况感到吃惊。 众人回神，眼神不善的看向王一。 王一停下脚步，眼神对上站在最末尾的马尾辫女孩儿。 女孩儿二十出头，瓜子脸、大眼睛，精致漂亮的面容显然是经过细心打扮的，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充满了欺骗性。 四目相对，女孩儿惊慌未定的脸上快速发生变化，玻璃唇釉点缀过的粉唇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 她也进入过黑暗噩梦！而且是成功活下来的人。 无论这个女孩儿通过何种手段在之前的经历中存活下来，都说明了一件事，她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天真无辜。 这时，两名还站在地上的年轻男子对视一眼，低声说了两句，立即上前，显然是打算制住王一，逼问情况。 王一瞬间明白了女孩儿的拱火策略，她知道他也进入黑暗噩梦，并且活了下来，那么肯定知道想要独活的代价是非常残酷的，需要用其他人的生命拖延时间。 这个女孩儿之前很可能与他一样，但也不排除还有其他手段活下来。 黑暗噩梦是无解的，谁都不敢赌别人是否善良，在这里，只有你死我活！ 她想要除掉他这个最危险的竞争对手，留下一帮‘新人’，利用信息差与外貌性别优势继续生存下去。 计划很棒，也是他白痴，因为心软先透了底，怪不得别人。 不过，你以为你能得逞吗？ 王一忽然也笑了，他冲马尾辫女孩儿挑眉，露出轻佻的微笑。 女孩儿笑容一僵，内心莫名发慌。 “别动手，我久病缠身，经不起折腾。我的确知道些东西，我说。”面对逼近他的两名年轻人，王一忽然举起双手投降。 他的话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前出头的年轻男子顿时面露得色，此人果然有问题！ “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因为危险逼近了。你们将她制住，丢进黑暗中，我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 王一抬起手，指着马尾辫女孩儿，笑了。 后者脸色大变，下意识后退，可背后就是墙面，退无可退。 众人扭头看向最后方的马尾辫女孩儿，见她表情惊恐，心中不忍，暂时没人动手。 也难怪没人动手，现在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没有见过黑暗噬人，正常人谁会无缘无故伤害其他人？ 但马尾辫女孩儿并不知道。 正所谓慌则生乱，她以为众人看向她是准备对她动手，于是立刻喊道：“他撒谎，你们不要相信他，你们现在不杀他一会儿大家都得死！” 让她这么一喊，众人更恐慌了，纷纷与周围的陌生年轻人对视，焦虑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看狰狞的黑暗物质逐渐靠近，已经越过了第一张高低床的栏杆部分，恐惧在所有人心中愈加旺盛。 王一不动声色坐上床，缓缓后退，后背紧紧靠在墙面上，与房间中央涌入的黑暗物质间距不足一米五。 他缓缓道：“你刚才言语透露我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现在我承认了，怎么你却要否认我，说我撒谎，那岂不是说你之前的咄咄逼人也是刻意构陷？” 面对眼前狰狞撕扯的黑暗物质，王一一点也不慌，默默打量、观察。 之前......这些东西不是这样的。 众人此刻也意识到马尾辫女孩儿有问题，可是面对逐渐靠近的黑暗物质，心生恐惧，只想着尽量远离，哪还有心思计较谁有问题？ 马尾辫女孩儿心中暗骂，她哪知道这人会大方承认，甚至用此借口作为攻击她的筹码。 狡猾的混蛋！ 眼看黑暗物质即将来到房间的正中央，所有人争相恐后的向内避让，几个人挤在尽头房间一端，争相推搡，都想要靠近最内侧，至少下一个死的不是自己。 照此下去，至少有一人会死，甚至不止一人！ 马尾辫女孩儿眼神突然收拢，她突然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弹簧刀。 趁没人注意，她趁乱一刀捅进旁边男生的肚子。 “啊——”那男生惨叫一声捂住肚子痛呼，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向凶手，马尾辫女孩儿便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即使男生体型比女生高大，但在没有防备下连续遭到偷袭，还是被对方得手，失衡向后倒去。 跌倒过程中，他失衡乱抓，指尖不小心与撕扯的黑暗物质相接触。 黑色物质瞬间爆出一团黑色火焰，将这位男生包裹。 黑暗缩回门内，恢复平静。房间中央的地面上，留下点点血迹以及两个不完整血脚印。 人群惊恐散开，远离拿刀的马尾辫女孩儿。 她也不再隐藏，冷着脸，持刀缓缓走向王一。 “现在，只有我们掌握关键信息，她杀了我，你们都会被她玩死。”王一先对众人说道。 随后，他仰视马尾辫女孩儿的眼睛：“你很危险，但双拳难敌四手，下一个死的肯定是你。” 马尾辫女孩儿停在了王一所在的下铺前，脸色阴晴不定。 她不傻，这个男人迫使她暴露了自己也知晓这间房间的秘密，而且，她刚还动手拉了个垫背。 接下来，如果这群人不是傻子，那么肯定会团结一致先对付最危险的她，除非......有别人帮她维持局面。 马尾辫女孩儿想罢，一甩头走向王一对面床铺，翻身上了上铺，持刀缩在靠金属柜的角落。 王一看着女孩儿快速扭头时甩动的马尾辫，不知为何，笑了一下。 他摸了摸全身口袋，除了刻意带的那一粒药片之外，并没有多出来一瓶药。 为什么这次没有？ 这一次与上一次有什么不同？ 王一陷入沉思。 第十二章 聪明人 “怎......怎么办，你们说话啊！”一名面色苍白的女孩儿六神无主的开口，打破了屋内诡异的沉默。 “你问他，他不是很能吗？你问他下一个选谁死。一个小时后，那黑色玩意儿会再次出来觅食。”马尾辫女孩儿把玩着手里的弹簧刀，冷笑道。 一个小时后还会出现？所有人惊惧到颤抖说不出话。 “反正不是我，我重病在身，谁都能看出来我连个女孩儿都打不过，我活着对你们威胁性很低。”王一缓缓撸起袖子，露出萎缩枯瘦的小臂。 毫无疑问，他没有撒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身体像病入膏肓的老人，单从肤色看就极不健康，更别说头发还很稀疏。 两人针锋相对的话却让其他人陷入沉默。 一个小时后，真的要再死一个人吗？可是，谁都不想死！ 王一的话却让马尾辫女孩儿一愣，抬起眼眸打量着王一。 她不认为王一撒谎，因为从王一眼眶深凹以及枯黄的面色看来，绝对是重病在身，是屋内所有人中体质最差的一个。 可疑问的是，如此孱弱的他是怎么从上一次噩梦活下来的？ 先示弱？然后出其不意偷袭别人？只怕可能性不大。 只要不是面对小孩儿，他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就算留到最后，也肯定是黑暗的食粮。 除非......他用别的方式活了下来。 马尾辫女孩儿心脏加速跳动起来。 许是察觉到她热切的目光，王一抬起头对上了马尾辫女孩儿的眼睛，两人对视一会儿，目光同时错开。 然而，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汇却被另外一人捕捉到，她急忙低声告诉身旁之人。 “只有他们知道此处的秘密，他们刚才好像偷偷达成了默契，照此下去，接下来死的还是我们，我们必须让他们把这里的秘密说出来。” 女孩儿说的话很有道理，除了躲在床上的男子和躲在床底的女孩儿外，一男三女低声交谈，很快达成了默契。 可就在他们准备开口的时候，王一却开口了。 “这么下去的确不是办法。这样吧，为表诚意，我可以将我所知道的东西说出来，但是，我的条件是，她必须死。如此一来，你们不但知道了真相，还能安全坚持到十点，到时你们如何打算都与我无关，哪怕送我去死，我也认了，反正我本就快死了。” “你！！！”马尾辫女孩儿怒火飙升，险些破口大骂。 混蛋！ 王一回以亲切微笑，谢谢。 谁让你阴我，现在我们都架在火上烤吧！ 王一的话阻止了四人小团体的问询举动，领头年轻男子点点头，“你先说。既然是间隔一个小时才吃人，我们一个小时后再动手，否则会加快黑门的觅食频次。” 此言一出，王一与马尾辫女孩儿同时扭头，诧异看向说话的男生。 聪明啊。 王一笑了，“哥们，你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啊，既然如此，等一个小时后，黑门里的黑色怪物再次钻出来的时候我再说。” 王一以为年轻男生会按捺不住生气，没想到他沉思一下说道：“也行。” “你们问过我吗？”马尾辫女孩儿忍不住气道：“你们把我当空气吗？他知道的东西我都知道！” “我知道的你未必知道！”王一自信道。 “屁，如果我不知道这里的秘密，你以为我上次是怎么活下来的？” “示弱呗，你上次肯定和她们一样意外进入这里，你不可能有刀，于是只能利用性别优势示弱，活到最后。”王一毫不留情拆穿了她。 “......是，但那不是关键！单凭我们这些人根本撑不到五点！除非我们有十个人，才能保证每小时死一人，拖延到......” 说到这儿，马尾辫女孩儿愣住了。 她看着王一与其他人露出一副‘你继续说’的表情，差点没气炸。 “你们耍我！？”女孩儿握紧弹簧刀，气的发抖。 五点啊，王一陷入沉思，这么说前一晚他是提前出来了。 是因为他对死亡没有恐惧吗？很有可能。 九个小时，从夜晚八点算起，每个小时黑暗吞噬一人，的确需要至少九个人，而凌晨五点可以通过在房间里灵活移动尽量拖延到结束。 但是，小马尾辫没有说出最关键的信息，比如她上次经历中，明明少于九人，她是如何拖延到结束的。 她不像是对死亡没有恐惧之人，如果真的是，她绝对和自己一样不可能知道五点结束这个关键时间点。 她是用什么办法撑过去的？ “这些你不知道？”马尾辫看到王一陷入思索，提高声调尖叫道。 “我没说我知道啊。”王一摊手无奈道：“从头到尾都是你在针对我，是你把我拖进漩涡的。” 众人眼神奇怪的看向王一，一时间还真拿捏不清王一是不是在撒谎。 四人团体的男子发话了，“如果你不能说出我们想知道的东西，一个小时后，丢你进去。” 王一挑眉，厉害，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聪明了吗？ 哦，他忘了自己也是年轻人。 “好吧。”王一主动打开话题，“我叫王一，癌症晚期；目前闲逸，在家等死。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总不能一直你你你来称呼。” 说完，他看向对面上铺的马尾辫。 马尾辫瞪了王一一眼，开口道：“说的一套一套的。我叫丛香梅，无业。” “李志，大四。”四人小团体的男生很干脆。 他身边的女孩儿依次是：袁晓芳、乐立红、赵萱。 其中有一个女孩儿上高三，其余两个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 她们说完后，看了眼躲在上铺墙角畏畏缩缩的男子，又看了眼在床底缩成一团的女孩儿，摇了摇头。 这两人的情绪很不对劲，濒临崩溃边缘，大家也没勉强。 王一拿出手机看了眼，才8点20。 “接下来我想说点东西，关乎我们所有人的生命。” 丛香梅刚张嘴，王一就瞪向她，“希望某些人不要打断我。” 丛香梅骂骂咧咧闭上嘴。 “黑门内的黑暗物质能闻到我们人心散发出的恐惧，我们身上散发出的恐惧越旺盛，黑暗物质越迫不及待。” “至于为什么每次只狩猎一人，我认为是频率问题，每少一人，我们所产生的恐惧频率就会变化。” “当然，也可能是它暂时吃饱了。” “我们散发出的恐惧也直接影响到黑暗物质的狩猎间隔，并非严格的一个小时。” “如果内心没有恐惧，在黑暗物质面前我们就是透明人。”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说完，王一看向丛香梅，却没想到这女人不知道听到哪句话，竟陷入了沉思。 这时，李志开口了。 “那如果我们都晕过去呢？” 王一惊讶的看向李志，正好瞥见丛香梅瞪大眼惊愕的表情。 王一恍然，原来丛香梅真的是靠这个办法度过前一次的噩梦经历。 第十三章 人心复杂 “看来是可以了。”李志看了眼王一与丛香梅的表情，基本确定此方法可行。 “可你敢在我们面前失去意识晕过去吗？”王一平静问道。 “不敢，所以，到最后我们只能剩下一人才能用此方法，对吧，美女？”李志看向丛香梅。 丛香梅撇撇嘴，没想到这次遇到的人都这么聪明。 她恶狠狠的瞪了王一一眼，都是这家伙。 一切秘密都暴露了，接下来，依旧是为生死角逐的局面，比昨日更加残酷。 “还有半个小时，现在我们开始决定谁先送死吧。趁现在人多，还能投票。我建议送床底下那个女孩儿先走，为我们再争取一个小时的时间，你们觉得呢？” 李志长相算不上英俊，但他一米八的个头、身材板正，配上精致的大平头，活脱脱一个阳光大男孩。 只是，他以平淡语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到发寒。 话音刚落，他身边三个女孩儿色变，下意识远离一些。 李志没有在意，而是将探寻的目光放在王一与丛香梅身上。 丛香梅眼中伤过一丝悲哀，看了床底一眼，“我赞成。” 随后，她与李志将目光看向王一。 虽然王一是房间里最弱的，但恰恰因为他的反常与平静，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要知道不久前黑暗就在他面前一米处肆虐，王一却一脸平静，那场面至今停留在他们眼前。 “我认为抓阄更好。”王一却说出了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丛香梅忍不住怒道。 她早就对王一不爽了，没有他，如今的局面会变成这幅样子吗？ “花招？不不，我只是想公平一些。”王一叹口气，“目前我们八人，你有武器，他是屋内体格最强的男性，如果将弱者一个个剔除，那么最后谁都无法制服你们，最终局面就变成了独裁。” 李志握紧拳头，眯眼看向王一。 “弱肉强食，难道不对吗？在这个诡异房间里，可没有法律，为了生存，任何人都可以释放出心底的恶魔。我不信你之前没有动手杀其他人。”丛香梅质问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还真没有。我只是没有将我独活的机会让给别人。”王一很真诚的回答道。 “你......” “别废话，要么投票，要么动手，你以为人多我就会怕吗？”李志打断两人的言语拉扯，不耐烦的撸起袖子。 李志握紧拳头时，小臂肌肉一缕一缕的，看起来很有型。这说明他体脂低，应该刻意参加过力量训练。 丛香梅微微眯眼，眼中闪过凝重，不动声色看了王一一眼。 这一眼正好与王一的眼神对上，对方平静的眼神中像是在向她表达某种含义。 不解决他，我们都得死！反正我是最弱的，先被解决的肯定是有武器的你。 丛香梅脑海中划过这一念头，顿时有些恼火。 “那我弃权可以吧。”王一说道。 “好，现在两票了，你们呢？”李志看向身后的三名女人。 “我......我也弃权。” “我也是。”三人有些畏惧，争先恐后弃权。 “很好。两人赞同，五人弃权，无人反对，出来！”李志蹲下身，一把攥住床底女孩儿的脚踝。 “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呜呜——”女孩儿惊恐尖叫，胡乱踢腾着。 丛香梅面露不忍，死死咬着牙，看着李志蹲下身的背影，匕首在手中攥的越来越紧。 忽然，一道身影从上方落下。 伴随一声沉闷落地声，上铺的男子重重落在地上，吓了李志一跳。 “放开她，下一个我去。” 此人便是屋内年纪最大，穿着油污工作衣的男人。 他虽然没有李志高，但身材更为厚实，手掌黝黑粗糙布满细小的刀口与茧子。 李志缓缓站起身，有些发虚的后退一步。 “你认真的？” “是。”男子双手轻颤，显然是极为害怕。 “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王一接过话题。 “希望你们之中活下来的人能为我家人带话。”男子看着王一说道。 “好，你家人在哪，什么话，我保证一定带到。” “莴苣市小刘庄，我叫刘福鑫，村里的人认得我，到那报我的名字，就有人帮忙指路。”刘福鑫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你们告诉我老婆和我孩子，存折和卡在枕头包里，密码是，让她们好好生活。” “我最怕黑，特别是夜里的房门，我总觉得门外藏着什么东西，我就知道夜里不该赶路，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刘福鑫抱着脑袋，“我实在受不了了。反正早晚都是死，我不想再受折磨了。” 话音刚落，他竟然直接转头冲向黑暗的门。 “等......”所有人大惊，想拦都来不及。 黑色的死亡之花再次绽放，刘福鑫瞬间消失了。 所有人呆住了，一时间竟忘记了思考。 王一叹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刘福鑫。 说他是个懦夫，却在别人受逼迫的时候站了出来；说他是个汉子，却不堪忍受死亡折磨投入了黑暗。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诡异的地方会选择这些人了。 “才8点40！他提前被黑暗吞噬，是不是代表下一次黑暗进食时间也提前了？”李志忽然怒道。 丛香梅回过神，点了点头，“是，下一次应该是9点40，只推迟了20分钟。” “该死！”李志看了眼床下，坐在旁边的床上不说话了。 三位站着的女孩儿不知所措，默默聚在一起来到对面下铺床上，也就是王一隔壁。 一时间，屋内七人分居五处，默契选择沉默。 王一拿出手机，默默将刘福鑫刚才说的信息记了下来。 对了，刚才刘福鑫说他怕黑？感觉黑夜里门外藏着东西？ 难不成...... 王一看向黑色的门，忽然问道：“你们上学住宿舍的时候，半夜被尿憋醒，宿舍内没卫生间，想去卫生间必须通过空旷且黑暗的走廊，你们敢一个人去上厕所吗？” 随着话语内容，孤独且黑暗的画面出现在每一个人脑海里，所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怕！当然怕！怎么可能不怕！ 然而丛香梅与李志最先反应过来，面色由恐惧转为惊异。 “你意思是这里的环境是根据我们内心恐惧的场面构建出的？” 王一点点头，“对，这是我的猜测，而它，现在还不太完善。” “它是活的，而且正在成长。” 第十四章 谁是猎手 “难怪，难怪这次的房间比之前更像学生时期的宿舍。”丛香梅喃喃自语，伸手尝试着打开旁边的柜子。 “它还无法构建出非常具体的东西，我们的记忆也不曾为柜子内部赋予准确事物，所以柜子应该打不开，你最好也别尝试打开。”王一看着丛香梅的动作，缓缓说道。 丛香梅动作一僵，缩回了手。 “所以呢？知道这些能帮我们安全离开这儿吗？大家可以不用死吗？”李志非常不配合的打断话题。 “不能。反正闲着无聊，我只是聊聊我猜测的内容，无论谁能侥幸活下去，将来都可能用得上。”王一并不生气，反而非常平和的回复他。 但王一越是平静，李志越感觉自己的表现不堪。 他心中暗付，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你上次遇到的是什么？也是床底的黑暗吗？”丛香梅不在乎李志的话语，依旧顺着思路问道。 “对。黑暗像水流一样蔓延，无法和这里张牙舞爪的黑暗相比，感觉这次碰到的黑暗，更像是被某种东西支配的怪物。” “是恐惧。”叫乐立红的女孩儿说道。 “就像你前面说的，我夜里根本不敢一个人离开房间上厕所，总觉得漆黑的走廊里盘踞着某种怪物。我就知道肯定有，但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 “如果将大家脑海里对于怪物的恐惧构想综合起来，就形成了之前那般狰狞模样。” 经过她这么一解释，众人恍然。 “所以，如果大家能克服心中的恐惧，说不定我们都能活到明天。”王一提议。 “嗤。”李志怪笑一声，“克服心中的恐惧？说的容易，如果能克服，那就不叫恐惧了。你是不是想说大家晕过去就行了？谁先晕，你吗？” 王一懒得理这个受到死亡恐惧影响，越来越偏执的家伙。 他不知道这次谁能活着离开，但他保证，绝对不是李志。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漫长的等待，所有人皆展现出充分的耐心，这也是无奈之下唯一能做的。 唯独王一昏昏欲睡。 连续折腾了两天，体质本来就不好的他是真的累了，一旦有个舒适的环境，他就犯瞌睡。 当然，这也与他吃的药物有关。 他决定，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白天一定要补个觉。 哦对了，他明天还有事情要做，恐怕只能在路上休息了。 “来了！”忽然，一道女声从旁边传来。 “才九点半，还不到一个小时！”李志惊叫道。 黑暗狰狞着从门内爬出，当真如扭曲的黑暗怪兽，争相涌来。 来的确实比预想中快，但也并不是无迹可寻。 事出反常，只能说明屋内活着的人释放出的恐惧比较旺盛，打破了规律。 王一还未来得及说话，李志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径直向王一冲来，一把抓住王一胸前的衣服。 “你也做个伟大的人好了，反正你快死了！”李志恶狠狠道。 听到这句话，王一眼中闪过冷光。 躬身抓王一的李志正好将后背暴露给对面上铺的丛香梅。 好机会！ 丛香梅眼神一凝，反手握刀直接扑下，瞄准的正是李志后颈。 对于丛香梅来说，屋内对她威胁的最大的就是李志，只有他先死了，她才能安心。 然而，抓取王一衣服的李志忽然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微笑。 丛香梅把他当作最大的威胁，可她手里的刀又何尝不是他的威胁呢？ 只有夺下丛香梅手里的刀，他才能真正主宰局面！ 他故意对王一动手，目的就是暴露弱点，引丛香梅出手，他的余光始终注意着丛香梅的动向。 丛香梅动身的瞬间，李志就转过身，用宽大的手掌迎向对方握刀的手腕。 丛香梅脸色一变，她自然清楚自己上当了，但此刻她无处借力，只能拼死一搏。 她祈祷其他人能看清局面，帮忙解决这个家伙！ 可惜，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没动。 下一秒，丛香梅便被李志钳住手腕，脖子也被李志大手扼住。 丛香梅终归只是个一米六出头的普通女孩儿，无论是臂展还是力量，都远不是李志的对手。 交手的一瞬间，丛香梅便落入下风，被李志制服。 “呃......”丛香梅背后抵在高低床栏杆上，脖子被紧紧掐住，李志手劲粗暴，五指紧紧嵌入她的脖子皮肉中。 李志狞笑一声，“一开始你就在耍小聪明，不过很遗憾，你......” 哒哒哒哒哒—— 忽然，一连串电击声响起，李志脸上青筋暴起，浑身剧烈颤抖。 “唔......”三秒后，他浑身麻痹倒在地上，嘴歪眼斜，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咳咳咳咳。”丛香梅脱离钳制，捂着脖子大口呼吸，红红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拿着电击枪的王一。 “你还不躲？那东西马上过来了。”王一慢吞吞爬上上铺，一边开口说道。 丛香梅往后瞄了一眼，顿时大惊，不断扭曲撕扯的黑暗物质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脱离黑暗束缚自行狩猎一样，距离她已不足一米。 她连忙躲向里面，坐在下铺床边缓解身体的不适。 黑暗朝昏迷的李志逼近，谁也没有说话，更没有帮忙，一如之前大家没有帮助丛香梅一样。 其实，如今有行动能力的人，除了王一与丛香梅之外，只剩下那边聚在一起的三个女孩儿，她们以为能置身事外，实际上她们选择的是放弃自我。 黑暗吞噬了李志，像饥饿的野兽，多一秒都不留。 但这一次，王一坐在高处，视野良好，他好像看到黑暗在包裹李志之后，争先恐后的黑暗物质撕扯他的样子。 并非囫囵吞下。 王一陷入沉思。 “谢谢。”屋内恢复平静，丛香梅的感谢打破了屋内沉默。 “你谢的太早了。”王一很不留情的打击她。 “不，我依旧要对你说声感谢，我不想欠你太多。因为我为了活下去，依旧会对你出手。” “理解，每个人都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没事，我手里的电击枪也不是吃素的。”王一拿出电击枪，按下开关后，发出‘哒哒哒’的紫色电弧。 丛香梅脸色凝重，也开始走神，大概是在想接下来怎么办。 第十五章 命运抉择 余下六人，每人都脸色沉重。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下个可能会轮到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王一下铺忽然传来很小的哭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很突兀。 王一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怔住了，随后，苦涩一笑。 第一个女孩儿害怕的哭了，其他两个也开始哭，屋内被悲戚的哭声填满。 10点32，黑门再次出现肆虐的苗头。 丛香梅猛地站起身，三个女孩儿的哭声也突然增大。 “有自告奋勇的吗？可以不用吃苦头。”丛香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漠一些，可是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 她右手持刀，左手扣着刀刃上血痂，眼中的淤血好像还没完全散去，红红的。 “不不，你为什么去死！”袁晓芳忽然情绪爆发，狰狞吼道。 “就算我现在死，你们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不如把机会留给我，留给心态坚强的强者。如果你们不服，可以一起上。”丛香梅眼中闪烁着疯狂。 说完，她抬起头看向王一，“你说呢？” “我？我提议抽签。我手机里有个随机小程序，谁roll出来的点数小，谁死，很公平吧？”王一拿出手机晃了晃。 “呵呵，你当我傻子吗？”丛香梅冷笑一声。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王一叹口气。 “我的意思是，你不下来帮我吗？对付她们三个人，我很可能会落败，我死了，恐怕下一个就是你。”见王一装傻，丛香梅只能直言。 “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抽签，看运气，对每一个人都很公平。” “虚伪，明明也想活下去，却把最肮脏的事情推给我来做，否则，你为什么带着电击枪？” “为了自保，谁伤害我，我就伤害谁，我的生命只能由我自己做主，理由就这么简单。我知晓每个人的生命都非常珍贵，所以，我不会主动伤害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戚，道貌岸然的胆小鬼。”丛香梅冷笑。 她握紧刀，看着三名和她一样同样年轻的女孩儿，眼中闪过悲哀。 很快，她眼神又变得坚决，逼向三人。 三人颤抖挤在角落，每个人都哭红了眼，害怕的看着丛香梅。 就在她距离床边十公分的时候，王一忽然道：“双拳难敌四手，有时候刀的作用也不大。” 丛香梅动作一顿，原地静止两秒，突然转身，又爬回了对面上铺床上。 “我也不想当恶人，那就把抉择交给命运吧。”她抱着腿尽量蜷缩身体，将自己变成个小肉球，面向王一方向。 三名女生逃过一劫，顿时喜极而泣。 可黑暗正撕扯着向她们涌来，她们就算是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 十分钟后，三名女生惊恐的发现，狰狞的黑暗物质虽然呈锥形向屋内进发，但大势头却是朝她们三人涌来。 为什么？ 她们猛然想起，王一曾说过的东西，是恐惧的量影响了黑暗捕食的目标，她们三人聚在一起，相当于散发出三倍的恐惧，黑暗不选择她们选择谁？ 黑暗已经占据了屋内六成区域，放眼望去一片扭曲的黑暗，像极了液态沥青。 “啊——”就在此时，袁晓芳与赵萱对视一眼，一起动手将乐丽红推了出去。 然而没想到是，乐丽红极其聪明，早就窥到了两人眼神交流的小动作。 她眼中闪烁着疯狂，在被推出去之前，就偷偷拽住了两个女孩儿的头发。 想害我？都得死！ “啊——”三人声音戛然而止，黑暗如潮水退回黑门之内。 丛香梅瞳孔剧烈收缩，一次死了三个？开什么玩笑。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因为不重要。 只要最后剩下自己昏过去就行了，一样可以坚持到天亮。 想罢，她看了眼走神的王一，他同样一点也不紧张，显然和她想的一样。 “你早料到会这样？” “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预料到每一件事。”王一笑笑，开始慢吞吞下床，然后又坐回了靠门下铺的边缘。 “怎么？你打算放弃了？不打算用你手里的电击枪和我的刀拼一下？”丛香梅调侃道。 “我没力气，如果被你掐住手腕，我输定了。”王一摇摇头，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硬碰硬，他也非常清楚，电击枪只能用一次，一旦暴露，就等于废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丛香梅笑了，不过，她眼神严肃，对王一的鬼话是一点都不信。 因为当她看到此时屋内的情况，忽然明白王一一个癌症晚期的将死之人为什么能度过昨日的噩梦了。 此人看似从头到尾都与世无争，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但却将人心看的透透的，提前估算到他人行为，一切都在谋划中。 单凭一张嘴，就能运筹帷幄，将所有人的心态把控住。 丛香梅第一次认识到，聪明人太可怕了。 不过现在，局面已经成了死局，看王一的行为，也像是放弃了生路，选择靠近门的位置。 接下来，黑暗肆虐，会第一个吞噬他。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比如给谁带个话？”丛香梅好心问道。 “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对了你带手机了吗？”王一忽然岔开话题。 “问这个干嘛。”丛香梅掏出手机。 “留个电话。我还没主动跟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儿要过手机号呢。”王一笑道。 “噗。”丛香梅抿嘴笑了，视野有些模糊，“我也没给过其他男孩儿手机号，你们脑袋里想什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都快死了，还要我电话干嘛。” “你想啊，万一你出去后收到我的电话，你是什么感觉？” 丛香梅表情一僵，“你搁这儿讲鬼故事呢？” “应该就是现在这个表情了。”王一开心笑道：“说吧。” “1**********。”丛香梅报完电话号码，打量了王一一眼，“你这幅样子，应该没女朋友吧。” “恩，分了，我在病床上的时候把她甩了。”王一低头记下丛香梅手机号，将手机放回棉衣口袋里，拉上拉链。 丛香梅一怔，鼻腔有些酸，“玩弄人心的混蛋，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你以为我会愧疚到自杀成全你吗？别做梦了。” “我没有那么想，你很坚强，你应该能活下来，并且活到最后，找出这个诡异世界的秘密，不再让无辜之人无缘无故丧生。” 说到这儿，王一忽然问道：“对了，你知道死在这里的人，在现实世界怎么样了？他们真的死吗？” 丛香梅一愣，“你不知道吗？这里就是现实啊。” 第十六章 最后的策略 “是吗？这里是现实啊。”王一喃喃重复了一句。 “是的，因为我认识的一个人，在我面前消失了，被黑暗吞噬的人都不见了，第二天也没有出现。”丛香梅长呼了一口气，轻轻用小刀挑着指甲里的脏东西。 “昨天？” “不，三天前。你和我并不是第一批进入这里的人。” “这样啊。”王一心中震撼，迟迟无法平静。 原来他现在所在的房间，已经是经由无数人填充起来的世界了，那些人，统统不见了。 被带入噩梦世界的人的思想会完善此世界的事物，也就是说，这些人的思想认知构建了此处的环境。 按此推算，他无缘无故多了一瓶药，也是因为昨日睡觉时病痛发作，在模模糊糊的折磨中，习惯性地认为药放在口袋里，所以，认知变成了现实。 原来如此。 “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丛香梅看王一眼神闪烁，忍不住好奇问道。 “有，但我不告诉你。”王一调皮了一下。 “你！你这种混蛋死了活该。” “诶，难道你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 “你又想耍什么幺蛾子。”丛香梅心中不安地问道。 说完，她看了眼对面床底的漏出来的衣服角，稍稍安心。 还有机会！ 如果你敢耍滑的话，等度过下次危机，我就挑断你的手脚筋，让你躺在地上等死！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王一敷衍说着，冲丛香梅露出一个灿烂阳光般微笑。 只可惜，他的笑容配上病态的面容透露出更多的是恐怖。 丛香梅嘴角一抽，不再废话，安心等待。 11点50，黑暗再次肆虐。 丛香梅意外的看了眼时间，为什么间隔这么久？ 撕扯的黑暗就像是扯不断的黑橡胶，不断拉扯收缩，在毫无规律且不断重复的过程中向屋内进发。 就在黑暗呈锥状深入房间一米的时候，王一忽然站起身。 “你想干什么！”一直关注他的丛香梅握紧刀紧张道。 王一绕过床柱来到墙边，然后溜边回到最初的墙角。 移动过程中，他距离黑暗最近的距离，只有不到半米。 就在丛香梅以为黑暗会将他吞噬的时候，王一却面色淡然在墙角坐了下来。 撕扯的黑暗物质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继续深入房间，很快就隔绝了丛香梅的视线。 丛香梅头皮炸裂，惊叫道：“你干什么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黑暗不吞噬你！” “为什么？原因你知道啊。”王一理所当然说道：“因为我没有恐惧。” “你不怕死！？”丛香梅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是啊。不怕，之前我说抽签也是真的，生命平等，谁都不能轻易决定任何人的生死。你以为我会在手机程序上做手脚，其实，我是真的觉得应该由命运来抉择。”王一平静的声音从黑暗后方传来。 “你！！！”丛香梅脸色苍白，她不再犹豫，立即从上铺跃下，伸手将床底下的女孩儿拉出来。 幸好，她留有一手。 走着瞧吧，下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 当她将女孩儿从床底拉出来，顿时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她死了对吗？被吓死了。”王一叹口气，轻声说道。 “你早就知道？”丛香梅看着女孩白皙的脸蛋儿上残留的恐惧表情，颤抖问道。 “每个人对于恐惧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同，她许久没有动静，不是吓晕过去就是吓死了。”王一说出自己方才的观察。 “......”丛香梅呆住了。 “死人没用对吧，对于黑暗来说，死人就是一团有机物，黑暗吞噬掉她的尸体，也不会吃饱退回去，因为屋内依旧是我们两个活人，恐惧频率未曾改变。”王一听不到丛香梅的动静，便感慨说道。 丛香梅知道这些，正因为如此，她才无法接受。 “抽签！我要跟你抽签！谁roll点小，谁去死！”突然，丛香梅吼道。 “晚了。”王一傻了才会跟她现在抽签。 “你......呜呜呜呜，混蛋，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刚才还要我电话，现在却要逼死我！”丛香梅哭了，一晚上积压的情绪统统爆发出来。 增殖的黑暗距离丛香梅已不足两米，丛香梅蹲在地上，抱住头不敢去看。 她哭了快一分钟，依旧没有传来王一的回应。 “混蛋！你有没有点怜香惜玉之心啊！你就不能说点什么吗？”丛香梅抬起头吼道。 “赶紧想办法晕过去吧，这是你唯一的生路。你可以不相信我的人品，但你应该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我没有恐惧，不会成为黑暗的目标。” “你晕过去之后，屋内便没有了恐惧源头，我们都能活下去。”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提前准备好了你自己的退路。” “你！混蛋！”丛香梅眼神闪烁，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注射器。 “你保证在我晕过去的时候，不会将我丢入黑暗。作为交换，我允许你对我的身体做些猥亵行为，你答应我！” “咳咳。抱歉，这我没法答应你，我不是那样的人，倒是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猥亵昏迷的你。”王一无语道。 “我看你是有心无力吧？你都快死了，难道你不想在人间留个种？”丛香梅诱惑道。 “......你爱晕不晕，屁事真多。” 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入目是一片黑暗，丛香梅红红的眼睛里流出泪水。 她颤声道：“我想明天白天醒来之后接到你的电话。” “一定，我保证。”王一严肃回道。 “好。”丛香梅拔掉针帽，将针管插入肩膀。 “你要......说到做到......否则......我做鬼......”无力的眼皮下垂，丛香梅靠坐在床边，很快便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狰狞的黑暗失去目标，化为平静的黑色水流，缩回门口。 “没结束？”王一站起身，看着昏迷的丛香梅若有所思。 丛香梅虽然昏迷了，但脸上还带着惶恐，挂着泪珠，着实破坏了她的美貌。 王一尝试将丛香梅抱上床，让她睡的舒服些，奈何有心无力，抱不动。 没办法，他只能将丛香梅身体放平在地上，将她的衣服整理好，与不知名女人的尸体并排放置。 王一起身躺回下铺，微微歪头，看着洁白无瑕的天花板发愣。 “真的没有办法让所有人活下来吗？” “这个世界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这般残忍。” 短短四个小时，屋内九个人只剩下两个活人。 照此下去，是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王一忽然发现，他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第十七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几个小时后，王一看着黑色取代光明，将周围的一切取代，眼前一晃，又回到了卧室。 时间五点整，和丛香梅说的一样。 看了眼窗外蒙蒙亮的天色，王一吃了片药，立即起身将床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他登上云端，查看昨晚的录像，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云端显示昨晚八点摄像头失去了信号，等待一分钟重启后，屋内已经没了他的身影，只剩下空空的床铺。 王一皱眉，仔细观看八点前一秒的录像，并进行了逐帧处理。 果然，在摄像头失去信号前，有两帧异常画面。 第一帧，画质变暗变污，像是加了个古朴做旧风格的滤镜，图像出现了轻微扭曲，像被强磁干扰了一样。 第二帧更严重，画面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屋内明亮的灯光也变成了乌黑一片，像是白馒头长满了黑霉，什么都分辨不出来。 “看来和丛香梅说的一样，噩梦世界就是现实，未知的黑暗物质把人抓进去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王一心中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是这间屋子影响了我，还是我影响了这间屋子？” 检验真理的最好方式便是实验，王一决定今晚换一个地方睡。 他看了眼时间，5点22，这么早丛香梅应该醒不过来，他却必须尽早出发。 用手机叫了辆出租车，直奔莴苣市。 莴苣市在香蕉市的南方，行程98公里，不算远，一天就能跑个来回。 他既然答应了刘福鑫，他就会做到，替刘福鑫向他妻子和孩子传递遗言。 “到了。” 在车上眯了一个小时，王一到了莴苣市，他打算再打辆本地出租车前往刘福鑫所说的小刘庄。 王一没有在电子地图上搜到小刘庄，想来本地人应该知道。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司机师傅是位体态发福的中年大叔。 “小刘庄？你说的是刘庄吧。莴苣市只有一个刘庄。” 王一犹豫了一下，问道：“是不是改名了？” “就算改名我也应该知道，我在莴苣市跑了十二年出租车，看着城市从乡镇村落发展成如今的模样，怎么会不会知道。那刘庄也不大，一般人恐怕还真不知道，那的人听说都姓刘。” 王一想了想，决定先去看看，姓刘，最少和刘福鑫的姓氏搭边。 此时已经早上七点多，天色大亮。 路上，王一给丛香梅打过去电话。 ----------------- 香蕉市一间普通公寓的卧室内，丛香梅静静躺在床上，呼吸平稳。 朝阳透过窗户照射在她脸上，为她细嫩的皮肤增添了一份霞光。 铃—— 轻缓的手机铃音响起，伴随着嗡嗡的震动，令熟睡的丛香梅烦躁地皱起眉头。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睁开眼坐起身。 回来了，她还活着。 一瞬间，丛香梅眼眶就红了。 在那种情况下，相信一个认识不到几小时的人非常困难，而现在，盘踞在她内心的是感动。 铃—— 电话铃声提醒了她，拿起来一看，是陌生电话。 但丛香梅一瞬间就想到是谁打来的这通电话。 “喂？”她忍不住轻笑，温柔打了个招呼。 “醒了？你注射的什么？违禁品的话建议少用。另外，你能拿出来致人昏迷的针剂，想来应该是偷的，小心事情败露被抓起来。”王一开口提醒道。 听到这些，丛香梅撇撇，没情趣的家伙。 “你给我打电话就为了显摆你的智慧，你的观察力？我问你，我昏迷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唇角勾起一丝坏笑。 “我什么都没做啊，就把你身体放平而已，否则你现在肯定落枕了。”王一声音透着茫然。 “可我怎么感觉屁股这么痛呢？” “......”王一无语，小女生家家的怎么口无遮拦。 “丛香梅，这玩笑可不能乱开。”王一赶忙戳破她的谎言，好意提醒。 “咯咯咯，怎么？怕你前女友知道后误会？”丛香梅趴在床上开心笑道。 “不，她如果真的知道此事，倒霉的是你，我是怕她因此事留下不利于她的证据，连累她。” 丛香梅笑容僵在脸上，酸溜溜道：“你们之间的感情好奇怪。” “恩，一般我们都是一致对外的，任何试图挑拨我们关系的人都会倒霉。如果有机会再见，可不敢乱开这种玩笑。” “成吧。不说这个了。你现在在哪？要见面聊聊吗？”丛香梅问道。 “我现在在莴苣市，正去小刘庄的路上。” 丛香梅愣住了，内心被揪了一下。 这个男人真的很与众不同。 在噩梦里，他可以漠视别人死亡的命运；可回到现实世界，他又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凌晨出行上百公里，用本就紧张的时间替人传递消息。 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那你先忙吧，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给我电话。” “还真有。” “......”丛香梅冷哼一声，她就是客气一下，他还当真了。 果然啊，这家伙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慰问她，确定她是否安好。 渣男！ “说。” “帮我准备点东西，下次我们可能会用得上。我有种感觉，今晚，我们还会出现在同一个噩梦中。” 丛香梅愣了下，默默点头答应。 出租车里，王一挂了电话，对上后视镜里的好奇眼神。 司机师傅眼中闪烁着熊熊八卦之火，显然是从‘前女友’‘屁股疼’等关键名词中嗅到了大瓜。 “师傅，仔细开车，万一出车祸耽误了，我可是会投诉举报你的。”王一提醒道。 “好好。”司机连忙答应，一脸不爽的巴巴嘴，心中不知骂了多少难听话。 出了城区，又行驶一段柏油路，出租车到达所谓的刘庄。 这是个乡村，各家各户盖上了独院三层小别墅，背靠良田面朝渠，生活环境别有一番趣味。 此地有些偏，王一担心打不到车，便告诉师傅让他计费等待，一会儿还坐车回去。 师傅答应了，虽然很不爽王一张口闭口举报投诉，但谁会和车费过不去？正好他也能休息一会儿抽根烟。 王一下了车，挨家挨户开始敲门问。 一连问了四五家，都没人听过刘福鑫这个名字。 这时候，王一已经百分百确定，他绝对来错地儿了。 想了一下，王一看向在田间溜达的老妇，走了过去。 “奶奶，请问您听过小刘庄吗？” “小刘庄啊，我知道哒，就搁南边二十里处。不过，这两年村里人都进城打工了，村里没啥人了。” 王一终于松了口气，笑了。 第十八章 黑衣人 从刘庄到小刘庄的路都是土路，出租车过不去，没有交通工具来回地奔的话至少要三四个小时，让出租车在这儿等还不如用软件加酬打车。 王一不是冤大头，自然选择最节省的方式。 付了车费，在司机师傅不爽的眼神中，王一顺着小路向南。 就在王一出发后一个多小时，一辆黑色轿车在刘庄村口停下。 “是这里吗？”两名身穿黑色正装的男子下车。 领头男子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眼神阴鸷，面露凶相，从外表看就属于脾气非常暴躁的人。 而从驾驶座下来的男子一米七出头，身材匀称偏瘦，表情冷静，面貌属于乖巧文静的类型。 文静男子关上门，拿出一个厚重的设备。 终端屏幕上记录着许多种波纹曲线，男子操作之后，屏幕出现一副三维构面拉伸扭曲的图像。 “南边，大约十公里。不过......”文静男子看着屏幕上的成像，露出思索神色。 “不确定的废话就不要说，前面车进不去，我们走着去，确认进入盒子的人是否还活着。”阴鸷男子冷声道。 文静男子神色一凛，连忙收起终端，“是。” 田间土路，刚播了种，浇了水，有些泥泞，两人干净的皮鞋没走多远就被泥糊了一层，裤腿上也沾染了许多泥点。 眼神阴鸷的男子脸色愈加阴沉，文静男子跟在身后低着头紧盯设备，除了提醒方向之外，根本不敢多说话。 两人在田间渠垄上行走，脚程亦快不到哪去。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才到达目标地点。 这是一条相对宽阔的土路，东西向。两人从北方过来，走的是直线，所以并不知道还有其他路通往此处。 文静男子看着终端屏幕中描绘的三维图像正随时间弱化，可以百分百确定昨日有人在此处消失了。 “是这里。没有检测到叠加恐惧力场，此人应该是被吞噬了。”说完结论，文静男子几乎不敢抬头看阴鸷男子。 两人废了半天功夫，弄了一腿泥，到头来却一无所获，换做谁心情都不会好。 而阴鸷男子浑身散发的暴戾气息，让人呼吸受阻，心跳放慢。 这时，正好有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手持细竹竿，正赶着一群鸭子路过。 她也不怕生，看到两人一身黑的正装打扮，嘴里发出羡慕而嫉妒的‘啧啧’声，待走至两人身边，她嘟囔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平常也不见人来，今天倒是奇了，大清早又来俩人。” 两名黑衣男子听到这话一怔，不等阴鸷男子下命令，文静男子主动上前。 他露出微笑问道：“大姐，我朋友先我们一步到了啊？她去哪了？” “他是你们朋友？”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一下，狐疑道：“你们是一起的？那人可没你们穿的板正。” “是一起的，只不过，他没穿工装直接过来了，我们正找他呢。”文静男子顺着中年妇女透露的内容说道。 中年妇女见小哥长相清秀，说话也好听，心生好感。 她停下脚步，打开话匣，“他啊，比你们早来半个小时左右，进村了，你们也是来找刘福鑫的家属吧？诶，他咋了？是犯事了还是出事了？” 中年妇女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求知欲，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走的模样。 “是，我们也来找刘福鑫，他出事了，我们来给他家送笔慰问金。麻烦大姐告诉我一下刘福鑫家的地址。” “真出事啦？”大姐一惊，顿时色变，“多能干的小伙子，我看着长大的，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抱了个孩子，哎。他平常每周六下午都回家，可昨天下午没回来，我就知道他出事儿了，果然。” “唉，你能告诉我他咋出事的吗？他不是厂里修车的吗？怎么会出事？” 文静男有些头疼，他余光瞥见同事已经朝土路尽头的村落走去，知道不能墨迹了。 “大姐，您告诉我怎么去，我先去办事，回来再跟您细聊如何？” “诶，成。你一直走，进村之后，右手边第三家，门口放大扫帚的那家就是。” 还没说完，中年妇女就看长相清秀的年轻孩儿快速跑向村子。 “哎，现在年轻人打工也不容易，领导一句话，年轻人就得跑断腿，生怕误了事儿。” 感慨完，中年妇女又拿竹棍赶着‘嘎嘎’乱叫的鸭子拐头朝小刘庄走去。 她实在好奇，刘福鑫家到底怎么了，公司又给他家赔了多少钱。 文静男子追上阴鸷男子，两人快步走向小刘庄。 可刚到村口，阴鸷男子略有所觉抬头，朝东南方看去。 东南方是个小山坡，山上杂草乱石遍布，大概是不适合耕种所以无人开垦。 然而此刻，一道人影静静的站在山坡上，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他是......”文静男也察觉到同伴的异常，循着方向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阴鸷男一眯眼，立刻朝山坡冲去，身后文静男也连忙跟上。 山坡上人影一闪，立刻就隐入山的另一边，看不见了。 “这里还有我们的人吗？”奔跑中，阴鸷男抽空问道。 “没有。”文静男百分百确定。 “看来，有盒中人活了下来，并想通过刘福鑫的死弄清一些东西。”阴鸷男虽然面色凶厉，但智商在线，瞬间就猜出了此人的来意。 “是。其实......刚才设备还侦测到另外一个恐惧频率。”文静男硬着头皮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阴鸷男凶狠瞪了他一眼，目露杀气。 “我......我不确定，因为恐惧频率时隐时现，太弱了。”文静男子不敢推卸责任，只能默默承受训斥。 “......”阴鸷男子沉默了一下，两人花了十分钟终于到达了山坡顶端。 然而，没想到的是，山的南面竟然是一大片果园，排列整齐的果树已经泛出新芽，将山脚点缀的生机盎然。 如此一来，便失去了目标踪迹。 “只有进出黑暗之盒的位置会留下恐惧频率，一般人身上不会出现异常频率。”阴鸷男子没有盲目下去追，而是扫视果园，寻找异动。 经他一点拨，文静男子猛然抬起头，惊道：“他从盒中世界带出了东西！” 阴鸷男子沉默，显然确认此猜想。 “不知道他用的是何种方式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但为了不引起动乱，此人必须清除！” “黑暗物质，只能由我们来掌握！” 第十九章 追逐 二十分钟前，王一到达刘福鑫家，将遗言告诉刘福鑫的妻儿。 虽然他全程平静，没有多说，但刘福鑫的妻子还是嗅到了什么。 王一在女人的哽咽声中离开了刘福鑫家，默默拿出手机订车。 通过查看地图，他发现虽然小刘庄偏僻，被数十亩种植地包围，只有一条不算路的土路。 但南方六公里外就是城际公路，远比先返回刘庄再打车离开划算。 随即，王一便决定继续向东南方向走，穿过田间小路，上城际公路打车。 上了南边的小山后，王一朝南方望了一下，一望无际的果园显然是有人承包，贸然进去怕是会引起不必要误会。 就在他四处眺望，准备找一条像样的路时，忽然略有所觉，回头望向小刘庄。 两道非常突兀的黑衣人出现在他走过地方，并随着他的路线朝小刘庄走来，王一心脏一缩。 他首先排除了对方是跟踪他而来的，因为距离太远，时间间隔也过长。 如果不是跟踪他，就应该是为刘福鑫消失而来。 他记得刘福鑫在情绪崩溃时说过‘他不应该夜里赶路的，就知道会出事’，刘福鑫怕黑，黑暗将他内心的恐惧放大，回家路上引来了意外。 王一想起昨晚的云端监控画面，八点整的时候摄像头宕机失去信号。 有没有可能参与者被黑暗卷走时，是因为一种特殊力场、磁场什么的？之后会留下一些电波、磁波残留。 而这种磁场如果被记录下来后，是不是也能用于匹配发生点。 丛香梅说过，他们不是第一批进入黑暗世界的人，说明有人比他们早，甚至...... 这场噩梦，本身就是人为的，是某个神秘组织的实验。 可惜，目前，这些都是猜测。 王一遥望小刘庄，与到达小刘庄外的两人对望。 被发现了。 当看到两人转向直奔他而来时，王一百分百确定，对方是因为噩梦世界找来的。 他默默转身下山，无论两名黑衣人背后的组织是友善的，还是恶意的，他都不想与对方过多接触。 人心难测，他只相信自己，他要靠自己搞清楚一切。 还没走两步，王一脚步猛然顿住，痛苦的捂住心口。火燎般痛楚再次充斥胸腔，王一脚下踉跄，险些跌倒。 他急忙坐下来，从口袋里取出药吞下。 痛苦在持续，药效需要一点点生效，痛苦也需要一点点减轻。 吃了药，他更感觉浑身无力，体力加速流失。 望着山下的果园，他知道，他不可能跑过两名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六公里，他至少需要九十分钟。 沙沙—— 忽然，旁边传来杂草晃动的声音，王一缓缓扭过头，露出友好的笑容。 “你好。” ----------------- “在那！” 阴鸷男子看着果园深处攒动的身影，连跳带跑，大步冲下山。 文静男看了眼终端，目标又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入场强频率的影响，目标身上散发出的恐惧频率若隐若现。 眼下，只能用眼睛跟踪了。 果园里，前后两拨人在奔跑追逐。 前方瘦弱男子大喘着粗气，用尽全力向南奔跑，哪怕喉咙火辣辣的，胸口喘不过气，他也没有停下。 而后方两里外，阴鸷男大步狂奔，无论身高还是体力，他都极其占优，随着时间推移，他离前方男子越来越近。 文静男也咬牙跟上，不过，他身上背着仪器本就吃亏，腿也短些不利于长跑，于是跑着跑着便远远地落在后面。 十多分钟的长跑，普通人根本坚持不下来，最前方逃跑的男子亦是如此。 他越跑越慢，到最后，甚至脚步虚浮，连走路都没法保持直线。 阴鸷男气喘如牛，但此时他已经看到两百米外的身影。 于是，他一鼓作气，再次提速追上。 “我......我不跑......了，我......认输，呼、呼——”皮肤黝黑的少年扶着果树，一副快要累死的模样，冲向他跑来的阴鸷男无力摆了摆手。 阴鸷男跑到他身边，二话不说，直接抓住少年胸前的衣服，冰冷质问道：“东西在哪？” “钱......钱在我兜里......我认输，钱......还你，呼、呼——” 什么钱？ “我说，你从那个世界拿的东西在哪！”阴鸷男以为少年在装傻耍花样，于是再次逼问。 “啊？什么东西？不是你朋友在山上碰到我说，我们玩场赛跑比赛，还让我先跑十分钟，看谁先到达公路旁，我赢的话，这五百就是我的了。我想着让我先跑十分钟，那我不稳赢啊，谁知道你这么猛，你牛！”少年从口袋里拿出握成一团的钞票，一脸佩服。 阴鸷男浑身一僵，回头看了眼小山方向，只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被耍了！ 他当然不认为这名农村少年撒谎，因为从对方的穿着看来，少年就是本地村民，根本不像中年妇女所说的外来人。 “那人长什么样？”阴鸷男松手，并没有失去理智殴打少年。 少年一愣，“他不是你朋友？那这钱我可不给你了。” “说那人长什么样！”阴鸷男一把揪住少年头发后扯，凶恶的大脸凑上前，用布满血丝的双眸盯着少年的眼睛。 少年怕了，毕竟阴鸷男身材高大，就算他之后能叫人，眼下也得挨揍不是？ “我说，别动手。那人当时坐着，个子应该不高，瘦瘦的，皮肤蜡黄，有气无力的跟快死了一样。不过，他的眼睛很亮，像是会说话，看起来也很真诚。” “哼，滚。”阴鸷男一把将少年扔在地上，放他离开。 少年不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专业人才，他也知道少年不可能匆匆记下多少关键信息。 不过，少年口中所描绘出的特征在社会上并不多见，他脑海里已经隐约勾勒出人影，如果再次碰到，他必然可以认出来。 他转身返回，迎向正跑来文静男。 “他不是？”文静男看了眼骂骂咧咧离开的少年，气喘吁吁问道。 “那人应该还在山上，走，回去。路上你盯着右边，一旦发现异常，立即告诉我。” “好。” ----------------- 王一从西侧下山，顺着沟渠来到小河边的芦苇丛，一头钻了进去。 凭他的体力，从背面离开也不可能，寒流未去，田地还没有开始春耕，从高处俯瞰，一切尽收眼底。 两名黑衣人追逐提前跑十分钟的少年，等发现被骗了之后再返回，一来一回至少耽搁二十分钟。 如此短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他离开这片宽阔的田野。 所以，他唯一能躲的地方，就是这片无人打理的芦苇丛。 此时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可能是因为今天活动量有些大，难得准点饿了。 早上没胃口，路上买的东西没吃完，正好此刻用来充饥。 看了眼时间，正好二十分钟。 王一默默戴上帽子，在芦苇丛中坐了下来，让枯黄的芦苇丛恢复随风自然摆动。 黑衣人如果不傻，等被骗了之后，肯定会猜出他的动向。 不过，想凭两人之力搜索两米高的芦苇丛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敌强我弱，接下来，就比运气和谁更有耐心吧。 今天，王一准备将时间全耗在这儿了。 至于明天...... 谁知道他能不能活过今晚。 第二十章 黑暗绽放 直至下午五点，两名黑衣人已经在芦苇丛找了五个多小时。 阴鸷男脸色阴沉，处于爆发边缘。 文静男则身上有些脏，昏迷的他刚刚被同伴找到，此时，不敢抬头看同伴的脸。 “他......有把电击枪，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芦苇丛茂密，我一时没注意。”文静男试着解释，却感觉周身气压凝结，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废物！” 几个小时前，两人回到山坡上后，便注意到西侧山脚下的河边荒地，茂密的芦苇丛是绝佳的躲藏地。 两人进入芦苇丛之后，才发现视野极差，进入两米高的芦苇丛后，什么都看不清。 设备都在车上，阴鸷男让同伴先回去拿无人机，然后再来帮忙。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同伴忽然失联了，无论怎么打电话都不接。 他原路回停在刘庄的车里寻找，发现无人机已经被拿走，车锁没有撬动的痕迹应该是同伴拿走的。 他知晓同伴不可能违反命令擅自行动，文静男拿上无人机后，肯定返回芦苇丛了。 随后，他又返回芦苇丛，一直拨打电话，终于，待天色稍暗的时候，才在芦苇丛里找到昏迷的同伴，可是，无人机已经被破坏了。 阴鸷男险些气炸。 他恼怒搭档没用，更恼怒追踪之人如此狡猾。 “找！他既然知道你的动向，肯定躲在外围。”刚准备行动，阴鸷男又停下拦住搭档。 “不，如果我们都进去搜索，正好乘了他的意。他可以趁天色彻底暗下来后离开。”他看了眼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睛眯成一条线。 快到时间了，不能继续耗下去了。 “既然如此......”阴鸷男嘴角露出冷冰笑容，“那此处就作为你的葬身之地吧。” 文静男大惊失色，“你要‘开门’？不远处就有村庄，你会杀死很多无辜之人！” 闻言，阴鸷男冰冷看向文静男，“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锁’，无权干扰我的决断。更何况......” 他看向芦苇丛深处，“我是为了阻止黑暗逃逸到现实，以免其破坏现实世界稳定。为了世界，牺牲区区几人又何妨？别忘了我们的使命！” 文静男脸色复杂，不再多说，默默跟着阴鸷男的脚步，离开了芦苇丛。 芦苇丛外，文静男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从中取出一颗胶囊服下。 待药效逐渐生效，文静男表情有些恍惚，眼神涣散，一副想要集中精神，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准备好了吗？”阴鸷男侧脸眯了他一眼，问道。 只见文静男如喝醉酒一般，动作软绵绵的，有些滑稽。他努力半响，才抬起右手在肚子前做了个变形的‘ok’手势。 阴鸷男没有嘲笑他，而是找了块相对硬的地面，跺了跺脚，确定地面硬度足够。 咚咚咚—— 随后，他高高抬起穿皮鞋的右脚，嘴角露出残忍而狰狞的微笑。 下一秒，他抬起的右脚重重踩向左脚脚面，眼中一片疯狂。 来吧！黑暗绽放！ 咕噜—— 右脚无声踩入左脚脚面，并且陷入其中。 没错，男人的左脚就像是绵软的胶质，大力猛踩之下，先是凹陷，然后坍塌，再之后则变成一块黑暗的泥潭，致使男人右脚也陷入其中，直至膝盖以下部分全部被吞没，男人才停止下陷。 此时，他已经从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变成了一米五五的矮子，比旁边的文静男子还矮上半头。 并且，狰狞男子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凶厉，而是闭眼低头，不断在痛苦、恐惧、绝望、哭泣之间切换，仿佛陷入了非常可怕的梦魇。 他身子停止了动作，但是脚下的黑色泥潭却动了。 一瞬间，黑色泥潭就化为无数细丝，瞬间爆开，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如万千纯黑的头发丝，贴着地面呈锥形向芦苇丛覆盖过去。 当最前方的黑色丝线接触到枯黄的芦苇杆，无声无息地从杆中透过，继续深入。 被黑线穿透的芦苇杆并没有受到力的作用产生摇晃，而是依旧倔强矗立在原地。 但随之而来的更多黑色丝线接二连三穿透芦苇杆，芦苇杆就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倾倒。 如同一阵刀风吹过，外围大片芦苇倒下，直至黑色丝线发散进入更深的区域，单位面积内数量大大减少，无法对芦苇杆造成致命性的结构损伤，芦苇丛才停止了倾倒之势。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瞬间的事，黑色丝线射出的速度堪比音速，眨眼间就覆盖了芦苇丛外围。 黑色丝线完全散开后，一些黑色丝线嗅到了美妙的气味，拐弯朝小刘庄方向飞去。 此时，坐在河边石头上的王一愕然看着穿透自己左脚踝的黑色丝线，大脑停止了思考。 有人驾驭了黑暗物质！？ 眼前这黑色丝线的材质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他在噩梦世界世界看到的黑暗物质。 他数次近距离仔细观察黑暗物质与实验，非常清晰的捕捉到黑暗物质的几个特点。 纯黑，似虚无，但光路无法穿透，是一种非常与众不同的黑暗。 看到周围地面上蜿蜒的黑色丝线，他脑子有些乱。 在噩梦世界，黑色物质不是一旦接触人就会将其吞噬吗？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 还有，眼前黑色物质所展现出的丝线形态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明显是由黑衣人施展操控的。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比自己早进入过噩梦世界也就罢了，他们是如何掌握黑色物质的？ 难道噩梦世界的出现真是人为制造的或是实验过程中的意外泄漏？ 不过，机会难得，王一立即拿出电击枪准备实验一下。 黑色丝线什么时候穿透他脚踝的，他一点没有察觉，除了感觉有些别扭之外，并无痛觉。 他不敢贸然抽脚，以防整个脚踝被黑色丝线切断。 王一用电击枪前端电极对准黑线，然后释放电流。 哒哒哒哒—— 瑰丽蓝色电弧在前端跳跃，但全部绕过了黑线。 说明黑色物质并不能形成电势差，是电压不够？还是黑暗物质是由未知粒子组成？ 收起电击枪，他又捡起一小根芦苇杆，与黑线碰撞。 果然，芦苇杆轻松被切断。 王一看着并不平整的断面，猜测黑线依旧拥有吞噬特性，与之接触的东西都被吸收分解了，所以才会出现类似切割的断口。 这一次，他将芦苇杆切入一半，然后再拿到眼前看。 “果然如此。” 芦苇杆断口有一道头发丝厚度的缺口，断面平滑，通过目测，并没有其他物质残留。 “比激光和刀具都高级的切割方式，如果用于工业就厉害了......” 王一喃喃自语，随后拿出了打火机。 ‘啪嗒’，橘色火光摇曳。 火焰是高温等离子体，他想看看是不是连火焰都无法影响黑暗。 当看到被火焰炙烤的黑线有了反应，王一眼神也随之变化。 第二十一章 大动静 有用！ 王一清晰看到，明明周围没有风，当火焰接触黑线之后，两者都发生了扭曲撕裂，就像是两种物质在激烈抗衡。 当然，此现象并不能证明黑暗物质怕火，因为火焰并没有烧断黑线，只是让其产生了轻微的撕扯。 高温能影响的东西有很多，宏观来讲，宇宙里的一切东西都与温度相关。 如果深入去想，王一的猜测有两个方向。 化学反应与磁场变化。 王一收起打火机，一动不动。 “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出来？呵呵。” 忽然，他脸色一动。 “不对，他们是想要杀我。” 刨除他特殊的心态，如果普通人遇到此状况会怎么办？ 躲闪、尖叫、逃跑、害怕...... 对，恐惧，如果被黑线所伤之人忽然释放出强烈的恐惧，周围的黑暗物质会不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蜂拥而至，将他撕成碎片。 肯定会，可惜，他们失算了。 王一也不是第一次见到黑暗物质了，现如今，他对于不同形态的黑暗物质，内心更多的是好奇，甚至还利用难得机会临时做了些粗糙的实验。 “幸好我嫌地面潮湿没有坐在地上，否则屁股就完蛋了，若只是屁股还好，如果是前面......”王一看着屁股下被黑线同样穿透的石块，有些感慨。 每一根黑线间隔二十公分，他运气比较好，只被黑线穿透了左脚，右腿完好无损，只是裤边遭到了破坏。 他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了，快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克服心理，掌握黑暗物质的，难道他们是无心之人？视死如归？一点都不害怕？”王一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呆呆想到。 “你们想杀我，可惜，你们这次要失算了。”他看向远方。 天暗了，远处的小刘庄有几户屋内亮起了灯光，闲意地开始夜晚生活。 王一看着看着，脸色变了。 他眼中闪过怒火，强忍住起身的冲动。 这帮人，简直是禽兽，根本没将无辜人的生命放在眼里。 他是不怕死亡，但不代表别人不怕。 芦苇丛距离小刘庄不远，大概只有两三里，以黑线的传播势头，绝对能到达村庄。 怪不得，黑线是朝村庄方向蔓延，这些黑线根本没有发现他，只是路过时无意中穿透了他的左脚踝。 仿佛是印证了王一的猜想，那些亮灯的住户屋内灯光闪烁，甚至有外墙瓷砖接连掉落。 黑暗已然在肆虐！ “该死的家伙！” 他不是凶手，但这件事与他有间接关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况且，昨晚，刘福鑫的自我牺牲帮他稳定了局面，拖延了一个小时，算得上一份恩情。 王一拿出打火机，看着雀跃的橘色精灵自语：“牢底坐穿就牢底坐穿吧。” 他抓住芦苇杆引燃，然后丢向身后的芦苇丛。 干燥的冬季，芦苇杆很快被引燃，不到一分钟，熊熊大火开始加速蔓延。 王一没动，默默盯着穿透脚踝的黑线，寻找脱离时机。 如果不想脚踝被切断，他必须赌一把。 这一刻，熊熊烈火成了他的背景，他面色不动，凝神等待。 火越烧越旺，幸好冬日里的夜晚没有风，火势没有扩散的太快。 芦苇丛外，神情呆滞的文静男眼珠里倒映着火光，良久，他才意识到什么，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火......着火了...... 狰狞男子垂向地面的脸上依旧表情丰富，往往前一个表情还没切换完，就变成了下一个表情。 不过，相比之前，此时他的身高又低了几公分，头顶快到达身旁男子的肩膀高度。 他的膝盖已全部融入黑暗。 只见文静男神情呆滞，慢吞吞的撸起袖子，试图按下电子手表的按钮。 可惜，他思想无法集中，动作也不协调，努力了很多次，都没按对。 过程中，他还傻笑着试图放弃，不过，强大的意志迫使他完成这件事。 又磨蹭了两分钟，他终于按下按钮。 滴、滴滴、滴—— 有序的节奏循环播放，铃声响起的刹那，狰狞男整个人如遭电击，脸上表情凝滞，缓缓向一旁倒去。 黑暗如潮水般退回，重新在男人双腿下方凝聚，然后变成了两条长满浓密腿毛的小腿。 只是，男人之前穿的鞋子与消失的半截裤子再也无法恢复了。 或许是距离芦苇丛太近，呛鼻浓烟飘来，昏迷中的狰狞男子皱起眉头，在一阵咳嗽中缓缓苏醒。 他坐起身，看着眼前燃起熊熊大火的芦苇丛，眼中满是愤怒。 闹出这么大动静，之后都是麻烦！ 紧接着，他注意到自己裤腿消失的位置已经到了膝盖上方，脸色化为惊惧。 “这么快......” 他浑身轻颤，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随后，这些恐惧统统转为愤怒。 该死的家伙！ 看了眼身旁依旧傻愣愣注视火光露出傻笑的搭档，阴鸷男从他背包里摸出一根注射器，扎入他的手臂。 文静男晃荡了几下，瘫倒在地，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脸色被疲惫取代。 “他死了吗？”看着火光冲天的芦苇丛，文静男无力问道。 “哼，我可不信他会这么轻易死。死人是不会放火的。” 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撤吗？”文静男问道。 “撤？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如果让他活着离开，我还有什么颜面回组织？他，必须死！现在，该我们躲在暗处了。” 阴鸷男狞笑一声，将文静男从地上拎起，重新走向山坡。 哗啦、哗啦—— 河道里，一脸乌黑的王一艰难顺着河边行走。 夜晚的寒冬，河水冰冷刺骨，更重要的是他左脚踝被黑暗物质穿透了一个洞，河水渗入，疼痛彻骨。 另外，他身上有多处被烧伤，头皮还被烧掉一块，就连身上的棉袄都揪成了一团。 “真是玩火自焚啊......”王一内心感慨，也未曾想到那两人反应这么慢。 不过，他猜测那两人应该是躲在了芦苇丛外面，并不担心火势伤到他们，所以收回黑暗物质的速度才这么慢。 但田间失火会引来大的关注，到时消防司与执法司会来，他们不撤也不行。 逼走两人的计划成功了，王一也差点自食恶果。 听着远处的鸣笛，王一苦笑一声，如果明天早上执法司与消防司还没离开，他这个纵火犯估计就要落网了。 没办法，敌强我弱，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王一不敢走河道深处，只能沿着边缘走。他双腿麻木，早已被冻得失去知觉。 一个多小时后，他从最西侧钻出了荒地区域，浑身疲惫的跌倒在田垄上。 身体这幅状态，能活过今晚都是奇迹加身喽。 哒哒—— 就在此时，两道人影在从旁边走出，在王一身前站定。 王一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们，目光最先注意到高大男子的半截裤腿。 难道...... 抬头，对上两人的眼睛。 “我本想活捉你，但你真的让我很生气。”阴鸷男眼中怒火翻腾，死死盯着王一。 第二十二章 黑影 远处，烈火连天，浓烟滚滚，与夜空一起构建了一幅末日灾难之景。 “咳咳。”王一咳嗽两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你们是谁？”他主动询问。 “你没资格知道，也没必要知道。”阴鸷男走上前，直接打算动手先废了王一四肢。 王一突然掏出电击枪，电弧‘哒哒’跳跃，直击阴鸷男胸口。 然而，阴鸷男却早有预料一般，反应极快，瞬间格开了王一拿电击枪的手腕，一把掐住了他脖子。 王一手中的电击枪掉在地上，双手抓住阴鸷男强壮的小臂，呼吸苦难，五官痛苦的绞在一起。 “说，你从那个世界拿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在哪？” 王一心中一动，他们是为这个来的？ 不过，他们怎么知道他从噩梦世界拿走了东西？ 难不成真的有某种仪器可以侦测到黑暗物质？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王一艰难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没关系，等你死了之后，我们会将你的东西全部回收，总会找到的。如果你配合我本打算给你个痛快，可惜，你太不懂事了。”阴鸷男声音阴冷的说道。 “东西......我藏起来了......嘿嘿，你们找不到的......”王一脸色痛苦，艰难挤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你！”阴鸷男大怒。 “他在撒谎，东西还在他身上。”这时，文静男在一边看着仪器说道。 王一眼神下垂，掠过阴鸷男，看向后方男人手中像字典一样的厚平板设备。 “找死！”阴鸷男手上用力。 “嗬，tui——”王一忽然张嘴，向阴鸷男吐口水。 后者青筋直跳，下意识用左手挡脸。 ‘啪嗒’，王一手中亮起火苗。 “啊——”阴鸷男掐王一脖子的右手被灼痛，下意识松开。 王一跌坐到地上，对上两人的目光。 “到点了。” 两人面色一变，瞬间明白是什么意思。 滴滴、滴滴—— 这时，文静男手表的定时闹钟响起，阴鸷男伸手去抓王一，却捞了个空。 黑暗包裹住王一，塌缩成一个圆点，消失不见。 “该死！”阴鸷男愤怒抬脚，将王一遗落在地上的电击枪踩碎。 他扭头看向搭档，却发现对方竟然脸色难看地发呆。 “愣着干什么？走，先离开这里，等明早提前过来守他！”阴鸷男面色阴冷朝前走，“如果他明天还活着，这里将是他的葬身之地。” 加入组织这么久，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家伙，每每想到这一天中在王一手中吃的瘪，就浑身难受，忍不住抓狂。 “哦。”文静男回过神，匆忙跟上。 而他脑海里依旧回荡着王一消失前留给他们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 如果我明天活着，一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一夜，小刘庄发生了许多事。 芦苇丛被人恶意纵火；小刘庄二十三口人，全部失踪，房子也遭受未知物体的破坏。 一切都预示着不平静的未来即将来临。 ----------------- 王一本以为一晃之后，进入噩梦的世界，应该再次身处明亮的房间。 事实上，他错了。 当他眼前的事物瞬间发生变化，眼睛重新聚焦后，却发现此时的处境更加恶劣。 依旧是和之前差不多大小的房间，但明亮的光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看不清五米外事物的昏暗环境。 周围地面上，破碎的床架扭曲弯折，不完整的桌椅零件被随意丢在地上。 凌乱的纸张洒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王一聚精会神望去，却发现都是没有写任何东西的空白纸张，顶多沾了些未知污渍。 地面光滑，伸手一抚，便能感觉到地面凝聚的厚厚灰尘。 空气中弥漫着未知酸腐味，其中还夹杂着细小灰尘颗粒带来的呛鼻气味，角落里堆放着不知名怪状物体...... 此处，就像是被遗弃多年的废弃房间，单单是环境就给人带来强烈的不安。 王一第一时间看向门口。 没有纯黑色的物质堵门，目光穿过门框，能看到光线更暗的走廊，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果然在不断成长，不断综合人类内心对恐怖的诠释。 王一身后就是墙，他扶着墙蹒跚起身。 此时，他除了感觉双腿冰冷毫无知觉外，左脚脚踝更是刺痛无比，皮肉里面像是有人用钝刀在雕刻。 幸好，他受病痛折磨许久，对于疼痛的耐受度高，勉强能够忍耐。 “啊——这是......什么鬼地方！谁把我抓过来的！”昏暗中，一名妇女的尖叫传来。 王一勉强能看清，前方有五道人影，至于丛香梅在不在，他还真无法判断。 “这是......哪？呜呜，好黑，好可怕。”年轻的女声。 “别吵！”粗犷的男音呵斥，随后，有人打开了手机灯光。 中年男子手里的灯光在颤抖，他用灯照了一圈，随后在王一身上停住了。 在他照亮四周的过程中，王一看到了丛香梅，内心既喜又忧。 灯光照在脸上，王一几乎被致盲。 他立刻不动声色的微微摇头，像是被灯光的直接照射弄得不舒服。 “干什么！”王一不悦道。 “哥们你......被火烧了？”中年男人不确定的问道。 也难怪他这样想。 王一现在脸上乌漆麻黑，身上衣服大半也被烧毁，明显是刚从火场中钻出来的。 至于湿掉的裤子，那就更好解释了，火灾嘛，那肯定是先找水打湿自己的衣服，避免被烧伤啊。 “你们还有心情管我？没看现在是什么环境吗......小心后面！！！”王一突然看到门口的走廊处出现一道魁梧身影，他顿时大惊，向背对门口的众人吼道。 唰—— 一道劲风扫过，一个球状物体凌空飞起。 咚。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碰撞声有些沉闷。 四人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看着房间中间。 拿着手机的中年人侧着身子僵在原地，在他肩膀上，已是空空如也。 “啊！！！” 温热的液体，洒在周围人脸上，有人放声尖叫。 王一拿出手机照向门口，门口走廊外空空如也，他刚才隐约看到的魁梧黑影已不见了踪影。 黑暗吞噬的规则......变了。 因为吸纳了足够多的恐惧，恐怖事物被彻底具现化了。 第二十三章 调整 进入今晚的噩梦前，丛香梅按照王一的交代，提前做好了准备，内心除了紧张之外，并无多少恐惧。 毕竟，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能有一位值得信赖、值得托付生命的同伴让她倍感安心。 即使这位同伴没有强健的体魄，甚至可以说是风吹就倒、不堪一击，可狡猾睿智的他依旧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但她万万没想到，今晚出现的地方，与之前完全不同。 令人心生不安的昏暗环境，再加上压抑的破旧房间，只是一瞬间，丛香梅就联想到许多不好的事情。 她瞬间慌了，急忙看向四周，寻找熟悉的身影。 可周围都不是他，窒息的恐惧感包围了她。 这一刻，丛香梅差点哭出来，心中怒骂王一言而无信，白白给她希望与期待。 直到中年人打开了灯光，照了一圈后，停了下来。 听到声音，她扭头望去，顿时喜极而泣。 虽然不知道王一刚才经历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幅凄惨模样，不过，当看到熟悉的王一，丛香梅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她正准备跑过去，却看到王一轻轻摇头，丛香梅瞬间想起王一之前发给自己的内容。 【不要轻易暴露我们的关系，即使暴露，也不要在一开始的时候。】 丛香梅情绪稳定下来，脑袋瓜一动，正准备耍点技巧交流信息，可突然，王一眼神睁大，惊惧的声音从他口中吼出。 “......小心后面！” 几乎出于本能，丛香梅立即扑向房间里面躲闪，因为根据她之前的噩梦经历，危险都是来自未知黑暗物质的捕食。 唰—— 劲风从身后方滑过，沉闷的呼啸声带给她极大的压迫感，瞬间将她心中的喜悦一扫而空，被死亡的恐惧包围。 随后，她就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她的后颈，她努力不去往残忍的方向想，奈何那温热粘稠的触感以及逐渐弥漫开来的血腥味激醒了她。 她回过头，看到中年人无头尸体，吓没了三魂七魄，四肢并用，惊恐后退到墙边。 这一刻，女人的尖叫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别叫！引来怪物死的更快！”王一低喝一声，恐吓道。 这句话比任何劝导都管用，话音刚落，屋内的人全部噤声，一个个捂着嘴，睁大眼睛靠在墙边。 只见王一来到男人掉落的脑袋旁，用灯光照亮仔细查看。 随后，他又看了下男人的无头身体。 果然，和之前黑衣人的黑线造成的伤口一样。 断口粗糙，明显不是刀刃造成的，更像是某种未知力量把骨头血肉腐蚀了厚厚一片，导致身首分家。 所以，收割生命的依旧是黑暗物质，并非其他生物。 黑暗物质经过吸收大量人心恐惧，已然化出了一定视觉形态，但其物质特性还未改变。 “刚才......是什么东西？”此时丛香梅问出这个问题，没有人觉得突兀。 “没看清，刚才灯光照向我，我只看了个大概。”王一摇摇头，凝重道：“那黑影身材比门宽，没有头，肩膀部分高两米左右，看起来很魁梧。我看到的就这些。” “杜拉汉！？”墙边毛毛糙糙的年轻人惊叫道。 王一瞥了他一眼，果断否决道：“它没骑马。” “那是什么？”他顺口问道。 王一呵呵一笑，“你还关心这个？你还是担心怎么活下去吧。” 黄毛脸色一变，哆哆嗦嗦说不出话了。 王一看了一圈，目前屋内还剩下五人。 丛香梅、黄毛、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一位一脸惊恐的年轻女孩儿。 经过刚才的突发事件，所有人都一脸惊恐没了主意，看来只能他来担起责任了。 “我叫王一，大家用最短时间介绍下自己，避免用你你你来称呼。” “我叫丛香梅。” “韩义刚。”流里流气的黄毛报完名字后，见其他人都看了他一眼，顿时心中郁闷。 不过，他早习惯了。 “沈秋英。”中年妇女颤抖道。 年轻女孩儿见大家都说了，也小声说出自己的名字：“程赛男。” “好，现在，所有人花十分钟时间，尽快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想些美好的记忆，比如好吃的，好玩的。十分钟后我们离开这里。” “离开？你疯了？怪物就在外面！”话音还没落地，韩义刚立即大叫道。 沈秋英也惊恐的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一平静解释：“屋子就这么大，怪物在门口一堵，我们不是任由宰割？刚才他距离门口至少两米远，还不是被怪物一下削掉了脑袋，你觉得在这间空间有限的屋里，如何生存？” “对，对，我们要逃出这里，尽快离开这里。”程赛男忽然急切的说道。 王一看她因为恐惧导致压力过来，精神也出现了问题，没有立刻否定她。 紧接着，他对上丛香梅奇怪的眼神，大概是询问他为什么不说出与‘恐惧’相关的规则。 实际上，王一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他觉得，只怕这次黑暗不仅仅是通过‘恐惧’狩猎了。 “听我说完。现在8点10分，20分钟后我们出发，无论能不能离开这里，我们都要逃。至于怪物，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王一拍了拍刺痛的左腿，“我左腿受伤了，跑不快，有我垫背，最起码下一个死不是你们。” 他内心默默补充了一句，前提是没有人作妖。 想到这儿，他瞥了黄毛一眼。 倒不是他以貌取人，实在是这家伙不像正常人。 黄毛也就算了，还电成了蓬松的爆炸头，跟麻雀窝一样；再加上韩义刚上身穿着带链条皮衣，下面穿着皮质紧身裤，说实话，王一真没法欣赏这种美。 别的不敢说，最起码韩义刚对帅的认知与社会上大部分人是不同的。 王一的话，让丛香梅有些动容。 因为她从没听过王一撒谎，既然他这么说，就代表他已经有了最坏打算。 “你......要不要擦擦脸，处理一下伤口？”丛香梅从背包里取出一小袋医用棉，然后又拿出碘伏与纱布，准备齐全。 这些东西都是王一让她准备的，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她心里一直在想，难道王一下午的时候就受伤了？否则为什么发短信让她买这些东西呢。 “谢谢。”王一没有推辞，用医用棉蘸碘伏简单擦拭了一下头上被烧伤部分。 随后，他小心撩起脚后跟部位的裤腿。 看到伤口的这一刻，他动作顿住了。 本应是头发丝大小的创口，不知为何变成了食指粗，且从伤口流出了黑色液体浸透了他的秋裤和袜子。 怪不得这么疼。 是因为伤口是黑暗物质造成的吗？伤口竟然在逐渐扩大，太反常了。 用不了多久，他左脚骨头就会断掉，到那时，他左腿就彻底废了。 “怎么了？”丛香梅见王一没动，好奇问道。 王一拉下裤腿，笑道：“没事，腿上的伤口不用管了，小伤。对了，我看你背个包，是准备出去野营的吧？却与我们一样不知道碰上了什么超自然事件，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此言一出，韩义刚与沈秋英看向丛香梅的狐疑眼神才消散不少。 原来是露营啊，怪不得带这么多医疗用品。 丛香梅反应也很快，“恩，早知道我就不一个人出去解手了，无缘无故被弄到这鬼地方，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 一个人？ 其他三人一愣，露出思索的神情。 “那你应该有手电筒和工具吧？一会儿你在前面带路。我殿后。” 丛香梅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王一给了她一个安心笑容。 抱歉，之后的路可能没法陪你们了，但在我临死前，我会解开噩梦的奥秘，让你们安然度过这个夜晚。 第二十四章 拥抱黑暗 当其他三人看到丛香梅从背包里拿出崭新的登山镐，顿时内心激动问她还有没有。 丛香梅摇了摇头，“我们准备去爬山，工具都是自己带的，谁会带那么多乱七八糟工具，背着多沉啊。” 说完，她看了王一一眼，此时她忽然明白，为什么登山镐只准备一把，甚至不准备王一的份。 众人失望，但也不好说什么，随着丛香梅拿出登山工具，才彻底消除大家心中的疑虑，认为她也是偶然出现在这儿的。 “准备出发。”王一双手撑着膝盖，艰难起身。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差点摔倒。 太疼了，使不上力的左脚稍稍动一下就传来刻骨铭心的疼痛。 “你没事吧？”众人担心看向王一。 “没事，坐久了，腿麻了。”王一拿着手机，强撑身体绕过几人，来到门口。 此时8点20，距离黑暗狩猎间隔还早。 他主动打头，用手机灯光照亮左右走廊。 虽然早有准备，可是看到走廊的布局，依旧心里突突。 狭长的走廊，灯光根本照不到尽头。可是在灯光照亮的部分，王一从破旧的地板上、墙上都看到了暗红色血迹。 差不多五六米远的昏暗处，王一又看到了门框，说明这条走廊不止这一间房。 此地，就像是发生过杀人事件的废弃医院，总感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窥视着他们。 这些东西应该不是真的，是噩梦世界根据人类内心恐惧构建出的恐怖事物。 但无论内心有多么理智，看到此场景都会忍不住恐惧。 好吧，王一必须得承认，即使不畏惧死亡的他，内心也忍不住长毛，感觉浑身不舒服。 他大步进入走廊，回头对众人道：“快走吧，怪物知道我们在这里，说不定一会儿又来了。” 听到这话，三人赶紧跟着丛香梅离开。 一进入走廊，四人齐齐打了个冷战，与王一的心态相比，他们几个更加不堪。 除了丛香梅之外，其他三人挤在一起，哆哆嗦嗦躲在丛香梅身后。 而丛香梅虽然知道周围环境是由人心恐惧构建出来的，但由视觉感官带来的强大刺激，依旧让她心脏急速收缩。 “一直往前走，找楼梯。”王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起眼的手机灯光上下左右不断扫动，证明他就跟在后面，让众人稍稍安心。 随后，王一的声音陆续传来：“怪物一般会从身后突袭，如果一会儿听到动静，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跑。它体型较大，动作笨拙，追不上你们的。” 众人将王一的话记在心里，却又生出新的疑问。 他怎么知道这些的？ 王一并不知道关于怪物的信息，他只需要让其他人坚信就够了。 人类的恐惧会生成恶劣的环境及恐怖的怪物，那么，人类的认知同样能为怪物制定具体规则。 当然，如果他的判断是错误，那大家都死吧，反正，他已经尽力了。 王一咬牙，一瘸一拐跟在队伍末尾，抽空打量路过的房间。 房门紧锁，一如既往的破旧，透过锈蚀的洞口，只能看到虚无的黑暗，手机灯光根本无法照亮里面。 假房间，或者说是还未具现出具体事物的房间。 不过，今天没有，明天或许就差不多了。 明天，只怕会是噩梦新一阶段的开始。 五人一直往前走，没有意外，没有上下楼的楼梯，也没有尽头。他们就像是来到了无尽长廊，永远走不出去。 不过，这对于众人来说并不见得是坏事，因为这里距离初始的房间越远，大家潜意识就觉得越远离危险。 黑暗与沉默伴众人左右，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呼—— 王一扶着墙，神情痛苦。 左脚伤口扩散的越来越快，现如今，脚踝中间已经烂了个两指宽的洞口，几乎能塞进一个乒乓球。 伤口处骨头已经被腐蚀殆尽，仅依靠两侧的皮肉相连，已经无法起到支撑身体的作用。 他几乎是用右脚使力跳动来代替行走，左脚软绵无力的在后面拖拉着。 此时此刻，他差不多总结出了规律。 在这里，越是在意、越是担心某样东西，就越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 王一能忽略疼痛却无法忽略伤口溃烂，受心中恐惧影响，伤口会加速增大。 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晚了，无法走路就是无法走路，他如何强行说服自己，都无法克服此事实。 影响现实......便是黑暗的最终目的，杀戮，并非目的。 黑暗物质不懂得生命的意义，收割生命对于它来说或许也毫无疑问，它成长需要的养分是恐惧。 王一肩膀靠墙拿出手机看了眼，9点，差不多了。 他扭头向身后忘去，漆黑的走廊里仿佛有什么在翻滚，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转头看向已经走出三四十米的众人，隔这么远唯一能看清的是丛香梅手里强光手电筒照出的光亮。 “一会儿我数一二三，你们就跑，跟着光跑，不要回头，跑到跑不动为止。天亮你们就能出去了。” “如果实在跑不动，就利用规则，不断改变恐惧频率，拖延至天亮。比如：434。” 丛香梅听到王一隔着距离的声音，浑身一颤，双眼不受控制的红了，手电的光团也在视野中晕开，变得模糊。 别人听不懂，但是她能听懂，今夜剩下的时间，只能由她来带领众人活下去了。 而他，已经无法一起走了。 “还有......黑暗是可以被掌控的，我今天亲眼见过，天亮之后去找寻办法。” “另外，小心那帮黑衣人，他们做事不择手段。就是他们掌握了黑暗。” “三、二、一，跑！” 嗖—— 随着一声巨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王一再没说话。 丛香梅捂着嘴，立即迈动双腿加速跑动，她看着手电筒照射的光团，义无反顾向前追去。 身后，王一跌坐在地，看着眼前的黑色无头大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变简单了啊......”连他都能躲过对方的攻击，不再是无解的黑暗吞噬。 面前的巨人身穿模糊的盔甲，样式在混沌中来回切换，无法精确成型。 它没有头，但胸前的位置隐约有个狰狞鬼脸轮廓，但却难以显现，因为其和盔甲一样，正不断幻化，在甲胄与鬼脸之间来回变幻。 另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个特点，那就是无头大汉背后与黑暗物质相连，它整个身体就像是黑色石板上的雕刻，凸显出来。 如果将没有具体形态的黑暗设定为第一阶段，那么眼前的无头人就是处于第一与第二阶段之间的层次。 等它完全脱离了黑暗，也就代表着黑暗进入了第二阶段，可以具现出独立活动的恐怖事物。 到那时，不知道恐惧频率的狩猎规律是否还会有用。 算了，那些都与他无关了。 啪嗒—— 王一拿出翻盖打火机，打着火，仰头看着提黑色巨刃向他斩来的巨汉。 他没有费劲站起，而是调整成蹲姿，右脚蓄力，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决然。 我无惧死亡，我将拥抱黑暗； 光明之火会为我引路，使我在黑暗的深渊中找寻回家的路。 巨刃下劈的这一刻，王一一跃而起，主动投入黑暗之中。 巨人身前泛出黑暗的浪花，反卷住王一的身体，将其吞没。 昏暗的走廊再次恢复了空无一物的寂静。 ----------------- 一间高层公寓内，一名长发女子猛然从睡梦惊醒。 她抚住心口，脸上的恐慌许久才平息。 哇~哇—— 婴儿的大哭声在旁边响起，女子起身下床，来到婴儿床旁边轻轻摇动。 “你也感觉到了是吗？别伤心，他不会出事儿的。” “因为他答应我的承诺，从不会食言。” 第二十五章 自由 “这是哪？” “喂，有人吗？” 黑暗的世界里，已经度过对‘我没死’感到惊讶阶段的王一瘸腿起身，环视四周。 这是一片被黑暗充斥的世界，上下左右前后全是一望无尽的黑暗，什么都没。 王一甚至感觉不到脚下有东西，不过，即使他此刻在向下坠落，没有阻力、没有气压，除了左脚依旧疼痛外，他没有任何其他感觉。 又或者，他并没有下坠，因为这里可能连重力都没有。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身上的味道让我觉得反胃。”这时，有个声音出现了，声音生涩，像牙牙学语的小女婴。 王一挑眉，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因为他喜欢小包子。 “你呢？你又是什么东西？”王一回怼，四处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猜到，声音可能就来自这片黑暗世界，吃了这么多人，咋也得有点神智了吧。 就在他向后扭头时，一张狰狞大脸忽然出现他眼前，着实把王一吓了一跳。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的他生命处于何种状态都不知道，又有什么可怕的？ 这是......刚才的巨人？ 王一稍稍后退，意外在一个没有光的世界里，看到除他以外的东西。 不，严格来说，不是用眼看，应该说是他认知里认为刚才说话的东西应该是他之前见过的大块头。 “不不不，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这样子太丑了。”王一否定了身前巨人的模样，原因无他，与声音太不匹配了，感觉就像身前站着一位萝莉音的抠脚大汉。 他闭上眼，根据黑暗发出的稚嫩声音构想出了一个新形象。 当再次睁开眼，王一就看到眼前站着的是一位半米高的可爱小女孩儿，扎着双马尾，穿着一身可爱的蓬蓬公主裙，手里就差根星型闪光棒了。 “这才对嘛。”王一嘿嘿笑道，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可惜，小女孩儿没笑，她冷漠的表情毫无人气。 “你能出去，你是自由的。”半响，小女孩儿说道。 王一一怔，瞬间想到了某些东西。 黑暗......未必是生命，但由黑暗诞生出的东西未必没有独立的生命。 他投入黑暗前，看到无头巨人依旧与黑暗世界相连，就像是戴着枷锁的囚犯，被禁锢着自由。 如果，它有了思想，也想要自由呢？ 不，这么做太危险了，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生命放一个黑暗怪物去现实世界中。 于是，王一笑道：“是啊。我之前是自由的，不过，现在我和你一样了。” “不对，你能出去。因为你并没有与我成为一体。”小女孩儿很笃定的说道。 王一一愣，他没有被吞噬掉？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吃掉我？” “你身上的味道很讨厌，你不是食物。”小女孩儿知无不言，问什么答什么。 王一恍然，因为我内心没有恐惧吗？可是...... 他低头看向左脚，软趴趴的拖拉着脚斜躺在平面上。 好惨。 “我要出去，我要自由。”小女孩儿说出了她的诉求。 “呃，我不知道如何出去，如果知道的话，我自己就出去了。”王一理所当然回道。 “你能出去，但是我不让你出去，因为我要你的自由，把你的自由给我！” 我的自由？王一一怔，瞬间明白过来，她要的是自己的身躯！ 她能夺舍？ “这......恐怕做不到吧？”王一有些心虚。 眼下在别人的地盘，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反击，摸摸兜，只有手机和火机，对了，还有一瓶止痛药。 “把你的自由给我！”忽然，小女孩儿化成了一张长满溃烂脓包的腐臭巨脸，凑到王一眼前。 恐怖大脸突然来袭，着实让王一心跳慢了半拍，被吓了一跳。 恍惚间，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待回过神，他愣住了。 因为，眼前站着的竟然是另外一个他。 不，王一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是穿着蓬蓬裙的孩童身体。 他和黑暗产物交换了身体！？ “我自由了。”‘王一’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原来我的声音这么难听...... 王一从惊讶中回过神，虽然内心暗道糟糕，但也无可奈何。 这并不是他的错。 “你要怎么出去？”王一忽然问道。 只见‘王一’脸上露出一个呆呆的微笑，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好吧，已经获得自由的黑暗产物懒得跟他废话。 余下王一自己，他低头看着自己小女孩儿的身体，露出苦涩的笑容。 他并非没有恐惧，只是不害怕死亡罢了。 ----------------- 小刘庄西南芦苇丛的大火直到半夜一点才完全扑灭，确定不会复燃。 由于天色已晚，大家已经忙了大半个通宵，消防司与执法司拉上警戒线，准备明天上午再来调查火因。 凌晨四点半，两名黑衣人再次出现在芦苇丛的西侧。 此时，文静男子的眼神有些怪，时不时看向前方的阴鸷男。 昨晚他们回到车里，文静男准备将有人从盒中世界带走黑暗产物的消息上报给组织，但却被阴鸷男阻止了，理由是他想自己解决。 但文静男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从阴鸷男眼中看到了杀意。 “你觉得他能安然度过今晚吗？”两人出现在王一消失的位置，阴鸷男忽然开口问道。 “他受伤了，恐怕不能。” “我认为他能，因为这人已经摸到了盒中世界的规律，并且成功从中拿走了东西。”阴鸷男非常确定。 “也许吧。”文静男有些走神。 “你是不是认为我不让你将此事上报组织，是想要独吞黑暗产物？”阴鸷男回头道。 “......”文静男身子颤抖了一下，沉默表明了他的态度。 因为他知道，在此人面前撒谎是没用的。 “你猜对了，我的确想要得到黑暗产物。”阴鸷男笑了，“不过，如果你乖乖听话，我不会杀你。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做我的锁吗？你综合指标一般，体质尚可，可惜性格太差。”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存在，是为了拯救世界，渡过灾劫，保护人类文明延续。一两个人，甚至几十个人的生命，在人类文明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现在无法认可我没关系，等灾难真正降临，你就会明白，弱者是没资格拯救世界的，他们只会成为炮灰，成为黑暗的食粮。” “所以，我必须变得更强，才能彻底完成拯救的使命。你......” 忽然，阴鸷男注意到文静男愣住了。 只见文静男缓缓抬起手指，指向他身后，纤细的食指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 阴鸷男扭过头，看到‘王一’出现在消失的地方。 ‘王一’的模样还是之前的模样，只是他却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只见，‘王一’深吸了一口，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那笑容看起来极其天真，和黑黢黢的枯瘦面容有些不搭调。 “食物的味道，到处都是食物的味道......”‘王一’看向两人，笑容更灿烂了。 看着眼前人诡异的模样，阴鸷男太阳穴突突，心中一狠，立即伸手抓向‘王一’瘦弱的脖子。 文静男颤抖着拿出终端设备。 画面里，绿色线条构建的三维平面中心深度凹陷，周围全是螺旋状深壑，整体呈巨大的漩涡形状。 恐惧频率已然超过了峰值。 他......不是人.....他是黑暗本身。 黑暗之花绽放，两人瞬间消失。 十公分厚的检测终端掉落在杂草丛上，画面里，巨大的漩涡开始缓缓移动。 第二十六章 痛苦 王一一脸懊悔的站在黑暗世界发愣。 他害怕疼痛、害怕失去、害怕有无辜人在眼前逝去，他只是因为经历稍微比旁人特殊一些罢了，他依旧是个普通人。 一旦被黑暗抓住恐惧缺口，立刻被趁虚而入了。 等等...... 王一浑身一震，可爱脸蛋上浮现出怪异表情。 黑暗产物得到了他的身体，那他岂不是说...... 王一收起多余的表情，环视四周。 “我不喜欢黑暗。” 光明自黑暗中诞生，替换了虚无的黑暗。 王一站在由洁白方砖铺成的地板上，望向远处。 这一个同样无穷尽的巨型空间，由洁白的地板、立柱、顶板构成，整齐划一，一望无尽。 这片空间继承了黑暗世界的无尽特性，同时，还实现了王一对于空间的光明构想。 “这才对。不过也仅此而已了。”想幻化出具体的东西很麻烦，王一没有办法让自己坚信从虚无中创造事物。 那瓶药，真的是偶然。 他迈着小短腿向前走了几步，这是个没有尽头，没有阴影的世界，光洁明亮，很纯粹。 他抬起头，进入视野的本应该是洁白的天花板，但是眼前依旧一根根立柱交织的平视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方向的概念，所以，无论仰头低头，看到的都只是我的直观构想，天花板，只存在于不存在的头顶。” “但如果我进行精神训练呢？”王一沉思。 当初检查出癌症时，他的心境曾一度跌入地狱，做什么都没意思，每天都躺在病床上数秒等死。 因为人一旦钻进死胡同，便很难出来。 她没有打他，没有哭泣。只是默默陪着他，给他读了一本书。 那是一本治疗精神病，训练精神与认知的书，是里面的内容让他明白过来，他还没死，他还活着。 既然活着，那就要活的好，不仅仅是活给其他人看。 然后他把她甩了，出院潇洒。 强行催眠，改变认知；刨除自我怀疑，我所坚信的即为事实。 “我依旧是我。” 王一默默睁开眼，不再是小女孩儿，而是他自己的身体。 不过，他依旧是一脸被大火熏黑的模样，因为构想到如此层次比较容易。如果想要完好无损，就必须忽略与黑衣人交手的记忆。 他还不想忘记那段记忆，因为他还有机会出去，他要从那些黑衣人身上找到黑暗物质的线索。 只有脚...... “一个小伤口罢了，连血都没流，早就痊愈了。”王一随口道。 下一秒，王一双脚完好无损的站立着。 过了会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 他看着药，喃喃自语：“我的身体不是那么好拿的......希望‘你’给力点，别让我失望。” 尽情释放痛楚吧。 ----------------- ‘咵嚓’—— 小刘庄西南的小河旁，‘王一’一脚踩在水中，冰冷的刺痛感再加上湿滑的触感让他厌恶的皱起眉头。 他讨厌这种感觉，是自由的代价。 不过无所谓，看在这里有无尽食物的份上，这点排斥感算得了什么？ 就在‘王一’再次迈开脚步准备趟水过河时，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自胸腔内爆发。 “啊——”‘王一’痛苦的捂住胸口，跌倒在河边，疼得浑身打滚。 “这是......什么？” 他感觉身体仿佛被撕碎，又仿佛有什么东西毫不留情在胸口搅动。 他恨不得抛开胸膛，将痛苦根源挖出来。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是他的自由，如果破坏了他的自由就会死。 他现在恨不得去死。 他诞生于无尽黑暗的世界，从来没有经历过痛苦。 现如今，这般要命的痛苦让他后悔获得自由，后悔离开黑暗的世界。 “难道这就是自由的代价？我反悔了，我不想要了。” 可是，后悔的道路并未开启。 他害怕了，他开始畏惧自由所带来的弊端。 这里还不如黑暗的世界，自由世界拥有的食物，黑暗世界同样拥有，只是数量少了许多。 但那也比受痛苦折磨好啊。 “啊！！！！！” ‘王一’痛苦吼叫，可病痛继续折磨着这具身体。 急救车的鸣笛声在清晨传遍田野。 乡间没有正儿八经的硬化路，急救车进不来，于是，两组急救人员轮流交替，废了很大功夫才将‘王一’抬上救护车。 上午十点，被送入医院的‘王一’的ct结果出来了，冠状动脉瘤晚期，已经扩散的不像样了。 医生与护士看到结果直接沉默了。 “注射止痛药吧，没法救。”医生无奈说道。 “已经注射了一支，但病人还说痛，要再注射几支。”护士回道。 “......开什么玩笑，还多打几支？你想让他死在这儿？即使打了止痛药也不可能完全没感觉，忍着吧，忍忍就习惯了。”医生说完，赶紧溜了。 护士看着医生的背影撇撇嘴，悲伤的情绪重新回到脸上，默默叹了口气。 他还那么年轻。 病房内，‘王一’蜷缩成一团，侧躺在病床上颤抖。 虽然那些人给他注射了一些东西，让他减轻了疼痛，可是，胸腔依旧在痛。 而且他越是在意胸腔内的痛觉，越是痛觉强烈，疼的他哭干了泪水。 他恐惧疼痛，可越恐惧，胸腔就越疼。 “别一直这么忍着，想想其他的事情，玩玩手机，分分心，疼痛就减轻了。”隔壁床上的大爷同样面色极不健康，他以过来人的身份对‘王一’说道。 “滚！再吵我吃了你！呃——”王一吼完，又捂住胸口颤抖。 大爷也没生气，活到他这个年纪，什么人没见过？跟小孩子置什么气。 只可惜，这孩子还这么年轻，跟他孙儿一般大。 ‘王一’躺在床上，疼过了中午，又疼到了晚上。 晚上八点零三，病房的洗手间门打开，老大爷背着双手缓缓从卫生间走出。 老了，家伙事儿不听使唤了，想尿却尿不出来，贼难受。 他忽然一愣，病房怎么这么安静了？ 他急忙看向隔壁病床，床上的年轻人不见了，他上厕所前还在呢。 大爷大惊，立即想到了有许多得了绝症的病人为了不拖累家人，做出傻事。 于是，他赶忙叫来护士。 接下来，医院一阵鸡飞狗跳，所有人出动，寻找一名绝症病人。 而当事人却出现在白色的世界内，正抓住真正王一的衣服嘶吼。 “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痛苦！” 两个一模一样人面对面，一个神情狰狞，一个面带愉悦。 “不喜欢吗？这就是自由的代价啊。” 第二十七章 交易 “我要吃了你！”‘王一’愤怒吼道。 只见他浑身爆开，化为一朵绽放的死亡黑莲，欲将王一包裹。 虽然王一身上味道很怪，但他被愤怒充斥了身体，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你还不明白，吃了我，你将永远被困在这具身体里，受病痛折磨。”王一毫不畏惧，微笑提醒。 ‘王一’一颤，愤怒道：“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这本来就是你的身体，你随时可以拿走。”只见王一又恢复成小女孩儿的模样，这才是他为黑暗产物定义的身体。 话音刚落，王一视野变化，面前的自己变成了小女孩儿。 感受到胸腔内的淡淡疼痛感，王一长舒了口气。 “我要吃了你！”小女孩儿抬起头，身上绽放出死亡之花。 黑色物质处在洁白的世界里极其醒目，撕扯拉伸的黑暗物质如一朵千层黑莲，将王一瞬间包裹。 “很可惜，你已经做不到了。”王一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小女孩儿惊愕扭过头，她明明......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如何吃掉你自己？”王一早已明白，从他与黑暗物质交换身体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单纯的他了。 他能够通过认知改变身体，改变黑暗世界，一切都说明，他发生了某种变化。 黑暗物质污染了他的身体，他的意识也影响了黑暗产物。 听到这句话，小女孩儿感受到了什么，她没有生气，反而恢复平静，准备转身离开。 因为她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她要去找寻吃的了。 “让我离开，未来，你还能体会自由，甚至能吃到更可口的食物。又或者......” “我选择死，你也跟我一起去死！”王一露出残忍的微笑。 小女孩儿停下离开的脚步。 当黑暗有了恐惧，它便不再纯粹。 这一刻，王一在与恶魔做交易。 ----------------- 第二天凌晨五点，消失了一夜的王一重新出现在病床上，他下床走出房间，碰上值班的护士。 “你......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医院与执法司到处找你！”护士先是松了口气，随后满腔怒火爆发。 “抱歉，我出去转了转，得了这种病，你懂的。”王一撇撇嘴，伸手指着自己脑袋，示意自己精神有了问题。 护士一噎，将斥责的话咽了回去。 九点一上班，王一便办理了出院。 “又没钱了。”王一看着短信余额提醒，有些无语。 还没来得及走出医院，身后忽然传来叫声。 “等一等，王一对吧？”一名护士喘着粗气跑来，将一个十厘米厚的终端设备递给王一。 “这是你的吧？在发现你的地方找到的，急救人员顺手帮你拿回来了，你落在桌上忘了拿。” 王一注视终端一秒，笑了，“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以为丢了准备回去找呢。如果找不到怕是要赔公司不少钱，多亏了你们，谢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再......保重。”护士眼神复杂的打了个招呼，转头回去。 王一拿着终端离开医院，直接打车返回香蕉市。 路上，他研究了一下检测设备充电接口，弄出一个充电器应该不成问题。 到了香蕉市，王一看着繁华的人群与街道，内心感慨。 他站在最繁华的闹市区，看着商场外大荧幕发呆。 “......本市招募5000名建筑从业人员，有隧道工作经验者优先......” 大荧幕上轮播着各种广告，而王一却有些走神。 半响，他瞳孔重新聚焦，眼神变得坚定，大步向家中走去。 “啧啧，咱这儿是不是也快拆了？听说那个狮子大开口的旧宾馆已经连楼带地被收购了。” “谁这么大手笔，我听一起打牌的杨老板说谁买市区的地谁赔，赔偿太高了，都是某某司的地，动辄上亿。” “不知道。不过，对方给钱很阔利，并要求三日之内搬走，你看那边一车车拉的都是铁皮和钢管，这就准备上围挡准备开工了，看规模，怕是不小哦。” “那可不，我姐家侄女的大伯就在那块住，六十多平的老房子，一口价两百万，要求立即搬走，真是走运哦，你们说，怎么不拆咱这儿呢。” “就是。” “诶？王一？你还没.....咳咳，你回来了？” 小区门口，几位退休大妈闲来无事，聚在一起嗑瓜子唠嗑，看到王一之后，所有人目光被吸引过去。 王一在小区也算是名人了，小时候大妈们看着他长大，王一的母亲也曾是她们中的一员。 只可惜，命运弄人。母亲那样，孩子年纪轻轻也...... 真是好人没好报，苦难专找可怜人。 “阿姨们好，吃午饭了吗？”王一微笑打招呼。 “没呢，这还早。”几人呵呵干笑，不知道该与王一聊什么，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 “那行，你们聊，我先回家做饭了。” 在大妈们微笑的目光中，王一缓缓走进小区。 “许久没见他，我还以为他早就......”看着王一单薄的背影，众大妈低声议论。 “我也是，没想到他还活着。” “行了，别说了，瞧你们嘴臭哄哄的，是盼着人家早点死怎么滴。”有看不过的大妈主动终结了话题，将话题再次引向各种八卦。 与此同时，东区大学城。 三名执法司人员伪装成大学生出现在香蕉市体育大学校园内。 “这已经是本市第一百六十三起失踪案了，凶手太猖狂了！”冯玉中愤怒的咬牙。 “我看没那么简单。”曹天摇摇头，“我听老师说，其他市也出现了大量失踪案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场毫无线索。” 听到这话，低头看手机的钟文雯半开玩笑道：“不会碰到超自然事件了吧。” “想写检查吗？注意言辞。”曹天冷冷看了她一眼。 钟文雯吐了下舌头，赶紧低头继续操作手机找线索，不再废话。 “咦？”忽然，她惊疑一声。 “怎么了？”曹天与冯玉中看向她。 “你们看，校园论坛里的这个帖子，表白一个会武术的女孩儿，我刚才浏览隔壁财经的论坛，也看到了，虽然用的描述不一样，但都强调了会武术这点，帖子里要找的人的特征，很像失踪的廉巧珍。” 曹天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看看这周围其他几所大学论坛里有没有类似的帖子。” 钟文雯立即行动，两分钟后，她发现每个学校都有。 “有人在找廉巧珍！” 如果是在学校里碰到喜欢的女孩儿，大概率不会每个学校都发贴，除非对方想通过廉巧珍这个人印证什么。 “试着反追踪一下，看是谁发的贴。”三人回到车里，钟文雯开始忙碌。 片刻后，钟文雯脸色难看。 “对方是个网络黑客，加了多重跳板和墙，我水平不够。” “看来只能向上面汇报，从其他地方调人了。”曹天叹口气，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没想到遇到了瓶颈。 他没有怪钟文雯，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过，对方越是小心，越说明失踪案有古怪，或许发帖之人知道真相。 “对了！”钟文雯猛地拍手，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认识一位主修网络安全的学弟，非常厉害，曾经在学校和他女朋友并称‘九九归一’，任何比赛只分他们想赢与不想赢，超牛。他就在本市，应该能帮忙。”钟文雯想起那人，顿时面露崇拜，表情活络起来，一扫之前的郁闷。 “行，我跟司里汇报一下，我们立即去找他。”他立即打电话跟领导汇报情况。 第二十八章 追踪自己 就在曹天打电话向上级汇报时，坐在驾驶座上的冯玉中忽然发现了什么。 “天哥，那俩人......在学校周围转了很久了，我们进学校时，我就见过一次，这会儿又见了两次。”冯玉中指着道路斜对面一男一女说道。 两人都穿着黑色正装，与周围身穿各色便装的年轻大学生格格不入。 曹天抬头望去，只见那名男子手里好像拿着一个厚重的仪器，一边指着校园，一边在女子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以曹天多年的刑侦经验来看，这两人行迹非常古怪，很可能与失踪案有关。 “走，玉中，你我和下车去......” 曹天还未说完，两名黑衣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看了他们的车子一眼，立刻转身走向路口。 “开车，追！”不用曹天提醒，冯玉中立即打火，使劲按下鸣笛提醒路上的学生避让，然后追了上去。 到达路口，三人就看到一辆黑色套牌小娇车迅速朝南行驶。 “追。” 黑色套牌车一路闯红灯，冯玉中车技也不差，将目标车辆紧紧咬死。 很快，两车就来到香蕉市东南方的郊区公路。 就在冯玉中即将开车追上，准备用扩音器警告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前车右后窗掠出。 黑影一闪，路旁高高架起的高压线断开，闪着电火花的高压线随着重力甩向公路中央。 “小心！”三人心脏骤停。 吱——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小车停下，三人浑身虚脱的倒在座位上，看着搭在车前几米远地面上的高压线发呆。 “刚才的黑影是什么？”冯玉中问道。 然而，曹天与钟文雯皆一脸凝重，没人能回答他。 下午两点，王一家门被敲响。 他扣上笔记本，起身去开门。 王一有些纳闷，谁会来他家找他？ 他查出癌症后，几乎和周围朋友断了联系，从不回短信与电话，慢慢地，关系也就淡了。 “嗨，学弟，好久......”开门的那一刻，钟文雯一脸兴奋的从门侧跳出，刚准备打招呼，忽然看到了王一的脸色，顿时想到了之前听过的谣言。 王一查出癌症晚期，快死了。 许多人感慨天妒英才，就连她们老师也时常唏嘘。 “哦，手下败将啊，进来坐。”王一看了眼钟文雯和他身后的高大年轻人，体格健壮、一身正气、鹰眸穿心，恩，他大概猜到两人的职业与来意了。 “什么手下败将！”听到这话，钟文雯脸上的悲伤一收，举起拳头愤怒道：“那次校内切磋我没用全力，再说了，我们临时组的队伍，哪有你们‘九九归一’配合熟练。” “借口，输了都是借口。”王一看了眼落满灰尘没来及打扫的茶几，无奈道：“我人有些懒，茶具也没空擦，水就不喝了，有事直接说吧。” “行。爽快。”钟文雯也没啰嗦，示意队长曹天拿电脑出来。 “我们是执法司刑侦科的，这次来就是需要你帮个忙，对于涉案线索希望你能保密，当然，我相信你的为人。” 王一点头，“当然。” 钟文雯打开电脑，“这是东区学院的论坛，涉及一起重大失踪案，我们希望你能帮忙追踪到对方ip，找到对方真实位置。” “对方很狡猾，在海内外架设了多组跳板与肉鸡误导我，说句实话，我能力实在有限，当然，对于你来说肯定不算什么......” 钟文雯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说着，全然没注意到王一脸上的怪异表情。 这就尴尬了。 “我试试吧。”钟文雯说完后，王一接手，试着自己追踪自己。 一顿眼花缭乱的操作后，曹天早就懵了，只能看着电脑屏幕画面切来切去。 而钟文雯大概能看懂一点，王一好像在找跳板与墙的漏洞，通过反渗透的方式，一层层找回去。 不过，扫描漏洞这种事需要个过程，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多小时。 “目前可以锁定的是对方在本市。”王一深呼了口气，直起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钟文雯呆滞的点点头，她明白并不是每个跳板都处于线上状态，能如此快的速度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高手了。 虽然王一使用的追踪策略她也会，但问题是，想快速找到跳板漏洞并不容易，需要全机扫描。而王一只用一条命令，查看跳板的配置文件，便立即开始针对性扫描，节约了大量时间。 如此熟练的手法，实在令人窒息。 她败的不冤，十个她也不是王一的对手，更别说加上王一的女朋友了。 本市？ 她与曹天对视一眼，均想到了在大学外面遇到的黑衣神秘人。 “能找到对方吗？” “难......你看，这里面牵扯着一个物理搭桥，目标通过桥接的方式借助体制内网络，我总不能入侵体制网络吧。很可惜，这是条死路。”王一摊手无奈。 钟文雯点点头，忽然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体制内人做的。” “呵呵，这就不是我要操心的事了。”王一装傻。 钟文雯表示明白，又问：“这条路走不通，那其他路线呢？” “嘶。”王一忽然捂住胸口，一脸痛苦。 “怎么了？是不是......”钟文雯脸色一变，担心道。 “没事。病痛发作了，我吃个药就行了，晚会儿，晚会儿我帮你追踪其他ip。”王一从口袋里掏出药瓶，赶忙吃了一颗，然后靠在沙发上，慢慢缓解痛楚。 钟文雯脸色复杂，曹天看了眼王一手中的药瓶，默默掏出手机。 “算了，不着急，天色也晚了，我们也该走了。你先休息吧，明天有时间再帮忙弄，谢谢你。”钟文雯合上电脑，起身道。 曹天站起身，刚好看到王一头皮上的烧伤，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想起隔壁市前天晚上发生的火灾。 “呃，抱歉，没帮到你们什么。”王一见状，也咬牙起身，很是痛苦的模样。 “你已经帮我们很大的忙了。”钟文雯忧心道：“留步，你别送了。” “恩，学姐，慢走。”王一站在门口摆了摆手。 曹天与钟文雯走到楼下，曹天忽然说道：“他吃的是癌症晚期病人使用的止疼药。” “我知道。”钟文雯一脸悲伤的点了点头。 “他......”曹天还想说什么，但看钟文雯失神的走向车子，于是把话又憋了回去。 楼上，王一微微挑开窗帘，看着两人驾车离开，默默转身回卧室打开电脑。 看来自己身上的绝症带来的并非全是坏处。 很快，他就入侵到莴苣市的网络，将莴苣市第一医院关于他的住院记录清除。 当然，数据他能改，但没法堵住执法司人员与医护人员之口。 问题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会去问执法司人员与医护人员？ 当时黑暗产物占据了他的身体，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假的自己受不了病痛折磨，被早上前来调查火因的执法司发现，叫急救送进了医院。 火灾事故不小，好在表面上只有他一个受害者。 相比发生在小刘庄的神秘事件，根本不值一提。 他需要看看小刘庄到底发生了什么，黑暗在现实世界又会造成怎样的破坏。 下午六点，莴苣市执法司近期案件被非法访问。 七点，香蕉市执法司同样遭受网络入侵，只不过，无人察觉。 晚上八点，丛香梅背着背包呆呆坐在床上，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噩梦结......结束了！？ 第二十九章 废弃疗养院 前晚，王一牺牲了自己，为她们谋得了生机。 王一被暗黑吞噬后，她们便一直跑。 跑啊跑，没有尽头，也不知疲惫。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安全回到了房间，什么都没发生，平静的可怕。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王一的电话，可惜没有接通。 在难过与忐忑中，她迎来了昨夜。 依旧是她们四人，出现在黑暗的走廊，然而，一整晚什么都没发生，她们都活着，干坐了一晚，甚至约定有机会见面一起吃个饭。 丛香梅可以百分百确定，一定是王一做了什么，改变了黑暗世界的规则，让她们活了下来。 而今夜，什么都没发生。 结束了，属于她的噩梦结束了。 他说的话，都做到了。 她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她再次拨打了王一的电话，对面反馈给她的依旧是‘对方无法接通’。 “呜呜——混蛋！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丛香梅扑在枕头上哭了，半响，她才稳定情绪。 “他说过，黑暗是可以驾驭的，说明他一定亲眼见过。我要做点什么。”丛香梅披上外衣，走进夜晚的城市。 ----------------- 夜晚八点整，王一视野变化，出现在破旧的楼房内，窗外月明星稀，仿佛是同一个世界。 呜呜~~ 风声吹过破窗，发出阴森的哨声。 王一目光透过玻璃看向窗外楼下。 楼下是个废弃的花园，布满了杂草和碎石，远远看着就像是一群大小不一的石碑。 再向外，是倒塌的围墙与生锈的栏杆，至于再往外，便是一望无尽的虚无。 “小家伙没撒谎，在他周围有很多让他讨厌的存在，它们身上都散发着厌恶的气味，让他觉得很危险。” “和这些已经成型的黑暗产物相比，小家伙太‘年轻’了。” 小家伙，是王一给那位与自己交换身体的黑暗产物起的昵称，很有代表性。 通过交易（威逼），他让小家伙中止了成长，没办法谁让他怕痛呢？ 但没想到，他依旧出现在另一位黑暗产物构建的噩梦世界当中。 为什么呢？ 又为什么明明他对死亡没有恐惧，还会被吸入黑暗的噩梦世界？ 巧合？他并不这么认为。 “算了，不重要了，先靠自己度过今晚吧。” 小家伙不可能出现其他黑暗产物的世界，他太弱了，来了也是送死。 黑暗产物的根源是同一种物质，但生成之后便不再是了，因为它们拥有了独立意志。 不难猜测，它们也可以通过吞噬彼此快速成长。 王一看着房间里的翻倒的病床与架子，以及随意丢弃的手术器材、注射器，心中思索。 “废旧医院？” 大到发黄发污的墙壁屋顶，小到角落里的干枯虫尸粪便，此世界构筑的细节精准到位，已经到了入微的级别。 只怕这里的恐惧化身也非常麻烦。 不过...... “人呢？”王一拿出手电，走进走廊。 走廊和房间一样，昏暗阴森，墙壁上留有狰狞的划痕，深浅不一，不像是刀划的。 头顶蛛网上，大肚子蜘蛛缓缓爬动，如蓄势待发的猎手，紧紧盯着他。 地面上乌黑的斑痕，不知是油漆还是血迹。 他决定先下去一楼，查看一下院内情况。 “要......要进去吗？”建筑一楼破门外，三名男子站于前方，看着破旧的栏杆及断掉的链锁，结结巴巴问道。 “还是别了，里面阴森森的，栏杆上还有黑黑的像干了的血迹，我们......还是呆在外面吧。”穿着秋衣秋裤的短发男子看了眼卡在栏杆缝隙里的指甲盖，浑身直哆嗦，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可是.....我总感觉院里有什么东西盯着我们.....”身材高瘦长相俊俏的男人躲在两人身后，时不时回头瞄向院里。 院内没有任何大型装饰物与植物，大约有一亩大小的废弃花园前庭长满了野草，掩去了花岗岩地铺，像破败了许多年。 三人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鬼地方，明明前一秒还在家中、公司中，下一秒就在这儿了。 掐了掐自己，不是幻觉不是梦。环境如此阴森，显然不是好事。 “还是别进去了，我们就在外面待到天亮吧。”有月光照耀，院内视野更明朗些，入目什么异常都没，心中反而觉得更安全。 “好。”三人点了点头，赞成此说法。 三人来到花园中分别找块石头坐下，忧心注意着周围动静。 在他们前方，六层的老式建筑在黑夜中静谧，建筑每一层均匀排列着窗户，上下对齐，只是填充窗户的玻璃大量缺失。 从外仰望建筑，如同与几十只黑暗的眼睛对视，令人心生恐惧。 “你！！！”突然，建筑左手方向传来怒斥，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与震惊。 三人闻声看去，就看到一道人影捂住腹部踉跄从阴影中跑出，满脸惊恐。 受伤的男子看到在荒废花园里坐着的三人，歇斯底里吼道：“你们快跑，有疯子在杀人！” 话音未落，利刃直接将他腹部贯穿，从他腹部伸出带血银刃就有六十公分长，显然是一把开刃长刀。 男子瞪大眼，一脸愤怒的扭头。 而身后之人却缓缓抽出长刀，再次隐入楼侧阴影当中。 男人仰面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坐在花园里的三人被吓得呆住了，直至被杀死之人倒下几秒后，三人才被惊醒。 啊—— 有人尖叫一声，冲向建筑。 但他还没跑两步，就被人扑倒在地。 “别去，冷静，凶手在暗，我们在明，如果我们现在冲进黑暗的房子里很危险。”穿着秋衣裤男子虽然也很害怕，但他却聪明劝住了两人。 “对，对，我们不能进去。”另外一人脸色苍白的点点头。 “我们该怎么......”被扑倒的男子起身，刚准备说什么，忽然看向远处愣住了。 只见正对建筑的右手边站着三男两女，有年轻人有中年人，他们眼神惶恐、小心翼翼的走出，怯生生望向四周。 “发......发生了什么？我们听到有人在喊。”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颤声道。 还有人？三人心中的恐惧散去少许，毕竟人越多给他们的感觉越安全。 而眼前这五人肯定不是凶手，凶手不可能在短短十几秒内从左边绕到右边，并且凶手也不可能是一群人。 穿秋衣裤的男子指向左手边道：“刚才有人拿刀杀了一个人，就在那......” 他看向自己指的方向，顿时愣住了。 尸体呢？ 第三十章 副院长 刚下到三楼的王一听到喊声，连忙跑向最近的房间，从窗户往外看。 随后，他就看到前院的三名男子。 有人杀人？可是他们周围没尸体。 顺着三人的目光，王一将头探出窗户，望向右下方。 果然，好像有一具倒下的尸体，不过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尸体腰以下的部分。 是人干的？王一眼中闪过思索。 黑暗中，一双惨白的手缓缓从王一双耳下伸过，悄无声息。 王一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窗外栽去。 慌乱中，他急忙去抓窗框，指尖好像擦过什么阴冷物体。 惨白的双手抓空，王一扭头时，却发现屋内与走廊黑漆漆的，什么都没。 不对！刚才绝对有东西。 这一刻，王一浑身汗毛倒竖，背脊发凉，刚才若不是小家伙扯了他一把，救下他，只怕下一个凉的就是他。 王一挺腰缩回屋内，看着阴暗的房间，脸色阴晴不定。 按理说，他内心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不应该成为此处黑暗产物的第一个猎物。 但偏偏他是。 难道此处规则不一样？ 又或者是他不怕死，但是小家伙怕，他与小家伙已经属于共生关系了，无论哪一方死去都会连累对方。 刚才那东西也能杀了小家伙。 “......”王一有些郁闷，感觉自己沾染上了巨大弊病。 之前，在小家伙构建的噩梦世界，不怕死亡的他就是bug一样的存在，不视为黑暗食物。 但现在，他浑身散发着秘制烤鸡一样的香味，从出现在这个噩梦起，就一直在对这个世界的黑暗产物说：我很香，快来吃我。 小家伙自己散发出的恐惧比一群人加起来都多，它本就是恐惧的集合体，是恐惧滋养的产物。 小家伙惧怕死亡、惧怕疼痛，这些恐惧在其他黑暗产物看来，也是极其香甜的美味。 “麻烦了，小家伙不能出现在其他黑暗产物的噩梦世界，而我又成了头号猎物，这下地狱难度了。”王一叹口气，快速分析方才的经历。 他看了眼手指，方才触觉冰冷，手指没有受伤，这里的黑暗产物已经独立成型，有了自己的独特属性，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他可以发现规律，找到避免死亡的办法，就像是之前在小家伙的世界一样。 而且，黑暗也不像之前那么直接，碰触即死。 坏的是，他还不知道黑暗狩猎的规律，他作为噩梦世界的头号猎物，只怕很难有机会观察黑暗产物的狩猎规则，保护自身。 好在，小家伙对黑暗产物的猎杀更敏感，可以通过小动作提醒他苟住性命。 “看运气吧。” 王一拿着手电筒扫视房间，正准备从走廊出去，又听到楼下的对话。 他身形顿了一下，继续下楼。 院中，两拨人会和。 得知有杀人犯藏在这里，众人本就悬着的心更加恐慌。 虽然尸体不见了，但三人的描述统一，绝对不是撒谎。于是，大家集合之后，壮了壮胆，决定去建筑左手边看看。 毕竟人多力量大，凶手再厉害，也不可能同时对付八个人。 当众人来到建筑左侧，发现除了建筑造成的巨大阴影外，地面环境与前院相差无几，唯独尸体不见了。 “应该不是自己爬走的，地面上没有痕迹，甚至，连血迹都没。”穿着黑色商务装的男子淡淡看了眼见证杀人全过程的三人，眼中透着怀疑。 “不可能啊，就在这儿啊。”目击男子呢喃道，刀从后背进入，把腹部都穿透了，倒在地上会没血迹？ 三人看到其他四人质疑的眼神，也心生怪异。 等等，四个人？ 穿秋衣裤的男子猛地扭头看了一圈，颤声道：“你们刚才几个人来着？” “五个啊，一二三......”穿着连衣裙的女孩儿数着数着数不下去了，她脸色苍白，下颌颤抖，情不自禁抓住身旁人的胳膊。 一同来的另外三人脸上也失了血色，四周张望。 明明一起走过来的，怎么无声无息少了个人？难道杀人犯又动手了？ 可问题是，刚才他们走过的地方是前院，没有遮挡，就算杀人犯想动手也没机会。 除非他会隐身。 “刘杰刚才跟在后面啊！”另外一个女孩儿急的跺脚。 “等等，你们认识？”有人忽然问道。 “恩，我们五个是同事，晚上出来聚餐，谁知道路灯一闪，我们就出现在这儿了。” “......跟我差不多。”穿灰色秋衣裤男人说道。 “先别说这个了，我感觉我们脚下好像不对劲。”说话之人双腿发抖。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地面。 白色的手影一闪，消失在阴影里。 但刹那间的掠影依旧被大家的余光捕捉到。 地下有东西！ “啊——”女孩儿尖叫一声，朝建筑大门口跑去。 众人都被吓破了胆，拔腿就跑。 慌乱中，不知道谁推了谁，是不是故意的，穿着连衣裙的女孩儿被绊倒在地，等她抬起头时，一群人已经跑出了十多米远。 “等等我。”她颤声哭道，不顾疼痛爬起身。 惨白的干枯双手忽然从她身后出现，伸向女孩儿的脖子。 就在此时，楼侧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惨白双手瞬间缩回阴影中，消失不见。 女孩儿抽泣着追了上去，跟随众人一起撞开栏杆门，进入一层大厅。 门厅正对建筑中央楼梯，众人站在大厅里，纷纷掏出手机照明，查看室内环境。 啊！！！ 当看到挂在墙上的阴森老旧照片与地面上的血迹，高分贝的尖叫声再次宣泄而出。 这叫声反而把其他仔细查看周围环境的人吓了一跳，寻声望去，发现穿着牛仔裤的女孩捂住脑袋瘫坐在地上，放声尖叫，亮灯的手机摔在地上都没在意。 众人看向她的前方，灯光抖动。 只见墙面上标着‘副院长’的相框歪着挂在墙上，表层的玻璃早已破碎，暗黄污浊的照片里，是一名脸色惨白枯瘦、双眼黑洞的无发人，分不清男女，也没有名字。 看着如此恐怖的照片，众人心脏一缩。 黑暗中，惨白的双手再次伸向末尾男子的脖子。 啪—— 楼梯处忽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人从五阶楼梯跳下，重重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 “谁？”众人受惊扭头，交错的灯光照亮楼梯间。 “抱歉，刚被绊了一跤，没吓到你们吧？”王一挠了挠头，扶着栏杆出现在楼梯转台处。 看着王一枯瘦的脸，没毛的脑袋，众人心脏一缩，呼吸停滞。 第三十一章 身后的恐怖 “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我是鬼吗？”王一看到这些人看到自己后，齐齐退了一步，一脸不悦的走下楼。 “你别过来！”有一名男子忽然叫道。 王一脚步一顿，无奈道：“我不过去，难道我就一直站着？无论你以为我是杀人犯也好，是袭击你们的怪物也罢，麻烦你们用自己的脑海好好想想，如果我是这二者其一，我会露面吗？会这么跟你们说话吗？” 说话间，王一并没有停下，但也没有继续下楼，而是转身沿着所在的阶梯横向踱步，等走到了另外一头，又折身回来，重复折返。 若说王一此刻能想到之前自己为什么遭到攻击，唯一的发现就是当时他停止脚步站在窗前向外伸头看。 或许和停止脚步有关？所以，他选择保持走动。 听到他的话，有人陷入思索，有人沉浸在恐惧中。 “你们不说话，我下去了啊，还是说你们非让我站这儿和你们说话。”王一再次出言问道。 “你转过去。”秋衣裤男子与旁边的男子对视一眼，说道。 “好。”王一360°转身，逆时针转完圈，又顺时针转了一圈。 显然，他身上并没有携带长刀一类的武器。 两人松了口气，“过来吧。” 如果王一真是凶手，还不如让他呆在人群中，最少他现在没有武器，以他的小身板，在场任何一位男士都能轻易制服他。 王一下了楼梯，径直来到挂照片的墙面前，伸手就去摸。 众人心惊不已，这家伙真够胆大的。 只见王一掀起照片，看了看后面的墙面，才说道：“你们不会以为我是照片里的东西吧，如果我真是的话，我出来找你们，你们应该高兴才是。” 众人一想也对，摆在明面上的危险总好过暗处偷袭。 气氛让王一这么一搅合，大家便不再过度恐惧，不知不觉间心态轻松了一些。瘫坐在地上女孩儿也被同事拉了起来。 “你们看到杀人凶手了？能仔细跟我说一下吗？”王一扫视一圈问道。 目睹杀人事件发生的三人中，有两人依旧对王一保持怀疑态度，他们认为如果王一是凶手，现在的问话是不是代表他的一种试探？ 万一他们真的看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他会不会灭口？ 最后一名脸蛋稍圆的男子不知道是不是从王一这里感受到依靠，主动交代道：“我看到银色长刀，有这么长，除此之外，对方个子应该不高不胖，因为凶手完全隐藏在死者身后，没有露出什么，也可能是天色暗我们离得远，没看清。总之，凶手应该跟你的身材挺像......” 说着说着，脸蛋稍圆的男子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声音也小了许多。 王一点头为表，表示感谢。对方合理怀疑，他能理解。 不过，凶手一开局就搞事情，看来是老手啊。 他相信这三名男子看到的事，因为他也从楼上看到了半具尸体。 凶手刚制造死亡，他就受到了攻击，说明在这个噩梦世界，不再有恐惧频率的狩猎特点。 他在小家伙的黑暗世界待过，大概体会到所谓的恐惧评率是什么。 比如有五个人，小家伙并不通过三维世界‘看’到并找到这些人，它需要先找到‘5’楼，再通过气味不断搜寻五层，锁定目标，才会展开吞噬和攻击。 而在人类的认知里，就成了每隔一小时的黑暗吞噬。 如果调整人数，变成四人，那么小家伙又需要寻找新的楼层。 黑暗世界远比想象中大，黑暗产物只能通过恐惧气味宏观性的靠近目标，并进行试错搜寻。 那么，这里呢？ 有进入过噩梦世界的老手一上来就减少人数，是与噩梦世界的黑暗袭击有关吗？人少会影响什么？ “然后呢？你们为什么尖叫着跑进来了？外面不是更安全吗？”王一追问。 听到这话，众人眼神立即变得很慌。 “有人失踪了。他们所说的尸体，和我们一名同事。”穿着黑色正装的年轻男子说道。 王一上下仔细打量此人一眼，“恩，衣服不错。” 正装男子一愣，搞不懂现在说这个干嘛？难道...... 然而，王一已经移开了目光，看向另外一名穿正装的男子，只不过，这名男子的正装不是黑色，而是深棕色。 随后，众人陷入了沉默，王一拿着手电左右扫动，在二三十平米的大厅来回走动，像是观察着什么。 “天亮之后我们就安全了吗？”一道女声忽然打破沉默。 是那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她腿磕破了，有一道一指长的血痕，染血的裙摆再无之前的飘逸感。 除此之外，她腿上还有一些淤青，不知道是新伤还是旧伤。 众人沉默，王一却接口回道：“会的。”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啊，这不是安慰美女么。”王一咧嘴笑着，只是笑容有些丑，配上昏暗的灯光，着实有些恐怖。 “可是，天会亮吗？”又有人说道，“我们肯定是碰到了什么超自然事件，说明，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生活的世界了。” “会天亮。”王一又接口，“我观察了天空的月亮，位置变了点。还有，我们的手机时间还在走，会天亮的。” 听到他不太靠谱的回答，众人反而觉得心一宽。 有希望就好。 大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忽然感觉周围的压抑感减少了许多。 大家待在大厅里许久没有出事，所有人觉得室内可能是安全的。 只有王一看完了四周，然后在原地踏步。 踏、踏、踏、踏。 “你别动了行不行，烦不烦啊！”经过短暂的自我介绍，王一认出说话人叫孙刚也就是目击杀人犯的三男之一，透过他警惕的眼神不难看出，他始终怀疑王一就是杀人犯。 只是他没有证据。 “不行。”王一很认真的摇摇头，“我必须弄出点动静，万一我被这里的怪物捉了去，你们听不到声音，就会知道我出事了。说不定还能看到我被抓的瞬间，救我出来呢。” 大家一愣，随后心中一紧，松懈下来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 众人现在也发现了，王一的脑子长得就和大家不一样，想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 众人就纳闷了，他是怎么将如此恐怖的一件事，以半开玩笑半讲道理的态度说出来的。 “你见过怪物？”穿黑色正装的男子名叫张硕，他忽然问道。 “没啊，我倒是想见，相机我都准备好了。”王一拿着手机，连续按下锁屏键，只听‘咔嚓’一声，秒拍。 “......”这人有病吧。 王一听不到大家心中的嘀咕，如果知道的话，他肯定会说：是的，我有，而且是绝症。 “你们刚才说尸体不见了，然后到凶案发生地点后你们少了人......对了，你们累吗？我腿有些麻了。”王一话题跳跃，众人极不适应。 “废话，你一直原地踏步，能不麻吗？”秋衣裤男子叫宋鑫盛，没人借衣服给他，他依旧穿着箍身的保暖秋衣裤。 “这样啊。”王一扫视一圈，看到众人脸上的疲惫，叹了口气。 第三十二章 钢刀 当噩梦世界规则与环境还不完善的时候，一切处于理想状态。 光明是完美的，噩梦世界的东西是无法破坏的，人体新陈代谢也是暂停的。 正因为如此，王一才一度怀疑一切都是场梦。 可如今，随着这方世界逐步完善，更贴合人类认知中的环境，人类身体的弊端也一一展现。 在场都是成年人，大家工作忙碌了一天，谁不累？ 刚才是提心吊胆，被恐惧惊着了，待身体指标平稳，精神只会越来越差。 王一张了张嘴，最终放弃了提醒的打算。 因为就算是现在提醒众人能勉强熬到零点，但零点之后呢？ 凌晨一到三点是作息正常之人大脑深度睡眠时间，到那时，他们会更累，还不如现在抽空打盹。 果然，又过了几分钟，大家陆续靠墙坐下，脑袋歪在墙上，有气无力的打瞌睡。 王一来到大厅中央，视线透过大门看向外面。 9点13了，只怕今夜会很难熬。 王一也累，但他不止是累，身体还无力发虚，胸腔隐隐作痛。 不过，他不能坐，因为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寻找黑暗狩猎规律的机会。 眼神扫过众人，他没有开口与大家分享关键信息的打算。 这不是自私，因为首先他要活下来，不能成为众矢之的； 其次，告诉这些人也没用，徒增恐惧罢了，多费唇舌不如节省体力。 另外，还有一人躲在暗处，必须想办法将其逼出来。 此人行为极端，一上来就杀人，说明其有明确主见与目的，如此心性坚韧之人怕是不会被轻易说动，选择合作。 不合作就算了，如果敢捣乱，别怪他残忍。 9点38，大部分人开始止不住点头打瞌睡，甚至还有两人已经仰头靠墙张着大嘴睡着了。 唯有孙刚死死盯着不断走动的王一，寻找破绽。 恩，就这么盯着我，王一心中感激。 王一在大厅中央来回折返走动，每次转向，手中手电筒都会扫向大厅两侧的阴暗走廊。 黑暗产物不会从这两边蹦出来，但隐藏的那名杀人犯会。 此人是王一心中第一优先级要小心的危险。 10点19，六人昏昏欲睡，偶有突然惊醒，就连孙刚也还开始哈欠连连。 不过，当王一看向孙刚时，后者一机灵，再次瞪大眼死盯王一。 王一的脚有些抬不起来了，走了快两个小时，脚后跟生疼，身体有些虚脱。 要主动出击吗？ 王一晃动了一下难受的脖子，手中灯光扫了下天花板，随后继续折返走动。 突然，他动作顿住，急忙用手电筒照向坐在大门右手边墙角的人，也就是和孙刚坐同一侧的人。 脸蛋圆圆的张星不见了。 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王一内心充满不解。 他有心利用这些人引出黑暗中的猎手，找到黑暗产物的狩猎规律，然后让其余人活下来。 但是，没曾想到这里的黑暗产物吞噬人竟然无声无息。 背后靠墙也不行。 他不是圣人，能力有限，不可能保护每一个人，只能牺牲些什么。 可没想到到头来，人白死了，他也没有抓住机会。 孙刚注意到王一脸色变化，下意识瞥向身边，然后愣住了。 下一秒，他激动的跳了起来，“**，张星人呢？” 这一声惊叫，直接把所有人都惊醒了，大家扭头看向张星的位置，脸色瞬间变了几变。 “啊——有鬼！”突然，穿白色连衣裙的柴静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尖叫一声，冲上楼梯。 “静静！” “等等我。”她三个同事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别上去！”王一想阻止都来不及。 待在一起尚被攻击，如果分开呢？ 王一有心去追，奈何走了太久，双腿发软，有心无力。 不过，剩下两个人根本没给他追的机会。 “别动！”孙刚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而宋鑫盛更直接，抓住他的右手，直接反绞在身后，然后用力下压，逼得王一不得不弯腰。 王一没有反抗，缓缓放松身体，尽量让自己好受些。 “说，你做了什么？张星被你弄去哪了？”孙刚逼问道。 “你认定是我吗？你一直盯着我，我能做什么。”王一说完这句话，忽然想到了什么。 盯着...... “果然，你就是图谋不轨，搜搜他身上有什么。”孙刚对宋鑫盛道。 宋鑫盛仔细搜查王一全身上下，发现除了一瓶药、一台手机、一个手电筒之外什么都没。 他展示给孙刚，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放开我吧。不能再少人了，如果上面那四个人再死了，接下来我们处境就危险了，离天亮还有六七个小时，我们三个很难坚持下去。” 两人脸色一变，对视一眼，孙刚点了点头，宋鑫盛这才放开王一。 王一拿回东西放好，随后，一手扶栏杆，一手拿手电筒，抬起颤巍巍的双腿，像病重老妪一般姿势滑稽的向楼上走去。 两人看了眼，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心中嘀咕让你刚才走来走去。 两人超过王一，大步向楼上走去。 王一慢吞吞上楼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累了，不过现在剩他一个人，他更不能停下。 刚上到二层，王一忽然听到漆黑的走廊里传来‘沙沙’的动静，有点像衣服和墙摩擦的声音。 有人？凶手？ 黑暗产物的狩猎是没有声音的，那就只能是人。 王一看了眼不断传出声音的楼上，转身走向二层走廊。 刚才的‘沙沙’声很轻，说明发出声音的位置距离楼梯间不远。 王一来到第一间房间门口，看着趴在地上的尸体，顿时沉默了。 鲜血染红了深棕色的西装，这名年轻人好像叫褚海川，是传媒公司的业务人员。 他没有呼唤其他人，而是进入屋内，默默插在褚海川背后的长刀拔了出来。 没有阻力，刀刃很锋利。 铛、铛—— 王一用手电筒撞了撞刀刃，回音沉着清脆，是无坚不摧的好钢。 这是一把倭刀，网络上经常见。王一看着从刀背上快速滑落血珠，将目光从死者不可置信的表情上移开，陷入沉默。 就在此时，粗重的喘气声出现在门口。 宋鑫盛与孙刚瞪大眼，惊异道：“果然是你！” 王一缓缓转身过，露出阴冷笑容，“没想到竟然被你们发现了，要尝尝我的拔刀术吗？” 王一手腕一转，打算耍个帅挽个刀花，可七八斤的长刀差点脱手而飞。 宋鑫盛与孙刚脸色大变，齐齐后退一步。 第三十三章 规则 当孙刚与宋鑫盛上到四楼时，忽然心中一动。 孙刚拉住宋鑫盛急忙道：“他没上来。” 后者脸色一变，对视一眼，立即转头向下跑。 到了二楼，看到与楼梯间相邻的第一个房间门口反射的手电筒灯光，立即跑了过去。 随后，两人就看到褚海川倒地的尸体，与手握染血长刀一脸冷冽的王一。 “果然是你！？” 只见王一默默转身过，冷笑一声，“没想到被你们发现了，要尝尝我的拔刀术吗？” 两人下意识后退，牙齿打颤。 “你......”宋鑫盛想说些狠话，可一想面前这名凶手已经连续杀了两人，狠话对他有用吗？ 只见王一并没有逼近他们，而是非常奇怪的砍向墙面。 “好刀！”一刀下去，竟然犹如切豆腐一样，没有任何阻力，并在在墙上留下了两寸深痕。 “激光剑也不过如此。”王一转头，眼睛斜瞄两人，“谁给你们的勇气敢这么对我说话？” 说完，他走向一脸惊惧的两人。 两人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拔腿就跑。 “哼。”王一看了眼跑上楼的两人，转身回屋内，坐在地上。 他坐的位置是尸体脸面对的方向，不过，却是背对尸体。 随后，王一将刀刃斜抗在右边肩膀上，刀背挨着脖子放置。 这下子，他终于可以歇歇脚了。 ----------------- 孙刚与宋鑫盛跑到六楼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人找到有光的房间，看到柴静静坐在地上，一旁的张硕与陈珍正一左一右的安慰她。 “你们......同事褚海川......死了！” “什么？”张硕与陈珍抬起头惊讶道。 “谁杀的？”柴静静也一脸震惊看向两人。 宋鑫盛一怔，“就是那个叫王一的年轻人，他拿着一把刀。” 说完，他又补了句，“很锋利的刀。” “呜呜呜呜——”柴静静害怕的哭了起来，张硕与陈珍脸色惊恐且难看。 “不行，我们得......抓住他。我们在明他们在暗，等夜深了之后，我们万一打瞌睡，他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张硕急切道。 “对，不除掉他，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中的一个。”张硕看着两女望向他，也接腔做出狠辣决断。 “可是......他有刀。” “双拳难敌四手，你们正面夺刀，我趁机偷袭。”张硕起身单方面制定计划。 “......”孙刚与宋鑫盛不约而同攸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正面夺刀？ 见两名漂亮女孩儿惊魂未定的望向他们，两人神色一正，挺直腰杆。 “交给我们。” 五人下到二楼，来到王一之前出现的房间。 孙刚快速掠过门口，与宋鑫盛一起探头，小心瞄进屋内。 唰—— 突然，一把银刃闪电刺出，将两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妈耶——” 两人四肢并用，惊恐后退。 “帅不帅？”王一拿着刀出现在门口。 这时，王一扭头看了看走廊两边，只有四个人？ “黑西装呢？”他看向挽着手的两名女孩儿。 两女惊恐扭头，发现身后的张硕竟然不见了。 就在此时，坐地的孙刚趁着王一扭头看向那边，从地上一跃而起，目标正是王一拿刀的手！ “给你。”就在他即将成功抓住王一的手臂时，王一突然松手，将刀扔给了他。 随后，王一迅速退回房间，待在尸体旁边。 孙刚手忙脚乱的接住刀，这时，陈珍忽然发出尖叫。 “小心！后面！” 一双手臂从黑暗中伸出，从孙刚头顶照下，然后快速反手交叉，用力一拉。 唰—— 钢丝深深陷入孙刚的脖子里，直接切断了大半脖颈。 大量鲜血从伤口涌出，瞬间将他胸前染红。 咣当—— 长刀掉在地上，孙刚一脸懵地想要扭头看清是谁，然而，他身后的人迅速抽出线锯，捡起地上的长刀消失在隔壁门口。 孙刚倒在地上，身体抽搐几下，迅速凉了。 宋鑫盛浑身冒冷气，当感觉到背后发毛时，迅速冲入王一所在的屋子，跑到墙角蹲着，并用被惊恐填满的眼睛看着门口。 王一看着门口的孙刚尸体，心道怪不得。 他拿到刀时，刀上无干涸血迹，说明之前没杀过人，当然也可能是被擦干净了。 伪装成死者的凶手始终躲藏在暗处，静待时机。 可是，他不明白，凶手一个人如何避免被黑暗袭击的？ 通过幸存者连续失踪，他总结出一个黑暗狩猎的规律。 后背、静止。 只要满足以上两个条件，黑暗产物就能看到猎物，并快速消灭人。 凶手一个人......难道跟自己一样一直在动？他不累吗？ 应该不是，因为他躲在暗处始终没弄出动静，这不合理。 除非，他没有后背。 王一迅速拿出手机，看着屏幕呆愣一下。 这也行？ 这时，柴静静与陈珍已经躲入了屋内，小心翼翼的靠近宋鑫盛，并学他一样蹲在地上。 “你有办法对付他吗？”沉默良久，宋鑫盛开口了。 “你不怀疑我了？”王一无精打采的坐着。 “......”宋鑫盛感觉他在讽刺自己。 王一又忽然说道：“只要我们面对面待在房间里就会很安全，只要不触发规则，凶手没必要杀我们。” “什么......规则？”三人愣住。 王一笑道：“你们该不会以为失踪的人也是凶手干的吧。” “当然不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宋鑫盛问道。 “能活到四点五十我告诉你。我累了，先睡一会儿，有什么异常大喊就行了。” “你疯......”愤怒的宋鑫盛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王一躺在了褚海川尸体上，他震惊的瞪大眼。 “别打我这张床的主意，门口还有一张，你可以拉进来。”王一闭眼说道。 “疯子？”宋鑫盛喃喃道，默默看了眼门口的尸体，咬咬牙决定坚持。 而柴静静从王一身上收回目光，与陈珍低声说了几句，于是两人也挨着墙背靠背坐着。 这下宋鑫盛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将门口的尸体拉进屋，在地面上拖拽出长长的血痕。 随后，他强忍不适将孙刚的尸体扶起靠在墙角，正面朝向自己，他这才重新坐回墙边，坐在死去的孙刚面前。 躺下的王一睁开眼，无声看着昏暗的天花板。 恐惧不是人类的唯一缺点，还有体力透支、疲惫等，这些负面影响加起来能让任何一个强大的人暴露出致命弱点。 他想挽救所有人的生命，但力不从心，还是自己先苟住性命吧，这毕竟是‘别家’的地盘。 要不明天带几副扑克牌或麻将牌？ 第三十四章 不同的目的 其他人害怕的不敢睡，王一是真的睡了。 病痛与虚弱折磨着他的身体，让他体力流失的很快，以前在病床上躺着，一天就要昏睡好几次，也没个规律。 但他睡的很浅，躺在尸体上睡觉这种事换作谁都没法睡的安稳。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王一忽然感觉到左肋一阵刺痛。 他连思考都不用，条件反射地朝左侧翻滚。 ‘唰——’ 刀刃高速划过空气，带来刹那呼啸声。 王一翻滚一圈单膝跪地起身，一只手迅速插进鸭绒袄口袋里。 面前男子抽刀警惕戒备。 “哈欠~”王一伸手捂嘴，打了个哈欠，瞄了眼眼前的年轻人，又看向角落里宋鑫盛的尸体，以及倒在血泊里的陈珍与柴静静。 随后，他收回目光，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启屏幕，看了眼时间。 左强：“......” “3点，明明已经快天亮，一切都要结束了，何必要再杀人呢？”王一看着眼前黑衣黑裤中分头的帅气年轻人，叹息道。 “你废话真多。”左强熬了一夜，面色疲惫。 他数次试探王一是不是真的睡着，始终犹豫没敢动手。 从刚才对方的反应来看，他肯定没睡着，要不不可能躲过必杀一刀。但问题是，王一的精神状态为什么这么好？看起来真的像刚睡醒一般。 “不是废话。你没必要杀他们，刀也已经还给你了，安心待到天亮，大家一起活下去不行吗？” 左强像是听到了非常可笑的话，大笑一声，“安心？你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杀人规律，但恐怕还不知道，它正在脱离限制，变得越来越凶猛。” “限制？你是指‘静止’和‘背后’吧，之前不是吗？”王一双手抱在胸口，靠墙问道。 左强提高音量，受惊恐影响，声音有些破音。 “当然不是！最开始，只要待在有光的地方，就不会死！但是随着一个个人死在这里，它变得越来越恐怖！” 王一顿时恍然，“所以，你打算亲自动手杀了所有人，阻止它杀人进而脱离限制，怪不得。” “没错。”左强一脸疯狂，“只要杀了所有进入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的难度就会永远锁定。就算我每天会被拉入此地，只要我一直杀下去，我就能安然度过每一晚。” 王一叹口气，这也是一种求生方式。 毕竟生命面前没有对错。 左强所说的办法理论上可行，但是太血腥太残忍了，王一只能说，他无法认同。 更何况，就连他也是左强计划中的拦路石。 “你明明掌握了噩梦世界的杀人规律，为什么不组织大家一起活下来？只要不死人，噩梦世界就没法增长力量。”王一问道。 “你想做圣母？做圣母是需要付出很惨重的代价的。”左强笑了，他笑的很灿烂，灿烂到露出嘴里缺了许多颗牙齿的牙床。 他的笑容在王一看来，既辛酸又可怕。 王一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年轻人肩膀有些垮，像是受过伤，露出的脖子上也有烟头烫过的痕迹。 好吧，他承认他说错话了，没有人天生下来就是恶魔。 “你几个小时前在大厅不是尝试过吗？怎么样？不还是有人死了！既然你早就知道杀人规律，又为什么不告诉所有人？为他们增加求生机会。说不定，我还不用这么麻烦拖到现在才收拾你。”左强嘲弄道。 “我怕死啊。”王一摊手无奈道，“我想的是能不动声色的救一个是一个，顺手而为，好歹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啊，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生命是每个人最宝贵的东西。” “可他们死在这个世界的手里，它再次增强了！按照这个趋势，未来噩梦世界会再次扩大，会导致更多人死在这里！”左强怒斥道。 “你说的有道理。”王一点点头，一脸思索。 “现在，轮到你了，虽然你很聪明，但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无法成为我的队友，去死吧！”左强见王一走神，举刀跳劈。 屋内光线不足，让持械之人近身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 看到左强发力的方式，王一立即抓住机会趁机冲向门口。 突然，地面上一道黑影伸出，抓住王一的脚踝。 王一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 他转过身，一脚踹向柴静静满是鲜血的脸，后者急忙松手躲开。 不过，她的偷袭成功为左强争取到了时间，转身朝坐在地面上的王一扑来。 王一毫不犹豫拿出口袋里的药瓶就扔了出去。 左强早有防备，歪头躲开。 趁对方躲避的瞬间，王一已经跑入走廊，向楼梯口跑去。 “抱歉没拦住他，不过他体质很差，跑不远。”柴静静擦了擦脸说道。 “他早就发现你装死了。” 柴静静一愣，不明白。 左强没多解释，直接走进走廊准备追杀最后的幸存者。 可他刚一转身，满脸意外之色。 只见王一站在建筑中央的楼梯口，等待着他们。 “你不打算跑，打算和我们决战？”左强脸色冷峻。 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是他手握无坚不摧的长刀，并不惧怕王一。 “我想了想，我体质差，就算你们整夜没睡，我在体力上也未必是你们的对手。”王一看了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天亮，白天我还有事，我不想这一个多小时将一天的精力耗干。” “对了，我刚才真的在睡觉，睡觉呢，也是为了调整精神好好与你们对抗。” 废话间，左强已经距离王一不足五米远。 他冷笑一声，正合我意。 此时，就算王一能立刻从兜里掏出枪也晚了。 然而，看到突然暴起举刀斜砍的左强，王一闭上了眼。 左强皱眉，又故弄玄虚？找死！ 他加速上前，毫不留情。 “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救所有人，毕竟我能力有限，我也不是圣人，我甚至要通过他人死亡过程找到黑暗狩猎规律。不过，相比你阻止黑暗成长的计划，我的计划更霸气。” “因为，我想从根源毁了这个噩梦世界。” 左强的刀在王一肩膀上方半米处猛然停住，握刀的双臂轻微颤抖着，脸色表情数变。 不过，下一秒，他又想到了什么，眼神痛苦而悲伤。 人类是最不值得相信的，因为他们比怪物更可怕。 “你撒谎！！！” 左强红着眼怒吼一声，挥刀下劈，砍向王一脖子与肩膀的交界处。 ‘啪唧——’ 第三十五章 异常迹象 ‘啪叽——’ 怪异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走廊内，无论是左强还是柴静静，都愣住了。 只见停在王一肩膀上的，是一把淡粉色带有可爱猪图案的塑料气锤，敲击时，气腔震动，发出了怪异尖叫。 气氛凝滞，左强愤怒的表情凝结在脸上，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这样？ “你看，这就是我底气。”王一睁开眼，伸手挡开气锤，“你不会打算用这个杀我吧。”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左强喃喃道。 王一可没打算说出其中的奥秘，最少在左强选择与他合作之前都不可能会说。 “放弃吧。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相信我，给我三晚的时间，三天之内，我能结束这个噩梦世界。”王一认真道。 “我不信！”左强红着眼吼道，突然扔掉了手里的气锤，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蝴蝶刀。 王一眼皮一跳，怎么还有一把！ 而且这一把刀恐怕是来自现实世界的刀，他没有办法通过认知来改变。 看来不将这家伙摆平是没资格谈条件了。 王一连忙后退，大吼一声：“来！” 嗖—— 一声呼啸划破走廊，银梭在黑暗中穿梭，袭向左强肩膀，快若闪电。 ‘唰’的一声，一道血光溅出，左强吃痛之下，蝴蝶刀脱手掉落。 嗖、嗖、嗖—— 银色光影在王一身后急速徘徊，左强此时彻底被惊傻了，看着王一身后的小型飞行物，陷入茫然。 精灵？无人机？还是某种未知的鸟兽？ “你是谁？这是什么......” “看到了吗？我想杀你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它可以轻易穿透你们的心脏。我留你们到现在，就是想知道你们杀人的目的是什么。”王一再次开口劝说， “既然你们也不想再受噩梦与痛苦折磨，那么就和我合作，一起结束掉这个噩梦世界！当一切结束，你们就可以忘掉过去，重新回归现实人生。” “你懂什么！？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你以为弄些古怪的玩意，就能击溃噩梦吗？我告诉你，不可能！它是无法被杀死的！” 左强怒吼一声，转身向楼上跑去。 “左强！”柴静静红着眼睛看了王一一眼，冲他歉意一笑，追了上去。 “别干傻事，明晚给我答复。”王一看着左强狼狈的背影，大声喊道。 左强上楼的动作停顿了三分之一秒，然后消失在转台处。 王一伸出手，银色柳叶镖在他手中平稳停落，下一瞬，那瓶止疼药再次出现在他手中。 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噩梦一样会被杀死。 王一捡起气锤回到几具尸体的房间，叹口气，默默坐下来等今天结束。 他看着手中的气锤，脸色坚定。 从无到有的过程很难，人很难将一件不存在的东西具体幻想出来，并坚定认为自我拥有。 可一旦度过该阶段，变换黑暗产物的形态就非常容易了，单靠认知训练就行了。 “原来黑衣人想要的是这个，所以，他们应该是通过催眠或精神药物来解决恐惧的问题。” “可是，将自身与黑暗物质相融又是如何做到的？” 王一眼神严肃，眨眼间，瞳孔涣散，微微走神，手中的气锤瞬间幻化，变回了长刀。 因为它本就应该是把长刀，所以变回来更容易。 “看来还得多练习，如果无法做到瞬间变换形态，遇到黑衣人会变得很麻烦。” 黑衣人提前掌握先机，知晓许多关于黑暗物质与噩梦世界的事。万一有一天再遇上，他最少要有自保的手段。 直到凌晨五点噩梦结束，左强与柴静静都没有再出现。 王一不知道她们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也不可能三言两语抹去他们心中的创伤，但唯有结束一切，不再增添新的痛苦，心中的伤痛才会随着时间慢慢治愈。 走出卧室，王一伸了个懒腰，随手将一把工具锤放在茶几上。 钟文雯交给他的任务，他还得想办法糊弄一下，虽然他的行迹漏洞百出，早晚会查到他身上，但能拖一刻是一刻。 “是离开这里还是弄个护身符呢？”王一想了想，决定留下。 早上六点，王一顶着黑蒙蒙的天色出门，路过垃圾站时，看着躺在垃圾箱旁边一动不动的疯老头，走神了两秒。 还没等他出小区，就听到远方传来‘轰隆隆’的沉闷响动，就连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这是......爆破？”这么着急拆房吗？记得围挡才刚开始搭设吧。 如此异常的开发建设行为，让王一隐隐感觉到不安。 香蕉市是他生活的城市，他决定去看看。 开发地位于市中心，离他家也就是两三里路，不算远。 王一拿着鸡蛋饼，一边吃着一边走向工地。 沿着主干道行走时，一辆接一辆装满建筑垃圾的十轮卡车呼啸驶向南方郊外。 而道路另外一边，则是拉着一车车脚手架、围挡等材料的卡车排成长队，向北驶来。 “多大的工程啊，这架势，是准备一天拆完并将围挡弄好吗？”伸手在脸前扫了扫卡车行驶带来的尘烟，看着不远处的数台大吊车，默默思索。 待站在施工区域道路对面之后，王一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建筑规模。 此时不过六点半，现场竟然有上万工人正在搭设脚手架与围挡，并且戴着安全帽的项目管理人员及监理人员拿着刚出炉的基础蓝图，不断对着对讲机下达命令，火急火燎的，给人一种打仗的感觉。 有大事要发生了。 王一看着被封死的城市主路，除了国家机器之外，他不认为谁还有如此魄力。 如此着急赶工，要建设的绝对不是普通建筑设施或公共设施，只怕是...... 王一转头离开，掏出电话。 他不是个习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嗅到了异常气味，他必须想办法搞清楚，并且走在前边。 他用手机登入网络备忘录查询，很快翻出一个电话，也不管现在几点，直接拨了过去。 “喂？艹，谁啊，不知道现在几点吗？”对面半响才接了电话，直接劈头盖脸怼了过来。 “你爹。”王一言简意赅。 “......艹，病痨鬼，你竟然还没死！”对面先是一静，紧跟着就惊叫道。 能轻易对他人讲出这种话的人，不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便是巴不得你尽早死的仇人。 此人显然是前者。 “谁啊......”对面隐约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 “滚滚滚滚，赶紧穿衣服走人。”对面的男人有些兴奋，兴奋到声音带着丝丝颤抖。 “东哥，你在哪？还浪着呢？”王一问道。 “还是柚子市呗，才买了房子，出来单独住，嘿嘿。五笔，你怎么想起来现在给我打电话？天还没亮呢，是不是有麻烦需要兄弟帮忙？” 五笔是朋友们给他起的外号，因为他的名字就五道笔画，而且与一种输入法同名。 王一笑笑，有些感动，“不是，就想问你个事儿。” 还没等王一问问题，对面就给出了回复。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东哥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几里哇啦说了一堆谁也听不懂的鸟语，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王一看着手机，沉默。 果然有大事要发生，而且是波及全世界的大事。 第三十六章 ‘一哥\’ 柚子市一间豪华公寓内。 孟向东挂了电话之后，就坐在床边看着落地窗外面的朝阳发呆。 他肚子上的两层肥肉毫无形象的耷拉在外面，与主人一起思考人生。 衣衫不整的漂亮女人刚准备走过来，孟向东直接道：“你先回去，我一个静静。” “哦。”女人不敢多说什么，拿起外套走人。 等外面传来防盗门落锁的声音，孟向东才拿出电话拨打另外一个号码。 “喂？什么事。”冷淡的女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五笔，他......给我打电话了。” “哦。他找你有什么事吗？”对面依旧冷漠回应。 “......”你应该说的不是这个吧。 孟向东忽然浑身机灵了一下，转口说道：“他想向我打听什么事，你也知道，他能主动向我打听的事儿，肯定都是不能说的级别。我怕说了的话，会害了他。” “就算你不说，他就没法知道吗？没事挂了。”说完，对面果断地结束了通话。 孟向东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两口子怎么都一个劲。 “告诉他算了，反正再等几个月什么都瞒不住了。况且他......”孟向东自言自语，眼神时而疑惑，时而悲痛。 这怎么可能呢？ 他甩开多余的想法，回拨之前通话的号码。 叮铃——叮铃——嘟嘟嘟嘟。 孟向东表情一僵，果然还是那个倔脾气，牛。 论脾气，他就服王一，什么事向来只给别人一次机会，从来没有第二次，爱说不说，爱咋咋地。 关键是，人家就是有这个能力撑起这份霸气。 “算了，反正这事儿肯定瞒不住，以你的能力早晚会知道。” 孟向东站起身，看向城市远方夜景，眼中泪光闪动。 在他视野的尽头，数十台挖掘机正紧锣密鼓的挖着一个巨大的深基坑。 ----------------- 王一没有从好朋友孟向东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其实，对方的拒绝相当于给出了最终答案。 既然是国家机器出手，那就没什么好问的了，肯定是为了国民考虑。 就在王一转身准备顺原路离开的时候，一声阴阳怪气的话打断了他的脚步。 “哟哟哟，这不是我们学校万中无一的天才吗？咋混成这幅模样了？咋滴，来找工作啊？早说啊，工地正好缺架子工。”一名穿着牛仔衣戴着红色安全帽的男人下车向王一走来。 “刘工，早啊。”路上认识的同事与监理出于礼貌向他打招呼，于是，这家伙下巴抬得更高了，仿佛别人叫的不是刘工，而是刘总。 “刘胜利，真巧，快十年没见了。”王一看着这位曾经的高中同学，表情诧异。 这会儿，周围来工地的大多数是交接班的工人与管理层，少部分人认识刘胜利，无人认识王一。 不过，从两人交谈的语气就能看出来，两人有着不可磨合的矛盾。 这事儿自然和王一青梅竹马的女朋友苏妍有关。 刘胜利追求过苏妍，结果无功而返，看着普普通通的王一与苏妍成双入对，心中能好受吗？ 年少时的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仇怨之深，延续至今。 “是啊，快十年了。曾经的天才，如今好像混的不怎么样啊。”刘胜利三句不离贬低，眼神轻蔑扫视王一全身上下。 不说王一现在比过去更丑了，还多了明显的病态。 没牌子的尼龙裤、三两百块的鸭绒袄，再加上一双穿到开线的慢跑鞋，王一从头到脚都透着廉价。 王一混的越惨，刘胜利心中越是得意。 “你混的很好？”王一笑问道。 相比高中时，他早已没了当初的锐气。 况且，他明白，人之间的某些差距是永远弥补不了的。 “还行吧。”刘胜利拉了拉衣领，得瑟道：“喏，前面就是我管的工地。我真不开玩笑，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大可开口，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帮你找份工作还是很容易的。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 “呵呵，那先谢谢你，但我身子骨弱怕是做不了这个。”王一不明白，一个甲方驻场代表有什么可得瑟的，真正厉害的是那些根本不用来现场吃土的人。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没工作。”王一摊手。 “噗，你该不会靠苏妍养着吧？”刘胜利嘲笑道。 他在试探，试探王一现在是不是已经和苏妍已经分手了，或许他还有机会。 谁说他笨，他很聪明的好吧。 “还真是，前段时间刚问她要了一万块钱。等胃养好了，我再找工作。” 王一的话让刘胜利脸上表情彻底僵住。 刘胜利忽然发现，虽然王一过的惨很让他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王一的话后，他内心更嫉妒，更难受了。 他**的，凭什么！ “你......” 王一打断刘胜利，“你该上班了，我也该回家睡觉了，回见。” 不知道是年龄大了，还是经历过绝症，心态变了，总之，他现在看到过去与自己发生过矛盾之人，内心连一点波动都没，还不如陌生人呢。 刘胜利眼神茫然的看着王一缓缓离去，不禁自问： 七点来工地报道，晚上七点下班。可没工作的王一天天回家睡大觉，还有女神养着。 到底谁羡慕谁？他又为了什么而工作？ 刘胜利怎么想王一不关心，他只知道自己该抓紧时间了。 回到家，王一打开电脑，用尘封已久的帐号登录d4论坛。 d4论坛也就是double4，404论坛，是一个国内外计算机高手专门接私活赚取相应报酬的论坛。 他需要钱，而且是大量的钱，所以，他得重拾旧业了。 当昵称为‘九九归一’的帐号时隔一年后重新上线，瞬间在论坛内掀起十二级风暴。 王一的私信瞬间爆炸，一分钟内收到上百条站内私信。 王一随手点开几条，全都是慰问短信。 “大神，是本人吗？你终于回来了，没有你的日子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一哥，我以为你退网了呢，重金求支招。” “一哥，你不在的时候外国那帮孙子可猖狂了，说即使你还在，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要不是我菜，我早教训他们了，求狠狠打他们的脸。” “......” 