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娃后,整个侯府给我陪葬》 第一章 想通了 车厢颠簸,车内衣着华丽的女子睫毛微颤,一泓秋水的眸子缓缓睁开,带着朦胧睡意。 女子微微侧首,三千青丝若瀑布柔顺丝滑,瓷白的皮肤在夕阳金色光线下,宛若羊脂白玉般细腻温润。 伺候的两名丫鬟,直接看呆了,哪怕日日伺候夫人,却依旧时不时被夫人的美艳惊呆。 “这里是?”女子扫视四周,澄澈眸子转为震惊。 丫鬟春月急忙道:“夫人您醒了,是不是马车太颠簸?您再忍忍,再有一日,便可到镇北关。” 夏梦烟一惊,猛地坐起,“镇北关?” 春月吓得扶住对方:“夫人您慢着点,您月份越来越大了,大夫交代动作一定要轻!” 夏梦烟低头,看到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急忙推开窗子,窗外一片荒凉的原野。 她不是死了吗? 难道是……重生? 重生在随夫君前往镇北关的路上? 她本是夏学士家独女,娇生惯养地长大,由陛下赐婚,嫁给年轻有为的平安侯,他们的婚事,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在世人眼中是一桩美谈。 原本她也是这么想的,她爱夫君爱到骨子里,甚至夫君被派到镇北关,她不顾身怀有孕,依旧执意跟随,只为夫君在边关忙于打仗、无人照料。 可她不知,镇北关霍元帅的女儿,霍瑛姿和夫君曾有一段朦胧感情。 夫君一直爱慕霍瑛姿,只是后者随着父亲离京,驻守镇北关,两人才分开。 前世,二人到镇北关后,夫君频频与霍瑛姿秘密见面,她被蒙在鼓里。 在她临近生产时,霍瑛姿却突然失踪,夫君发疯般冲出去。无论她如何劝阻,他都不肯留下陪她。情绪激动之下,她提前胎动,紧急找来稳婆。 那稳婆是霍瑛姿的人,在她难产时,竟趴在她耳旁说平安侯和霍瑛姿过去种种,以及两人这些日子在镇北关的月下幽会,最后……她一尸两命,死于难产。 竟没想到,又重生了。 春月见夫人眼神惊恐、面色惨白,焦急询问:“夫人您怎样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给我拿一杯温水。”夏梦烟声音微微颤抖,但语调冷静。 “是。”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夏梦烟起伏的情绪,慢慢平复。 她一边慢慢咽着温水,一边盘算。 狗男女,一对垃圾,最好锁死,不要祸害其他人。 夏梦烟的手落在小腹上,冰冷的眸子染上柔情,孩子,前世娘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还未见这世间一眼便夭折。这一世,娘定会让你平安诞生。 只是想要摆脱二人,谈何容易。 陛下赐婚,且她还怀有身孕。 接下来的时间,夏梦烟异常平静,因为她已想好未来的打算。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春月挑帘子查看,随后声音里带着欢喜:“夫人到了,奴婢去把侯爷找来看您” 夏梦烟淡淡道:“去吧。” 她用不着对方假惺惺地来探望,但有些事,要和他说清楚。 一刻钟后,伴随着马蹄声,一身软甲、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过来。 男子剑眉斜飞,黑色的眸子里蕴藏着锐利,看到夏梦烟,薄唇轻抿,棱角分明脸上闪过不悦。男子端坐在马上,身躯修长高大,宛如黑夜里高翔的鹰,冷傲孤清带着让人不容拒绝的威压。 夏梦烟唇角勾起一抹苦涩,这个眼神太冷淡,根本不像夫君看向新婚妻子,尤其她还怀有身孕。 她声音平静:“侯爷,妾身寻你来,是有一件事与你商量。” 平安侯蔺夜阑表情严肃,眼神隐着不耐烦:“又有何事?我已经说过,边关苦寒,你是文官之女,娇生惯养吃不得苦,在京中等我便可,你却执意要跟来边关。一路上挑三拣四,现在又想干什么?” 夏梦烟讥讽一笑。吃不得苦?在京中等你?是啊,她在京中,他就能和霍瑛姿肆无忌惮花前月下。 现在,她不要蔺夜阑,又怎么会为他吃醋。 夏梦烟态度恭顺:“侯爷说得对,所以妾身想通了,现在就回去。” 蔺夜阑一愣:“回去?” “是啊,妾身之前不顾怀有身孕执意跟来,是想照顾侯爷。现在冷静下来,发现侯爷并不需妾身照顾,镇北关人才济济,怎么可能没人照顾侯爷呢?是妾身杞人忧天,现在妾身先想回去了。” “别胡闹!” “妾身哪里胡闹?镇北关生活艰苦,京城舒适安逸,妾身为何要放着好日子不过,跑来吃苦,侯爷说对吗?” “你……” “从前是妾身想不通,认为夫妻应该共患难,但一路上妾身发现,侯爷好像并不领情。既然如此,妾身没必要没苦硬吃,回去享福岂不是更好。” 蔺夜阑眉头紧锁,怒意横生:“刚见面,就无理取闹。既然心里清楚,何必走这一遭。” 京城众人皆知,夏梦烟喜欢他。 要不然,陛下也不会多管闲事,替二人赐婚。 刚怀上他的孩子,就开始暴露本性。 想用孩子拿捏他,休想。 夏梦烟猛地放下车帘,车内传来清冷声音:“调头,回京!” 一路走来,夏梦烟虽说与队伍同行,但她的吃穿用度,丫环车夫都是她自己的人。 她一声令下,车夫立即调转车头,车轮滚滚,竟然真的往回走! 蔺夜阑用力握着马缰绳,掌心磨得生疼,却依旧止不住心头冒火。 这个女人!镇北关近在眼前,又开始折腾。 催马追上去,蔺夜阑凭最后的理智压着火气:“夏梦烟,你究竟想怎么样!” “回京。” 两个字,斩钉截铁,把蔺夜阑的马蹄生生钉住。 “好,你要回去可以,本来也没想让你来,但你休想让我送你回去!” 夏梦烟短促笑一声:“这一路侯爷未曾关照半分,回去自然也无需侯爷操心,我自会安排好。” 话罢,她扬声道:“走快些,天黑前还能赶到客栈。” 今天一早蔺夜阑就下令,全速前行,晚上夜宿在外。夏梦烟一路追赶,途中遇到客栈也未曾停留。 