明明是早上七点，却已是程序人的活跃时间。 看到自己的熟悉的世界，王一裂开嘴。 他才没有因为别人的恭维感到高兴呢。 王一快速平复心情，在l6级板块发帖。 “最近有空，只接一单。百万级以上的拍，规矩照旧。” 第三十七章 g 王一接私活的规矩很简单，那就是只接国内的项目，且不做损害他人利益的违法项目。 d4是个国际论坛，国内外的高手不少，王一自几年前崭露头角之后，因为他的规矩就被许多国外黑客与老板视为眼中钉。 不过，这些人拿他毫无办法，因为压根找不到他人。 王一的规矩恰恰符合国内利益，所以明里暗里也被国家间接保护着。 帖子一出，很快引起了各方关注。 有些国外求助者即便是伪装成国内之人也无用，王一每次动手前都会查个底朝天，他的小心谨慎是他长期不翻车的关键。 钱财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王一正准备关掉网站，下午再回来处理的时候，帖子忽然被拍下了。 谁这么猛？王一点开记录，瞬间瞳孔放大。 “五十倍溢价？五千万？钱不当钱吗？” d4论坛向来是悬赏被金主拍下之后，押金进入论坛账户，先支付给程序人总金额的20%，剩余部分待顾客满意后，扣除平台中间费，再全部打入程序人账户。 所以，等于是有人直接一把拿出了五千万让他接个活。 “五千万，这得筑长城啊。应该设个上限的，唉。算了，先问问是什么吧，如果工程量太大拒了便是。” 王一打开金主发的邮件。 “筑墙，面议。”邮件背景还有个水印。 水印有些熟悉，王一想了想，顿时僵住。 他扯了扯嘴角，默默给对方回复了一个‘好’。 “就当是报效祖国了。” 王一嘀咕一声扣上电脑，这种事也轮不到他拒绝。 ----------------- 中午，曹天在办公室收到了一份传真。 他上午委托下属去莴苣市调查一件事，现在终于有了结果。 传真文件上写的是下属一上午的调查结果，多是问询内容，也有配图。 “果然！这事果然与他有关！”曹天浏览完文件，攥紧拳头。 文件中说的确有名年轻人从小刘庄火灾地旁边被救出，送进了莴苣市第一医院。 不过，下属的调查结果却是，医院并没有对方的住院记录，是他问询了昨日的急诊医生与护士才问出，的确有个癌症晚期的烧伤患者入院了，但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下属带着曹毅给的照片去问，护士确定就是这个人。 “没有住院记录，说明他将数据删了，以他的能力完全能够办到。”曹天看着桌上的资料，眼中露出些许疑惑。 “这件显而易见的事情随便一调查就查到了，他删掉住院记录岂不是多此一举、不打自招？像他这种聪明人应该没必要做这种傻事吧。” 曹天已经办案多年，不过根据以往经验，他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删除住院记录。 想了半天，曹天也没想通，于是直接让钟文雯来办公室。 “曹队长，你找我。” “看看吧。”曹天将王一的资料与上午的调查文件一起丢在钟文雯眼前。 钟文雯疑惑的掀开，紧接着，脸色大变。 “这不可能！” “注意你的身份，即使他是你的学弟，你的朋友，但涉及重大案件，更不能感情用事。”曹天教训道。 “队长，我的意思是......那些失踪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王一他图什么。” 钟文雯指着王一的资料说：“队长，你看他的获奖记录与工作记录，这些东西恰恰反应了他的能力，他想要什么东西得不到？干嘛去违法？” “更何况，失踪之人那么多，他......” “钟文雯！”曹天冷声道：“你已经将多余的感情带入到工作当中了，本以为你与嫌疑人没什么亲密关系，并且知晓一些他的为人，所以，我才想让你分析一下案情，没想到......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队长，我错了。”钟文雯低下头，紧紧攥住手里的文件。 曹天语气放缓，“我没有说他涉及绑架，但失踪之人一定与他有关系。你既然了解他，更应该找出证据证明他的清白。况且，此人一年多前查出癌症晚期......人也是会变的。” 钟文雯一颤，点点头。 “先不要打草惊蛇，对王一生活区域进行严密布控。他认识你，你就不要露面了。给你放一天假，调整下心态。” 钟文雯猛然抬起头，“队长我......” “别说了，如果你还无法恢复一名执法司人员应有的心态，那就离开。” “我明白了。”钟文雯深吸一口，将资料放回桌上，转身离开。 ----------------- 莴苣市第一医院外，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查到了，前日的确有急救车出急诊记录，去的地点正是小刘庄，也就是亢蛟他们最后出现的位置，不过，医院内并没有相关的住院记录与医疗记录，应该是被删了。” 坐在后座上的女人睁开眼，神情慵懒。 “立即派人查。” “是。” ----------------- 中午，王一来到指定地点，要了点东西，毫不客气的先吃了起来。 反正对方看中的是他的技术，又不需要他公关，弄虚的没用。 12点整，两名中年人与一名老者推开包厢门，命令随行的同志在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王一笑着起身，“用握手吗？” “哈哈，年轻人有趣有趣。你就是‘九九归一’吧，久仰大名，坐吧。”老者态度很亲切，没有丝毫架子。 不过，王一看对方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少许疲惫，立即明白对方是全速赶来的。 看来，他们对此项目很重视啊。 “我该怎么称呼您？您们？” “就称呼我们为g吧。” “g吧？这名字歧义重了些吧。”王一尴尬道。 “......”两名中年人嘴角抽搐，肩膀微颤，有种准备动手的冲动。 “哈哈哈，是我口误，口误，就叫g，单一个g。”老者没生气。 “嘿嘿，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毕竟这两天没睡好，大清早就轰隆隆的，跟天塌了一样。”王一傻笑道。 这一次，老者收敛了笑容，眼神严肃的盯着王一。 “你最近听到了什么？” “那倒没有，所以很好奇。能稍微透露一些吗？我嘴巴很严。”王一直接问道。 “你的为人我绝对相信，否则，我们今天也不会来了。”老者点点头，凝重道：“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目前还不能透露。” “这样啊。” 虽然老者什么也没说，但是王一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以老者的身份都不能随便透露，说明这件事一定关乎全世界。 既然如此...... “那g爷爷，我能把我的五千万换成等价的黄金吗？” 老者深深看了王一一眼，“不行！” 第三十八章 熟人 王一叹口气，意料之中。 “不过，做好这件事，对你与你的家人未来很有帮助。” “我明白了。”王一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说正事吧。”老者招招手，旁边两名中年人将三台计算机放在了桌子上。 “我们需要一套新的网络安全策略，架构与防火墙也要重新搭建，这是目前未完成的系统内核与架构。” 王一看着屏幕上的内容，倒吸一口冷气。 “g哥，我一个人能力有限啊，我只有两只手。” “......”老者直接忽略了王一的称呼。 “我们也不指望你能自己完成，但安全策略与架构设计需要你提供给我们。” “五千万便宜了。”王一肉疼。 还以为占了多大便宜呢，谁知道是个麻烦。 “非常时期，资金紧张。”老者继续道：“为了不影响项目进度，我需要你尽快拿出安全策略思路，然后慢慢完善。” 王一刚准备说什么，老者直接严厉道：“能不能做到！” “能！”王一立即坐直下意识接口，随后又无奈道：“我最近有点忙，给我三天时间，我给你个轮廓，画个模块简图。” “一天，什么事都可以往后推。” “......你杀了我吧。”王一哭丧着脸道：“你看我都快死了。” “那更要抓紧时间，就这么说定了。” “我晚上八点之后很忙。”王一只能掏出必杀技。 老者与另外两名中年人脸色瞬间变了。 半响，老者问道：“几天了？” 王一想了想说道：“三四五六天？” 显然没说实话。 “那就三天内把东西给我，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王一点点头。 老者事情很多，一杯水都没喝上，就准备起身离开。 “对了，我捡了个好玩的游戏机，你们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老者深深看了王一一眼，明白王一不会无的放矢。 老者对一名中年人道：“带人去取回来。” 后者点头，拿出电话出门安排了。 “还知道什么？” “恐惧......” 本应是十分钟的会面，硬生生被王一拖了半个小时。 老者来时一脸严肃，走时已是一脸凝重。 王一背着黑色背包回家，路上买了点食物，接下来的日子要闭关修炼了。 刚到楼栋门口，王一碰到了住在同一栋楼的蒋大妈，曾经是妈妈的同事。 蒋大妈神情紧张，显然是刻意在此处等他。 “小王，小王。”蒋大妈见王一回来，将他拉到楼道内侧，以免被楼外面的人看见。 “怎么了蒋阿姨，神神秘秘的。” “嘘，你家进贼了。”蒋大妈小声道。 王一一愣，惊讶道：“嘶——你怎么知道？” “你那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你知道？”蒋大妈不愧是人精，见王一一脸惊讶，而不是惊慌，面露狐疑。 “我不知道啊，这不是听你说我才知道，问题是你怎么知道？” “......别跟我绕来绕去的，阿姨脑子不中用。我刚才下楼的时候啊，听到你家里有动静，你快回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丢东西。” 王一恍然，这也太不专业了。 不过，蒋大妈身为小区核心情报局高层之一，有这份耳力也是理所应当。 “多谢蒋阿姨，我回去看看。” “行，要小心啊，如果小偷还没走，立即出来大喊，我保证带人帮你逮住他。” 王一笑了笑，赶紧上楼。 回到家，发现家里一切正常，整个屋子一切物品都没变化。 他来到卧室，拉开床头柜，里面的恐惧频率检测设备不见了。 麻烦给出去了，真好。 这东西对于他来说没多大用，他又不准备谋划什么，也没打算去找人。 再说他本就是局中人，也没机会使用。 最担心的是，万一设备里面有追踪模块怎么办？所以，这玩意他就简单研究了一下，并没有真正去用。 现在，有人在暗中保护，就算那些黑衣人找了过来也无所谓。 不过，一切都建立在他能拿出对应的技术，做出贡献。 “抓紧时间工作。”王一关上门，进入状态。 王一的行踪被实时汇报给曹天，从中午出去独自吃了饭之后，在家中一直待到晚上都没再出门。 “继续监视！” 眼下，王一是人口失踪案的唯一线索，他必须紧紧抓住。 傍晚八点，监视人员并没有注意到王一家中灯光闪动了一下。 ----------------- “嗬！” 王一刚进入噩梦世界，还未度过暗适应，周围便传来释放劲力时的喘气声。 对方明显就是冲他来的！ 他连忙后退，举起手里的工具锤格挡。 然而，他并未精准格挡住对方的武器，一把银色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 王一感受到了胸口的压力，急忙借势后躺自保。但对方抱着必杀之心，之后的动作前所未有的果断，也跟着王一倒下。 王一伸直双臂抵着对方胸口，眼睛打量眼前人决然的脸庞。 “看来你是不同意我的提议了，很遗憾。” 左强惊愕，同时，他仿佛从王一声音中听出否决他的味道。 为什么他没死？左强看着插入的地方，明明刺穿了对方的衣服，为什么刀没能插入心脏身体？ “不许动，执法司，放下武器！否则我就开枪了！” 就在王一准备动手了结不识抬举的左强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王一一脸诧异扭头，竟然是一天前见过面的钟文雯。 这么巧吗？ 不过，有了这位帮忙，他的计划实施起来就更容易了。 而左强对自己来说完全没用了，不识抬举之人没必要留着。 只是，钟文雯在这里，他不好直接动手，不如就借助噩梦世界的力量吧。 王一看向钟文雯时，对方也在看向他。此刻，钟文雯眼中充满了疑问、不解，迫切想从他身上获得答案。 “小心，你身后那个女的也是他同伙。”王一看着偷偷来到钟文雯后方的柴静静，急忙提醒。 柴静静被揭穿，浑身一颤，显然她的心态更加不堪，并不是一位穷凶极恶之人应有的心态。 钟文雯连忙转身，一眼就看透了柴静静的表情。 “起来，你们俩到那边去！蹲下转身，将凶器慢慢放在地上。”钟文雯拿枪指着缓缓起身的左强，指了指房间最里面的角落。 王一拍拍身上的灰走向钟文雯身边，顺手扯了下胸前被刺破的鸭绒袄，露出里面黑色的衣服。 “幸好有避弹衣。”王一冲瞄向他的钟文雯咧咧嘴。 “哪来的？” “一位老爷爷送的。” “......”钟文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聪明的她隐约猜到王一接触的层面不简单。 她转而问了更实际的问题。 “这里是哪？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们不是正在调查失踪之人的去向吗？恭喜你，已经破案了。他们都进入了这个世界。” 人都来了，王一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事实胜过一切解释，钟文雯想不信都不行。 第三十九章 塑造信念 就在钟文雯回味这句话的时候，另外四名神色茫然的‘新人’开口了。 “这是哪？你们是谁？” 钟文雯穿着执法司制服，身份很好辨认，这些人主要是被现如今的情况搞蒙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些不重要，明天你......”说到这日，王一瞳孔突然一缩，举着手里的锤子就向对方砸去。 “啊——”那人惊恐尖叫，下意识抬起双手抵挡。 “王一，你干......”钟文雯察觉到王一的异动，也猛然扭头望去，可她看向王一冲向的方向时，浑身一颤。 那是什么东西？ 两只白色布满黑色血管的细长双手，正从昏暗中伸出，抱向尖叫的男子头颅。 不过，随着他下意识抬手格挡王一的动作，两只诡异的手臂又缩回虚空，消失了。 王一抡锤子的动作僵在半空，停了下来。 他离这人有两米远，本就不是为了伤人去的。 此番试探，让王一明白了一件事，这片噩梦世界的黑暗产物进化了，只要是静止的人，它就会攻击。 “大家别静止在原地不动，所有人活动起来，谁停下谁就会死！” 所有人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死’这个字，立即慌了，连忙起身歪七扭八的晃动起来。 “呵呵呵呵，这就是你做圣母的代价，它变得更强了，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死在这里！”左强忽然大笑起来，嘴里说着讽刺王一的话。 “放你**的狗屁！”王一痛骂道：“都是你惹的祸。” 不等左强狡辩，王一走上前，直接痛斥。 “你以为你把所有人杀了，这里的怪物就不会进化吗？你错了。它的食粮从一开始就是恐惧，是恐惧明白吗？不是人。” “来这里的人，无论是死在你的手里，还是死在怪物手里，临死之前都会产生大量恐惧，如果用函数来表达，那就是正切函数的图像懂吗？没有任何区别！” 左强脸色变了，他的眼神开始慌了。 “这不......” “不可能你个头。你自以为是以为杀了人就可以阻止噩梦进化，真是白痴！昨晚你杀了那么多人，噩梦不还是进化了？你所谓的正确，只不过是为了抚平心中的痛苦，为自己报复找个理由。” “你和你朋友遭受了凌辱，选择报复，这我管不了，但无知的你拿拯救人类当借口就有点可笑了。想拯救人类，也不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只会拿无辜人出气的懦夫。” 看着即将崩溃，浑身颤抖不止的左强，王一转头扫视众人继续说道： “我一次说完，你们别插嘴。” “这里会集聚所有人内心最恐怖最害怕的东西，慢慢将其变成现实，不过仅限于这个世界。” “比如我怕狼，你怕虎，这里就会凝聚出一只同时拥有狼、虎特性的怪物。” “但随着这方世界不断吸收人心恐惧，狼虎的弱点开始消失，其恐怖之处越来越极端化，最终变得无解，可以轻易夺走人的生命，并且无形无影。” “杀人不是噩梦世界的目的，恐惧才是，它杀人只不过是将人心对死亡的恐惧变成了现实，用个不恰当的词汇，就是‘求仁得仁’。” “死在这里的人，会真的死，因为这里就是噩梦世界，噩梦就是现实！” “懂了吗？”王一最后看向一脸震惊的钟文雯，显然对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王一等于是向她解释了，那些失踪之人，究竟去哪里。 “现在，这里的恐怖之处在于，有一只会随时杀害静止之人的怪物，你们只需要一直动，他就不会主动攻击你们，所以，你们不必害怕。” 不害怕？说的简单！ “可是......我们要扭到什么时候啊。”一位皮肤粗糙的老者问道。 他在小幅度扭腰，不过，以他的身板，这种层次的活动已是极限。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杀了它。” 左强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王一，到现在这人还在信口雌黄？ 还是，他真的有办法？ “看什么看，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王一没给左强好脸色，他也没再指望与此人合作，若不是钟问雯在，他早就动私刑了。 “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钟文雯沉思了一下后，严肃开口道。 “你这就信了？”王一意外，你一个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执法司人员，竟然如此轻易就相信这么离奇的事，是他太有说服力吗？ “我刚才亲眼看到了，有什么不信的？难道非要再等死个人才信？”钟文雯很严肃的反讽道。 显然，她很不爽之前见面时，王一瞒着他。 她忽然想到什么，“这么说，发帖找廉巧珍的人是你！” “是。”王一大方承认，“他在几天前死在我面前，我当时想知道他在现实世界是否真的消失了。事实总是残酷的。” 说完，他叹了口气，脸上的忧伤来自心底。 “说正事吧，我该如何帮你？”钟文雯问道。 “你枪法怎么样？” “十枪97环以上。” “太差了。” “......”钟文雯一愣，无名之火升腾。 “会武器吗？” “棍、拐都会。” “这种武器杀伤力太小。剑会吗？” “没试过。”钟文雯摇摇头，现代社会哪会教这个，她一个执法司人员，总不能每天拎把剑去抓罪犯吧。 “要你何用，我就不该对你抱有过多期望。”王一无奈，奈何队友不给力啊，也怪他对钟文雯期望太高了。 “......”她忽然想扭断王一那像麻辣鸡脖一样脖子怎么办？ 钟文雯就不明白了，王一到底想用什么办法破局，为什么要她掌握这些。 “算了，目前在座所有人中，我只能相信你了。”王一将手里的工具锤递给钟文雯，“拿着。” 钟文雯一脸狐疑接过锤子，“你什么意思？” 但下一秒，她愣住了。 只见王一松手，缓缓拂过锤柄、锤头，刹那间，他拂过的地方，逐渐延伸成了一把精致俊美的四尺青锋。 不仅是她，屋内所有人看到她的手中的东西，都震惊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魔法吗？” 王一微笑道：“用这个就能杀了这里的怪物。” “就靠这把剑？”钟文雯从震惊和不解中回神，她虽然不知道王一是如何做到的，但无疑王一摸到了噩梦世界的生存诀窍。 否则，以他的身体情况，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不过，一把剑就能对付噩梦世界的怪物吗？钟文雯深表怀疑。 其他人心态也差不多，虽然王一这一手将榔头变成剑的魔术让人震撼，但单靠一把冷兵器，很难解决怪物吧。 王一看到周围人皱眉，有些无奈。 好吧，他给的信心还不够，还不足以改变大家的认知，让大家认为怪物是可以被消灭的。 信念不足，那这把剑的威力也就不够。 “那现在呢？”王一双指并齐，缓缓擦过剑锋。 赤红的烈焰，从王一拂过的地方绽放，在昏暗中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颊。 第四十章 人心善恶 燃烧之剑照亮了众人的脸，也点燃了大家的心。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钟文雯手中的烈焰长剑，不知如何表达心中所想。 为了求证真伪，有人伸出手试探性摸了下。 嘶—— 烫的，是真的火焰，不是为了欺骗人弄出的假道具。 钟文雯看向王一，“你是......”怎么做到的？ 只不过这话没说完就被王一强行打断。 “行了，别废话了。我既然说了能终结这场噩梦，就一定能做到。现在，你省些力气，休息。”王一拦住她的疑问。 “我能试试吗？”一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热切问道。 “抱歉，不能。我不相信你，弄坏了怎么办？”王一伸手一抹，剑上烈焰消失，又变成了一把外观精美、寒光内敛的细剑。 青年一噎，沉默没再说话，眼神却不甘心的瞄向钟文雯双手。 “你不是要杀怪物吗？”钟文雯疑问。 “要杀，但不是现在，先坐下来休息吧。”王一坐在地上，将背上的背包取出。 “为什么不现在动手？早点结束这一切不好吗？”钟文雯也蹲了下来，双手小心保护着手里的长剑，仿佛她拿的真是什么神兵利器。 “不好。谁知道这里的怪物是不是只有那双手。” 让王一这么一说，左强浑身一震，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里陷入挣扎。 “那现在......” “所有人休息，4点50再动手。以免生变。” “凭什么听你的，我家里还有事呢。既然这里很危险，你执法司的又有枪，那把剑给我呗。”一位稍显富态的中年人说道。 “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你算老几？”王一斜攸了他一眼，无情说道。 “你......” “爱听听，不听滚蛋。门口就在那，想出去随你。”王一拿出一卷细线绳，一端系在自己手指上。 钟文雯注意到，王一包里还有很多镜子碎片，她疑惑道：“镜子和绳子干什么用的？” “一会儿系一根指头，你就可以安心休息了，我会利用绳子让睡着的你保持‘动态’。镜子碎片，自然是防止触发后背被袭击的规则，但以目前的情况看，应该用不到了。” “休息？在这儿？算了吧。我经常夜里执行任务，熬得住。”钟文雯说道。 “屁话。你是唯一能帮我杀了怪物的人，动手的时候必须保持精神状态在线，不能带着疲惫，否则一不小心不但杀不了怪物，还有可能灭了我。” 钟文雯思索一下点了点头，她选择相信这位天才学弟。 短短几十分钟里，王一迫使她接受了很多东西，此时情况特殊，容不得她质疑。 身为执法司人员，更明白搭档的重要性，即使内心有歧义，也不会在行动过程中表现出来引起内部矛盾。 随后，她看了眼左强与柴静静。 “那他们呢？” “你允许我执行私刑吗？” “不允许。”钟文雯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那只能先留着了。” 闻言，柴静静松了口气，左强紧张的神色也稍稍放松。 “一会儿我们两个轮流守夜，我先睡，你保持清醒，11点叫我。记住在值夜过程中，手指保持活动，如果一停下，我可就凉了。”王一叮嘱道。 钟文雯点头，“他们呢？” “自己看着办。”王一将装线团与镜子的背包扔进房间中央，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配合使用。 他们所在的房间是二楼楼梯口的房间，王一能清楚看到地面房间中央地面上留有一大片暗红血迹，是昨夜褚海川死在这里时留下的。 房间不大，但足够大家休息了。 王一看着众人心思各异的眼神，这次除了柴静静与钟文雯之外，进来的四人全是男人。 两名年轻人，一名中年胖子，一名年迈老头。 除了中年胖子穿着衬衣外，其余人都是休闲装，看不出具体身份。 不过，人心隔肚皮，王一没指望这些人帮他，但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捣乱。 “给你商量个事儿呗。”王一躺下后，歪头看向钟文雯，角度有些暧昧。 钟文雯大概也想到了什么，她正了正表情，“你说。” “你会组枪吗？” “你说呢？这是必修课。” “那组遍枪给我看呗，全当活络气氛。” “......行。”钟文雯也没多想。 接下来，钟文雯将自己的手枪拆卸成零件，将子弹一颗颗取出，然后开始组装。 能在众目睽睽下展现自己的强项，饱受关注，心中难免有些飘。 王一捡起撞针，好奇问：“这是撞针啊？” “是。”钟文雯从他手中接过，装入枪膛。 “哦，我第一次见，酷，睡觉，记住，别停啊。”王一说完，歪头就睡。 还未组完枪的钟文雯僵住，我图什么啊。 她默默将枪组完，扫视了周围人一眼。 当对上周围人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竟有些不安。 她默默将枪收好，长剑摆在腿上，两者都是可以随时拿到手，并展开反击的最佳位置。 如果有人意图不轨，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瞌睡情绪是需要酝酿的，但对于王一来说不是。 他饱受病痛折磨随时都很累，只要条件合理，他就会眯一会儿补充精力。 于是，他很快就睡着了。 夜深，只有窗外冷风呼呼，谁也没有贸然离开这间屋子，因为怪物的出现的确吓到了他们。 而唯一能对付怪物的武器...... 眼神再次偷偷瞄向钟文雯。 钟文雯右臂搭在膝盖上，来回摆动，拉动王一的食指不断移动。 她冷冷看了眼那四名不知道在偷偷商量什么的男士，又看了眼左强那边。 窗下，左强也在睡觉，旁边柴静静坐在地上，也用细线拉动左强的手指，避免触发怪物袭击条件。 无所事事的钟文雯刚开始还能保持足够警惕，精神饱满，但慢慢地，就有些力不从心，想打瞌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没机会喝咖啡的缘故，脑子有些沉。 她不得不赞叹王一说的对，想熬一夜并不容易，更别说之后要保持精力对付怪物。 她感觉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强行提神，拿出手机看时间。 9点40，时间过的真慢啊。 啪嗒—— 她抬起头，看对面的中年胖子叼着烟点燃。 她讨厌烟味，顿感烦躁，想开口让对方出去吸。 不过，一想到此时的危险处境，再加上夜真的不好熬，闻点烦躁的烟味或许能提提神，于是，她体谅的没有说话。 “sir，不介意吧。”中年胖子对上钟文雯的眼神，尴尬一笑。 钟文雯冷漠摇头。 “谢谢。” 慢慢地，乙烯基的芬芳在屋内弥漫。 钟文雯忽然有些好奇这是什么烟，味道竟出奇的好闻，有点花香，有点果甜，她不禁贪婪的多吸了两口。 不知不觉中，钟文雯靠在墙面的脑袋缓缓向一侧歪去，不断晃动的右手，也逐渐停下来。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黑影在她眼前摇晃。 下一秒，一只握住湿巾的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口鼻。 第四十一章 恶果 昏昏欲睡的钟文雯猛然惊醒。 该死，中招了！ 她感受到使不上力的身体，立即猛咬舌尖，瞬间疼得浑身直打颤。 睁开眼，她发现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并且用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如果不小心吸上两口，绝对完蛋！ 钟文雯第一时间去摸枪，却摸了个空，就连放在腿上的长剑也不见了，出现在面前另一位年轻人的手里。 她内心一慌，伸腿就踢向昏睡的王一。 可惜，她整个人被胖子抱住，不断后扯，等她踢出去的时候，脚尖距离王一还有二十公分远。 就连她手上绑着的线绳也不知道何时被割断了。 “唔唔，唔唔唔唔！（王一，快醒醒啊！）” 钟文雯用力呼喊，拼命挣扎，奈何力气远不如身后的胖子。 胖子用单手将她抱起，双臂肘关节被牢牢拘住，双腿离地，就算想踩脚反击都做不到。 钟文雯虽然受过训练，但两人的块头差太多了，力量与体质上的悬殊使她的挣扎都变成了徒劳。 眼看一口气即将憋不住，钟文雯绝望无比。 就在此时，所有人动作停滞。 只见，熟睡的王一脑后，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两只苍白干枯的手臂，像被药水长期浸泡过一样外观可怕。 两只比常人长出一半的手从脑袋两侧伸过，随后呈包围状分别捂向王一的眼睛与嘴巴。 钟文雯急的浑身颤抖，几欲发疯。 她不小心吸入少许化学药物，顿感鼻腔火辣，眼前发蒙。 就在此时，同样躺下睡觉的左强忽然一跃而起，甩手反刺，直接将匕首插入捆柴静静双手的壮汉的脖子里。 鲜血喷涌，壮硕年轻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捂住脖子。 左强完成搏杀动作后，没有停留，立即上前，踹了王一双腿一脚。 苍白的双手迅速缩回虚空，钟文雯莫名一松。 “不许动！” 只见，胖子拿着枪瞄准左强，左强瞬间止住冲势，停在王一身边。 钟文雯软倒在胖子怀里，虽然意识保持清醒，但浑身上下使不出力气，张开嘴，舌头都不听使唤。 快醒醒啊！ 左强趁机又踢了王一屁股一脚，这一脚力下的重些，八成夹杂了些私人报复在里面。 “我让你别动！”胖子怒道。 左强再不敢动。 “去，把他宰了。”胖子冲拿剑的年轻人歪了歪头。 “啊？”年轻人一愣。 “你还想不想跟我混？” “可是，他不是和他们有仇吗？”年轻人对于杀人可能有些抗拒，于是找了个理由。 胖子一愣，一想也是。 他看向左强，“既然如此，看你杀人利索，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给你个机会，跟我一起混。” 左强没动，问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集结强势力量统治这里啊。通过这小子之口让我知道，这里是个独立世界，就算谁死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如果我们强强联手，将力量集于我手，岂不是夜夜快活还没人知道？每天都会像开盲盒一样，总会有新人过来。” “多么完美的世界啊，我正愁没地方找刺激呢，这不就来了？没有法律道德约束，简直是完美的欢乐场，无聊时，还能玩些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啧啧，瞧我怀里，这还是个女执法司呢，估计还是个司花。”胖子猥琐一笑。 “反正你女朋友我们也没动，我们不必结仇。当然，如果你执意要跟我做对，那就别怪我手里的枪不客气。” 左强冷笑一声，刚想说什么，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死胖子，你就这点出息啊？” 只见，一直昏睡的王一揉着脖子坐了起来。 好像睡落枕了。 “你再说一句？小心我一枪毙了你！”中年人虽然体型肥胖，但最嫉恨别人叫他胖子。 就连他妻子因为整日埋怨他胖，都死在了他手上。 王一好像是怕了，没再叫胖子，而是说道：“放下枪，我饶你一命。” “噗，哈哈，你说什么？枪和剑可都在我们手里！去，立即动手杀了他，迟则生变。”胖子再次命令持剑年轻人。 王一之前展现出非常诡异的能力，所以当他醒来之后，持剑年轻人便有些畏惧。 不过，一想到胖子之前的承诺，答应事成之后，这把神剑就永远属于他，他瞬间鼓起勇气。 只要杀了剑的主人，他就是这把剑的新主人，说不定，滴血认主后，他也能让其烈焰缠绕。 于是，年轻人双手握住长剑，捅向王一肚子。 “呱唧——” “......”所有人看着年轻人手里的小猪气锤沉默了。 左强仿佛早就料到如此，同时也反应过来，原来这玩意就是自己的那把复仇之刀，只是不知道落到王一手里，为什么会展现出这副模样。 胖子与年轻人都傻眼了，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把剑啊，怎么变成玩具了？ “拿我的剑捅我？你有问过他答应不答应吗？拿来。”王一一把夺过来，双手握住。 烈焰绽放，眨眼间，火焰长剑再次展露狰狞。 “啊，别杀我，都是这家伙让我干的。”年轻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挣扎着往后退。 王一笑着看向胖子，“现在二对一，你想怎么死？” 然而胖子狞笑道：“老子手里有枪会怕你个拿剑的？你的剑再厉害能隔着三米杀了我？” “我想试试。”王一默默说完，猛地睁开眼，“净化在我的烈焰之下吧，堕落的禽兽！” 胖子额头青筋暴突，瞄准王一胸膛瞬间扣下扳机。 砰—— 伴随着枪响，屋内所有人心脏跟着一跳。 枪声在室内响起，分贝至少提高了三成。 一直默默坐在角落里没出声的老头险些被吓死，捂着心口身体不断哆嗦。 “啊——” 紧接着，惨叫声回荡在屋内。 王一放下举过头顶的长剑，火焰随之熄灭。 而前方胖子的手，已然被炸掉了一半，食指和大拇指都没了。 炸膛了！这么巧！？ 左强看着王一的背影，内心狂跳。 撞针......他在那个时候做了手脚。 可是，他怎么会算到不轨之人会开枪？ 不，或者说他并没有算到有人会开枪，他只是知道开枪之人一定是不轨之人。 钟文雯是名正直的执法司，不会行私刑，所以不会贸然开枪。 如果这里有其他人开枪，那一定是有不轨企图之人。 好可怕的算计，怪不得我斗不过他。左强有些后怕。 “帮忙。”王一抱着钟文雯远离胖子，却发现有些拖不动，于是只能向左强求助。 “哦，好。” 第四十二章 熬夜 “要......叫醒她吗？她好像吸入了一些致昏迷的化学药品。”钟文雯被放平之后，左强问道。 “不用了，正好趁着药劲让她好好睡一觉。否则，她后半夜肯定睡不着。最后杀怪还得靠她呢。”王一将线绳重新绑好，淡淡说道。 “那......他们呢？”左强看着脸色苍白的胖子。 “能熬住就活，熬不住就死。不管。”王一懒得去看。 胖子断手大出血，今晚八成凉凉。 年轻人对王一恐惧到了极点，后半夜不敢再惹事，更没人会去帮他。 至于剩下那名老头嘛，作为知情者没有提醒钟文雯，选择了袖手旁观。既然如此，王一也会对其袖手旁观，很公平。 不主动杀人，不是王一仁慈，而是在如今关头，他不能再为黑暗增添营养，增加变数。 当然，如果这些人不争气，没熬住，被黑暗吞噬了，那也只能说活该，加点难度就加点难度吧。 反正这种人在世界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接下来的时间，屋内重新恢复沉默。 脸色苍白的胖子眼里带着怨毒，极不甘心的在王一身上徘徊。 奈何，他内心已经对王一恐惧到了极点，面对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对手，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报复。 年轻人与老头选择了合作，用线绳绑着彼此的指头。可是，经历了之前的事，两人谁也不信，于是就这么睁着眼干熬。 王一和左强没睡，柴静静枕在左强腿上，睡梦中带着笑容，很安心。 而王一这边就有些直男行为了，钟文雯躺在地上，脑袋直接挨着肮脏的地面，头发与地上的尘土纠缠在一起，旁边还有一团不可名状物。 王一坐在她旁边，像是没看见一样，玩着收集过来的枪械碎片，勉强摆成了枪的形状。 就连那颗炸膛的子弹，也被他立在一旁。 “这样的话，她就能交差了吧。” 王一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根完好无损的撞针被他塞入变型的枪膛。 看到这一幕，胖子几乎气的吐血。 果然是他做的手脚，怪不得这么巧，一枪就赶上炸膛。 可是，炸膛事故按理说不应该是子弹有问题吗？为什么换了撞针就炸了呢？枪膛又没被堵。 此时，王一诡笑着抬起头看向他，胖子浑身打了个冷战，颤抖不止。 魔鬼！这家伙绝对不是正常人！ 不管王一是不是正常人，今夜他的命运已经注定。 当时间来到凌晨两点半，昏迷的胖子被脑后伸出的双手带走了，只留下一滩血迹。 这一次，王一清楚的看到胖子被带走的全过程。 先是被苍白的双手捂住了脸，然后，脑袋无声陷入了伸出手的虚空断面，接下来是脖子、身子...... 那一刻，胖子的身体就像是一张纸，折叠扭曲，失去了三维属性，被拖入另外一个世界。 王一沉思，和之前差不多。 人类在三维世界的主观认知是片面的，无法套用在未知的黑暗物质上。 不过没关系，只要在这个由人类认知建立起来的三维世界里，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战胜的。 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没了，年轻人与老者更精神了，连眨眼都得选择错开时机。王一与左强反而更加镇定了。 当看清了危险，内心的恐惧便再少了一层。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漫长的熬夜...... “一个尖。” “四个二，炸弹！” “火箭！666，走了~”王一甩下五张牌，潇洒胜利。 左强将牌归拢到一起洗牌，有些怀疑人生。 他没想到王一这家伙竟然是个扑克神，打了几十圈，无论当农民还是地主都没输过。 左强心中隐隐有个猜测，王一这家伙会算牌，会在大脑中将牌的张数、概率计算出来，在他面前打牌，等于是打明牌。 想到这儿，他更加忌惮王一，幸好他们没有添彩头，否则非输个倾家荡产不行。 而他更没想到，前一天还在为如何杀死所有人仔细筹划的他，现在竟然和人在随时可能会丢掉生命的危险环境中打牌，着实不敢相信。 另外一名叫赵立辉的年轻人也不得不玩，王一让他凑个人数，他敢不玩么？正好找个事做，避免打瞌睡。 在赵立辉来回出牌揭牌的过程中，他身后的老头才勉强敢睡。 等钟文雯四点多醒来的，就看到两张白花花的脸，以为是白无常呢，顿时吓了一跳。 待看清之后，才发现两人脸上贴满了纸条。 反观王一，一脸干净。 心中叹口气，学弟还是这么逆天，打牌都不带输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不敢赢。 当她醒来看到王一坐在旁边，便知道胖子没有得逞，被救了，内心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不过，当她看到地面上的碎枪时，还是脸皮抽搐，心中冒火。 “你在我枪里动手脚了！”钟文雯气道。 “我不动手脚的话，我这件防弹衣就得上岗，我的小身板怎么受得了。说到底，你的枪炸膛不是我造成的，是匪徒造成的，是你的疏忽造成的，学姐，你还是太年轻啊。” 王一刚起完派，直接一丢，“不玩了。” 拿着四个二和俩王的左强一僵，顶着黑眼圈翻开王一的牌，嘴角抽了抽。 最大是张k。 钟文雯听到王一的话沉默了。 没错，如果一切没有发生，王一大可在一切结束后，将枪恢复原状，说到底，还是她太嫩了。 钟文雯是个明事理的人，想通了之后，便没有再埋怨，默默将报废的手枪连同子弹收好。 “时间差不多了，该干活了。”王一将丢在地上的长剑递给钟文雯，烈焰升腾。 所有人面色一凛，脸上疲惫一扫而空，神情紧张起来。 虽然王一给了他们一夜时间进行心理建设，可真到关键时刻，内心的紧张依旧无法遏制。 这可是怪物啊，非常理可以解释的怪物，真的能杀死吗？ 虽然......虽然王一弄出的东西更霸气，一把烈焰之剑，看起来能够斩伤怪物。 可问题是，怪物能被轻易杀死吗？印象中的怪物可都是生命力顽强的九命不死身。 只见王一坐在房间中央地面上，对钟文雯说道：“你剑离我脖子近点，你又不会剑，近距离攻击保险点。” “你准备用自己勾引怪物出现！？”钟文雯惊道。 “是啊，不然呢。” “......要不让他来吧。”左强指着赵立辉说道。 “啊？我不不不，我不行。”赵立辉吓得面色苍白，一直后退。 “别废话，赶紧吧。4点57了，还有三分钟就要结束了，错过这三分钟，我们等于是白白浪费了一天时间，动手，别墨迹！” 说完，王一便静止不动了，让自身处于主观静止状态。 苍白的双手自他脑后伸出，抱向他的脸。 钟文雯站于王一左手边，待到时机成熟，她猛然用力，剑刃向上斜撩。 第四十三章 新变化与白天 呜—— 随着钟文雯一剑撩上，窗外顿时风声大作，宛若厉鬼嚎哭。 ‘啪叽’一声，苍白的左手掉落在地上，半截手臂与完整的右手仓皇退回虚空之中，钟文雯根本来不及攻击第二下。 断掉的手掌在地上缓缓舒展开，看的所有人毛骨悚然，不知道重创怪物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异常大的风声明显不对劲，王一的计划是成功了，但也好像打破了某种平衡与限制。 咔咔咔咔—— 黑暗的走廊里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走廊两侧涌了过来。 王一顺手捡起地上的断手揣进怀里，迅速起身跑向门口看了一眼。 这一瞅，把他看的浑身发毛。 然后他急忙回屋拉住钟文雯的胳膊将其推到房间门口。 “学姐，剩下两分钟靠你守门了，你守不住，我们全都得死！靠你了！” 王一说完，缓缓后退，同时拿出小药瓶攥在手里。 他不想给其他人心理压力，但他说的是真的。哪怕距离结束时间只剩下两分钟，稍有不慎所有人都会被走廊里涌进来的东西消灭。 他不能死，他需要安全度过今晚，下一次才能彻底将这个噩梦世界毁掉。 如果他死了，就没人能结束这一切了。 他没给钟文雯选择的机会，她身为执法司人员，是正义的化身，是在场所有人心目中的猛将，是时候发挥她的作用了。 王一打开灯光对准门外。 下一秒，浑身苍白的人影一左一右走出。 那是两具惨白的尸体，个子一高一矮，没有穿衣服，像泡在福尔马林里三年一般苍白。 他们的共同点是双手修长，眼眶深凹，黑色的洞口取代了眼珠。 他们是被苍白双手抓走的那些人，死了之后并没有消失，而是化为了噩梦的爪牙。 黑暗产物受伤了，平衡被打破，黑暗选择倾巢而出。 看到这些化身成怪物的尸体，钟文雯虽心中恐惧，但未曾退后半步。 她知道自己成为执法司不久，经验匮乏，心性稚嫩，但她穿着这身衣服，便要对得起自己的职责与使命，不会让身后的普通民众死在她前面。 伴随烈焰之剑舞动，火龙在空中腾飞。 钟文雯选择最朴素的杀敌方式，割首、断肢。即便这些怪物不具备生物学生命特征，但只要废除四肢与头颅，怪物也就失去了行动与攻击能力。 她要感谢王一，因为他将她放置的位置很恰当。哪怕走廊里密密麻麻数十道身影，她都只需要同时面对两具尸体。 两分钟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突然间，她眼前的一切发生变化，竟然回到了昏暗的车内。 看着手中已经熄灭的长剑，钟文雯长出了一口气，浑身虚脱的靠在座位上，轻轻颤抖。 这一晚的体验简直比她刚进司里抓杀人犯还刺激。 “都是真的，不是梦。”钟文雯扭头看了眼放在副驾驶座上的长剑，闭目平复心情。 她有心想给王一打电话问清一切，不过，一想到自己前半夜不但没有帮到他，还差点遭歹徒凌辱，导致身体本来就不好的王一守了一整夜，顿时打消念头。 “可是，曹队......”她突然想到曹队部署监视王一的动向，脸上顿时有些别扭。 经过这夜，她已经明白了一切，怪不得王一没法为自己辩护，自证清白的原因。 “可若我向队长汇报，他更会以为我在为王一狡辩，甚至还编了个玄奇的理由来哄骗他。诶，头疼。” “算了，交给他自己吧，他要连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就不是王一了。” 钟文雯想起王一穿的避弹衣，便不再去想多余的事。 ----------------- 王一回到卧室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会儿，他拉开被刺穿的鸭绒袄，寻找某样东西。 可惜，衣服里面除了一件避弹衣之外，空空如也，怪物的断手早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这小家伙不吭不嗯，偷吃倒是很积极，也不知道让其成长下去会不会造成更大的麻烦。不过，仓促之间也只能依靠它来回收黑暗物质了......总不能我把断手换我手上。” 想罢，王一闭上眼眯了一会儿，等到早晨九点多，才起床下楼买早点。 接下来的时间里，王一在家架设安全策略的思路，绘制框架模块简图。 到了下午六点，王一给钟文雯发去短信。 不到十秒，钟文雯直接打来电话。 “你确定？” “当然，记住，说我很危险，你与曹队穿好避弹衣再来，今晚可能是场恶战。我试试能不能将曹队也拉进去，他最好是你口中说的搏击、射击冠军，可别坑我们。” “这点你放心。不过，你真有把握对付那些怪物吗？”钟文雯心中没自信，感觉那些被支配的尸体像是无穷无尽的一样。 “有。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你只需要记住，我们没有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你想死吗？” “不想。” “那就对了。”王一想了想补充道：“失踪案应该不会对外公布，但失踪人数肯定还会不断增加，接下来上面会下文件安抚民众，小心有人趁火打劫。” “我明白。这也是我担心的，如果，今晚曹队见证了一切，或许能说得上话。” “恩，先就这么定了，不说了，有人敲门。记住，七点半来。”王一听到敲门声，结束通话。 “好。” 王一挂了电话，起身开门，发现门口站着蒋大妈。 “小王，你家没事吧？”蒋大妈的眼神像斗鱼一般，灵动地朝屋内乱瞄。 “没丢东西，是家里的东西没放好，掉在地上。谢谢阿姨关心。”王一笑着应付道，毕竟对方也是好心。 “哇，你买了这么多电脑啊。”蒋大妈看着茶几上的三台款式不一样的计算机赞道。 “我是程序员嘛，这是我的工作。” “小王就是有本事，你弄的这些东西，我们这些上年龄的人都搞不懂。”说完，她瞄了眼对门，凑近低声对王一说道：“你还记得你家对门姓杨的一家吧？” “记得，搬走十年了，好像去了京门。”王一想了想回道。 “是。不过，房子他们没卖，一直闲着。这不，昨天晚上啊，我好像看到这家租出去了，搬来三名年轻人。” “租出去很正常啊，阿姨您是发现了什么？”王一家住五楼，而蒋大妈住他家楼上，的确有可能听到了什么东西，而晚上他又恰好不在。 “我昨天不是刚好路过，随口问了一句他们是做什么的。你猜他们怎么说？” “怎么说？来打工的？”王一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不过，他对于蒋大妈的提醒还是非常感激的。不愧是母亲生前的话痨好姐妹。 “是啊，他们说他们是饭店后厨的，可我那一口就是厨子，我能看不出来他们在撒谎？这三名年轻人雷厉风行、行动干脆，一晚上就把家搬完了，只怕来路不正，你可得小心。” “好，谢谢大妈提醒，我知晓了。” 王一抬头看了眼对面房门，正好看到防盗门上的猫眼中心，由黑瞳变为银瞳。 第四十四章 串通 告别了蒋大妈，王一回屋继续工作。 租住对面的三人肯定老g的人，那些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不会明目张胆出现在他家对面。 王一虽然不知道被小家伙吃掉的那俩人在黑衣人组织中是什么级别，但他知道这种人绝对不多。 因为噩梦世界不多，想创造出掌控黑暗的人就更难。 这点可以通过每天失踪人口的数量判断出来。 他查阅了执法司失踪案件的档案，香蕉市千万常驻人口，目前发生了两百多起失踪案，按照每夜每场会被吸入六到八人算，保守估计大概有五个噩梦世界波及到香蕉市。 当然，噩梦世界不可能专挑香蕉市的人，所以，这个数量应该再提高一倍。 王一不知道黑衣人用了什么办法掌握黑暗，但他相信绝对不可能百分百成功。 “只怕g的人，已经落后了许多。”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咋也轮不到我一个病秧子抗在前面。”王一嘀咕一声，继续工作。 此时此刻，执法司的曹天队长收到了钟文雯的汇报。 “队长，我已经通过其他手段反追踪到了发帖人的地址，对方正是王一！”钟文雯一脸别扭的向曹天汇报。 曹队长，别怨我，这都是学弟的主意，我只是个执行人。 钟文雯心中默默对曹天说了声对不起。 曹天精神一震，“雯雯，做得很好！既然拿到了证据，立即实施抓捕审讯！” “等等，队长，他恐怕比我们想象中危险。你看，我通过入侵王一的电脑，发现了一些照片！”钟文雯拿出平板，一一向曹天展示。 照片里，是趴在地上被困住双手的女孩儿；还有脖子被捅了一刀，血流的浑身都是，死的不能再死的壮汉；以及一名捂着断手，脸色苍白的肥胖中年人。 但从图片来看，这些人都是受害者，仿佛有人以杀人凌虐为乐。 “丧心病狂！”曹天怒道。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第一中队......” “等等。”钟文雯急忙按住电话，目光迎上曹天满脸质疑。 “队长，人质现在在他手里，他很可能还有同伙。如果我们雷霆行动，势必会引起对方的警觉，若无法一网打尽，只怕人质会遭到灭口！”钟文雯阻止道。 “......这是个问题。”曹天想了一下，“你有什么建议？” 曹天了解钟文雯，如果钟文雯没有计策，便不会说这些话了。 “我的建议是，我们两人一起去，借助我与他是校友的身份接近他，出其不意将他拿下，直接带回来审讯，如此便不会惊动他的同伙，让他们没时间知会彼此。” 曹天眼神一亮，赞同点点头，“好，现在正好天黑，我们就用上次的借口，穿上装备，出发。” 钟文雯又拦下曹天道：“队长，我还有个事情给你汇报。” “什么事？也是与王一有关？” 你猜对了，不过现在不能说。 “不是。”钟文雯摇摇头，“我配枪炸膛了。” 曹天一愣，好好的，枪怎么会炸膛？用枪了？怎么没看到报告。 “等明早我会给你个详细的报告，我们先出发吧。”钟文雯急忙堵死曹天的问询。 “出发。”曹天点头，也没多想。 片刻后，两人开着自家的小车，像串门一样敲响王一的房门。 王一开门，热情将两人请进屋，钟文雯偷偷咧了咧嘴，看了眼墙上挂着表。 7点48，还好，没耽误时间。 接下来，就看时机了。 不过，她有些疑问，王一如何将曹天带进去？这又不是开车载人，说带人就能带人。 按照曹天路上制定的计划，进屋后，两人一左一右控制住王一，让他没有机会接触任何物品，快速将其拿下。 只是，当曹天进屋后，看到桌上摆满了各种计算机，顿时心中吃惊。 原来电脑高手平时都是这么工作的啊。 他心底忽然冒出一个疑问，钟文雯不是曾说过，她的水平远远不如这位学弟，那为什么一晚上的功夫，不但把这位电脑高手的老底揭了出来，还反把对方的电脑给黑了呢？ 她找人？找什么人？钟文雯不是说过她周围朋友都是王一的手下败将么。 曹天暂且压下心中疑问，主动坐在王一旁边询问在忙些什么。 “给客户做个安全策略。这两台机器都是客户的。”王一笑笑，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曹天在微微后仰，在王一看不到的角度给钟文雯眼神示意。 动手！ 下一秒，两人同时动手，锁住王一双手，按在了沙发上。 “有证据表明你与一起失踪案有关，请你配合。从现在起，你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文雯将电脑带回去。”曹天给王一带上手铐。 谁知，钟文雯没动依旧站在两人旁边。 曹天皱眉，“你在干什么！” “我......”钟文雯此时有些尴尬，感叹时间为什么过的这么慢。 “曹队长，你手铐钥匙带了吧？” 曹天心中一跳，顿时大惊。 嫌疑人竟如此猖狂，难道钟文雯与他是一伙的？ 他刚准备做些什么，一抬头，却发现他所在位置已然不是王一的家，而是一处昏暗的、荒废已久的屋子，他羁押王一的位置也不再是沙发，而是布满灰尘的肮脏地面。 本应站在他身前的钟文雯也不见了！ 曹天懵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恭喜你，曹队长，你也被‘失踪’了，哦，或许应该说，你破案了。”被曹天膝盖顶着后背的王一说道。 “你......”你在胡说什么这句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动静。 曹天猛地抬起头，迅速拔出枪。 “不许......”看着苍白的尸体，他眼睛逐渐瞪大。 这是......人？ 来人拥有着不属于正常人的苍白身躯以及狭长肢体，最可怕的是，它的眼眶深凹，是两个鹅蛋大的黑洞。 “队长，开枪啊，你的专业素质呢，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儿！”王一提醒道。 “闭嘴。” 曹天迅速恢复冷静，他不是白痴，眼前的一切打破了他以往的认知。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东西绝不是人。 枪......有用吗？ 砰、砰、砰—— 曹天果断瞄准对方额头，精准点射。 第四十五章 黑暗的算计 哗啦—— 曹天一只手抱住王一，撞破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 他身体强壮，三米高的落差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就是轻装负重有些麻烦。 王一体重一百出头，自认比五十斤轻装重些。 “蒽。”到达地面后，曹天护住王一，翻滚两圈抵消冲势。 腿有些麻，但并不影响他逃跑。 “曹队长，你质疑了，你竟然怀疑你的武器！你的搭档！”王一不满道。 同时，他内心得出一个结论，普通子弹对怪物没用。 “开什么玩笑，普通子弹能对付怪物吗！”曹天一手夹住王一，向远离楼房的方向跑去。 “那你说什么子弹能对付？” “......我觉得至少也得是银子弹吧......”曹天根据大脑内匮乏的魔幻学知识，硬是挤出了一个答案。 “解开我。”王一双手还靠在背后，被曹天夹住走。铐住他的东西是实物，不是动动念头就能解开的。 “到安全的地方再说。”曹天一副不容置疑的态度。 “没用的，出不去。” “你在说什么屁......话......”曹天变跑为走，一脸怀疑人生。 倒塌的围墙外，是一望无尽的黑暗虚空，什么都没，更没有逃生之路。 “你早知道？”曹天低头看向王一。 “你不是想知道失踪之人是怎么回事吗？所以，我和钟文雯商量了一下，就带你进去来了。” 钟文雯：你胡说，我没有，明明是你的主意。 曹天邪火乱冒，好你个钟文雯，敢耍我！ “你们......”曹天一转头，看到楼房左右涌出大量行走的苍白尸体，脸色大变：“我给你解开手铐。” “不用了。等你给我解开，我们早凉了。”王一用变出的钥匙解开手铐，将手铐丢给曹天。 “你什么时候偷的......”曹天一摸兜，钥匙竟然还在。 他怎么...... “别说了，给你子弹，杀了怪物我们今夜才能活。”王一打开药瓶，倒出一把胶囊。 曹天呆滞的看着王一的脸，一副你在把我当傻子的表情。 “我说，给你子弹，你不是要银子弹吗？”王一拉过曹天的手，将一把东西扣在曹天厚实的手掌里。 曹天不可置信的看着掌心，一把银色的9mm赫然躺在手心，纯银外观在月光下盈盈闪耀，每一颗堪称是精致的艺术品。 药......变成了银弹？ “赶紧干活，我带你进来不是为了发呆，你这心理接受能力连钟文雯都不如啊。”王一提醒道。 “......”一提钟文雯，曹天心中就冒邪火。 好你个钟文雯，如果能活着离开，保准有你好看。 曹天熟练一甩枪巴，弹匣弹出，左手加右手大拇指辅助熟练装弹。 不到三秒，八发子弹装填完毕，曹天抬起手，瞄准三十米外的移动靶，扣动扳机。 砰砰砰—— 带着璀璨光翼的银弹精准射入苍白尸体的额心，随着一团团火光炸裂，尸体全部变成了无头怪物，相继倒下。 “......”曹天也有些震惊，没想到银子弹威力这么大，而且还带尾翼特效。 他抽空看了眼王一，只见王一正皱着眉，将一颗不知道该称为银弹还是止疼药的胶囊塞入口中咽下。 曹天默默换上第二批子弹，将余下五名白色怪物逐一射杀。 “走。”不等曹天说话，王一向尸体走去。 等来到尸体旁边，两人发现这些被曹天杀死的怪物，已经变成了人形黑灰，死的不能再死了。 “钟文雯他们呢？”这时，曹天问道。 王一抬头，看着整栋建筑，目光扫过楼上每一间黑洞洞的窗口。 枪声这么响，其他人没有理由听不见。按理说钟文雯早该带人出现与他会和才是。 除非......它害怕了，故意将他单独剥离出来，却将其他人放入更恶劣的环境中，便于收割恐惧。 不好！ 王一看着脚下的地面，严肃的问曹天：“曹队长，你与钟文雯来抓我没带炸弹吗？” 曹天：“......” ----------------- 当钟文雯感觉自己被黑暗包围，立即伸手摸向背后的长剑。 下一秒，她被黑暗包围，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 “王一？”她强忍内心不安，试着呼唤王一的姓名，同时，她从包里抽出长剑，并将手电筒咬在嘴里，左手持枪。 当手电筒的光团照亮四周，她的不安愈发强烈。 这是一间四周铸铁的铁牢，无论是墙壁、地板还是栏杆，都由黑铁锻造，十平米的小房间完全限制了她的自由。 角落里，还有一张带有束缚装置的铁床，上面残留的乌黑血迹令钟文雯心生惊恐。 灯光透过栏杆照亮外面，走廊是长毛的天然青石铺成的地面，墙壁也老旧破败，昏暗中仿佛有虫子在爬。 这是......地下室？我为什么被关在了这里，其他人呢？ 钟文雯颤抖着靠近栏杆，却没看到身后的病床上浮现出一道修长的人形轮廓。 铛铛铛—— 钟文雯用剑敲响栏杆，清脆的金石交击声在地下回荡。 她从栏杆伸出去小半边脸，勉强能看到几米外的封闭铁门。 “为什么被分开了？发生了什么？”钟文雯想起凌晨离开这个噩梦世界前，王一设计重创了这里的怪物。 本以为等再次进入噩梦世界会是一场艰难的厮杀，没想到她竟然被单独关了起来。 砰砰砰—— 忽然，压抑的枪声从上方传来，声音受到多重消减，变得很弱很弱。 钟文雯眼神一亮，大喊道：“救命！曹队长，学弟，我在地下室！” 可奈何以人喊出的分贝，怎么能与枪声相比，钟文雯很快反应过来，放弃了用喊声进行无效求救。 必须自救！ 可是，封闭的牢房怎么打开呢？ 靠枪？还是算了，铸铁的栏杆和锁用子弹根本打不坏，况且一旦子弹反弹跳弹，她第一个受伤。 “早知道带对讲机进来了，唉，估计王一也没有料到，这里的怪物这么狡猾，竟然将我们分开了！” 钟文雯拿出手机，打算尝试一下用蓝牙是否能与王一联系上。 就在此时，她垂下的头发微动，两只苍白的手从她两袋两侧伸过。 钟文雯一僵，瞬间拔剑转身，剑刃自下而上上撩攻击。 划—— 剑刃贴着苍白的手臂皮肤切过，钟文雯清楚看到剑刃只能勉强割破对方的手臂，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果然不行吗？ 王一不在，没有为神剑施加火焰，根本无法对怪物造成伤害。 钟文雯看着面前两米多高的怪物，内心沉入了谷底。 下一秒，她眼中再次燃起斗志。 王一一个垂死之人，饱受病痛折磨，尚能努力为生命拼搏，她一个以贯彻正义为使命的执法司又谈何放弃？ 轰—— 烈焰照亮了小小的铁牢。 第四十六章 救人与显影 另外一间地下室，是一片巨大的地下连通空间。 房间中间是一个堆放残肢的生物池，池角开有血槽，各种血液渗液沿着外围结构流淌，整体呈‘回’字型。 除此之外，四周墙壁高处固定着三层铁架，上面摆放着各种昏黄发黑的老旧玻璃罐，里面泡着黑乎乎的不知名物体。 八名男男女女站在四周的地面上，大多眼中茫然。 当看到房间中央的生物池的碎肢，闻到空气中的腐臭气味，恐惧填满了他们的内心。 “啊——”尖叫声、慌乱声此起彼伏。 左强与柴静静手拉着手，环视四周，寻找熟悉的身影。 然而，无论王一还是钟文雯都不在这些人当中，这让两人的心沉入到谷底。 怎么会这样？ 没等左强出口组织众人寻找出路，尖叫声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生物池中。 “这些残肢在动！” 左强扭过头，看着池中苍白的残肢堆，脸色大变。 十几道苍白的身影蹒跚从池中站起，虽然这些尸体的肤色和之前见过的怪物一样苍白，不过通过尸体上的拼缝与接合处的错位不难看出，这些尸体根本是用残肢勉强拼凑成的人形尸体，四肢压根不属于原身体主人。 再看那端口处的焦痕，不由让人想起今早凌晨噩梦结束前，那些被钟文雯用火剑斩断的行尸。 它们竟然没死，而且再度活了！ 不，应该说这些尸体本就没有生命，只是因为人心恐惧为其赋予了行动支持。 “快跑！”左强虽然有武器，但他的那些武器都是在现实生活中买的普通刀具，如何对付这些怪物？ 然而当他与柴静静最先冲到铁门，却发现此门处于绝对的锁死状态，无论用匕首如何别撬，都纹丝不动。 完了！ 众人惊恐扭头，发现那些尸体已经陆续爬出了池子，向他们围拢过来。 必须反击，否则他们会死！左强握紧拳头，快速做出决定。 “这些尸体身上有断痕，说明肢体是可以被砍断的！”左强将柴莹莹保护在身后，拿着砍刀。 此时他心中在想，如果王一那把火焰剑在这儿就好了。 “可是我们没有刀啊。”众人哭着看向左强，不少人生出夺刀的意思。 左强心中冷笑，面上巍然不惧。 因为他从一开始带刀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对付怪物！如果有人敢对他不利，他会让对方先尝尝痛苦的滋味。 “啊——” 就在此时，一名女人躲闪不及被惨白的尸体抓住。 下一秒，尸体双手覆住了对方脑袋，快速拥进怀中，消失不见。 一个个活人消失了！ 所有人惊恐，争相拥挤试图将其他人挤出角落。 而左强砍伤趁机靠近他们意图不轨的人，优先占据最里面的位置。 大家都是为了求生存，残忍？并不存在。 轰—— 就在此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 众人抬头望去，竟是屋顶被炸出了一个洞口，石块纷纷坠落。 透过洞口，能看到一名身穿避弹衣手拿手枪的男子站在旁边，他身材强壮、五官阳刚，再加上的他身上的装备，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只是，他的表情有些懵。 我的手枪，有那么大威力吗？连地板都能炸出一个大洞。 “别愣着了，下面的人等着你救呢。”王一蹲在洞口旁边说道。 “救救我们！”下面人争相尖叫，心中燃起希望。 曹天二话不说，单手抓住洞口边缘作为缓冲，身体一荡，便落在池边台阶上，举枪便射。 砰砰砰—— 只见那些苍白的拼凑尸体的肩膀上绽放出一个个绚丽的烟花，随后快速变成了黑灰。 其他人因为被解救喜极而泣，而左强却目瞪口呆的看着曹天手中的武器。 又是那人弄的？他哪弄来的这些专门对付怪物的魔法武器？ 随后，左强就看到曹天好像从兜里掏出一把银色外观的子弹。 银弹？好有钱...... 不到三十秒，曹天就解决了地下室十九具复活的尸体，就在众人还未来得及表达感谢时，上方传来王一的声音。 “曹队长，快在下面接住我。” 曹天：“......”真娇气。 王一急切补充道：“钟文雯不在，她被怪物特殊对待了，她现在很危险，你别墨迹。” 曹天脸色一变，“你快下来。” 王一依靠曹天安然落地之后，四周看了一眼，立即跑向铁门。 他瞳孔微微涣散，在到达铁门时，手里的药瓶已经变成了一把钥匙。 ‘咔嚓’，铁门打开，狭长的走廊尽头闪烁着火光。 不用他多啰嗦，曹天推开王一就冲了过去，王一连忙跟上。 途中王一手中的钥匙再次变化，化为一只金色蜻蜓，率先冲了过去。 曹天最先跑到铁牢门口，可是当来到铁牢面前，他竟然脸色大变，举着枪不知如何射击。 王一紧跟着到达，看到铁牢内的情况，顿时皱眉。 十平方米的牢笼内，几乎没有能站的地方。 墙壁上，地面上，到处都是苍白的手臂，钟文雯背靠栏杆脸色苍白，眼露无力，依靠手里的火焰长剑苦苦支撑。 见虚空中伸出白色的手臂向钟文雯抓来，曹天连忙举枪。 王一沉吟一下，脸色一变，立即转身就跑。 “你......”曹天一看，想骂人的话说不出，连忙开枪帮忙。 可惜这间牢房连门都没，就算开枪去射这些手，也不过是饮鸩止渴，子弹总有用完的时候。 关键是，王一竟然还丢下队友跑了！这让曹天气的想发飙。 被解救的其他人没敢深入跟进漆黑的走廊，他们拿出手机照明，聚在门口，小心查看里面的情况。 没人注意，两只苍白的手臂从身后出现，用仅有的一只完好长手抱向后方之人的脑袋。 “燃烧吧，净化一切的烈焰！”众人借助手机灯光看到刚跑进去就跑出来怪人嘴里喊着中二的词语，不由得嘴角抽搐。 都什么时候了......二次元真要命。 但让人没想到是，他肩膀上飞翔的不起眼小虫，忽然爆发出金色火焰，如同金色凤凰一般绚丽。 下一秒，金色火凤向众人冲来。 他要杀我们！ “啊——” 众人尖叫躲闪。 然而，金色火凤从人影间穿过，直扑那只搂向人脸的完好右手。 唰—— 烈焰燃烧，瞬间将苍白的手臂腐蚀掉一半。 这时，发现苍白断手的人们才恍然明白，金色火凤并不是要杀人，而是要救她们。 地下室突然无故起风，一道模糊的修长轮廓在空气中浮现。 王一松口气，你终于出来了！ 第四十七章 窃取战果的小家伙 就在王一准备控制火鸟完成击杀时，他心口一阵绞痛，打破了他的精神专注。 该死！ 火鸟消失，众人惊恐的看向捂住心口的王一。 这是......魔法使用过度了？ 谁都没注意到，在凌乱的手机灯光照耀下，王一模糊的影子迅速拉长，接入远处的黑暗。 他的影子是一种与众不同的黑，是一种不存在任何物质，无法被光照亮的虚无黑暗。 朦胧的高瘦虚影身后，突然出现一道更加漆黑的无头身影。 它浑身漆黑，手持巨刃，像来自地狱的恶魔。 下一秒，黑暗之刃横扫，直接将空气中浮现出的朦胧虚影拦腰斩断。 狂风戛然而止，黑暗中爆发出灿烂的黑暗之花，瞬间将虚影吞没。 众人还未看清黑暗中是什么东西，地下室支离破碎，周围黑暗一闪，全部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王一家中。 唰—— “诶诶诶，不敢！” 眼看钟文雯对着桌上的电脑一刀斩下，捂住胸口的王一连忙阻止。 幸好，钟文雯本就有些脱力，挥砍有些无力，她急忙收敛力量，跌坐在沙发上。 “结束了？你杀了那只怪物？”钟文雯浑身虚脱地问道，一旁的曹天也缓缓放下手里的枪。 “恩，算是吧。”王一叹口气。 本想将那只怪物杀了的，可是，小家伙好像察觉到他的意图，竟然主动出现，将没有爪牙的黑暗产物给吞了。 他的猜想成真了，黑暗产物由恐惧所生，它们对于小家伙来说是更加美味的食物，而且更有营养。 他以为他能用死亡逼迫小家伙，可实际上，对方也从他身上看到了价值。 照这么下去......小家伙会御使他继续进入噩梦世界，不断吞噬其他黑暗产物，直至变得更加强大。 他该不会豢养出一个更恐怖的玩意儿吧。 可恶的家伙，就会捡现成的！ “什么叫算是？”钟文雯对于这个答案很不认可。 “你们已经脱离了噩梦，噩梦不会再找上你们了。” “这么说，还有其他的噩梦？”曹天问道。 根据他的观察，如果一个噩梦世界一次只能传入几个人，那么短短几天香蕉市失踪两百多人，必然有许多噩梦世界。 “是啊，怎么，你还想去里面逞英雄吗？你也看到了，钟文雯有装备都差点死在里面，人们恐惧的事物并非如此单一，其他噩梦世界未必是这个模样。更何况，你们的价值不在里面，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吧。”王一教训道。 “你......” 曹天抬头止住钟文雯要说的话，感谢道：“谢谢你为无辜人做的一切，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恭维道歉的话不用说了，发生的这一切都不是我们造成的。”王一无力的摆摆手，“你们回去休息吧，特别是你，学姐，好好休息一晚吧，噩梦不会再找上你了。” “对了，两个事，提前知会你们一声。”王一想了想，决定叮嘱一下。 “你说。”曹天点点头，态度很诚恳。 王一所做的一切让他明白，王一是一位真正的达者。 “第一件，这两天肯定会有人找你们谈话，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不必隐瞒，除了这把剑。” 曹天与钟文雯面色一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那名叫左强的杀人犯估计会自首，反正没证据，钟文雯你将他放了吧，他虽然偏激了点，本性不坏，在噩梦世界里杀人也是逼不得已，环境所迫。” “另外，如果他主动自首，你将这把剑还给他，因为这本就是他的东西，只有在他手中，才是一把真正的利器。” 钟文雯脸色一变，紧紧抱住长剑，“那他如果不自首呢？” “不自首这把剑随你处置。” 钟文雯眼中一喜，突然对上曹天严厉的目光，连忙收敛，撇了撇嘴，精神有些低落。 待两人走后，王一才有些难受的躺在沙发上。 刚才心脏猛然一疼，与过去病痛发作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感觉就像是心脏被大手猛然紧握了一下，疼痛传遍全身。 只怕是会养虎为患啊。 他现在摆脱不了小家伙，而且还需要借助小家伙的力量摸清黑暗的真相。 王一不是个伟大之人，但是他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如果大的家没了，他的小家还会存在吗？ 他想带着小家伙一起死很容易，现在能做到以后应该也能做到。 所以，他决定先与虎谋皮。 “以后绝不能让它这么便宜吃到大餐，必须限制它的成长。”王一仔细思索，决定未雨绸缪。 他这么一坐，便是一个夜晚。 第二天清晨，王一下楼喝了碗咸豆腐脑，心情不错的他专门让老板多放了勺腌黄豆。 回到小区，路过垃圾存放点，他脚步顿了一下。 貌似......这几天没有见过那个疯子啊，难道他也被卷入了噩梦世界，被夺走了生命？ 可怜的家伙。 王一不知晓此人的过去，也不与他沾亲带故，所以，此人的死，他顶多也只是感慨一下。 回到家，王一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与生活。 而曹天与钟文雯这边，正如王一所言，第二天早上刚上班没多久，便被上级要求前往指定地点‘培训’，早有心理准备的两人并没有过多惊讶。 下午两人心情沉重的回了司里，便收到同事的通知，说有一男一女来自首，男的叫左强，女的叫柴静静。 两人说话很古怪，都承认自己杀人了，但具体说杀谁了，尸体在哪，都选择了沉默。 不过，左强知道钟文雯的名字，所以，他主动要求钟司员来审讯自己。 听到此消息后，曹天与钟文雯一起对两人进行了询问。 随后，两人请示了一下今天新多出来的隐藏领导，对方的意思和王一一样。 “放了吧。” 他们能主动来自首，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不是恶人，只是必须用凶恶的外表进行自保，在噩梦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很难用道德与法律来甄别对错。 执法司外，钟文雯叫住左强。 “给。”她将一个长耳朵兔娃娃丢给左强，明明是pp棉做的娃娃，入手却感觉有些重。 “他让我给你们带句话。” “若心怀正义，就斩魔诛邪；若对世间愤恨，便残忍无道。剑在你手里，怎么用是你的事，物归原主了。”钟文雯抱着膀子，语气满是不爽。 明明她已经用顺手了，还保护那么多人，她感觉自己已经与火焰剑人剑合一了。 到头来学弟却将剑送人了？开什么玩笑，是个人都会很不爽的好吧。 左强抱着兔子，摸着里面的长柄轮廓，沉默了。 “哦对，还有一句，他说你如果想这把剑像之前一样拉风，拥有超凡的威力，必须想起我当初是为什么而用，不是如何用。” 为什么而用？ 自然是斩魔诛邪，保护大家。 左强与柴静静鞠躬感谢后离去，钟文雯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焦糊味，极度不爽的踹了脚大门，返回单位。 第四十八章 小手段与新噩梦 王一在家忙了大半天，腰都僵了。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将紧赶慢赶出来的框架模块简图先提交过去一份，之后再做下一步工作。 想了想，晚上估计会被小家伙送到新的噩梦里充当搅屎棍，他得先准备一些东西。 发了条短信之后，王一思考一下，打开国际新闻，浏览最近发生的异常事件。 “建筑原材价格飙升，期货指数冲破历史高位，做多情绪旺盛。” “建筑、机械、精工、计算机等专业工程师紧缺，市场需求同期高出十倍，预期薪资待遇飙升至同期五倍以上，成为当下最热门的行业。” “奥哈拉家族大肆抛售其下产业及股票，疑似套现跑路。” ...... 王一摸着下巴，“什么新闻都有，就是没有关于失踪的，难不成外国没被卷进噩梦？” “应该不可能。貌似国内也没有相关新闻，大家都保持着一种默契，没有以此事为破绽搞舆论战。” “应该是经度原因。我所在时区对应的八点，可能是别的时区的九点，黑夜的概念并不一致。” “那如果我围着全球飞是不是不会入夜了？” 王一一挑眉，嘴角露出一丝坏笑，急忙坐回电脑前。 他下单委托，满仓阿美丽肯国航空公司的股票，然后在外国最大的论坛上发布一条帖子。 “如果我一直坐飞机绕着全球飞，那我是不是会一直生活在阳光下，享受永久极昼。” 发布完，王一还顺便黑进论坛的服务器，偷偷给帖子修改了优先级，弄成‘热贴’‘强推’。 果然，很快，他就收到一大堆跟帖，大家纷纷嘲笑他是个傻瓜。 王一看着电脑屏幕上各国航空公司的订票网站不断刷新闪动，可订购座位数迅速锐减，不一会儿就显示一周内无票，他露出一丝微笑。 “看来这世界上傻瓜还挺多呢。不过，这只是刚开始，一旦有人实验成功，只怕全球富豪都得动起来！” 很快，网络订票途径被关闭了，短短半个小时，飞机票价暴涨了三倍。可即便如此，还是供不应求。 “外国没人失踪才怪。他们的信仰多而杂，只怕噩梦的出现会直接让西大陆成了重灾区。” 没多久，王一发现自己的帖子也被删了，啧啧，有人直接把桌子掀了。 估计下一步就是买飞机囤能源了吧？ 不，或许能源先一步就被囤积了，而造飞机的工程师与设备也在造别的东西...... 叮铃铃—— 他的电话突然响了，王一看了眼来电，有些做小动作被老师发现时的尴尬。 可电话也不能不接。 “g爷爷，您有事吗？您吃完饭了吗？”接起电话，王一一本正经的问道。 “小王啊，注意点，现在可不是玩的时候，稍有不慎会惹祸上身的。”g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没玩啊，我就是买点股票，自己制造点利好，赚点小钱钱，再说这不是金融圈的惯例么。”王一毫不心虚的回道。 “......下次动手前，麻烦先说一声，吃独食可不好。” 王一嘴角抽了抽，合着您老是眼红啊。 “你要的东西我让人给你送去了，注意安全。你给我们提供的资料很有用，我在此向你说声谢谢，另外，可以的话，麻烦下次能形成影像资料最好。” 王一脸色别扭的挂掉电话，钱真难赚，合着我出生入死不说，还要去兼职摄影拍纪录片。 咚咚咚—— 刚挂了电话，门口就传来敲门声，比曹操都快。 王一打开门，看到是一位高高壮壮的快递小哥。 小哥面无表情，眼神肃杀，手里抱着一个大箱子，地上还放着一个箱子。 “请签收！”标准的胸腔爆破音，跟下命令似的。 “很重吧，麻烦帮我抱屋里吧。”王一的小身板自认搬不动，于是只能请对方帮忙。 快递小哥二话不说进屋，将箱子放在客厅地面，然后转头抱另外一个。 搬完东西，对方拿着快递单等待签收。 虽然是做样子，王一还是很配合的签上大名。 回到屋里，王一看了眼时间，六点了，一天过得还真快。 打开箱子，捡有用的设备戴上，王一打开止痛药的药瓶，看了一眼。 满满一瓶，很踏实。 “药嘛，毕竟只有吃了才会少，不吃就永远不会少。”王一微微一笑，缓缓闭眼。 等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孤零零坐在教室里，周围都是整齐摆放的桌椅，明亮的教室里除了自己外一个人都没有。 窗外一片漆黑，星月高挂，应了晚上八点的夜色。面对窗户，王一能清楚地从玻璃上看到自己的枯瘦面容。 “我真丑。”王一叹口气，毕竟老了啊，风光不在了。 “教学楼吗？”王一起身来到窗前，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的夜景。 操场、花池、人行道，甚至连门卫室都有，板板正正的配置描绘了一个袖珍版的校园世界。 而整个校园，只有这一栋教学楼，院外即是黑暗的虚无世界。 “只有我一个人吗？”王一走向门口，顺路推翻几张座椅，都能动，不是死物。 这个噩梦世界和前一个疗养所世界差不多，物体摆设都比较完善，能自由独立，说明有不少人栽在了这里，才让噩梦世界不断进化蜕变。 所以，这个世界肯定有收割恐惧的大boss。 王一来到漆黑的走廊，跺了跺脚，声控灯瞬间亮了起来。 王一看着墙上的声控感应模块发了会儿呆，然后掏出小刀将外壳拧开。 割断里面的线路，待灯光再次暗下来后，王一又跺了跺脚。 灯依旧亮了。 “逻辑形态有，但物理规则不存在。”王一走向楼梯。 “呜呼~有人吗？”每路过一间教室，他都推开门呼唤一声，如果没有则继续往前走。 他要找人的目的很简单，如果进入噩梦世界的人无论如何都要死，那还不如死的有价值一些，让他亲眼看到此处黑暗狩猎的规则。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被卷进来的活人。 然而直到楼梯口，王一都没有看到任何人。 楼梯间内，王一看着向上与向下的楼梯思索。 教学楼多是五六七层，他所在的位置是四层，想尽快搜索完一栋楼，最好的办法是先去顶层，然后一层层向下。 可是，考虑此场景可能存在老手的情况，他不得不小心。 万一再碰上左强那种人，他可没心情继续治愈别人内心的伤痛。 就在此时，王一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开窗户的滑轮声。 哗—— 第四十九章 又一个左强 五楼走廊里站着一名开窗的年轻女人，她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一脸无措的看着远方。 忽然，她余光瞥到楼梯间冒出一道黑影。 “啊——谁？”她惊恐后退，这才看清是个人形轮廓，只不过来人很瘦罢了。 “训导主任！”王一喝道。 “......”训你个头，邵淑洁有点想骂人。 不过，当看到王一的外观有点像中世纪古堡里的阴森管家，顿时不敢放肆。 “这是哪？” “是学校。”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邵淑洁实在憋不住了，“我是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为什么在这儿我怎么会知道，我连我自己为什么在这儿都不知道。”王一摊手无奈道。 王一注意到邵淑洁身上穿的是紧身牛仔裤，上衣也比较单薄，只有一件小体恤加一个短牛仔外套，打扮的风格倒是朝气富有诱惑力。 “你乱看什么！”邵淑洁捂住胸口皱眉道。 “你是南方人？” 相比自己穿着棉袄，对方简直是在过夏天。 经过王一这么一提醒，邵淑洁反应过来，“你是北方人？” “嗯，香蕉市王一，你呢？” “平菇市邵......淑洁。”邵淑洁自报完家门，忽然有些尴尬，怎么感觉对话有些江湖气？ 再说了，江湖上名字前面一般不都是前缀诨号或花名吗？ “很好，现在我们去找找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你不反对吧？” “好。”邵淑洁点了点头。 和王一待在一起，她有些不舒服。倒不是王一气质猥琐，而是他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有种很反常的味道。 “呜呼~有人吗？”王一在五层一间间推开教室门，依旧一无所获。 每一间教室都摆放着整齐的桌椅，像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整整齐齐，间距丝毫不差，横看竖看都成一条线。是那种让重度强迫症看着都非常舒心的场面。 检查完五层，王一继续上楼，发现已经到了屋顶，炮楼通往屋顶的铁门被锁了，两人转头向下。 两人顺着楼梯向下，略过五楼到达四楼时，邵淑洁问：“为什么不看这一层？” “我出现在这儿的时候就在四层，所以每一间教室都找过了。”刚说完，王一忽然看到邵淑洁眼神迅速变化，由看向王一身后，转为怀疑地看向王一。 王一一愣，扭头看去，只见中间的教室里走出了好几个人。 “那还有两个人！”有一人看到了王一与邵淑洁，开心道。 这波一共六人，各个年龄段都有，见到王一与邵淑洁仿佛很高兴，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 “你们刚从楼上下来？还见到其他人了吗？”一名高高瘦瘦的青年笑着问道。 “没有。”邵淑洁摇摇头，看人群里还有两名女人，这才松口气。 那两名女人也都不大，二三十岁，打扮也很精致，当注意到邵淑洁的目光，友善的冲她一笑。 “你们呢？你们刚才是从楼下上来的吗？”王一将目光从墙面收回，问向领头的青年。 “是啊。”青年回道。 “那你们进教室干什么？” “我们......”还没等青年将话说完，王一推开身旁的两人，转头就向下方楼梯跑去。 邵淑洁一愣，忽然注意到这些人都朝她看来，不知何时包围了她，瞬间浑身发抖僵在了原地，仿佛连血液都凝固了。 ...... 王一一路冲到楼下，气有些喘。 他跑的原因很简单，这些人给他的感觉不对劲。 一个人，无论身处的环境是如何，突然间换了一个环境，不应该是惶恐害怕的吗？怎么会笑嘻嘻的跟老朋友聚会一样。 诚然，在不确定的环境下，同类扎堆会让人感到些许放松，毕竟人是群居动物，骨子里有着共同抵抗外部风险的传统。 但一群人的态度、表情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就有些太诡异了。 “他们不是真人？还是说被迷惑了？” 蹬蹬、蹬蹬—— 忽然，楼上传来快速下楼的声音，声音很单一，只有一个人。 王一一转头，就看到一脸慌乱的邵淑洁跑了下来，正巧站在楼梯转台处。 “你别过来！”王一叫到。 “你什么意思！”邵淑洁哆嗦道：“那些人有问题，又不是我有问题。” “谁知道你有没有变成他们的一员！别跟着我！”王一没有从楼梯间的小门离开，而是缓缓退入一层走廊。 “你......神经病啊，你是不是男人啊！”邵淑洁跑到一楼，刚准备出去，但看到外面的夜色又有些害怕，于是欲哭无泪的看向王一。 王一刚准备开口怼回去，余光忽然瞄到旁边的教室里闪过一道黑影。 “谁，出来！”王一一脚踹向教室门，才发现这间教室竟然没有开灯。 砰—— 一声重物砸到脑袋的闷响。 “啊——唉哟。”女人的惨叫从屋内发出，随后便是痛苦的呻吟。 王一伸手打开教室的灯光，发现是名跌坐在地上的中年妇女。此时她捂着脑袋，一脸痛苦。 王一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了两秒，余光忽然瞄到邵淑洁快速靠近自己。 “站住！说一件只有你我才知道事情！” “啊？我我......我们才刚见面，我知道个屁啊。我就知道你的名字叫王一。” 刚见面？这倒也是个合理条件。 王一仔细打量了一下邵淑洁，发现她除了头发有些乱，鼻梁浮现出一些细汗之外，并无异常。 应该是真人，王一对她依旧保持三分警惕，没让其靠近。 “你叫什么？见过其他人吗？” “我叫朱成兰，我.....见过其他人，但是，有人被杀了，然后我就关了灯躲在这里。”朱成兰想起之前的恐怖一幕，颤抖道。 关灯？其他教室都开着灯呢，就这间教室关了灯，岂不是告诉凶手有人躲在这间教室？ 不过，慌乱中人的大脑会丧失思考能力，王一也就在心中吐槽一句，不会真的说出这种没情商的话。 “凶手？什么样的凶手？怎么杀人的。” “我......我没看清，他戴着黑色面具，捂住那人的嘴巴，就将人脖子割断了，流了好多血。”朱成兰回想起之前的画面，不由伸出双手，脸上写满惊恐。 又是主动杀人？难道是另外一个左强？ 应该是这个噩梦世界的老手。 为了少走弯路，尽快找出这片世界的危险，他必须找到此人。 不知为什么，王一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五十章 诡异的每一个人 “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必须想办法。”王一思索一下，立即掏出手机。 他将手机铃声打开，将音量调到最大。 随后，他将走廊里所有的窗户打开，让声音尽可能的扩散出去。 “你们躲在这间教室里，锁好门。记住，谁来也别开。”王一交代完两人，将播放音乐的手机放在窗台上，然后躲入隔壁教室。 邵淑洁与朱成兰不知道王一要做什么，不过，她们非常听话的躲进了教室，并锁好门。 教室内，王一站在桌子上，通过教室门上方的玻璃，注视着走廊里的动静。 门上玻璃很小，所以视野有限，倒也不影响什么。 他希望吸引所有听到动静的人过来，无论是凶手也好，新入局的人也好，怪物变成的人也好，都希望将其吸引过来。 与其无端猜测，不如尽快找出危险。 然而，王一却没有看到，他所在教室的前方窗户外，一道身影驻足看他了一会儿，便迅速消失了。 走廊上，手机播放的音乐依旧在响，足足持续了快十分钟，周围没见任何人影。 王一无奈了，难道就没人好奇吗？ 还是说这里已经没活人了？ 他准备出去拿手机。 可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室内灯光闪烁了一下。 等教室灯光再次稳定，恢复正常照明，走廊的灯光刚巧暗了下来。 一片死寂。 “艹，我手机呢？”王一大喊一声，叫亮走廊的声控灯，只见教室外的窗台上空空如也，哪有之前放的手机？ 他连忙跑到窗台边，打开窗户。 叮铃的音乐隐约从窗外传来，仔细朝下方一看，竟然又回到了四楼。 怎么会？ 王一急忙朝走廊前后望去，脑子有些懵，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王一看到前方走廊尽头陆陆续续从楼上下来一批人，目测有五六人，然后两方隔着三四十米相望。 “就是他，刚才肯定就是他拿刀捅了人！”领头的暴躁青年指着王一怒道。 王一的手一紧，因为他口袋里的确有把军刀。 难道说...... 他隐约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却没有抓住。 于是，他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抓住他！”一群人快速向他追来。 王一跑过四层走廊，抽空看了眼墙面。 他好像记得，之前破坏了一个声控开关，可是现在，整个走廊的墙壁都完好无损。 跑到另一侧的楼梯，王一直接冲向一楼。 啪呲—— 就在他踏入一层地面时，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粘稠的东西。 同时，他余光瞥见楼梯阴暗处好像躲着谁。 王一动作一顿，迅速贴向墙面。 果然，下一秒，一道黑影从阴暗处扑了出来，手中利刃反射着血色银光，捅向王一的肚子。 王一瞬间将手里握着的药瓶砸了出去，随后不顾对方的攻击，闷头往前冲。 一股巨力桶在王一的后腰，早有准备的王一依旧被推了一个趔趄，不过幸好没有摔倒。 恐怕连凶手都没有想到王一外套下面竟然是一件避弹衣。 王一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继续往前跑，因为前方好像传来了自己手机的铃声。 黑色面具！ 这是朱成兰口中那位穿着黑色祭祀面具的凶手。 除了面具之外，王一还注意到对方穿着黑皮衣黑运动裤，此人刻意隐藏在黑暗中杀人，显然是早有准备，由此可推断出这人一定是老手。 对方杀心很强，后面还有一群人再追，此时不是劝降的好时机。 王一闷头朝前跑去，等跑到第三间教室门口才发现，窗台上没有手机。 叮铃铃叮铃铃—— 可音乐铃声在继续，而且声音很大，显然声源就在旁边。 “怎么回事？这里有两层世界？也不对，因为声音是连通的。而且那帮人，就像是换了种性格一样，之前笑眯眯的极其友善，如今却变成了受害者，还说我捅人。” 而且，朱成兰看到的那名凶手跟过来了！ 邵淑洁与朱成兰呢？ 王一的手拂过窗台，从思索中回过神。 因为后面已经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王一不做丝毫犹豫从教学楼一楼正门口冲了出去。 “在那！”一群人拖拖拉拉成一条线，体质好的跑在前面，体质不好的落在后面，前后能相差二十米。 不过，等领头的年轻人跑到门口，看到夜色下的校园时，整个人如撒了气的气球，蔫了。 他咽了下口水，等待后面的人跟上。 “跑哪了？”一名身材相对健硕的年轻人赶到，怒目扫视四周。 “不知道。应该是躲在花池后面了。” 夜色下的校园很暗，但如果有移动的人影还是隐约能看到，如今外面什么都没，只可能是藏了起来。 “要出去抓住他吗？” “还是算了，外面那么暗，万一躲在暗处偷袭，我们肯定会受伤。毕竟狗急了还咬人呢。我们这里有女孩子，还是待在教学楼吧。”一名年龄三十多，穿着职业装的女子道。 就在此时，走廊灯光闪烁了一下。 王一躲在花池后面，看着教学楼门口那群人的动静，皱眉思考。 忽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顿时将他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竟然是邵淑洁。 “你去哪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邵淑洁生气道。 在她身旁，除了朱成兰外，还有一男一女，分别是一名身材相对壮硕的年轻人，以及一名三十多穿着职业装的的女子。 让王一在意的是，这两人仿佛刚进行了剧烈运动，脸上满是汗水，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不断环视四周，一副惊恐未定的模样。 这...... 王一更懵了，你们耍我玩呢？ 他回头看向教学楼门口，哪还有那群人的身影？ 他都离开教学楼了，还受到了影响？ “喂，我跟你说话呢！”邵淑洁见王一看来看去，唯独没有搭理她，顿时很生气。 “你先别说话，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逆时针来，别喂喂喂，你你你的。”王一止住邵淑洁爆发，看向她说道。 “我......好，我叫邵淑洁，该你了。”她说完，看向身旁的壮硕男子。 “我叫刘泉。” “我叫孙秀宁。” “我叫朱成兰。” 轮到王一了，王一迎上四人的目光，“我叫傻逼。” “噗——”邵淑洁有些绷不住，不知道王一为什么要突然搞怪。 她独自发出的笑声在寂凉的夜色中单调而突兀。 下一秒，她笑容僵在了脸上，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第五十一章 故技重施 “你不是叫王一吗？”‘朱成兰’奇怪道。 除了她之外，刘泉与孙秀宁也一脸你不叫这个名字的严肃表情。 邵淑洁看了三人一眼，小腿哆嗦的厉害。 她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三人反常的态度让她的心‘嗖’一下窜到了嗓子眼。 因为傻逼可不是个名字啊！ 还没等她仔细分辨发生了什么，左侧一道黑影急速窜出，突然进入了她的视野。 呲—— 血箭溅射，只见她面前的朱成兰竟被王一瞬间割了喉咙。 邵淑洁惊恐的捂住嘴，王一的突然举动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啊——”邵淑洁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王一突然甩了下军刀，将刀刃上沾染的血滴甩在她背上。 刘泉与孙秀宁也一脸惊恐，仿佛并不明白王一为什么突然将朱成兰割喉。 随后，两人也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王一面色阴郁，看着刘泉逃离的怪异姿势，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倒地的朱成兰，除了一脸痛苦和绝望之外，并无意外的神情。 “原来如此，‘他们’在学习真正的人类，复刻我们的反应。有点像人工智能的深度学习，可惜目前样本太少，导致行为套用错了地方，让假孙泉也拥有了邵淑洁的受惊吓时产生的应激行为。” “可是，这个世界如果一直利用人类样本进行训练，图什么呢？总不能......” 王一倒吸一口冷气。 小家伙都能借助他的身体去外面，为什么其他噩梦产物不行？ 如果噩梦世界模拟出另外一个自己，然后取而代之呢？ “原来如此，难怪他要杀人......” 那名黑面具的凶手之所以心狠手辣，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遏制这个噩梦世界成长，同时也是为了阻止现实世界的人类被黑暗产出的假人取代。 “麻烦了......如果不把所有人消灭干净，每拖一晚，就有可能放出去几个‘另一个自己’。” 王一虽然发现了此线索，但是，暂无破解之法。唯一的手段就是见人就杀，无论是不是真正的人类，统统消灭。 地上的‘朱成兰’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状态与死人一模一样。 然而，噩梦并没有结束，说明黑暗产物并非是单独的某一个复制人。 还有一点，‘朱成兰’没有重置。 “触发重置的关键是什么？之前又是因何重置的？手机铃声还在，但手机不在。” 王一想不通，随后重新走向教学楼。 看着明亮且空旷的一层走廊，王一瞳孔逐渐涣散，然后又迅速聚焦。 唰唰唰唰—— 一个回力标打着璇向他飞来，王一转过身，将回力标握在手中。 等他再张开手，回力标又变回了药瓶。 看着面前的墙壁，王一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果这些建筑都是由黑暗世界铸造的，那么同样可以通过视觉影响人的认知。我所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我听到的......” 王一恍惚了一下，等回过神，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一间教室的前门门口，脚踩在桌上，正通过门上的玻璃关注走廊窗台上放响铃的手机。 “怎么......”他脸上浮现出迷惑。 但这些迷惑并不是因为场景变换而感到迷惑，而是因为他刚才并没有去想之前发生的事，那为什么他又回到了之前发生的地方？ “场景变换并非受我的思想影响......到底是什么呢？时间？也不是，这一二三次的间隔时间都不一样。” 王一刚准备下桌将走廊上的手机拿回来，却忽然发现两道拉长的阴影进入视野。 有人来了？ 三男一女小心翼翼来到王一放手机的窗台前，一位戴眼镜的高个年轻人拿起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有人故意把手机放在这儿？刚听到声音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吓得半死。” “说不定是陷阱呢。”身材匀称的男子将手机拿过来说道。 “啊——”忽然，他们之中的那位柔柔弱弱的女子小心四处乱看，看到教室门上的人头，顿时吓得叫了出来。 “谁！”其他人回头，只看到快速缩回去的半个黑影。 就在几人徘徊于逃跑与开门的念头之间时，门把手转动，门忽然打开了。 所有人心中一紧，那名胆小的女孩儿甚至直接躲在其他人身后。 “我是人。你们拿的手机是我的，我放音乐只是想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王一走上前准备将手机拿回来，四人却齐齐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王一。 王一指着自己鼻子，“你们见过我？” “没。但你身上......有血。” 王一低头看了看，还真是，胸口和袖子上都有血，手上也黏糊糊的。 “这......并不是人血。”王一无奈道：“这样吧，我不靠近你们，你们把手机扔给我。” 虽然对视一眼，拿手机的那人将手机抛还给王一。 王一接住手机后，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缓缓闭上眼，过了几秒后，他睁开眼，手机还是手机，而且还因为放了二十多分钟铃声而发热。 他安心将手机装回口袋。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们应该发现，我们都被困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了。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王一说道。 四人对古怪的王一很警惕，但看王一的小身板弱不禁风，再加上他们三男一女人多，恐惧便稍稍消退。 “我叫庞博文，他......” “诶，等等。大家都有嘴，自己介绍自己，不用别人代劳。”王一阻止眼镜男的举动。 “......”众人不明所以，但看王一非常重视的样子，便相继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梁开发。” “我叫霍晓蓉。” “池俊杰。” “该你了。”眼镜男很不爽的看着王一。 王一点点头，仔细看着几人的脸颊，“哦，当然。我叫傻逼。” “噗——”除了叫霍晓蓉的女孩儿一脸愕然外，其他三名男士均发出一声噗笑，像提前商量好似得。 下一秒，三人竟然各自掏出一把军刀，刺向霍晓蓉。 一人割喉，一人捅肚子，还有一人则刺胸口，攻击方式并不相同。 霍晓蓉根本没时间反应，瞬间被三把军刀重创，不可置信的跪倒在地上，胸口急促喘息。 等三人回过头，走廊里早已没了王一的身影。 很快，霍晓蓉胸口就没了起伏，脸色苍白没了声息，身下是一片刺眼的血泊。 刹那间，明亮的走廊灯光闪动，重新归于黑暗。月色下，空旷的走廊里空无一物。 第五十二章 秘籍 “原来如此......死人就会触发重置。”站在明亮走廊的王一默默打开窗户，看向窗外的夜景，发现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依旧是四楼。 以目前他见过的人来算，除了他以外，还有八人加上一名戴面具的凶手，一共十人。 目前，他经历过四次重置，说明已经死了四个人。 那些人复制了他之前的行为，进入这片噩梦世界的每一个人都是训练样本。 不过，以目前的训练成果来看，这些复制人有些智障，不懂得变通与自我思考。 那么想找出这些复制人就很容易了。 “只是，根源在哪？我总不能像那名面具人一样，一直杀下去吧？” “不对......”王一看着墙面上被自己破坏的声控开关，思索了一下。 不止是四次，在某些特殊时刻还发生了死亡，失去训练样本的世界就没必要存在了，毕竟就剩一群由黑暗创造的复制人，没有额外的创造力。 并行的世界合并了。 王一不确定他下楼或奔跑的时候是否还发生过他人死亡，但他相信他所在的世界重置次数应该在五次以上。 “乐观估计，还有四人，甚至更少。想要进行交互式训练，就必须让同一个世界里存在两名及以上的真正人类。” 剩余四人，可以二二分配成两个世界。剩余三人的话，就只能共用同一个世界了。 到最后，剩余一个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随后，这些由黑暗创造的复制人会顶替死在此处的人类，出现在现实世界中。 回想起之前的经历，人类在噩梦世界里展现出的不单单是恐惧，还有邪恶的人性。 ‘他们’不止是学习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方式，还学会了罪恶。 王一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躲在暗处的凶手的杀人思路是对的。 因为只有快速杀死所有样本，才能避免复制人学习人类，哪怕这些智障复制人会在清晨五点回归现实世界，但他们的怪异行为也会很快被亲近之人发现。 这和左强阻止噩梦世界进化是不同概念。 凶手是在通过自己的方式来保护现实世界。牺牲少部分人利益，维护大多数人利益，这是人们常做的事，也是符合人类社会观该做的事。 王一叹口气，转身返回教室，坐在了第三排靠窗座椅上。 他累了，要休息一下。反正到最后，幸存者会在同一个世界里会和。 残忍费力的事情交给他人去做吧，他无力阻止，还不如省些力气去思考如何结束噩梦。 “他是如何精确找到并分辨出谁是人类，谁是复制人呢？”王一拿出小刀，在桌上刻了起来。 黑暗的操场上，一名女子惊恐逃跑，目标是校园边界外的黑暗世界。 此时此刻，她对于凶手的恐惧已经远远超过了黑暗虚空。 可真当她到达了围墙边缘，跨越到围墙栏杆上时，却没有勇气翻出去。 “你别过来！”女子惊恐的看着逐渐走向她的黑色身影，对方手里的锋利长刀正滴落鲜血。 “呜呜呜，我求求你。”女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凶手，崩溃痛哭。 “抱歉，我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所以你必须死。”黑色面具下传出嗡嗡作响的模糊声音，随后，他举刀砍向女人的腿。 女人惊恐躲闪，可因为身体在栏杆上失去平衡，快速跌向另外一侧。 女子坠入无尽的黑暗，没有翻出一丝浪花。 几道人影凭空出现在操场周围，向面具人聚集过来。 “这还有个人。呼，有人在杀人，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一起行动。” 一名女子颤巍巍的看了眼面具人手里的刀，吞了下口水，“大家......能自我介绍一下吗？逆时针来。” 面具人：“......姚兵。” “孙泉。” “朱成兰。” ...... 待所有人说完，众人目光重新回到发起自我介绍的女人这里。 “我叫傻逼。” “噗——”众人不约而同噗笑。 看着七个表情、笑声一模一样的人，邵淑洁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下一秒，七人同时拿出刀，向面具人刺来。 面具人：......这批人都学了点什么。 随后，他也连忙转身跑。他又不是刀枪不入，怎么可能是七个复制人的对手。 跑着跑着，面具人忽然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亮灯的教学楼。 教学楼四楼中间位置，一道人影趴在窗户上，正向他这个方向望着。 隐约间，他好像看到对方冲他挥了挥手。 这个家伙...... 辛苦杀戮一晚上的面具男再加上长时间的追逐，体力严重透支。 他看了眼四楼方向，突然眼睛眯起，心底产生一个坏主意。 这家伙有点小聪明，估计摸清了一些规律。可惜，无论多聪明的人，最终都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被杀死，然后被取而代之。 如此，倒不如借刀杀人，只要人死的足够早，替代品就无法学会原版的行为与能力，会被现实世界的人快速甄别出来。 想罢，面具人直接冲进教学楼，顺着楼梯直奔四楼。 一口气跑上三楼，姚兵几乎断气。他撑着膝盖，抬着沉重的双腿咬牙坚持。 然而，身后追他的那些替代品根本不存在体力消耗与极限一说，不知疲惫快速追上。 姚兵咬牙到了三层半转台位置，而替代品们已经到了三楼。 眼看后面的人就要追上，姚兵背后靠墙，准备转身反击。 可他刚抬头，就看到俯身趴在栏杆上一脸轻松微笑的王一。 “跑不动了？”王一问道。 姚兵咬牙切齿，顾不上回嘴，转身准备招架，同时提防着王一会突然出手偷袭。 毕竟，王一身上也有血。 眼看就要以一敌多，头顶突然传来四个字。 “我是傻逼。” “噗——”正追杀姚兵的几人忽然停下，然后集体发出一声噗笑。 紧接着，他们又准备朝姚兵展开攻击。 “我是傻逼。”头顶又传来四个字。 “噗——”七人重新停下，完成噗笑这一必要程序。 姚兵：...... 见没人搭理他，姚兵缓缓抬脚后退上楼。 下一秒，七人结束短暂的噗笑，又朝他攻来。 这次，王一没开口。 “......我是傻逼。”姚兵瓮声道。 “噗——”七人停下。 王一站在上面也笑了。 第五十三章 请教外援 “你觉得很好笑吗？”姚兵仰头看着王一，咬牙切齿说道。 直至他喊出第五次‘我是傻逼’才反应过来，他可以趁这些复制人愣神时把这些冒牌货杀了啊，这样一来，他的危险就解除了。 于是，他又喊了十几次四字秘籍，才解决了七名冒牌货。 此刻，他感觉自己就是个真正的傻逼。 “我不是觉得你喊这四个字好笑，我是一想到这里会诞生出一个一边喊‘我是傻逼’一边杀人的杀人狂，就感到很好笑。”王一嬉皮笑脸的说道。 姚兵：...... “想彻底解决这里的麻烦吗？”王一语出惊人。 姚兵面具下吃惊道：“你有办法？” 紧接着他又否定道：“不，不可能，没人能做到。这不是解决几个替代品就能完成的，你不明白。就算拿导弹炸毁这里，明晚也一样会恢复如初。” 王一认可的点头，“看来你做过实验了，不过，即使你这么说，我依旧坚持我的想法。因为你并没有真正拿导弹炸过这里，你怎么知道‘它’不在乎？” 姚兵沉默了。 他不是畏惧王一，也不是因为王一的伟大理想，而是对王一的智慧感到拜服。 他已经坚持了数个晚上，依靠的都是通过杀戮。 可与刚来几个小时的王一相比，他蠢笨如驴。 对方竟然反过来利用了替代品的学习能力，建立特殊的规则。用这种办法不但可以分辨替代品与普通人的行为，同时，还能让替代品产生非常无脑的条件反射行为。 “你想怎么做？能说说吗？”姚兵心中的不可能逐渐动摇了。 “找到这个世界的根源，灭了它。”王一打了个响指，语气非常轻松。 “根源在哪？” “我不知道。” “......” 姚兵忽然感觉王一说了等于没说。 “你今夜已经杀了几个人了？我说的是真正的人类。”王一靠在栏杆上，看着下方的姚兵问。 姚兵握刀的手猛地收紧，他仰视着王一回道：“我记不清了。反正一共算起来有二十多人。” 说完，他看了眼脚下的这些尸体。 “你前几夜也是这么度过的？” “恩。嗯？”姚兵下意识的点头，不过，忽然又觉得不对劲。 王一不应该是第一次进入这个诡异世界吗？他怎么会知道还有之前？ 想到此，姚兵看着王一的眼神警惕起来。 “我有个好奇。你把所有人杀了之后，安全待到天亮一切就结束了？” 姚兵本打算回答，不过，心中燃起的疑问让他警惕起来，随后并没有回答王一的问题。 “哦。看来后面还有其他异常情况，一个人在后半夜并不安全。”王一已经从姚兵的反应洞悉了一切。 无论姚兵打算隐瞒什么，他闭口不说，就说明之后还会有其他变化，并非一个简单的‘是’。 “让我猜猜，是我们两个的克隆人吗？你之前待过的每一夜，最终都需要二选一。” 所有人都有复制人，没理由他们两人没有。 “......你很聪明。”姚兵再次诞生出想要和王一合作的想法。 “这就麻烦了。我的克隆人肯定很厉害。”王一左手抱在胸口，右肘枕在左手上，轻轻捏着嘴唇。 克隆人能克隆到什么程度？连小家伙都能克隆的话，只怕非常麻烦。 不过这种事大概率不会发生，小家伙如果真被克隆出来，那这个世界谁是老大？一山不容二虎。 但王一认为，大概率他是没有克隆人的。 想安全度过今晚很容易，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找到噩梦根源。 今晚他也碰到了不少克隆体，可是小家伙一点反应都没。 难道...... 王一眼含深意的看向姚兵，“如果我猜的不错，等此地仅剩余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便会遭到自身克隆体的追杀。” 姚兵心中震惊，王一真的很聪明。 不过，一个人...... 姚兵握紧小刀缓缓后退。 “别忘了，外面还有一个女孩儿。”姚兵说道。 “也对啊，你虽然罪恶深重，死不足惜，但总有人是无辜的。她只是个想全力活下去的普通人。”王一打消了瞬杀姚兵的念头。 因为方才他脑海里有个猜想，猜测如果只剩下一个人，那么此噩梦世界的根源便会出现。到时候，他就有机会结束这一切。 可是，万一到时候出现的东西依旧不是此世界的根源呢？ 是或不是，概率只有一半一半而已。 姚兵死，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一个人如果杀得人多了，便不再把人当成人了。 但如果还有一名无辜的女孩儿活着，那此尝试的代价就太大了些。 生命，是很昂贵的。站在人权角度，一个来自黑暗世界的玩意儿完全不能与人类生命相提并论。 “既然如此，那就先这样吧。”说完，王一转身离开了楼梯间，回四层走廊了。 姚兵松了口气。 对方的身板虽然看起来很弱小，但总给他一种很诡异的感觉。王一身上所散发出的自信更让他惊疑不定。 就好像每一个人的命运早已注定，唯独他，不受命运左右。 不过...... 姚兵脸色一变，急忙向楼下跑去。 那名女孩儿不能死！否则下一个就是他。 王一回到最初的教室，关闭了教室前半段的灯光，昏暗与阴影瞬间占据了教室一半空间。 “唉，竟然会有人害怕被另外一个自己取代，凝结出这样一个世界。小家伙，出来聊聊？”王一盘腿坐在桌子上，看着眼前的昏暗空间。 没有任何动静，意料之中。 “你难道不想吃掉这里的恐惧集合体？你把我拖进这里，我现在走进死胡同了，如果你不帮忙，恐怕很长时间吃不到美味了。” 王一的影子拉长，与昏暗连接，随后，昏暗便化为了纯黑色虚无。 一道无头魁梧身影缓缓凝聚，身高两米五以上，身上的盔甲也更加清晰了。 没有具体身体的小家伙，在外面的世界，只能以黑暗凝聚的化身出现。 “很好，这个世界的根源在哪？” 魁梧黑影一动不动，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 “那换个问题，它，在这里吗？”王一挑起左眉眉角，问道。 突然，魁梧黑影，猛然抡起巨刃，向王一横扫而来。 呼—— 魁梧黑影的攻击并没有带动空气，这声气流震动，不过是王一长呼了一口气。 巨刃从王一头顶掠过，并没有砍王一的意思。 王一扭过头，看到背后半个教室墙面被切出的‘冂’字深痕，连理想状态的光都无法照亮。 回过头，面前半个教室的亮度影响已经恢复了正常，小家伙回去了。 是么，原来如此。 “从胆小的小家伙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说明了这个世界是空巢，根源已经不见了。” “这也是黑面具杀人犯杀了这么多人，安然度过这么多个夜晚的原因。因为黑暗产物不在了，这个世界停止了吸收噩梦，停止了进一步进化。” 这么说来...... 王一眼神眯起。 这里的黑暗产物在姚兵来之前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替代身份，化身成人并取代了原主去了人类世界，像一名普通人一样生活。 更甚至，连它自己都不知道，它并不是个真正的人类。 问题是，该怎么找出它呢？ 第五十四章 寻踪、对策 王一将教室的桌子一拼，后半夜直接躺在桌上睡大觉。 后半夜无事发生，外面甚至连动静都没，静悄悄。 等他醒来之后，看着熟悉的卧室，稍稍沉思。 “这一夜的数据会不会天亮之后上报给后台？” 天还未大亮，外面的街道上不时传来钩机挖斗抖动的声音，重型建筑机械的引擎声也回荡夜空。 王一起身，先黑入国外大型媒体公司，将他们新闻材料库的材料拷贝了一套。 视频与照片很多，王一不可能一个个看，只挑选禁止使用的内容看。 “有人拍到阿美丽国深山里建设大型军事基地......” 视频里，无数重载卡车穿过茂密的森林，进入山谷。 “活人变成了纯黑色的蜘蛛......” 那是一个外国流浪汉在阴影里变成蜘蛛模样的东西，顺着九十度大楼墙面爬走的视频。 “神秘黑衣人与军队交火......” 视频里，一名黑衣人的胳膊化为一条细长的黑色软鞭横扫而过，数十米范围内，不论是持枪的士兵，还是装甲车辆，全部一分为二。 另外，看视频的背景，好像是某个外国的管制区域。 看到这儿，王一皱起眉头，那些黑衣人不是某一国的人？是民间势力？ 不过也对，他们如果掌握了黑暗物质的用法，大可无视现代化武器，重创任何一支军队。 “越来越不太平了。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今早喝胡辣汤。” 六点半天色微亮，王一悠悠哒哒下楼，来到小区外的早点摊吃早餐。 同一时间，一辆黑色轿车缓缓行驶到人二街路边停下，对面正是小区无门岗的入口。 “怎么会......” 驾驶座上，一名长相帅气的男子拿着勘测设备，震惊无比。 好不容易找到目标的线索，找到对方的住址。却没想到此处已经被恐惧力场扭曲的不像样了，简直就是怪物的老巢。 “怎么了？小萧。”后排座上的中年女人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像芭蕉叶一样扇动。 她浓妆艳抹，眼影青紫，不算漂亮的脸蛋上流出一种睥睨天下的女王气质。 “姐，此处受恐惧力场影响非常严重，我猜测不止有一个进入盒中之人，因为叠加了三种频率的力场。保守估计，有人进入盒子次数在五次以上。” 小萧将图像切换成折线归纳图，示意给后方的氏女看。 闻言，氏女眼中也流露出惊色。 “这么说，这里已经有人掌握了盒中世界的规律，有惊无险的熬过来了。是个好苗子。” “可是，他很可能与亢蛟的死有关。”小萧担心道：“亢蛟的失踪让组织损失严重，一个有潜力的苗子根本无法与救世者相比，组织是不会接受的。” “谁说要让他加入组织了？”氏女淡淡道。 听到这话，小萧有些不解。 氏女没多说，“行动吧，明早前找到目标，确定是否是同一个人，希望他能活过今夜。” “是。”小萧拿出电脑，黑入户籍档案，开始找寻王一的具体住所。 王一刚走出早餐店，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是：有人黑入户籍系统查询你的档案。 王一一脸不在意，删掉短信后，出去溜达了一圈，直至感觉有些疲劳，才缓缓走回家。 低头查询资料的小萧并没有看到光明正大进入小区的王一，而后座上的氏女根本没看过王一的照片，自然不认识。 王一回到家，继续工作。 “又是忙碌且枯燥的一天。”中午，王一伸了个懒腰，在窗前沐浴阳光扭胯舒展筋骨。 想了想，他发了个短信。 下午五点，门铃响起。 王一打开门，看到之前见过的那名高大‘快递员’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长长的箱子。 这一次，快递员不经王一允许，直接走进屋内关好门。 进屋后，快递员蹲在地上打开箱子。 “轻型快发式麻醉步枪，弹匣容量十六发，扳机、枪托、保险、安全阀、弹匣......瞄准。还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快递员熟练向王一讲解详细用法，并进行全方面的演示。 王一点点头，看着另外一个箱子说道，“我都明白了，谢谢，留一个弹匣就够了。” 快递员点点头，拎起另外一个箱子，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王一按捺住拍照发朋友圈的冲动，熟练了一下换弹、瞄准。 摆弄了没一会儿，他就感觉肩膀酸痛，手腕僵硬，体力发虚。 “哎，体质太差了。几斤的东西都拿不动了。” 甩了甩手臂，王一抱着麻醉枪躺到床上，提前休息一下补充体力。 扭头看了眼时间，重新将脑袋摆正。 今晚的目的只有一个，把噩梦根源逼出来！ 8：00：00 王一手机闹铃响起，他睁开眼，看着明亮的教室礼貌性发了会儿呆。 随后，他跳下桌子，开门走出。 出了门，他就开始检查麻醉枪，看一切是否正常。 来到楼梯间，王一立即看到楼上有个身影。 biu—— 王一抬手就是一枪，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又或者是，对方压根没反应。 中年人中枪，麻醉弹挂在胸前，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自顾自下楼。 王一二话不说，将手里的药瓶甩了出去。 药瓶在空中旋转两圈后，变成了夺命银梭，瞬间穿透了中年人的喉咙。 中年人倒地后很快死了，死状非常平静。 种种迹象都表明，对方不是个人类。 随后，王一下到三层，刚巧看到一名女孩儿胆战心惊的顺着走廊向前走。 王一瞄准对方背影。 biu—— 女孩儿背后一麻，惊恐的回过头，随后就看到持枪的王一大步向她走来。 “别伤害我，求求你，我......”女孩儿刚想跑，腿上一软，扶着窗台踉跄跪在地上，整个人都瘫软无力。 王一走到女孩儿面前，面无表情。 女孩儿一脸绝望，在昏昏沉沉中被黑暗吞噬。 走廊亮着的灯光忽然熄灭，整个走廊陷入一片昏暗。 下一秒，教室的房门被打开，声音导致走廊灯再次亮起。 王一走出教室，继续开始‘狩猎’。 他不需要杀死任何一个人，他只需要一直减少深度学习的样本就行。除了死亡之外，还有一种方式是深度昏迷。 就像当初在小家伙的噩梦世界通过昏迷改变恐惧频率骗过小家伙一样。 今晚，这个噩梦世界将注定一无所获。 第五十五章 闹铃 姚兵擦掉刀刃上的血迹，重新躲入楼后阴影中。 红血刺目，纵使知道刚才杀死之人是这个奇幻世界的虚构之人，但动手杀人的那一刻，手依旧会颤抖。 他不是变态，他只是有自己的妻儿，只是不想自己被莫名其妙的另外一个自己取代。 “奇怪......今天的替代品好像都故障了，竟然不会反抗与逃跑。甚至还自己软倒在地睡着了。” 姚兵心中突然一动，是他，他肯定做了什么。 毫无疑问，今夜的替代品都没能学习到人类的反应与行为，说明进入这个世界的新人已经被摆平了。 “都被杀了吗？”姚兵心中思索，并不确定。 王一很聪明，而且从外表看不像嗜杀之人。甚至昨夜还暗示自己去保护邵淑洁。 “那他是如何做到的？” 休息了一会儿后，姚兵前往二层搜寻，在打开二楼的第三间教室门时，忽然看到地上躺着一道身影。 此人看起来十七八岁，还是个孩子，他呼吸平稳，像是在睡觉。 难道这孩子是在睡觉过程中被拖入这个世界的？没醒？ 不，这个孩子穿着牛仔裤和毛衣，脚上还穿着运动鞋，完全不像是睡觉之后的模样。 他肯定是被王一弄晕的！ 理论上来讲，此人肯定是真人，而不是冒牌货，因为冒牌货不会一上来就睡觉，就算模仿人的行为，也会在触发一定条件才做出相应反应。 要不要动手...... 姚兵内心挣扎，怕这孩子醒了之后，行为能力被克隆人学习过去，最终死在克隆人手里，被取而代之。 早晚都是一个死，不如他做恶人，尽快了结对方。如此一来克隆人离开这个世界，笨拙而异常的行为肯定很快会被发现拆穿。 姚兵深吸两口气，缓缓走上前。 突然，他看到睡觉之人胸口拉链别着一张纸。 “敢杀他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一命换一命，我说到做到。” 姚兵脸皮一抽，这明显是王一写给他这个杀人狂看的。 “果然是他的手段。看来他是利用致人昏迷的方式阻止克隆人学习行为能力，同时还能保全人类的生命，等天亮之后，这些人依旧会安全回去。” 姚兵苦笑，这种方法他不是没想过，问题是，致人昏迷也得依靠暴力，谁会站那不动任由他动手？ 还有就是，万一对方中途醒过来怎么办？黑夜，很漫长啊。 “没必要跟自己小命过不去。既然你想用你的办法尝试，那我就给你机会。等你吃过苦头......”姚兵冷笑一声，走出教室。 关上门，姚兵心情燥乱，缓缓朝下一间教室走去。 突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迅速回头。 姚兵看着背后举枪瞄准自己的王一，嘴角直抽抽。 “你究竟是谁？怎么连这东西都能弄到。”姚兵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人简直是逆天，连枪都弄来了，还是步枪。 biu—— “救你们的人。” 姚兵话还没说，王一就已经开枪。 当姚兵看到扎在身上的子弹，浑身一轻，是麻醉枪啊，原来如此。 下一秒，姚兵软倒在地，注视着王一靠近，随后慢慢昏了过去。 “他死了吗？”这时，邵淑洁从楼梯口露出个小脸。 “你说呢？赶紧动手抬屋里。” “你......我是女孩子啊，你让我抬？”邵淑洁气道。 “不抬那就吃子弹。”王一抬起枪口。 “我抬，我抬。”邵淑洁连忙举起双手，乖乖听话。 几分钟前，王一遇到邵淑洁。 两人一见面，邵淑洁看到王一后立即跪地求饶，随后要求王一进行自我介绍。 王一直接回了她一句“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你是傻逼。”直接把邵淑洁整懵了，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随后，她就想起昨晚经历的一切，这招还是王一教她如何辨别谁是克隆人。 王一正好需要一个抬人的帮手，于是，便没有将她弄晕。 至于昏迷在各处的人，他只能勉强将他们放入教室里，如果后半夜真的遇到什么变数与麻烦，他也无可奈何。 反正目前所在的位面里，所有克隆人都被他杀了，在不发生其他变数的情况下，应该不会重置克隆人。 “我弄昏了八人，和昨日进入的人数一样，应该没别人了。”想罢，王一将桌子一拼，抱着枪睡觉了。 邵淑洁犹豫了良久，担心王一有枪，万一对她图谋不轨怎么办？ 如果王一长得帅点也也就算了，偏偏又瘦又怪。 倒是他思考的样子蛮帅的...... 熬着熬着，她就有些撑不下去了，手机没信号，也没单机游戏可玩，睡意逐渐爬上心头。 滴滴、滴滴—— 一阵手机闹铃声吵醒了王一与邵淑洁，两人瞬间清醒。 邵淑洁看了眼手机，4点50，然后看到王一起身从姚兵身上翻出响闹铃的手机，将其关闭。 “用桌子抵住门，记住，谁来也别开。”王一看着昏睡中的姚兵皱眉颤抖，呢喃着梦话，像是在做噩梦的样子，立即出言提醒邵淑洁。 竟然忽略了这家伙设置了手机闹铃，哎。 “什么......” 意思？ 话还没说完，邵淑洁就发现王一不见了，地上昏睡的两人也不见了。 这时，她听到外面走廊好像传来声音。 “有人吗？这是哪？”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王一最后交代她的话。 她连忙扑到门口，用桌子抵住门把手。 “谁在屋里？”外面传来胆怯的问询声，随后就没了动静。 邵淑洁有些害怕，慢慢爬上桌子，从门上的小窗向外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凑近窗口，一张带血的黑色面具猛地出现。 “啊！！” 邵淑洁尖叫一声，顾不得摔倒时的疼痛，连忙抵住桌子。 她不敢抬头看，因为巨大的面具脸就在门上的窗口看着她。 要知道教室的防盗门可是有2.15的高度，对方的脸能出现在二米二以上位置，绝对不正常。 咔嚓、咔嚓—— 外面有人正在疯狂扭动门把手。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巨响。 轰、轰—— 操场上，当王一察觉到位面发生变化，随着第三个人、第四个人苏醒，世界重新分离，便从口袋里拿出了药瓶。 他倒出一把胶囊，推出麻醉枪的弹匣。 王一眼神逐渐呆滞，轻声呢喃：“如果为子弹施加念力......” 他伸手将胶囊推入弹匣，下一秒，发出金色光芒的子弹充斥着弹匣。 王一举枪瞄准远处花坛、楼房、操场、围墙，扣动扳机。 轰—— 不起眼的金光一闪而过，目标位置爆出烈焰金光。 随着烟消尘落，爆炸地点已然成了一个虚无的空洞。 这一刻，麻醉枪里射出的不再是普通麻醉弹，而是堪比tnt的烈性炸弹。 一发、两发、三发......子弹接连射出，整个校园就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焰火派对。 “小家伙，想吃东西吗？出来，帮我把这里毁了。我就不信了，我毁了它的老家，它还能隐而不动。” 魁梧的黑色身影从王一身后浮现，无情挥动手中巨刃。 第五十六章 在现实世界结算 小家伙敢随意出现，再次证明了这个噩梦世界的根源并不在。 王一看着远处不断跑来的人影，继续持枪轰击。 让他有些在意的是，在这群人当中有一名高达两米五高的黑面具，手持无柄长刀，浑身杀气惊人。 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有见过姚兵的克隆人，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根据他之前的设想，姚兵在噩梦世界存活最久，杀气厚重，霸气当头。他的克隆人最有可能是黑暗产物的化身，是这里的总boss。 不过，如今看来，他错了。 虽然姚兵的克隆人的确颇显异常，比其他克隆人强大一些，但仅此而已，用信念凝结的子弹一样可以将其杀死，而且小家伙也没有露出什么垂涎的意向。 “照这么看，姚兵的克隆人只能算是噩梦世界的守将，只有在局面失控时才会出现。也就是说，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它不在这儿，而是早就出去了。” 很好。 轰轰—— 两颗无情的子弹霸道地将‘姚兵’收割，王一竖起枪口，不再射击。 小家伙也快速淡去，周围环境一变，安全回到家中。 王一没有停留，连一口气都没喘完，就冲出家门，敲响对面的房门。 房门打开，穿着衣帽整齐的严肃男子映入眼帘，和王一之前见过的高大快递员一样，均身材高大，体格匀称，留着利落的寸头，气质阳刚霸道。 “有车吗？先借给我，急用。”王一匆忙道。 男子没有废话，也没有问王一要干什么用，快速转头回屋拿出一把车钥匙。 “谢了。”王一接过钥匙跑下楼，见男子要跟来，他回道：“别跟来，你们只会给我添麻烦。” 闻言，阳刚男子停住脚步，转头回屋汇报情况。 王一驾驶越野车，顶着蒙蒙亮的天色，冲向城西。 一直在小区门口监视小区动静的小萧被五点整小区内爆发的超额频率惊动，仪器上呈现出一个尖锐鸿沟一般的图像。 就在他准备提醒氏女行动时，忽然注意到一辆越野车慌忙高速驶离小区。 他看了眼车辆，正好瞄见驾驶座上的王一。 王一的外观比较独特，即使光线昏暗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但从对方的外观特征来看，就是患癌症的目标。 “姐，目标开车出去了，是跟上去，还是等他回来再动手？”小萧侧头提醒，同时发动车子。 “机会难得，自然是跟上去。先看看他去哪。”氏女眼露玩味。 一名癌症晚期患者，身子早就被败的差不多了，器官功能也到了极限，他是如何撑过盒中的夜晚？ 此人身上肯定有秘密！ 早知如此的小萧迅速跟上王一的车子，远远吊在后面。 此时此刻，着急忙慌的王一根本没有注意到后方跟踪的车辆，因为他已经被其他东西盯上了。 随意往街边一瞥，他就看到路边人行道上，有人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目光随着他的动向而移动。 王一又惊又喜。 喜的是，他的计划生效了，他通过大肆毁坏噩梦世界已然站在了黑暗产物的对立面，并让对方明白，只要他还在一天，噩梦世界就别想继续发展。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容纳了无数人思想与行为特征的黑暗产物了。 它急了。 惊的是，王一也没想到，黑暗产物已经替换了现实世界里这么多人类。 如果他所料不差，伪装成人类的黑暗产物不仅仅能在噩梦世界实施黑暗产物的行为，在现实世界同样可以。 也就是说，它一晚影响的人数肯定不止十人。 王一无心细数，但已看到至少有数百人出现，在道路旁死死的盯着他。 而且随着他行驶的时间越长，人数也越来越多。 顺着西城高架一路向西，等下了桥，就离开了四环市区，周围开始偏僻起来。 王一忽然想起这周围有个湿地公园，现在才5点20，应该还没开门。 他一打方向，直接冲向湿地公园的方向，同时，拿起手机编辑短信。 【立即疏散湿地公园周围的群众，碰到面无表情面向湿地公园注视的人，不要接触他们。】 行驶在人烟稀少的荒僻之地，王一开车愈发霸道。 他直接撞开湿地公园的铁栏杆，开车冲向森林深处。 也幸好他开的是性能优越的越野车，才不至于被他粗鲁的驾驶方式搞得半路抛锚。 行驶到寂静无声的公园深处，王一忽然看到前方阴暗中出现几道身影。 待靠近之后，远光灯照亮前方，才发现那是一群面无表情的人。 外形是人，不过他们是由黑暗虚构的假人。 王一猛打方向，踩死刹车，车辆甩尾熄火停下，他抱住枪翻身爬到车顶。 然而，仅是这短短几秒的功夫，周围竟密密麻麻出现无数人影，将他彻底包围。 “咳，要不，我们先自我介绍？”王一试探性的微笑开口，手上却将药瓶里的胶囊推入弹匣。 可惜，周围人并不友善，王一刚将弹匣推入枪身，周围人群齐齐拿出了短刀。 “可惜......”王一叹口气，有些失望秘籍失效。 他眼神涣散，向天空举起枪口。 魔法，是人类未曾探索的科技领域，但可以用来对抗黑暗。 爆裂火雨！ 砰—— 红色的子弹升空，身姿越来越鲜艳，像熊熊燃烧的烈阳，内部集聚着暴躁的能量。 0.3秒后，赤红烈焰当空，照亮夜空。 紧接着，它在高空爆裂，火雨如天女散花一般迅速下坠。 嗖嗖嗖嗖—— 携带着迅猛坠势的高温火球密集坠落，瞬间将方圆一公里范围全部覆盖。 每个高温火球核心都是高达五千度的金属，它们以超音速从天空坠落，瞬间造成了毁天灭地的伤害。 砰砰砰砰—— 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战场中，数百人影直接被高温火球穿透、击碎，变成被炙烤的残骸。 大火引燃了湿地森林，烈火熊熊燃烧起来。 结束了吗？ 王一扫视周围残骸，眼里却透着失望。 他要解决的是黑暗根源，不是这些二级垃圾产物。 突然，他的目光锁定一个方向。 烈火残骸中，一道扭曲的黑影缓缓凝聚。 它轮廓像人，但身材更为高大。 它突然认识到自己原来并不是人，它恨，恨面前的家伙毁了它的幸福，毁了它的孩子，毁了它的一切。 嗷—— 扭曲的黑暗撕裂出一个空洞的巨口，发出来自深渊的哞叫。 王一立刻趴在车顶，架枪瞄准。 他不擅长远距离射击，但目标巨大，击中对方并不难，更何况，他还有威力巨大的魔法子弹，足以净化黑暗。 坚定的信念至此，麻醉枪的弹匣里，透出柔和的洁白光亮。 “啊嘶——” 突然，王一心脏剧烈刺痛，忍不住痛呼一声，颤抖的手也无法握紧麻醉枪，弹匣中的白光瞬间隐去。 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细长的黑暗之路，穿过火焰地带，一直蔓延至扭曲黑影的身后。 魁梧高大的身影无声浮现，它身上流露出的恐惧之气，令周围熊熊燃烧的火焰快速熄灭。那些还未被火焰炼焦的树木在恐惧气息的波及下，迅速萎靡枯萎。 无头黑影缓缓抬起手里的长刃，意图挥砍。 第五十七章 替代 森林外，姗姗来迟的黑色轿车内，氏女震惊的看着照亮夜空的大火，内心极不平静。 集束弹？白磷弹？这是兵家出手了？ 小萧看着设备上浮现出的巨大漩涡，颤声道：“有人把盒中诞生的恐惧之物吸引出来了，就在森林里。” 氏女眼露沉色，“看来，此人已经与兵家联手，提前设置好陷阱，只为抓获恐惧之物。本以为组织在此领域遥遥领先，没想到大夏兵家却已快速赶超。” “我们......要撤吗？”小萧看着画面中的不规则巨大漩涡，内心非常不安。 他之前没有见过恐惧之物呈现的图像，但根据实时画面描绘的3d图形来看，像是一大一小两个漩涡叠加在了一起。 有两只恐惧之物？这怎么可能，大概恐惧之物的图像就是此模样吧。 “不。不能让任何国家得到恐惧之物，否则，各国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和平将不复存在。” “恐惧之物，必须由我们来掌握。” 小萧通过后视镜看到氏女眼中闪烁着贪欲之火，不敢出声反对。 “可是，这很危险。”他担忧道。 氏女看着右手，淡然一笑：“那我就当次黄雀好了，等里面结束了战斗，我再出手。” 小萧点点头，此法最为保险。 “要汇报给组织吗？” “你说呢？”氏女斜眼看向小萧的后脑，小萧浑身一颤。 “我明白了。” ----------------- 砰—— 无头身影出现的那一刻，王一也吞下了一颗来自噩梦世界的止疼药。 药效快速生效，可以屏蔽一切痛苦，而且还能给予他专注的精神力量。 王一双瞳瞬间聚焦，重新握住了枪柄，瞄准逐渐汇聚的扭曲身影。 巨刃砍下，扭曲的黑影直接被一分为二。 不等黑暗中爆发出吞噬的死亡之花，枪声响了。 瞬间，刺眼的白光爆发，直接净化了扭曲黑影，将其化为虚无。 黑影砍下的刀刃顿住，缓缓直起身。 它没有头，但是王一能感觉到对方在盯着自己。 它很愤怒，愤怒王一毁掉了它的美味食物。 王一吃下万能的止疼药，感受不到疼痛，但刹那间，他感觉呼吸受阻，浑身抽搐，眼前发黑，一波波眩晕感冲击着大脑。 “呃——”王一痛苦蜷缩在车顶，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握住一般。 他嘴角流出鲜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杀了我......你也会死......” 不知何时，无头黑影站在车前，随着王一痛苦的痉挛，它的身体也像在被某种力量撕扯、扭曲。 这是一个奔向死亡的过程，就看谁面对死亡更加坦然。 突然，王一浑身一轻，身体的不适感消失了，只剩下阵阵的无力感。 汗水打湿了他的衣领，王一翻个身，仰面躺在车顶，看着朦胧的黎明天空，笑了。 他食言了，没有按照约定让小家伙吃下这一次的恐惧产物。 小家伙能通过吞噬其他恐惧产物快速成长，这是王一最担心的事情，他不知道未来会养出一个多么恐怖的怪物。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遏制小家伙的成长，让其保持在‘幼年期’。 他的行为很无耻，但这是他站在人类角度的该做的事情。 寒夜潮湿，大火蔓延速度很慢，只不过浓烟很大。反正之后会有人来擦屁股，他没必要担心火势会失控。 就在王一身体的不适缓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车辆在崎岖道路上行驶的声音。 被跟踪了？谁？他不是说过不让那些人跟来吗？为什么自作主张！ 他猛然坐起身向车灯照来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辆车颠簸向他驶来。 不是兵家的车，是谁？ 本来打算守株待兔的氏女突然听到小萧说恐惧频率骤降，心中猜测兵家得手了。 未免到嘴的肉溜走，她便让小萧将车开了进来，准备当一次黄雀。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火场中央，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人影坐在车顶。 “我给你十秒的考虑时间，把东西交出来！”氏女始终认为恐惧频率消失是因为有人将其囚禁起来，屏蔽了信号，并没有往消灭的方向想。 因为恐惧，是无法被消灭的。 她下车扫视周围，寻找可疑的身影与物体。 可惜并没有其他人或她预想的兵家队伍。 黑衣人？原来如此。 王一抱着枪，臀部往前一撅，从车顶另一边滑落。 就在他以为双脚稳稳落在地上的时候，却感觉双腿像是踩入了淤泥之中。 王一低下头，脸色大变。 此时他就像是站在纯黑色的沼泽当中，脚下是一片漆黑的虚无。 小家伙生气了，它要出来取代他！要给他一次残忍的警告。 必须离开地面！ 王一立即伸手扒车，试图用自身微不足道的力量抗拒被拖入黑暗世界。 同时，他凝聚精神准备利用现有的手段，将小家伙逼回去。 可突然间，一只粗壮的手臂从黑暗的沼泽伸出，然后一把抓住了王一的衣领。 下一秒，巨力拖拽，王一上半身不受控制的朝黑暗沼泽栽了进去。 有车辆阻隔加上光线昏暗，氏女并没有看到越野车另外一面发生了什么，她以为王一是打算做什么小动作，或是呼叫支援。 她不屑冷笑，缓缓伸出双手，在胸前十指相扣。 她的手很漂亮，嫩若无骨，指如葱白，常在电影特写画面里出现的手模也不过如此。 此时，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车内，小萧也已经吃下了药物，眼神变得涣散呆滞，脸上露出傻笑魔幻的表情。 可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副驾驶座上疯狂闪动的监测设备。 画面里，本就遗留着螺旋深坑的相对平面在某一瞬间再次塌陷，且峰值更高。如同十三级龙卷肆虐路边沟渠，千疮百孔。 每一秒，设备都在刷新着新的峰值记录。 右手侧平举的‘王一’缓缓从车后走出，他面无表情，但却眼帘半阖，眼睛里透着极为人性化的愤恨与恼怒。 氏女看到此刻的‘王一’顿时亡魂大冒。 此人也驾驭了黑暗！而且侵蚀程度更高！ 这么下去她会死，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左手毫不犹豫用力，将右手指、腕关节无情折断。 痛苦、惨笑、哭泣的表情停留在她脸上，无力下垂的右手化为一条黑色的长蛇。 可奇怪的是，这条黑色长蛇仿佛没有获得使命，只是呈自由下垂的姿态耷拉到地面上。 它.....没有找到散发恐惧的目标。 却见‘王一’手腕微转，虚空之中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然后挥臂横扫。 唰—— 无形利刃无声划过，无论是人还是黑色轿车皆被一分为二。 接着，‘王一’身上绽放出负责吞噬的黑暗之花，将氏女与小萧的半截尸体以及氏女右手化作的黑暗物质全部吞没。 第五十八章 谈判与发现 王一被困在自己构想的光明世界里，心中有着一丝后悔与担忧。 虽然此刻小家伙身处荒郊野地，周围没有多少人，但他不知道小家伙要做什么，会做什么。 “这次食言惹恼了他，他肯定会给我一个警告。他可能会杀人，一次来报复我。但好在它不知道我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而且天也快亮了......” 王一掏出药瓶，轻轻朝上一抛，等落下时，已经变成了一把半尺短匕。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王一闭上眼睛，将匕首狠狠插入手心。 现实世界中，正准备举刀再次挥砍的‘王一’动作一顿，随后，他身体像融化的巧克力雪糕一样，迅速塌落，落入地面上的黑洞当中。 王一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儿，微微一笑，因为小女孩儿的手心也在流血。 她一定很痛吧。 “你！骗我！”她大概是刚学会了新的名词，愤怒的质问王一。 不过，她没有动手，因为她也非常清楚，伤害王一的身体，就是伤害她自己，她也会感受到剧烈的痛苦，这种痛苦让她感到不适，让她觉得痛苦。 质问归质问，但若论讲道理，没有东西是人类的对手。 更别说是号称冷场天才的王怼怼了。 “有吗？那是我生活的世界，有着与众不同的秩序，你不懂。再说了，我千辛万苦寻找、对抗怪物的时候，你丝毫不出力，我以为你害怕了呢，所以，我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消灭威胁，有问题吗？” 王一也不知道黑暗化身的小女孩儿能不能听懂，反正气氛一度陷入了沉默。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就是故意的！你想要阻止我变得强大。”小女孩儿面无表情说道。 她能听到我的想法？有可能，我们都共享身体了，她又拥有了意识，是能隐约听到一些。 王一直接避开这个话题。 “危险都是我在处理，而你只是坐享其成，摘取胜利的果实。换作是你，你愿意吗？” “......”她自然不愿意，因为她也有担忧与害怕的东西。 “你想怎么样！”小女孩儿质问道。 王一淡然一笑：“不是我想怎么样，辛苦的是我，得好处的是你，凭什么？除非......你将部分能力在必要时借给我，助我一臂之力，否则，你以后是否能吃到美味，就全看我心情了。” “可以。但你若再骗我，我会吞掉你身边所有人，让他们尝尝死亡的滋味。”小女孩儿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但也有威胁的筹码在里面。 “那我会与你一起共享死亡盛典，想必，你应该也很喜欢。”威胁他？不存在的。 “......”小女孩儿身子一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谈判。 “记住，我不喜欢被攥住心脏的感觉，否则，你以后也会尝到失去肢体的感觉。”王一抬起血淋淋的右手，示意了一下。 小女孩儿攥紧因疼痛而颤抖的小手，内心的恐惧迟迟无法消散。 “我该回去了。我不惹你生气，你最好也别惹我生气。”王一在手心一吹，握拳再张开，手心的创口与血迹消失不见。 下一秒，王一再次回到浓烟弥漫的森林当中。 看着周围被大肆破坏的地面以及断裂倒塌的巨木，沉默了一会儿。 满是深壑的地面像是被大型农业机器犁过一般，到处都是凌乱的月牙形创口。 正如他所想，小家伙破坏力惊人，它在攻击时，会发出理想化的破坏力，意所指，皆所破，不在乎距离，也不在乎强度。 如果小家伙的失控发生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恐怕将是一场重大灾难。 最重要的是，它还能随时取代自己，出现在现实世界中。王一心中有些忌惮。 不能再失控了，最少不能在现实世界里失控。 如果一旦让人知道他与小家伙的生命相连，相信有不少人愿意为消灭他们投赞成票。 无论他的贡献与能力有多大，排除潜在威胁是第一优先级。 咔、咔、哗啦—— 王一听到后方传来树木倒塌的声音，下意识扭头望去，隐约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黑暗斑块。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打开手机照明，蹲在地面上，朝小家伙造成的深壑照进去。 灯光无法照亮的黑色物质像发霉的黑斑遗留在表面，这些东西便是造成绝对破坏力的始作俑者——黑暗物质。 为什么树上沾染的黑色物质逐渐淡化消失了，而深壑里的没有？ 蹲在地上思考平良久的王一忽然感觉到背后暖洋洋的，他缓缓扭头，明媚的阳光映入眼帘。 天亮了，原来是光。 噩梦世界五点结束，也就意味着光明普照大地，光明替代了黑暗。 光明能驱散黑暗，这是每一个人心中最为坚定信念。 “很好。”王一笑了，不用再自残了。 因为真的很痛。 轰—— 马力十足的越野车在油门的轰鸣声中驶出湿地公园，王一顺手发了条短信。 路口处，大量特种车辆将附近封锁，谁都无法擅自进出。天空中，三架直升机在湿地公园上徘徊，足见重视程度。 “队长，发现一辆越野车辆驶离公园，车牌号是......好像是你的车。”负责汇报的通讯员语气古怪。 队长的车被偷了？应该不能吧。 “放行。”平头男子严肃下达命令。 封死的路口被打开一条通道，数百人目送满是伤痕的越野车离开。 车是好车，不过现在车身又是凹痕又是熏炙的焦痕，黑色的车漆发灰，看起来就像是二手事故车。 平头男子看到自己爱车的惨状，心疼的眼睑直抽抽，随后，一通简讯将他的心思拉了回来。 “保护现场，收集样本。” 王一顶着一张乌黑的脸回家，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随后下楼吃饭。 刺耳的鸣笛交织在城市上空，不时看到执行公务的车辆仓促从道路上驶过。 一下子失踪那么多人，执法司有的忙了。 叮铃—— 王一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钟文雯，想了想便接了。 “学弟，今早凌晨五点到六点，一下失踪了数百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根据现在的统计，已经有三百多人失踪了，监控拍到他们出现在道路两旁，行动很诡异。之后监控受到干扰，不知他们的去向。”钟文雯急切问道。 “知道，他们早就没了，只是今天才一下子爆发出来。”王一拿包子的手一顿，大概猜到什么。 “他们......”说了一半，钟文雯忍住了，只是颤声问道：“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应该不会了，这种类型的噩梦结束了。”顿了一下，王一又补充道：“节哀。” ‘咯’，对面挂了电话。 王一叹口气，继续吃早饭。 他的路还没有走到尽头，他得先吃饱这顿饭，然后有条不紊的一步步走下去。 第五十九章 噩梦游乐场 香蕉市的三月，是王一一年之中最讨厌的月份。 虽是初春，但位于大陆中北部地区的香蕉市却能在一月之中体会到四季变换的痛苦。 前一天还在下雪，过两天气温就会暴涨到三十度，然后又是连绵细雨将气温再次拉到负值。 王一脱去了鸭绒袄，换上了较薄的风衣，以应对气温突然上升至二十度的天气。 早已习惯孤独的王一在家中独自忙碌，抽空浏览一下国际新闻。 如今，国内外大量人口失踪几乎快捂不住了，接下来就看谁先炸，然后炸了之后如何平稳结束。 “只怕这段日子执法司很头疼吧。”王一看着学校停课的新闻，有些感慨，一些地方遭受无妄之灾真是有嘴都说不清。 “赤道地区......夜很短，不知道进入噩梦世界的时间是否会有影响。” 目前有很多王一想知道的东西都无法通过网络得到，这些信息都被视为禁止传播的内容。 虽然他有能力黑入一些服务器偷看，可一旦被发现，等于是暴露了自己知晓黑暗世界的秘密。 他在国内还好，万一被不安分的外国人知晓他是多个噩梦的幸存者，那会为他与他身边之人带来麻烦。 他有技术，但不代表他会目空一切。王一身为大夏人，从来都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毕竟，虚心才能使人进步。 一上午的时间，看了些无关紧要的新闻，看了下股票账户，其余时间都在工作。 飞机票价暴涨十倍，且供不应求的消息已经不算新闻了。不明所以的人以为这一切与近期暴涨的有色金属与建材有关，人类再次出现大规模的迁徙。 票卖的好，预期财报也就好看，股票飙升，做多情绪旺盛。 “竟然没人来找我。”王一中午简单吃了点东西，有些纳闷，提前准备好的说词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也对，他们大概从黑衣人的半截尸体与半截车里发现了一些东西，目前他们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直到晚上六点，王一才听到对面传来开关门声，王一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辛苦。 七点，王一简单准备了一下，准备应对新的噩梦。 小家伙错过了今早的美味，万不可能给他节假日。 ----------------- “短短一周，十二星竟然在香蕉市失踪两人。此地......”昏暗的会议室内，一名男子抬手在幕布上画了个圈，将投影地图上的香蕉市及周边区域圈住。 氏女最后汇报的地点就在香蕉市，说她们找到了亢蛟失踪的线索，之后再没有详细的内容。 “看来，十二星生出了私心啊。”台下的阴影中，一名男子轻笑道。 “具体情况不知，但目前香蕉市周围兵家力量调动频繁，进行了严格管控，好像有什么大人物被送过去了。” “大人物？难道也是被盒子标记的人吗？进入盒中世界，唯一的归路就是消亡，去香蕉市又有何用。” “如果有人能解决噩魇布局呢？” “......”会议室中陷入了沉默。 每个人都很清楚，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让大家的沉默的原因是，明明组织走在黑暗道路的最前端，却有可能已经被外人反超，这让大家极不甘心。 连组织都未曾实现的道路，被他人先实现了，组织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大夏果然是地大物国、能人辈出啊。有证据吗？” “在网络上海量扒数据时候，有人曾说黑暗世界的怪物被人用魔法杀死了，然后，他再也没有进入过盒中世界。不过，该谈论很快被上面清除了，没能锁定对方的位置。” “魔法？”有人惊讶，“是怎么做到的。” “应该是借用了噩魇的力量吧，如果噩魇生成的世界能够诞生出非自然生物和物品，那么受过意念训练的人同样可以自我催眠，借助认知来使用。” “悬赏吧，重金之下必有人上钩，既然有人毁灭了噩魇钝化出的世界，那就一定有受益者。” “没错，反正用不了多久货币就会失去意义，不必留着。当务之急，是尽快搜集盒中世界诞生的物品，并且找到对抗噩魇的方法，重新掌握主动权。” “否则，我们救世者的身份将失去意义。” “散会，都去忙吧。” 一名中年男子与一名高大的男子相继走出大厦，来到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上。 两人相继来到公交车站牌旁，像是在等公车。 “你认为他们如果有找到深度驾驭的方法，会汇报给高层吗？”中年男子问道。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氏女、亢蛟的失踪，就是答案。”年轻人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没死？” “也可能已经死了，但他们一定见过更为强大的驾驭者。” “是啊。他们明明嗅到了风险，却没有及时汇报，最终变成了蛇吞象。” “风险也是机会，十二星的性格决定了他们的行事风格，这一切都是必然结果。” “必然，香蕉市的异常也是必然吗？” “是。”年轻人笃定道：“因为就连十二星都不过是低端的驾驭者，是前期失败的试验品。别忘了，在我们上面，还有四位秩从神，他们每人皆掌握着一种强大的驾驭方式。我们会议上讨论的东西，不过是他们玩剩下的。等那一天到来，你我都是草芥。” “这就是你拒绝成为救世者的原因？” “救世者？呵呵。” 101路公交车到了，年轻人不再多说，直接丢下中年人，上车刷卡。 哪有什么救世者，从来都只有想要重新建立秩序的统治者。 或许在组织的眼里，新的秩序便代表着新生，代表着拯救。 ----------------- 晚上8点。 王一站在游乐园门口的主干道上，沐浴着虚幻的星光，看着前方流光溢彩的灯带，望着缓缓转动的巨大摩天轮，眼中透着凝重。 好大的噩梦世界。 保守估计，此游乐场至少占地百亩，有摩天轮、海盗船、摇摆机等等大型娱乐设施，这些大型设施分别分布在远方各处，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扫视一周，王一竟看到二十多个人眼露茫然与惊慌的人，这大概是他经历过的场景最大、人最多的噩梦世界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人...... 表情和眼神可以骗人，动作可以骗人，但这些人毫无准备的装束骗不了人。 二十四人，有二十人都双手空空，剩下四人手里也顶多拿着公文包、手提包或是背着书包，完全不像是经历过此场景的幸存者。 甚至有两人还光着上身，抱着被子...... 王一深吸一口气，看着绚丽的游乐场，内心不安。 这里，只怕会吃人啊。 第六十章 人偶 “这是哪？” 有人又开始了熟悉的问答时间，王一没心思听，也没空与人结伴，直接迈动双脚，朝巨大的摩天轮走去。 没有地方比空中更安全了，而且，他需要一个辽阔的视野观察整个游乐场，寻找潜在的危机。 众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看王一脱离了大家，大步朝前方走去。 “你站住，你是不是知道这是哪？” 不知道是有漂亮女孩子在的缘故，还是王一看起来比较瘦弱好欺负，没等王一走出十米，就有人挺身而出，很霸道的抓住了王一的胳膊。 “放开。”王一扭过头，看着比他高壮一些的男子，皱眉道。 “你......”男子看到王一的脸，心中没由来的一咯噔。 王一的五官很平常，但肤色蜡黄看起来极不健康。同时，他还有着异于常人的瘦弱，看起来像被掏干身子的病痨鬼。 但是，他眼睛非常不同寻常，离近看时，能看到他眼球黑色的部分呈纯黑，不着光亮，似无尽深渊，能吞噬一切。 隐约间，好像还能看到有道不寻常的身影一闪而逝，如黑油滚沸，令人心惊。 “拽什么拽。”男子嘀咕一声，心中恼怒，但也只能无奈目送王一走向游乐园深处。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或许是有人觉得待在空旷的道路上并不安全，于是小跑着追向王一。 最果断的是一名穿着淡蓝色性感吊带裙的靓丽女人，她虽浓妆艳抹，但身段性感，黑丝长腿诱人，是在场男性目光集中的重灾区。 不过，在她看到有人离开人群走向深处的时候，仓皇之间仿佛想到了什么，连忙踩着高跟鞋跟了上去。 见有人带头，不少不知所措之人四周乱瞄，心想：如果还有人跟上去的话，我也去。 也有眼神贪婪挂在女人背影上的人，心中矛盾，想跟随美女吧，又怕人少会遇到危险；可不跟吧，又不甘心美女就此离去。顿时心中如群蚂在爬，格外难受。 待那三五人随着王一进入道路拐角再也看不见，余下人便彻底绝了与少数人单独行动的想法，庆幸大多数人还聚在一起，毕竟人多力量大。 “我们......该怎么办？要一直守在这里吗？” “我们也找个安全的地方吧，总不能一直待在路中间熬一夜。” 大家窃窃私语，争相发表心中的顾虑，最终做出了决定，准备去前方看起来像餐厅一样的房子里休息。 别看有些人表面上故作坚强，凡是被拖入噩梦世界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内心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坚强。 众人忧心忡忡地前进，可没走多远，前方的人忽然停了下来。 “有人？” 王一绕着两具白色人形木偶转了一圈，并用手戳了戳木偶的材质。 像塑料，很硬。 这一大一小两具酷似衣架模特的塑料木偶手牵手，小的手里扯着气球，大的拉着小木偶的小手，如同一对来游乐园玩乐的母子。 不过，这两具木偶皆为雅白色，五官粗糙，没有头发，身体也未经雕刻修饰，像圆滚滚的木材随意拼凑的。 从远处看，这些东西很像是人，但靠近一看就能轻易分辨出差异。 “谁弄的！装神弄鬼。”这时，一名跟着王一......严格来说应该是跟着蓝色吊带裙美女的一名壮汉飞身而起，一脚踹飞了两具人偶。 两具白色人偶被大力踹飞了十多米，滚得七零八落，四肢脑袋全部摔掉，果然如想象中一样脆弱。 穿着背心的壮汉或许以为自己的行为很酷，实际他方才被吓得不轻。 王一看着碎掉的人偶陷入思索，本以为此场景的黑暗产物有人偶有关，可没想到人偶这般脆弱，说碎就碎。 但如果危险不在于人偶的话，又是什么？这人偶被摆在路中央难不成是人为的？不是由人类恐惧认知具现出来的？ 眼下没有线索，耗在此处也无用。王一抬脚继续向摩天轮走去。 “喂，你知道这是哪吗？是怎么回事吗？”蓝色小吊带小跑追上王一，惊慌问道。 王一侧头看了眼蓝色小吊带，嗯，老肩巨猾，但这不重要。 他还注意到女人头上的头饰很有特色，蛮惹眼的。 或许是察觉到王一怪异的眼神，女人尴尬的伸手摸向头顶，将白色兔耳发箍摘下，“生活所迫。” “理解。你很害怕那些人偶？”王一注意到这名女人之前虽然有些胆战心惊，但还能保持安静。但此刻在看见木偶之后，反而惊慌失措了。 “怕，难道你不怕吗？你难道没有看过那种游乐场恐怖屋的恐怖片吗？它们会动，会杀人！”说完，女人又回头看了眼地上的碎人偶，浑身都在打颤。 王一相信就算她此刻卸了妆，脸色也白色可怕。 会动？如果只是会动的木偶，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威胁。 “你害怕你不跟着那群人，我们人少更危险。” “可我刚才不知道游乐园里有这东西啊！我看你这么冷静，以为你知道点什么。毕竟那些没事只会咋咋呼呼，遇事跑的一个比一个快的人更不靠谱。”女人害怕的跺脚，有些抓狂。 王一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为人处世经验的确老道。 后方正准备插嘴的男子立即闭上了嘴巴，他们心中也害怕，还是不说场面话了。 “如果怕木偶杀人，一会路上找个顺手的武器防身，你也看到了，人偶很脆弱，你就把他们当成敌人就行了。” 说完，王一便将注意力放在打量周围环境上，不再理会女人的抱怨。 经王一提醒，蓝色小吊带与后面的四男一女开始留意周围是否有能充当武器的工具，哪怕是钢管、桌腿也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众人找到了扳手锤子等工具充当武器，王一也如愿来到了摩天轮的下方。 约五六十米高的摩天轮应该是整个游乐场最高的建筑了。它亮着彩灯，缓缓旋转，虽不见浪漫气氛，但主要功能还算清晰。 王一来到乘坐的平台前，看着缓缓经过面前的轿厢沉默。 每个轿厢里都或多或少的有人偶，有的一个，有的三四个，坐姿也不尽相同。 他极度怀疑游乐场还有另外一种环境，一种可以让所有人偶都活起来的环境，需要在某种特定条件下触发。 恐怕小吊带的担忧是对的，这里的人偶的确是潜在危险。 隔着玻璃，王一与轿厢里的一具人偶面对面对视，即使他直面过死亡，见识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此时也忍不住汗毛竖起。 因为不知何时，一个个轿厢里的人偶都扭头看向了外面，看向站在平台上的众人。 第六十一章 人偶会动 “你疯了？” 眼看着王一伸手打开门，与一具扭头的人偶共坐一厢，其他六人心惊不已。 人偶的出现已经够让人毛骨悚然了，虽然没有确切看到人偶在动，但每个人都清楚，这些突然扭头的人偶绝对不寻常。 如今，王一竟然要跟人偶共处一室，这不是找死么。 “我只是上去看看。”王一抬脚迈入缓缓转动的游览厢中。 见王一情绪稳定，气质自信，蓝色小吊带也准备紧跟而上。 然而，王一却先一步转头拦住了她。 “我一个人就很挤了，后面还有，你们可以坐其他的。”王一毫不怜香惜玉，无情拒绝了与美女独处的机会。 被无情拒绝的于彩兰有些羞恼，有心想说两句阴阳怪气的酸话，但面前之人已经关闭了厢门，随着摩天轮转动缓缓升空，离登厢的平台越来越远。 “别搭理他，我看他脑子就是有病。”有男士见美女不悦，出言安慰。 “要不，我们回去和大部队会合吧，他想找刺激，就让他一个撞鬼得了。” 听周围人你言我语的吵吵，于彩兰顿时烦了。 “行了，你们想走就走，别这么啰嗦行吗？跟个碎嘴婆似得。大男人有点主见行吗？人家好歹知道坐摩天轮去高处看看游乐场的布局，你们呢？就会在背后得哔得，烦不烦！” 于彩兰说完，几名出言的男子脸色有些不好看，心中更是卑微的不行。 他们好心好意的围着美女转，到头来，却还不如一个对美女不假以辞色的病鬼，他们就这么贱？ 于是，有一名年轻男子有些恼怒的转身，准备离开这些人，去找另一方大部队会和。 可他刚转身，身体顿时僵住了，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人......人偶......”他颤声道。 众人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扭头，而后也与此人一样，脸色大变。 不知何时，摩天轮前方的道路上站满了高矮胖瘦、身材不一的人偶，少说有几十具。 众人脸色大变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们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摩天轮前方明明没有聚集这么多人偶，就在他们为王一争吵的短短两分钟内，就无声无息的聚集过来几十具，将他们包围在摩天轮上。 此时，若有人说人偶不会动，谁信！ “上，快上去。” 六人再也顾不得其他，争相钻入刚巧转至登台的轿厢，并将里面的两具人偶丢了出来。 四人的轿厢挤了六个人，难免有些拥挤，但此时众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窗外的道路，担心这些人偶会冲过来将他们全杀了。 不过，在众人的注视下，这些人偶纹丝不动。 待轿厢高度升的高了，几人看着下方一动不动的人偶群，心脏剧烈跳动，耳边如鼓雷炸响。他们隐约间好像觉得，这些人偶在抬头注视着他们。 ----------------- 走向餐厅的十八个人也遇到了两具人偶，看身形，像是一男一女，一对情侣。 本以为是人，走近一看却是诡异且苍白的人偶，着实把不少人吓了一跳。 “什么破玩意！”突然，有一个年轻孩儿鼓起勇气，一脚将两具人偶踹倒，并用脚在人偶的胸口，将男人偶的一条腿扯了下来。 他看了看人偶断肢的横截面，对众人笑道：“不过是两具塑料人偶而已，商场里多的是。有什么可怕的。” 众人心中一宽。 “会不会是恶作剧？有人故意把我们弄到这鬼地方吓唬我们。” “吓唬？你没看到我们之前呆的地方后面是什么？外面一片黑，像是虚空深渊，什么都没，谁能拿出这种手笔来恶作剧？有什么意义？我看，八成是遇到了非自然事件，还是保持敬畏之心，小心点好。”一位稍微年长的老者分析道。 老人虽有白发，但身体健硕硬朗。若不是他半百的头发与布满老人斑的皮肤暴露了他的年龄，恐怕外人看他的精神头只会以为他才三四十岁。 “敬畏什么？敬畏你啊，神神叨叨的，都是封建迷信，老人家，一切都要讲科学。”踢木偶的年轻人非常不屑。 老大爷笑着称是，他活了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与年轻人逞口舌之争。 “别吵了，前面好像真是家餐厅，我晚上还没吃东西呢，饿死了，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前方有一间二层的主题西餐厅，一层临街的外墙多是敞窗，能让靠窗座位拥有很好的视野。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从外面经过的人，也能透过无暇的玻璃看到餐厅内部的布局。 众人相继来到餐厅外，一个接一个僵住了。 冷气从脚后跟直接窜至后脑，每个人都无法管理住自己的表情，惊惧颤抖。 餐厅内，零零散散坐了十多具人偶，此时此刻，这些人偶皆扭着头，与外面的众人对视。 “什么......什么鬼？”有人颤抖着软倒在地，四肢并用挣扎着后退。 哗啦—— 可忽然间，他后背好像撞倒了什么东西。 他喉间耸动了一下，缓缓扭头...... 一只白色的脚率先映入眼帘，随着视野持续后撤，一条条白色的腿占据了视野。 “啊——”后面的动静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当他们下意识扭头，看到聚集在后方的人偶时，顿时惊叫吓瘫。 刚刚......路上明明只有两具人偶，什么时候后方站了这么多人偶了？ 很显然，就在众人因餐厅内坐着人偶一事而恐惧时，这些人偶无声无息来到了他们身后。 啊—— “他们一直跟着我们，他们会动！” 惊叫声如同点燃了恐惧的引信，吓破胆的众人惊慌逃跑，试图远离这些诡异的人偶。 混乱中，许多人偶被推倒，众人也惊慌四散。 人多有人多的好，也有人多的坏处。 当恐惧降临时，人数多少并无差别。 不到一分钟，餐厅外就只剩下倒在地上摔坏的人偶，满地断肢，再无任何一人停留。 就在此时，人偶动了。 不论是倒地的人偶，还是坐在餐厅里完好无损的人偶，凡是能站起来能走路的，纷纷开始像人类一样缓缓走路。 奇怪的是，它们虽没有关节，但行走起来并不僵硬，甚至脚步落地都毫无声息，如同自带静音效果。 它们自发分散成几组，怀揣着偏爱，循着四散的人类，追随而去。 第六十二章 压抑 从高处看，整个游乐场灯光灿然，青影卓立，无论从规模、娱乐设施，还是绿化来看，都堪称是一个大型综合游乐场。 目测游乐场至少有300亩的规模，光大型娱乐设施就不止十种。周边还夹杂着一些小型游玩项目。 “能形成如此规模的噩梦世界，只怕进入过此处的人至少有数百......”王一脸色凝重。 此处进入过数百人，竟无一人能活至今日？那此地可以称的上是地狱游乐场了。 另外，王一观察过与自己一同进入噩梦世界的人的穿戴，他们的衣着相对清凉，刨除一部分在室内的特殊性，大部分保持完整着装的人都穿着单衣。 也就是说，这个噩梦世界的产地极有可能南方大型城市。 小城市与村镇的人基本上没见过大型游乐场，大脑里也不可能有关于游乐场的概念，所以构建不出这种场景。 “只怕，南方的执法司更头疼吧。怪不得香蕉市迟迟没动静呢，原来其他地区还有更大的麻烦。” 人多的城市，只怕失踪人口更多吧。看来飞机票卖的好是有原因支持的。 而现在...... 王一将目光重新放回对面坐着的人偶身上，他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人偶会动，但必须是趁没人盯着的时候动。 一开始，他与人偶坐的位置是斜对角，且人偶的面朝向是门口方向。中途他透过两侧窗外观察游乐场的环境，没再时刻关注人偶。 于是，不知何时，本应坐在斜对角的人偶，坐在了他的对面，并且脸面朝向也变成了面对他。 好吧，他必须得承认，如此诡异的人偶的确令人心底发毛，心生恐惧。 看来这个噩梦世界懂得如何榨取大量优质的恐惧，怪不得它成长的那么快，一次能拖进来二十五个人。 机缘巧合铸就了聪明的黑暗产物，它深谙如何从人类心底获取恐惧。 或许，这就是因果，人心底最可怕的东西一旦变成了的现实，那就是人最可怕的东西。 即使，这东西从目前看并不会直接伤害人。 不，或许不止。 “如果只是通过人偶吓人，和平压榨恐惧，那人呢？如果来此之人适应了人偶的规律，按理说这里早就应该变成真正的盛夏夜游乐园，让被选中的幸运儿夜间来此消遣。” “可如今从表面上看，一个旧人都没，是不是太诡异了。除非......这些人偶不止是会动那么简单。” 王一注视着眼前的人偶，默默闭上眼。 他需要用自己亲身经历尝试，测试出人偶的行动规律，然后尽己所能结束这一切。 这也是他为什么选了一个有人偶的轿厢的原因。 闭眼之后，王一默数五秒，然后突然睁开眼。 然后，他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坐在对面的人偶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右臂与竖直方向呈三十度角，应该是想要抬手的样子。 这些人偶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友善，他们会动，而且很可能会伤害人，在此失踪的人口说不定就是被人偶杀死，然后变成了人偶永远留在噩梦游乐场。 王一的猜测虽无证据，但很有道理。 不过，人偶的手为什么只抬到三分之一呢？ 王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回头朝后方看去。 与王一所在轿厢隔着三个轿厢的游览厢，六人挤在里面，正激动的冲王一打手势。 看来应该是他们的注视让人偶的动作停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这具人偶要做什么...... 它抬起一只手，是要掐我的脖子？还是要掏我的心？ 王一内心有些痒痒的，很想试一试，但无奈环境不支持，有后方六人捣乱，计划无法继续实施。 这时，转了一圈的摩天轮即将回到等候平台，王一也看到了挤满平台的人偶们。 它们齐齐保持着仰望的姿势，如同一群外星人在朝圣，场面诡异又滑稽。 犹豫了一下，王一干脆坐在座位上没动，他目前没有发现真正夺人性命的明显异常，没有下一步行动计划。 目前躲在摩天轮的游览厢内，虽然被人偶包围注视，气氛压抑了一些，但也比一群人偶在背后跟着强。 于是，王一就这么坐着不动，开始了第二圈旅程。 “有没有可能是设施故障造成灾难？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造成人类死亡？如果只是人偶在未被人注视的情况移动，那人坐在这里盯上一夜，应该很安全啊。虽然盯一夜难熬了一些，但和生命相比辛苦点还是值得的。” 当然，他心里也非常明白，他作为有经验的老手，他能这么想，但其他第一次进入噩梦世界之人未必会知道。 如果前半夜被人偶惊得魂飞魄散，过了零点之后，体力耗尽，才发现人偶只是吓人而不杀人，随后找地方睡了过去，谁也不知道人偶会做出什么事。 “人偶到底做了什么呢？”王一心中实在痒痒，只有知道了人偶伤人的秘密才能想出对策，避免危险，掌控全局。 什么事，都得一步步来，一口吃不成胖子。 但可惜后面那些人不配合，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干等。 王一靠在背靠上看着人偶发呆，就这么坐了一圈又一圈。 就在大概转了四五圈之后，王一所在的轿厢刚刚升空几米，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哗啦啦的动静。 王一闻声转头，看向地面。 摩天轮等候平台上，三名男子如不世猛将，手中锤子、扳手化作勾魂、断肠，疯狂收割着人偶的生命，将平台上的数十人偶大肆摧毁。 人偶很脆弱，这些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如今，这些人再也受不了被人偶紧盯的压抑气氛，选择主动出手将人偶全部毁掉。 想法很合理，正常情况下，王一也会认为将潜在威胁除掉，就等于没有了危险。 可是，目前他们身处噩梦铸造的世界，到底会发生什么变化根本无法用常理来推断。 如果是他，就算选择毁掉人偶，也会选择在天亮前最后三分钟里动手，而不是早早出手。 不过，当他选择旁观，任由这些人动手的时候，就代表他无权谴责他人的冒进行为。 “正巧，我也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危险。” 王一看着下方平台上像倒塌积木一样被大肆破坏的人偶，右手伸进风衣兜里，攥紧药瓶。 第六十三章 子民 几分钟后，王一乘摩天轮再次转回底层，看到一地的人偶残骸，如同身处人偶销毁厂一般。 不过，三名男子大汗淋漓的站在碎人偶中央，一脸喜色，并无危险与异常。 “照这么说，人偶的确是没有任何伤害性。”王一看着面前站着的女人偶，摸着下巴沉思，“或许是因为在大家的注视下人偶没法动，所以没有办法展开反击？” 王一不知道，现在他只能确定人偶在人类看不见的角度会动，除此之外，暂未掌握其他有效信息。 他乘坐的游览厢再次升空，心中不禁生出个怪异的念头。 就这？ 他坚信此处不会那么简单，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触发危险，如何找到噩梦之核。 王一看了下时间，9点03，时间还早，大家的精力还很足。 于是，他干脆在一米多宽的轿厢座位上蜷腿躺了下来，准备先休息一会儿。 说睡就睡，反正有危险时小家伙会提醒他，不至于睡到死。 zzzz...... 迷迷糊糊间，王一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戳他的脸。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情形，几乎忘了如何呼吸。 狭小的轿厢里，不知何时多了两具人偶，除了原先就在轿厢里的女人偶坐回了对面的座位之外，还多了一大一小两具人偶，看起来像是母子。 这两具如同母子的人偶给王一的感觉非常熟悉，他可以百分百确定就是他们七人之前深入游乐园，走向摩天轮路上遇到的那对母子人偶。 但最恐怖的地方在于，这两具‘完好无损’人偶的肢体已经替换成了人类强壮的鲜活肢体。强烈不协调感让人极度恶心窒息。 比如小孩儿的头，已经换成了不久前跟着于彩兰的壮汉的脑袋，左胳膊与右手同样也是。 而母亲人偶的双腿也替换了壮汉的双腿，同时还拥有了壮汉的肚子与肩膀。 隐约间，王一回想起之前壮汉一脚踹飞这两具人偶的情形，貌似它们在地上滚摔之后，损伤摔断的部位就是如今替换成壮汉鲜活肢体的部位。 一股神经颤从大脑出发传遍全身，人偶竟然将人类施加在它们身上的伤害全部转嫁回来！ 而且，刚才戳他脸的东西，貌似就是这名母亲人偶，因为不久前他为了试探人偶材质用手戳了戳人偶的脸。 王一连忙坐起身，回头望去，寻找那几人乘坐的游览厢。 他可以确定壮汉百分百没了，身体都被瓜分了，还能活？ 至于其他人...... 果不其然，王一并没有在四周看到其他活人，甚至周围轿厢里的人偶也不见了。 他们跑了，人偶追出去复仇了。 王一脑海里立即生出强烈的想法，并且尤为确定。 肯定是那几个人发现了人偶向他们复仇，毫无疑问被吓跑了。那些人破坏了那么多人偶，没理由壮汉自己遭殃，其他人没事。 而且，根据人偶戳脸的时间判断，这几人刚跑不久，所以人偶才在无人注视的情况下，进入他所在的轿厢，戳了戳他的脸。 “人偶跟着人类就是为了复仇？人对人偶做了什么，那么人偶就会在看不见的时候对人做同样的事。”王一看了眼时间，9点51，没睡多久。 人偶的行为与时间无关。 既然如此...... “坐。”王一脸上换上友善的微笑，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既然人偶会回报人类施加在它们身上的接触与伤害，那他友善一些，人偶也应该对他友善一些吧。 然后，王一就闭上了眼，他觉得是时候继续自己的实验了。 五秒后，重新睁开眼，人偶果然动了。 不过，人偶并没有坐在他身旁，而是坐在了对面，王一皱眉思索。 很明显，人偶拒绝了他的好意，但他不知道人偶是因为听不懂他的话，还是因为其他人的恶劣行为给人偶留下了非常差的集体印象，所以才视他为不友好的对象。 实验并没有按照他设想的道路走，思路陷入了死胡同。 “你叫什么名字？三人坐在两人的座位上会不会太挤？你们一直在这里吗？还有其他人吗？你们会说话吗？”王一的嘴化为机关枪，得得个不停，然后他又闭上了眼睛。 等几秒后再次睁开，三名人偶依旧坐在对面，用不明显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他。 当然，主要是壮汉的脑袋一直盯着他，让他浑身发毛，哪都不舒服。虽然对方面无表情，宛如无魂的活死人。 换做是谁，被一个身体像拼图的脑袋盯着恐怕都不会舒服。 “就这样吗？”经过多次实验，什么都没发生，这令王一丧失了实验兴趣。 看来人偶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目前来看，它们只是在复仇。 “要折断人偶的胳膊吗？”王一将目光盯向对面坐着的那具完好无损的人偶。 他很好奇人偶是如何摘掉人类肢体还不流血，然后像七巧板一样拼在自己身上。 “可就算知道又如何？有什么意义？除了损失一条胳膊之外，没有任何收获。”王一决定不当傻子。 明知是毫无意义的错误行为，他还故意去做，这属于是白痴行为。 王一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拳头大的药瓶等拿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翻盖打火机。 啪嗒—— 蓝橘相间的喷焰异常美丽，破坏力也异常惊人。 王一眼中有些犹豫，如果用火将人偶烧成灰的话，人偶能该如何复仇？ 会不会人偶把他也给烧了？ 可是人偶没有打火机啊，除非它们也能利用黑暗环境，使用意志去创造火焰。 “算了，现在不是好时候，还是等即将天亮的时候再动手，以免生出其他变化。” 如果火焰可以毁灭人偶，那么一切不足为惧。 王一将火机放回口袋里，脑袋靠着舱壁，看着对面的人偶发呆。 他没有伤害过人偶，人偶也不伤害他，按理说没什么好怕的。可王一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世界上不乏聪明人，王一从不认为自己的脑袋瓜是世界第一。 噩梦游乐场至少吞噬数百人，很难说没有比他更聪明的人。 而他只是掌握了先机，时刻保持警惕而已。 “究竟是什么东西杀死了所有人？如果不伤害人偶就能相安无事渡过夜晚，绝对不会所有人都葬身于此。” “游乐场一开始或许只有人偶这一种潜在威胁，聪明人能够安然生存下来。随着游乐场的成长进化，出现一种绝对灭杀机制，灭掉了所有人。” “这种机制，一定与这些黑暗世界的子民有关。”王一看着眼前的人偶，神色凝重。 第六十四章 零点 坐在王一对面的人偶给他的感觉怎么说呢，仿佛是在等待。 没错，从同处一室起，面前的人偶就非常镇定，它没有离开游厢的打算，只是静静地与他待在一起，像是在等待什么。 王一看了下时间10点19。 无论人偶在等待什么，他都只能选择同样等待。因为时间是一分一秒过的，无法跳跃。 如果绝对灭杀机制是必经之路，只怕他的生死就靠小家伙了。 “小家伙也真够膨胀的，竟然把我弄进这样的噩梦世界，也不怕翻车。”王一心中嘀咕，靠着舱壁昏昏欲睡。 咚咚咚—— 忽然，王一好像听到头顶传来敲打声，像是谁在有节奏的敲打舱壁。 王一寻声抬头看去，心脏猛烈收缩，差点没被吓死。 我**，贞子！ 只见轿厢外顶部，一个长发脑袋倒垂下来，发如黑藻，脸若宣纸。