现在,她只想去客栈好好休息,整理一下思绪,为自己和孩子的以后做打算! “夏梦烟!”蔺夜阑怒不可遏。 第二章 趾高气昂的老奴 夏梦烟在车内听见,心脏没来由的狠狠一抽。 前世,她满心满眼爱慕的少年将军,纵然知道他心里有别人,一心想着只要自己足够有耐心,足够爱他,他早晚会看到自己的好。 可后来,看到霍瑛姿一句话,就能让对方扔下她,夏梦烟才明白,冰,会融化,只是不是为你而已。 有些人,有些事,早已注定。努力,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卑微。 所以,在她和孩子双双丧命那一刻,她决定放手。 春月面露担忧:“夫人,您没事吧?” 感觉夫人怎么不太一样了? 洗去一路风尘,绞干头发,夏梦烟躺在客栈的床上。 看着暖洋洋的烛光,是温柔的橘黄色,而不是……前世死前的惨烈血红。 她紧握的双手才缓缓松开,长长吐一口气。 真的又活过来了。 苍天有眼,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心头刚一松,客栈外隐约有马嘶鸣声。 春月轻步到窗边,低声道:“夫人,侯爷带着程妈妈来了。” 夏梦烟眸子一缩:“程妈妈?” 春月点头,眉眼间透着欣慰:“是呀,程妈妈是稳婆,接生最有一套,侯爷把她带来,这是关心您和小公子呢。” 话音落,一个婆子挑帘进来。 不同于一般婆子的膀大腰圆,她身材略高,有些瘦,露在袖子外面的那双手也是骨节分明,充满力量。 “生孩子哪有那么娇气?我这还没用力呢!” “像你这种娇小姐,动不动就哭哭啼啼,难怪侯爷不喜欢,我家小姐才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你知道侯爷现在在哪吗?在和我家小姐讨论兵法阵法!” “别以为生了孩子就能如何,是个女人就会生,但像我家小姐那样能和侯爷一起领兵作战的,全天下独一份!” 前世的种种言犹在耳,字字如刀,扎在她的心上。 程妈妈那双有力的大手如铁,狠狠压上她的肚皮,痛得她眼前发黑。 眼前光线一暗,夏梦烟从前世恶梦中回神。 程妈妈挡住光线,逆光而立,本来就瘦削的脸更显几分阴冷刻薄。 “夫人怀着身子,怎好再胡乱任性?可让老奴好找,半条老命差点搭上。” 夏梦烟掀起眼皮,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春月赶紧道:“程妈妈辛苦了,请坐……” “程妈妈在霍府,也这么没规矩?”夏梦烟缓声开口打断。 程妈妈正往下坐,屁股还没挨到椅子,猛地听到这句:“什么?” 夏梦烟眸子漆黑,映着跳跃的烛火:“不经通报直接进屋,当众抱怨主子。程妈妈,你这条老命,能留在现在,真不容易。” 程妈妈脸色一变,语气中隐隐有怒气:“老奴是看在侯爷的面子上,过来查看夫人腹中孩儿,既然夫人不领情,老奴告辞。” “想走?那也要受过罚再走!”夏梦烟轻呵,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春月,给我掌嘴。” “你要掌谁的嘴?”蔺夜阑大步进来,脸上挂着不耐烦。 程妈妈立即委屈行礼:“侯爷,是老奴的不是,老奴粗笨,不会讨夫人欢心,惹得夫人不高兴,侯爷还是让老奴回去吧。” 蔺夜阑拧眉,目光中难掩烦躁:“程妈妈是霍家的老人,连我都要敬她三分,你还想怎样?” 夏梦烟在他进来那一刻就起身,抬头直视他。 前世至死都没能见到他,不知在自己死后,他见到尸首,会作何感想。 恐怕是乐得她死,正好可以正大光明与霍英姿在一起吧? 她自嘲勾唇:“霍家举足轻重的稳婆,连侯爷都要敬三分的人物,妾身可不敢用。妾身出身学士府,不懂兵法,但懂些礼法。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婆子能让主子礼让三分。 再者,妾身腹中孩儿还远不到降生之时,需要的是太医,而不是居高自傲的稳婆。” 程妈妈微戚眉,眼中闪过惊讶,注意到夏梦烟睥睨过来的目光,又赶紧低下头。 真是怪事,一路上这侯夫人娇弱又怯懦,她时不时讥讽几句,也没见回嘴,今天这是怎么了? 蔺夜阑心里怒火翻涌:“夏梦烟,你不必阴阳怪气。你怪我赶路急,没有住客栈,可以直接说,何必牵连程妈妈。我早就说过,此次去镇北关,是有军务在身,不是游山玩水,是你非要……” “对,是我,”夏梦烟上前一步,打断他的话,“侯爷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你继续往前走,我回京城,我们各奔东西。” 蔺夜阑捏捏眉心,强捺怒意:“你怀有身孕,我不想和计较,向程妈妈道歉,让她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休息一晚,明天上路。 夏梦烟,这是我最大的让步,见好就收。” 夏梦烟清冷的眸子慢慢凝结寒霜,她清晰看到蔺夜阑眼中那个小小的、鲜活的自己。 “让我给一个下人道歉?蔺夜阑,平安侯,你不要脸,我还要。” “你!”蔺夜阑怒不可遏,“不可理喻。” 夏梦烟不怒反笑:“既然侯爷这么认为,不如写奏折请旨和离!” 蔺夜阑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和离?夏梦烟,你在说什么疯话?你我是陛下赐婚,岂能轻易和离?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夏梦烟坐回床边,敛下眼睑淡淡开口:“我不是任性,肺腑之言。侯爷此去边关,可尽心尽力,没准立个军功,拿军功受赏换和离旨意,说不定能成。” 蔺夜阑一时哽住,万千话语和情绪都在喉咙里打成结,吞不下,吐不出。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和离”二字,竟然能从夏梦烟嘴里吐出来。 她不是爱他入骨吗?时刻都要和他在一起,怀着身孕都要从京城到镇北关。 程妈妈眼珠转转,上前道:“夫人快莫说气话,拿和离要胁侯爷,实属下策,夫妻就该同心才是啊!” 蔺夜阑立时被点醒,没错,夏梦烟怎么会和离?她就是故意拿乔,以此相要胁,耍性子罢了! “好,你想回,随你!反正我没有时间送你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他转身就走,眼角余光瞄着夏梦烟。 夏梦烟动都没有动一下,更没有拦住他的意思。 蔺夜阑心里升起无名业火,脚步咚咚响。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终于听到夏梦烟开口。 “慢着!” 夏梦烟快步上前,不等对方反应,一巴掌甩过去。 程妈妈没想到自己会被打,不敢置信的捂住脸:“你,你敢打我?” 夏梦烟护住下腹,抬腿踹在程妈妈腿上小腿,对方猝不及防,直接跪在地上:“我刚刚说过,掌嘴。” “夏梦烟。”蔺夜阑怒吼。 夏梦烟退后几步,靠在春月身上,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侯爷别大呼小叫,小心吓到孩子。” “你!”蔺夜阑怒视她一眼,呵道:“走!” 程妈妈赶紧跟上,临出门时,回头恶狠狠瞪了夏梦烟一眼。 夏梦烟轻抚腕间玉镯,语气似冰:“春月,把宋侍卫叫来。” 第三章 如你所愿 程妈妈回去,肯定会向霍瑛姿告状。 此地临近镇北关,属于霍瑛姿的地盘。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弄死自己,轻而易举,事后还可以将责任推到她身上。 夏梦烟敢跟着来,并非全无准备。夏家虽是文臣,却也不是吃素的。 宋侍卫跟着春月进来:“夫人,您找我?” 刚刚春月已经告诉他,夫人要回京。他虽不明白缘由,却对夏家忠心耿耿。 “你拿着这封信,快马加鞭去个地方。”夏梦烟勾手,宋侍卫俯身。 待宋侍卫离开,春月扶着她坐下,细心的将迎枕放在她腰间:“夫人,霍姑娘应该不敢吧?” 夫人在镇北关附近出事,霍家难辞其咎。 夏梦烟眸色如霜,嘴角闪过讥讽:“若对方是土匪呢?” “土匪?这里怎么会有……”春月反应过来,惊恐地捂住嘴巴,“夫人是说,他们会假扮土匪?” “霍瑛姿上过战场,军营里有不少她的爱慕者,若她说自己受委屈,肯定会有人替他出头。事后她开口求情,那些人不会有任何损失,而我们,被“劫匪”掳走,无人替我们作证回到京城,定会被人非议。” “好狠毒。”春月对自家主子深信不疑,心里仍对平安候有一丝期待,“难道侯爷任由他们欺辱夫人?” 夏梦烟缓缓闭上眼睛,没有回答春月的问题:“刚刚说和离不是气话,日后我和蔺夜阑没有任何瓜葛。” “……”春月不知发生何事,让夫人放弃侯爷,可看到夫人平静的神色,她却觉得心疼。 夏梦烟在客栈待得舒服,翌日并未离开。 宋侍卫是晚饭时候回来,将一封信交给她:“对方答应了,不过有件事需要夫人帮忙。” 夏梦烟打开信封,看到上面的话,微微一笑:“我同意。” 守在客栈的眼线,见楼上收拾东西,忙跑回去禀报。 蔺夜阑并未离开,坐在大帐内看军报,将士们连夜赶路,早就乏了,正好趁这个机会修整。最关键,镇北关就在眼前,真有事,半日就能到。 “侯爷,夫人,夫人收拾东西,要离开客栈。” “什么?”蔺夜阑猛的站起身,绕过书案,“让人拦住她。” “小的不敢啊,夫人还怀着孕呢。”士兵面露为难,夫人有个好歹,他们有嘴也解释不清。 “废物。”蔺夜阑恨不得掐死夏梦烟。 “侯爷,莫要生气,夫人只是闹脾气罢了。”程妈妈端着饭菜进来,放在餐桌上,“小姐知道侯爷与夫人的事情,气自己脱不开身,无法过来安慰侯爷,特意命老奴做了侯爷喜欢的牛肉,侯爷尝尝。” 蔺夜阑接过筷子,脸色缓和几分:“夫人能有瑛姿一半懂事就好了。” 程妈妈眼睛一转,边布菜边道:“夫人是官宦小姐,性子骄纵些,也在情理之中。” “她打了你,你还替她说话。” “也怪老奴,平日和小姐亲近惯了,一时忘了规矩,挨罚也是应该的。”程妈妈态度诚恳,“老奴只是替侯爷担心,夫人隔三差五闹,这里不比京城,处处都是敌人,若侯爷因为夫人乱了思绪,害得将士们惨死,朝廷降罪下来,侯爷多年的功勋,毁于一旦。” 蔺夜阑握筷子的手一顿。 程妈妈见对方听进去,眼底划过一丝得意:“夫人不是要走吗?侯爷不如找几个人,扮成土匪吓吓她,事后侯爷再出面营救,夫人怕了,自然不会闹着回京。” “这个主意不错。”蔺夜阑觉得夏梦烟就该吓吓,全然没考虑对方怀着孩子,会不会受惊。 程妈妈见事成,找了个理由离开大帐,快走几步后,朝旁边挥挥手,暗处走出四五个人。 “成了,待会儿见机行事。”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皆露出猥琐的笑:“程妈妈放心,这种好事,驾轻就熟。” 程妈妈嘴角勾起一抹阴冷,夏梦烟,敢打我,我让你生不如死! “夫人,我们真的要趁夜赶路吗?”夏月扶着她上马车,看了眼漆黑的四周,吓得裹紧披风。 夫人想摆脱霍小姐,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夏梦烟靠在车闭上,手落在腹部。必须给二人找点麻烦,她才能平安回到京城,为了腹中孩子,她必须冒险:“我已经喝过安胎药,没事的。” “此事若是被老爷知道,肯定会训斥您。” “父亲,他不会。”夏梦烟想到父亲,心软成一滩水。 前世父亲知道自己喜欢蔺夜阑,即便不喜,也并未阻止二人来往。在她闹着来镇北关时,更是将府中的暗卫给她。 她之所以有底气和离,就是因为父母对她的爱。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在夏家,即便她不回府,居住的院子永远干干净净,厨房总备着她喜欢的菜,在父母心中,她随时可以回来,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他们都愿意给她兜着。 