人偶没把王一惊住，但这颗吓人的脑袋倒让他心率失紊。 待看清之后，王一才发现这张脸好像有些眼熟，是穿蓝色小吊带的于彩兰。 可是，她怎么爬游览轿厢上面去了。 长发脑袋见王一看了过来，连忙用手指着窗户，并颤声道：“人偶在杀人。” 王一拉开窗户，忙问道：“你亲眼看到了？” “你不信？杀死李静峰的人偶就坐在你对面啊，你还能呆的住？”于彩兰汗水不断在流，也不知是吓得还是累的。 她此时紧紧抱住摩天轮的钢管龙骨，想来她能爬到上面去，是耗费了不少功夫。 “他们没伤害我，我的意思是，你看清人偶是怎么袭击人的吗？还有，他们都死了？” 人偶没伤害王一？于彩兰愣了下，貌似人偶也没袭击她。 她解释道：“就一个回头的功夫，李静峰的脑袋就被人偶拿走了，我们吓了一跳，都跑散了，不过，我后来见到一些人偶身上有大量来自人身上的肢体，恐怕死的不止他们五人。” 被拿走了，就这么简单，看来此处的人偶已诡异到不合理的地步。 王一问于彩兰：“你之前没破坏人偶吧？” “我？当然没有，我躲还来不及呢，生怕碰到人偶之后，中了什么诅咒，把我也变成人偶。这些人偶好像没有追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会爬爬梯的缘故。” 这话让王一猛地一惊，他大概明白为什么没人能活过游乐场噩梦了，以及为什么噩梦游乐场里有这么多人偶。 因为在某种契机下，所有人都会变成人偶，到时候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再回到现实世界。 人偶的复仇是其中一种让人类变成人偶的方式，那些被人偶夺取的肢体，会在天亮后黑暗沉寂的时间段内，被同化成人偶。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是人都逃不过的方式。 至于是什么，恐怕只有遭遇之后才能知晓。 此时游览厢即将到达高处，王一看了眼下方，对于彩兰提醒道：“那些人偶未必不会爬爬梯，你看。” 于彩兰闻声看去，差点被惊得从轿厢顶部掉下去。 只见摩天轮的维修爬梯上，此时已经爬满了人偶，甚至就连摩天轮的半径主龙骨上，也趴着许多。 “我们......该怎么办？”此时，于彩兰的脸色比纸都白，冷汗顺着长发一滴滴滴落，一副快要受惊过度的模样。 王一皱眉沉吟，“先冷静一下，你能给我讲讲，你所害怕的变成人偶这件事，是如何触发的，是被人偶接触之后就会变，还是什么？” “可......可能是接触，也有可能是长时间待在一起，还有可能是睡觉，又或者是到零点......”于彩兰很恐慌，思绪不清说话断断续续的。 零点。 王一脑海中电光闪过。 如果说这几种想法中最有可能的，便是接触人偶之后，沾染了诅咒。但就诅咒来说，何时兑现是个问题，一万个人，可能有一万种想法，无法凝聚变现。 况且，接触人偶也不是必然事件，想来进入噩梦世界的几百人中，总有人会保持整夜避开人偶。 但零点不同，时间是现实的中轴线，只会向前。人们根据星球自转定义了每天24小时的循环刻度，这时，0点便代表新一天的开始。 在许多人的想法中，午夜是阴气最盛，最容易出事的玄奇时刻，市面上奇闻怪事有九成都与午夜有关。 这些奇闻怪事也好，灵异怪谈也罢，都是人编撰的，想法自然是来自内心对午夜恐惧的延伸。 人们受到这些故事的熏陶，时间一久，内心就会产生共通性，然后凝结恐惧构建出这方世界。 “午夜啊。”王一一叹，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躲不过了，到时候......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10点半了，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在此时间里，他又该如何应对？ “你说什么？”于彩兰急道，“你有办法吗？我不想变成人偶！”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困在这里又出不去，只能迎接即将到来的灭杀。不过，倒是你，别待在上面了，很危险，一会儿等你力乏，小心摔下去。” “你......能不能别说这些丧气话，我......呜呜呜呜，我快没力气了。”于彩兰搂着龙骨的双臂都在打颤，轿厢顶部是个拱形，汗水打湿了钢管横梁，她只能用抱的方式搂着。 “等转到下面去，你就赶紧下来，找个没人偶的轿厢，将自己锁死进去。又或者，你来我这里，跟三具人偶待在一起。” “我.....我还是找个轿厢自己待着吧。一会儿下去之后，你帮我盯着。”于彩兰看着李静峰脑袋下面的人偶拼凑身，颤声道。 说起来，她还是很佩服王一的，毕竟能保持镇定与三具人偶共处在两三平米的狭小轿厢内面对面坐着，并不容易。 “好。” 王一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即将而来灭杀机制，自然无法许诺什么。连自己都没把握活下去，何必给别人希望之后再让人失望呢？ 等轿厢转至下方，于彩兰顾不上仪态，笨拙的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她没工夫抱怨喊痛，趁着王一帮她盯着人偶，人偶不会动的功夫，她连忙跑向平台，准备找一个空的轿厢呆着。 可忽然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扭头就跑。 王一眉头一挑，目送于彩兰离开。 这女人是想到投机取巧的方法了吗？她果然不笨。 可惜，没有人能逃过时间的桎梏。之前进入此处的数百人中，有比他聪明的，也有比于彩兰聪明的，可最终都变成了人偶。 王一将玻璃窗拉上，静静看着对面的人偶。 他必须要看看，所谓的灭杀机制是否真的绝对无解。 若真的堕入黑暗，他有小家伙作为底牌，想来也能拼上一拼。 大不了以后不当人了，就成为这黑暗世界一缕幽魂，时常招来一些人类陪自己玩，也不会寂寞。 可那样一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吧。 00：00 发呆两小时的王一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对面的人偶，不是他不想睡觉，而是没睡意。 虽然即将迎来的不是死亡，而是与现实告别，不过，他还是将一生的遗憾在大脑中整理了一遍，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难道就真的无解吗？” 愣神间，王一恍惚了一下。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坐在了正对面，坐在最靠右的位置，一个人坐着，脑袋斜靠在窗户舱壁上，愣愣的看着他发呆。 第六十五章 意识转移 我又怎么了？ 王一看着面前的‘自己’，呆愣了一会儿。 紧接着，就在他想要动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动不了。 此时的他如同遭遇了鬼压床，意识被锁进了牢笼里，只能看着对面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发呆，什么都做不了。 面前的人如果是我，那我是谁？ 王一发现此时自己的视野也受到了限制，从标准的120度变成了集中注意时的25度，视野大幅减少。 他看不到侧面，看不到上下，仿佛失去了眼球。 ！！！ 一瞬间，王一明白过来，他变成人偶了！ 原来如此，时间到了零点，本人的意识就会被吸入人偶的身体内。一个人，无论有多聪明，多有能耐，恐怕也没法阻止此异变。 更严重的是，人类视野对人偶的限制，如今成了对他的限制，竟连动都动不了。 如果所料不差，一旦到了五点，噩梦结束，他的身体就会被同化为新的人偶，彻底融入噩梦游乐场世界。 怪不得没人能度过游乐场的夜晚，灭杀机制根本不讲道理。 王一短暂的陷入茫然。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说他什么都做不了。 在他的身体的注视下，连动都动不了能做什么？ 忽然，王一注意到弯月的位置竟然来到自己身体的脑后位置，心中不由大骇。 现在绝对不是零点！ 虽然他的意识感觉只是一个恍惚间就被换了具身体，但是，根据月亮反馈的时间来看，现在已经快五点了。 变成了人偶的身体，说不定在感受时间这一块也发生了变化，意识和反应被无限拉长了。 自我认为的连续思考，在客观时间轴上是断断续续的。而且意识引渡的过程未必是一瞬间完成的。 必须想办法做点什么，必须拿回自己的身体！ 王一从来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生而为人，倍感荣幸。只要噩梦世界还没有关闭，他就还有机会。 更何况他还有小家伙做后盾...... 对了，黑暗物质。 当务之急，是先解开人偶在人类视野中无法动弹的限制，身体不能动，那他就什么也做不了。 王一强迫自己的认知发生变化。 一只狭长且苍白的手从‘王一’脑后伸出，捂住了‘王一’那对睁开的眼睛。 他曾见过的东西最容易实现，因为疗养院的副院长本来就被小家伙吞了，所以他也能借用小家伙新活得的能力了。 一瞬间，王一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束缚消失了，他人偶的身体能动了。 可还没等他站起身，旁边坐着的人偶缓缓扭过头。 那颗头是李静峰的脑袋，此时正睁着眼注视着他。 【留下来，和我们一起。】 王一意识中出现外来的念头，保持半屈身姿势的他有些想要爆粗口，奈何却张不开嘴。 这些人偶果然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无论这些人偶是否还保有生前的记忆，此时的他们都是心态扭曲的人偶，它们只想让更多人变成它们的同类，而不是让人类安然离开。 很好！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客气的？ 又一只苍白的手掌从李静峰的脑后伸出，抱住了李静峰的脸。 这一次，这只手不单单是遮住了眼睛，而是用后揽的姿势，拘住了李静峰的脑袋。 下一秒，人偶整个身体发生了折叠，被拖入虚空之中。 王一浑身一轻，能动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王一下半身一轻，感觉凉飕飕的。 急忙低头看去，竟是小人偶拿走了他一条腿。 王一觉得如果此时自己嘴巴还在，一定会爆粗口骂它小畜生。 白色手臂再次出现，直接抓住了小人偶的脑袋，将其拖入虚空当中。 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人偶王一的一条腿，不过，现如今，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弯月快进入黑暗地平线了。 夜晚即将结束，一旦结束，身体就彻底拿不回来了。 虽然他的身体是一具被癌细胞侵占的残破身体，不过，他好歹与之共处了二十多年，感情极度深厚。 更何况，这具身体是他作为人的唯一力证，绝不能失去。 看着被白手遮住眼睛的‘自己’，人偶王一再次陷入静止状态。 此时的他，不是受到视野限制而不能动，而是在冷静的思考。 该如何将意识换回自己的身体里？又或者说如何逆转意识引渡？ 不，或许本就不存在可逆过程，噩梦世界的规则是单向的，万不可能再好心给人‘解药’。 将意识永远困在人偶的身体里，那么这片世界将可以无尽地收割恐惧，直到人类意识消弭，彻底变成人偶。 怪不得，它成长的这么快。 短暂的思考下，他依旧毫无头绪，甚至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接近天亮，他内心涌现出急切与慌张。 王一不是圣人，他也有七情六欲，同样有人面对特殊情况时该有的慌张与焦躁。 短暂的思考后，王一略显痛苦，死局吗？ 这里不是小家伙的地盘，他没有引渡意识改变身体的方法。他不是这片天地的主宰者，无法改变由外物影响的既定事实。 或许，也不是坏事，失去了人类身体，作为一具人偶活着，以后就不用受病痛折磨了。 可是，不甘心啊。 王一想要叹息，可却没有嘴，他默默低头，看遍‘自己’的身体，想要与‘自己’告个别。 忽然，他看到了自己缺失的人偶右腿。 腿......貌似被小畜生摘掉抱走了...... 摘肢体...... 王一猛然想起那两具像是胡乱拼凑起来的身体，其中大部分小部分已经换成了李静峰的残肢。 对了！人偶有摘肢体的能力，他的确没有办法将意识重新引渡回身体里，但是却能够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摘下来，再将人偶身上的部件一个个替换掉。 有自我意识，有自己的身体，那不就是他自己吗！ 想到便做，也没有时间给王一思考后果。 王一直接拿掉了‘自己’的脑袋，动作极为果断。 他本以为他的行为会有一些阻力，可动手之后才发现，一切都是轻而易举，如同呼吸一样简单。 随即拿掉人偶脑袋，将‘自己’的脑袋替换到肩膀上。 王一眨了眨眼，还能用！ 看来，只要不被锁在噩梦世界，不彻底失去自己的身体，他还是他。 随后，王一快速动手，将上半身分为三个部分，下半身分为两个部分。 左胸加左肩、右胸加右肩、腹部、左胯及腿部、右胯及腿部。 人偶王一坐在‘自己’旁边，将各个部位一一替换。 当王一换好最后一条腿，站起来扭动了臀部。 “我还是我，没毛病。”心口处传来的隐痛，让他激动地有些想哭。 随着轿厢回到了最低点，王一注视着平台上满站的人偶群逐渐支离破碎，他也回到了现实的家中。 第六十六章 噩梦论坛 “今晚还是噩梦游乐场，我该如何破局呢？”王一呈大字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噩梦游乐场留下了那么多人，将数百人变成人偶永远禁锢在黑暗世界不断收割恐惧，它每一天的成长速度都极其可怕。 以目前的局面看，再让其进化一步，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的地狱。 王一把玩着兜里的药瓶，“难道要和上次一样，消灭所有的人偶之后，正主才会被逼出来吗？但在黑暗产物的地盘，局面对我恐怕不利。” 这一次，他完全没有叫帮手的打算。 不说普通人能不能帮到他，单是意识引渡进人偶身体的危险就无法避免。 他的运气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好，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证明，噩梦产物是活的，它们会针对威胁进行有效反击。 想不通，王一便不打算继续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随机应变吧。 今天比较奇怪，明明感觉一夜都没有休息，但精神头出奇的好，仿佛精神不会疲惫一样。 “是受到人偶的影响吗？”王一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并无异常。 习惯性打开电脑，浏览一些国内外重大新闻与视频。 全世界依旧默契的保持着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 忽然，王一在网页上注意到什么，连忙又多点开几个网页以确定自己的发现。 “果然，不是我神经敏感，也不是错觉。这些网页都被渗透了，并在样式文件中加了暗色的底层水印，只有特殊经历之人才能看到。” 王一脸色由凝重转为疑问，“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实现让水印只会被进入过噩梦世界的看到？” 将暗色隐形水印提供的网址输入地址栏，当按下回车之后，整个电脑屏幕变黑了。 王一挑起眉毛，我电脑被黑了？这什么技术，一瞬间连驱动层都被恶意植入了？ 就在他准备动手解决的时候，电脑屏幕上浮现出一个问答框。 【你进入过另外一个世界吗？】 王一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这是要回答问题才能继续？这个网站只挑选被噩梦选中并且能存活下来的人进入。 可制作这个网站的人图什么？ 王一扣动键盘打了一个‘是’。 紧接着，第二个问题出现。 【你是几点进入的？】 王一回答：晚八点。 【你是如何出来的？】 这个问题就有意思了，王一想了下，回道：早上五点出来了。 “难不成，网站还要问我经历过什么？” 然而事实并非他所想，下个问题与内容无关。 【你进入过几次噩梦？】 王一随便写了个‘5’。 屏幕一闪，恢复了正常网页，竟然是个论坛。 网页没有华丽的图片，也没有复杂的排版，非常直接展示着帖子列表，按照发布时间与热度综合排序，看起来非常朴素，像十年前的风格。 另外，王一还注意到右上角有自己的帐号图标，等级写着5。 “进入过5次就5级了？那岂不是一天升一级？” 王一将目光放在帖子列表上，发现所有人都是匿名，后面跟着等级。 随后，他看向列表中排行第一，明显是被置顶、高亮显示的最热门帖子。 《黑暗即将来临，只有堕入黑暗才不会被黑暗吞噬，成为新世界子民。》 黑暗即将来临...... “指的是末日吗？” 根据上面的种种表现，以及王一近期的试探，他基本可以确定，未来全球范围将陷入可预知的末日。 但什么样的末日，没有人告诉他，或许没有人知道。 不过，王一猜测末日与噩梦世界有关。 “堕入黑暗......”王一想到了当初在小刘庄看到的那名黑衣人，他释放出黑暗丝线，任其肆虐。 可惜，对方被小家伙宰了。 至于后来在湿地公园见到的那一男一女，也被小家伙吞了半截，死的不能再死了。 诶，怪可怜的，也没机会问询他们的来历。 “难道黑衣人组织就是论坛背后的建立者？可是，既然他们对进入过噩梦世界的人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通过论坛吸引参与者？难道是为了钓鱼？” “不，不对。”王一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首先，他当初在小刘庄见到的那两名男子是因为追踪恐惧信号才去的，与他相遇是巧合。 后来发生冲突，是因为对方通过设备察觉到他手里有从噩梦世界带出来的物品，想要夺取。 “如果黑衣人寻找进入过噩梦世界的参与者是为了实验与壮大队伍，那就和这条帖子的理念不谋而合了。” 他们想要干什么，自然是想要在新时代建立新的秩序，建立黑暗王国啦，否则干嘛早早的积蓄力量。 王一点开帖子，忽然跳出来一个双语提示。 “您需要支付一万漂亮币，才能浏览此贴。” 王一：“......这是诈骗网站吧。” 王一没有付款，直接关闭了弹窗。他虽然有这份财力，但不代表他是傻子。 再说了，身为黑客，哪有付费逛论坛的？ 王一也没着急看帖子里面的内容，而是选择继续浏览列表。 第二帖子则是教人如何生存下去的帖子，属于是讨论帖，发布时间三天前，如今才盖了一百多层。 如果所料不差...... 果不其然，当王一想要点开内容的时候，提示需要支付一千漂亮币，同样需要付费。 “赚这么点钱有意义吗？还是网站的主人认为想要在噩梦世界生存下去，就非买不可。” 后面还有几十条帖子，多是求救，发布时间最早的就在三天前，可见登录此网站的人并不多。 王一随意浏览了一下，发现求救帖里面都会有一个噩梦等级8的匿名用户回帖说：私聊你了。 然后，帖子就终结了，不知道是人没了，还是发生了其他变化。 王一十指交叉，拉伸了一下手掌，便着手开始查看网页源码，寻找组件漏洞。 可他刚将网页源码导出并打开，还没来得及格式化，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黑色代码如同无数黑色小蚂蚁爬行一般，竟然动了。 王一双手在键盘上顿住，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只见这些黑色的小虫先是混乱爬行，毫无章法。随后又缓缓聚拢，在屏幕上快速组成几个大字。 “你太没礼貌了！” 紧接着，王一的电脑屏幕就如同蚁穴炸开，无数黑色的蚂蚁从屏幕边缘钻了出来，爬的到处都是。 王一汗毛竖起，忙往后撤。 这根本不是计算机技术，有人竟然用黑暗物质制作了一个网站！ 第六十七章 同厄会 黑蚂蚁的出现如同火山爆发，数量惊人，令人头皮发麻。王一毫不怀疑它们会将自己吞噬殆尽。 不过，没等他做些什么，地上的阴影诡异动了起来，主动爬上茶几，宛如闻到腥味的饿狼。 下一秒，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海量的黑蚂蚁仓皇逃跑，试图钻回电脑屏幕内。 然而，小家伙根本不会给这些食物逃跑的机会。 阴影爬上桌子，瞬间爆发出黑暗的花朵，将所有黑蚂蚁覆盖，小半个桌子瞬间化为波涛汹涌的江面。 待阴影褪去，桌上哪还有黑蚂蚁的影子，简直比食蚁兽用舌头舔的都干净。 王一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空白网页，眼中满是惊讶和猜测。 “有人用黑暗物质写了个网页？或者说是从噩梦世界带出来了一个电脑，并用其创造了噩梦论坛。” “真是一个不错的思路，不愧是我辈中人，果然能人不少。” “不过，此人经历的是怎样的噩梦世界呢？该不会是需求经理不断鞭策程序人修改需求的bug世界吧？” 一想到那种场面，王一也浑身发颤。 虽然小家伙吞噬了网页的代码，但源代码与服务器绝对没事，小家伙可没有顺着网线将对方吞掉的本事。 “他们是不是和黑衣人一伙的呢？”出于好奇，王一重新登录网站，又回答了一遍问题。 第二次登录噩梦论坛，他基本可以确定，只有进入过噩梦世界，身上沾染过恐惧气息的人，才能看到这些问题，否则的话，电脑只会黑屏不会出现问答。 这一次，他直接发了条帖子。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些是你们的人吗？》 帖子内容很单调，只有王一之前黑进执法司档案库调取的几张黑衣人照片。 与其无端猜测，还不如直言发问，是敌是友一目了然。 至于让小家伙割韭菜就算了，他本就不想小家伙过快成长，怎么可能会故意去喂它？ 现在他可是在市中心的家中，万一小家伙一个不乐意，突然取代自己在城市中发飙，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回复，王一关闭了网页，浏览了一下自己航空股的持仓。 “两日的功夫才涨11个点，有人刻意压低股价做盘吗？”王一不太懂技术面，他炒股来都是找内部信息，寻找是否有持仓的大庄家或者闪电游资。 他暂时用不到这些钱，先慢慢涨着吧，等达到预期收益直接砸盘跑路就是，反正他的筹码不多，影响不了什么。 至于期望收益是多少，他也不贪，翻个两三倍就行了。 他绝不是在鼓吹泡沫，根据他的预计，这恐怕是股票史上最后一次疯狂了。一旦末日到来，人类文明覆灭，一切繁华都将成为过往云烟。 “吃饭去。”王一摸了摸肚子，竟然不觉得饿，他觉得经过昨夜的木偶事件，自己身体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出于习惯，他依旧选择去吃早餐。 出门露露脸，也是为了向他人报个平安，证明他还活着。 “明明不瞌睡了，肚子也不饿了，为什么胸腔还一直疼？癌症就这么霸道？连木偶都能感受到病痛。”王一心中犯着嘀咕。 看来，这绝症自己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抛下了。 ----------------- 香竹市的九点，阳光明媚，春暖花开。高楼大厦林立的闹市区，到处是着急忙慌赶往公司的上班族。 一幢it大厦内，一名穿着黑t恤的年轻人习惯性的推了下眼镜。 趁着邻桌的同事不在，他登录了噩梦论坛。 习惯性的操作下滚轮，年轻人忽然愣住了。 他点开发布时间最新的帖子，看到了屏幕上的画面，眼神瞬间阴郁下来。 他随即删除了帖子，并对用户进行私信。 “你见过他们？在哪？” 发完信息后，明知对方目前不在线，但年轻人依旧显得焦虑不安，连工作都没了心情。 直至收到回复，他急忙点开。 对方：“你又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 年轻人思考了一下，觉得对方有此顾虑也正常。 他解释道：“噩梦论坛是由我创建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我们这些厄难同胞聚集在一起，交流分享生存经验，帮助大家更好的活下去。我与难友一起创办的同厄会，宗旨便是如此。你可以叫我会长，也可以叫我小龟。” 对方：“帮助厄难同胞？那你还收费？” 小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回复道：“同厄会刚成立，我们手里目前没有多少资金，连场地都没，更没法脱离工作为外地的难友提供帮助，只能先想办法赚点启动资金。” “不说这些了，如果你还想知道其他事情，以后慢慢聊。你先告诉我，你在哪见过这些黑衣人。” 对方：“他们是你们的人？叛徒？还是手下？” “仇人。”小龟攥紧拳头，眼中闪烁着悔恨的目光，“他们抓走了我的妹妹，若不是我妹妹告诉我黑夜里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噩梦世界，如何苟活，恐怕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除此之外，我还知道很多人被他们抓走了，他们是另外一个知晓噩梦世界的组织，崛起的更早，底蕴非常深厚。” 对方：“原来如此。黑衣人我见过，他们在香蕉市大学城出现过，他们明显是侦测有人被拖入噩梦世界，然后来抓人的。不过很可惜，他们要抓的人已经死在了噩梦世界。” “果然。”小龟咬牙，问道：“你说他们能侦测到有谁被拖入噩梦世界？” 对方：“嗯，你打开我发的那张照片放大，看后面那名男子手里拿的设备，就是那台设备能勘测到何处出现了连通噩梦世界的出入口。” 论坛的帖子都是伪删除，外人看不到的帖子管理员依旧能看到。 小龟点开照片放大，果然看到黑衣人手里拿着一个如同板砖一样的黑色设备。 对方：“黑衣人通过设备找到进入噩梦世界的入口，只要等在原地等待到第二天五点，就能在原地抓到目标。” “谢谢。此信息对我很有帮助，我可以给你权限，免费浏览帖子。”小龟有些高兴，如今他不再是一无所获了。 对方：“我不差那点钱，甚至还可以赞助你们两千万。” 小龟：......合着还是个土豪。心中难平的嫉妒心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回复，只见对面又发来了消息。 对方：“我对你从噩梦世界拿出来的东西很感兴趣，不如把它卖给我吧？” 小龟瞳孔剧烈收缩，握住鼠标的手猛然一颤。 他竟然知道...... 小龟深吸几口气，缓缓平复心情，能知晓黑衣人的存在，还能在噩梦世界中活下来，必然不是庸人。 小龟敲字回复：“不可能！” 对方：“哦，那我能亲眼看看吗？” 小龟无语，你当我傻吗？引狼入室？ “不能。” 刚回复完，小龟心中一动，紧接着又回复了一句话。 “除非你帮我找回我妹妹，我可以让你见见那台噩梦笔记本。” 第六十八章 堕入黑暗之法 “噩梦笔记本。原来如此。”王一关闭了网页，靠在沙发上，进入发呆状态。 和他的药瓶不一样，小龟拿到的噩梦笔记本应该是某个噩梦世界的黑暗产物，是噩梦之源。 “真是机遇难得啊。”身为程序人，王一着实有些羡慕。 这样一个笔记本电脑可比市面上的笔记本都好，而且独一无二。 当然，这种事看运气，求是求不来的。 见小龟发来妹妹的名字和照片，王一想要确认对方身份还是很容易的，如果他再狠辣一些，直接动手抢，只怕对方根本招架不住。 不过没必要，王一有自己的原则，更没必要与其他天才结仇，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世界上能出现其他对抗黑衣人的组织还是很有必要的。 结束了交谈，王一支付了漂亮币，解锁了堕入黑暗的方法的帖子。 页面刚展开，就看到几个加重的红色大字坐落在最上方。 “严重警告，此方法极度危险，成功几率不足10%，即使成功，也有失控的可能，必须提前设定好精神触雷，否则有失控危险。若无法安然脱离噩梦，再考虑使用。” 触雷？难道是催眠？王一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准备事项：有丰富催眠经验的催眠师一人、无条件信赖的搭档一人。 方法： 第一步，让催眠师为你定制一套催眠套餐，主要内容包括在催眠状态下大脑滞空，然后利用催眠塑造一件极度恐惧的事，并设定触发恐惧催眠的触雷（该触雷可让人瞬间陷入催眠状态，最好与常规行为与动作区分开）。 第二步，与无条件信任的搭档一起，在天亮一秒前触发催眠状态，并在搭档的帮助下让身体接触黑暗虚空，完成堕入黑暗的过程。 在不考虑其他风险的情况下，完成以上两步，便能实现堕入黑暗。在以后的时间，当再次进入催眠状态，便会释放黑暗构造体......】 搭档......王一想到黑衣人貌似就是成双入对出现的，难不成这些方法来自于黑衣人组织？ 他忙发消息问小龟，堕入黑暗的方法是哪来的。 “是我妹妹偷偷传给我的。” 果然！ 小龟说他妹妹被黑衣人抓走了，只怕黑衣人组织抓这些人目的就是为了制造出更多堕入黑暗之人。 王一又问：“你试过吗？” “我没试过，但同厄会的副会长试过，而且，他成功了。” 有人成功了，王一先是惊讶，随即释然。 黑衣人组织里不就有不少成功完成堕入黑暗仪式的人吗？成功并不稀奇。 不过，想要成功还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此方法看似容易，实际上难如登天。 首先，要进行堕入黑暗仪式之人必须和搭档同在噩梦世界； 其次，两人要掌握此方法，并完成准备，还得安然度过整夜； 最后，再在天亮前的临界点完成一切。 一点也不简单好么，像他昨夜经历的噩梦游乐场，零点之后大家都变成了人偶，还玩个毛。 好在，他有药瓶，捂住了身体的眼睛，又将身体所有部位换到了人偶身上，否则他也回不来了。 “运气......或许，我当初进入黑暗之中，与堕入黑暗的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还有，我现在拥有了噩梦游乐场人偶身体的特性，这或许也是一种堕入黑暗之法。” 不过，王一也明白，他的遭遇无法被复制，如此，倒不如隐瞒的好。 因为黑暗如果是异端，那他也应该是被清除的对象。 “呼——”王一长呼一口气，靠在沙发靠背上，仰头发呆。 他想到了左强，想到了自己的药瓶。 堕入黑暗或许并不是唯一的自保之法，同黑暗产物一样掌控黑暗，利用黑暗世界的特性去创造，去抗争才是真正合适的道路。 但这条路比堕入黑暗的路子更难走，需要的条件太过抽象，意志要求极高，更需要大量的精神训练，可遇不可求。 “我得了癌症，所以九九教了我精神训练法，运气真好。”王一感慨，今生遇到九九，真是他的运气。 静息了一会儿，王一合上电脑起身，准备去香竹市一趟，帮小龟找到妹妹。 无论同厄会是个怎样的组织，一位能为妹妹如此付出的男人应该值得结交。待末日降临，或许彼此还能相互扶持。 编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发给老g，说明自己出门的缘由。 当然，他不会说自己真正的目的，只是善意的撒了个谎，说自己待在家中工作有些压抑，想要一边去香竹市游玩，一边工作，语气中颇有时日无多的老暮之气。 也不知老g是否看出他在撒谎，只是回了句：“我让小毕他们三人协助你，注意安全。” 老g已经很有诚意了，直接将安排告诉了王一，王一再推辞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有些事，王一现在还不想从大是大非出发，去考虑什么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大理想。 作为一个男人，他当自强。在他彻底离去前，一定要为九九留下一生的安逸。 飞机票是买不到了，无论国内外的航班都爆满。 另外，香竹市在香蕉市的东南方，所在经度与纬度都不同。进入夜晚的时间也不同，还有夜长也是问题。 通过此次出门的机会，王一想证明心中几个猜想。 “一千多公里，乘坐任何公共交通都不合适，半路失踪会很麻烦......” 现在人口大量失踪对于许多人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关键是，如果入夜失踪的人第二天又突然回来，那么，他身上将会沾染大量的麻烦，那些失去亲人的可怜人不会放过他这根救命稻草。 “还是坐小毕的车子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老g所称的小毕，在王一眼里怎么都看不出对方哪与小有关。 高大的个头、宽阔的肩膀、阳刚冷冽的面容，无论是年龄还是身材样貌都碾压王一。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给王一多次送快递的快递员毕春秋。 “三位大哥，幸会幸会。”王一啧啧称奇，没想到对门住着的这三位气息一个比一个彪悍。 另外两人没有毕春秋给人的压力大，但也都神态冷冽，眼神肃杀，王一觉得他们随便一只手都能摆平自己的小身板。 他们分别叫冯毅和秦尚国。 闻言，两人微笑着想与王一打招呼，却被毕春秋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王一一个人尬笑，看来纪律很严格啊，“那.....我们出发吧。” 第六十九章 提前入场 三人坐的是王一之前开过的那辆越野车，被王一之前那么一糟蹋，就变成了一辆事故车，毕春秋目前没时间去修，反正能上路，暂且开着吧。 一天功夫，车子行驶了一千多公里，两人轮流开，到晚上七点进入了服务区。 此地距离香竹市也就四百公里不到，运气好的话，明天中午就行到达。 四人在服务区办理了酒店入住，王一单独一间房，其他人两间，分别在王一房间的左右隔壁。 东南部的天色，到了七点还大亮。国内虽然跨了五个时区，但统一采用一套时间刻度，所以肯定存在时差。 “只怕今天不会晚上八点准时进入噩梦世界。” 白天在车上写了一天东西，眼睛有些花。此时的王一依旧没有感觉到精神疲惫，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强行拼凑起来的身体出了问题。 但他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在昨夜那种情况下，他还能顾及什么？做都做了，还是思考怎么结束噩梦游乐场吧。 “难道我要进行大破坏吗？”王一盘坐在床上，看着床头上的塑料小闹钟发呆。 人偶的破绽在哪？ 直到时间来到七点二十五分，王一才感觉视线恍惚，从光明的环境进入到黑暗之中。 差不多快跨越了一个时区，王一心中想道。 看来，坐飞机绕全球转圈，避免进入黑夜的方式是可行的。 待眼睛重新聚焦，王一顿时愣住了。 游乐场好像......没电？ 入目是一片黑暗的世界，星光贫瘠，月光卑微，将整个游乐场变成了浮绘掠影，看不真切。 天空中没有月亮，可见噩梦世界的时刻规则与所在的经度一样，对应了现实世界宇宙形体的自然轮回。 “照这么说，我算是提前入场了？” 未入夜，游乐场的营业时间仿佛还未开启，场内的一切都陷入了寂静的沉睡。 王一在脑海中快速形成了一副地理分布图，模拟噩梦世界对应影响的区域。 “如果游乐场噩梦对应了南方某一座城市，那么远离这座城市，进入时间便会出现偏差，即使参与者身上携带了噩梦世界的标记，在入夜条件下依旧会被拖进噩梦世界，但却可以通过时间差做些事情。” 此想法与王一之前提出的坐飞机绕美丽星转是一个道理，严格来说是一种思路的拓展。 这种思路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没用，因为很少人有能力有意识去主动毁灭噩梦世界。 但对于他来说，或许可以将此bug利用起来。 “不对，如果能够早入场，g会不知道？他们手里肯定有条件有样本进行实验，这种算不得秘密的消息没理由不告诉我，除非普通人实现不了提前入场。” “这么看来......” 王一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小家伙的‘功劳’。 小家伙强行将他丢入其他噩梦世界，是以不速之客的身份，也是为小家伙自身套了层壳。其他噩梦世界根本意识不到为什么多了一个人，甚至还可能为食物变多而窃喜呢。 所以，他能提前入场，也是小家伙的手段。 “好吧。既然我有这个条件，就要利用起来。” 这次出远门虽然匆忙，但携带的东西却一应俱全。 王一将背包里的手电筒掏出，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维修部？”王一看着眼前这幢位于游乐场角落里的小二层建筑，眼露疑惑。 既然他以偷渡客的身份被小家伙提前丢进来，并与今晨离开时的地点不一样，那么，小家伙绝不会无的放矢。 “难道噩梦源头在这里？”王一推开挂有‘游客禁入’牌子的房门，走进维修部小楼。 室内就像是个标准的办公区，有桌椅电脑，有档案柜文件筐，不过，对于在现实世界中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王一来说，这间办公室太过于整洁，整洁的完全不像办公室，更不像游乐园的维修部。 这里就是根据人类大脑中的认知综合构象出来的，本就不符合现实。 推开里间的房门，是一条不算太长的走廊，左右还有几个房间。 没等王一做出选择，他忽然注意到手电筒的光斑中有一条阴影急速穿过。 是小家伙！它如此迫不及待，是发现了什么吗？ 王一连忙用手电照向前方，循着小家伙延伸的方向追去。 灯光无法照亮的黑暗便是小家伙的身躯，很好辨认。 王一来到写有更衣室的房前，看着从门底部缝隙钻进去的阴影，一脚将门踹开。 更衣室不大，屋内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灰蓝色竖式更衣柜与长凳，除此之外并无他物。而小家伙所化的阴影就停在04号更衣柜前，像是在为他指引着什么。 “你在指路？你会这么好心？”王一嘀咕一声，伸手插兜，等右手拿出来的时候，药瓶已经变成了一张能打开更衣柜感应锁的万能磁卡。 小家伙的行为绝对代表着特殊意义，柜子里是如果是强大的黑暗产物，小家伙肯定不会主动出现；反之，如果柜子里是弱小的黑暗产物，这家伙肯定已经动口将对方吞噬了。 如今，小家伙停在更衣柜前不动，与其说是指路，不如说是里面的东西让他陷入一种困惑。 一种散发着黑暗产物的美妙气味，却又不是黑暗产物的东西...... 滴—— 王一将磁卡置于感应锁前，随着一阵‘突突’声，锁舌回缩，更衣柜门打开。 用指头小心勾开柜门，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王一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是于彩兰，她抱着双腿蜷坐在柜底，缩成一团。 “原来，她那时想到的方法是找个独立的‘盒子’，将自己关起来，如此，便能彻底避开人偶，只可惜......”王一叹口气，谁能料到0点的杀机是将所有人的灵魂引渡到人偶身体里呢？ 所以，严格来说，此时在柜子里蜷缩的是于彩兰的身躯，一具没有灵魂的身躯。 另外，于彩兰的身体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她就像是得了非常严重的白斑病，皮肤上大块都是人偶色的白斑，已经侵占了她皮肤七成区域，脖子手臂这些平坦区域都变成了不正常的白色，只有头部转化的慢些，这可能与头部复杂的构造有关。 她正逐渐向人偶转化，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变成一具人偶，成为噩梦游乐场的子民。 “原来如此，怪不得小家伙不吞她呢。”王一看着阴影缩回自己的脚下消失，想通了原因。 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自然不是小家伙的目标，它所感兴趣的东西将于彩兰转化成木偶的领域力量。 可惜，这种力量是无形无影的，于彩兰只是受害者，并不是被某种东西寄生的暂时性载体。 “如此说来......噩梦游乐场的根源就是整座游乐场内的人偶转化之力......” 看着于彩兰的蜷缩的身躯，王一眼中翻腾着激昂的斗志。 破坏，这可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啊。 第七十章 破坏 两条苍白的手臂从于彩兰脑后伸出，抱住了她的脸颊，下一秒，于彩兰半人偶化的身躯消失在眼前。 王一主观认为于彩兰还‘活着’，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转化为人偶，或许意识也同样如此，她还有被救活的可能。 只要能找到储存她意识的人偶。 于彩兰的肉身被苍白之手的特性拖进了小家伙的世界进行存放。 王一转身离开更衣室，顺便看了眼时间。 7时21分，他还有三十多分钟的行动时间，如果在此时间段内结束一切，或许他就能救回于彩兰。 救人来自于怜悯，来自于力所能及的一份心安，如果实在救不了，他也会毁了这里，结束噩梦游乐场罪恶一生。 “人偶都去哪了？”王一骑着自行车行驶在游乐场的道路上，却发现什么都没。 大型游乐设施没有电力，在黑暗中酣睡，它们的子民仿佛也陷入深眠。 王一来到海盗船前方，仰望三四十米高的大型设施。 “游乐场没有路灯或其他照明设备，所有灯光都来自于游乐设施与建筑。所以......” 手中一提自行车的横梁，自行车便重新变成了药瓶，王一很阔气的倒出一把胶囊。 自我催眠下，王一神情变得呆滞，只见他手中的胶囊也变成了金色小球。 要幻化出可定义的魔法物品，远比现代热武器容易，因为魔法可以由他来定义形态与威力，并坚信不疑；可现代热武器他没有见过与研究过，无法精准实现出来。 反正目的都一样，用黑暗世界的具现力量，打败黑暗世界的恐惧产物。 嗡嗡嗡—— 金色小球突然张开了袖珍的双眼，扇动着苍蝇般透明的振翅，四散起飞。 这些小家伙理应是自爆小精灵，实际给王一的感觉却像是一群金色的变异大苍蝇。 “果然，需求与实现终归是有差距的，没想到这玩意这么丑。”王一嘀咕一声，自嘲一笑。 金色小精灵愉悦的在空中舞动，在黑暗乏光的世界里显得圣洁闪耀。离远了看，这些金色的小家伙还是挺动人的。 “去吧。”王一抬起手，指向黑暗的海盗船。 嗡嗡嗡—— 轰轰轰轰—— 金色小精灵齐齐化为金光扑向酣睡的海盗船，伴随着密集的爆裂声，团团橘色火光在海盗船身上爆开。 违背常理的是，海盗船并没有像王一想的那样，在被炸毁主干结构之后，出现坍塌倾倒。它反而像一座巧克力浇筑的模型蛋糕，被咬掉了几口，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缺口。 “果然如此。”噩梦的根源是游乐场的核心，是游玩器械。 不用王一提醒，脚下的阴影就宛如饿狼一般扑了上去。 紧接着，八米高的巨人突然拔地而起，遮挡了王一的视线，对于小家伙来说，此身高已是它如今的极限。 “它都长这么大了......”王一眼神深邃，蚂蚁吞了大象之后，成为了大象体形的蚂蚁，可想而知其恐怖程度绝不是大象可以攀比的。 五米长的巨刃也更加凝实了，外形像壁纸刀，刀刃与刀背平直，刀柄狭窄，刀身逐渐开阔。 出现、挥刀，小家伙的动作一气呵成，瞬间将扭曲的海盗船与根部连接的部分切断了。 随后，无头黑影就化为贪婪的捕食者，如泥状物质一般四散扑向被切断的上半部分。 噔、嗡—— 与此同时，游乐场所有大型游玩设施的灯亮了，许是噩梦游乐场感受到了异常与威胁，提前营业了。 再回头，哪还有小家伙的影子，王一余光也就勉强瞥见小家伙缩回他脚底的狼狈样子。 “呵呵，偷袭一手就跑，这胆小的性子和你的外形真不匹配啊，称呼你为小家伙还蛮恰当的。” 王一懒得计较这些，也没工夫计较这些，因为此时此刻，噩梦游乐场内所有亮灯的大型设施都调转了方向，改成面对他。 他可是清楚记得，之前是在摩天轮的侧面来着，如今却变成了正面面对圆盘。 毫无疑问，接下来只能正面战斗了，无论战况是否艰难，都是他不得不去面对的事。 王一右手平伸，掌心托着药瓶，紧接着，他快速进入深度自我催眠。 创造很难，但破坏，自然界没有比人类更擅长的了。 只不过，王一不能臆想出一个破坏神，他必须通过手中的药瓶作为创造媒介，来对抗噩梦世界的怪物。 这里只有他与噩梦产物，只要他认为是真的东西，那就一定是真的。 只见蜿蜒的赤色闪电四散冲天，在空中凝聚出一个橙色电球。电球表面蛇电游走，雷声叱咤，内部蕴含着恐怖能量。 不等噩梦游乐场思索它的地盘发生了什么意外变化，为什么会有入侵者，橙色电球突然射出半米粗的赤雷电浆炮，直接洞穿了摩天轮的根基。 早看你不顺眼了，你对不起你的价格！ 王一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唯一一次带他去游乐场玩，因为电机故障被困在高空的情形。 电浆炮洞穿了摩天轮的根基还不够，接下来，电浆游走，横行切割，快速将摩天轮的三角主龙骨切断。 如预料的一样，失去根基的摩天轮并没有倒塌，而是像是一团变质的黑暗物体，逐渐黑化收缩，最终变成了一团不规则的黑色物质，漂浮在空中。 王一能理解，人身上的切下来一块肉也会失去本源的意义，逐渐变为一团腐坏的有机物。 王一脚下阴影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小家伙垂涎那团黑色物质，但又怕虎视眈眈的黑暗游乐场，所以不敢妄动。 而王一也没有完全泯灭黑暗物质的意思，他的首要目标是毁掉游乐场，至于清理战场是最后的事情。 赤雷电浆炮消失，头顶悬浮的橙色电球依旧雷势惊人。 第二个目标，跳楼机。 赤色电浆一出，瘦高的跳楼机剧烈扭曲颤抖，它竟然试图在抵抗。 只可惜，王一利用认知构建赤雷电浆炮是无坚不摧的存在，没有东西能抵御住它的攻击。 噗—— 电浆贯穿跳楼机，瞬间将地面犁平，留下一片不规则的电浆池。 就在王一攻击第三个目标——大摆锤时，两只手忽然搭在王一的肩膀上。 然后，王一的左右肩膀连同以下部分，无声断掉了。 噩梦游乐场的反击开始了。 第七十一章 噩梦世界的博弈 没有疼痛，没有动静，眨眼的功夫，王一的双肩就没了。 察觉到身体异常的王一缓缓转过身，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偶不知何时聚集在他的身后，其中最近的两个人偶手里还握着他的肩膀来不及收回就被定住了。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人偶正将手伸向他的脑袋，距离不到二十公分。 “这就是你的反击手段吗？”王一余光瞥见脑后又出现了一片人偶，瞬间明白了这些人偶活动的规则。 只有在游乐场灯光照亮的区域人偶才会出现，并且可以无视物理规则进行快速移动。 不过，这一点已经重要了，要想彻底毁掉噩梦游乐场，这些喽啰也必须清除。 只见王一缺损的双肩部位突然涌出粘稠的黑暗物质，它们像柔软的橡皮泥一样快速成型，化为两条苍白的修长手臂。 正常人的双臂自然下垂时，顶多超过臀部下沿，但王一这两条手臂却垂到了膝盖处，可想而知有多么反常。 而这双手，并非靠认知凝聚出的虚幻物质，而是货真价实的黑暗产物，由噩梦疗养院黑暗产物身上特性凝结出的双臂。 紧接着，王一抬起苍白双手，脚下也动了。 他一手一个，按向对面人偶的脑袋，刹那间空间塌缩，两具人偶就像是被塞入到狭小的虫洞当中，消失不见。 王一选择用如此柔和的方式处理这些人偶，不过是想要尽可能保全被引渡的人类意识。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他心中简单的想道。 然而，雷球的破坏从未停止。 “雷行！” 王一抽空冲天空大吼一声，随后瞥了眼不远处的旋转木马。只见天空悬浮待命的赤色电球，突然伸出数十条雷足，如同多足的怪异昆虫，向悠闲转动的旋转木马袭去。 电球在空中急速飞行，雷蛇在地面上疯狂摆动，所到处是，皆为焦土，就连游乐园的地面也经不住雷霆的肆意破坏，出现片片虚无空洞。 眨眼间，雷球来到浪漫的旋转木马上方，将其电的千疮百孔，空中飘散着一团团黑色遗蜕。 而王一这边，依靠推、拉、拽、扇等动作，将一具具人偶快速丢入小家伙的黑暗世界当中，不知疲倦。 王一发现自从昨夜发生意识引渡之后，他身体体力贫瘠的问题大大改善，如今连续的剧烈战斗依旧没有半点疲惫。 虽然发生这种事不知道是好是坏，但对于目前的战斗来说，绝对是天大的优势。 雷球毁掉旋转木马之后，径直飞向最近的儿童王国，继续进行不止停歇的破坏。 而王一仗着比人偶长三四十公分的双臂，将上百具人偶回收，虽然他依旧被数百具人偶包围，但他不知厌烦，继续坚持本心，用重复的方式进行回收。 他双臂修长，一碰一触，就能收拾掉附近的人偶，在周围制造出一片真空区域，并无危险。 突然，王一感觉到异常，思想恍惚了一瞬。 等他再次回过神，竟然发现自己身处另外一处地方，周围依旧是密密麻麻的人偶，但他已经不再是之前的他。 他的意识再次进入一具人偶的身体里，而且与之前相比，这具人偶身体短胳膊短腿，明显是个小孩子人偶。 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那就大错特错了。 王一的破坏力根本就不来自于身体，而是来自于黑暗世界。 大家同出本源，就看谁更擅长排除异己了。 眼看周围人偶向自己伸来手臂，打算将他肢解。小人偶王一背后再次伸出那两条比身体还长的手臂，分别扫向周围伸来的手掌。 眨眼间，数个人偶手臂折叠扭曲，被卷入虚空之中。 王一以无敌之姿，继续回收。 可还没等他走几步，就感觉自己不能动了，就连他周围的人偶也被定在原地。 处于人眼视野中的停止规则生效了，只能是他的身体出现在了他身后并紧盯着他。 王一心中一动，只见小人偶背后的苍白双臂突然捧住小脑袋，然后旋转了180度，成功看到了身后的情形。 ‘自己’缺失双臂的身体不知道何时被人偶两条双臂填充完整，正大步向他走来。看来是想利用人偶静止规则，由‘自己’身体施为，将他肢解。 然而，王一心中不以为意。 在噩梦游乐场的地盘，他的身体反而成了唯一漏洞，为了保全身体，他不得不小心为之。 但如今，噩梦游乐场帮他完成了意识转移，那他便可以舍弃此顾忌，利用人偶的身体更好的行动。 没了身体的拖累，他在满是人偶的噩梦游乐场里，无论意识如何引渡，都是人偶之身，再无顾忌。 至于他的身体，自然是先‘放起来’喽。 眼看‘自己’的身体大步走来，两只苍白的手臂从身体的脑后伸出，抱住‘自己’的脑袋，直接拖入了虚空当中。 现在，他的身体也被藏起来了，噩梦游乐场再没有能让人偶之身定住的规则了。 苍白的双手重新在小人偶王一的背后长出，继续将周围一个个人偶丢入虚空之中。 可就在此时，变故再生。 王一的视野再次发生变化，这一次，他竟然出现在一个黑乎乎的环境狭小当中，不知身处何处。 纯黑的空间带给王一刹那间的惊慌，他以为自己被藏在某个箱子或者机械零部件当中，万一自己制造的魔法雷球继续肆虐，说不定会自己把自己宰了。 刹那间的犹豫并没有让王一质疑雷球的存在，而是通过认知将雷球的破坏暂缓。 不过很快，王一发现噩梦游乐场的目的并非是这个。 因为他闻到了火焰的味道，看到了橘色的火光以及浓烈的黑烟。 它想烧死我！ 这一次，王一真的有些犯难了。 他现在是人偶身，被关在盒子里，说不定真的会被烧死。意识一旦死亡，那么噩梦游乐场的目的就达到了。 该如何破局呢？ 想了几秒，看着逐渐被引燃的手肘与双腿，默默叹了口气。 虽然不痛，但照这么下去有可能真的会完蛋。 只能收回雷球了。 被浓烈的火焰包围，王一并无惊慌。 绝境中，他依旧内心平静，强行自我催眠，仿佛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不是火海，而是自助烧烤摊。 咚—— 一道水晶箭贯穿箱子的顶部，被人偶王一残缺的右手握住，下一秒，水晶箭崩碎化为无数冰晶覆盖王一全身。 对抗火的最好办法，自然就是冰。 轰—— 黑箱炸裂，身穿冰晶铠甲的王一看着餐厅后厨弥漫的浓浓火光毫无惧色。 他将冰晶覆盖的右手搭在灶台上，寒冰快速向四周辐射，眨眼间火焰熄灭，整个餐厅后厨变成了一个冰窖。 第七十二章 毁灭游乐场、复活于彩兰 王一破开餐厅落地窗，来到外面，看着破坏进度已达到50%的游乐场满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心中舒畅淋漓。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发泄了。 “时间不多了，不能玩了。” 一旦时间到了八点，数十人被拖入噩梦游乐场当中，他出手就会有一定顾忌。 王一不想主动伤害无辜，所以，他要速战速战。 还有什么手段，统统拿出来吧。 啪—— 王一双手胸前击掌，冰晶碎屑满天飞舞。 万里冰封！ 下一秒，整个游乐场都被急速蔓延的寒冰覆盖，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片冰天世界。 黑暗产物或许对寒冰与低温并没有概念，所以，单纯冰封并不能造成可观的破坏力。但如果王一的主要目标是那些人偶就不同了。 晕染开的灯光下，同样被冰封的人偶根本无法动弹，只见一双双苍白手臂从它们后脑伸出，抱住了人偶脸庞，再快速拉入虚空之中。 人偶一具具加速消失，不到五分钟，数百具人偶被王一尽数回收。 “应该没了吧。”在王一的设定中，只要是静止的人偶都会被拖入小家伙的黑暗世界，如此规则下，应该不会有漏网之鱼。 冰晶铠甲下，王一扫视陷入沉寂的噩梦游乐场，意识到这里的黑暗产物已经手段尽出，再无其他手段了。 虽然这些手段对于人类来说各个致命，但对于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王一来说，不过是精神层次的博弈罢了。 是时候了。 王一木偶身躯猛然握拳，身上冰晶尽碎，化为无数冰屑螺旋升空。 当冰屑漩涡越积越大，仿佛开始产生质变。 金色的刺眼漩涡悬挂高空，如同不稳定的核反应堆，蕴含着可怕的能量。 陨天灭地！ 黑乎乎的残破人偶身躯突然指向前方，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金色漩涡射出密集的光雨。 嗖嗖嗖嗖—— 光羽穿透冰晶，射穿地面、建筑以及大型游乐设施，眨眼间，庞大的游乐场变成了千疮百孔的浮空岛屿，濒临支离破碎。 就在此时，一些建筑开始扭曲，黑暗产物开始恐惧，它再也无法维持游乐场的模样，想要躲藏逃走。 “该你了。”王一无声提醒。 根本不用王一提醒，人偶脚下的阴影突然爆暴涨，直扑远方，早已急不可耐的小家伙终于适时出手了。 十几米高的黑影拔地而起，如爆开的泥团，贪婪包裹住悬浮在空中的黑暗遗蜕，再吞噬消化，化为己身。 余下的时间里，根本不用王一出手，残破的游乐场像是遭到了黑色燃烧弹的地毯式轰炸，各处都爆发出黑暗之花，将一个个可口的黑暗物质吞下。 小家伙仿佛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连水滴大小的物质都不曾放过，势有将整个世界吞噬干净的趋势。 噩梦游乐场可能是察觉到了死亡威胁，它开始恐惧，开始拼死反击。 一瞬间，残破的噩梦游乐场就化为烈焰之海，到处都燃烧着熊熊火焰，这是噩梦游乐场最后的自保方式。 然而，这种来自人类内心的恐惧事物对于小家伙根本无用。 二十米高的无头巨人拔地而起，巨刃无情挥砍。 恐怖的黑芒闪过，竟覆盖半个游乐场，黑芒不但荡平了百亩地燃烧的火焰，还再次切下了不少黑暗产物。 噩梦游乐场败局已定，接下来的时间里，如同猫捉老鼠，小家伙悠闲搜寻着噩梦游乐场的黑暗残余，直至地面开始崩塌破碎。 王一眼前恍惚一瞬，下一秒，又回到了酒店的床上。 被火焰烧毁的木偶断脚在洁白的床单上留下一道黑痕，说明人偶也是有材质的。 有些像木质，外观的丝滑程度却像塑料。 王一起身，来到洗手间，照了下镜子，发现他的身体果然没有变回来，依旧是被烈焰熏黑的人偶之身。 黑暗物质的力量的确可以永久影响现实，一切未必是自己的臆想。 “把我的身体拿出来。”王一在心中嘀咕，屋内灯光暗了一下。 当王一走出卫生间时，他的破身体已经安静的躺在了床上，只是没有双肩罢了。 延迟了两秒，屋内灯光闪洞，两只胳膊又从阴影中被随意丢了出来。 “小心点啊，这是我在现实世界的载体。”王一有些不爽小家伙没礼貌，方才才让它吃了顿自助餐，这就蹬鼻子上脸了？ 王一将自己的身体重新肢解，着重注意了一下断面部分。 断面肉是肉、骨头是骨头，就连血管外附着的肿瘤也能看到。 王一慢条斯理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内脏，把自己解剖可比x光清楚多了。 待身体重新拼好，王一将破旧的人偶身体重新丢入小家伙的世界，让小家伙把于彩兰的身体找出来。 灯光闪动，于彩兰依旧保持着抱膝蜷缩的姿势静静坐在床上，如同木偶雕像。 “她的意识呢......”王一缓缓闭上眼。 随着王一脚下阴影逐渐凝实，屋内灯光急速暗淡，随后，王一就从脚下的黑圈中跌了进去。 洁白无暇的世界，数百具人偶整齐静立。 王一从这些大大小小、高矮胖瘦不一的人偶面前经过，试图感受着什么。 成为人偶已久的人类，已经被抹去了主观意识，如果于彩兰也是如此，那他就只能放弃了。 王一没有着急，仔细与一具具人偶对视，静静打量，寻找于彩兰的意识。 不过，他逐渐发现自己并不精通此道，根本无法从人偶身上感受到什么。足足观察了两百多具人偶，依旧没有发现特殊的存在。 每一具人偶的五官都比较模糊，是没有经过细心打磨的残次品，没嘴没耳，连鼻子都不突出。 或许对于噩梦游乐场来说，这些人偶也不过是听话的物品，根本没有自己的灵魂。 王一没有丧气，等全部观察一遍后，回到房间中间。 “与其让我去找于彩兰的意识，倒不如让她来找我。” “于彩兰，如果你还能听懂我说的话，来我身边，我可以复活你。” 站在人偶群中间大声说完后，王一闭上眼，静静等待。 他没有默数时间，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度过，王一大约也能估计出，时间至少过了半个小时。 “欸——” 王一长长叹了口气，睁开眼。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于彩兰可能也彻底消失了。 就在他正准备离开黑暗世界时，忽然感受到了什么。 他扭过头，看到一具小人偶拉着他的衣角，茫然而无助。 “找到你了。”王一拉住小人偶的手，离开黑暗世界。 王一先将于彩兰的头拿了下来，换到小人偶身上，然后便急不可耐的出声唤道：“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于彩兰缓缓扭头，看向王一。她嘴唇急速颤抖，嘴角一撇，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下。 “能哭，看来没啥大问题。”王一笑笑，开始为她组装身体。 第七十三章 安慰 隔壁屋，毕春秋三人仰头看着不断闪烁的灯光，谁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将手中的枪把收紧，来遏制肌肉的颤抖。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像王一这种普通人一般入不了他们的眼，更不值得他们敬佩。 可是，当他们住在王一隔壁，只隔着一堵墙，距离王一不过四五米时，由衷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之感，仿佛有什么可怖的东西正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 他们的大脑努力说服他们不用害怕，可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筋络都在颤抖。 这是身体的本能，就像是经过长期训练之后与人进行搏斗时进行的防守一样。 这是来自生物的本能，没有人能免疫。 这一刻，他们忽然明白了领导的意思，为什么要让他们跟着一个普通人‘学东西’。 能在恐惧本能下度过一次次危险经历的人，怎么会是普通人？ 毕春秋有些明白领导此番的用意了，为什么偏偏让他们这些尖子来跟一个普通人。 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身上要背负的东西尤为沉重。 ...... 王一房内，于彩兰扁着嘴，默默看着王一将自己的身体像拼图一样拼好，有些恐惧、有些害羞、又有些悲伤。 看着自己白花花的双臂，像抹了一层腻子的双手，忍不住悲戚。 她究竟是变成了什么东西？ “知足吧。”王一看着于彩兰注视着自己像木偶一样的双手发愣，安慰道：“我们一起进入游乐场的二十多个人，只有我们两个活着，其他都变成了人偶。” “那你意思我该高兴喽？”于彩兰有些发小脾气。 此时面前坐着的如果是于彩兰的舔狗，肯定柔声哄劝。 然而王一是什么人，这世间能让他当舔狗的女人不存在第二个。 只见王一伸手将小木偶的脑袋捡了起来，另外一只手伸向于彩兰的脖子。 “你干什么！”于彩兰一惊。 “给你重新换上去啊，你不是抱怨么，让你重新变成人偶肯定没意见。”王一理所当然道。 见王一来真的，于彩兰身体猛烈后仰，摔下床后连忙起身，惊恐退后并叫道：“你疯了！快拿走！” “还高兴不高兴了？”王一捧着小人偶脑袋，与于彩兰对视。 “高兴，高兴死了。”于彩兰哭丧着脸道。 “那就行，知足者常乐。”王一将小木偶在床上重新拼好，其实，他感觉这些木偶还是很有用的。 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小木偶，王一感觉怪怪的，总觉得木偶并非只是个中空载体，它好像也有自己的灵魂。 于彩兰惊恐未定，扁着嘴怨怒的看着王一，然后她就又看到可怕的一幕。 一双又细又长的苍白双手从床上伸出，一下子抱住了小木偶的脸，然后拖入虚空之中消失了。 咣当—— 小茶几上的台灯被于彩兰撞倒在地，她惊恐的看着王一方向，大张的嘴巴里连牙齿都在打颤。 “那......那是什么......？” “你的救命恩人。”王一淡淡道，全然没有解释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于彩兰平静下来。 她明白，王一能救她，靠的绝对不是街头斗殴一样的打架，一定是掌握了一些超自然力量。 她回想起之前意识被锁入人偶里的绝望感，忽然释然了。 或许，她能恢复成人真的是命运眷顾。 “谢谢。” “客气。门在那，想走的话你随时可以走。不过这里是城际公路上的休息区，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开个房间，明早天亮再走。”王一坐在上床，将背包里的两台电脑拿出来放在床上。 小家伙应该还不至于压榨自己到一晚上再去另外一个噩梦世界的地步，反正他受木偶之身影响，没有感觉到累，所以还不如加加班，尽快将g布置的任务完成。 “......”于彩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我不美吗？这种没情调的话竟出自同处一室的男人之口，那他心肠得有多铁。 不过，此时她也没心思计较这个了。 于彩兰坐在床边，看着王一竟真的开始专心工作，不由陷入沉默。 接下来长达半个小时的时间内，屋内都只有王一断断续续敲打键盘的声音。 “我......回不到过去了，对吗？”良久，于彩兰问道。 王一没抬头，随口道：“谁都无法逆转时间，当然回不到过去。” 于彩兰感觉王一听懂了她的意思，但故意绕弯子，估计是嫌她烦。 她嘟着嘴，非常幽怨道：“我是说，回不到过去的生活了。” “那要看你自己的心态了，如果觉得皮肤白色的部分太白，可以找染料染一下，这算什么，那些全部变成人偶的人类可没机会抱怨。” 这话听着有些不是滋味，当然，她也明白，是自己太矫情了。 可是，她作为女孩子，抱怨一下都不行吗？钢铁直男！ “你能说些让我振奋一些的话吗？”于彩兰终于忍不住，想要索求安慰。 “能，怎么不能，送佛送到西嘛，我懂。”王一终于抬起头。 “......”于彩兰更感觉自己是事儿精了。 “你在忧虑外表吗？你身上的一部分虽然被转化成了人偶，但你身体依旧比较灵活，别说自己照顾自己肯定没问题，就算照顾家人也没问题。当然，嫁人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于彩兰暂时没考虑嫁人，不过王一的话提醒了她，她的确需要振作起来，还需要照顾家人。 “你觉得你的遭遇是偶然事件？但如果我告诉你最近全球已经失踪超过百万人你会怎么想？” “真的？”于彩兰一惊，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喃喃道：“怪不得......” “看来你应该是有所耳闻，只是公共媒体没有证实，全球默契保持了沉默。既然你已经是局中人了，我也没必要瞒你，一句话，快世界末日了，你变成这幅样子未必是坏事。” 于彩兰张大嘴，震惊无比，她完全没有质疑王一在开玩笑，因为她从昨夜到现在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认为末日来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是生命，你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而现在，你不仅活着，还拥有了其他人没有的东西，难道不好吗？” “我拥有了什么？这具半人偶半人类的躯体吗？可是，这具身体看起来好诡异，完全不像是我自己。”于彩兰看着双手，不太明白。 “你不再疲惫，不再惧怕寒冷与酷热，不会饥饿，即使被割断了手，也可以重新拼上去，这难道还不够吗？” “你认为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躯壳还是美丽却脆弱的外表？你难道没有想过从一个受保护者变成施以保护的人吗？” 第七十四章 谋划与安排 “我......”于彩兰长出一口气撅起嘴，无力反驳王一。 保护其他人这种事听起来蛮不错的，成为英雄应该比成为明星更受人关注。 可是，她内心依旧没有个具体章法，不知道该怎么做。 王一仿佛看出了于彩兰的犹豫，说道：“做你自己就行了。没人逼着你做圣人，只要把自己身边最重要之人保护好，就很了不起，很受人羡慕了。” “谢谢。”于彩兰真心对王一说了声谢谢，因为此时此刻她感觉内心好受多了。 “那你是在做拯救人类的事吗？”她反问道。 “能救就救，不能救就推一把，看时机，我又不欠世人什么。在柜子找到你的肉身也是偶然，你倒是会藏，以为躲在柜子里不接触人偶就行了？” 于彩兰哼了一声，“我这不是被你救了吗？说明我的计策是有效的。” 王一一愣，这话倒真没错。 如果于彩兰没躲在柜子里，说不定意识引渡之后，她的肉身就被残破人偶平分消化了，根本等不到第二晚的救援。 一切都是偶然，也就成了必然。 “好硬。” 忽然，王一听到于彩兰的抱怨，抬起头，正好看到于彩兰捏胸的怪异动作。 王一尴尬低下头开始工作，装作平静道：“最少以后不用担心下垂。” “也是，真就成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于彩兰叹口气， “......”王一是该夸于彩兰有文化呢，还是将文化不用在正地呢。 “你的脸也不会衰老，可以永葆青春，这勉强算是福利吧。”王一岔开话题。 于彩兰眼神一亮，急忙跑进洗手间。 过了会儿，洗手间忽然传来惊呼。 “呀，真的可以拿掉！” 随后，于彩兰兴冲冲的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左臂。 “我的胳膊可以拿掉，也可以拼上去，照这么看，我是不是可以找一个皮肤白皙的美女，将她的肢体换到我身上？” 王一敲键盘的手一顿，缓缓抬起头，深深看了于彩兰一眼。 这一眼，看的于彩兰有些慌，她忽然生出一种王一想要销毁她的念头，不由惊恐后退一步。 “的确可以，你还可以换个更漂亮的脸，更修长笔直的腿，以及全新的身体。” 听着王一确认的话语，于彩兰心底发凉，笑容也僵在脸上。 王一接着说道：“不过，你就和你的能力一样，如今在世界上成了稀罕玩意，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想，会有很多组织与个人想要把你抓回去仔细解剖研究。” 王一没有危言耸听，于彩兰是另外一种行式的堕入黑暗，她受到了黑暗世界的影响，但机缘巧合之下却没死，成了独一无二的中间存在。 她或许对付不了黑暗产物，但对付人却轻而易举。 一旦她的存在暴露，相信会有非常多的人对她感兴趣。 于彩兰内心一震，是啊，怎么忘记这茬了。 她连忙强笑，“......我就是开个玩笑，我不会这么做的。” “你最好不会。就我知道的，有两个组织对你这种存在很感兴趣。”王一说完，重新低下头工作。 于彩兰没有质疑王一话语的真实性，知道他绝对不是在吓自己，也完全没必要。 此时此刻，于彩兰丝毫没有认为王一是因为贪恋她的身体或美貌才救的她，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过多照顾过她，反而是她厚着脸皮抓住了机遇。 “我......以后能跟着你吗？” “我有心爱之人了。”王一无情拒绝。 于彩兰羞恼到爆炸，“我是说跟你混，又不是跟你谈恋爱！” “你太弱了，容易成为我的拖累，还是算了。好好享受余下的繁华世界，才是你应该做的事。”王一依旧拒绝。 “我......”于彩兰气得要死，真是个自以为是的怪胎。 “不过，你可以看看这个网站。”王一调转笔记本屏幕，画面中是噩梦论坛在其他网页上的水印。 “国际新闻？都是外文，我看不懂。咦，这个网站是3d的吗？上面好像有层浮雕式的3d水印。”于彩兰惊奇道。 王一心道果然，她也能看见。不愧是噩梦世界诞生的计算机。 “很明显吗？” “当然，好像是个网站。”于彩兰手动输入。 页面跳转，直接进入了噩梦论坛。 于彩兰一看页面右上角的六级用户标识，顿时明白过来。 “你在试探我？”她不满道。 “这个网站很特殊，是用那个世界诞生的东西创建的，背后组织名为同厄会，他们意图将所有有噩梦世界经历的人聚在一起，我想试试你能不能看见。”王一实话说道。 于彩兰恍然，“那他们......” “他们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但野心肯定是有的，你如果真的想了解更多关于噩梦世界的东西，或许，可以加入他们。” “加入他们？为什么？这和跟着你有什么区别？”忽然，于彩兰想到了什么，“你想让我去当卧底？” 王一没否认，也没承认。 “你知道百家齐鸣吗？集多家之所长，才能在末日未来更好的生存。我们只是朋友，如何选择是你的事，总之，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顾不上你，我不想因为你连累我。” “你就是想让我给你当免费的卧底，你想pua我，还不承认！”于彩兰很执拗的揭穿王一。 显然，王一引以为傲的策略在于彩兰这里是行不通了，因为他无法与一个不讲理的女人讲道理。 “你怎么想都成，你去不去！”王一干脆道。 “去，能不去吗？万一你毁了我怎么办。”于彩兰幽幽道，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这次换成王一无语了。 如果不是于彩兰比较特殊，或许真的可以帮到他，他实在懒得理这种有点小聪明的麻烦女人。 “你的皮肤问题可以买肉色打底神器穿上，不过，你的特殊性在同厄会或许是一种无上荣耀。但是，你千万不要心急去打入他们的核心，你......” “我不傻，待人这一块我比你懂，我好歹也卖过几年保险，几年房子，蹦过迪逛过吧，骗过男人的小钱钱，有点处事经验，不用你教我。”于彩兰此时眼珠转的极快，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计谋，以后可以反过来拿捏王一。 哼，走着瞧，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 “......”王一深吸一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救了一个麻烦回来。 “那行，我的电话你记在心里，如果遇到危险可以给我电话，我会想办法救你。” “记心里？哎哟，你不会挟恩图报，想要利用救命之恩让我无条件为你办事吧？”于彩兰挑眉道。 “你想要什么？”王一有些头疼，有些后悔了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诶，你那是什么表情？一副吃了苍蝇的难受样，我好歹也是公司的一朵花，我帮你做事不说让你哄着骗着了，怎么着也得给个笑脸吧。”于彩兰掐腰气道。 王一深吸一口气，看来他只能用绝招了。 伸手插兜，将一瓶药丢给于彩兰，“癌症晚期，我快死了。” 于彩兰表情僵住，看了眼手里的药瓶，眼睛肉眼可见的变红。 “对不起。”她哽咽道。 第七十五章 到达香竹市 于彩兰消停了，王一在茶几上敲了一夜的键盘。 于彩兰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确定王一所言非虚，并非在安慰自己。 看着王一认真工作的样子，受到感染的她也仔细思考了一下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 第二天清晨，王一听到敲门声，跨上背包打开门，向屋外等候的三人打招呼。 “早啊。” “早。”三人表情严肃，立如劲松，干脆利落向王一点头打招呼。 可紧接着，他们注意到王一房间里伸头打量他们的女人，瞳孔骤然一缩。 不是毕春秋三人看到了于彩兰身上的异常，而是他们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王一房间里多了个一个女人。 倒不是三人监视王一或干扰他的私生活，而是在想如果王一夜里遇到危险，他们如果没有丝毫察觉，岂不是失职？ “啊，对了，她叫于彩兰，小毕兄弟帮忙买身长袖长裤，还有手套袜子墨镜口罩帽子，能遮住全身最好，她与我们一起去香竹市。” 一起？毕春秋忽然明白了什么，“好，马上去办。” 简单吃了点东西，五人上路。 于彩兰二十八岁，在社会上打拼了近十年，也算阅历丰富，她一眼就看出这三人身份特殊，是帅气的兵哥哥。 王一能受到三名特种人员保护，他的身份更让于彩兰好奇了。 早晨7点整，车辆上路。 于彩兰戴着鸭舌帽坐在副驾驶位，王一与两人挤在后排，略显拥挤。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有两人大腿太粗了，大腿坚硬的肌肉挨着王一都感觉硌得慌。 车上谁也没说话。 但随着于彩兰不老实动来动去，她脖子根部的异常很快落入毕春秋三人眼中。 那不是人类皮肤该有的色彩，即使患病也不该如此。 他们此时完全明白过来，于彩兰恐怕是被王一从噩梦世界里救下的女人，所以昨晚值班的三人才没有察觉到有人出入王一的房间。 于是，他们的注意力更多的落在了于彩兰身上。 一个受噩梦世界影响，受黑暗规则影响的人。 “她是我的人，我安排她去同厄会当卧底，她心地善良，不用过多关注她。”这时，王一好像察觉到车内异常的气氛，突兀开口。 毕春秋一愣，点了点，继续专心开车。 于彩兰眼神一亮，趴在座位上扭头看向后排。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人啦？”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王一叹口气，他明白于彩兰性格比较活泼，不是个安分的主，逮着机会就会挑逗他，寻找话题。 “你夸我善良诶，你是不是对我很有感觉，听说现在流行姐弟恋。”于彩兰不依不饶。 王一抬起头，无奈道：“你没我的九九漂亮，没她聪明，没她懂事，还不是我的青梅，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你动心？安分点，想想你的帅斌。” 帅斌是于彩兰口中的男神，是她之前喜欢的人。 不过，经历了噩梦游乐场之后，于彩兰不知怎么了，对张玉斌的感情突然淡了。 “戚，他一个海王，就是想跟我玩玩，看我好骗而已。现在想想，以前还真傻。”于彩兰突然大彻大悟了一般，满不在乎的感慨道。 难得岔开话题，王一不再接腔，以免又扯到他身上。 然而于彩兰可闲不住，她说道：“诶，你说......” “停，我还要工作，冯哥、秦哥，要不你们给她讲讲以前在热带丛林里执行任务的危险经历吧。“王一急忙打断。 “热带丛林？执行任务？”于彩兰眼中顿时冒光。 冯毅与秦尚国脸露难色，看向开车毕春秋。 “说说曼古鲁那次吧。”毕春秋给予了许可。 “好吧，那是四年前的一次行动了......” 于是，冯毅与秦尚国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在当时危机恶劣的情况下，追捕逃犯的九死一生经历。 于彩兰眼睛瞪大，双手握紧，不时发出惊呼与倒吸冷气的声音。 她完全没有想到，在如此安逸和平的社会下，竟然还有如此残酷的一面，更有一群默默无闻的战士用肩膀扛起了国家的稳定与繁荣。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在险象环生的故事中不知不觉就结束了。 王一来香竹市是为了帮小龟救妹妹从而接触黑暗计算机，所以，他首先要找到黑衣人的动向。 未免打草惊蛇，到了香竹市之后，王一便毕春秋三人分开，与于彩兰一起行动。 毕竟这三人的气息太霸道，走在街上，就是人形的信号灯，想不注意的都不行。 当然，王一也没有将三人完全排除在外，因为他如果想摸到黑衣人的老巢，或许还需要他们帮忙。 “你还没告诉我你一个北方人来香竹市是干什么的。”于彩兰跟着王一走在街上，有些好奇问道。 “找人。” “谁？” “找一个会将你这种存在抓回去研究的人。” “那你......”于彩兰一惊，连忙压低声音，“你这不是送货上门？” “说是自投罗网更恰当。”王一适当纠正。 “是是是，就你有文化。幽默都不懂，直男癌......” 说到‘癌’这个字，于彩兰连忙闭嘴。 过了会儿，见王一神色如常地打量周围，仿佛只是在悠闲逛街，并没有受到影响，于彩兰才再次开口。 “怎么找他们啊？就这么闲逛？来个偶遇？” “我说了你也不懂。”王一忽然看到了什么，转弯朝对面楼走去。 片刻后，两人出现在一幢三十六层的大厦顶楼，于彩兰目瞪口呆的看着王一撬开基站配电箱，将乱七八糟的线路连了上去。 “你是黑客？” “所以呢？”王一蹲在水泥墩前，打开电脑，自顾自忙碌。 “......你不是认识上面的人吗？一问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自己动手？” “你知道什么叫自以为是、打草惊蛇吗？” “......是是是，你懂得成语多，你牛b。”于彩兰一脸恶心，做了个干呕的表情。 忽然，她明白了什么，惊呼道：“你说他们里面有......” 王一打断于彩兰，“哎，我可没说啊，我只是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而已。” “......”于彩兰无语，可你就是这个意思。 电脑上，王一已经开始拦截并解码信息，筛选可疑通讯及短信。 第七十六章 发现与老同事 不查不知道，王一一查才发现，在他之前，已经有黑客非法渗透了通讯系统。 虽然对方很小心，不过还是被他抓到了尾巴。 王一首先想到的是同厄会的小龟，虽不知对方技术水平如何，但同为计算机领域的程序人，想要在茫茫人海找寻一个人，首先想到的途径肯定是通讯与网络。 不过，经过王一仔细搜查，发现并非是同厄会，而是其他未知势力。 王一小心拨开杂乱的线路，看着里面闪烁着黄灯的发送装置思考了一下。 “这东西是本就该有的吗？”于彩兰突然凑了过来，好奇盯着王一手里的东西看。 没办法，她在天台上转了几圈，太无聊了，就差从顶楼直接跳出去试试能不能摔死了。 “你血管上多了个瘤子，你认为该有吗？”王一反问，手上却开始解码发送器的发送地址，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顺畅感。 “......”于彩兰无语，她有些佩服王一，明明癌症晚期还拿肿瘤比喻开玩笑。 十几分钟后，于彩兰感觉自己都快晒成人干了，终于看到王一合上电脑站了起来。 “完事了？” “走吧。” 等两人打车来到香竹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于彩兰脸上表情有些异样，甚至整个人都安静了。 王一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看了眼于彩兰，没说什么。 两人走进咖啡厅，王一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此时已经快十二点了，随着各大公司的白领下班，街道上逐渐热闹起来。 反观王一与于彩兰，两人坐下之后，就默契的保持沉默，各怀心事。 于彩兰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走神；王一拿出电脑，随意浏览着什么。 待侍者端来饮品，于彩兰抿了口咖啡，低声感叹道：“金钱的味道。” “喝不惯？那你怎么不要果汁。”王一抬眸瞟了她一眼。 “来咖啡厅喝果汁只有小孩子。”说完，于彩兰又端起来喝了一小口，装成一副细细品味的样子。 只可惜，两人穿的都是休闲运动装，与咖啡厅的商务气质格格不入。 王一取出一粒药，用冰水顺服，抬头对上于彩兰的眼神。 “你是如何坦然面对绝症的？”于彩兰神情复杂。 “顺其自然。” “既然时日不多，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出去潇洒潇洒，为什么还将自己弄得这么累？” “我想......”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旁边插入的声音打断。 “兰兰？你怎么来香竹市了？来找帅斌的？”一名穿着淡粉色无袖连衣裙的女子一脸惊讶的对于彩兰说道。 说完，她还扭头看了眼王一，嫌弃的咧咧嘴。 “淑芳啊。”于彩兰有些窘迫与尴尬，缓缓站起身道：“我......我和我朋友来这里办事......” “办事？”魏淑芳一脸惊讶，“你来这里办什么事？你不是去酒吧卖酒了吗？哎呀，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工作无贵贱，靠自己努力挣来的都值得尊重。”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瞄向王一，看后者有何反应。 然而，王一压根一点反应都没，继续在那噼里啪啦的敲键盘，不见紧张，也不见异常。 魏淑芳眉头一挑，难道他不是于彩兰的舔狗？ 她没给于彩兰说话的机会，拉着于彩兰的手说道：“帅斌就在这儿呢，走，我带你去找他。” 这一次，王一终于有反应了。 不过，他的反应是看向两人拉着的手，生怕于彩兰一个不小心给人家的手扯下来。 只是王一的这种反应在魏淑芬看来有些得意，她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 “这是你朋友吧？一起过去吃顿饭吧，没事，反正都是老同事。” “不了，淑芬，不用了吧。”于彩兰极其不耐烦道，但碍于老同事关系，她强压着怒火，没有发飙。 “走吧，老同事还客气什么。”说着，就强拉着于彩兰走。 王一不禁撇嘴，还真巧。 怪不得于彩兰来到此地之后表情怪异，原来是她曾在这里的公司上过班。而魏淑芬的装束又很像前台，说不定以前于彩兰的工作也和她一样。 于彩兰曾说过，她在香菜市工作生活，而香菜市就在香竹市的西边，距离不到两百公里，怪不得她不排斥来香竹市呢。 既然是自己带她来的，没理由还要她受辱。 “盛情难却，那就一起吧。”王一笑着起身，将电脑与背包拿上。 于彩兰一脸意外看向王一。 你想干嘛？女人间的宫斗场也是你一个男人能参与的？ 魏淑芳则一脸盛笑，“走走走。” 来到二层卡座，王一果然看到三男一女的场合，而且都是年轻人。 扫视一圈，王一立即确定了于彩兰口中的‘帅斌’是谁。 在多数男人眼中这种精雕细琢的纤瘦男子很是油腻骚包，但在女人眼中，大概就是君子如玉的典范。 中分头、尖下巴，五官细腻，眉脚精致，狐狸眼配上高亮的鼻梁妆，怎一个帅字了得？ 穿着领口两颗扣子未系的白衬衣的张玉斌的确像女人帮杂志里走出的禁欲男模。 当然，张玉斌的这种美王一实在欣赏不了，他给自己的定位也就是个技术宅，是个屌丝。活了二十多年，别说化妆品了，连洗面奶都没用过，洗脸全靠硫磺皂。 “哟，兰兰，帅斌瞧瞧，我说我没看错吧？人家专程来找你了。”旁边一位标准身材的同事起哄道。 “兰兰，你来了。”张玉斌含情脉脉的看着于彩兰，用温柔的语气唤道。 于彩兰尴尬的立在旁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因为她忽然感觉赵玉斌的这声称呼令她浑身不服。 她以前或许喜欢过张玉斌，但自从知道他的三心二意后，就一怒之下辞了职，离开了香竹市。 虽说过去她并没有与张玉斌确认情侣关系，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然超越了普通同事关系。 可好巧不巧的是，她竟然又回来老公司，还又不巧的碰上了。 她以为自己经历了生死，能够坦然面对自己被哄骗的过去，事实上她错了。 “帅逼是吧？我是兰兰的朋友，昨晚我们在酒店床上她还说起过你呢。”王一笑着向张玉斌伸出手，准备来个友好的握手。 所有人看乐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张玉斌额头上青筋跳动。 于彩兰虽然出身不好，但她的样貌还是非常能打的，是他接触的女孩中的佼佼者，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视其为得意的征服品。 然而，他还没骗上床的女孩儿竟然让被人捷足先登了？ 于彩兰也瞪大眼，一脸怀疑人生的看向王一。 “我们......” 什么时候...... 还别说，他们昨晚还真坐在床上聊天来着，也就是在那时候她极度无聊随口提起了她曾喜欢过的帅斌在香竹市。 明明两人是清白的，他竟然说的都是实话！于彩兰内心格外别扭。 如果王一对她有想法也就算了，偏偏人家没想法。那这不是败坏她的名声么，以后还怎么谈男朋友，怎么嫁人。 “你是谁？”张玉斌眯起眼看向王一，对于王一伸来的臭手连看都不看。 哪来的臭屌丝，敢挑衅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谁是三全路帅斌！ 王一盯着赵玉斌不断抽搐的眼角，一本正经的提醒道： “你脸上卡粉了。” 第七十七章 报复 “噗哧。”张玉斌的一名男同事最先绷不住笑了出来，别看他们是表面要好的同事，未必都看得上小白脸张玉斌。 察觉到气氛不对，男同事连忙绷住嘴，只是强憋住笑容之后，表情有些扭曲。 张玉斌没在意其他人，他眼角抽搐，咬紧牙关，轻轻扭动脖子，骨关节发出气泡排空的闷响。 咯咯—— “兄弟，你是来找事的？”张玉斌伸出舌头舔了舔牙床，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啊？我是来找人的。”王一看向魏淑芳，“她带我们来的。” 张玉斌缓缓转头，十分不爽的看向魏淑芳，后者一脸莫名其妙。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叫于彩兰的时候你也没反对啊，怎么现在把所有的不愉快怪罪到我头上了。 于彩兰这时也反应过来，王一好像是在为自己出气？ 她心下愉悦，准备伸手挽住王一，来假装亲密情侣气死张玉斌，好让他知道自己不愁没人喜欢。 可谁知，王一不动声色的将胳膊一抬，根本没让她得逞。 这下，于彩兰有些懵了，什么意思？不装情侣吗？ 两人的小动作在其他人看来也极其怪异，难不成是于彩兰倒贴？ 可问题是王一从头到脚都看不出有哪里值得于彩兰这样的美女倒贴。 为这点事动手显然有失风度与气度，张玉斌快速平了气，笑笑坐了下来，“兰兰，你就算去酒吧当三陪自甘堕落，也不必为了气我找个这样的男人。” 于彩兰脸色瞬间暗淡，她不是为其他原因生气，她只是没想到原来张玉斌是这样一个人，他心里原来是这样定义她的，自己喜欢他这么多年，真是白瞎了自己一双眼。 此时正值午时高峰，来咖啡厅小坐的白领不少，察觉到有瓜吃，不少人怀揣兴趣扭头看向这边。 