可惜,前世她鬼迷心窍,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夏梦烟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下。 外面传来兵器的碰撞声,宋侍卫高呼一声:“夫人别出来,有山匪。” 春月即便知道夫人有安排,还是紧张的将她护在身后。 兵器声渐行渐远,车帘猛地被人挑开。 两名精神壮硕的男子站在车外。 夏梦烟看到来人,眸底的冷笑一闪而过。 终于来了,乔盛。 他是霍瑛姿头号爱慕者,前世就是他,打断春月的腿,阻止春月去找蔺夜阑。也是他,暗中替霍瑛姿铲除异己,帮助对方往上爬。 夏梦烟佯装惶恐:“你们是谁?可知道我乃……” “侯夫人嘛。”乔盛和身边人相视一笑,“别说兄弟们不温柔,自己走还是我拽你下来。” 夏月直接扑过去,抱住一人:“夫人快跑。” 男子直接将夏月甩出去:“滚,别耽误老子的好事。” 夏月被重重摔在地上,直接晕过去。 夏梦烟眸中闪过狠戾:“别伤害我的丫鬟,我跟你们走。” 乔盛听到这话,嘲讽一笑:“还是侯夫人识时务,走吧。” 夏梦烟离开时,看了眼暗处,随后跟着二人离开。 待他们走后,宋侍卫无奈将春月抱起来:“蠢。” “就这吧。”乔盛将夏梦烟推进破庙,暗处窜出三四个人,“兄弟们,别说哥哥不照顾你们,只留一口气,随便玩。” “乔哥,这,怎么是孕妇?不好吧。”其中一人看到夏梦烟的肚子,有些犹豫。 “有人替你善后,怕什么?” “就是,上,老子还没玩过孕妇。” 夏梦烟眼神微眯,声音仿佛从冰窖里透出来,带着森冷的杀意:“人已经给你带来,大当家,还等什么。” 第四章 仇人见面 乔盛一愣,警惕扫视,四周断壁残垣只有呼呼的风涌进来,别说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夏梦烟,别白费力气,没人会来救你。” 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不着痕迹退后几步。 眨眼间,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对方身形高大,肌肉壮硕,凌厉的眼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乔盛身上。 几人感觉背后发寒,看到门口之人,皆是一惊。 “乔盛,好久不见。”来人长臂一挥,手中的短刀没入门框。 乔盛脸色瞬间惨白,声音颤抖:“王,王莽,你怎么还活着。” 王莽手上用力,短刀随着飞溅的碎屑在手中飞舞:“你这种杂碎还活着,我凭什么会死。” 夏梦烟冷冷勾唇,乔盛死在王莽手中,不冤。 前世,霍瑛姿刚入军营,想尽快扬名,打着平定内患的由头,四处剿匪。当时的乔盛只是伍长,虽能力不足,却野心勃勃,上下打点后,进入霍瑛姿麾下。凭借舔狗的态度,很快成为霍瑛姿的左膀右臂。 王莽所在的山寨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扰民,偶尔打劫也都是贪官污吏,却不想,落在乔盛眼中却是软柿子。 在他的教唆下,霍瑛姿带人火烧山寨。 王莽的妹妹带着众人从后山逃离,不想却碰到乔盛。 乔盛色心乍起,当众玷污,王莽赶到时,乔盛正提着裤子与身边人炫耀。 王莽被人拉住,这才逃过一劫。 自那次后,王莽的妹妹醒来便疯了。王莽内疚不已,时刻准备找机会剁了乔盛。 霍瑛姿想做巾帼英雄,好,她就助她一臂之力。 等乔盛几人死了,看她如何与军中将士交待。 几人以为如往常一样寻欢作乐,故而并未带兵器。 如今看到王莽手中的短刀,乔盛吓的退后:“王莽,你敢杀我们,霍元帅不会放过你。” “废话真多。”王莽手中的短刀破空砍过去,不带一丝犹豫。 夏梦烟背过身,听着身后的惨叫,抚摸着肚子,轻声道:“宝宝,别害怕,他们都是坏人,我们不害怕,乖……” 一刻钟后,身后风平浪静。 夏梦烟侧目,看到躺在地上的几人,神情冷淡:“大当家好身手。” 王莽朝乔盛补了一刀,鲜血喷溅在脸上,他毫不在的意抹了一把:“夏姑娘答应我的事情,可要办到。” “当然。”夏梦烟明白,王莽是在警告她,若违背承诺,乔盛就是她的下场。 前世她听蔺夜阑提过王莽,有勇有谋,可惜出身太低,杀了书吏的儿子,落草为寇。 夏梦烟有意拉拢:“罗神医曾受过夏家恩惠,只要你妹妹随我入京,待家父修书,罗神医肯定会给你妹妹医治。” “我暂且信你。”王莽收起短刀,扫了眼地上的乔盛,“我不喜欢欠人情,剩下的事情我帮你处理,咱们两清。” “好。”夏梦烟没有挑明意图,有王莽妹妹在手,还怕对方不找自己。 她交待几句,快速离开寺庙。 待她走后,暗中走出几人:“大哥,这娘们儿是平安侯的媳妇,要是她出卖咱们怎么办?” “我没的选。”王莽脸上的冷冽褪去,眼底闪过颓然,“悦儿的病不能再拖了。” “可悦儿……” “我打听过,罗神医确实受过夏家恩惠。”王莽打断对方的话,目光望向黑不见底的林子,“咱们死了没关系,可家里人不能出事。让你妹妹和悦儿一同入京,其他老幼妇孺,我再想想办法。” “赶紧干活。” 夏梦烟离开寺庙没多久,宋侍卫落在她身边:“大小姐,侯爷的人朝这边过来了。” 夏梦烟眸色阴冷:“走。” 春月醒来发现自己在车里,想到主子的吩咐,忙稳定心神,整理好衣衫乖乖站在马车旁。 杂乱的马蹄声响起,春月转头,就看到马上的蔺夜阑。 “夫人呢?”蔺夜阑翻身下马,朝春月走过来,“闹也要有个限度,这里是镇北,匪患猖獗,真出什么事情,我如何与岳父交待。” “大小姐……” 春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蔺夜阑推开,急切的挑开车帘,见车内无人,他嘴角扬起一抹讥笑:“人呢?” “大小姐去如厕。” “如厕?”蔺夜阑冷冷一笑,“你身为她的贴身丫鬟,不在身边侍奉,真当我傻,还不从实招来。” 春月本不信侯爷会联合霍瑛姿欺辱大小姐,可看对方急切的样子,不得不信:“大小姐马上回来,侯爷不信,可以等等看。” “来人,去树林找。” “是。”蔺夜阑身后的士兵冲进树林。 春月气得跺脚,毫不客气道:“侯爷,大小姐在树林如厕,您就让他们进去,就不怕大小姐名节受损。” 蔺夜阑面露不屑:“即便名节受损,也是她自找的。” 春月恨不得挖开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即便侯爷不喜大小姐,也不该如此羞辱。 “侯爷,林子里没有人。”士兵很快回来。 蔺夜阑侧目看向春月,扬声吩咐道:“来人,夫人被土匪掳走,给我搜。” “是。”士兵听令,开始四处寻找。 春月气得咬牙切齿:“侯爷如此污蔑大小姐,对你有什么好处?” 见过蠢的,没见过给自己带绿帽子的。 大小姐还是侯夫人,她声誉受损,身为侯爷的蔺夜阑又能长什么脸。 蔺夜阑不以为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 等士兵救出夏梦烟,他再严厉敲打一番,对方肯定乖乖随自己回去。 若不是夏家在朝中有人脉,他才懒得哄夏梦烟,娇气、做作、整日无理取闹。 他下意识抚摸袖腕,上面的翠竹歪歪扭扭,针线大像只虫,可在他眼中,却刚刚好。 “侯爷,不好了。”一士兵从远处跑过来禀报,“不远处的寺庙发现几具尸体,其中一人属下认识,正是霍将军麾下的乔盛。” “什么?”蔺夜阑脸色大变,乔盛他知道,整日围在霍瑛姿身边,像只苍蝇。 他怎么会死在破庙。 蔺夜阑刚要询问,又一人跑过来:“侯爷不好了,百姓们将咱们的人堵在破庙,不让离开。” “走。”蔺夜阑带着人,气势汹汹朝破庙而去。 春月站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她没心思去看热闹,只想尽快找到大小姐。 “村长,我猜的没错他们就是霍家军。”一村民指着破庙外的士兵,满脸怒容,“他们羞辱我妹妹,殴打我娘。若不是有好心人帮忙,我妹妹和娘早死了,必须让他们给我们个说法。” 村长眼睛上下打量对面之人,指向破庙中的几人道:“诸位与里面几人可是一起的?” 庙外的士兵手握长剑,蓄势待发:“是又如何,你们敢杀朝廷将士,找死。” 第五章 合作愉快 “大当家还真是舍得。”夏梦烟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衣裙迎风而起,听完王莽的计划,略显诧异。 王莽将妹妹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今日却舍得将她拉出来见人,且还是受害者。 “夏姑娘想搞臭霍家军就必须拿出证据,悦儿是最合适的人。”王莽何尝不想保护妹妹,可想扳倒屹立不倒的霍家军谈何容易,更何况现在还死了人,没有真凭实据,非但不能报仇,反而还得将自己搭进去。 夏梦烟没有反驳,霍家军在镇北作威作福多年,百姓们深受其害,敢怒不敢言。即便没有今日之事,早晚也会被百姓们反噬。 “下面的人可靠吗?” “可靠,都是被霍瑛姿麾下的士兵欺辱过的百姓,他们早就想报仇。” 夏梦烟挑眉:“所以,大当家帮我,不过是顺手推舟?” 王莽眼睛微眯,周身带着凌厉:“夏姑娘说哪里话,我们只是想活命。” 夏梦烟笑而不语,本以为算无遗漏,却不想自己才是棋子:“眼前这些人,怕是不够。” “夏姑娘放心,后面已经安排好。” 王莽确实安排的很好,破庙周围一条火舌将蔺夜阑围住,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无法动弹。 “放肆,你们想干什么?”蔺夜阑负手而立,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村长朝蔺夜阑行礼,不卑不亢道:“敢问大人是?” 不等蔺夜阑开口,身边的人扬声道:“这位是平安侯。” 村长眼睛一转:“平安侯?可是霍元帅麾下的蔺将军?” “正是。” 蔺夜阑没立功之前,一直追随霍元帅,后平定边关叛乱,才被陛下封为平安侯。 故而在镇北关,提及平安侯将士们或许不认识,可说蔺将军,大家都知道。 村长开口:“蔺将军来的正好,这几人乔装打扮羞辱村中女子,被发现后,更是打伤村中百姓,若不是有好心人出手相助,二人便死了。我们本想报官,没想到你们找过来,还请蔺将军替我们做主。” 蔺夜阑闻言,眉头紧皱:“你们说着几人侮辱村中女子,可有人证?” “有。”村长指向人群中两人,“他们二人今晚巡逻,听到呼救声赶过来,就看到几人在……后与他们发生争执,因打不过回去叫人,等我们赶过来,这几人已经死了。” 蔺夜阑走进庙内,查看乔盛身上的伤口,脑海中闪过一人,夏梦烟。 对方敢独自回京,肯定想好法子。 不对,按照夏学士对女儿的疼爱,不会让她独自冒险来镇北关,肯定暗中找人保护,所以夏梦烟才有恃无恐。 “你们可看清那人的容貌?”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我们回来时人已经死了,根本没看到人。” “将人带回军营。” “蔺将军,不能这么走,必须给我们个交代。”村长拦住蔺夜阑。 “交代什么,他们已经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蔺夜阑只想找到夏梦烟问清楚,她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五个士兵,这可不是小事。 “蔺将军,话不能这么说,若不能给村民一个交代,那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有本事来军营算。”蔺夜阑翻身上马,轻蔑一笑,转身带人冲出包围。 