只要眼睛正常的，都能看出张玉斌这种白面小哥比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的病人王一好看许多，对女人的吸引力也不在一个层次。 看热闹的人多？正合我意，王一淡淡一笑。 “人模狗样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明明早就看到了她，故意找朋友装碰巧遇到邀人上来，再一顿羞辱。你脸上的妆抹的再厚，也遮不住你卑劣丑陋的心，你这种人身边围着一群猪朋狗友，浑身散发的腐臭味我在京门都闻得清楚。” “走吧。”王一拍了拍于彩兰的肩膀，“何必为这种人劳心费神，为这种人多浪费一秒大脑思考时间都是在亵渎生命。” 于彩兰愣愣的看了王一一眼，点头跟着王一走了，心中惊叹你是怎么做到骂人不吐脏字的？ 卡座上，别说张玉斌气的浑身发抖，就连同桌几个人也脸色铁青。坐立不安的几人，面对周围人投来的‘原来如此’目光，佯装喝咖啡也味同嚼蜡。 回到一楼靠窗位置，于彩兰虽然心情不佳，但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从没见过张玉斌这么生气。” “作势。人多有人多的怼法，人少有人少的怼法。当你处于弱势，站在道德高地谴责对方时，会有旁观者想要与你站在同一高地去共同针对别人，心想反正也不认识，对吧。不过，即使如此，你心里还是有股气吧。”王一没有细说，他料定于彩兰也不想听他讲课。 “呵呵。”于彩兰敷衍一笑，怎么可能不生气。 王一凑上前，低声道：“要不，等天黑了，你偷偷跟上他，把他打晕，然后把他四肢都摘下换成狗的？” “噗哧。怎么能这么做！”于彩兰绷不住笑道。 “就说啊。所以嘞，你们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上了，何必与蚂蚁计较？一旦等末日来临，你还活着，他却成为了过去，也有可能需要仰仗你鼻息苟活，你这么还会生气吗？” 于彩兰一叹，拿着汤匙搅着咖啡，“想是想那么想，可心中气哪有这么快消得，他耍我这么多年，指不定与他那些朋友在背后怎么笑我呢，这会儿心里就是堵得慌。” “你这么想就好了，那我刚才做的小动作就不算太过分。”王一松了口气。 “小动作？什么时候？”于彩兰一愣，好奇的看着王一。 砰—— “啊——” 就在此时，楼上传来摔砸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有人高声惊呼。 别说于彩兰了，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二楼楼梯，心痒二楼究竟发生了什么。 打骂声不断从楼上传来，随后看到狼狈的服务生冲下楼让柜台小姐姐报执法司。 没过多久，外面一阵急促鸣笛传来，四名执法司在服务生的指引下跑上楼，没一会儿就将头破血流的五人拉了下来。 于彩兰震惊的看着极其狼狈的五人，除了张玉斌与他的四名猪朋狗友外，还能有谁？ 此时的张玉斌哪还有之前的君子如玉的翩翩俊雅，脸皮被烫红的他宛如落水狗，衣服上头发上哪都是咖啡，大扯的胸口露出细狗般的身材，全无风度可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这五人内讧打起来了。 “你做的？怎么可能......就凭那几句话？”于彩兰回过头，震惊的看着王一。 “你看，你也说了，怎么可能凭几句话就让这些臭味相投之人打起来，这种自诩高情商的精英是最会伪装了。我当然是偷偷使了些小手段，你没注意到张玉斌与一直没说话的女孩儿有一腿吗？而那名女孩儿与旁边的男子挨的极近，一看就是情侣关系。我只是将关系挑明了而已。” 王一端起冰水不置可否，“本来就有火气的他们基本上一点就炸，这种人本就是表面上光鲜，背地里龌龊，而且，他们对彼此知根知底还互不声张暗地里看其他人笑话。” “最重要的是......”王一故意顿了一下，才低声道：“我在张玉斌身上放了阻断药，再适时掉了出来。” 于彩兰瞪大眼，一阵窒息，这观察力......太可怕了吧。 虽然此时看到五人凄惨的模样有些不忍，明白几人相互之间是下了重手，可以说是毫不留情。 可不知为什么，自己心中的堵着气，瞬间就通畅了。 坏人就应该得到恶报，爽。 于彩兰一口干了咖啡，感觉味道美妙了许多。 王一微微抬起眼眸，对上正被像死狗一样拖出去的张玉斌。他眯起眼角，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是你干的！你死定了！”大脑瞬间通达的张玉斌大吼，奈何执法司人员哪管他发疯，强行扣住他的手，直接将他压了出去。 咔嚓—— 隔着玻璃，于彩兰笑嘻嘻的拿手机拍照留念，而王一神情恢复淡然，拿出电脑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你身上的恐惧气味我很感兴趣，期待你的报复，王一心想。 第七十八章 夜探健身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一能从人群中模糊分辨出接触过黑暗产物之人。 这是种非常抽象模糊的感觉，没有道理可循。 王一隐约觉得这种感知得益于小家伙的能力，由于对方占用自己的身体，所以，他也沾染了一些对恐惧事物的敏感度。 不过，张玉斌身上的黑暗气味偏重，不是他直接接触过黑暗产物就是经常接触拥有黑暗产物的人。 当然，也可能是像于彩兰这种被噩梦世界影响后，还侥幸活下来的人。 张玉斌刚好在接收盗取通讯数据的大楼里工作，身上也沾染了噩梦气息，无论如何王一都不会放过。 至于是否如自己猜想那样，等张玉斌找上门一切就明白了。 至于他是否会因为张玉斌的报复身处险境，王一并没有放在心上。 掌握堕入黑暗之法的人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非常可怕且无解，但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够看。 更何况，以张玉斌的性格，他若真有此级别的能力，早就猖狂的没边了，万不能这般低调。 下午的咖啡厅很安静，王一难得专心工作了三四个小时。 反观于彩兰，如同屁股下面有钉一样，动来动去，无聊到爆炸。 到了晚上五点，王一终是不忍心的合上电脑，“走吧，此地你熟，带我去尝尝本地小吃，我请客。” 于彩兰眼神一亮，瞬间从座位上坐直，“走，我告诉你啊，这你可问对人了......” 面对于彩兰的滔滔不绝，王一笑笑，一边收拾，一边耐心听讲。 于彩兰带路去的地方离商业中心不远，是位于一个驾校场地的综合夜市摊。 驾校白天开驾校，等晚上六点之后，小吃摊主们陆续支起了摊子，摆好桌子小凳，香味扑鼻，美食怡人。 “唔唔唔，太兴奋了，我以前做梦都在幻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吃美食不变胖，肚子永远都填不满，而且还不用花钱，那就太幸福了，没想到真有梦想实现的一天。”于彩兰毫不客气点了一大桌东西，胡吃海塞，还一边同王一分享自己的喜悦。 “快尝尝。” “嗯，不错。”王一也没什么好客气的，该吃就吃。 小家伙吞下的噩梦游乐场，继承了噩梦游乐场的特性，那么木偶身的规则将由他来定制。 虽然木偶化身躯不可逆，但于彩兰这点小小的梦想实现起来还是非常简单的。 两人的饭量堪称惊世骇俗，从六点一直吃到快九点才结账离开。两人吃了高达三千的东西震惊了一众摊主。 好在两人的确身体无恙离开，摊主才放下心。不过，两人却为此地留下了个大胃王的传说。 至于王一为什么没有进入新的噩梦，自然是向小家伙请了假，他需要今晚找到黑衣人组织，所以需要一个夜晚。 小家伙虽然没有回应，但吞下整个噩梦游乐场的它显然心情不错，默认了王一的申请。 九点半，王一与于彩兰进入她曾经工作过的大厦。 电梯内，王一一脸自然，仿佛这就是他日常工作的地方，而后方拿着轰爆大鱿鱼的于彩兰则一脸怀疑人生。 我知道你是来查东西的，可你就如此正大光明的进来不怕被发现？ 与此同时。 简单处理过伤口的张玉斌一脸戾气的走出执法司，进入一辆黑色轿车。 一上车，他脸上的戾气瞬间消失，变成了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海哥~谢谢你来救我，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张玉斌用柔弱的语气对后排座上的粗犷大胡子说道。 “脸怎么了？”海翼看到张玉斌精致的脸蛋包上了纱布，顿时不悦的皱起眉，“是被那帮人伤的？” “呃.....”张玉斌刚想说是，忽然想到王一那张得意的笑脸。 他改口道：“这些人也是被人利用了，实际上真正主使并没有被牵扯进来。都是他，才伤了我的脸，坏了海哥您的心情。” 海翼刚想说什么，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扭过头。 只见这名男子同样气质阴柔，脸蛋俊俏，画着精致的妆容，比部分女人还漂亮。 他拿着平板，提醒海翼：“海哥，有人来‘公司’。” 海翼皱眉，本就不佳的心情更加烦躁，车内的气温瞬间骤降，让张玉斌与司机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平板画面中，一男一女出现在标有装修中的健身房门口，看两人仔细打量周围的样子，必然不是误入这层楼。 张玉斌突然眼睛瞪大，叫道：“就是他！” “哦？冲你来的？”海翼意外。 这说不通啊。 如果是冲张玉斌来的，那不是应该在执法司使力吗？怎么会找到他的健身房去？ 况且，他保释张玉斌的时候，走的是正规程序，没有任何阻力。 张玉斌解释道：“我......今天碰上他也是偶然，之前我并不认识他，只是今天起了点小摩擦，没想到他就设下如此毒计，利用我朋友并且诬陷我。” 他没有提于彩兰是藏了私心的，他要看看，等王一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于彩兰那个小贱人还能不能得意起来。 到时候，他会好好在床上收拾于彩兰，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么说的话，那就是冲我来的。”海翼勾起嘴角，笑了。 很好，正好试试新型驾驭者的威能。 他伸手搂过张玉斌，命令道：“开车，回公司。” 视频画面里，王一已经开始撬锁了，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钥匙，竟然一下就打开了‘u’型大锁。 王一推门而入，一条狭长且漆黑的走廊占据了视野。借助走廊的灯光依稀能看到两侧由龙骨石膏板隔墙打造的房间以及崭新的房间。 此处的布局与宽敞的健身房根本没有丝毫关系，更没有任何与装修有关的材料与设备，整个内部都沉浸在黑暗的静谧中，像黑暗的宿舍。 于彩兰脸色怪异，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亮红灯的摄像头，如此明目张胆的潜入，真的好吗？ 王一打开手电筒，光束穿透黑暗照亮前方。可以看到大约百米外是一个拐角。 来之前，他就已经查清楚，这家健身房占据了大厦半个四层，规模不小。 大厦整体建筑结构呈不规则的五边形，所以有拐角也非常合理。 不过，当光束传递至远方，出现雾蒙蒙的感觉就不太正常了。 至于这些房间......或许就是为那些被抓之人准备的，黑衣人组织正在集中培养堕入黑暗的战士。 随着王一深入，光柱逐一扫过房间的门把手，通过观察上面的灰尘，判断近期这些房间里是否出入过人。 叮铃铃—— 忽然，一声突兀的铃音穿透寂静黑暗，于彩兰吓得一哆嗦，急忙躲在王一身后，张望前后。 王一脚下也顿住，停在发出铃声的房间前，伸出右手，抓向门把手。 “诶，别——” 没等于彩兰出眼阻止，王一就已经打开了门。 第七十九章 断头 黑暗像海面上咆哮的波涛，瞬间吞噬了王一。 这一幕就发生在于彩兰眼前，距离她顶多一米远。 在她的注视中，王一被屋内的黑暗吞噬，整个人瞬间消失了。 于彩兰吓懵了，她半张着嘴巴呆愣在原地。 他，去哪了？ 无疑，他肯定是出了意外。不是中了别人的陷阱，就是被躲藏在暗处的人算计了。 “谁！？”还未想明白怎么回事，自己下一步是走是留，于彩兰余光忽然瞥见走廊前方有一道身影。 她害怕的要死，往常这种时候，她会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冷，小腿抖的厉害。可如今，除了心理上的恐惧之外，身体表面应该展现出的恐惧应激反应统统消失了。 这让她感到陌生，极不适应。 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并不能算是个完完全全的人。 “操，老娘都不是人了，怕个毛！”或许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又或者是为了说给暗处的人听，于彩兰怒骂一声，拿着手电就往前照了过去。 她没有想过逃跑，因为正如王一所说的，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些不寻常的事物，想要改变命运，她只能迎上去。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谁知道王一那个怪异的男人是不是故意施展了一些手段考验自己。 白炽的光斑移动中果然扫到了一个暗色的身影，他有着独特的人形轮廓，有手有脚，双足站立，只是脸部隔得太远看不清，像一个大水桶。 虽然身影一闪而逝，但于彩兰眼睛捕捉到此人身材臃肿极不正常，就像是......穿着黑色宇航服的宇航员，臃肿笨拙。 要不要追？ 于彩兰咬咬牙，“md，拼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无论是不是王一考验，今晚，她绝对不能单独逃跑。就当她是想要出人头地，不再受他人蔑视，她不能错过改变命运的机会！ 想罢，她连忙追了上去。 奔跑中，于彩兰也有懵，王一只告诉她是来救人的，至于救谁，是男是女，她都不知道。 那她抱着什么目的去追？算了，先追上再说吧，反正也不会死。 等于彩兰跑到尽头，跟随黑影拐入右侧拐角，黑暗无光的走廊里显露出一道苗条的身影。 她双腿交叉背靠墙壁，姿态轻松写意，全然没有受黑暗环境影响。她好像一直在那里，又好像前一秒才出现。 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等待着恰当的时机。 再说于彩兰。 于彩兰跑过拐角，突然眼前一黑。 一道纯黑色的墙壁竖在她面前，就连手电筒的光芒也无法照亮。 她顿时察觉不对劲，知道自己很可能遇到和王一一样的情况。 可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过于莽撞的她，当不小心触碰到黑色墙壁时，眼前情景一花，头顶竟变成了烈日洋洋的晌午。 但沐浴耀眼阳光的于彩兰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暖意。 “杀了她们！杀了他们！” 群情激愤的吵闹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被锁在断头台上的于彩兰直接懵了。 包着锈迹斑斑铁皮的实木断头台上满是斑驳的血迹，这些血液沁入木料与铁皮中，让整个断头台外表看起来像黑色，死亡的黑。 于彩兰的脖子与双手统统被锁在这具中世纪断头台的下方，让她无法脱困。 她花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连忙侧头看向上方。 果不其然，一道一米宽的锋利闸刀静静悬浮在她的脖子上方两米处，在围观人群激烈声浪的影响下，产生了死亡共鸣，银色的刀刃微微颤抖。 “我要被闸了？这什么情况？假的吧？”于彩兰想要通过对自己施加痛苦的方式检验环境的真伪，可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木偶身，没有痛觉，那么这个办法也就失效了。 她明明前一秒还在健身房，后一秒怎么会到这里？一定是有人做的手脚。 她意识到自己遇到与王一一样的情况了，落入某种诡异的陷阱。 她连忙查看四周，寻找摆脱困境的办法，以及王一的身影。 可惜，周围并没有王一的身影。 不过，她注意到两件怪异的事，抵消了她心中的失望。 首先周围咆哮的观众成千上万，但面容模糊，仿佛他们的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营造压力与气氛。这不由让于彩兰想起游乐场的人偶，很像但不完全一样。 其次，在她旁边还有一个断头台，那个断头台上锁着一个寸头男子，他虽垂着头，但却能看清侧脸。 他是周围唯一一个能被看清面容的人！ “喂，这到底是哪？我们......”于彩兰看着对方冷静的低着头，心中猛然一激灵，“是你干的对不对！” 听到这话，男人缓缓转过头，脸上表情非常冷静。 “你很聪明，也很漂亮。可惜，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正巧，天使让我测试一下神赋予我的能力。”男人笑了，笑容残忍充满杀意。 “你！神赋予你的能力？就是把你我锁在断头台下面等待斩首？你傻x吧？脑子有问题吧？”于彩兰快速晃动着被铐紧的手腕试图利用自己的身体特性挣脱。 只可惜，虽然铐锁有富裕空间，但想要脱困根本不可能。顶多只能在挣扎下制造出一些噪音。 “你不懂。”男人淡定一笑，“是你死，我活。” “......”于彩兰刚想说什么，这时她余光瞥见后方有一个手持巨斧的壮汉走向她身后吊钢刀的绳索。 “喂喂喂，等等，为什么不砍他，要先砍我！”于彩兰尖叫道。 没人回答她，人群依旧重复着‘杀了她们’的咆哮声，一旁的男人脸上露出残忍微笑。 “等等......” 于彩兰看着巨斧投射的阴影高高扬起，她血液凝固，眼睛瞪大。 唰—— 绳索在斧刃的穿透下断裂，巨大铡刀随着重力无情落下。 啪叽、咕噜噜—— 于彩兰的双手掉落在地，头颅像球一样在地面上滚了两圈，埋在秀发当中。无头的身体也失去了支撑，贴在地上，一动不动。 “啧啧，可惜了。若是我们在外面遇上，说不定还有机会共度良宵，只可惜，你来了不该来的地方。”男人笑容轻松，心中得意。 这种随意主宰他人生死，利用诡异力量收割生命的手段太美妙了，他就像是死神，随意掌握任何一个人生死。 但很快，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还在这里？为什么我制造的‘处决世界’没有结束？明明她已经死了，已经完成了触点。” 男人看到手持巨斧的壮汉的影子缓缓走向他的身后，不由得惊恐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天使说当‘处决世界’完成了‘处决’这一规则之后，应该自动结束了的，因为这是由他主观意识操纵的世界，开启与关闭都只会受到他一个影响。 更何况这片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了，自然应该由他来控制。 可为什么？ 忽然，让男人瞪大双眼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三四米外女人趴在地上的无头身体动了。 她像是喝的伶仃大醉的酒鬼，用没有手的手腕支撑地面缓缓起身，随后磕磕碰碰，笨拙的绕过断头台，将手腕断口与掉在地上的断手拼好。 左手拼反了，她还特意用右手转了一圈。 随后，她捡起了自己长发脑袋，轻轻放回脑袋上。 “喜欢砍头？”于彩兰悠哉靠在断头台旁，嘴角噙着笑容，欣赏着男人惊恐到极致的表情，“那你也尝尝断头的滋味吧，凉凉的，唰一下，跟削凉粉似得。” “怎么可能？你不是人！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出去，我不要这种能力了！天使，救我！”男人惊恐大叫，用比于彩兰更大更疯狂的力气挣扎，一瞬间，他被铐锁锁住的部分就变得通红。 唰—— 巨刃落下，血光迸溅。 “嘶——我艹！这么恐怖。”于彩兰呲牙咧嘴，未曾想到男人真的被断头断手了，场面一度血淋淋的，恐怖极了。 于彩兰闭眼回避，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她回到了漆黑的走廊，手里的手电筒不知道跑哪了。 她连忙去摸裤兜里的手机，幸好新买的手机还在。 “戚，就这？”于彩兰得承认，她有些膨胀了。 如果自己死不了，这世上也没什么好怕的。 没等她抬脚就感觉脚下有些粘稠，好像还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灯光一照，于彩兰瞳孔收缩。 一具无头男尸静静的趴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男人孤零零的脑袋则是靠在一米外的墙角，脸上残留着惊恐至面部扭曲的表情。 他......真死了！？ 第八十章 活埋 另一边。 当王一打开门的那一刻，他便感觉到自己触发了某种陷阱，堕入了某个独立世界。 因为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主观来说是一种回到家的熟悉感。 他能感觉到自己不再是站立状态，而是处于平躺状态，借助手电筒的灯光，很容易分辨出，他此时身处于一个密封的箱子当中。 箱体不大，宽度约80公分，长度两米，厚度约半米。 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说明箱体已经完全封死，依靠肉体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逃生。 王一首先想到的是气闷，在如此狭小的箱子里，氧气顶多支撑他活四十分钟，不过，那是以前。 现如今，作为木偶身的他，已经脱离此生理制约。 就算他此刻不是木偶身，还需要吸氧，他也能利用药丸制造出呼吸设备，保证自己的氧气供应。 所以，眼前的困境对于他来说，不会有任何惧怕的心理。 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被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噩梦世界不是办法。 沙沙—— 忽然耳边传来细密的声响，像蚂蚁成群结队在爬。 拿灯光一照才发现，原来箱体有漏缝，干燥细小砂砾正不断从缝隙中漏下，通过细细检查会发现，箱子顶部有许多处漏缝，像刻意营造出的一般。 整个箱子如同沙漏，不等箱内的氧气耗尽，里面的人就会被活埋。 “已经有人能控制噩梦，并主观制造出噩梦了吗？”王一眼神有微微的凝重。 虽然这种程度他也可以利用小家伙的能力做到，甚至制造出一个更灵活更完善的死亡噩梦。 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王一从来不认为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他能做到的，肯定有人也能做到，这并不稀奇。 真实的噩梦世界在持续影响人类，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受到影响。那么，她也会很危险。 说实在的，王一并不是太过担心他人的死活，也没有拯救世界的伟大理想。 可是，他所在意的和平稳定的世界如果没了，那生活将会多么难受。 心中默默感慨完，王一开始考虑眼前之事。 “要强行破坏吗？”他有能力破坏未知材质箱子，可如果外面是无尽的沙土呢？外面一样是困局。 考虑到风险，王一没有冲动。他被活埋死不了，但不代表他愿意被永远活埋。 “算了，直接从小家伙的噩梦世界绕出去吧。”他今晚还有正事要做，所以顾不得暴露能力，准备直接撂出底牌。 苍白的双手从王一脑袋两侧伸出，缓缓捂向他的脸。 就在此时，旁边忽然传来‘咚’一声轻响，像是有人不小心捶打在箱壁的声音。 这里还困着其他人？ 苍白的双手动作停止，缓缓缩回虚空之中。 “喂？有人吗？”王一抬高声音，试着呼唤了一声。 然而，隔壁像按下了静音键一样，并无回应。 怎么回事？ 王一皱眉，感觉情况很反常。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突然面对封闭黑暗的环境，难道不会惊恐慌张、大声求救吗？怎么会这么安静？ 除非他和自己一样，有恃无恐，但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有可能就是，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种困境，也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所以丝毫不慌。 王一恍然，他身处的活埋环境，八成与此人有关。 他之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让此人摸不着头脑，以为囚禁能力出了差错，所以才忍不住小心试探。等自己发声之后，此人便放了心，不再发出声响。 是黑衣人组织的人吗？极有可能。 但以此手段来对付入侵者，是不是太温柔了点？ 或许并不温柔。 让一个人在封闭活埋的坏境中慢慢死亡，是对精神的巨大折磨，也就换做是他，对困局免疫，随时都能脱困，所以才心平气和。 “黑衣人组织已经能让人化身噩梦宿主，靠吸收人心恐惧变得强大了吗？有意思。” 看来黑衣人已经掌握了其他掌控黑暗物质的方法，实现的效果与他有些类似。这便让王一很好奇他们是如何实现的。 于是，王一开口问到：“喂，这个活埋的困局是你制造的吗？你是如何做到的？我都快死了，能告诉我吗？” 没人回应，耳边只有沙子‘沙沙’的流逝声。 王一有些尴尬，不是说坏人对将死之人总会坦白交待一切吗？ 是自己的情绪不对？他还真装不出惊慌失措、惊恐大叫的模样。 要用暴力吗？ 想了想，王一决定算了，一个小人物而已。 一个能施展活埋沙葬困局的人施展能力时，竟然会将自己一同关进来，也不知道是失手还是必要的步骤。 如此鸡肋的手段完全是在赌命，就算他掌握了又如何，无论交给任何人用，都是风险极大的能力，还只能针对普通人，要之何用。 这一刻，王一基本可以确定，只要对方死了，对方营造出的困境世界八成就会破碎，这和杀死主宰噩梦世界的黑暗产物是一个道理。 而人类的生命相比黑暗产物更加脆弱。 随即，王一默默看着顶部流沙发呆，等待被活埋。 保存底牌是很有必要的，他要面对的是掌握丰富噩梦世界信息与手段的黑衣人组织，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暴露自己被黑暗产物寄生的事实。 他不怕活埋，他要看看隔壁是否也不怕。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王一将沙子聚拢成堆充当枕头，看着沙子慢慢倾泻逐渐在胸口堆成了小山。 他丝毫没有被活埋的觉悟，拿着手机录像，思考着是否要发个vlog、朋友圈什么的分享一下自己被活埋的经历。 咯咚—— 隔壁再次传来轻微的碰撞声，不难判断应该是有人在箱体内挪动时关节与箱体碰撞，不小心发出的声响。 隔壁急了。 王一能够明显感觉到沙子流逝更快了，这也恰恰证明了这片被人类制造出的噩梦世界强度同样会受所困之人的恐惧影响。 王一并没有害怕，因为他不用呼吸，而且随时可以走人。那么真正害怕之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时间过去三十分钟，沙子已经装满了大半个箱体。 王一估算了一下，如果将沙子全部平摊在身下，自己平躺上去，那么前胸就会贴到顶部。 活埋快完成了，更严重的是，箱体内的空气更少了。 此刻，王一就算不刻意靠在箱壁上去听，也能听到隔壁传来的急促呼吸声。 隔壁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你......为什么没事？难道你不害怕吗？”说话的是个男人，语气很急，情绪很激动。 这次，换做王一不说话了。 “喂，你死了吗？说话啊！我知道你在！”男人开始疯狂敲打箱壁，‘咚咚’闷响回荡在耳边。 王一继续玩手机。 “你！我求求你，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为什么不害怕，难道你不用呼吸吗？”男人情绪崩溃的极快，语调中已经满是对死亡的恐惧。 王一开口问道：“既然你害怕，那你就结束一切啊。” “你懂什么！一旦开始，除非猎物死亡，否则，就永远不会结束。” 王一摇摇头，“你撒谎，你死了，同样会结束。” 男人惊恐问道：“你怎么知道？” 王一顿时丧失兴趣。 一个无法收发自如的能力，即使掌握了又有何用？一旦暴露了能力，被敌人知道对策，死的第一个就是你。 “你说话啊！” “喂，你在吗？” “求求你，把氧气分我一点，我.....唔，呸。”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求求你，救救我！” 然而，男人如哀嚎般求救，并未换来王一的怜悯。 对于试图杀死自己的敌人，王一从未有过怜悯。 第八十一章 摇人 在隔壁的绝望声中，一切逐渐归于寂静。 很快，王一又回到了黑暗的房间。 手电筒没了，应该是遗落在男人制造出的活埋世界中了。 王一用手机灯光照亮脚下，一名面色青紫，口鼻被沙子填满的胖子身体已经僵硬。 蹲身检查了一下胖子的身体，此人四肢并无异常，无法通过外观找出他身体的秘密。 没有多留，王一走出房间，继续深入漆黑的走廊。 忽然间，他好像感觉身后有呼吸声，像是谁在后面盯着自己。 王一回身，手机灯光穿透力很弱，只能照亮四五米的距离。 扫视中，王一眼神在某处停顿了十分之一秒。 因为他看到黑暗中竖立着一道漆黑的混沌倩影，身形轮廓很像女人，与黑暗相融，灯光无法照亮。 对方站的很远，距离大约十米左右，若不是视力好，他也差点错过。 王一装作没有发现，转过身佯装继续往前走，右手自然而然插入口袋。 刚走两步，王一迅速转身，回首将手中掐着的药瓶掷出。 药瓶出手的瞬间，就化为一根尺长利箭，呼啸而出。 叮—— 利箭穿透黑暗，击打在墙壁上，发出脆响。 没打中？被发现了？好敏锐的家伙。 王一脸色凝重，将此人与小家伙当成了一个级别。 不过，她为什么没有出手对付自己？是不能，还是不想？ 抬手一招，利箭重新飞回王一的手心，不再多想，继续向走廊深处走去。 前方是向右的转角，刚转弯，便看到地上有异常。 地面上有两滩比较大血迹，还未完全干涸。前方还有血滴滴哒的血线，像是残尸被人扛走，但地面还未来得及清洗。 前方的地面有脚印，看大小应该是女人穿的运动鞋，大概率是于彩兰留下的。 血肯定不是于彩兰的，想来血迹是于彩兰反杀敌人留下的。 “还挺有本事。”王一心中赞叹，绕过血迹向前。 但没走两步，王一就停住了。 因为在大理石地板上，静静放着一条苍白的断手。 是于彩兰的右手，手套没了，异于常人的苍白肤色瞬间让王一认出它的归属。 手留下，但人没了，她身体的秘密被发现了吗？太不小心了。 只是...... “为什么会留下一只手？”王一眼神一动，眉头舒展，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王一捡起手，忽然抬起头对上拐角墙壁上方的红点。 有监控。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从左边传来，王一转过头，看到一个宽阔魁梧的身影正逐渐靠近。 ----------------- 由许多透明纤维布分割的实验室坐落在健身房的最深处，一间实验室的试验台上，于彩兰被分割成十数份的肢体被牢牢固定着。 有的被长钉穿孔钉在试验台上；有的被刀刃切割，深可见骨；脑袋则是被放置在一个注满淡黄色液体的容器中。 当实验室恢复寂静，瓶中的于彩兰脑袋突然睁开了眼。 她没有惊恐，因为已经习惯了，有的只是一脸无奈。 半个多小时前，她绕过地上的尸体，准备深入的时候，一转弯就看到魁梧高大的身影。 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便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自然是反抗，可无论拳打脚踢，都如同击打在墙壁上，邦邦硬，魁梧身影明显是穿了一身盔甲，所以身形才异常魁梧。 很快，对方便注意到她断掉的手套与衣领，随后就抽出一把一米长的大砍刀...... 面对无法抵抗的巨力，她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被砍下，然后被带回实验室，被肢解研究。 从头到尾，穿深灰色铠甲的魁梧身影都没说话。随着她身体的秘密被发现，此人兴趣高涨，时不时发出兴奋的怪笑。 她能怎么办，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宰割，等着被救呗。 幸好她感受不到疼痛，否则非疯不可。 这次她遭受的折磨一辈子都无法抚平，事后王一必须要好好补偿她。 突然，透过昏黄朦胧的视野，于彩兰好像看到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因为有高浓度的有色液体阻隔，她也没看清是不是人。 她不由发怵。 这里暗藏的秘密，绝对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王一不会也沦为和自己一样吧？果然此行太莽撞了。 ----------------- 王一看着药瓶化为的火鸟在魁梧身影胸口熄灭，不由得皱起眉，眼神凝重。 这是什么物质？黑暗产物竟然对它无用？ 他注意到对方身体之所以极其魁梧宽阔，是因为穿着一身非常厚重的盔甲，像宇航服一样将全身完全封闭。 察觉到异常的王一立即出手试探，用药瓶化为烈焰火乌攻击。 然而，他的攻击果然无效。不，严谨来说，应该是对方身上的铠甲免疫了黑暗产物幻化出的物体。 竟然有东西能打破黑暗物质的具象化！ 王一又喜又忧，可此刻面对眼前的敌人，他竟然除了逃跑之外，再无其他手段。 自己果然是太过依赖黑暗物质了，更没想到星球上早就有了免疫物质。 看着眼前迈着沉重脚步逐渐逼近自己的大家伙，王一一挥手，药瓶重新出现在手中，同时不断后退。 对方身上的物质能打破黑暗物质的幻化，但无法净化黑暗物质，王一心中已是了然。 魁梧宽阔的身影占据了大半个走廊，他想要冲过去救于彩兰根本不可能。他孱弱的体质怕是连于彩兰都不如。 啪—— 王一后脚不小心踩进了血摊上，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动，再退就到主走廊了，那里房间很多，万一有人出来偷袭怕是会很麻烦。 再说，入口的大门被封死了，只怕材质也是免疫黑暗物质幻化的未知材质，如今所处堪称困局。 无奈，王一叹了口气。 虽然有些丢人，但只能摇人了。 对付科技手段，只能依靠科技。 王一摸上右手手腕上的普通电子表，默默按下表盘上的按钮。 魁梧身影许是察觉到异常，唯恐继续拖下去生变，于是突然暴起，向王一扑来。 王一原地不动，歪头一笑。 瞬间，两只苍白的手臂从虚空深处，抱住了王一的脑袋，快速拖入虚空之中。 砰—— 魁梧大汉扑了空，呆愣在原地良久。 仿佛，他也没有料到王一竟然还有这般手段。 他缓缓起身，看了眼黑暗狭长的走廊。 “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魁梧身影发出的声音虽然中厚，但并不粗犷，撑死也就是个中年人。 “他的手段对你没用，但对我的伤害极大，你有本事怎么还让他逃了？”黑暗中传来声音，女声细腻轻佻，满是嘲弄。 “哼，别以为我知道你想的什么，想让人救你出去？别做梦了，你永远无法离开这里！”魁梧身影说完，便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返回实验室，准备继续研究那女人不死之身的奥秘。 第八十二章 支援 与此同时，大厦楼下。 越野车上的毕春秋、冯毅和秦尚国三人正闭目小憩，当车内响起急促的铃音时，不约而同睁开了眼睛。 他们眼神刚毅，毫无畏惧，不用多说任何话，便背上装备迅速下车，快步走入消防楼梯，直奔四层。 三人很快到达了正在装修的健身房门口，看了眼深灰色的金属门，毕春秋两指招了招，秦尚国迅速上前，将一个‘小白盒’贴在门上。 随后，立即后撤至拐角，按下遥控器按钮。 轰—— 巨大的气浪贯穿整条走廊，隔壁展厅玻璃门窗全部粉碎，金属门自然而然被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正转身回实验室的魁梧身影猛然顿住，活动了一下脖子，向门口走去。 又有猎物上门了，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样的敌人，是否能让他产生一些兴趣。 三人交叉队形从豁口鱼贯而入，很快就看到阻挡在走廊尽头的魁梧人影。 毕春秋二话不说，直接从身后狭长的健身袋中抽出一把榴弹狙。 看着腕粗的枪管，魁梧身影动作一顿，大脑一片空白。 这不会是真的吧？ “等......” 轰—— 更巨大的爆炸充斥大厦，这次，就连整层楼的玻璃都被震碎，道路上的行人纷纷望向大厦，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故。 魁梧身影闷哼一声，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只见他厚重的盔甲胸口处，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露出内层变形的金属龙骨。 魁梧身影慌了，他万万没想到军方会介入。 他的特殊盔甲虽然能抵挡噩魇，但绝无可能抵抗现代化兵器。 这一秒，他感觉鼻腔、耳朵下面都是痒痒的，不用说，肯定都在淌血。 顾不得身体不适，魁梧身影踉跄起身，蹒跚冲进最深处。 没有装备防护的毕春秋三人虽然躲在门页的凹槽内避免被爆炸直接冲击，但回荡在走廊内的声震与火浪还是让三人暂时失聪与受伤。 三人根本无暇顾及迸血的眼角和耳朵，即使双耳失聪，脸部灼烧，也只是简单互相对视一眼，了解队友的情况后，继续阵型前进。 魁梧目标可以蛮横逃向深处，他们却不能毫无顾忌的追击。走廊两侧紧闭的房间较多，他们需要随时提防意外突发情况。 三人掌握的信息不多，不指望能攻破这里，目标只是营救王一。 作为应急预案，三人的准备并不算充分，也没时间等待支援，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完成任务。 慢慢穿过狭长的走廊，提防着每一间房门，朝最深处王一最有可能在的方向前进。 当三人靠近尽头的拐角时，突然，后方一间房门打开。 时刻警惕身后的冯毅连忙调转枪口，对准突然打开的房门。 然而下一秒，他便感到浑身受到巨大压力，眼前的场景变得浑浊不堪。 神经紧绷的冯毅胸腔忽感巨力压迫，下意识排出了一口肺部空气。但当他察觉到自己突然置于水中之后，连忙紧闭口鼻。 挤压、冰冷、憋闷、窒息共同营造出的绝望境地将人笼罩，让他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 四周昏暗，无边海水包围了他，熟悉的压强让他瞬间意识到自己是处于水下十米左右。 冯毅虽然不知道是谁将他拖进水中的，但他知道这是个真实的世界，是如今全世界迫切面对的可怕噩梦。 即使知道恐惧会让噩梦世界变得更加强大，但面对绝境，他免不了生出恐惧。 恐惧无法避免，但作为战士，他却能克服，去主动面对。 他下意识想要上游，可脚踝处的拉力瞬间让他意识到，自己双脚被铁索铐住，沉在水中。 怎么办？要死在这里了吗？ 肺中本就储氧不足的他很快产生了憋闷感，肺部几乎爆炸，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出心中的这口闷气，否则必死无疑。 他极力忍耐，身体轻微颤抖，连忙环视四周，寻找破局的办法。 上峰曾将很多案例给他们研究，另外，他在王一的隔壁住了几天，通过王一提供的材料，他知道，噩梦世界是能破解的。 水下光线，像夜晚没有灯光的地下室，什么都看不清。 不过，他还是在周围看到了同样在水中悬拽的三个身影。 等等，三个人？除了毕春秋和秦尚国之外还有谁？ 想起之前的开门声，他立即确定，此人是敌人。 这人制造出了一个噩梦世界，将他们拖进来的代价就是自己也必须置身其中。 掌握了此信息让冯毅极为振奋，按理说，只要解决了敌人，便能破除噩梦世界。这个念头一出，他便认为值得一试。 但哪个是敌人？ 三个人都离他极远，只能看到不断扭曲的模糊身影，冯毅从腰间掏出枪，犹豫不决。 憋闷开始让他头脑发蒙，冯毅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依旧不敢开枪。 目标不确定、流水阻力会影响弹道、极度缺氧也让他视线产生重影，手中的步枪不见了，他腰间只有一把手枪，子弹，只有9颗。 重重困难的叠加下，冯毅意识到自己正面临着危险的绝境，一个会害死他和他队友的绝境。 但他必须尽快决定！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敌人事先知道发动噩梦能力，会置身于水下环境，所以肯定提前准备好换气。而他们三人在混乱之中被拖进来，本就准备不足，再加上水环境突然造成的压力，让他们体内空气排出大半。 即使他们经过训练体质上有极大优势，但如今处境已是不利。 如果是王一，他会怎么办？ 冷静，思考...... 敌人有敌人的优势，但我们的优势又是什么呢？ 冯毅闭眼思考三秒，等再次睁开眼时，他眼中一片决然，朝着远处的三个目标，分别扣下三次扳机。 子弹穿透水环境，逐个命中目标。 在冯毅发红的眼中，三人很快便剧烈挣扎起来。 紧接着，他便感到浑身一轻，脚腕处的拉力变成了脚底的托力。 “咳咳，呼、呼、呼——”三人浑身湿漉瘫倒在地，脑袋顶着墙壁大口呼吸。 刚刚爆炸过的空气还残留着刺鼻的硝烟，此时三人却觉得无比香甜。 “兄弟，做得好，我就知道你能行！”毕春秋重重的拍在冯毅的肩膀上，看着防弹衣上的三个枪眼，点头赞叹。 冯毅看了眼旁边门口处的尸体，微微一笑，“回来就好。” “可我觉得并不好！”陌生的音色突然出现在门口，让三人面色一变，立即从地上弹起，掏出身上的武器。 之前手里的大威力枪械没了，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有手枪，还有军刀，只要鲜血没有流干，他们就能战斗。 只见一名强壮的男子站在大门的豁口处，面色阴沉，显然极为愤怒。 他宽阔的身板遮挡住大厅的应急灯光，将三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中，宛若裁决生命的恶魔。 “杀了我这么多手下，破坏兽神大人的计划，就用你们的命来补偿吧，不安分的小东西！”海翼冷冽道。 莫名的压力让毕春秋三人浑身绷紧，几经生死的三人已经意识到面前敌人极为可怕，是他们至今为止面对的最可怕的敌人。 因为此人掌握着非比寻常的超自然力量，非常规武器与搏击经验能够抗衡。 但他们没想过退缩，因为他们还能战斗。 忽然，一手搭在了毕春秋肩膀上，吓了他一跳。 侧头，看到瘦弱的王一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 “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对口的人来做，你们去追那个胖子吧。这里交给我。” 第八十三章 无序的黑暗物质 “吸~没想到我竟然蒙对了，你果然和小白脸......”王一吸了口气，从面前大汉身上，他闻到了独特的味道，恐惧产物的味道。 白天，他利用黑暗产物在张玉斌身上动了手脚，没想到的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张玉斌竟然跟黑衣人组织有一腿。 这还真是......巧啊。 海翼呲牙，露出一个张狂的笑容，“小东西，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就自己送上门了，看来你一开始就是冲我来的。” “算是吧......”王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中的巧合，总之，一切就是很巧。 当然，他的目的的确是黑衣人组织。 之前，他与黑衣人组织的成员两次见面，阴差阳错消灭了对方，但他却从未真正面对。 如今，这是他第一次也是他不得不面对的战斗。 这时，海翼竟然脱掉了西装外套，露出宽阔且异常突起的三角肌。 怎么说呢，他的三角肌就像是两座三角形的小山峰，很怪异的耸立着。 王一插在口袋里的握住药瓶，大拇指擦过旋盖，缓缓拧开瓶盖。 海翼脸上张狂的笑容越来越肆意，只见他双手交叉握住了双肩部位的异常凸起。 “我知道你身上有东西，是从盒子世界里面拿出来的，你已经触摸了门道，但我没想到你这么冷静，你既然进去过，就应该知道‘它’有多么恐怖。你应该动手的，因为你没有机会了，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只见海翼大笑一声，双手猛然下拉。 随着两个拉环一样的东西被扯出，海翼脸上立即露出痛苦疯狂的表情。 昏暗光线下，王一看到海翼撑起衣服的肌肉猛然收缩，像是受到了某种束缚。紧接着，他身上迅速迸溅出鲜血，将白色的衬衣染得通红。 又是自残？ 这就是将内心最恐惧的东西被黑暗寄生转而利用的方法吗？ 虽然黑衣人具体手段不完全一样，但他们都是通过类似的手段释放恐惧。 当衬衣被红色的血液浸染，海翼癫狂的表情定格在脸上。 一瞬间，红色的衬衣变成了纯黑色的混沌，海翼的上半身如同一个异世界培养皿，开始释放危险物质。 宛若浓烟的黑触飘荡在走廊顶部，越聚越多，它们像是海量的黑色蛆虫在顶板表面翻滚、透蚀。眨眼间就将四层顶板、五层地板腐蚀了一个大洞，让五层的灯光普照而下。 好在之前的爆炸声让楼内人员匆忙撤出，此时腐蚀的楼板才没让人受到伤害。 王一脸色凝重，没想到黑色物质的形态不一样，破坏属性也不一样。 他见识过黑衣人释放的丝线，呈辐射状向外扩散，主要目标是心含恐惧的人类。 而眼前如同虫群的黑色物质竟然可以腐蚀一切。 照这么下去，建筑结构被破坏，整栋大楼都会倒塌。此地可是建筑群密集的市中心，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如果让这些黑色物质扩散出去，造成的破坏无法估量。 王一掏出右手，大拇指一弹，将指甲盖上的药丸弹出，瞬间，他的眼睛也变成了一片混沌的淡蓝色。 噼里啪啦—— 药丸爆炸，密集的冰晶之花绽放，在王一有意的控制下，直扑最近的黑色蛆虫。 冰晶如同黑色蛆虫的克星，将它们冻结、同化。 于是，淡蓝色的冰晶越来越旺盛，在建筑结构表面疯狂蔓延，很快就将周围所有建筑结构件变成了一个冰蓝色的世界。 黑色蛆虫破坏力惊人，但海翼为了释放它们需要陷入一种无垠的恐惧幻境，无法主观操控这些黑暗产物。 早已熟练控制黑暗产物的王一更懂得如何战斗，如何结束这一切。 相比噩梦世界的根源，这点黑色蛆虫只能算是小儿科。 没看小家伙都提不起什么兴趣，没想出来吗？ 置身冰窟之中，王一与失去意识的海翼面对面。 很快，王一眼睛恢复了清明，他注意到海翼浑身被黑色混沌包裹，但没有再释放出新的黑暗物质，犹如弹药耗尽。 不过如此，王一眼中的轻蔑一闪而逝。 只要自己掌握的黑暗幻化不失效，与敌人的战斗就是魔法对抗魔法，看谁的想象力更丰富，谁的认知更加坚定。 这是一场意志的比拼，对抗陷入无主观意识的敌人再简单不过了。 “黑暗物质的量是有限的？或许与身体被蚕食的程度有关。”观察了一下海翼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王一对于此种堕入黑暗之法大概有了个概念。 “唔——”浑浊的身体停止释放黑色蛆虫，海翼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化。 从癫狂扭曲到逐渐痛苦，像是在挣扎。 王一心中了然，猜测海翼应该快醒了。 他身体释放出的黑色物质被自己的冰晶净化，等于是间接削弱了他的噩梦牢笼。 人的潜意识一旦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不是真实的世界，就会自主抗拒，一切源于对自我意识的保护。 果然，海翼很快睁开了眼睛，他是被疼醒的。 和往常不一样，他的伤口依旧鲜血淋漓，并没有被黑暗物质治愈。 鲜血继续流出，从他裤腿一滴滴落下，染红了冰面。 海翼突然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包围他们的冰晶世界，冰蓝色的一切虚幻重影，宛若天堂。 “怎么......可能？” 他付出了那么多，如今在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面前，竟如同笑话。 他死死盯着王一，失声道：“你竟然掌握了神的力量！” 神？这是王一第二次听到了，不过，他没有反驳，试图诱崩溃的导海翼交代更多东西。 但海翼却忽然看向周围，像是在找寻什么。 只听他大叫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想看我死吗？还不动手？” 王一心中一动，海翼说的应该是一直躲藏在黑暗中的女影子。 不过，他并不惊慌，因为他早就知道对方的选择。 她，只帮胜利者，因为从她向哥哥传回资料那一刻就表明，她时时刻刻都想要离开黑衣人的掌控。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一直想离开，释兽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会化为恐惧的食粮，成为新世界的一粒尘埃！”海翼癫狂大吼，浑身是血的他已是命不久矣。 王一已经听到大厦外面的执法铃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屈指一弹，一粒药丸无声无息穿透了海翼的额头。 砰—— 海翼倒在血泊之中，包裹建筑体的冰晶迅速消融。 王一转身，看着黑暗的走廊问道：“你是小龟的妹妹吧，我和他有个交易，是他委托我来救你的。” 黑暗中，一道窈窕的女人轮廓若隐若现。 第八十四章 交易 王一从地下停车场绕去隔壁商场离开。 远远望着被戒严的大厦与街道，他发了条短信，默默转身离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善后工作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王一跟着身穿黑色兜帽长风衣的人走进漆黑的小巷，一路兜兜转转，来到一栋老旧的地下储物间。 灯光打开，站在面前的身影转过身。 她浑身漆黑，如同某动漫里的小黑人，只是出场时并没有独特的bgm。 不过，王一能清楚看出她五官轮廓，鼻子、耳朵线条很清晰，四肢也非常明确。只是，led灯射出的高亮光束依旧无法驱散与她融为一体的黑暗。 “那个组织......将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 王一叹口气，已经有人嗅到了黑暗的强大力量，开始通过疯狂的实验改造控制人类。 “能说说具体怎么回事吗？” “他们用进入过噩梦世界的人做实验，到我这里出了点意外。”叶然或许是不想再回忆当时的可怕经历，只是简单说了一句。 同时，她也在提防着他。 这很正常，能在噩梦世界活下来的人，至少不是愚善的傻白甜。 王一点点头，知道黑衣人组织一直在搜寻进入过噩梦世界并存活下来的人，看来，黑衣人的目的就是为了继续找寻更多实验材料，制造出更多掌控黑暗物质的异能者。 进入过噩梦世界的人是先决条件，他们有场地的优势可以随时开始实验。 而叶然，应该是和自己一样，和黑暗产物融为了一体。只不过，在此过程中存在了一些不确定性，让她产生了某种不可逆的变化。 叶然明明浑身异常，但他却从叶然身上感觉不到半点黑暗物质的气息，就连小家伙也没反应。 这太奇怪了...... 但这是叶然的秘密，他也不好追问。 “无论如何，你自由了，我答应你哥哥的事情也做到了，你可以回到你家人身边了。” 虽看不到叶然的表情，但她语气带着自嘲，“我这副模样，还怎么回去。” “......你哥哥也接触了噩梦世界，他不会介意你的。更何况，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换一副身躯。” 说完，王一转头，看向放置在桌子上的瓶子。 瓶子里，于彩兰的脑袋正不断张着嘴巴，表情愤怒，显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咕噜噜噜噜（别谈情说爱了，看不到我在水里泡着吗？）”于彩兰愤怒道。 “换身躯？这就是她被肢解还没有死的秘密吗？”叶然声音中带着惊讶与兴奋。 谁不想漂漂亮亮活着呢？如果有外表，还有非比寻常的能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叶然知道于彩兰是与他一起的，于是，就趁着实验室没人看守的时候，将于彩兰的肢体全部偷了出来，如今都堆放在这间储物间的桌子上。 王一走上前，拧开瓶盖，将于彩兰的脑袋拿了出来。 “大哥，你可算想起来我，我这出生入死的为你干活，能不能给点尊严？”于彩兰抱怨道。 王一没搭理她，将她身体拼好，又看了眼于彩兰被剖开的左手臂。 虽然没流血，但是骨头筋络剥离的手臂已经没法修复完好了。那人想研究于彩兰身体木偶化的秘密，以为于彩兰的不死之身是来自半木偶化的身躯，所以，才将她肢解。 可实际上，王一知道根本不是，秘密都在那些木偶与噩梦游乐场的影响上。 “左臂修复不好了。”王一一边说着，一边将于彩兰完整的身体拼好，由于敌人将于彩兰的身体用锐器暴力砍断，所以即使接好了，也会留下明显的血痕。 “唉，无所谓，我都这样了，还要啥自行车。”于彩兰坐在那，情绪有些低落，没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外貌，弄成这幅模样真的是人不人鬼不鬼。 在她的脖子、肩膀、胸腹、腰腿等位置可以明显看到切割的血痕，再加上发白的肤色，看起来就像是个拼凑的死尸。 “放心，我认识做人造皮的公司，我可以将你百分百恢复原样，而且是少女般肌肤。” “真的？”于彩兰惊喜抬头。 “恩。不过，左臂只能舍弃了，你觉得换条机械臂如何？” “机械义肢？那多丑，不能还原一条仿真手臂吗？”于彩兰撅嘴讨要条件，如果王一的回话不满意，她随时会拿今晚的行动的说事。 “不是单纯的义肢。严格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机械飞升，用强大的金属臂来代替你的手臂。”王一诱惑道： “正常情况下，这种金属臂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还无法移植到人类身上，动力、自重、驱动、循环、接口都是很大的问题，但你不同，你可以忽略这些缺点，只追求强度就好。” 于彩兰狐疑的看着王一，“这是你的梦想吧？我可不想用我的身躯实现你的理想。” 王一耸耸肩，“那好吧，等下次再遇到盔甲人，让人家再把你分解了吧。” “我换，我要机械飞升，我要撕碎那个该死的混蛋！”说到盔甲人，于彩兰眼中立即燃起怒火，本以为苦尽甘来，没想到还被人如此折磨。 她要拥有强大的力量，一定要撕碎那个家伙！ “放心，到时候我会让人给你定制一条外观合理的手臂，同时覆盖仿真高分子纤维皮肤，比自己的手都好使。” “随便吧，反正上了你的贼船，我也下不去了。”于彩兰如失去梦想的咸鱼，仰头躺在桌上。 王一转过身，看向叶然，“你觉得怎么样？” 亲眼看到将于彩兰断肢拼好的叶然此时已经相信王一有替换身体的能力，不过，她知道天下没有白享的午餐。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升级版的堕入黑暗的方法吗？”叶然问道。 “聪明。”王一打了个响指，他喜欢与聪明人交谈，大家都很直接，不用绕来绕去。 “不过，你说错了一点。那种拥有赌命能力的方法我并不稀罕，我想让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说说看。”黑影叶然抱臂，动作很人性化，王一相信，黑色的影子中依旧装着人类健全的意识。 “你哥哥小龟成立了一个同厄会，且有一定的实力底蕴。我担心其未来的发展走向不可控，我想让你留意一下。” 叶然沉默了一下，“你想让我回到哥哥身边充当你的内奸？”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不想祖国大好山河遭到破坏。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需要亲手净化你们，你觉得这是你想要的吗？” 叶然见识过手拿重武器的毕春秋三人，知道王一背后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并没有质疑王一的目的和理想。 “那我呢？你会将我的存在上报吗？” “你误会了，我与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各取所取，未来，这种关系随时会发生改变，不同人不同策略。而我，有我自己的底线，有我自己的布局，可以说是互不相干。” 叶然明白了，又不明白，但既然王一愿意与他单独私下里会面，一定程度上表明了王一的态度。 “好，只要我不受监控管束，我会将同厄会的异常动向告知你，我不会让我哥哥走向邪路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王一和小龟粗略聊过，一个能为妹妹抛出巨额筹码的男人，不会是太坏的人。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一个不算太坏的人才控制不住真正的坏人，在小龟手中，同厄会早晚会失控。 因为小龟不明白，力量对于一些人来说，就是释放心底恶魔的钥匙。 “好，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更换什么了，需要一副完整的少女身躯吗？我可以想办法。” 只见叶然摇摇头，“我只要一副皮就够了，一副十八......不，十四岁少女的皮。” 王一：“......可以。” 年轻的肌肤对女人的诱惑力真大。 “我也是！”一旁的于彩兰突然起身，举手说道。 第八十五章 老朋友 同一时间，星球另一边的大陆艳阳高照。 规模巨大的庄园内，金色短发的男子正看着屏幕中播放的画面。 画面里，蓝色的冰晶冻结了黑色蛆虫，阻止了大厦内部结构被继续破坏，最后，海翼死于敌手。 画面模糊昏暗，看不清敌人的面貌，只能宏观看到敌人展现出的碾压级具象化实力。 “认知型改造能力......是你的学生吗，九幽？” 男子起身，身旁的燕尾服管家伸手接过平板电脑。 “准备飞机，我要去东大陆。” 男子看向东方，目露旖念，“只要抓住了他，我相信，你会出现的。” 高大的身材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下，如金色的战神，强壮伟岸。 正在花园里修剪园林的女仆，此时望向男子，不禁露出了痴迷的呆傻神色。 如果能与他共进晚餐，哪怕是立即去死，也在所不惜。 ----------------- “辛苦了。”王一打量着面前三位伤员，心中佩服。 作为普通人，能在收到信号第一时间进行支援，他打心底是感动的。 三人受伤不轻，脸部像是被火燎过一样，身上还中了弹；耳膜鼻腔出血，浑身还湿漉漉的，应该是遭到了噩梦世界的针对。 此时大厦附近街区早已被特种人员封锁，任何人不准靠近，王一也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在医护车旁与三人会面。 “可惜让穿盔甲的人跑了。”毕春秋垂头丧气，一副行动失败的模样。 “他不重要。那只是个普通人。”王一将手里一块‘石头’放在救护车台阶上，“研究一下这东西的材质，能隔绝噩梦影响，对黑暗物质一定程度的具现化免疫。” “难道是......”毕春秋拿起来一看，有棱有角的石块呈深灰色，像是从某个整体上剥离的。 “恩，就是那人穿的盔甲，他对黑暗物质免疫。”王一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能击退此人，本就是毕春秋三人的功劳。 毕春秋脸色立即变得严肃，他阻止旁边的医护人员继续包扎，起身走向一位现场指挥的中年负责人那。 王一看向冯毅，“我明天去隔壁市办点事，之后就自己回香蕉市了，你们自便，有事电话联系。” 冯毅点点头，“恩，我会转达。” 告别了两人，王一带着叶然与于彩兰连夜前往茼蒿市。 路上，王一一通电话打给了一位好朋友。 “喂？谁啊？大半夜的......”对面嘟嘟囔囔、骂骂咧咧，任谁大半夜被吵醒起床气都不轻。 “我，老一。” “我艹我艹我艹。”对面瞬间清醒了，激动叫道：“老大！” 此人是王一大学时同宿舍的舍友，是上学期间关系极好的一位挚友，名叫李智。 “别废话了，我需要定制一条机械手臂，高精、坚固、灵活，不用考虑传动、能耗与接口，另外，准备两套仿真皮肤，少......女型的，具体尺寸明天给你，细致点。” “......”先是短暂的沉默，随后对面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你这是准备进军实体娃娃领域了？口味还真是......苏妍知道这事儿吗？” “滚蛋，正事要用。” “......”李智犹豫了一下，问道：“和最近的大工程有关？” “差不多，你也该准备准备了，马上就睡不了几个安稳觉了。” 挂了电话，王一看了眼正在开车浑身包裹的叶然。 “安排好了，我朋友那有完整的工业流水线，可以很快完成，你也该兑现承诺了，我准备让她跟着你，必要时，可以隐藏你的能力与帮助你解决麻烦。” 叶然扭头，隔着墨镜看了眼王一，问：“你不相信我？” “你觉得呢？”王一看着后视镜，叹道。 叶然也循着王一的视线看去，后视镜里于彩兰正躺在后排座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用破了洞的手臂玩着手机斗地主。 叶然哑然失笑，“......好吧。” “她也能拼凑肢体，我把我同学电话给你，如果受伤了，可以向他定制仿真皮肤，她也能帮你修复。” 叶然点点头，心中的排斥感消减不少。 三人都不用睡觉，一路赶往茼蒿市，临近天亮抵达目的地。 还未下车，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公司工厂门口翘首以盼，当看到王一下车，李智眼神一亮，熬夜的疲惫一扫而空，瞬间容光焕发，爆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哇，哥们好久不见，你怎么这么瘦了。”李智兴奋给王一一个大大的拥抱。 “生了场大病，你倒是圆润不少。”王一看着老同学肥嘟嘟的脸庞，打趣道。 李智拍了拍啤酒肚，“心宽体胖呗，诶，车里的美女谁啊？你和苏妍不会分手了吧？” “一言难尽，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这次来找你也是因为他们，这里人多眼杂，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吧。” 三人跟着李智来到他工作的独立工作室，全封闭的房间安全性能够保证。 “帮她弄身皮肤，帮她弄条胳膊。”王一示意叶然拆下兜帽与头巾，于彩兰也脱下了遮挡手臂的手套。 瞬间，李智的眼睛瞪如铜铃一样，溜圆。 “我艹，她们......”李智忽然一愣，又想到了什么：“怪不得，怪不得。” “怎么了？” 李智又看了眼两人，见王一没打算让她们回避，便直言了。 “最近有人向我们定制了一批先进的航天零件，看规模和设计，至少也是驱动大型航天舰船的标准，我起初只是怀疑，但看到她们......我突然确认有外部势力正在制造超大型太空舰......” “‘方舟’。”王一微微蹙眉，点了点头，这很符合西方应对灾难的方针，科技寡头外逃。 这一策略很符合他们的价值观，因为早在一些信仰类书籍中就提到了此概念。 “不管他们，这是我们的家。我们国家会采取与众不同的策略，与民众共进退。别人制作方舟逃难，我们全力治水即可。” 叶然意外的看了眼王一，没想到此人竟有这般觉悟，着实让她感到惭愧。 “我明白了。”李智点点头，但眼底还贮藏着些许纠结。 幸福来之不易，人类的未来，是否值得他们拼尽一切？ “不用考虑那么多，我们只是普通人，为了自己与亲人的平安，努力守护一方平安即可。”许是看出了老朋友眼中的矛盾，王一微笑道：“就像当初我们上学时一样，为班级为宿舍而战便可。有些东西眼不见为净，但如果敢招惹我们，那便战之灭之。” 李智摇头，释然一笑，“还是你活的透彻，要么你是咱宿舍老大呢。” 第八十六章 空壳 当0.2mm的仿真肌肤覆盖全身，叶然天使般容颜终于重见天日。 嫩粉的肌肤宛若新生儿，将叶然年轻精准的容颜重新塑造，展示在众人面前。 相比王一的满意，李智的得意，叶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激动的情绪。 “眼睛有美工晶片眼，头发可以戴假发，底子不错，是位靓妹。只是，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肤色只能保持常态化的淡粉色，可能略显不自然。”虽然这么说，但李智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得意。 “没关系，我很满意。”叶然很激动。 只有熟识她的人才知道，她过去是个小黑妞，皮肤偏黑，因此性格略显自卑。如今，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嫩粉色，她哪能不满足？ 而一旁的于彩兰就有些不开心了。 只听‘砰’一声闷响，她面前的空心钢管被锤弯，她看着自己五指张开的右手，抱怨道：“好别扭，感觉没我自己的手灵活。” 纯合金的手臂同样覆盖了高分子皮肤，色度和她脸蛋的肌肤相当，并没有特别白。 显然，王一拒绝了为她换皮的请求，她的皮肤完好，没必要把本应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更换成科技。 李智也很无奈，一条纯合金手臂能好用吗？他学习钻研了快十年，也未曾想过这种概念性合金肢体能在他有生之年应用在活人身上。 这还真是如王一所说的机械飞升。 “先凑合一下，等有更好的方案再为你升级，要知道，有了它，从今天起，你就不是弱女子了，再遇到那位大胖子，你单手就能锤烂他。”王一稍加安抚。 听到王一这么说，于彩兰兴奋起来，挥舞着手臂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撕人了。 这时，叶然开口提醒：“那人被觜虎称为乔斯博士，我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不过，他好像是从外国来的。我对黑衣人组织了解不深，自从我变成这样之后，活动区域一直是健身房与周围，但我知道觜虎背后还有人，他们可能已经通过监控知道了你的存在。” 叶然的主动开口意味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了，王一点点头，并没有多少意外。 “这些人目前只是在暗地里搜寻进入过噩梦世界的人，也就是他们所说的盒中世界。我认为所谓的‘盒子’应该是某件特殊物品，可能来自于外太空，也可能来自于上古时期，很可能是灾难的根源。” “他们只敢在暗中行事就说明目前还不足为惧，上面自有办法针对并解决他们。而他们所掌握的先行信息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我们需要做的是在一切失控前，有充分的力量保护自己与在乎的人，无论将来世界变成什么样，这个星球上必会有我家人的一席之地。” 众人看着王一坚毅决然的面庞，不由动容。 告别了老同学，答应有事没事常联系之后，王一便与叶然、于彩兰再次返回香竹市。 “你真的只是看看我哥哥的噩梦计算机？不是抢？”叶然再次开口确认。 “是，只是看看而已。” 叶然不信。 她的眼睛散发着异彩，是假眼，虽然漂亮但不够灵动，无法反映内心的想法。不过，王一依旧从她身上感觉到质疑。 “多说无益，你见识过我的能力，你认为是真的假的？” “难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和黑衣人堕入黑暗的方法类似，催眠自我，改变认知。黑暗物质有具现化的能力，只要你坚信的东西就能实现，有两个前提。” “第一，具体，非常具体。你必须全方位描述要具现化东西的形态、外观、效果等，这需要练习，大量练习，坚定不移的自我相信。” “第二，黑暗基础物质。可以是从噩梦世界里拿出来的具现物，也可以是被黑暗寄生的身体。”王一毫不吝啬，与叶然分享如何将黑暗产物具现化使用。 叶然接口道：“比如我这样的？” “恩。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变成这幅模样，但你肯定沾染了黑暗物质，这就够了。至于改变认知，催眠是一种方式，也可以静下心进行精神训练。不过，小心成为精神病。”话到最后，王一似乎开了个玩笑。 叶然似懂非懂点头。 回到香竹市，将租来的车辆归还租车公司，回到叶然家中后，叶然给哥哥打了个电话。 很快，一位瘦高的青年激动的赶回家中，看着外观大变的妹妹，震惊、疑惑、激动的表情统统表现在脸上。 妹妹以前是长发，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足，又没怎么呵护，所以发质不好。另外，叶然过去皮肤暗黄，是别人眼中的黑妞，为此，不少人曾嘲笑过她。 如今面前这位与妹妹有八分像，但肤色白嫩、亮发碧眼的外观实在让他不敢相认。 “哥，不认识我了？”叶然强压着激动，看着叶永琪微笑。 “然然？真的是你？”叶永琪抓住妹妹的手，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妹妹的模样。 “是，我出了一些事，作为人的外观特征没有了，是他们救了我，帮我重新塑造了一套外观。”叶然摘下假眼晶片，露出黑洞洞的眼眶。 叶永琪浑身一震，眼眶瞬间红了。 “那群混蛋，我......对不起，哥哥没用。” “没关系哥哥，我觉得现在挺好，以前我就梦想拥有一身偏白的肌肤，不再受人嘲笑，如今梦想实现了，也算因祸得福。别哭了，搞的我是姐姐，你是弟弟一样，外人还在呢，也不怕丢人。”叶然将晶片装回眼眶，微笑安慰着哥哥。 “嗯。”叶永琪擦了下眼睛，转头看向王一，“你是？” “我们在论坛上聊过，还记得吗？你答应过如果救回你妹妹，就让我看一下你的噩梦计算机。”王一露出和善的笑容，虽然这个笑容在他病态的脸上显得并不是那么友善。 叶永琪吃惊，“是你！” 随后，叶永琪兑现承诺，带领三人前往他在郊区租赁的一家仓库。 进入库房，叶永琪打开隐藏地下室的盖板。 阴暗的地下室内布满了各种线路，杂乱不堪；全力运转空调嗡嗡作响，架子上堆叠的服务器交替闪烁着工作指示灯。 一切，都让同样涉及此领域的王一感觉熟悉又亲切。 来到最里面的金属门前，叶永琪没有耍花样，直接打开了房门。 “就在里面。”叶永琪站在门口，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封闭两平米小房间内，静静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根电源线与一根网线便是电脑全部的接线，房间虽然狭小却异常整洁。 笔记本样式很普通，十七寸轻薄，深蓝色外壳，塑料键盘。只不过上面缺少了商标与标志。 电脑屏幕此时正亮着，只不过画面停留在噩梦论坛的首页。 王一看了几秒，转身离开，搞的众人莫名其妙。 “这真的是我从噩梦里拿出来的东西，我用了好几晚闯过重重关卡才结束了一切。你救了我妹妹，我没有骗你。”叶永琪急忙解释：“它，看起来就是这么普通。” “我知道。”王一没有回头，也没有生气，他知道叶永琪说的是真的。 因为噩梦计算机早就将它自身具现成网络程序，上传到网络及各大终端了，此处的计算机只不过是一个空壳。 这也是为何当日他试图破解网站的时候，会被黑色物质攻击的原因。 小家伙在此处没有反应，也证明了他的推测。 它们诞生了意识，拥有了生命，与其说叶永琪将噩梦计算机从噩梦世界拿来出，不如说它借助叶永琪之手进入了现实世界。 黑暗正悄然融入现实，这远比拖一些人进入画地为牢的噩梦世界更加残酷。 “我回去了，有事联系。叶然记住你我的约定，于彩兰这丫头也暂时交给你照顾了，我们以后再会。” 叶然点点头，说了声“好”。 于彩兰‘哼’了一声，下嘴唇撅起，冲王一背影扬了扬她的铁拳头。 第八十七章 花圈 隔天，王一乘车返回香蕉市。 傍晚，刚到小区门口，王一被一声突然的鸣笛惊了下。 那是一辆大红色的保十洁跑车，停泊在小区门口的绿化带旁。对方好像是刻意在等他一样，见到他回来，便发出了一声挑衅般尖叫。 王一歪头打量了一下车子与车牌，再三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此车，记忆中亲人朋友好像也并没有类似的车辆。 跑车前挡风玻璃有太阳膜，看不到车内驾驶室坐的是何人。但他有感觉，对方就是冲他来的。 一人一车对视了几秒，王一转身离开。跑车的主人生怕错过机会，这才连忙打开车门下车。 王一看到一身骚包打扮的老熟人，这不巧了么。 他双臂抱在胸前，静静看着刘胜利一脸得瑟的拥着一位身材姣好的靓妹缓缓走近。 此时刘胜利如斗胜的公鸡，得意洋洋的同时，眼神还在王一四周乱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你偷工减料还是倒卖建材了？”王一好奇问道。 “你才偷工减料了！别血口喷人！”刘胜利如同被踩到尾巴一样，差点没跳起来，他岔开话题问道：“就你自己？苏妍呢？我记得她上学的时候不都住在这儿么。” 王一有些好笑，霍，原来是醉风之翼不在酒啊。这家伙不知道在哪发了笔横财，泡了个靓妹立即来示威了。 “她出国了。”终究是老同学，王一实话实说。 “你们分手了？”刘胜利眉头夸张的挑起，看得出，他听到这个消息的确很高兴。 “差不多。” 刘胜利脸上顿时喜笑颜开，看王一的眼神亲切了许多。 “走，我请你喝酒去，老同学不会不赏光吧？” 王一不得不承认刘胜利脸变得是真快，前一秒还高傲如孔雀，这一秒，就开始亲切称呼老同学了。 “不了，我出门了几天，我累了，先走了。” “别啊，许久未见，一起喝一杯，张星、陈硕还记得不？以前和你关系挺不过的同学也在香蕉市，我叫他们一起啊。”说完，刘胜利凑近王一低声道：“晚上我叫点妹子，让你开心心，忘掉过去的不愉快。” 本来听到刘胜利叫老同学一起的时候，王一内心有些松动了，不过，当听到后面的话，喝酒聚会的想法再次打消。 都什么时候了，真是不知者无畏。 一来他实在没这个心情，再来今晚小家伙可能会拉他再进入新的噩梦，时间很紧，他必须完成要做的事，在死前不留遗憾。 胸腔内疼痛时刻提醒着他，他能用的时间不多了。 “你们聚吧，我还有事。”王一直接拒绝。 “啧，别啊。你不会是感觉自己过得不好，自卑吧。”果然，这才是王一认识的那个刘胜利。 没心情吵嘴，刚准备离开的王一胳膊肘一紧，一道柔软的身躯贴了上来。 “王一，这谁啊？你朋友？我怎么不是认识啊。”一名碎发头靓丽女性忽然走近并挽住王一的胳膊，亲昵的问道。 刘胜利愣住了，这是王一的新女朋友？一种落败的感觉再次将他击溃。 女人看起来二十三四，碎短发，尖下巴，英气的眉眼搭配上高挺鼻梁，十分精致好看。小麦色的肌肤不施粉黛，极为自然好看。 她身穿紧身牛仔裤，上衣配上皮夹克，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靓丽活泼。 问题是刘胜利愣住了，王一也愣了一下。 “你新女朋友？”刘胜利下意识看了眼身旁浓妆的嫩模，有些说不出的别捏。 凭什么！他一个病秧子有什么魅力。 问题是王一也愣住了，心中想：这谁啊？ 他不动声色将手从女人怀中抽出，并且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大概确定了她的身份。 女人笑容有些僵，面色有些挂不住。 于是，刘胜利更懵了，是这女人倒追王一，后者却不甩她？ 王一对刘胜利道：“炫也炫够了，回去吧，晚上不安全。” 说完，他转身走进小区，女人根本没看刘胜利一眼，连忙追上。 看着两人背影，刘胜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从王一脸上看到嫉妒、羡慕、伤心的态度，感觉有些空虚。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小丑，心智还停留在十多年前。 辛木兰追上王一，自我介绍道：“我叫辛木兰，代替毕春秋小组为你提供安全保护及行动帮助。” “我知道。毕春秋他们呢？”王一并不意外，他刚才就从辛木兰的外表看出来了。 再说了，认识他的人他却不认识，还能是谁的人。 “他们受伤了，暂时养伤，再者，他们这次在香竹市的行动小有收获，未来会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他们。” 王一思索了一下点点头，明白他们所谓的收获是什么了。 能接触噩梦环境还能或者回来不容易，即使是人为，这种宝贵的经验也值得与队伍分享传授。 “恩。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不要善做主张好吗？我帮你们，你们帮我，是合作关系，可没有说要干预对方的正常生活。” 王一的话让辛木兰脸色有些难看，她不甘道：“我只是帮你出头罢了，他不怀好意你又何必得过且过，没看他脸色很难看吗？” 王一停住脚步，说道：“首先，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所做的一切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善做主张，我想，你这种行为在队里，早就被开除百八十次，估计也就是凭关系才留下来的吧。” “你！！！”辛木兰气的发抖，明明是好心帮他，他却这般羞辱她，真是狗咬吕洞宾。 若有机会定让你好好看看，我辛木兰是凭关系还是凭实力进来的！ 王一继续往家走，一脸平静，毫无动气的意思。 这下子，她应该会和自己保持应有的距离，只做分内之事吧。 刚到楼洞门口，王一步伐一顿，随后进入门洞上楼。 门洞两旁几个刺目的白色花圈静静斜放着，上面写着亲友送别的哀悼。 王一一路上到五楼，到了家门口，都没有看到有人家里办白事。 直至听到楼上的吵闹声，他抬起头看向六楼。 好像是蒋阿姨家，他得去看看。 蒋阿姨是他母亲生前的好友，当年母亲去世，蒋阿姨帮忙跑前跑后照顾他的恩情还历历在目，之后的日子里蒋阿姨也多有照顾，他叫声干娘也不为过。 王一来到六楼，透过敞开的门扉看到泣不成声的蒋阿姨坐在椅子上，一旁的大龄阿姨正红着眼睛低声安慰。 蒋阿姨没出事，难道...... 这时，身穿执法服的钟文雯忽然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王一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第八十八章 少女的死亡 蒋大妈的女儿孙燕死了，割腕自杀，蒋大妈第二天早上发现的时候孙艳已经死去多时。 “房间没有外部入侵的痕迹，现场勘查结果以及证据表明，您女儿为......自杀。”看着悲痛的母亲，钟文雯很艰难的宣布了调查结果。 她已经是第三次来蒋大妈家了，主要是目的是告诉蒋大妈调查结果，也顺便说给门口的王一听。 十六岁的女孩花一般的年纪，却半夜自杀，第二天才被发现，十分令人心痛。 “不可能！”蒋大妈听到结果立即愤怒起来，“我女儿好好的，怎么可能自杀！” 王一眼眸低垂，依稀还记得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儿被母亲派来敲响他家门，叫自己上楼一起吃饭的情形。 印象中孙燕是个乖巧文静的女孩儿，而且学习成绩极好，家里条件也不差，蒋大妈极为宠溺，从来不会说逼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情。 做了十多年上下楼邻居，总会看到母女欢声笑语归家。 这样的女孩儿，王一想不出任何她会自杀的理由。 而钟文雯出现在这里，恰恰佐证了这种可能。 钟文雯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执法人员，她会出现在这里无外乎是案件本身存在异常，又或者是出事地点在他家楼上，鉴于朋友关系来看看。 王一认为前一种可能性极大，好歹他们一起经历过噩梦世界，算是半个战友，有事电话联系即可，犯不着借此事登门示好。 钟文雯与同事耐心与蒋大妈解释，在蒋大妈无法提供有效证据和线索的情况下，只能接受女儿被自杀的事实。 钟文雯与两名同事告辞，经过王一所站的门口时，低声说道：“死者脸上带着微笑，像是并不知道自杀的事情。” 王一瞳孔波动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等执法人员离开，王一走进屋坐在了蒋大妈面前。 蒋大妈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王一，哽咽道：“小一，燕燕她......” “阿姨，注意身体。燕燕的死，我帮你查。”王一拉住蒋阿姨颤抖的手，心中发誓。 无论是人为也好，超自然事件也罢，孙燕的死，我会给你个交代。 王一借走孙燕的手机，返回家中连接电脑。 既然要查，就先从最擅长的部分入手，其次再从其他方面寻找线索。 直接拉出手机所有数据库的表格，着重查看通讯记录与短信。 让王一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找到了几条孙燕死亡当晚被删除的短信。 “孙燕，我警告过你，不许跟别的男生说话，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做我女朋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行，贱女人，你真行。” “永别了。” 对方发来的短信中充满了控制欲与戾气，王一直接将此人锁定为重大嫌疑人。 但仅凭这些信息并不能证明此人杀害了孙燕，只要找不出确切的他杀证据，在法律层面都不会得到支持。 如果此人是借非自然力量，那便用非自然力量来了结吧。 用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扫了眼时间，快晚上八点了，也就意味着他向小家伙申请的三天假到此结束。 心情憋闷的王一急需要一个宣泄口，所以，他并不抗拒今夜噩梦的到来。 当外面传来整点的钟声，屋内的王一已经悄然消失。 漆黑一片的环境让王一呆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随后他听到周围有人因为紧张而急促呼吸的声音，还有萦绕在鼻尖的土腥恶臭。 “喂？这......是哪？有......人吗？” “啊！谁，谁摸我。” “对不起，太黑了，我......” 有颤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声音在幽闭的空间内回响，让王一立即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有人，还不少，但大家突然进入到无光的环境中，感官一时间还无法适应。 他急忙抓住口袋里的药瓶，也就在此时，四周忽然传来密密麻麻的声音。 桀桀桀桀—— 声音像蚊虫的低语，又像是昆虫坚硬弓足与硬质路面摩擦的声音，声音层层叠叠，密集到令人头皮炸裂。 听到由远及近的密集声音，刚准备从背包里掏手电筒的王一动作一顿，瞳孔因为紧张而收缩。 是虫，而且是很多很多虫，正在向他们这个方向聚拢。 “啊，什么东西咬我，啊！！！” 痛苦的惨叫声很快被绝望湮没，黑暗让恐惧在人们心中增长的速度再次加倍。 “啊，滚开滚开，有东西爬到我身上了，啊——” 有人慌忙后退，撞到了王一，反而把对方吓了一跳。 终于有人打开了灯光，然而有限灯光照亮的景象更是让所有人亡魂大冒。 众人隐约看到这是个三四米高的不规则圆形洞穴，他们所处的地方正好是个三岔路口。 但是，真正让人恐惧的是，面前的地面上、岩壁上、头顶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子，它们如同饥饿的进食者瞬间将一个因为逃跑而不小心扎进虫群的人吞没。 那人死前还用绝望的眼神看向光源的方向，伸手求救。 “啊——” 人群尖叫一声，争先恐后朝唯一一个没有虫群涌出的岔路逃跑，那条路也是更为宽阔的洞穴。 反而是站在原地不动的王一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 只见他掏出一颗胶囊，用大拇指一弹，飞入虫潮涌来的方向。 下一秒，轰—— 橘色的烈焰充斥了整个通道，不但照亮了这个黑暗的地下世界，也将王一苍白的肌肤映的通红。 ‘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接连响起，宛如蹦豆子。焦臭味很快覆盖了洞穴。 火焰来得快，去的也快，没有可燃物的支撑，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于是，更多的黑色蜘蛛从后方涌来。 那些被火焰烧焦爆裂的同伴尸体，同样是它们最好的食粮，它们争先恐后的蚕食着烧焦的同伴尸体，展现极其残酷的生态面。 此时，三岔路口已经只剩下王一孤零零一个人了，数十人统统逃走，一个也不剩，这反倒给了他施展的空间。 还有的更多的虫子？没关系，再烧就是了。正好，他也需要一个宣泄口，发泄心中的憋闷，而杀戮便是最好的发泄。 王一双手平摊在两侧，在意志塑造的影响下，眼睛里通红一片。 啪—— 王一双手猛然合拢，赤红色的波纹无声荡出。 体表覆有黑色甲壳的小蜘蛛一接触到赤色的波纹，便急速升温，随后全身如烤熟的螃蟹变得通红。 在高温炙烤下，它们内脏融化成汤汁，甲壳破碎爆裂，瞬间爆炸变成碎尸。 眨眼间，至少数万拇指盖大小的黑色小蜘蛛被烈焰烧成灰烬，密密麻麻的黑色尘埃充斥在逼仄的甬道内，如同燃烬后的末日。 “啊——” 就在此时，王一身后的洞穴中传来更凄厉的惨叫，声音虽离得远，但在封闭的环境中反射回荡，极大的加强了传播距离。 黑眸看着面前两个洞穴再次涌来的无穷无尽的小蜘蛛，微微皱起眉。 第八十九章 逆向塑造 当高温的炽热波纹再次激荡而出，将洞穴中涌出的无数黑色小蜘蛛再次清除时，王一身后传来连滚带爬的动静。 重新逃回来的江万霞正巧看到王一屹立在虫群前伟岸站立拍手释放红色烈焰波的景象。 她瞬间瞪大眼，这是什么？仙法吗？ “救命，救救我。”但恐惧没能让她的惊讶持续多久，当听到身后惨叫与碎石滚落的动静，她顾不得身上的擦伤摔伤，慌忙跑向王一。 “神仙，救救我。”江万霞抓住王一的胳膊，声音颤抖的求救。 王一看了眼抓住自己胳膊的中年女人，严肃道：“从现在起，除了我问话之外，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要说，也不要发出叫声，懂吗？” 江万霞眼中惊喜，连忙点了点头。 “他们呢？”王一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和江万霞一同逃进更大洞穴的一群人。 回想起之前的恐怖画面，江万霞声音都变了调，“死了，他们都死了，那里面有更大的蜘蛛，有成人肚子那么大，瞬间就能......” “闭嘴，我说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多余的废话不用说，懂吗？” 被训斥的江万霞一呆，连忙闭嘴。 这时，小洞穴中新涌出的小蜘蛛潮势头忽然一滞，它们如同在前方受到了一股绝对的排斥力开始反卷，并争先恐后的后退，如同前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火焰屠戮了它们无数同类都没能激起这些小蜘蛛的恐惧，但它们此刻却展现出了颇为明显的惧怕。 