山坡上的王莽似乎早已料到,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对方很快没入黑夜:“悦儿两日后送到,还请夏姑娘多费心。” “大当家客气,我在京城等你。”夏梦烟转身离开,快速与春月汇合。 春月不敢离开马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见大小姐回来忙迎上前:“您可有受伤?” “没有。”夏梦烟挑帘子上车,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如她所料,不到一刻钟,马车被人拦住,不等夏梦烟开口,车帘被人大力掀开:“夏梦烟,你到底闹到什么时候,出了人命就想跑,跟我回军营解释清楚。”说着就去抓夏梦烟的手,全然不顾对方怀有身孕。 春月奋力阻拦:“侯爷,您干什么,大小姐可经不住您这么拉扯。” “春月。”夏梦烟开口,目光无波无澜,“侯爷有什么话好好说,即便不为我,也要想想我肚子里的孩子。” “你还好意思提孩子,若不是为了孩子,我早绑了你。”蔺夜阑愤怒退后,“是不是你找人杀了乔盛他们?” 夏梦烟扶着春月下车,不慌不忙整理好衣衫,缓缓抬头看向对方:“请侯爷拿出证据?” “你。”蔺夜阑脸色阴沉,“不是你还有谁。他们只是和你开玩笑,你居然动手将人杀了,夏梦烟,你怎么变的如此心狠手辣。” 夏梦烟挑眉,微微一笑:“侯爷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什么玩笑,我不懂。” 蔺夜阑见她面色平静,仿佛真不知发生何事。 春月扶着主子,怒声反驳:“别处死人,侯爷就扣到我们大小姐身上,算什么男人。” “什么大小姐,她已经成婚,要叫夫人。”蔺夜阑不知为何,脑子里闪过‘和离’二字,再听到春月口口声声说大小姐,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来,“你和我说实话,刚刚有没有派人杀乔盛?” 夏梦烟刚要开口,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侯爷,不好了,我家小姐晕倒了。” 程妈妈气喘吁吁赶过来,看到夏梦烟张口就斥责:“夫人有什么怨气,直接找我们小姐就是,乔盛等人是无辜的。” 蔺夜阑听到霍瑛姿晕倒,面露紧张:“瑛姿怎么样?” “小姐觉得是她让乔盛等人丧命,一直抱着几人的遗物哭。”程妈妈心疼地叹气,“谁能想到白日还见到的人,转眼间就惨死,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 “夏梦烟,你若诚心认错,我可以求霍元帅从轻发落。”蔺夜阑冷眼看向她,“若你执迷不悟,休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怀有自己的骨肉,他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程妈妈不禁叹息,一副为你好的模样:“夫人,证据都摆在眼前,不容您抵赖。只要您诚心认错,我家小姐也会替您求情的。霍元帅看在您怀有身孕,初来乍到的份上,定会从轻发落。” 夏梦烟抬眸看向蔺夜阑,又看看程妈妈,觉得可笑。 她看起来很蠢吗? 她自然知道,乔盛五人惨死不是小事,正因为不是小事,她才会做,要不然如何拉霍瑛姿下神坛。 死的是霍瑛姿麾下之人,且还背上玷污百姓的名声,传出去,她不但脸上无光,还会被人说治军不严,更甚者说她是女子,根本无法统帅三军。 霍瑛姿确实应该哭,没有替罪羊,她积攒多年的威信毁于一旦。 而她,就是现成的羊。 第六章 牵制 夏梦烟嗤笑出声,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 “人命关天,你还笑的出来。”蔺夜阑冲着她厉声呵斥,“你虽未入军营,却是我的夫人,本应爱兵如子,你却视他们如草芥。夏梦烟随我回去,给将士们磕头认错。” “我磕头认错?”夏梦烟缓缓开口,轻飘飘几个字,像是打开某种机关,一发不可收拾,“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杀人,可有人证物证?若有还请现在拿出来,不必给我留脸面藏着掖着。” 程妈妈对上夏梦烟吃人的目光,想到昨夜的巴掌下意识退后:“夫人,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闹着回京,侯爷不会心烦意乱,更不会找人吓唬你。现在人死了,不是你杀的还能有谁。” 原本一团乱麻的蔺夜阑,听到程妈妈的话,脑子瞬间清明。 对,若不是夏梦烟闹着回京,根本没有后面的事情。 一切的源头都是她。 他声音凌厉:“程妈妈说的没错,若不是你闹着回京,乔盛他们不会死,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说道最后,蔺夜阑目光深邃,仿佛要将她钉在耻辱柱上。 夏梦烟什么心思,他很清楚。仗着没有人证,故意泼脏水给霍瑛姿,只为让自己多看她一眼。 “说来说去,二位都没有证据?”夏梦烟冷冷反问,心里的愤怒不断递进,再对上蔺夜阑的阴冷的眸子,又被压回去。 一个不爱你的人,解释再多都是徒劳。 “这就是霍家军的规矩吗?拿孕妇开玩笑,事后推卸责任,乱扣帽子,只为那名不副实的虚名。”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侯爷很清楚。”夏梦烟扫视四周,见不远处站着不少士兵,她扬声道,“我回京,乃我的私事,与任何人无关。我来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人照顾,回去自然也不必告知任何人。 有些人自作聪明,想拿捏我,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闹出人命。现在不想承担责任,就推卸到我身上。 我也想问问程妈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半夜和一个孕妇开玩笑?” 夏梦烟的一番话,有理有据,让二人哑口无言。 程妈妈对上冷冽的目光,感觉浑身发颤:“我,我怎么会知道。” “程妈妈刚刚说侯爷?难道是侯爷让乔盛等人假扮土匪半夜吓唬我?”不等程妈妈开口,夏梦烟继续分析,“不可能,霍家军军规森严,乔盛等人是霍瑛姿的部下,不可能听从其他人调配,那只有一人……” “夏梦烟,你休要胡说八道,瑛姿不是那样的人。”蔺夜阑扫了眼四周,打断她的话。 不少人在场,回去后定会风言风语,瑛姿单纯,知道后肯定会伤心。 夏梦烟闻言,感觉一把刀捅进心窝,冷飕飕。 霍瑛姿不是那样的人,难道她就是。 她全心全意爱了一世的男人,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前世她真瞎了眼,会为这样男人伤心。 “侯爷不信,就拿出证据。乔盛是霍瑛姿的部下,没有她的命令,五人不可能离开军营,更不可能出现在我回京的路上。还是说,霍家军规矩就是如此,任何人都可以随便离开军营。” “你。”面对夏梦烟的步步紧逼,蔺夜阑无话可说,他也没想到程妈妈会找霍瑛姿的部下,更没想到五人会惨死。 事情到这步,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怀疑夏梦烟没有证据,可五人擅离职守,羞辱无辜百姓却人证物证俱在,真闹大,瑛姿也会被牵连。 “你随我回军营解释清楚,总之,瑛姿是无辜的。”蔺夜阑态度缓和几分。 夏梦烟看到对方施舍的神情,心里泛起一阵嘲讽。 自己在他心中算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是解释还是替罪羊?侯爷可要说清楚。”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瑛姿。” “瑛姿?侯爷听听你说的话,还真是亲切。”夏梦烟冷眸微眯,不慌不忙退后几步,“侯爷想自欺欺人,我拦不住,可别拉我做挡箭牌。你与霍将军郎有情妾有意,我成全你们。还请侯爷尽快写和离书,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永不相见。” “你到底闹到什么时候,我已经随了你的心意等你,还想怎么样。你明知道我们无法和离,还处处说,真当我不敢吗?”蔺夜阑脸色铁青。 他不明白,在京中软软糯糯跟在他身后叫相公的人,怎么到镇北关就变了,张口闭口要和离。 “侯爷自然敢,若侯爷有时间,现在写,待边关立功,便可一同递交给陛下。” “你。” “怎么,侯爷不识字,我可以替侯爷代笔。” “夏梦烟。” “夫人何必逼侯爷,立功哪那么容易,夫人闹也要看情况,现在……啊……” 夏梦烟一巴掌打过去,程妈妈脸上瞬间五个手指印。 她甩甩手:“果然还是自己动手解气。一个下人,多次顶撞主子,怪不得霍瑛姿的部下敢如此大胆,原来霍家的规矩都是摆设。” “你,你少污蔑我家小姐。”程妈妈捂着脸,恶狠狠瞪向对方,奈何蔺夜阑在场她不好还手,“侯爷,我家小姐真的是被冤枉的。” “侯爷,不好了。”蔺夜阑刚想开口训斥,就见有人跑过来,“侯爷,附近的村民围在军营外,要霍将军给他们个说法。” “什么意思,这与霍将军何干?”蔺夜阑不解,百姓们怎么敢闹到军营。 来人禀报道:“百姓们不知从何得知,乔盛是霍将军的部下,认定五人所作所为皆是霍将军授意,好多苦主坐在军营外,要霍将军给他们个说法。” “他们怎么敢,回去。”蔺夜阑听到霍瑛姿有难,翻身上马,此事才想起夏梦烟,“你乖乖在前面客栈等我,哪也不许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程妈妈见众人都走了,也翻身上马,她必须赶快回去将情况禀报给小姐。 春月见蔺夜阑离开,气得跺脚:“侯爷就这么走了,也不想想您还怀着孕。” 夏梦烟面色平静,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有什么好气的,以前是我眼瞎,猪狗不分。” 百姓围堵军营是大事,没几日,无法解决,等蔺夜阑反应过来,她已经快到京城。 至于霍瑛姿,这次算是利息,等回到京城,她慢慢和对方算。 想到京中的父亲母亲,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想到日后的生活,她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有宝宝在身边,一切都能化险为夷。 车轮滚动,夏梦烟缓缓闭上眼睛,今日她真的很累,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夫人,我们到客栈了。” 夏梦烟欲要下车,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 第七章 损友 春月本想开口斥责,待看清对方的脸,忍不住开口:“段世子,您怎么在这?” “果然是你,先别问,借我点银子。”段翊辰气喘吁吁伸手进来,毫无男女大防,见夏梦烟呆呆的看着他,他抬抬手,“别那么小气,就十两,回京后双倍还你。” 夏梦烟眼圈瞬间泛红,她没想到,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损友居然段翊辰。 往事不断涌上来。 她与段翊辰算是不打不相识,年幼时,她常假扮男子偷跑出府,正好遇到同样偷跑出府的段翊辰。 二人同时看上一块玉佩,谁也不想让,便决定用男人的方式解决,比武。 说是比武,其实就是两个小孩儿撕扯。 段翊辰身为长公主的儿子,宣平侯的嫡子,平日谁见了都让着捧着,别说撕扯,就是碰一下都要吓破胆。 