一种来自种类、血脉、阶层的压力。 这种威压肯定不来自他，王一缓缓转过身，面向身后巨大的巢穴。 被火焰炙烤的岩壁在后方提供着少量的光，视线可达的洞穴尽头处，一道迅猛的身影迅速出现。 正如中年女人所说，这条更大的洞窟里有更大的蜘蛛，而成人肚子那么大的形容只是单指蜘蛛的身体，并不包括它的弓足。 如此大的蜘蛛让王一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身体构造。 十条辐射状的弓足为蜘蛛提供了快速的攀爬移动能力与跳跃能力，它移动时动作极其轻盈，并不会像小蜘蛛群一样与洞壁封装发出磕磕撞撞的细碎响声。 其整体外观很像跳蛛科的一种，但其夸张的体形与残忍的猎食行为已经证明了它是人们心中对蜘蛛恐惧点的结合体，不属于大自然任何一种品类，同时又是最可怕的猎食者。 多足、绒毛、食肉、高速移动、能在黑暗中无声潜伏与狩猎，当这些优点聚集同一物种身上时，黑暗世界为它塑造了真身，成为人类眼中的噩梦。 “啊！”当江万霞后知后觉顺着王一的目光回头望去时候，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王一皱眉，鼻腔喷出一口浊气，一脸不悦。 这就是他不喜欢与别人一起行动的原因，他不求外人给予帮助，就连不打扰他都做不到。 心中不由得想起那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聪明女孩儿，她懂事的简直不像话，总能知道你想要什么。每当回想起来曾经相处的日子，都是甜蜜的美好记忆。 好久没见她了，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她。 心中烦闷忽然散去大半，看着漆黑中迅猛移动的猎手，王一内心静如冰面。 “它.....过来了，快，快用火杀了它！”江万霞躲在王一身后，紧紧抓住王一的衣服，将他挡在身前并颤声催促。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先把你喂蜘蛛。”王一懒得再与她多费口舌，直接出言威胁。 江万霞满脸惊恐，连忙闭嘴。 王一的双目再次变得通红一片，无声的赤色光幕将洞穴内的空间一分为二，同时也将急速冲来的蜘蛛中心线切割。 哒、哒、哒—— 一分为二的蜘蛛临死前发出模糊不清的哀鸣，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死了吗？”被喜悦感染的江万霞再次忘记了王一的叮嘱，情不自禁开口。 王一没理这个有恃无恐的女人，或许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杀了她，所以才屡次无视自己的叮嘱。 全当没有听见，王一侧头看了眼身后依旧没有涌来的蜘蛛群，紧皱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 还没完！ 这种程度的蜘蛛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极其可怕，但远远达不到噩梦之源的程度。 果然，不到两秒，巢穴深处接二连三窜出身形一米出头的大蜘蛛，它们分别从不同的方位迅速袭来。 借助红色光幕散发出的光，不难看到这些蜘蛛口器上还挂着人类染血的破碎衣物。 “又来了......”江万霞惊恐地再次躲在王一身后，就好像她这么做可以让王一代替她去死，而自己不用死一样。 王一不听不言，手腕一转，切割洞穴空间的火焰幕墙瞬间调转方向，将数只大蜘蛛焚毁。 然而，这几只蜘蛛的到来仿佛只是蜘蛛大军的先行军，伴随着大量蜘蛛从洞穴深处涌出，摩肩擦踵，洞穴内开始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王一单掌挡在前方，意志凝结烈焰，焚化一切。 可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他的屠戮仿佛打破了某种平衡，激怒了这个黑暗世界。 密密麻麻的红色复眼在黑暗中亮起，洞穴的侧壁、顶部统统活了起来。 暗黄岩土色的蜘蛛鳞甲蜘蛛苏醒，它们就像是一匹身穿重甲的精锐部队只为覆灭强敌而来。 王一丝毫不惧，因为他始终有退路。 而他，更想试试噩梦世界的极限在哪里。 王一表情凶厉，眼中瞬间化为一片火红，恍惚中似有红色的烟正顺着眼角散溢，拉长了眉眼。 覆盖了整个洞穴，但鳞土蜘蛛依旧在动。 “它们不怕火！”江万霞忽然惊恐尖叫道。 此言一出，正塑造绝对意念的王一心神猛然波动。 要知道所谓的精神塑造法是一种高端自我催眠的方式，一般要在无外力干扰的情况下进行，特别是无外人的情况，即使是催眠师进行催眠治疗也必须遵循此规则。 因为在潜意识保护层完全敞开的情况下，人心就像是不设防的清水，很容易被外来因素所污染。 恐怕王一也没想到，他随手救下的人，竟然通过言语在他塑造的意志当中为敌人添加了一条属性。 王一的精神塑造远比普通人的恐惧更加纯粹，这也是他可以将无主的黑暗产物重新塑形的原因。 此刻，当江万霞的话语响起，王一在精神世界中塑造攻击时，同时也让敌人变得更加强大。 噩梦会排斥外来影响，但绝对不会拒绝变强。 “白痴！”王一瞬间脱离精神塑造状态，咒骂一声。 烈焰覆盖的洞窟中，本来因为高温萎靡不振、蜷缩等死的鳞土蜘蛛瞬间活了过来。 鳞甲由黄转红，只见它们身披暗红色的尖刺鳞甲，不再畏惧火焰，向两人蜂拥冲来。 第九十章 黑暗的手段 “呲——” 赤红色的鳞甲蜘蛛仿佛意识到王一是个危险的入侵者，它们一边喷射毒液，一边围拢而来。 王一连忙利用信念制造魔法壁垒，可面对四面八方的毒液时，半球形的壁垒竟意外的忽明忽暗。 毒液从闪烁的漏洞中滴落，瞬间将王一的皮肉腐蚀出一个黑色的豁口。 王一虽没有感到疼痛，但也意识到毒液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至于魔法壁垒为什么会失效，自然不是他塑造的意念不够坚定，而是因为身边有个拖后腿的。 精神训练的核心便是一往无前的信念，这也是他能走出癌症阴霾不畏生死的原因。 但此时，身边有一个怕这怕那的江万霞，他无论展现出任何力量，对方内心都会产生质疑与担忧。 比如万一能力失效了怎么办？万一蜘蛛还有其他能力怎么办？ 魔法对于普通人来说终究太过离谱了，无法完全信任。反而是对恐惧有着无尽的猜想和担忧。 “呼......”王一长呼一口气，扭动了一下脖子。 拿人性绑架自己终究是太累了，他又不是圣人，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既然她不听从自己的叮嘱，那就和进入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成为蜘蛛的口粮吧。 王一不言不语，准备离开。 就在他准备施展苍白之手将他带离这个世界的时候，忽然一怔。 因为他感受不到小家伙，感受不到身体里承载的另外一个世界了...... 王一眸光一闪，小家伙故意的？ 显然，既然小家伙能将他丢入噩梦蜘蛛巢穴，肯定是与他有联系的，但此刻，对方却沉寂消失了一样。 “想利用这个噩梦世界弄死我，脱离与我绑定的状态，重获自由吗？”王一心中冷笑，果然是翅膀硬了。 随着小家伙吞噬多个噩梦之源，她变得愈加强大，特别是噩梦游乐场后，她的成长难以估量。 王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小家伙敢让他死在这个噩梦世界里。 因为小家伙有把握吞掉这个噩梦世界，就算他死在这里，成为此噩梦世界的一部分，当小家伙吞掉这个噩梦世界后，依旧会变得完整，不会受到损伤。 狡猾的混蛋，不仅仅学到了人类的智慧，还学会了人类的狡诈。 王一冷笑，心中默默自语。 难道你就不怕我伤害自己，与你同死？死亡对于我来说是注定的结局，但对于你来说却是茁壮成长路上的夭折。 王一抬起手，准备做点什么。他虽不想自残，但为了警告小家伙，不得不为。 可当他看到自己的手时，忽然愣住了。 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忽然包围了他。 被算计了。 他已经成为了木偶之身，没有痛觉，如何自残？ 更可怕的是，当小家伙吞掉了噩梦游乐场，掌握了意识转移能力之后，她就能借噩梦空间里的木偶塑造一具人类身躯，完全全以人类身份降临现实世界。 前提是，她必须脱离自己绑定的束缚！ “该死！”好可怕的算计，囊括上千人智慧的她智商竟如此了得，着实低估小家伙了。 这家伙已经不能叫小家伙了，应该叫小狐狸才对。 “怎么了？”江万霞不知道王一为何突然自语咒骂，以为他也没有办法了，于是内心恐惧再次攀升。 “自求多福吧。”王一冷冷看了她一眼，突然抛下江万霞向前冲去。 没有怜惜，没有惭愧，王一手中的药瓶扬起，瞬间化为一个全封闭的合金牢笼将自己完全笼罩起来。 后知后觉的江万霞连忙去追，但已经晚了，八棱柱状的金属盒彻底将她隔绝在外。 江万霞趴在上面拍打，痛哭哀求道：“救救我，求你，我不想死。” 王一表情麻木，无论外面如何哀求拍打，他都毫无波澜。 他不能救，也没法救。 江万霞不是木偶身，她需要呼吸，无法在封闭的金属仓中苟活到天亮。 再者，她内心有太多的恐惧与质疑，她会质疑舱体不够坚固，会质疑空气不够，会质疑舱体不耐腐蚀，这些怀疑与恐惧都会对他制造出的金属舱造成干扰与损伤。 这是王一最后的保命手段，他赌不起，他还有很多事要做，除了癌症之外，他绝不会因其他方式死亡。 “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很快，外面传来江万霞的惨叫，其中还夹杂着咒骂与诅咒，就好像王一不是方才救她的人，而是她的仇人。 当江万霞的惨叫声消失，随之而来便是硬物的敲打声，显然是那些鳞土蜘蛛。 然而，王一塑造出的铬合金金属仓壁厚半米，单凭这些蜘蛛根本不可能撼动，足以保护他安全待到天亮。 但问题是明晚怎么办？小家伙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好在这个蜘蛛巢穴噩梦已经绑定了他，明晚他肯定会被主动拖进来，不用担心遇到新的噩梦危机。 漆黑中，王一睁着眼睛，苦苦思索着该如何破除眼前局面，重新制约小家伙。 “我不能死，那就只能让你彻底消失了......” 现在，这片噩梦世界只剩下他一人，理论上来讲，他应该有八成把握能结束这个噩梦。 但是，王一不能这么做，一旦蜘蛛洞穴的噩梦结束，那么小家伙安排的下一个噩梦将会更加可怕。 再者，既然小家伙目的是算计他，极有可能蜘蛛洞穴也暗藏危机。 在彻底解决小家伙前，必须暂缓破坏噩梦世界的动作。 可是.....该怎么解决小家伙呢？ 对于一个一直躲藏在暗处，在黑暗中盯着自己的家伙，很难通过外力与之对抗。 只能靠自己了....... 黑暗中，‘哒哒哒’的敲打声在舱内不断回响，王一烦躁的心境愈发平静。 直到朝阳的光束照入房间，铺撒在王一脸上，他才缓缓睁开眼。 干瘦枯黄的脸上是一片冷冽如霜的表情，漆黑的瞳色中透着一丝疯狂与决然。 他不能让小家伙占据他的身体，或者是取代他，因为他不知道小家伙是否洞悉了他的内心，知晓他的一切。 他在乎的一切。 如果这个方法不能解决小家伙，王一便打算解决自己。 去洗手间找了块毛巾打湿拧干，随后，王一返回卧室，静静躺回床上。 将毛巾咬在嘴里后，默默闭上双眼，仿佛是在睡觉。 屋内阴影微微抖动，预示着某种不安的情绪正无声酝酿。 第九十一章 折磨 在精神塑造的影响下，王一多数时间刻意忽略了胸腔内的痛楚，降低大脑对病痛的反馈，提高了感官的耐受程度。 实际上，病痛的折磨无时无刻不存在着，这才是王一始终无法摆脱的究极噩梦。 他从来不去想拥有了木偶之身后，明明应该感受不到疼痛，为什么癌症还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 或许对他来说，癌症已经不是某种致人死亡的病症，而是萦绕在大脑的噩梦之源。 王一只在最痛苦或是想要放弃的时候才会吃下止痛药，止痛药并不能让身体的病痛完全消失，只能将痛苦削弱五成左右。 但如果加上精神影响，寻常时间里，基本能够忍受。 习惯，是一种毅力，也是一种诅咒。 现在，王一要放开精神壁垒，重新体会病痛完全释放的感受。 他因为紧张握紧拳头，没有遭受过病痛折磨的人是无法体会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紧绷的神经逐渐舒缓，眼中被恐惧填满。 王一的身体逐渐开始痉挛颤抖，他咬紧毛巾，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唔唔——” 因为浑身紧绷，王一蜡黄的皮肤开始变得苍白，细密的汗珠快速在额头与鼻梁上浮现。 这一刻，他感受到熟悉的痛楚。 胸腔内如同被烧红的烙铁搅动，灼烧感、撕裂感、刺痛感混淆在一起，齐齐涌上大脑，疯狂刺激着他的神经。 王一恨不得用双拳捶打自己的胸腔，以缓解这种难以忍受的痛楚。 他咬死毛巾，双拳紧握床单被褥，没一会儿，汗水就浸透了秋衣，打湿了身下的床褥。 然而，这种难以想象的痛苦并非他一人在承受。 只有几平米的卧室内，黑色的阴影忽然沸腾起来，她刚想凝聚身形做点什么，如同黑色沼泽中伸出的求救大手，却因痛苦而扭曲崩散。 黑暗如浓烟一般蒸腾，在天花板上凝聚出另外一种密集的葡萄状形态。 黑暗如肆意生长的霉菌，扭曲着填满了整个房间。明明是黎明时刻，窗口处却如同拉上了墨色的窗帘，阳光丝毫无法照入。 苍白的手从王一脑袋两旁伸出，试图将他拖入黑暗的独立世界。但却因为痛苦融化溃败，多次尝试始终无法凝聚成型，更无法施展其规则。 地面的黑暗在蒸腾，屋顶的黑暗在增生。慢慢地，房间内未被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少。 然而，这两种黑暗却所属不同阵营，下方代表的是小家伙，而上面则是小家伙因折磨而产生恐惧凝聚出的黑暗物质。 这种黑暗物质是因王一的癌病而生，所以它们不属于王一也不属于小家伙。 在现实世界里，小家伙无法为所欲为，更无法阻止这一切。她从来没有想过，王一竟然还有如此可怕的手段折磨她。 王一破釜沉舟的计划成功了，小家伙内心涌出无法抑制的恐惧，因为她知道，这么下去，她会死！ 她本是恐惧化身，身体与力量都来自恐惧。但现在，她却像是一个漏气的气球，正将组成自己身体的恐惧释放出去，变成第三方的东西。 她不明白人类为何如此可怕，但她清楚知道自己不想死。 对于王一来说，病痛的折磨不过是回顾一场可怕的噩梦，事后该怎么混日子就继续混； 对于小家伙来说，无法遏制的恐惧很快就会榨干她，让她彻底消失！ 小家伙后悔了，她早已经开始求饶，就在痛苦出现的时候。 她想要认输，想要让两方回到过去那种和平相处的关系。 可是，不知道是王一没有感受到的缘故，还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痛苦折磨丝毫没有减轻停止的意思，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不断加剧。 因为王一的身体太虚弱了，在恐惧的加持下，痛苦正不断积累，不断加强。 更何况，王一在行动前就已经下定决心，利用痛苦将小家伙彻底净化。即使自己会彻底陷入癌症的梦魇，被折磨致死。 他不是个仁慈的人，从来都不是，他从来不会给背叛者第二次机会。 对敌人赶尽杀绝是他的一贯作风，即使代价是自己。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他最在乎的人。在他心中，总有一些人比自己更重要。 屋内黑色物质翻腾，占据上方的黑色物质已然超过了黑暗总数的六成。 这也就意味着，小家伙积攒的一大半力量都被蒸发了，同时蒸发的还有她的生命力。 上方的黑暗越发强大，像无数贪婪的黑色眼珠，垂涎盯着下方的王一与小家伙。 照这么下去，她会死！ 啊—— 绝望的小家伙做出最后的反扑，她无法直接吞噬掉王一，但她却能伤害周围的其他人。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吞噬其他人壮大自己，以战养战，继续抗衡痛苦的折磨。 整个小区的阴影忽然活了起来，以非常不可思议的速度拉长。 随后，这些阴影在沸腾，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从黑暗中爬出。 道路、房屋都在扭曲，矩形的建筑结构在阴暗的笼罩下开始不断拉伸扭曲。 尖叫声此起彼伏，居民们惊恐的看着一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明显的异状很快引起了驻守人员的注意，他们立即将此事进行上报。 叮铃铃—— 漆黑混沌的房间内，响起了刺耳的手机铃声。 脸色苍白的王一猛然睁开眼，汗珠顺着眼眶流入眼角，让他眼皮微微颤抖。 无视房间里的黑暗景象，他坐起身，用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整个人如同刚从水桶里捞出一样湿漉漉的，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滑动触屏接通电话。 在湿漉漉的床上找片相对比较干的地方抹了下手上的汗水，电话终于被接通。 “喂？”王一虚弱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另一头。 “你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整个小区都在被黑暗肆虐，照这么下去，你那边很快就会成为绝地。”g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 “......这样啊。”玉石俱焚？有长进。 王一撒了个谎，“我没事，只是病痛犯了，刚醒。至于外面的东西可能有什么玩意儿从另一个世界跑出来了吧。” 说话间，王一伸手摸向床头柜。 面对王一伸来的手，黑暗如潮水般褪去，甚至抽屉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药瓶。 王一倒出一颗药直接嚼碎吞下，细细感受舌尖上的苦涩。 相比病痛的折磨，药粉的苦味简直是无上甘露。 “......”g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有办法吗？” “我试试吧。” 挂了电话，王一静静闭上眼。 不知道是不是止疼药的药效逐渐发挥了作用，胸腔内的痛苦快速退却，思想中的壁垒也重新塑造。 同一时间，外面扭曲的黑暗也停止了肆虐，阴影如潮水褪去，一切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发生的事全都是幻觉。 垂着头的王一凝视着地面上黑暗表面浮现出的小脸，失败了啊...... “没有下一次了，懂了吗？你以为我在乎外面那些人的生命吗？覆巢之下无完卵，没我，该死的人依旧会死。” 没有情感支撑，任何生命对于王一来说都毫无意义。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王一的话，地面上黑色的小脸很快隐去，黑暗物质也缩回了狭窄的阴影当中。 王一没看到的是，房间顶部郁结的黑暗物质如滚滚浓烟涌入了王一的后心，而非如地面的小家伙一样隐入地面阴影当中。 这场较量看似以和平结束，但终究是引起了某些不可预料的变化。 第九十二章 监视 ‘咚咚咚——’ 当一切恢复平静，敲门声立即响起。 王一打开门看着门外脸色发白的辛木兰，嘴里含糊不清问道：“早上好，有事吗？” 辛木兰上下扫了王一一眼，看到对方依旧一副半死不活、瘦弱不堪的病态模样，身上穿着白底印有卡通小黑狗的棉睡衣，脚上穿着八元一双的廉价塑料拖鞋，满嘴白沫的嘴里一支牙刷在王一的操纵下缓缓刷动。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又感觉很不正常。 王一表情与态度看上去并无破绽，但是他的脸很白，慵懒的眼神里透着虚弱无力。 她奉命来看看王一，确定无明显异常后，打着哈哈道：“问个早安，顺便问你吃不吃早餐，我可以帮你带。另外，领导让我来给你传个话，我觉得你可能会感兴趣。” “早餐不用了。从香竹市缴获的东西有收获？” 辛木兰眼神一动，心中惊讶，他怎么知道？洞察力与智慧果然不同寻常。 因为昨天王一对她说的话，她气了半夜。最后在毕教练的开导下，她才明白王一的目的。 是为了试探她，更是为了保持距离，这对双方都好，毕竟她是异性，与毕春秋不同。 难道他认为我会喜欢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喜欢的类型是毕春秋那种铁血阳刚、性子成熟的汉人好吧。 “毕教练他们击退的那名盔甲人掉落的碎片材质化验结果出来了，是铅，盔甲的合金龙骨外面镀了6厘米的铅层，所以外观看起来比普通的防辐射服更厚重。” 王一点点头，并不意外。 他早猜到黑暗物质与辐射有关，黑衣人组织之所以能利用设备勘测到噩梦出入口发生地，也是因为对电波的勘测。 “好的，我知道了。” “......就这？你不感到惊讶吗？”辛木兰惊奇，要知道实验室加班加点得出结果的时候，所有人都沸腾了，因为这是一次巨大的跃进，意味着国家也有能力抵御黑暗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就算掌握铅层的运用难道就能结束一切吗？”王一刷着牙齿，有气无力道：“没其他事的话，再见。” 砰—— 辛木兰看着面前关闭的房门，嘴角一抽。 真是个悲观的人，目前的一切不都正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屋内，王一简单洗漱完，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来到客厅打开茶几上的电脑。 他刚才看到辛木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执法司明知道孙燕的死不同寻常，让钟文雯出现场调查，不可能不搜查死者的手机。 手机的数据库没有被清空，手机也没有作为证物收缴，反而让他轻易得到了。 那么，手机里伪删除的短信......就太刻意了。 那些人不会不知道他与蒋阿姨一家的关系，也知道自己的技术水平，所以......一切都很明显了。 如果他顺着查到的手机号去调查，不但不会找到真正的凶手，甚至可能引起上面人的注意，然后带着他兜圈子。 “什么意思.....他可是杀人凶手。”王一眼露冰冷。 他是小人物，不会站在大是大非角度考虑事情，他只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蒋阿姨只有这么一个乖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无论是谁干的，都必须付出代价。 从手机号调查已经毫无意义了，王一静坐了一会儿，缓缓思索了一下。 凶手利用某种手段让孙燕被自杀，从犯罪心理角度考虑，如果凶手对于自己的手段很有成就感，很享受这一操纵他人自杀的过程，那么他极有可能会出现在被害人的案发现场，享受自己的‘战绩’。 王一起身走到窗前，默默拉开窗帘，从窗户向外看去。 此时才早上八点，而且离孙燕死亡已经过去了两天，不知道是否有机会碰到凶手，所以，他需要做另外一手准备。 “如果孙燕的手机里真的有凶手的短信，那么此人恐怕已经被监视了。” 凶手大概率与孙燕认识，不可能是陌生人在大街上随意挑了个人动手实验自己的杀人手段。 “学校、亲戚，是优先排查对象。”而被监视这一属性反而成为了寻找凶手的线索。 只要找到被监视的人，就意味着找到杀害孙燕的凶手。 但如果上面有招安之意...... 王一表情恢复漠然，并没有为此障碍焦虑，因为他早就有了选择。 上午九点，王一穿着平常的服饰下楼，身上什么都没戴。 哗啦—— 铝合金滑窗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像是有人刚起床为了给房间透气。 王一余光瞥了一眼，走出小区。 他先绕去小区南边买了一个麻团一个糖糕，然后又从另外一边绕回北面，在一家名为‘安心早餐’的早餐店坐了下来。 “叔，一碗胡辣汤，加点醋不要香油。”王一熟络的点了碗胡辣汤，默默坐在门口面对门外的位置，开始吃糖糕。 “好勒。” 花了十二分钟吃完早餐，期间，王一始终注意着道路上的动静。 遛狗的中年大叔很违和；年轻的情侣大早上依偎着走路太奇怪；买菜的中年大妈竟然只有一个人，而且格外陌生...... 王一无声笑笑，这里可是他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附近还能有他没见过的退休大妈？ 看来，他早已经被监视了。 也是，相比他的贡献，他的危害性更大，特别是发生了香竹市健身房战斗与今早失控之后。 即使没有证据证明就是他干的，但也暂时算在了他的头上。 能力越大，威胁越大。 如果世界真能恢复过去的平静，相信他是优先被控制、处理的对象。 “看来，过多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也不好啊，不可控的东西往往没有存在的意义。”过多的能力只会换来忌惮，而非感激。 不过，这很合理，没什么好怨怼的。 王一起身离开早餐店，返回家中继续敲代码，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 对面的六楼卧室内，一支望远镜对准王一的家，默默观察坐在客厅里的王一，一切都如往常一般静谧。 除了中午简单做了个青椒肉丝配米饭，整整一天王一都在安静的写程序。 当夕阳落下，王一伸了个懒腰，起身将电脑合上，做晚饭。 快八点时，王一躺到床上。 卧室内灯光忽然闪动了一下，一切如常。 对面楼的房间内，一名男子拿出对讲机汇报。 “‘小男孩儿’已进入盒中世界，暂时结束一级监控状态，一三队交替值班，二队休息。” 王一家中，沙发底部的阴影忽然拉长，延伸至房间门口，从房门底部无声渗透出去。 第九十三章 无形较量 行走在昏暗的道路上，王一面露思索。 他今晚的确进入了蜘蛛洞穴的噩梦世界，但利用苍白之手脱离，再通过小家伙返回现实世界不成问题。 他没有见到小家伙，但她乖了许多。 只是，虽然可以金蝉脱壳摆脱监视，但晚上并不利于调查。 因为他更倾向于从学校查起，孙燕的同龄人都是十五六的年轻人，思想不太成熟。当他们获得非自然能力后，心态更容易产生畸形膨胀，做出不顾后果的恶事。 同班同学是一个很好的调查方向，其次才是同年级、同学校的同学。 可是，晚上学校放学各回各家，便无从查起了。 思考了一会儿，王一拿出了手机发送一条短信。 内容是：“你好，我是孙燕的哥哥，之前听孙燕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请问，你知道学校里有谁会嫉恨她吗？” 目标是孙燕的好朋友，是王一从孙燕手机里翻出来的号码。 此女孩儿叫黄莉，与孙燕短信聊天密切，几乎无话不谈，应该知道点什么。 孙燕死亡那一晚的短信好像做手脚，随意在数据库插入两条数据即可。但是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大量的短信来往就很难伪造了，短信内容、时间戳都不是短期内能够模拟出的。 对方没有回复，但王一不急，又发了一条短信。 “她才十六岁，蒋阿姨悲痛欲绝。无论是谁，我会替她报仇，给蒋阿姨一个交代。” 又过了半个小时，直到十点左右，王一手机震动起来。 拿出一看，他收到一条短信回复。 “你是孙燕楼下的哥哥吧。她跟我说过你，说你很厉害，她妈妈经常在她耳边唠叨你的事迹。孙燕还曾对张鹏说过，如果她出事，她哥哥一定会为她报仇的。” 张鹏？ 王一问道：“张鹏是谁？” “一个暗恋孙燕的男同学，年初表白孙燕，被孙燕拒绝了。 之前也就是偷偷摸摸在背后造谣说孙燕的坏话，但几天前，突然与孙燕吵了起来，说孙燕如果不同意做他女人，就让她后果自负。 然后，孙燕就说如果她出事，你一定会为她报仇的。” 王一若有所思，黄莉说的内容竟然与伪造的短信内容极其吻合。 难不成，那帮人只伪造了发短信的号码，没有刻意修改内容？ 有可能，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引起的他的怀疑，让他着手调查。 又或者...... “如果我能看到短信，为什么不能找到黄莉的号码呢？”王一眯起眼，意识到自己金蝉脱壳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什么时候？ 王一在路边路牙石上坐了下来，将手机关机，瞳孔微微波动。 是白天！ 他静静敲了一天代码，竟然没有去追查从孙燕手机里找到的号码，他如此平静没有行动这种行为本身就有问题。 上面的人知道他看破了伪造的短信，所以，早就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监控，他所能想到的线索，也已经早就被他人想到。 比他聪明的天才毕竟多的是啊，他再厉害也没能13岁就考上大学，上天才班。 王一随手将手机卡扔了，虽然这个卡不是他的记名卡，但当他给黄莉发短信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当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驶过王一刚才坐的位置，路牙石上早就没了王一的身影。 “目标地点无异常，不确定是否是‘小男孩儿’。” “继续监控，让负责的黄莉家小队密切关注周围动静，有情况立即汇报。” “是。” 车辆驶离，一滴黑色的墨滴从车尾滴落。 墨滴在绿化带的阴影里放大，一道浑身漆黑的干瘦人影悄然涌现。 “黄莉的确知道线索......”王一看着消失在街角的车灯，默默思索。 要现在就撕破脸吗？现在两方的态度就差摆在明面上了，一旦交恶...... 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损失。 王一笑了，也想通了，如果有人选择保护杀死孙燕的凶手，那么很抱歉，合作只能到此为止了。 道路上车辆呼啸驶过，光影一闪，路边的身影无声消失。 平静的夜换来平静的清晨，除了小区附近的居民脸上多了一些惶恐和担忧外，今日与往日并无不同。 昨天清早发生的事情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不过，经由专家进行现场勘测鉴定，认为是寒热气流对冲引起的气压紊乱，进而形成海市蜃楼的现象，所以居民才会看到黑斑与大楼扭曲的现象。 多数人听不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专家概括就是一句话，温度异常反差造成的气象现场，难得一见，但一切正常。 王一吃着花了两米买的菠萝包，听着路边大妈们一惊一乍的闲聊，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 吃完早点，王一就回家继续工作。 对面居民楼上，监事人员将昏花的眼睛移开望远镜，拍了拍身旁人进行轮班。 这时，监视小组负责人走了进来。 “一切正常吗？目标有什么异常吗？” 负责记录的人员拿起笔记汇报道：“报告组长，‘小男孩儿’凌晨五点半出门吃早饭，吃了一个菠萝包，一碗加醋的豆沫，随后围绕小区散步两周半，七点十五回家。” “七点二十，‘小男孩儿’开始在客厅沙发上工作，一直持续到中午11点50，期间共扭动脖子9次，伸懒腰3次，起身1次。下午.......” 组长听完汇报，疑惑的皱起眉头，伸手拿过记录本，“无异常吗？难道他真的不在乎？那昨晚联络黄莉的神秘人是谁？” 组长将记录还给记录人员，说道：“继续监控。” 就在此时，屋内设备亮起红色指示灯，一名技术人员扭头说道：“‘小男孩儿’正用自己的手机号呼出一通电话。” 组长神情波动，忙问：“对方是谁？” “呃......是‘大坝’计划的技术部部长，就是和‘小男孩儿’接触的郭......” 组长抬手摆了摆，“行了，将内容记录下来就行了，继续监视，记录目标所有行为。” 技术人员点点头，戴上耳机。 通讯中，王一正用熟络的语气请求道：“老g爷爷，帮个忙呗。” “哼，日头打西边出来了，找我帮忙？你不是很有本事吗？”g语气中暗藏不明情绪，有疏离有讽刺。 王一仿佛没听出来，“你就说帮不帮吧。我现在经历的噩梦世界每天都要死好几十个人，我也只能龟缩在暗处才能活到天亮。” “说吧，要什么？” “我要武装部队，要重火力支持。”王一语出惊人。 “......你想干什么？”g明显吓了一跳，万一东西落到这小子手里，他再一发疯...... “离八点还有三小时，你考虑考虑吧。” 挂了电话，郭明语站在封闭漆黑的走廊里静静思考了良久才重新拨出一个号码。 “......领导，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既能锻炼人员，又能更多了解‘盒中世界’的机会。” 对面沉默了良久，缓缓道：“如果他真能将部队带进去，对我们的帮助太大了。别忘了付老师.......” “是啊......” 郭明语气还没叹完，脸色忽地一动，顿时明白了王一另外一层意思。 这小子...... 关键是他想要的是护身符，还是想让他们直接砍掉一根手指呢。 如果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怕是不好办啊，那位同僚是不会受人威胁的。 第九十四章 使命 两个小时后，王一抵达离家很近一家室内体育馆，在这里已经齐聚了一支二十四人的武装战术小队。 其中，王一看到了一名熟人，是辛木兰。 此时的她脸上已经没有嬉皮笑脸的懒散表情，有的只是刚毅严肃，以及前所未有的凝重。 能在两个小时内集结一支队伍，已经是雷厉风行了。 行动小队的队长是一名方脸中年人，刚见到王一，便指挥手下给王一穿戴装备与设备。 “上峰告诉我你有自保的手段，安危不用我们操心，而我们的安危同样不用你操心。 但是，你身上的设备不能脱下，你能活到天亮出来，设备也必须完好无损的保留到天亮。 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你的机敏智慧我早有耳闻，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说完，队长用手指重重点了下王一的胸口，神态极其严肃。 王一点点头表示明白，无外乎是监控他的举动避免他背刺这支战术小队，同时了解一些他的底细。 想必很多人都好奇他是如何穿梭一个个噩梦，又是如何安然活到天亮的。 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了只会引起忌惮，除此之外毫无益处，因为他身上的复杂情况根本无法复刻。 战术小队给王一配备的装备非常轻便，显然是考虑到他过于羸弱的体质。 至于武器，一把手枪足以。 7点55，王一站在网球场中间，周围站满战术小队的成员并围成两圈。 内圈人将手搭在王一的肩膀上，外圈人则将手搭在内圈人的肩上，看起来像是在做某种游戏。 然而，没有一人感觉到可笑，所有人表情紧绷，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噩梦世界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同的，以前只听过，没有见过，一切都只停留在理论上。 他们将是第一支主动进入噩梦世界战斗的队伍，他们不畏死亡，只担心愧对人民与国家，无法完成任务。 “提前打开照明吧，里面很黑。” 7点59分，王一放下手机，提醒道。 “打开肩戴照明。”队长下达命令，所有人快速执行。 很显然，这支队伍只有队长能下达有效命令。 8点整，明亮的体育馆灯光闪烁，待两秒后光照恢复时，球场已变得空空如也。 同一时间，看到这一幕的人目瞪口呆。 因为在那一秒，监控也宕机重启了，可是，一种让人浑身发寒的压力隔着屏幕席卷全身。 这是他们第一次隔着屏幕观看‘入场’，也带给许多人前所未有的震撼。 “立即修复现场画面；技术小组进入现场收集数据；对附近区域进行隔离，禁止任何外人出入......”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这一夜对于所有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二十四人感觉自己如同打了个两秒的盹，光线一暗，眼前的一切就发生了巨大变化。 没有失重、没有落差，就像是瞬间换了一个世界，一个同样真实的世界。 看着周围粗糙的岩土洞壁，所有人内心震撼的同时，思绪也紧绷起来。 虽然进入之前，王一简单告诉了他们这里是个地下的蜘蛛洞穴，但当亲眼看到如此规模的洞穴，内心依旧紧张。 如果洞穴有三米高，那活动在此处的生物体积......要知道蚂蚁洞可是很小的。 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摆正心态，迎接战斗才是他们的使命。 “四六队形。”队长用低沉的声线喝道。 二十四名士兵迅速变换队形，以四人一小组的队形排布成六边形，将王一围在中央。 王一站在靠前的位置用手电筒照射着前方更为广阔的洞穴，微微蹙眉，眼露思索。 这次他进入的位置与前一晚不一样，至于昨天，他进去就出来了，没注意看。 不同之处在于周围没有普通人；所处位置也非三岔路口，而是一条逐渐开阔的大洞穴。 不知道是不是小家伙在耍花招......但眼前这条和前天看到的差不多规模的洞穴可以证明一件事，这个蜘蛛巢穴远比想象中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每晚被拖入此处的人绝对不止几十而已。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开始简单记录周围的地形，尽可能将洞穴的曲折程度描绘出来。 哒哒哒哒—— 忽然，后方的小洞穴里传来密集的声音，小蜘蛛来了。 战术小队也警惕起来，四组人员将枪口的照明对准后方，只有前方的两组人继续警惕前方。 王一没有出言提醒，因为提醒了也没用。 如果战术小队连小蜘蛛都没法解决，就不必更加深入妄想结束整个蜘蛛噩梦了，只怕生存都是个问题。 虽然这批人是仓促组织起来的试金石，但他们理应具备一定的打击能力。 王一默默将头盔扣板封好，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再说，他的血肉之躯也害怕蜘蛛撕咬。 来了！ 在二十多束灯光的照耀下，如同潮水一般的黑蜘蛛从黑暗中涌出。 它们爬满了洞壁与洞顶，拥挤之下不断有蜘蛛从顶部掉落，争先恐后宛若泄洪的洪水。 咕咚—— 王一听到身旁有人因为紧张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并不意外，任何人第一次面对如此震撼恐怖的场面都会紧张。 “液烷弹。”队长火速下达命令，战术小队齐刷刷更换弹匣。 他们熟练的如同刻进骨子里的动作并不会因为内心的紧张而耽误，‘咔咔咔’更换完子弹，等待新的命令。 当蜘蛛潮靠近三十米，队长喊出排弹射击的命令。 砰砰砰—— 呲呲呲—— 一朵朵液体银花在黑色虫潮中炸开，虽冻结了前面的一部分蜘蛛，但并不能阻碍后方蜂拥的蛛群。 想要利用低温子弹将三米高的洞口堵死根本不可能，被冰冻的蜘蛛是独立的个体，即使失去行动能力，也会被后方的蜘蛛挤开，继续前冲。 “匀速前进。” 没想到的是，队长也知晓这些低温弹不可能拦住蜘蛛潮，小队直接开始向前推进。 王一无语，他虽然说过前面有体形更大的蜘蛛，但可没透露大蜘蛛出现小蜘蛛就会退去，如此冒进不怕双面受敌，陷入绝境吗？ 还是说，这些人自打进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最终使命。 怪不得进入之前队长要对他说那些话，他们的目的......很激进。 想到此，王一沉默了，他还是怀疑自己的计划是否太过阴险，战术小队虽然是士兵，但终究是对梦世界了解甚少的普通人。 他没有打算害这些人，但这些人的大无私态度却让他感到有些惭愧。 当然，成长的过程是苦痛的，如果这些人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前哨，为了获取关键信息，那他还真无法干预。 成长之路布满荆刀，只能踏着前人的尸体继续往前走，这终将是一条血淋淋的速成之路。 看来，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九十五章 战斗 战术小队前行还不到五十米，潮涌的蜘蛛已然临近。 “防御姿态，引爆。”队长忽然下达新的命令。 王一一愣，他们刚才用的子弹不单单是冷冻效果？ 没等他多想是什么，旁边的士兵就搂住他的肩膀，大力按压他迫使他伏身。 轰—— 蓝橘相间的火浪瞬间充斥整个洞穴，哪怕穿着安全装备，王一也能明显感觉到炙烤的高温。 液态烷烃释放冰冻一部分蜘蛛，阻碍蜘蛛潮进发速度，等蜘蛛潮与烷烃充斥整个洞穴后，再引燃烷烃造成终极伤害吗？ 这计划绝了，而且还是在两个多小时里仓促集结的队伍，展现出的打击能力丝毫不弱于他具象出的火焰。 看来他们并非是来送死的嘛，王一心想。 几秒后，焦臭与土腥味充斥在洞穴内，王一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起来的，而战术小队已经重新保持警戒，并有两名士兵开始收集样本了。 他们分别收集洞穴土壤与蜘蛛焦骸，王一对此并不意外。 不过，脱离噩梦之源的二级恐惧产物是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的，虽然他们的目的是正确的，但结果可能会失望。 王一没有阻止，他如果阻止反倒显得别有目的，还不如让研究人员认清事实，制定其他研究路线。 哒哒哒哒—— 这时，身后小洞穴深处再次传来密集的动静，大群蜘蛛又来了。 “保持队型，继续前进。” 隔着头盔，王一看不到周围的表情，但他能隐约感觉到队伍整体的紧张气氛。 队伍继续缓慢前进，直到小蜘蛛群进入射击距离后，队长再次下达射击命令。 与之前一样，先靠低温阻碍小蜘蛛潮的前进速度，等烷烃充分挥发，充斥在整个洞穴后，再充分引燃达到高效的破坏力。 可是，当一切恢复平静，洞穴深处再次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小蜘蛛潮如同无穷无尽一般再次冲了过来。 队伍内的气氛很压抑，除了更换弹匣与队长开口下命令外，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沉重。 到目前为止，队伍前进还不到百米，就已经消耗了十分之一的弹药，照此消耗速度，只怕他们根本撑不到天亮。 没人想要悲观，但事实却很可怕。 而王一仰头看着更加开阔的洞穴，灯光照的更远，也更模糊了。 四米，洞穴变大了。 “保持前进，准备射击。” 就在队长下达新的命令时，密集的蜘蛛巢冲势一顿，忽然加速向后方回退。 这种情形王一早就见识过，他急忙出言提醒，让小队成员不安的心理再次下沉。 “前面要出现大蜘蛛了，一米的那种。” 蜘蛛这种多足节肢动物与人不同，哪怕只有一米长宽，但其狰狞的体形也会带给人极大的压力。 相比体形更胜一筹的人类，杂食的捕猎者自然更加可怕。 安逸的生活让人类肢体退化，但人心萦绕的恐惧制造出了恐怖的猎食者。 “原地警戒。” 队伍停止前进，队伍多半灯光转而照向前方。 没过两秒，一只迅捷的巨大个体冲出黑暗，沿着洞壁攀爬，迅猛进攻。 “射击！” 射击大型个体自然更容易，战术小队不说人人都是神射手，但能够精准射击目标的队员也占了一半以上。 极具穿透力的精准步枪齐射，瞬间将这头大蜘蛛的十二只复眼打的粉碎，随后脑袋也被打的千疮百孔。 在正常人的认知里，蜘蛛没了头肯定会死，即使身体还残余本能的神经反应，死亡依旧是它唯一的命运。 眼前这只大蜘蛛也不例外，二十多人的认知还是非常强大的，没了头的蜘蛛很快就倒下没了生息。 所有人松了口气，相比密集的小蜘蛛，这种较大的个体更容易击杀。 哒哒—— 然而，危险并没有结束，通道的尽头，再次涌出两只大蜘蛛。 “射击！” 随着命令下达，枪声再次响起。 可是，大蜘蛛与小蜘蛛潮一样，仿佛也无穷无尽。 杀了一只，又出现两只；杀了两只，又出现四只；总之，杀得越快，洞穴深处涌出的蜘蛛就越多。 好在这支训练有素的队伍配合精妙，他们所站的阵型方位决定了他们优先射击哪一位置的蜘蛛，所以才不至于手忙脚乱，让蜘蛛冲入人群当中。 可当洞穴深处涌出十六只蜘蛛的时候，压抑的气氛让每个人都忘记了呼吸。 弹匣更换的愈加频繁，内围警戒组也开始参与射击。 没等大家喘口气，三十二只蜘蛛就涌了出来。 这一次，就算一人点杀一只的配额都不够，只能靠枪法最好的队员率先击杀蜘蛛，然后再点杀最近的目标。 而接下来，洞穴深处涌出了六十四只蜘蛛，密密麻麻的数量让所有人感到窒息、恐惧。 综合弹匣在不知不觉中消耗了三分之一，自动步枪的子弹更是消耗了一半之多，要知道他们进来还不足二十分钟。 为了平衡弹匣的消耗，队长下达命令让三分之一的成员更换榴弹。 轰轰轰—— 当威力更大爆炸物加入战斗，局势再次被扭转。 密集的蜘蛛群在榴弹炮的轰击下，尸骸堆积如山，剩余成员只需要精准点杀即可。 相比战局的胜负，大家更在意的是在无穷无穷的蜘蛛潮下，弹药的消耗。 恐惧源于火力不足，源于弹药不足。 幸好，现实世界的实物是不会受到恐惧的影响，问题在于蜘蛛真的无穷无穷吗？ 王一此时也皱起眉头，没有料到队伍竟然会陷入如此境地。 前晚他动手的时候，并没有引来无穷无尽的跳蛛，因为很快就出现了体表覆盖有鳞甲的鳞土蜘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里的蜘蛛也有完整的社会体系？ 跳蛛是狩猎者，鳞土蜘蛛则是守卫，当猎物过于强大，猎食性价比不高时，便会引来守卫进行毁灭，以保证族群数量的平衡。 可眼前被杀死的跳蛛已然上百，还未让整个族群伤筋动骨吗？还是说，这支队伍的食用价值很高？ 食用价值...... 王一猛然一震，他怎么忘了，这是个噩梦世界，它的主要食量是恐惧。 前晚他战斗的时候，内心是没有恐惧的，蜘蛛族群自然选择最暴力的方式进行毁灭。 但现在，他身边有二十四位人类，即使他们是训练有素的超级战士，但他们的心也是肉长的，会担心、会恐惧。 更何况，这些士兵的内心更加刚毅，想让他们流露出恐惧很困难，如若压榨成功，那么恐惧的质量也极高。 所以，在折磨中杀死猎物，不断压榨恐惧，才是这个世界最终目的。 密集的枪火声还未平息，残骸组成的小山在颤抖中崩溃，上百只凶猛的跳蛛再次蜂拥而出。 “换弹！”队长高喊战斗命令，中气十足，视死如归。 第九十六章 惨烈的战斗、再次进入 “王一，你如果有什么保命的手段就去独自保命吧。记住，把记录仪完好无损带回去。” 震耳欲聋的枪声回荡在封闭的洞穴内，队长忽然贴近王一旁边，大声喊道。 王一思索了三秒，说了声“好。” 他可以救下所有人，代价是暴露自己的底牌。值不值得暂且不论，难不成他要保护所有人一辈子吗？ 当末日真正降临，襁褓中的胎儿又该如何面对。 很显然，他们缺少的不是保护，而是成长。 他至多还有两个月的寿命，不如等死后将尸体送给国家，随他们研究去吧。 于是，王一脱离了队伍，朝小蜘蛛群涌出的方向走去。 战术小队的成员自然注意到王一的动向，但他们没有过多关注，他们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战斗是唯一的宿命。 王一找到一个因爆炸而形成的深坑，直接跳了进去。 在记录仪无法勘测的口袋里，王一拨弄了一下药瓶。 一道黑色的金属板将深坑封死，他整个人也被封闭的深坑保护起来。 王一背靠墙壁，听着外面奋战的动静，真正的恐惧时刻将在弹药消耗的那一刻开始。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爆炸声开始变得稀疏，步枪枪鸣密集起来。 榴弹与炸弹消耗完之后，小队不得不依靠步枪继续战斗。 “子弹耗尽！”当第一位队员喊出子弹耗尽的话语之后，他所能依靠的只有折叠式简易防爆盾以及身上的刀刃。 “弹药耗尽！”越来越多的士兵丢下手里的枪械，掏出工兵铲与盾牌，准备肉搏。 一只毫发无伤、行动迅捷的跳蛛顺着洞顶靠近队伍八米之后，猛然伏低身子，而后一跃而出，扑向下方的猎物。 士兵举盾格挡，但没想到，跳蛛扑击的力量大的出奇，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小轿车撞上一般，直接将他整个人撞飞出去。 队友反应极为迅速，趁着蜘蛛撞击受挫的空档，一刀将蜘蛛脑袋分家。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越来越多的跳蛛扑进队伍当中，虽未造成大的伤亡，但队形已被打乱。 “二二阵型，自由补位。”队长大喝一声，掏出手枪搂住蜘蛛西瓜大的脑袋，连续射击，直到被他绞制的蜘蛛没了动静。 这是他今晚下达的最后命令。 坑洞之中，王一闭着眼睛，如同在睡觉，只有他自己知晓，他是不用睡眠的。 外面的动静逐渐由爆裂声转为沉闷的碰撞，那是人与蜘蛛的肉搏。 训练有素的士兵尚且如此，那普通人呢？ 噩梦终将降临。 ----------------- 清晨，当灯光再次笼罩全身，王一迅速睁开眼看了下周围。 寥寥数道浑身浴血的身影背靠背倔强的站立着，他们猩红的眼睛依旧充斥着不屈的战意；鲜血顺着断掉的肩肘滴落，即使回到了空旷的体育馆，他们的身形依旧没有倒下。 早就在门外等候的急救人员迅速破门而入，他们用尽全力将小队成员手里紧紧握的军刀摘下，将一个个战士抬上担架，送入隔壁连夜搭建的手术室。 王一走到一边，默默脱下身上的装备与头盔，然后如同局外人一样走出体育馆。 悠闲漫步的他与周围紧锣密鼓的人员格格不入，即使偶尔被大力冲撞了几下，他也毫不在意。 路边买了俩糖糕，王一边吃边看着逐渐升起的朝阳。 现在的她还能正常升起，为大地带来光明。如果末日来临，昨夜的恶劣情况会不会就是人类面对末日时的缩影。 吃了早饭，王一便回家补觉，醒来后继续敲代码，一切都按照往日的轨迹运转，毫无不同。 傍晚时分，他的工作状态被一通电话打断，看了眼来电显示，只能接通。 “可以带四十人进去吗？”g直入主题，疲惫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四十人？抱歉，二十四人是极限。”王一如实回复道。 受癌症病发影响，小家伙不知为何陷入一种被削弱状态，现在的她顶多带二十四人偷渡到其他噩梦世界。 “好吧，十分钟后出发来体育馆。” 挂了电话，王一看着手机沉默良久，如此惨烈的战况今天还要继续吗？还是说形势真的很严峻。 王一却不知道，这是兵家极为稀有提前接触噩梦世界的机会，相比其他设想方式，王一带人入场的方式太温柔了。 王一简单洗了把脸，出门。 刚出门，看到对面的房门，思索了一下。 他记得辛木兰早上好像回来了，不过受伤不轻，头皮都被削掉一块，右臂也软趴趴的。 不过，她的确有两把刷子，能在如此恶劣的噩梦世界中熬过来。 晚上七点半，王一在同一间运动场见到了新的战术小队，这批人员身上的气息更加彪悍，所配备的武装也更加厚重全面。 新的小队队长话很少，见到王一只是冲王一点点头，便命令手下检查装备做好战斗准备。 王一也没什么多说的，既然兵家想靠武装力量结束噩梦，那他自然奉陪到底。 八点整，光影一闪，小队从体育馆消失，出现在压抑的洞穴当中。 这一次又是个全新的环境，而且是个三岔路口。 队长没有多废话，迅速下令释放声呐机器人绘制洞穴结构与地形，然后利用探照灯扫视四周，挑选一条直径最大的洞穴全速深入。 很显然，兵家根据昨天收集到的数据，充分分析之后认为大蜘蛛比小蜘蛛更容易应对。 王一跟随队伍小跑，拿着的平板上呈现出声呐机器人描绘的地形数据。 蜘蛛巢穴比想象中大，短短一分钟，声呐机器人飞出了数百米，遇到了很多洞穴分支，却没有到达尽头。 不过，他感觉某些地形有些熟悉，像是之前出现过的位置。 “战斗准备！准备突进。” 这时，前方出现了第一只一米长的跳蛛，队长打出手势，但依旧让队伍缓速前进。 他们是想突入核心位置？王一心想。 如果噩梦蜘蛛巢穴的蜘蛛也遵循社会族群制度，那就意味蜘蛛巢穴的噩梦之源是一只蛛皇或蛛后。 相信兵家的专家已经对蜘蛛的社会关系进行了谨慎分析，并作出‘解决核心蜘蛛’就能结束噩梦的大胆猜想。 他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这支队伍真的能消灭掉蛛后吗？ 第九十七章 黑寡妇与人形蛛 砰—— 一发高爆弹精准将跳蛛击碎，队伍没有任何停留，快速突进。 当第二波跳蛛出现的时候，队伍已经前进了三十米。 根据声呐机器人的反馈，这支洞穴大概五百五十米，随后便是极其开阔的洞窟，声呐机器人正是在巨大洞窟中被损毁的。 无论蜘蛛首领是不是在洞窟之中，当前主要任务都是探索前方的洞窟，查明一切。 砰砰—— 当第二波两只蜘蛛被精准射杀后，队伍保持前进速度，深入四十米有余。 接下来是第三波。 这支更具针对性的战术小队击杀蜘蛛速度极快，往往蜘蛛刚一露头便被前方的狙击手精准点杀。 三分钟，队伍前进了两百米有余，当洞穴中涌出上百只跳蛛后，战局才逐渐变得焦灼。 但队伍的意图很明确，那就是继续前进。 前方身着厚重武装的士兵手持立式装甲开路，后方队员一边射击削减跳蛛的数量，一边迅速跟进。 整支队伍配合完美，宛若一辆无坚不摧的装甲车，强横刺入蜘群当中。 最后的三百米很艰难，队伍陷入蜘蛛的包围群中，要面对四面八方的突袭。 但相比昨晚的死战，这支队伍的防守力量更加强韧。 所有成员携带了一种快速延展的合金机械龙骨与盾牌，成功阻挡了蜘蛛迅猛的突击。 最后一百米用了近半个小时才突破，这还是因为洞穴涌出的蛛群突然锐减的缘故。 第十一波跳蛛并没有达到上千只的数量，细数一下还不如上一波五百多只密集。 王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噩梦疗养院的行尸是由人类转换而成的，有数量限制；噩梦替身世界的代替品也是直接通过人类复制出来的，数量同样有限；噩梦游乐场的人偶更不用说了，几百具人偶如今还停留在小家伙的世界里。 噩梦蜘蛛巢穴同样由人类恐惧认知生成，其数量也与进入的人类数量有关，并不是无穷无尽的。 “蜘蛛群有限，快杀光了。”王一通过通讯器提醒道。 此言一出，小队精神一震，相信王一的人并不少。 虽然王一对于战斗并不擅长，但他对噩梦世界的了解比在场所有人都多。 “暂停行进，全力歼灭。” 果然，几分钟后，遍地蜘蛛尸骸的通道归于平静，洞穴深处再没有新的蜘蛛涌出。 这是一条非常关键的信息，也代表着今夜的行动有了重大突破。 小队没有停歇，缓速行进。王一却注意着洞穴两侧，奇怪为什么充当守卫作用的鳞土蜘蛛没有出现。 当队伍转过一个60度拐角，眼前的地形豁然开朗。 是巨大的洞窟，单是洞内的净高就至少有十几米，普通灯光根本照不到顶。但聚焦所有人目光的是宛若积雪的白色空间。 密密麻麻的蛛网组成了白色世界，凹凸不平的蛛网下暗藏着一个又一个凸起，不知是虫卵还是什么。 队长上前，拿出军刀，用刀刃挑开蛛网，露出一个裹满蛛网的白茧。 当白茧被剥开，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那是一具即将转化成蜘蛛的人蛹。 尸体头发脱落脸上长出了密集的绒毛，嘴巴大张，喉头处长出昆虫独有的口器，眼角也完全开裂，十余只复眼布满额头。 最可怕的还要数刺破肌肤的脊椎骨形成的新足弓，五对有力的步足折叠在一起处于蜷缩状态，当它们全部舒展开，便如同那攀岩的跳蛛一般，迅捷有力。 那些跳蛛竟然都是人转化的？所有人感到内心发寒。 王一皱眉，总感觉哪里不对。 像倒是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就在此时，他略有所觉的抬起头，手里的灯光也顺势照了上去。 直径两米的光斑照射在洞顶，却只捕捉到一条黑色的圆柱形‘横梁’。 王一瞳孔收缩，直接叫道：“小心上面！” 所有人迅速抬头，斑驳错乱的灯光隐约照射出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一只体宽至少四十米宽的超大黑寡妇蛛后。 不知是不是受灯光触动，巨型黑寡妇被照亮的一瞬间，密集的蛛网便从它尾端射出，宛若雪崩一般照向队伍。 “退回洞内，穿甲弹！” 即使队伍反应迅速，密集的蛛网依旧落在了一些人身上，即使有装备与盾牌阻挡，潮湿的酸性蛛丝很快就在装备表面腐蚀出密密麻麻的焦痕。 大家没有在意这点损伤，成员们在三秒内同时完成了有序撤退与更换弹匣的动作，密集的枪响立刻回荡在洞窟。 嘶嘶—— 巨型黑寡妇发出惨痛的嘶吼，它霸道翻身而下，宛若一座山峰砸落地面，随后用前足狠狠刺向队伍。 巨型黑寡妇的攻击远超金属龙骨的承载力，队伍中数人被击飞。 而其他人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在队长的命令下，集火射击黑寡妇的前足。 坚硬前足寸断，黑寡妇失衡前倾，险些栽倒。 只见它嘴里发出痛苦嘶鸣，音调奇高。 白茧中的人形蜘蛛忽然睁开眼了眼，闪电扑向最近的士兵。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个未完全转换成蜘蛛的尸体竟然是活的，而且动作快的出奇，完全违背了常理。 被扑倒的士兵眨眼间就被咬碎了装备，咬断了喉咙。 他手中的武器全力射击，打碎了人面蜘蛛的肚子，打断了蜘蛛的脊椎，终是同归于尽。 人员伤亡激起了队伍的血腥，只听队长大吼：“换瞬爆弹！” 这时，白色大地下的鼓包不断颤抖，里面的人形蜘蛛正孕育而出。 所有人都知道，白茧里面的生物已经不是人类了，它们如今只是被黑暗操纵的野兽。 轰轰轰轰—— 随着大量瞬爆弹的发射，密集的火光填满整个洞窟，到处都是‘吱吱’的哀嚎声。 突然，一只浑身浴火的人形蜘蛛从火海中跳出扑向前方的士兵，正更换弹匣的士兵根本没有防备，同伴也来不及救援。 就在此时，一道宛如信号弹一般的光耀子弹命中了这只蜘蛛，瞬间将其焚化成灰烬。 王一放下枪，没在意周围投来的感激目光，眼神凝重的看着地上的士兵尸体。 怪不得小家伙会选择将他丢在这里，利用这个世界杀死他。原来蜘蛛巢穴的可怕之处不在于无穷无尽的蜘蛛，而是‘寄生’与‘转化’。 一旦被‘寄生’小家伙吞噬了蜘蛛巢穴后，就能反客为主奴役掌控他。 在整个过程中，他并不会死，而是反被蛛后控制。 到时小家伙吞噬了整个噩梦，掌握了一切，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将会彻底调转，变为主仆关系。 幸好，他没有让小家伙得逞。 地面上，无人关注的士兵尸体正在抽搐，他下颌开裂演化成狰狞的口器，在噼里啪啦的骨裂声中，他背后长出了五对细长的弓足，随后化身饥饿的捕食者盯向最近的士兵。 第九十八章 主要任务 王一瞳孔涣散，眼睛像滴入墨汁的清水，黑色在眼睛内迅速扩散，直至将眼白部分也完全染成黑色。 他抬起手里的手枪，白色的荧光从枪膛内稍稍外泄。 但无人看到的是，枪膛内正散发白光的子弹却犹如沸腾的铁水一样，表面沸腾，长出蘑菇冒头一般的密集脓包。 枪口无声对准那名已经被转化的士兵，如果‘寄生’会传染，那么保护队友的最好方式便是杀死感染者。 无论他生前是谁，此时都是敌人。 突然，一只大手强行按住了王一的手，将枪口强行压了下去。 王一眼中恢复清明，十分不解的看向战术小队队长，眼中透着浓浓的质疑。 这不是一名士兵该有的举动，他们应该服从命令，坚定不移的执行任务，而不是表现出愚昧的仁善。 更何况此时展现出不理智的仁慈很可能会害死所有人！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面对质疑，队长隔着头盔说：“解决问题的首要途径是了解问题根源。队伍的首要任务也不是一次性摧毁蜘蛛巢穴，而是带回有效样本。 昨天的队伍一无所获，我们必须通过有效携带途径，将样本带回去。” 王一瞳孔一缩，疯了？将可能造成大面积感染的人形蜘蛛带出去研究？ 他必须承认，这个计划很可能会成功。虽然噩梦世界的东西很难带出去，但被黑暗寄生的人类就难说了，堕入黑暗之法不就是利用了这个规则吗？ 诚然，被寄生的人类有研究价值，这可能让兵家摸索到堕入黑暗之法。 可是，他们难道没想过风险与后果吗？兵家输的起吗？一旦出现一次小小的失误，造成的可是难以想象的灾难。 王一的态度并不重要，他的作用只是将队伍带入这个噩梦世界，而行动的内容并不受王一的掌控。 队伍已经行动了，士兵用推进式武器瞬间发射了两颗冰冻弹，大量冰雾瞬间覆盖了那名正在转化的士兵。 随后，士兵火速上前，从背后拿出样本袋，将样本装了进去，随后注入某种超低温液体，将样本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棒。 王一沉默了，他早应该猜到，兵家掌握大量的资源，比他更了解蜘蛛的习性与特性，方方面面都做出了假设。根据有限的图文资料，提前进行大胆预测，制定有效的收集样本方案。 捣毁噩梦不是目的，掌控黑暗的力量才是。 “你们是在玩火。”王一沉声说道。 “我们无路可退，目前的形势比你想象的更紧迫，我们需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否则的话，昨天也不会派敢死队进来了。”队长也严肃回道。 “你应该明白，站在高位需要面对的东西太多太多，黑夜的危机是一方面，更有来自国内外的压力。我想你肯定听过，落后就会挨打的道理，此时此刻，我们必须兵行险招，别无选择。” “你可以放心的是，天一亮，样本就会火速运出这座城市。研究基地在极深的地下，采取全封闭管理，一旦出现意外，那里只会变成一间灌满铅水的死墓，不会泄漏。” 王一叹口气，他能领会队长口中的无奈，可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恐怕全世界只有他想的是结束噩梦，结束黑暗对人类恐惧的蚕食吧？其他所有人想的都是掌控黑暗这股未知力量，研究未知领域的科技。 是不是玩火自焚，我们拭目以待。 王一自嘲一笑，既然如此，那他为孙燕复仇，实施计划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当成功回收样本，队长开始变更作战计划，小队退回洞穴之中，开始一边抵御人形蜘蛛的攻击，一边搭建简易防御工事。 看来，今晚是打算在此扎营熬到明天清晨了。 洞穴内炮火轰鸣，比正月十五夜晚的烟花盛筵还热闹，而王一却坐在墙边托着下巴发呆。 闪烁的火光不时映红他的脸颊，而他却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合金龙骨搭建的网状结构主要为了抵御蜘蛛的猛扑，抵消它们冲击的力量，此战术十分有效。 巨型黑寡妇进不来这条七米高的洞穴，只能派人型蛛来冲击小队，结果都是徒劳的。 四台火神机枪可以撕碎一切，就算是那头巨型黑寡妇也得掂量掂量。 小队逐渐稳住了局势，王一也赞叹这支重装小队的杀伤力惊人。 然而，他们以为这样就能熬到明天吗？不，当噩梦世界无法从他们身上压榨恐惧之后，会产生其他异变。 守卫蜘蛛！ 哗啦—— 果不其然，伴随着洞壁大量塌陷，藏在土壤内部的鳞土蜘蛛冲了出来。 这些蜘蛛依旧如之前见到一般雄壮，体宽两到三米，体表覆盖有厚重的鳞甲，不惧火焰与一般打击，每一只都如同行走的装甲车。 有守卫蜘蛛的事情王一已经提前告知过这些人，不知道他们是否做了准备，单靠合金龙骨工事不见得能抗住，重火力弹药也未必能坚持到天亮。 “壁虎组，动手！” 在王一惊愕的目光中，有十多个人竟然直接脱下了厚重的装备，露出仅穿了黑色紧身衣的完美肌肉线条。 他们手持钢索发射器主动迎了上去。 王一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些人灵巧躲避鳞土蜘蛛的攻击，然后灵敏攀爬到蜘蛛身上，用钢索缠绕在蜘蛛身上后，便寻找下一个目标。 渐渐地，王一看懂了他们的战略，竟然想利用鳞土蜘蛛坚固的甲壳与钢缆构筑一个堡垒，让小队生存到天亮。 纵横交错的钢缆逐渐成型，被多根钢缆拉扯的鳞土蜘蛛根本动弹不得，它们再有力也只是与同类角力而已。 计划成功了，只不过，在此过程中依旧有六人被蜘蛛撕碎、被尖足穿透了身体，而它们临死前统统将钢缆固定在就近的位置上，加固这个巨大的网状堡垒。 甚至，还有人被封在网的外面，根本没机会进来。 王一环顾一周，看着宛如八角笼的不规则堡垒，不得不感慨人类的智慧。 而钢缆上滑动的血珠也诉说了它是用鲜血铸成的。 当纵横交错的钢缆与固定在山洞中的龙骨交错连接在一起，小队所处的封闭空间暂时安全了。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生存到天亮，将样本完好带回去。 第九十九章 无头男子 噩梦世界并没有人类想象中聪明，它有着自己的规则，也愚蠢的坚守着自己的规则。 王一认为，如果换做是他，他就不会让鳞土蜘蛛继续进行徒劳的攻击。 挖坑，挖断金属龙骨防御工事的锚点，这样一来，坚不可摧的防御工事就会不攻自破了。 幸好，噩梦世界只能吸收恐惧，并不能洞悉人内心，吸收人的智慧。 除非......像他一样，黑暗产物与人类融合，进化出十分危险的个体。 局面虽然稳定住了，但没有人敢放松神经。 所有人坚守自己的岗位，时刻注意四周，时不时将隐藏在暗处的人形蜘蛛点杀。 当人型蜘蛛的死亡数量超过上百之后，可能噩梦世界也意识到继续送人头是徒劳的，于是便不再派出人形蜘蛛。 这些蜘蛛由人类转化，非黑暗产出的二级产物，死一个少一个。 局面形成了僵局，但对这支小队来说却是胜利。 五点整，王一看着裹满冰雾的袋子被装入一个冒寒气的‘棺材箱’，在士兵的押送下火速运离，脸上露出些许疲惫。 “辛苦了。”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王一听出是昨晚一起行动的队长。 他成功的作战指挥顺利的完成了任务，但却损失了一半人手。 他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悲伤，因为内心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 “你们辛苦了，哈欠~听说你们两天两夜没睡，回去休息一下吧，一切并没有结束。”说完，王一果断离开体育馆。 今天，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出了体育馆，便看到一群大爷大妈堵在外面不满的叫嚷着。 稍微一听便明白了，是因为公共体育馆突然不让进了，早上起床锻炼的大爷大妈们没了锻炼的场地，纷纷来表示不满。 还锻炼呢，王一心中嘀咕一声偷偷从后门离开，避免碰上熟人惹来麻烦。 至于如何协调民众关系，这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门票而已。 顺路买了早点，走到家也吃完了。回屋之后，王一打了个哈欠，回到卧室拉上窗帘睡觉。 对面居民楼监视a点。 “‘小男孩儿’回来之后就进入卧室睡觉，无异常。” 组长接过望远镜看了眼，随后点了点头。 “整个系统连轴转了两天，就数我们最轻松。上面认为‘小男孩儿’绝不可能放弃复仇的想法，如今我们显露疲惫之时，‘小男孩儿’很可能会有动作，所有小组全方位监控，有任何异常立即上报。” “是。” 即使王一在卧室中睡觉，全角度监视房间的人员也没有任何放松。 ----------------- 叮铃铃—— 上午9：10分，香蕉市11中第一节上课铃声打响，随着教室陆续安静下来，空旷的走廊也陷入静谧，只有授课老师清脆的讲课声不断回荡。 因为一些人意外失踪，许多学校本已经放假了，但是没过几天，学校又宣布上课，但授课时间大大缩短。 早九晚五，每天六节课，上完就放学。 更重要的是，授课内容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文化课被大大缩减，反而多了一些生存课程与活动课程。 授课内容为教导学生遇到各种灾害时该如何避险、求生，比如洪水、地震、酸雨等以及极炎极寒天气如何生存。 这些课程远比枯燥无味的文化课有趣，有演习有户外动手，让学生们学习兴趣大大增加。 9点55分，上午第一节课下课，没有被拖堂的学生们陆续走出教室活动。有的去小卖铺买点零食，填补早上没吃饭的饥饿；有的则躲在厕所里，干一些偷偷摸摸违反校规的事情。 一名扎着马尾的瘦瘦女生帮上课的老师抱着作业前往办公室，路上，戴眼镜的男老师和蔼问道：“黄莉，今天讲的内容能听懂吗？” 闻言，黄莉抬起头，略带忧伤的眼神里透着愧疚。 “听懂了。”她木木的回答。 这时两人正好顺着楼梯间下楼，男老师见状叹了口气。 “叔叔阿姨们嘱咐你关于孙燕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也是为了保护你，你不必愧疚自责，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可是，张元磊害死了孙燕对吗？既然他是凶手，这件事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难道你们要保护一名杀人凶手吗？”黄莉激动反驳道。 “黄莉，你还小，心性单纯善良，你不明白其中的复杂曲折，人生有很多事身不由己，并不是简单一句善恶就能分清黑白的。 你的内心我们明白，你也必须坚强起来......你......怎么了？” 男老师看到黄莉忽然停住了下楼的脚步，表情由激动快速向惊恐转变，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糟了！ 男老师瞬间意识到什么，他猛地回头，竟看到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无头人。 无头人很瘦，戴着漆黑的皮手套，脖子断面平整无比，甚至能看到气管食管与经络。 什么东西？！这可是白天！ 不知不觉他们所处的教学楼楼梯间也变成了废旧的铁架梯，焦褐的墙壁宛若火灾后的废墟。 男老师立即按下口袋里的警报装置，然而精神只是恍惚了一瞬，眼前的环境竟然变成了一条破旧的走廊。 他猛然回头，背后哪还有黄莉的身影？ 与此同时，负责监视校园的行动组立即捕捉到异常。 “‘教授’‘教授’，这里是工作站，听到请回话。” 然而，通讯器那头却什么都没。 “遭，出事了！” 学校周围八辆伪装成餐车的厢货车迅速打开，数支战术小队从不同方向冲进校园。 而黄莉站在洁白的世界里，惊恐的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偶，浑身颤抖的厉害。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遇到了难以想象的麻烦。 眼前场景忽然扭曲，待瞳孔再次聚焦时，她面前竟然放着一张桌子以及两张椅子，那名没有头的西装男子正坐在他对面拿着笔写着什么。 “坐。”无头男子将字写好递给黄莉看。 黄莉吞了下口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看向对面：“你是谁？你会伤害我吗？” “不会。”无头男子写道，紧接着又递来一张纸。 “关于孙燕的死，你都知道什么？全部告诉我。” 第一百章 瞒天过海 “这不可能！‘小男孩儿’一直在卧室里，没有离开过！”a点监视组组长忽然收到了电话，脸色大变。 他顾不得其他，一把夺过望远镜，看了眼对面房间，随后低头查看热成像仪，确定目标卧室床上确实有一个身影。 巧的是，房间里的身影刚巧起身，慵懒的伸展着身子。虽然隔着窗帘看不到脸，但瘦弱的体形和王一完全吻合。 “他就在屋内！你不信我？要不我把现场画面转给你？” 然而，电话那头也在咆哮，让监视组立即当面确认。 组长没有办法，立即呼叫在王一对面驻守的士兵上门确认。 咚咚咚—— 王一房门被敲响，王一懒散的走向客厅并大声问道：“谁啊。” 他扭开门锁，将门打开一半，看到屋外包的像粽子一样拄着拐棍的辛木兰。 “有事吗？你受这么重的伤还不好好养伤？”王一一动不动站在门口，歪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辛木兰。 辛木兰脑袋包的严严实实，用唯一露出的眼睛打量着王一。 感觉此时的王一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有问题。 “哦，没什么事，快到中午了，我们这边做了饭，想问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 “你们又做饭？还是算了吧，前天飘我屋里的糊味还没散呢，乖乖回去养伤吧，拜拜。”王一脑袋靠在门楞上，拒绝了辛木兰的好意。 随后，脑袋一用力，直接将门顶上，只听‘咔嚓’一声防盗门应声关闭。 辛木兰皱眉停顿了几秒，才汇报说：“目标在家，聊天交流你们也听到了，没有问题。” 至于奇怪的地方她没说，因为她也说不出哪里奇怪，无法确定的事说多了也是自找麻烦。 屋内，当门关上阻断辛木兰视线的那一刻，王一身体重新动了起来。 他坐到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打开电脑，开始今天的工作。 监视点的人员隔着窗帘看到王一并无异常的身影面面相觑，他们无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出现在校园里的异常并不是王一做的。 ----------------- “你是......孙燕楼下的哥哥？”黄莉忽然激动起来，因为真的有人愿意为孙燕报仇了。 她是个小孩子，她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想懂，只知道有人该为孙燕的死付出代价。 “我们时间不多，你将你知道的东西尽可能告诉我，然后，我送你回去。”无头男子迅速写着要说的话，一张张递给黄莉看。 黄莉点点头，“是张元磊，他......” 听完黄莉的表述，无头男子回了个“我知道了”。 黄莉所说的东西和他收到的短信极其类似，只不过主人公由‘张鹏’换成了张元磊。 根据黄磊所说，张元磊已经快一周没来学校了，不过，孙燕死前，黄莉看到张元磊在学校外面拉扯孙燕。 还有张元磊出身一般，突然开上了跑车，戴上了昂贵的手表，这些都是疑点。 除了孙燕的死，学校里一名曾欺负过张元磊的男生也意外死亡了。据说是那家伙走在大街上被路过的车子撞死的。 当许多巧合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就不再是碰巧了。 最后，无头男子递过来一张纸。 “你没有见过我，也没有离开过校园，失踪的只有那名老师，你立即去向其他老师反馈这件事即可。” “我明白了。”聪明的黄莉点了点头，又再次确认，“你会为孙燕报仇对吗？” “会！” 白色的世界支离破碎，黄莉站在楼梯间转交平台的角落里看着上下楼嬉闹的同学们，心中有些激动。 她脸色快速转变成慌张，并冲向班主任办公室。 “不好了，老师失踪了！” -----------------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学校的行动组一脸愁容。 伪装成任课老师的雷兵找到了，在体育器材仓库昏迷了，醒来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见到了一名无头男子，随后周围环境变化，他就被困在一幢破旧的废墟楼内，无论怎么走，都出不去。 雷兵失踪的位置刚好没有监控，黄莉说她没有碰到异常，只是雷老师失踪了，搞的大家明所以。 “她一定在撒谎。” “你有证据吗？” 会议室重新陷入了沉默，对方肯定是冲孙燕之死来的，而且还非常友好的没有伤害任何人，最大嫌疑人就是王一，然而王一却压根没出门。 “他也许掌握其他未知能力，类似于分身。”有人猜想，但没人接腔。 无头人的行为太善良了，他没有伤害任何人，明显是有针对性目的，这与王一的心境很像......又不太像。 说不太像是因为王一并非那种不会牵连无辜之人。 年前，就有一件影响非常大的案件很可能与王一有关。 倒不是证据指向王一，而是只有他有这份能力。 就在此时，雷兵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经过多项检查，他的身体并无异常，于是就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黄莉在撒谎，她见过入侵学校的人。”一张口就给出了确定的结论。 “证据？” 黄莉很关键，因为她是否与无头人接触关乎整件事的核心。 如果黄莉将一切告诉了无头人，那么事态就完全变了。 “很简单。在此之前黄莉眼中一直是失落悲伤，孙燕的死带给她极大的打击，她一直不理解，我们为什么不将凶手正法。” 雷兵叹口气，“而现在，她脸上充满了期待与激动，即使她诉说的谎言毫无破绽，说只有我失踪了，但是她眼里的光是骗不了人的，那个无头人就是为孙燕复仇的光。” “......”会议室沉默了，这样一来，工作重心就要转到张元磊身上了。 无论是调查孙燕之死的人是不是王一，如今张元磊都危险了。 一个能在白天动手的能力者，只怕很难拦住。 “会不会是孙燕的家人？” “有可能。但我们严格筛查过，孙燕的家人中并无行为异常之人，包括今天的监视过程也无异常。” 那会是谁？ 所有人都想往王一身上想，问题是各种证据都表明他最为清白，甚至中午的时候还下楼吃了碗臊子面。 “无论是谁，学校的人手可以撤了，转而加强对张元磊的保护。” “另外，张元磊的规劝工作怎么样？” “他再次拒绝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杀人，他不同意与我们合作。对于一个有逆反心理的能力者，并不适合吸纳。” “......那就再等等，等他尝到了苦头就会同意了。这或许是我们吸纳他的一个机会。” “严密保护张元磊，抓捕未知能力者。或许，我们能趁此机会一石二鸟。”雷兵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眼里燃烧着浓浓斗志。 进入蜘蛛巢穴噩梦的小组有了收获，他们这一组也不能丢人！ 第一百零一章 意外 临近中午时，王一家中。 ‘王一’忽然扭动脖子，缓解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所带来的不适。 随后，他起身走进卫生间，完成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理代谢。 当门关上的一刹那，门后阴影中显露出一个突兀的黑斑，一道人影缓缓从黑暗中爬了出来。 是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无头男子，身形修长瘦弱，格外诡异。 只见无头男子抬起双手，直接将‘王一’脖子上的脑袋摘了下来并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王一活动了一下脖子，感觉良好。 将无头‘王一’身上的居家便服脱下，露出一具纯白色的木偶身躯。随后，他穿上木偶之前穿的衣服走出了卫生间。 计划很成功，期间唯一暴露的风险是当面确认。 好在他所料的没有差错，监视人员派遣与他见过面的辛木兰上门确认。 虽然开门之后在辛木兰的注视下，他的木偶身体没法动弹，但脖子以上的部分却是他货真价实的脑袋，可以随意活动，成功骗过辛木兰的当面确认。 那帮人无论对他的怀疑程度有多高，只要眼见为实，没有任何证据，就没人能将一切安在他头上。 “张元磊是吗......”王一眯起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杀意。 一个人得到黑暗的力量如何去运用他管不着，只要不伤害他与他身边的人，以及不改变生活环境的和谐性。 可此人的行为已经严重触及了他的底线。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但下一步行动是个问题，现在张元磊身边肯定派驻了大量安保人员，很难接近。目的嘛，无外乎是招安。 问题是，他需要制造不在场证明，在合适的时间动手，这一次，怕是会有一定程度的冲突了。 王一双手抱着后脑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思索什么时间合适。 如果是白天，那些人再次派辛木兰上门确认，只怕辛木兰就没那么好糊弄了，经历了蜘蛛巢穴的生死之战后，她成长了许多，也沉稳了许多。 如果是晚上呢...... 这是个好时间，二十四个人都是他不在场证明的目击证人。 “可我与他们一起进入噩梦，又有监控设备在身，该如何金蝉脱壳？” 王一食指轻轻点着太阳穴，闭目思考，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睛。 对面居民楼的a监视点。 “他在干什么？已经好久没动作了。这算不算异常？” “不知道，总之记录下来上报给分析组就行了。” ...... 在各司其职的工作中，夕阳西下。 晚上七点半，王一准时到达体育馆。 体育馆作为临时战略点不过是为了照顾他的行程。 如果说今天之前兵家还有建立一个专项基地专门作为行动出入点的想法，那么在经历过无头人袭击学校后，彼此的猜忌再次加深，王一已然无法被完全信任。 现如今，大家都是相互利用，利益相交，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王一在同一间球馆见到了新的战术小队成员，除了队长是昨天见过之外，其余人都换了。 隔着头盔，他看不到小队成员的面庞，也没见过。不过，他却能从每个人身上的气息嗅出，他们都没进入过噩梦世界。 “真是铁打的身子，还是你带队。”王一来到队长身边，感叹道。 “你也一样。” 王一摇摇头，“我不一样，我没有参与战斗，而且我有绝境下的保命手段，和你们紧绷神经一夜完全不一样。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们今晚的任务是什么捣毁蜘蛛巢穴？还是有什么收集目标？” 队长淡淡看了眼王一，“你不需要知道。” 王一撇撇嘴，不信任我是吧，那正好。 他看着继续检查装备的队长，幽幽道：“该不会是主要任务是捣毁蜘蛛巢穴，但如果遇到有价值的样本，还是以收集为主吧？” 话音刚落，只见队长直接转身，大声吼道：“集合。” 王一见状微微一笑，我猜对了。 不过，他随即又叹了口气，兵家对黑暗产物样本的收集还真是如饥似渴啊，怪不得他们要保护张元磊。 现阶段，张元磊这种意外掌握黑暗力量的小年轻极具培养价值吧。 而像他这种非常有想法，早早独立又有些小聪明的人，在兵家眼里应该就是随时会爆炸的刺头。只能适时接触，不能深度合作。 为免生变，必须尽快动手，今晚就动手！ 背对王一的队长眼角微抽，心中感叹王一真是个机敏诡诈的小子。 只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过于杰出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特别是这种不易掌控、充满变数的存在。 晚上08：00。 出现在噩梦世界的小队虽然多数人还是第一次，但根据前辈们以及教官传授训练的经验，一入场便展现出惊人的适应能力。 小队成员很快进入了战斗状态，释放声呐机器人绘制地形后，立即开始向中心推进。 当一波跳蛛出现，小队开始展现极度现代化的破坏力。 一架快速组装的机枪炮台能轻松撕裂一切，在其凶猛的杀伤力下，队伍快速向声呐机器人探测出的巨大洞窟推进。 王一看了眼地形绘制的成像结果，发现今晚探测到的地形与昨天并不一样，就算有类似的区域，也极其零碎。所以，今夜探测到的巨大洞窟未必是昨天探测到的那个。 地形会变？ 还是说...... 王一抬头看向洞穴墙壁，如果这些洞壁都是活的呢？ 无所谓，这支携带重武器的队伍能轻松捣毁蜘蛛噩梦，火力充足的情况下，恐惧根本不存在。就算是鳞土蜘蛛再出现，也会被这支重火力队伍屠戮殆尽。 就在此时，小队推进到一个三叉路口，忽然，从一条洞穴中传来惊喜的呼叫声。 “有人！你们是军队吗？哇，有救了！”只见一群外观狼狈的普通人从一支三米高的洞穴中逃了出来，看到武装小队后，喜于言表。 王一挑挑眉，麻烦来了。 这几天他虽然带了二十四人的战术小队进入蜘蛛巢穴的噩梦，但属于入侵的形式，依靠的是小家伙的力量，属于偷渡。 所以，蜘蛛巢穴的噩梦每晚会吸纳多少个人进来并不受他行为的影响。 故而，这两晚除了战术小队牺牲的人员外，还有至少上百人葬身此地，只不过大家所处的不是同一位置，没有碰到罢了。 至于今天，只能说队伍运气不好，刚巧与被拖入噩梦的普通人相遇。 如此一来，战术小队肩膀上的责任就多了一重：保护普通人。 当然，他们完全可以无视这些人的生命，避免被拖累，继续执行任务。 可惜的是，他们是军人。甘愿冒险进入噩梦世界，根本目的不就是在未来能够更好的保护国家和民众吗？如果无视普通人的生命，就等于是本末倒置了。 王一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扭头对上小队队长的头盔，那模样像是隔着头盔在打量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真与我无关，进入的位置都是随机的，我主宰不了。 我猜测是每晚都会有近百人被抓进来，噩梦吸收了这些人的恐惧后，会继续进化，扩大整个世界，然后吸收更多的人赚取更多的恐惧，这个理论是有依据的，你应该知道。”王一耸耸肩，问心无愧道。 队长没说话，别过头，吩咐小队成员暂缓前进，制定新的计划。 王一坐在弹药箱上，打量着四周忙来忙去的人。 保护普通人与捣毁蛛巢噩梦，接下来该怎么选？ 是救二十人，还是救千万人？ 第一百零二章 分歧与混乱 遇到战术小队的二十名幸存者未必是今夜进入蜘蛛巢穴的全部人。 如果因为这二十人导致今晚无法毁掉蜘蛛巢穴，那么，明天就会再多百人被吸进来，葬身蜘蛛魔窟。 假定每晚百人，那么每推迟一天，就多一百人丧生，十天就是一千人。这还是不考虑噩梦持续壮大，恐惧增量的情况。 相信战术小队的队长也不想遇到这种情况，他们有必须执行的任务，身上肩负着沉重的使命，可遇到幸存者却不能不管。 跳蛛在增多，枪声在持续。 二十名幸存者被保护在内围，而暂时位于三岔路口的队伍却面临着极大的压力。 幸存者不是士兵，他们身上散发着香喷喷的恐惧，诱惑着噩梦世界。 王一托着下巴看着队长与两名领头的士兵商议许久，依旧没有定论。 过了会儿，身材高大的队长走了过来。 “有办法吗？” 王一也不藏私，直接说道：“找个合适的位置制造防御工事，留下一部分士兵保护民众；再派遣一支敢死队杀进核心区域，毁了这一切。” 说着，他拍了拍屁股底下的箱子，“你们既然带了这种当量的武器，就说明你们已经知道蜘蛛巢穴的危害，越早毁灭越好，越拖变数越大。” 队长沉默了几秒，说：“你的想法和我的一样，可是一旦分兵，驻守的队伍未必能生存到天亮，前去中心的敢死队也未必能完成任务，到头来，人员全部折损，这不是我要的。” 王一摊手：“那就分给那些人一批武器，让他们自生自灭。” “你知道这不可能。”队长打开头盔面罩，深吸一口气， “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有办法找出源头，结束这个噩梦世界？我曾听说过，你与两名执法司人员结束过一个噩梦，你赋予过他们不一样的武器。” “不一样。”王一摇摇头，也没说自己行不行。 “这里吞噬的恐惧太多，黑暗产物更狡猾更强大，不是单纯依靠意志就能摧毁的。” 简而言之，就是拖后腿的人太多，任何质疑的想法都会影响他的发挥。 队长深吸一口气，问道：“那就是你有可能做到。你有自保的办法，所以你有无限试错的机会，对吗？” “我可以试试，前提是，你们把杀死孙燕的凶手交给我。”王一直视队长凶厉的眼神，毫不退缩。 他没有提张元磊的名字，因为还没有撕破脸的时候。 “你知道这不可能。我也无法干扰上面的决定。” 王一摊手，“这也不是我的职责，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想安稳度过余下的生命。” 队长沉默，点点头，重新拉下面罩转身离开。 王一的意思太明显了，既然孙燕的死对于兵家来说无关痛痒，那么其他人的生命对于王一来说，也只是个屁。 反正他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只为争一口气罢了。 骂名也好，荣耀也罢，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有什么区别？ 人死灯灭，一切皆成空。 无论如何总要出个结果，两分钟后，战术小队终于拿定了主意。 留下驻守，保护普通民众到天亮，等回去之后再商讨此情况的应对办法。 得知是此结果，王一默默垂下眼眸，有些嘲弄又觉得理所应当。 角度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自然不同。在王一看来，如非必要，他会优先选择结束噩梦，而不是拯救拖后腿。 通过接触小家伙，让他明白两件事。 一旦黑暗产物成长到一定程度，诞生出主观与自我，它们首先会恐惧死亡，会使用手段排除威胁； 其次，它们会寻找人类的弱点，不断压榨出更优质的恐惧。 当一支无敌之师暴露出弱点后，那么，这支无敌之师便不再无敌，最终只会落得千疮百孔。 当然，这不关他的事，他只代表个人，战术小队比他更具有权威性。 接下来的时间里，队伍开始变更作战计划，搭建防御工事，以保护幸存者为主。 可惜，局面并没有稳定多久。 源源不断的跳蛛从洞穴中冲出，它们凶猛的扑食的样子总会引起普通幸存者的叫声。 其中更夹杂着行动更加灵活的人形蛛，它们更狡诈敏捷，总会以偷袭的方式攻击队伍。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枪林弹雨不可能堵住直径五六米的巨大洞穴，当人形蛛口中吐出的粘液溅到某些人身上，尖叫声再次拔到了巅峰。 “啊——” 如果恐惧能以折现图的方式呈现，王一认为午夜到来前的这段时间，一定是屡破新高的。 被粘液沾到脸上男子惊恐用手擦拭，可很快他的动作就停住，脸上表情变得扭曲。 “有什么......东西钻入我......身体了。” 男人看着自己双手的皮肤呈癞蛤蟆背脊一样的脓包状，脓包一鼓一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吸。 周围人惊恐后退，急忙远离这名男子。 “我的脸怎么了？”男子感觉脸部肌肉不断抽搐，下颌骨无法正常合拢，身体开始出现失调性痉挛。 咕噜噜—— 一颗冰冻弹忽然滚落到他脚下，男人惊恐低头。 “不......” 浓郁的寒气瞬间爆发，将他整个人冻结，随后战术小队迅速上前将人撞在袋子内，灌入低温液体冷藏。 “蜘蛛体液有毒！他们有装备保护却没事。你们是军人，本来伸手就好，手里还有枪，装备应该给我们穿才对。” “对！” 忽然，有幸存者大喊，想要战术小队身上穿的防护装备。 “装备在我们身上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你们可以放心，我们会全力保护你们的。” 见人群起了争执，队长急忙出面安抚，并大声解释。 “有什么功效，装备不就是保护身体的吗？难道还能用来杀蜘蛛？我们普通人比你们更需要，难道你们不应该以保护我们为主吗？” “就是，我们你们就是想让我们做诱饵，帮你们分摊压力！” “这么多人聚在这里目标太大了，源源不断的蜘蛛围过来，留下来肯定会死的，我不想留在这儿，武器给我，我自己想办法。” 忽然，有一名胖子开始动手抢身旁士兵手里的武器。 这下子，战术小队不仅仅要抵抗外面源源不断冲击防御工事的跳蛛，还要提防内讧，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轰—— 爆炸声在人群中响起，紧接着便是一群人痛苦的惨叫。 抢夺武器的过程中，榴弹推进器走火了。 “杀人啦！” 人们惨叫，金属龙骨搭建的防御工事倒塌，数只跳蛛瞬间突进人群中。 照明装备被推到，灯光闪烁中，到处是吼叫、惨叫与撕咬声。 混乱中，队长抽空看了眼王一方向。 然而，后者不知什么时候扣上了头盔，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如同旁观者一般，一动不动。 防爆头盔的面罩上反射着墨色的光，很黑很暗...... 第一百零三章 多彩之眼 夜晚的娱乐场金碧辉煌，劲爆的舞曲响彻整条街道。 一家名为‘s&h’的夜场最为辉煌，同时她也是香蕉市最火的夜店。 纵使政府多日进行通知，告知市民最近人口失踪案频发，让民众夜晚减少外出。 可是，舞台上，穿着热辣的男女依旧放肆扭动着身体，热情挥洒着汗水。 或许在她们看来，世界上坏人或许很多，但夜场一般没什么坏人。 一名戴着小丑假面的男子身穿黑色西装，体形纤瘦，步调轻缓，在保安的注视下走进大门。 来者是客，戴着面具的怪人虽不多见，但也不少，只要是要来消费的，就双手欢迎。 胖胖的业务经理笑眯眯主动迎上，亲切问道：“帅哥几位？喝酒还是唱歌，有订台吗？” 然而男子并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鼓鼓的钱夹，随意抽出一小沓，塞进业务经理的上衣口袋，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滚蛋。 这一沓都是百元大钞，少说也一两千，业务经理见状，急忙说了声‘请’，便不再废话与跟随。 因为在他看来，这种有钱的主不少来夜场，驾轻就熟哪需要他来领路，人家会玩着呢。 在大厅保安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西装男子走进音乐劲爆的夜场。 而这一幕，通过监控镜头全部落在了监视人员的眼中。 “各小组注意，不明身份人进入酒吧，头戴假发与小丑面具......” 酒吧一楼，此时气氛正浓，因为就在刚才一名有钱的大少爷花了28万8点了十瓶皇家礼炮。 二十名身穿黑色兔女郎服饰的酒吧公主扛着十台彩灯装饰的水晶轿，在气氛组的簇拥下，绕场一周，最后走向正对dj的最大卡座。 酒吧里到处是艳羡与嫉妒的目光，人们低声讨论究竟是谁这么豪横，竟然一下花了几十万。 卡座上，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四仰八叉的靠在沙发上，左右各坐着几名千娇百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极品公主，宛如帝王。 少年一头黄毛，但依旧遮挡不住青春期应有的稚嫩； 卡着领带夹的名牌衬衣领口随意敞开，露出纯金的套环大金链，整个人都散发着浓郁金钱味。 此时，他脸上充满了不屑与嘲弄，仿佛在嘲笑有钱人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戴着小丑面具的男子进入大厅后先是扫了一圈，随后锁定坐在卡座沙发上豪横少年，手揣着兜默默走了过去。 “注意戒备，可疑小丑男正在接近‘黑王子’。” 当通讯器内传来声音，豪横少年邻桌的几名男女默默放下杯子，不动声色的摸向口袋。 小丑男如同一个凑热闹的好事者，挤过人群来到前方，身前是正在呲花的蜡烛以及舞动身躯的性感兔女郎。 至于豪横少年就在他的正前方。 有不少人看到戴面具的小丑男，但并没有多想，在夜店穿奇装异服的人多了去了，有想增加神秘感的，也有想隐藏身份的，见怪不怪。 就在气氛组的兔女郎结束跳舞，服务生将扎着蝴蝶结的皇家礼炮端上茶几时，小丑男忽然抢先一步上前，从手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座位上的少年。 “去死吧！你要为你做的错事付出代价！”小丑男大吼道。 一瞬间，酒吧气氛凝结了，劲爆的音乐在持续，但围观的人们却反应不过来。 可座位上的豪横少年眼神猛地一缩，不管别人是什么反应，他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老鼠一般，率先做出反应。 只见他眼睛瞬间混沌，眨眼间就变成了缤纷多彩的迷幻颜色，如同两颗旷世耀眼宝石一般。 “动手，阻止他！” “啊——” 就在小丑男扣下扳机的一瞬间，一道雄壮的人影扑了过来，直接将小丑男扑倒在地，连带着旁边水晶轿子上的皇家礼炮也被打碎了三瓶。 与此同时，不少便衣冲了出来，迅速维持秩序。 人群一片混乱，因为看这些人架势，根本不像开玩笑，而是真的。 “啊，痛痛痛，你们干什么！”被一秒制住的小丑男痛的惨叫，他双手被反扣在身后，疼的直哆嗦。 制住小丑男的男子一把摘掉了他的小丑面具，连带着假发也被一起摘掉，露出一个大光头。 看到小丑男面貌的人愣住了，“你是谁？” 光头男面貌偏瘦，眼睑下垂，看起来像是长期熬夜的重度网瘾青年。不过，无论他是谁，都与他们想的那个人无关。 “**，我还想问你们是谁呢，你们搞我干什么啊。” “废话少说，说，你拿枪来干什么！为什么要袭击那个人！”男子严厉叱问。 “我拿枪？开什么玩笑，那是假的，有人花了五万雇我来跟他同学开个玩笑，还说酒吧的消费全部报销，所以我才来的，那是玩具枪啊，大哥。” 听到光头的话，所有人脸色一变。 被耍了。 众人连忙抬头看向沙发上的张元磊。 沙发上，‘张元磊’依旧亲昵的搂着身旁的小姐姐，动作极其暧昧。 但制住小丑男的雷兵不信，他将光头男丢给手下，然后走上前，拿着小丑男带来的枪对准‘张元磊’的眉心。 嘭—— 在小姐姐们的惊恐尖叫声中，枪口弹出一支小彩旗，数不清的彩色闪光亮片如雪花纷飞。 “看吧，我就说是玩笑.....哎呀，嘶，疼疼，轻点。” 光头男愤愤不平的说着，身后制住他的男子一提关节，疼得他连忙求饶。 雷兵看着依旧在沙发上笑眯眯的‘张元磊’，下巴凑近领口， “我们被耍了，对方目标就是‘黑王子’。 ‘黑王子’跑了，立即封锁周围区域，确定‘梦’的范围，‘黑王子’应该还没有跑远。我们已打草惊蛇，请求......支援。” 酒吧后面的小巷，虽然音乐环绕，气氛盎然，但腐臭肮脏充满污秽的阴暗道路并无夜场的喧嚣与繁华。 哗——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动静，面色冷冽的张元磊惊慌回头看了眼，发现是一楼住户泼的水，才松了口气。 他想过，总会有一天那些被他害死的人的朋友亲人会来找他报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让他们去地狱作伴。 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拿了把枪，他能力再神奇，也是血肉之躯，万一被一枪击中要害，神仙都救不了他。 他不知道小丑男是为谁报仇的，但是小丑男的出现提醒了他，以后行事必须更加谨慎一些，提前准备好后路，而且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他的美妙人生才刚刚开始，绝不能因为小小的失误而草草结束。 “那些人太没用了，还说要需要我，要我加入他们，被一个持枪凶徒靠近都没察觉，真是一群废物！” 张元磊冷哼一声，看着街道旁的一对母子，眼珠再次化为两颗彩色的宝石。 小轿车旁，母亲将刚刚购置的东西放入后备箱后，走进驾驶座。 “妈妈，我困了，我想睡觉。” 母亲抬手扶了扶后视镜，看了眼正在后座上揉眼睛的儿子，急忙安慰道：“先在车里睡会儿，很快就回家了，到家后妈妈叫你。” “嗯。”小男孩儿看了眼后车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轿车在轰鸣中驶离的同时，一名小男孩儿站在路边，抬头疑惑的看着斜上方。 他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开心的说：“哇，真的吗？”，整个人兴奋起来，表情鲜活如五月盛开的花。 随后，他右手向斜上方举起，像是被一位不存在的母亲牵着手，蹦蹦跳跳的走向路中央。 临近路口的出租车司机看到仅剩六秒的绿灯与路对面街边招手的乘客，唯恐等待信号灯的时间错过乘客，于是重点了一脚油门。 砰—— 吱—— “啊！！！”飞起的小小身影重重的砸在血泊当中，路人惊恐尖叫，十字路口很快被堵死。 第一百零四章 谎言 张元磊目送母亲抱着不存在的儿子上楼，连忙离开。 张元磊并没有跟陌生的母亲回家，因为那帮人动作很快，她儿子的死很快会被查出来，到时候他就会再被找到。 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香蕉市，去一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 世界何其大，何必拘泥于小小的香蕉市，正好他可以去大城市见见他喜欢的女明星。 只可惜，他本来还想让那些曾经看不起、凌霸他的同学尝尝死亡的滋味，眼下是没有机会了，毕竟活命要紧。 火车飞机肯定早已被设防，四通八达的公路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他不怎么会开车，更不想开长途车，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前往城郊，再利用能力搭乘顺风车。 他故技重施，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东郊。 到达人烟稀少的城际公路后，张元磊随手将一张餐巾纸递给司机，并大气道：“不用找了。” 中年司机一脸惊喜的接过，用验钞机验了一下，即使验钞机提示音长鸣提示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假钞，司机师傅依旧满脸兴奋的揣进包内，并连连表示感谢。 出租车离开，张元磊站在路边，等待一辆合适的汽车载他离开香蕉市。 不知是不是深夜的缘故，城际公路上的车辆很少，除了刚才出租车停泊时，有两辆罐车经过之外，一分钟都不见一辆车。 除此之外，张元磊还发现，今夜异常的暗。 他忽然有些不安，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然扭头看向公路对面。 三十多米宽的平坦公路上，一道瘦高的身影正站在路中央，黑色的西装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头。 张元磊瞪大眼睛，脸色惊变。 ----------------- 从战术小队选择留下保护幸存者的那一刻，王一就知道乱象迟早会发生。 人们心理素质参差不齐，能被挑选进入噩梦世界的人内心都存在着薄弱之处，随着队伍弹药持续消耗，精神早晚会崩溃。 战术小队会想着牺牲自己保护幸存者，但多数幸存者只会想着如何利用身边的人活到最后。 当幸存者出现伤亡时，便是撕开人们内心伪装的镰刀。 王一倒是没有想到，会有人用道德绑架的方式向战术小队索要身上的装备。 他们难道没有想过，未经训练过的人，穿着厚重的装备连行动都困难，遇到危险别说逃跑了，连正常活动都是问题。 可见，智商与品性无关。 不过，混乱对于王一来说却是行动的机会，从一开始他就不看好这些人能活着见到明天的阳光，更别说他们用道德去绑架保护他们的士兵。 王一扣下头盔面罩，利用苍白之手瞬间离开蜘蛛巢穴噩梦，同时将一具人偶身体留了下来，另外还有自己的脑袋。 肉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意识载体在哪。 回到家中换了身衣服之后，王一立即隐入阴影，在重重监视下无声离开小区。 在微观科学与犯罪学中有一则物质交换定律，定义凡物体与物体之间发生接触后必然会存在物质的转移，目标物体会从源物体上带走一些物质，同时也会将自身的一些物质遗留在源物体上。 此定律在程序中也是客观成立的。 无论张元磊的户籍档案信息如何被更改、删除，都会留下痕迹。 王一潜入学校机房，很快就找到了张元磊被删除的档案，拿到了对方的照片。 王一做这一步，只是为了百分百确保自己不会认错人，不会报复错，刻意被隐藏的档案恰恰证明张元磊就是杀人凶手。至于寻找张元磊此时在哪，他还有更好的办法。 因为有人在保护张元磊，时时刻刻在监视着他，那么，这些人就等于是为他指明了方向。 为了不暴露入侵手法，王一利用阴影无声潜伏的便利性进行物理入侵。 通过拦截通讯、网络收发，很快就锁定了一家大型娱乐场，而且目标行为格外张扬。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在兵家的重重保护下，杀死张元磊同时还不与兵家起正面冲突呢？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王一觉得还是打草惊蛇，驱虎离山最好，而且他早已经安排好了。 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对方很快便回了个‘马上去’。 至于他雇佣的这名网瘾少年是否会认错，王一认为大概率不会，毕竟整个酒吧都没有比张元磊更豪横的主了。 出身普通常年遭受欺压的少年突然获得超自然能力，扭曲的内心极度膨胀，甚至因为求爱被拒，就无情杀害了同班女同学。 如此报复心性，王一丝毫不认为此人会有为了大局无私奉献的精神，不知道兵家为何要费这么大功夫招揽此人，甚至不惜与他产生嫌隙。 难不成一个可控的反社会人格当真比自己更有价值？王一自我认为只是半斤八两罢了。 小丑男动手了，王一隐藏在阴影中目睹着一切，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他想要看看张元磊如何应对突然而来的危机。 只见张元磊眼中的异彩一闪而逝，王一明明嗅到了黑暗迸发的味道，仿佛置身于一个叠加在现实世界的噩梦世界。 但奇怪的是，张元磊竟然坐在沙发上没动，方才脸上露出的惊慌失措也仿佛是幻觉。 不对！ 偷偷在张元磊身上藏了一颗药丸的王一察觉到张元磊已经离开了酒吧，至于坐在沙发上的‘张元磊’是...... 王一没有立即去追，而是留下观察兵家试探‘张元磊’的方法。 当‘张元磊’再次被假枪瞄准，他仿佛根本不在意，依旧面带微笑，坦然享受。 很反常的表现，这也让兵家意识到坐在沙发上的‘张元磊’是假的！ 是替身吗？王一心中思索。 他连忙追了出去，然后就看到张元磊上了年轻女人的车，而那女人竟然还亲切的称呼他为自己儿子。 明明她自己儿子就站在路边仰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幻觉？蛊惑人心？王一心中惊疑不定，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机，只能偷偷藏在了轮毂的阴影里。 然而，汽车没走多远，就听到后方事故的惊叫声。此时，王一才想起路边站的那个孩子。 黑暗中，王一握紧拳头，有些人已经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它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美好世界的玷污。 张元磊没有杀死可怜的母亲，而是打了辆出城去郊外，这正合王一的意思：找个人少的地方，无声无息的了结他，就当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个畜生。 张元磊给司机的纸张再次印证了王一的猜测，张元磊有欺骗人类认知的能力。 酒吧里，张元磊发动范围能力，金蝉脱壳；而后利用陌生母子坐车离开，用餐巾纸欺骗出租车司机。 若不是他提前在张元磊身上留了东西，恐怕也被他耍了。 他大概明白张元磊拥有的是什么力量，为什么兵家会需要他了。 谎言，有时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只可惜，张元磊该领取他应有的结局了。 无头的王一身体，无声出现在张元磊对面。 第一百零五章 水晶巨蟒 看到无头人的这一刻，寒气从张元磊的尾椎窜上了脊梁骨。 什么东西？无头骑士？ 张元磊惊恐后退，随后就看到地面上的阴影在沸腾，像烈火一样逐渐肆虐。 张元磊大惊，立即施展能力。因为他知道，眼前之人一定拥有和他类似的能力。 他双眼转换成五彩斑斓的宝石，无形力场叠加在现实世界。 地上，黑色死亡之花瞬间绽放，化为无数黑色浓浆将张元磊包裹吞噬。 王一肩膀微动，死了吗？ 太容易了，这反而让他觉得异常。 然而黑暗吞噬了张元磊之后，并没有如以前一样回拢消失，而是像吞下了一个难以消化的食物，不断膨胀、收缩、扭曲，如同一个黑色的茧，有什么东西随时会破茧而出。 果不其然，下一秒，异彩像开天辟地的神矛由内而外在黑茧表面穿透出无数孔洞。 彩色的晶体迅速破洞而出，宛如神明伸着懒腰，疯狂膨胀，迅速拔高。 “吼——” 三秒后，一条二十多米的彩晶巨蟒矗立在王一前方，其身体的直径至少有一米五，体长近五十米。五彩斑斓的身躯异常瑰丽。 如果不是其露出嗜血的凶相，只怕它能成为让世界上所有人疯狂的艺术品。 更醒目的是它那一双七彩的水晶眼，让王一感觉与张元磊的极其相似。 幻觉？化身？ 如此规模的具象化之物让王一也感到不可思议，按理说张元磊不可能经受过精神训练，能够利用黑暗物质的特性制造出这种怪物。 可是事实却摆在身前。 王一知道他遇到了一些超出理解范畴的东西了，自己接触黑暗世界尚不足一月，见识终归片面。 不等他思考更多，水晶巨蟒咆哮着俯冲而来，大张的血盆大口幅度足有三米多，势有将他一口咬碎。 王一虽然没有带头来，但他的身体可是真的，容不得伤害。 黑暗如潮涌，瞬间拔地而起，如喷泉一般与水晶巨蟒硬碰硬。 让王一没想到的是，两者竟是同源，水晶巨蟒像在啃咬卤牛肉一样，瞬间吞下了一大口黑暗物质，随后兴奋的舒展身躯，仰天咆哮。 巨大的身躯再次小幅度膨胀。 为什么小家伙的黑暗物质没能吞掉对方，对方却能吞掉小家伙的黑暗物质？难道是能级的问题吗？ 怪不得小家伙只敢吞噬黑暗产物削弱后的碎片，对方完全体的时候却安静如鸡。 水晶巨蟒远比他想象中更强大。当然，若是小家伙没有被他削弱，或许能直接吞噬掉对方。 如果此时王一的脑袋在脖子上，那一定是皱起眉头的。 他没有带脑袋来，无法利用黑暗物质塑造强大的攻击手段。 虽然靠精神创造的具象化物体在对抗有意识的人类时，会受到干预，但依旧非常好用。 因为敌人制造出的怪物越夸张，那他也就能用更夸张的手段去攻击，毁天灭地在彼此的认知里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惜，他现在只能利用小家伙的基础能力去战斗。 无头巨人是小家伙的本体，她根本不会主动出手帮忙； 苍白之手对抗面前这种巨型水晶蟒蛇也是蜉蝣撼树，毫无用处； 那么，他唯一依靠的就只有噩梦游乐场获得的能力了。 具体来说是木偶的能力，而非噩梦游乐场转移意识的能力。 只见王一忽然伸手，地面上沸腾的黑色物质伸出一只黑色触须，将一个木偶脑袋送到了他手上。 王一将木偶脑袋放在脖子上，决定先用着。 水晶巨蟒眼神里充满了的嘲弄，在它瑰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垂涎与逗弄的乐趣。 它再次俯冲而下，主要目标看似是王一，实际上却是吞噬王一身旁的那些黑色物质。 只见王一灵巧避开一旁，控制黑色物质拔地而起。 这次黑色物质不再聚集成束，而是像泼出去的一盆水一般，罩向水晶巨蟒。 对于主动迎来的营养，巨蟒毫不推辞，它可不管黑色物质是蓬松还是集中，只要能将它们统统吞进肚子就够了。 再次吞下一大口黑暗物质的巨蟒感觉获益没有上一次多，明明这一次黑色物质面积看起来更大。 不过，成长带来舒爽感让它压根忽视了异常。 巨蟒再次盯向地面上的王一，没注意到它身上沾染的黑色物质。 三十米外，王一无法动弹的木偶脑袋在仰头的动作上定格，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公路柏油砼路面上，气定神闲，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巨蟒歪头，似是嘲弄。 它没有从王一身上感受到美味的恐惧，但是，对方却为它带来比恐惧更有价值的美味。 不过，凝聚在王一身边的黑色物质显然已经不多了，如果说开始的时候他身边就像是个二百平的黑色游泳池，那现在撑死就是个道路小水洼。 仿佛再无压榨的价值，彩晶巨蟒盘桓的身躯扭动蓄力，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向王一。 面对扑面而来的巨口，王一仿佛傻了一般一动微动。 突然，扑来的巨蟒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它的头部反常的转动起来，随后向地面俯冲与王一擦肩而过。 巨蟒的水晶眼里充满了茫然与不可置信，它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只见巨蟒的七寸处已然断裂，将其一分为二。 而巨蟒庞大的身躯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僵硬的人偶，它们宛如勤奋的工人，不断从巨蟒身上摘下彩色的水晶碎片。 巨蟒瑰丽的眼睛里开始充斥恐惧，因为地面上黑暗在咆哮，饥渴的吞噬着不断被丢下来的彩色水晶。 这些水晶无一例外都是巨蟒的身体，是组成它的一部分。 巨蟒彩色宝石眼睛的倒影中，一道人影缓缓靠近，随后伸出一只手，摘下了它的眼睛，用手一握，支离破碎。 巨蟒身体消融，化为无数黑色碎末，被地面暴起的黑暗之花逐一吞噬。 王一默默注视着黑暗物质的进食，第一次全面接手小家伙的力量，竟然无比的得心应手。 再者就是，小家伙竟然如此乖巧，从头到尾都没有干预他，直到胜利也没有露出饥饿的情绪。 是因为癌症的痛楚真的让她害怕了吗？ 至于黑暗进食会让小家伙变得庞大，他即使知晓隐患，也恐怕不得不为，因为弱小是无法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 死了吗？ 当最后的黑暗被吞噬，周围一片寂静。 不，他没死。 王一脑海里是孙燕微笑死亡的画面，谎言刻画的世界一切都是真实的谎言。 他在张元磊身上留下的小药丸没有消失，就是证据。 王一转头看向公路外的荒野，你，逃不掉的。 第一百零六章 群楼 “呃啊——” 拼命逃跑的张元磊忽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他痛苦捂住双眼，黑色的血不断从指缝间流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能杀死‘世界的神’。” 张元磊逐渐放下手，露出有些颜色暗淡的宝石眼睛，眼眶周围布满了黑色的血液与经络。 “除非他和我一样......不，他是恶魔，掌握‘毁灭’的恶魔。” 逃，一定要逃走。 张元磊挣扎着起身，借助朦胧的视野观察了一下附近地形，顾不得考虑，他急忙跑向几十米外的一幢废弃小楼。 小楼五六层，方方正正的窗户在每一层整齐罗列，有些像他们学校的宿舍楼，只是外观很破，如同荒废了二三十年般陈旧不堪。 慌张逃命下，张元磊甚至没来得及多思考为什么荒郊野外会出现一幢陈旧的宿舍楼...... 而漆黑中，几道‘狰狞’的黑影尾随而来，无声潜伏在四周。 十分钟后，无头身影悠然出现在大楼前百米处。 他忽然停了下来，像是正用不存在的脑袋打量着四周。 王一忽然抬起手，猛然向前一挥。 一道锋利的巨刺忽然拔地而起，迅猛刺向大楼三层，可怖的攻势直取目标，势要将目标与大楼一同摧毁。 “行动！” 伴随冷冽的命令发出，田野的沟壑中忽然射出两颗榴弹炮。 榴弹炮在动力的助推下，后发先至，直接轰中王一释放出的黑色锥刺。 轰、轰—— 两声爆炸几乎重合响起，火团照亮夜空，拦腰将黑色巨型锥刺吞噬。 按理说，热武器无法对黑色物质造成有效伤害，但奇怪的是，火团之下，本应势如破竹的巨刺，却突然像面条一样软了下来。 黑色夜空下，爆炸的火光消散，空气并没有恢复正常的清澈，而是雾蒙蒙的，四周像弥漫着大量粉末烟尘。 啪叽、啪叽—— 软化的黑色物质下坠，像大片泥巴，陆续掉落在荒芜的土地上。 “铅粉？” 王一勾起不存在的嘴角，没想到这些人动作还真是迅速，竟然这么快将铅的妙用投入应用。 更没想到是，铅武器的应用第一个对付的人是他，是他这位发现者。 但是！ 谁也不能阻止他为蒋阿姨的女儿报仇！ 黑色物质被铅粉干扰打回原形后，沿着地面陆续回到了王一脚下。 铅粉弥漫至无头身影的四周，将王一笼罩，然而，这具本就是现实的身体，丝毫不受铅粉影响。 暗处，行动小队的队长看着设备画面中的投影，头盔下的面颊上满是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铅粉明明影响了黑色物质具现化的能力，为什么没能对此人造成影响？ 除非......这个无头人并不是黑暗物质的化身，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身躯。 “准备发射麻醉弹，实施天网，捕捉目标！”队长眼神一动，立即下达命令。 既然是人类的躯体，那就有弱点，甚至可以说弱点更为明显。 就在此时，王一已经抬脚走向面前的小楼。 “麻醉弹准备完毕！” “天网装载完毕，等待发射！” 几秒后，手下向队长汇报部署进度。 “射击！” 嗖嗖嗖—— 如哨音一般的破空声连成一片，只见无头人影身体接连震颤几下，毫无意外被大量麻醉弹击中。 无头人影脚下一个趔趄，单膝跪地，像疲惫的困兽，显得有些无力。 成了！ 见状，行动小队不少人心喜。 “发射天网！” 嗖嗖—— 一个个西瓜大小的黑色炮团从楼房侧面射出，飞至高空后，便迅速展开成一个八边形的金属网，对着无头人影当头罩下。 而这样的铁网足足有七八个，全部精准盖住了目标，直接将无头人压在地面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个土包。 平静持续了半分钟，目标像已经陷入沉睡，并无异常。 “回收！”队长下达命令后，六名全副武装的人员提着设备与容器迅速冲了过去。 然而，当六人靠近厚网下的无头人时，却愣住了。 “怎么了？”队长通过通讯器问道。 “队长，人不见了......网下面只有一块石头。” 队长脸色一变，“不好，所有人进大楼，首要目标保护‘黑王子’。” “是。” 全副武装的人员鱼贯而入，分别从楼房的窗户、正侧面进入大楼。 队长紧随而上，一边分配任务，一边释放声呐机器人。 “一层已部署，没有探测到可疑目标。” “二层已部署，没有可疑目标。” ...... “六层已部署......” “目标位置！”没等手下汇报完毕，队长急忙追问。 大楼一共六层，一层至五层都没有搜寻到目标，如果六层再没有，就只能考虑去楼顶了。 但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目标，队长内心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队长，没有侦测到可疑目标。” “什么？！”队长愣在原地，随后机械问道：“楼顶呢？” “队长，顶楼没有通往楼顶的通道，我们正在通过外墙登入。” 然而，队长脸色难看，他其实已经猜到了结果。 目标不在这幢大楼里，他们被耍了！ 可问题是‘黑王子’张元磊呢？他明明在楼里呢！为什么他也消失了？难道张元磊又动用了他的欺骗能力？ “队长，快看北边！”通讯器中忽然传来手下失态的惊呼声。 队长脸色一变，从漆黑破旧的走廊迅速冲向北边的房间，直奔窗前。 下一秒，队长瞪圆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黑夜下的荒野上，一幢幢一模一样的破旧六层楼房整齐坐落，它们像一头头黑色的孪生小兽，静谧在黑暗中。 小兽看似无害，但谁都能感受到背后发凉，内心发怵。 明明是荒野中的一幢破旧宿舍楼，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一群一模一样的楼，如此诡异情形怎不让人惊恐。 “如果这些楼......”队长显然想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事，于是立即大吼道：“所有人立即离开大楼！” 假的，所有楼都是假的，这些楼本不该存在！ 当张元磊逃到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落入了无头人的陷阱，任张元磊有通天的本事，都无法翻出无头人的五指山。 太可怕了...... 这无头人究竟是谁？ 就在此时，手下再次传来隐含惊惧的汇报。 “队......队长，我们出不去......” 第一百零七章 王子的梦 整齐排列的楼群中，一道无头的身影悠闲从楼间走过。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张元磊有他的狡猾手段，而王一也有强大的能力。 “瓮中之鳖。”王一在一幢楼前站定。 这栋楼与周围的楼并无不同，深深藏在楼群当中，但王一却知道，张元磊就藏在这里。 脑海里闪过蒋阿姨悲伤痛哭的画面以及小丫头定格的黑白照。 有些人，就与这入侵现实的黑暗一样，本就不该存于世上。 张元磊能凭借个人心情，随心所欲杀害生命，那么，这种报应就同样应该实现在他身上。 楼房五层第二间窗口处，一道黑影一闪而逝，动作仓皇无比。 显然，对方也看到了王一。 王一如果脑袋还在肩膀上，那么此刻嘴角一定会勾起。 恐惧吧、挣扎吧，噩梦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沼泽，越是恐惧挣扎，就会陷得越深，直至坠入深渊。 呼、呼、呼...... 张元磊单薄的身影在漆黑的走廊里逃窜，月光是黑夜的唯一救赎，却无法照亮空旷的走廊。 走廊没有尽头，正如他坠入深渊的心。 “该死！”满头大汗的张元磊停了下来，此时，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所处的大楼不对劲。 走廊尽头的外墙窗户距离他顶多二十米，然而他跑了数百米都无法接近，显然有问题。 也对，敢来猎杀他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是专门猎杀能力者的人吗？难不成此人吃掉我就能获得我的能力？可恶，早知道有这么一类人，我之前就应该同意加入他们。” 张元磊用颤抖的牙齿啃咬着大拇指指甲。 这是他极度紧张时的习惯，然而，身体急速抖动的颤幅将他恐惧到极致的内心暴露无遗。 此时，张元磊大脑一团浆糊，他不知道追杀者拥有的能力是什么，该如何与之战斗和保命。 在他掌握这非比寻常的能力后，只对普通人使用过。 那是一种神明主宰凡界的感觉，在普通人面前，他就是神，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这种满足感让他欲罢不能。 故而，他亦没有任何与能力者的对抗经验。 要死了吗？不...... 张元磊的瞳孔急速抖动着，只能这么办。 “啊......嘶——” 无意识间，大拇指间的指甲盖早就被咬秃，露出指甲盖下面的皮肉，正慢慢往外渗着鲜血。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张元磊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 衣着黑色正装的无头人不知何时，无声来到了他身后。 张元磊受到惊吓，心脏猛烈收缩。 他瞳孔缩小，随后焕发出异彩。 “想杀我？你也别想好过！” 随着他左眼多彩光泽流转，四四方方的走廊竟然诡异的开始旋转。 整个走廊宛如失控的太空舱，地面不再是地面，墙壁也不再是墙壁，整个空间都开始颠倒。 即使窗外依旧有月光斜照在地面，但不知何时，地板成了走廊的顶板，而顶板变成了的地板。 走廊完成了180度翻转。 但诡异的是，余光透过窗户，依旧照在原来的地板上。 光线好像并没有被翻转，被影响的，或许只有生物的体感。 张元磊看着同样违背常理，与他一样站在顶板，头朝下的无头人，面露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欺骗，对此人无用？ 要知道这可是欺骗人心，没有人会不受影响！ 王一当然受到了影响，可惜，张元磊改变的这栋楼，这条走廊，都不是现实产物，而是属于小家伙具现出来的事物，说到底，所有权在小家伙。 自己的东西，无论变成什么样，使用权都在主人手里。 所以，别说是脱离地心引力，就算是自由飞翔、瞬间移动都可以做到。 因为这里早就不是现实世界，而是他的世界。 没有人回应张元磊，无头人无声的举动如同一只擅长狩猎的猫戏耍着小老鼠，这让后者感觉到羞愤恼怒。 “你是想观察我的能力，然后吞噬我掌握这份能力吗？别做梦！我就算死，你也别想好过！” 羞愤让张元磊产生出决然的举动，只见他忽然抬起手，指头扣向左眼。 他嘴角是疯狂的笑。 欺骗，这份能力虽然百试不爽，将普通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是，此能力有两份弊端。 第一，那就是必须让他自己坚信这份能力具现出的事物和转化是真实的。 第二，便是让旁者相信。 对于不知其中内幕的普通人而言，这份能力屡试不爽，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切合实际的幻象，视觉、听觉、触觉、嗅觉成了欺骗的帮凶。 但是，对于同样拥有未知超自然能力的无头人来说，张元磊知道，普通的把戏根本无法在对方面前实现。 比如，他突然拿出来一个原子弹，别说对方不信，就算是他自己也不信。 诸如点石成金的转化也不可能被相信，所以，在同行面前，他的能力有不小鸡肋。 但也并非一无是处。 隐藏，是他最大的筹码，只要不在敌人面前暴露他的能力奥秘具体是什么，他就可以施展出天马行空的可怕能力。 前提是，他必须自我相信。 张元磊依稀记得，昨晚有个神秘人给他发短信告诉他：有人要杀他。 同时，对方还留下一句话。 【若想为神，必先成狂。】 一开始，他太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当无头人的蔑视令他癫狂，产生同归于尽的想法时，他忽然明白了能力的奥秘。 唰—— “啊啊啊——” 张元磊痛苦嘶吼，鲜血从他左眼眶中涌出，如瀑般鲜血瞬间染红他半边脸。 他痛苦，但他疯笑。 张元磊硬生生将左眼眶中的多彩宝石眼珠挖了出来。 他用完好的右眼以及血肉模糊且空洞的左眼看着面前的无头人。 “去死吧！” 他左手猛然一握，绚丽的宝石之眼破碎成渣。 下一秒，流光溢彩的晶体在张元磊的左手迅猛绽放，宛如烈性炸药的爆炸，让人猝不及防。 王一也始料未及。但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急速扩散的彩色晶体世界吞噬。 哈哈哈哈—— 恍惚间，他只听到张元磊猖狂的大笑。 “死吧！” 因为这份能力的奥秘是，没有边界，也没有极限！ 扩散的彩色世界并非实体，炫彩夺目的光让人暂时失去了观感。 王一还未适应异常环境，一道劲风伴随着张元磊猖狂的嘶吼，从身后袭来。 唰—— 一根成人大腿粗细的弯角透心而过，从王一前胸刺出，从背后穿出，将他胸膛完全洞穿。 下方，是一头五米多长的巨大五彩犀牛，正迈着沉重的脚步，迅猛冲刺着。 尖角洞穿了王一的身体，但犀牛冲势不减，以每秒数米的速度，携着天崩地裂的声势，冲向前方。 前方崎岖的宝石路面上，突兀的竖起一道道厚重坚实的晶墙，每一堵墙都有半米厚。 巨型犀牛宛如无所畏惧的装甲车，毫不犹豫的撞了上去。 轰轰轰轰—— 晶墙破碎，满天碎屑。人体骨骼挤压破碎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弱不可闻。 第一百零八章 多彩世界的神vs无头巨人 多彩绚丽的水晶世界连天空都是流光溢彩的水晶，如梦如幻。 这个世界是有边界的，但却是遥望不可触及的水晶幕墙，虚无缥缈。 巨型犀牛蛮横冲撞，带着无可匹敌的浩瀚之势，将面前的一切阻碍统统摧毁。 一时间，绚丽的多彩世界天崩地裂，声势惊人。 良久，一切归于寂静，水晶犀牛从碎水晶堆里踱步而出。 它甩掉挂在犀牛角上的衣服碎块，那是一件残破的西装外套，只是背部的一部分。 此时，这块破布早就看不出原先的肃穆与庄重，剩下的只有暴力摧残过后的狼藉。 巨型犀牛转头看向水晶废墟，它的一只眼是晶红色，另外一只眼则是虚无的空洞。那颗完好的眼珠里充满张狂与得意。 敌人再强再诡异又如何，在这个由他创造出的世界里，他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死了吗？”张元磊自问。 不知是不是对方之前给予他的印象太过诡异强大，此时，那种令人后脊发亮的不安感一直萦绕在心头，未曾散去。 “应该死了吧，没有人能从这等规模的冲撞中活下来。” 多彩世界虽然是具现出来的，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完全遵循人类认知中的物理法则，无可挑剔。 没有人能从这样的撞击中活下来，除非...... 它不是人。 只见，黑色的线宛如田野间的溪流，从废墟下蜿蜒流向巨型犀牛的位置，像极了沿着地面流淌的鲜血。 但它是黑色的，不含杂质的黑。 一道、两道、三道......十数道黑色溪流宛如活物，沿着地面冲向犀牛。 张元磊一惊，巨型犀牛连忙后退。 黑色物质诡异非常，明显有异，他自然不想要沾染上。 但黑色溪流很快，又自带追踪，很快便以合围之势包围了巨型犀牛。 犀牛不再磨蹭，转身欲跑。 可转头的刹那，一堵黑色的墙不知何时矗立在它身后。 不，那不是墙，而是一名黑色的巨人，他没有头。 黑色巨人体表纹路细腻，像是披着某种特殊纹路的战甲，胸前狰狞，似有凶兽在咆哮； 巨人身高五米有余，甲胄与巨人高大的体形带给巨型犀牛极大的压迫感，压得世间所有生灵窒息； 他右手更是握有一把三米多的巨刃，巨刃黑芒内敛，仿佛能割裂一切。 他不是人！ 是来自地狱的死神！ 张元磊心中惊恐咆哮。 恐惧的气味让无头巨人更加活络，他挥动手里的巨刃，直接将犀牛的巨角连同身体，一分为二。 恐怖的横切不仅斩断了犀牛巨大的身躯，同时也将几十米外的水晶废墟再次切开。 唳—— 伴随一声尖锐的鸣叫，只见巨型犀牛的上半身忽然幻化成一只翼展十米的彩鹰，振翅飞翔。 彩鹰挥舞双翅，伴随着狂风，无数七彩流光袭向下方的无头巨人。 唰唰唰—— 七彩流光或擦过或穿透无头巨人的身体，只泛起淡淡涟漪，随后恢复如初。 而周围的晶体地面却被这一道道七彩流光洞穿、切碎，瞬间变得破碎不堪，仅余无头巨人脚下的一片孤岛。 可见这些七彩流光宛如无坚不摧的利刃，可以撕裂一切，唯独不能对无头巨人造成伤害。 见状，巨鹰动作顿了一下。 显然，张元磊也没有料到，他具现出的物理攻击对敌人根本无用。 但他没有放弃。 巨鹰仰天长鸣，晶体状的天幕突然爆闪出无数耀眼的光团。 下一秒，这些绚丽的光团带着毁灭一切的冲势，砸向无头巨人。 原来，这竟然是一颗颗直径五米以上的晶体陨石。这样的陨石，无论哪一颗放在现实世界里，都能轻易陨毁一幢摩天大楼。 而这样的陨石现如今足足有数百颗，全部统统砸向了无头巨人。 轰轰轰—— 破碎的晶石翻飞，绚丽的多彩世界此时正上演着一幕毁天灭地的场景。 十几秒后，一切重归平静，无头巨人之前所停留的地面，早已无一寸完好，遍地都是水晶剧烈撞击后留下的细小碎渣。 而无头巨人也不见了的身影，仿佛早已被埋葬。 张元磊却不这么认为。 如果物理切割和撞击对敌人无用，那么陨石的撞击意义不大。 而他的目的也并非想要利用陨石将敌人砸死。 破碎成渣的地面忽然传出无数‘噼里啪啦’的响声，无数晶体碎渣如同活了一般在自由蠕动，以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 很快破碎的地面竟恢复成光洁平整的水晶地面，晶莹剔透。 水晶纯度极高，没有杂质。视线毫无阻碍穿透水晶，依稀能够看到百米下封禁的一团黑影。 “成了！”张元磊大喜。 他或许无法杀死敌人，但是，他却能将敌人永远封印在这颗水晶之眼里，如此一来，敌人和消失了没两样，再也威胁不到他了。 他所构建的水晶是无坚不摧的存在，在他的世界里，没人能摧毁他具现的水晶。 “结束了吗？”巨鹰死死盯着地底深处的黑团，不曾松懈。 半分钟过去了，一切依旧，仿佛敌人真的被封印了。 就在张元磊松了一口气，放松警惕时，一道黑色的扇形切面从地底迸发，不但将坚硬的水晶地面切开，同时还将巨型彩鹰的身体斩断。 黑色切面收缩，在地表的位置处纵向膨胀，很快，黑色巨人再次出现在地面上。 而被切成两半的彩鹰身体随着引力坠落，残躯在空中开始变化。 显然，两者任何一方都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 彩色的山峰拔地而起，细长古怪的高山忽然幻化成手，一把握住了天空中的巨鹰残躯。 只见那躯体不知何时幻化成了锤子和锥子，下一秒，巨手握住锤和锥，砸向无头巨人，试图将他钉死。 无头巨人不再被动，他挥动黑色长刃，直接将地表伸出的两只修长手臂斩断。 轰、轰—— 断掉的手臂上半部分连同手里的武器坠向地面，落地的瞬间，变成了两个身高八米的七彩泰坦巨人。 一人砸向无头巨人的身体，另外一人则试图抢夺无头巨人手里的长刃。 张元磊猜测无头巨人能斩断一切的力量可能来自于手里的巨刃，可惜他的猜测是错误的，巨刃是无头巨刃的一部分，也是他的能力的一部分。 无头巨人无视两名比自己个子更高的巨人的攻击，巨刃横扫，两个巨大的泰坦瞬间被拦腰斩断。 此时，张元磊终于明白，黑色巨人是杀不死的，最少，目前他无可奈何。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对方能力的奥秘。 “看来我奈何不了你，但你也奈何不了我。不如我们打和，各走各的，如何？”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张元磊打算求和。 第一百零九章 击碎幻境 对于王一来说，这是一场怀揣愤恨的复仇，最终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以对方的死作为了结。 本以为是一个意外获得能力的小鬼，但张元磊所展现出的力量让王一感到吃惊。 此人就像是一个经过长期精神训练的战士，能够娴熟的使用黑暗物质的力量，堪称不死不灭。 不，或许，这就是对方能力的特殊性，只要张元磊坚定的认为在这片天地他是不死不灭的存在，那他就是不死不灭的神。 这比自我催眠进而幻化出具体物质更加特殊，也更为癫狂。 一名脚踏实地恪守本分的人，是不可能将黑暗构造发挥到如此地步的。 一段时间的试探竟让王一产生一种无可奈何的颓丧感。 张元磊真是不死不灭的吗？ 不，绝不是，张元磊的力量来自于黑暗物质，奥秘就在与那颗多彩之眼。 可问题是，在多彩之眼的世界里，难道就永远无法杀死对方吗？ 此时此刻的处境，让王一有种身陷噩梦的熟悉感。 或许，这里本就是一个永远无法苏醒的噩梦。 王一已经绝定不再被动反击，他无法从张元磊展现出的能力中摸索到奥秘，那就只能主动攻击进行试探。 无头巨人斩出的黑色切面直接将大地分隔，然而，延伸上千米的黑暗物质却没有触及到尽头。 王一再次向远方的光幕的斩出，同样无法触及边界。 这里仿佛是个无边无际的世界，作为局中人，根本无法逃出，更没有办法杀死张元磊。 试问，棋局中的棋子又怎能杀死旗手呢？ 张元磊戏谑的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传来：“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尽兴好了。” 轰隆隆—— 地面震动，远处有兽群带着崩山之势蜂拥而来。 王一挥刃横扫，数十头巨型蛮牛被切断。 然而，被切断的蛮牛的上半部分忽然组合到一起，幻化成遮天蔽日的大鹏，振翅挥羽间，无数水晶尖刺袭向无头巨人。 而蛮牛群的下半部分同样融合在一起，化成了四十米长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向无头巨人的身体。 好在，冰晶怪兽的攻击只有施加在物理层面的伤害，并不能对小家伙黑暗物质的身体造成伤害。 别看张元磊具现出的怪兽攻击声势卓然，但伤害几乎等于零。 而无头巨人的攻击虽然单一，只有巨刃挥斩，但每一次攻击都能将张元磊具现出的怪物摧毁。 虽破坏力不凡，但却是无用功。 水晶怪物的形态在不断变换着，它们不死不灭，但也一样也无法杀死敌人。 无头巨人不知疲倦的挥砍，动作机械而麻木。 忽然，王一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这些东西不是由黑暗物质直接幻化而来，那是什么？” 难道是黑暗二级产物？ 如果这个世界是由黑暗物质幻化而来，小家伙早就按耐不住开始吞噬了，战斗也早就结束了，就想之前那条巨蟒一样。 可如果不是，那么，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或者说，张元磊的能力是利用黑暗物质间接创造出了什么？ 幻境？ 准确的说，更像是一种自我认知下的视觉欺骗。 王一恍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因为之前的战斗，反而让他陷入一种误区，以为是在于真实物体战斗。 从张元磊挖出自己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一场视觉欺骗。 当然，眼球是真眼球，也是一颗来自于噩梦世界的诡异之眼，同时也是张元磊力量的源泉。 之前之所以下到地底，甚至是斩开水晶大地，都是因为内心的惯性思维让王一以为他是处于一个球体的表面，就像是生活在星球表面上一样。 可如果......他被拉入了球的内部呢？ 在小家伙的世界里，他认识到，意识直接构建的立体世界，是没有客观三维体系的系，具体表现为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 再加上视觉上的欺骗，让他产生了身在山中而不自知的错觉。 既然是知道是骗局，那就简单了。 假的终归是假的，永远真不了，即使真假混合，让人扑朔迷离。 王一用不存在的头颅仰望天空，显然，在球内空间，只有外壳与张元磊的存在是真实的。 暴力破坏球体，只会打草惊蛇，让张元磊再整出新的骗局。 他是来复仇的，不是在切磋学习的，目的，只有一个，杀死张元磊，为孙燕复仇。 王一开始尝试自我催眠，改变认知。 欺骗的力量源泉是敌我双方，也就是张元磊和他，只要一方撕破幻境，张元磊的能力就失效了。 面对巨兽再次袭来的攻击，无头巨人忽然停止了反击。 巨兽的拍击从无头巨人的身体穿过，竟忽隐忽现。 “怎么？这就累了吗？”张元磊声音夹杂着微微的颤抖，他强撑着自信，用以掩饰漏洞。 巨兽的攻击也停了下来，显然是为了避免暴露更多。 然而，王一根本没有给张元磊调整与思考的时间。 在王一的感受中，他只是出于一个水晶球体内的世界，周围乱七八糟的场景不过是张元磊利用幻想添加的幻境。 果然，当内心无所畏惧，趋于平静的思索时，水晶世界开始展现出真实的样子。 脚下的水晶地面、面前的水晶巨兽忽隐忽现，处于半透明随时都会崩碎的样子。 而周围一切事物的内部，都暗藏着七彩流转的细线，像人体内的血管连接着某处。 毫无疑问，这些七彩的线统统连接着空中的某一处，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却让王一坚信那里是一切的根源。 伴随着斩击，黑色切面冲天而起，直袭七彩流线交汇的中点。 “啊——不！！！”张元磊凄厉的惨叫一声，裂缝从交汇点开始向整个天空蔓延。 下一秒，昏暗重新笼罩了张元磊偏瘦的身形，捂着左半边脸的他，狼狈的跪爬在地上。 黯淡无光的水晶碎片掉落在荒芜的大地上，再没有之前华丽的光泽。 嚓、嚓—— 脚步在他身前站定，张元磊艰难的抬起头。 黑色光芒斩下，张元磊刚准备焕发出光芒的右眼连同脑袋瞬间被一分为二。 漂亮的眼球连同张元磊的生命力一同黯淡下来。 “住手！” 远处，特别行动小组的队长仓皇大吼，但已经迟了。 王一被张元磊收入水晶世界后，他的噩梦布局自然无法维持，在现实世界中消失了，行动小队也相应脱困。 但小队在周围搜寻，始终没找到两人身影。 直到，张元磊身影再次出现，却被黑暗中的一抹魁梧身影一道劈成了两半。 等小队匆忙集结并赶到时，只看到地面上趴着的张元磊的破碎残肢，早已没了生息。 而那抹一闪而逝的高大身影也早已不知所踪。 第一百一十章 暗处的剑 傍晚十一点半，‘s&h’酒吧。 持枪光头的出现虽然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但来此处玩的皆是醉生梦死、荷尔蒙爆棚的年轻男女，在强鼓点的音乐声中，之前的不快很快被大家抛之脑后。 舞池里，男男女女激情舞动着身体，在音乐的鼓动下，尽情摇摆。 豪华卡座内，那名被便衣确定为假的‘张元磊’忽然痛叫一声。 “帅哥，怎么了？”衣着暴露的公主有些担忧的问。 要知道眼前的年轻人虽然气质不咋的，毛手毛脚的，但奈何人家出手阔绰啊，来这里工作，不就图个钞票丰厚吗？被揩点油算什么。 所以，张元磊突然异常的惨叫让她有些担心，怕金主出事。 周围的美女们也连忙询问。 而张元磊弯腰捂着脸，整个人弓着身止不住的颤抖。 滴答、滴答...... 一滴滴鲜血滴落在光亮的黑曜石地砖上，血液在彩灯下散发出瑰丽的梦幻色彩。 “啊——血！”一名眼尖的公主忽然看到地上的血滴，忍不住尖叫。 没等周围人陆续做出反应，张元磊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沓现金拍在桌子上，然后暴力推开周围关切他的公主们，起身就走。 留下卡座的公主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恶......”小巷里，张元磊靠在墙上，浑身疼得发抖。 他的左眼碎了，怎么可能不疼？ 鲜血染红了他左半边脸，脸上再没有之前的自信与狂妄。 “什么人要杀我......竟然连眼睛的力量都困不住他，幸好......我留了一手。” 张元磊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正所谓欺骗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骗。 临死之前，他对自己使用了欺骗，骗自己被无头人杀死的身体只是一具替身，而真正的他还在酒吧。 他成功了，只是，他损失了一只欺诈之眼。 “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他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杀了我，而不是夺走我的眼睛。” 不知是害怕还是疼的，张元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好在他智商还在线。 无头人既没有吞了他，也没有从他身上夺走他任何东西，目的就只是要一刀砍了他。 这种行为大概率就是为了寻仇...... “是谁？”张元磊脑子很乱，从他掌握能力的半个多月来随心而为，的确让不少忤逆他的人得到了惩罚。 如果这些人的家人或朋友中，刚好就能力者...... 张元磊不知道具体是谁，对方是因为谁的死而寻仇。因为这半月来，他间接弄死了不少人。 比如以前欺负他的校霸、隔壁班漂亮的班花、邻家初长成的少女，还有记不得样貌的路人甲乙丙丁......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让对方知道他没死，就一定还会来寻仇！ 偏偏他不是那人的对手！ 强大的危机感让张元磊害怕的浑身哆嗦，他要远离香蕉市，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不，就算离开这里，那人说不定也会找到我，他的能力太强大太诡异了，仿佛是禁忌一般的存在，如果再次被找到，对方恐怕不会那么轻易被欺骗了。” 张元磊自言自语，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连忙在身上寻找，终于在裤兜的底部找到一团被捏成球的纸团。由于过于紧张迫切，以致拆纸的动作过于急躁，不小心将纸撕成两半。 幸好，撕成两半的纸张并不影响观看。 皱皱巴巴的纸张上，是一串数字，像是某个号码。 张元磊扭头张望四周，很快找到了一个目标。 几分钟后，张元磊拿着手机回到小巷里，拨通了号码。 “喂，我是张元磊，我同意你们的要求，快派人来保护我，有人要杀我！” 得到确定的答复后，张元磊放下电话，惊慌的心情稍缓。 很快，他仅存的右眼中迸发出熊熊火焰，是复仇的火焰。 不是他的能力弱，而是运用的不够纯熟。否则，国家也不会千方百计的招揽他。 眼下，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成长的温床，一个可以深度挖掘能力的环境，而这些东西，电话那头的人统统都能给他。 “走着瞧吧，下一次再遇到你，就是你的死期！”张元磊彩色的右眼里，弥漫着浓浓的恨意。 ----------------- 一辆伪装成钟点清洁的小箱货车内。 当‘黑王子’行动总负责人魏琰从行动小组队长空中得知目标‘黑王子’已被神秘无头人斩杀时，他愤懑无比，拳头重重的砸在箱壁上。 咚—— “该死，究竟是谁！” 所有人低头静默，不敢招惹愤怒的领导。 “联系姓郭的，立即前往王一家里进行秘密调查，我不相信这件事跟他没关系。”魏琰愤怒的下达命令。 哪有那么巧的事，王一刚回来两天，张元磊就遭到追杀。 而王一作为极度神秘且不可控的存在，连组织里的人都无法估量他对于黑暗世界究竟深入到了何种地步。 但毫无疑问，王一能一次次解决麻烦，定然是获得了非比寻常的强大能力。 可惜没有直接证据...... 但是，组织内连同魏琰在内的大多数人都怀疑追杀张元磊这件事是王一干的，若不是看在王一的贡献、潜力及各种不定性，早就将他严格控制起来了。 当然，这也是魏琰的提案，可惜被投票否决。 在魏琰看来，这种不安定、且自以为是的人，就应该尽早扼杀在摇篮里，避免以后失控。 没有人的价值能超过集体利益，王一的贡献就算再大也不行、 更何况，王一所做的那些事，换做其他人，也一样能做到。 诸如黑暗世界的情报、蜘蛛洞穴的样本、以及铅的作用，就算没有王一又如何，这些发现只不过会推迟少许，但早晚会被他们掌握。 在魏琰眼里，王一就是个弊大于利的定时炸弹，不该存在于世界上。 “如果让我找到证据，我一定会亲手将他关在下面！”魏琰鹰眸般的眼睛里，散发着冷冽的寒光。 就在此时，他的电话响了。 “我是张元磊，有人要杀我......”听到对面声音的一瞬间，魏琰眼睛亮了。 好家伙，不愧是他看中的人，竟然没死！ 他果然没有看错，‘黑王子’张元磊的能力才是最优等、最强大，组织最需要的能力。 “没问题，你待在原地别动，我立刻派人去接你。” 魏琰挂了电话，立即振奋的下达命令，“黑王子计划还未失败，所有人前往目标地点，秘密行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朦胧的清晨 当天空还被朦胧的黑暗笼罩，体育馆的灯光骤然熄灭。 “他们回来了！”负责监控的技术人员看着黑暗中突然出现的朦胧黑影，立即通过通讯器向各部门汇报。 本以为如昨日一样是游刃有余的行动，可当体育馆的灯光亮起，技术部的人员脸色皆是一变。 “出事了！危机事态，急救小组迅速赶到场！” 体育馆狭小的走廊里一阵兵荒马乱，当医护组在一分钟内赶来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空旷的室内球场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他们大多一动不动。细数一番，行动小组出发前共二十五人，如今只回来了十四人，其中大多不知生死。 所有现场人员脸色难看的站在一旁，不敢贸然触碰伤者。见医护人员到来后，急忙催促急救人员行动。 “医生，快快，救人。” “你们怎么这么慢！不知道这里有人重伤吗？让你们随时待命，是不是擅离职守......” “闭嘴！这里不需要那么多人，除医护人员外，无关人等都给我滚出去！”面对杂乱的现场，一名中年人冷声喝道。 现场立即安静下来，除医护人员外，其他无关人等全部憋红脸默默走了出去。 哄闹间，医护人员已经有序的开展行动。 一名专业的医生熟练拿出一根油性笔，简单且迅速的查看伤员的伤势，然后进行标记，再切换下一个。 紧随其后的助手医师迅速分配医护人员进行救治，优先止血处理断肢，将重伤的伤员调整姿势，随后对标有‘紧急救助’的伤员进行优先救治。 而在场之中，有一名同样全副武装的人员尤为突兀。 他抱着膀子坐在地上，戴着头盔的头耷拉着，像睡着了，又像早已逝去，半晌一动不动。 注射完肾上腺素的行动小队队长陆泉忽然醒了过来，视线穿过满是鲜血的眼帘，鹰眸般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这名一动不动的身影身上。 “哎，你还不能动！”女医生惊叫着，被陆泉一把推倒在地。 可惜，别说是她一个女医生与陆泉力量悬殊大，就连周围两个男医生闻声赶忙上来帮忙，都没能压住陆泉。 陆泉用仅有的左臂支撑身体，踉跄起身，单腿跳到王一身边，一把扯掉王一的头盔，动作粗暴，毫不客气。 扯下头盔的那一刻，陆泉愣住了。 王一缓缓侧头抬起，苍白却干净的脸上满是疑问，“干嘛？要将一切怪罪到我身上，找我撒气吗？” 陆泉沉默了，因为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昨晚后半夜，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决定保护那些无辜人的决定有多么愚蠢。 面对无穷无尽的蜘蛛潮，热武器的力量终是有限的。当弹药耗尽，普通人出现伤亡发生与队伍发生冲突的，他们面临的是最残酷的近身搏杀。 最终不但没救下那些普通人，反而使整支队伍差点全军覆没。 但是！ 他永远忘不了在混乱之中，王一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景象。 海量的蜘蛛宛如狂风暴雨，从王一的周围爬过；而王一却犹如巍然不动的岩岛，劈开蜘蛛潮涌，在混乱中一动不动。 他曾一度怀疑王一用了某种手段来了个金蝉脱壳，早就离开了噩梦世界，因为出发前上级也曾嘱咐他，密切监视王一，不让王一离开他的视线。 可当他摘下王一头盔的这一刻，看到王一漠然的脸庞，顿时感到茫然与毛骨悚然。 他......可为什么？ “不，昨夜的事与你无关，是我的错误决定造成了如今的结果，我会如实汇报给上级。” 刚说完，没有了劲气的支撑，失血过多的陆泉浑身一软，向后倒去。 幸好有医生紧跟其后，见状急忙扶住他，为他紧急处理伤口、包扎及输血。 王一面色平静的起身，甩了甩身上粘连的杂物。 有红色的血、有粘液，也有不知来源的碎肉与碎骨。 面色如常穿过体育馆，对于躺在地上的伤员没有过多关注。 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相比成千上万葬身噩梦世界的陌生人，他们已经很幸运了。 对此，王一早就习以为常。 出了篮球馆大门，王一顿了下。 走廊离，靠墙的两边站满了人，一个挨一个，整齐划一。 所有人刻意靠墙，为本就不宽的走廊留出足够通行宽度，以保证医疗物资与人员无障碍出入，甚至在必要时，还能伸手帮忙。 可即便走廊里站了几十个人，每一人都迫切希望知道伤员的情况。走廊里依旧静悄悄的，无一人说话，走廊里只充斥着沉重的呼吸声。 王一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过来，一双双眼睛里流露着迫切与疑问。 显然，他们想要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准备更妥当的行动小队出现如此伤亡。 可惜，王一并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打算，默默离开了体育馆。 直到走出体育馆前大门，也无一人阻拦王一。 “吸——呼——”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王一感觉压在心头的郁结终于消失了。 替孙燕报了仇，也算是给蒋阿姨了一个交代。 这事儿得让蒋阿姨知道。 王一直接回家，但没有进家门，而是又多上了一层楼，来到蒋阿姨家门前。 咚咚—— 当房门打开，憔悴的孙父出现在门口。 “是小王啊，进来坐，吃饭了吗？”孙父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热情招呼王一进屋。 王一点点头，走进屋，“吃过了，孙叔叔，我来看看你和蒋阿姨，请节哀。” “谢谢。你蒋姨在小燕屋，你去看看她吧。” “嗯。” 王一来到孙燕的卧室，见到蒋阿姨坐在床边，怀里攥着一只旧兔子玩偶，一脸悲伤与呆滞。身旁一名与蒋阿姨有五分像的中年女子正低声劝慰着她。 王一走了过去，将手机递给了蒋阿姨。 蒋阿姨抬头，无神的眼睛瞬间朦胧。 她声音哽咽，“小王，燕燕她......” 王一低下头，在蒋阿姨耳边轻声道：“蒋阿姨，小燕是被她学校的一名同学害死的，她不是自杀。那人叫张元磊，我已经替小燕报仇了。” 蒋阿姨一怔，眼泪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小王，谢谢，阿姨谢谢你，呜呜呜呜。”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来自兵家的试探 阳光普照大地，朝阳明媚，为新的一天注入活力。 小区大妈们豪放的笑骂声不时从窗外传来，王一坐在沙发上沐浴着阳光，开始新一天工作。 只要世界末日还未到来，生命还未终结，生活依旧需要继续。 由王一打造的中控系统框架已经完成了约20%，大的方向早已提交上去，接下来便是各个模块的分支细化。 咚咚咚—— 房门传来沉重敲门声，王一下意识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差一分钟九点。 敲门声略显沉重与霸道，这是王一第一次在自家门内听到这种类型的敲门声。 王一将代码存档，起身开门。 一道一米八五的身影矗立在门外，体格健硕，却长着一张知识分子特征的脸，反光的镜片下是一双充满蔑视的眼睛。 在他身后以及楼梯上，还站着五六名便装人员，其中重伤未愈的辛木兰也赫然在列。 所以，来人的所属已然明了，只是来者不善罢了。 中年人看到王一，嘴唇刚要张开。 “有事吗？”王一瞬间将其打断。 王一没必要装傻，就算他不认识领头人，但来人明显是辛木兰的上司，装傻充愣倒显得他做贼心虚。 魏琰一噎，心中有些恼怒，不过一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是问责的，便暂时压下了火气。 他微微眯眼，威逼的气息直扑王一，冷声道：“张元磊死了。” 短短五个字蕴含着多种陷阱与试探。 王一冷漠的表情瞬间一愣，“谁？” 魏琰的眼睛迷城一条线，隔着反光的镜片，王一几乎看不到他的眼。 虽然魏琰个头比王一猛了一点点，且气势惊人，但散漫的王一宛如一团黏浊的泥沼，无论是尖刀还是利刃都无法对他造成丁点影响。 场面静谧。 门外人打量着王一，数双眼睛经盯着王一的脸庞，试图从王一脸上捕捉到所有微小的肌肉变化。 可惜结果却是，王一迷茫的脸色逐渐转为恍然，随后似笑非笑。 “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有人死了，你们认为死的那个人跟我有关系。让我猜猜，能跟我扯上关系的就只有......” 说到这儿，王一眼神变得锋利，似有风暴在黑色的瞳孔内翻腾。 “杀死孙燕的凶手！你们早知道有这么一个凶手，却依旧以‘自杀’来糊弄死者的父母。呵呵，好好好。” 王一怒极反笑，咬牙扫视面前几人，当每一个人眼神与王一对上时，皆有种不知所措，躲避王一目光的感觉。 “！！！” 魏琰浑身一震，这......人是鬼才吗？一句试探反而被对方连萝卜带泥拔出来这么多东西。 不，不对，明明是他来问责的，怎么变成了王一的主导。 这家伙...... 咔嚓—— 楼下忽然传来开门声，许是有邻居要出门。 “能进去说吗？”魏琰问道。 “不能，坐不下。”王一冷声拒绝。 好在魏琰也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他冷笑一声：“好、好。王一，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线索，证明是你利用你的能力非法行凶，无视组织与纪律。 你知不知道，单凭这些我就能将你抓起来，关到死！ 乖乖交代你的所作所为，端正态度，或许，我可以看来你的能力的份上，网开一面。” 为什么是能力？而不是贡献？王一挑眉。 难道他这一段时间向兵家提交的东西都不值得一提吗？ 压下心中疑问，王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说道：“我犯法了吗？既然你们有证据就抓我吧。 你们千方百计阻挠我调查，并且有意误导我，如今失职出事，反而埋怨我这个事外之人，呵呵，真有意思。” “你！！！”魏琰抬起头指着王一的鼻头，胸口急速起伏。 “你......行！”见王一一脸无所谓的，魏珩怒极反笑，缓缓握拳，收起指向王一的手指。 魏琰目光越过王一的肩膀，看到客厅茶几上的电脑与设备。 这就是你的依仗吗？ 魏琰心中冷冷一笑，道：“既然你如此不遵守纪律，那么，我们之间的合作也不必进行下去了。 要知道，因为郭部长错误的任命与指派，已经被调职了，这还要多亏了你写的那些垃圾。” 王一讶然，顺着魏琰目光方向望了眼客厅茶几上的电脑设备。 垃圾？ “是吗？” 以为王一不信，魏琰不屑一笑。 真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以为天下我最大，全世界都得围着转？可笑。 “当然。”魏琰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还没介绍，特殊行动小组总指挥，魏琰。目前由我全权负责香蕉市一切特别事物的行动及安排。 王一，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代你杀死张元磊的过程，向我展示你的全部能力，我可以破例替你申请特赦，否则的话......” 王一直视魏琰问道：“这是威胁吧？” 显而易见。 “公事公办，如果你非要这般理解，随你。”魏琰摊手。 “好。”王一忽然努嘴，点点头。 魏琰一愣，这么简单？ 只听王一说道：“你把杀害孙燕的凶手抓过来，我当场给你演示一下如何杀死这种垃圾为孙燕复仇的。” 话音刚落，魏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 “你敢耍我？” 王一丝毫不惧，讥讽道：“不是你先耍我的吗？你们明知道凶手是谁，反而隐瞒保护，如今还来质问我，呵呵，想要将这口锅甩给我就直说，我一个小人物还不是任人宰割？” “很好。”魏琰微笑点头。 他紧接着说道：“鉴于你能力不足，接下来将会中止彼此的合作。除了你要如数偿还五千万的酬劳之外，还要赔偿耽误我方开发进度的损失。 当然，如果你拿不出这些钱，我们依旧会严格追缴，将你名下财产进行折扣抵价，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魏琰看着王一的反应。 让他失望的是，王一表情平淡，一副知如此的表情。 “说完了吧？不送。”说完，王一便要关门。 魏琰一呆，眼睁睁的房门关上，虽面无表情，但脸皮以肉眼可见的发黑。 但很快，他目光恢复平静，脸色如常。 魏琰不得不承认，王一是他见过的最难缠的年轻人，说话看似胡搅蛮缠，却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你质问他，他反过来质问你，丝毫不为自己辩解。 甚至就连王一的应激反应，如瞳孔反应、肌肉变化也无懈可击。 魏琰心中不禁疑问，难道真不是他干的？ 最好的证据就是王一昨夜一整晚都在盒中世界，与战术小队共同面对可怕的噩化世界。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病床上，陆泉死死抓住他的手，在他面前说的话。 “王一他......他不简单，绝对不能以常人常理来看此人......他，跟我们绝对不一样......” 可惜，陆泉受伤太重，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陆泉说不清，只能从行动小队的队员口中知道只言片语。 他听的最多的就是：昨夜，没有任何蜘蛛攻击坐在石头上的王一，王一宛如蜘蛛潮涌中的礁石，盘踞不动。 不被盒中世界的产物攻击？为何？ 以目前他们所掌握的信息来看，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死物，不会产生恐惧的死物。没有主观意识，不被主观支配。 第二，便是同类，只有同类才不会攻击同类。 王一，究竟是哪一种呢？ 可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是个好的。 想到此，魏琰看了眼防盗门上明亮的猫眼，带队离开。 “将他的危险等级再提高一级，严密监控，部署‘沙垒’防护计划。”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王一的怀疑以及新的理财计划 客厅内，王一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双手十指交叉，撑着下巴，静默思索。 “奇怪......”眉头微微皱起，眼睛里闪过疑惑。 俗话说，人死业消，张元磊人都死了，有必要为了一个死人来向他追责吗？ 诚然张元磊的能力非常奇特，如果被兵家掌握，用处非常大。 但如今张元磊已经被他杀了，从利益角度来看，舍弃一个死人，与他交好才对。 “不，不对。与其说问责，不如说是......试探。” 可.......为什么？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向他这个真凶透露张元磊已经死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还是说，杀死张元磊的凶手的能力更让兵家忌惮，必须要严格控制起来。 可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吧，一直在表达善意，无偿贡献信息。 忽然，王一脑海中灵光一闪，除非...... 王一垂眸，脸色微沉。 目光扫过面前电脑屏幕，王一缓缓抬手将其合上。 魏琰口中说了结束合作，虽然不算正式，但已经表达了单方意向。 双方合作中，最忌这种不稳定因素。 当然，口头的结束不算，毕竟此事事关高度机密，结束时，肯定要有专业人员交接，并对他与他家进行严格的清查，避免拷贝、复制的情况发生，毕竟这种合作王一也不是第一次了。 既然已经有了结束合作的意向，王一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干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了。 他写的东西是垃圾，那就当垃圾处理吧，既是无意义的东西，也没存在的价值了。 至于浪费时间争论追责，这种拉扯毫无意义，时间......已经不多了。 王一打开自己的电脑，登录国外的证券账户。 看了眼满红的账户，由衷感慨，股市已经疯了。 短短一个月，他购买的航空股疯长436%，收益翻了几倍，如今账户资产值已然九位数，赚钱速度比抢钱都快。 将价值五千万的筹码卖出，重新转入404的账户中。 追偿时间损失？相信兵家还做不出这么没品的事情，魏琰的口头威胁不可信。 做完这一切，王一开始浏览国际市场的信息。 果不其然，金属、建材、航空航天等相关领域期货飙升，指数有短时间翻倍的趋势，目前大资本还在控盘。 而各行各业物资通胀严重，铜铁铝涨幅两倍不止，稀金稀土价格暴涨十倍。 黑市上走私盘也疯了，十倍的回报率已然让不少人开始铤而走险。 也就是华国境内，目前控制的比较好，涨幅在40%以内，不过，依旧很可怕，已然让不少中下游企业叫苦连天，许多轻工业企业宣布停工调岗。 王一沉思片刻，立即重新打开证券账户，无视拔地而起的涨幅，直接平仓。 巨大的阳柱因为王一的抛盘留下一根长长避雷针，但很快，吃得饱饱的庄家再度拉升，将上影线吞没，闯出新高。 王一内心没有丝毫起伏，将资金转出到另外一个僵尸账户，然后将电话打给了好朋友孟向东。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对面才接通。 “喂？呼呼，老王，啥事。”孟向东呼呼歇歇的喘气声从对面传来，声音中隐含着他极力压制的暴躁情绪。 “忙起来了？”王一轻笑道。 “艹，废话，明知故问，要不然你来帮我？” 王一笑了，“这关键时候我去你那不是给你找麻烦吗？” “有事说事，这边忙着呢。”孟向东那边显然看到了什么人，赶忙收起开玩笑的语气。 说话间，那边传来一声呼唤。 “向东，什么时候了，还打电话，赶紧出发。”一个中厚严肃又带点沙哑疲惫的声音传来。 “哦哦，安排点事，马上。” 孟向东赶忙道：“有事赶紧说，我要走了。” 王一也不再打趣，直言道：“你们那边不是有很多生产稀土的企业吗？我给我个名单。” “干嘛？这关键时候，你不会学那帮子非法分子干走私吧？你疯了吧？缺钱我给你。”孟向东急忙劝诫。 “放心，我不干那事，我就合法屯一批等升值，不往外卖。” 孟向东松了口气，想了一下道：“一会儿我让秘书整理个名单发给你，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别忘了，我们流着同样颜色的血。” 听到这话，王一无声的笑笑，很快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人各有志，这世界总会有一些伟大的人，毕竟格局不同。 王一认为自己就很自私，他的能力有限，只想护住身边的人。 “安啦。对了，有处理不了的‘麻烦事’随时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帮你解决。”投桃报李，虽然彼此是好朋友，但王一从来不会一味的索取。 孟向东一怔，沙哑开口：“哪种？” “人们无故失踪的那种麻烦事。”王一坦言，他能许诺的只有这些。 “嘶......真、真的？”孟向东声音有些激动。 王一无奈，“我要是信口开河之人，我们怎么会成为朋友。你们那遇到麻烦了？” “是，当下最麻烦的就是这些事，我知道现在全球各地都在发生这类事件，可发生在我这边的，我......你知道失踪之人去哪了吗？” 孟向东声音有些悲伤与无措，近日来遇到的事让他深感无力。 末日，比他想象的更加无力、可怕。 王一直言：“他们大部分可能已经死了，能活着的概率微乎其微。等我这边的事情办完，我会去柚子市。虽然我无法完全阻绝失踪事件，但我可以大大减少每天的失踪人口。” 能帮朋友一把就帮一把，最少能减轻点孟向东的精神压力。 他听得出，孟向东连日紧绷的神经快要崩溃了。 “他们死了吗？好，我知道了，谢谢。既然不可逆，那你先处理好你那边的事情吧，毕竟生命是平等的，没有贵贱。不多说了，你要的名单我会安排。” 说完，孟向东便匆匆挂了电话。 王一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 看来，他这位好朋友也失去了亲人。 柚子市。 孟向东小跑向院门口的黑色轿车，打开后左车门，迎上中年人不悦的目光。 和孟向东一样，两人眼睛里布满血丝，眼下弥漫着厚厚的黑青，显然已是许久没有睡安稳觉了。 中年开口，“孟向东，都什么时候了，没点紧迫感吗？” 面对责备，孟向东连忙点头道歉，躬身细语进了车里。 “走吧。”中年人看着孟向东憔悴的面庞，心下不忍，催促司机开车。 车辆行驶出院子，车内陷入短暂的静谧。 有好几次，孟向东都欲言又止，不过还是将开口的欲望强压了下去。 仿佛看出了孟向东的犹豫，中年人打破沉默。 “谁的电话？比工作还重要？” “一个朋友。”孟向东回道：“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显然，他没有透露王一的意思。 没有情商的回答让话题直接终结，心烦意乱的孟向东犹豫再三，终于再次开口。 “师父，我这个朋友或许能找到师母失踪的线索。” “当真？”靠在靠背上的中年人猛然坐直身体，灰暗的眸子里爆发出精光。 但下一秒，中年人的眸光又再次黯淡下去。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这些被兵家封锁的高度机密连我都接不到，你这个级别又怎么可能接触到，算了，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非常时期，少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接触。” “嗯。”孟向东察觉到师父不相信自己，他没有争辩。 毕竟一个人的层次就决定了他的生活圈子，师父的思维完全正常。 但他相信王一，因为王一从不说大话，他说能找到线索，就一定能。 只是......按照王一的说法，师母大概率...... 既然如此，如果师母真的遭遇不测，那还不如让师父认为师母失踪，也好留个念想。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询问购买稀金 不到一小时，王一就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邮件里罗列了一系列相关企业负责人的名单，并且以规模进行排序。 这些东西虽然也能查，但需要大量的时间，而且无法做到如此全面。所以说，这专业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王一没有停歇，直接打开电脑，挂设代理，拨出虚拟号码。 不知是忙还是出于警惕，一连拨出三个号码没有接通就被挂断，王一也没打算重播，直接跳过往下。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阅历不同，三言两语很难改变对方的人生价值观。 有句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蛋，虽然王一现在的目的不算违法，但也有些违背政策与情怀，被人直接无视也很正常。 被人当做骚扰电话也好，挖墙脚的电话也好，想必这些负责人每天都能接到无数个。 既如此，打不通就换人，总有耳根子软的人。 果不其然，第四通电话就打通了。 “喂？哪位？” 不知道是不是匆忙接通，对方连来电显示都没看，直接语气颇冲的质问。 王一语气平静开口，“李总，我想买一批稀土金属，成品。李总有合作的意向吗？” 对面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在看手机号。 李总没好气道：“你谁啊，哪个公司的？想买产品找商务部。” 王一急忙道：“等等，李总，我要的急，而且是一杆子买卖，不二价。” 李总冷笑一声，“呵，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求着我们公司买货？挂了。” “美刀。国外僵尸账户，现付，立即到账。” 王一怕好不容易接通的李总挂电话，连忙提高了一些音量。 “......”对面沉默了，显然是心动了。 王一乘胜追击，“我知道贵公司收到一些文件，现如今稀土金属出口已经停止，只能在国内等待接收，以李总的阅历，想必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了吧。” “你是谁？你知道些什么？”李总呼吸急促，背景的噪音瞬间消失。 “我知道什么不重要，我只想问李总有没有兴趣促成这笔合作。李总，我可以透露一个建议，想要带全家出国，趁早。” 说完，王一有些惭愧的摸摸鼻子，这话完全是在忽悠人。 国内失踪案频发，国外又何尝不是？ 可惜，相比国内的媒体，国外封锁的更厉害。 这个李总在国内有些人脉，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但对于国外的环境一无所知，王一主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忽悠对方卖东西。 “你要多少？”短暂的沉默后，李总开口问道。 “两亿美刀，但我要二十亿美刀的货，不讲价。”王一直接狮子大开口。 “嘶——你当我是傻子？你以为我想出国就非你不可了？”李总差点没气笑。 王一游说：“李总，明人不说暗话，今年以来，各种工业原料不正常飞涨，是什么原因想必大家心里有数，其中溢价的部分同样是空中楼阁。 历史上因为战争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万一是虚惊一场，您可就错过大好机会喽。 如今国内外趁火打劫的不少，铤而走险的也不少，想必没有其他人会像我一样，一口气吃下这笔大买卖。 李总，我说了，一杆子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都是国人，买卖手续正常，交易合法合规，事成之后，你就可以带家人出国养老了，完全不用冒险。 况且，我这也不算趁火打劫，毕竟两亿美刀买涨价前两亿美刀的货，公平交易啊。” “等等，我想想。”对面的李总显然心动了。 王一很有耐心的等待，现在着急的可不是他。 淡定的王一让李总很快下定了决心。 李总急切道：“我同意你的报价，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王一松了一口，缓缓靠在沙发上。 至此，交易基本达成了。 “第一，我要百分之五十的定金，这种事我一个人做不来，我需要公司其他部门的协调，你要明白，有些人是见钱才会签字。” 王一点头，“可以，相信李总是个守信之人。” 李总呼吸一滞，忙道：“当然，诚信经营。” 话虽这么说，但李总却直接掐灭了心中的贪念。 能在这个时候直接找上门的人，想必来历不简单，没必要在这种关头节外生枝，得罪这种投机倒把的不法分子。 显然，在李总心中，已经把王一当成了倒买倒卖发政策财的人。 “第二，对公交易，买方公司合法合规。另外，我要你发誓，这批货不能卖出国！” 让对方发誓，已经是李总能够得到最好的保证了。 王一惊讶的挑眉，虽然这个李总贪生怕死，想润出国，但却也没有想过背叛国家政策。 无论李总是害怕秋后算账，还是对得起良心，都让王一高看了他一眼。 王一承诺道：“可以，我可以保证，这笔货绝对不与外国势力交易，至于之后如何，我无法保证。” 李总松了口气，“看到定金我就可以调货，最快一周内调配完毕。你什么时候付款？” “现在就可以。把账户给我。” “......”李总心道：这么迅速，不需要审批吗？我还没准备账户呢。 李总连忙道：“两个小时后我将账户给你，如何联络你？” “我会给你发电邮。” “好。”李总点头，“你具体要什么？还是我根据产能自由配重。” 王一开口吐出几个字：“镧、钕、钷、钐、钆、铽、铒、钬、镥、钇、钪。” “嘶——”李总倒吸冷气，“你造航天飞机呢？” “我做生意的。”王一胡诌道：“卖不卖。” “这些产品产能不一样，我只能按照月平均产能给你配额，如今严格管制进出口，有些材料产能不足，我就用其他材料替换。” “可以。” 挂了电话，王一点了点桌角，思考安排。 一周，看来得再次出差一趟了。 李总这边。 身材略显肥胖的李总挂了电话，在消防楼梯间向窗外眺望了一会儿，这才重新拿出电话。 “小刘，一会儿我给你个单子，你调两亿美刀，不，四亿的货，急用。” 小刘惊愕道：“李总，四亿美刀？可现在不是不让......” “废什么话，又不往国外卖，你按我要求做就行了，有事来找我。”说完，李总直接挂了电话。 “两亿买二十亿的货？真当我冤大头了。”李总将烟头掐灭，微微眯起眼。 照现在这个涨幅趋势，说不定下个月黑市上能涨到百倍，眼下稀土金属真tm赚钱，足以让人疯狂。 不过...... “疯狂归疯狂，如果踏空......” 呵呵呵呵呵...... 想到这儿，李总内心平衡了许多，有些财富毕竟只是空中楼阁罢了，抓在手里的钱才是真正的钱。 虽然国内目前风声鹤唳，失踪案件频发，并突然兴起了大规模基建项目。但他相信国内应该能度过此次危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得先出国躲躲，等一切结束再回来，而不是留下来共渡难关。 这才是他认为的聪明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