夏梦烟年纪小,不认识段翊辰,下手自然狠。 段翊辰不服气,又不想用权势压人,硬是没挑明自己的身份。 事后两人又见了几次,便成了朋友。 刚开始夏梦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说在夏学士府上当差。 段翊辰也说在宣平侯府干活。 两人都觉得自己聪明,结果一场宴会,两人都暴露了。 前世她跟在蔺夜阑身后时,段翊辰曾骂过她,说那小子不是好东西,为此两人大吵一架,后来段翊辰总找蔺夜阑麻烦,两人便断了联系。 “你,你别这样,别以为哭,我就原谅你。”段翊辰见夏梦烟眼眶泛红,忙缩回手,看向春月,“我什么都没干,就借十两银子,你要替我作证。” “段世子,大小姐是高兴的。”春月跟在大小姐身边,看的清楚。 大小姐早就想道歉,碍于面子,一直拖到现在。 段世子也是轴,一个男人先低头又不会少块肉,非拖到现在。 “高兴?高兴,也别哭啊,好了好了,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人都到这了,还不能表明我的诚意吗?” “你又闯祸了?”夏梦烟平复心情,擦擦眼角的泪。 在异地见到好友,她真的很开心。 “没有。”段翊辰忙解释,唯恐夏梦烟误会,“我的银子在客栈被偷,我怀疑他们是黑店,他们却冤枉我吃白食。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打起来,对方人多势众,只能跑。” 说话间,就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人在那,敢在镇北地界吃白食,找死。” “来人。”夏梦烟开口,宋侍卫落地,双手环胸挡在众人面前。 “春月,去报官。”夏梦烟的声音不高不低,外面的人正好可以听到。 为首的人听到报官,非但不害怕反倒冷笑一声:“报啊,住店不给钱,老子也想看看,到底谁被关进去。” “真当小爷怕你们,我还不信了,在镇北地界没王法。”段翊辰看到宋侍卫,瞬间有底气。 他可是夏府的护卫首领,功夫和暗卫不相上下。 眼前这群杂碎,都不够宋侍卫出手。 为首的男子上前,就见马车上下来一名女子,看气质身段,还有穿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夫人。 “这位夫人,不是我们胡搅蛮缠,只是您这位朋友住店不给钱,我们也没办法。”为首男子语气缓和几分,笑着开口,“不如这样,您帮他付了,我们这就走。” “呸,黑店,就是你们的人偷了我的银子,还敢贼喊捉贼,报官,小爷就算坐牢,也不能被冤枉。” “这位爷,没必要,不过是十两银子,您又不缺,是吧?” 段翊辰还想开口,却被夏梦烟拦住:“春月,给银子。” 为首之人接过银子,颠了颠,露出一颗大金牙:“多谢,日后再路过镇北,还请二位多多关照,走。” 段翊辰恼怒不已:“为什么给他银子,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肯定给你出气,我累了,先进客栈休息。”夏梦烟坐了两日的马车,真的很累。 段翊辰反应过来,目光落在她肚子上,挠挠头:“瞧我这记性,你怀孕了,赶紧进去休息。” 宋侍卫跟着段翊辰去拿行李,他搬到夏梦烟隔壁。 午饭后,夏梦烟躺在美人榻上休息,段翊辰进来,坐在旁边矮凳上,说起这几日的经历。 段翊辰知道她来镇北,便一路跟着,本想看她安然到达就回去。没想到半路生病,银子被偷还被人追,逃跑途中看到夏家的马车,就冲过来,没想到真是夏梦烟。 “你怎么在这?你们吵架了?”段翊辰试探地问道。 “不是吵架,是和离。”夏梦烟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腹部。 段翊辰蹭站起来,又觉得太过突兀,转身坐在榻上,语气带着试探:“你又想诓我,京城谁不知道你喜欢蔺夜阑,刚成婚就要和离,说出去都没人信。” 夏梦烟整日跟在蔺夜阑身后,全京城都知道二人的事情。现在夏梦烟要和离,听着像个笑话。 夏梦烟知道自己以前做的太高调,突然转变,不会有人相信:“和离势在必行,你知道就好。说说你的事情,丢了多少银子。” 宣平侯府不却银子,长公主更是心疼儿子,他出门,身上的银子少不了。 “五千两。” “等着。”夏梦烟看向门外,“来人。” 宋侍卫走进来:“大小姐有何吩咐。” 夏梦烟挥手,宋侍卫靠近,二人低语几句。 旁边的段翊辰听后,兴奋的笑起来:“这次,小爷要他们跪下来求我。” “别高兴的太早。”夏梦烟看着桌上的香梨,镇北关风沙大,感觉太阳都比京城大,只是站着便觉得炙热难耐。 可镇北关的水果却出奇的汁水多,比如这香梨,咬一口,汁水会从指尖流下来。 她拿起香梨咬了口,酸甜的汁水让她很满足。 段翊辰也顺势拿起梨,慵懒地靠在迎枕上:“你是说那客栈背后有人?” 他是纨绔,可不傻。 他这身行头,但凡长眼的都知道靠边。 可那客栈掌柜却不依不饶,想来是不怕得罪他。 “别忘了,镇北关是霍家的地盘。”夏梦烟眸光微眯,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 前世她横冲直撞,全然忘了,霍瑛姿敢如此嚣张,定是有霍元帅撑腰。 换句话说,霍瑛姿干的那些事情,霍元帅未必不知道。 他放纵女儿吊着蔺夜阑,何尝不是两手准备。 段翊辰听到霍家,猛地咬了口香梨:“那老小子处处与父亲作对,我早就想收拾他。以为山高皇帝远,就能做土皇帝,呸,土狗差不多。” 宣平侯武将出身,后来迎娶长公主才慢慢放权,这才有霍家的出头之日。 恼归恼,段翊辰不是没脑子的人:“若真如你猜测,咱们恐怕离不开镇北关。” 夏梦烟挑眉,嗤笑一声:“那可不一定。” 第八章 与土匪无异 入夜,镇上不远处的客栈内,一个黑影从后门而入,闪身进入账房,几息间,烛火熄灭,一切归于平静。 翌日一早,掌柜还没起床就听到楼下有吵闹声,翻身蒙上被子刚想继续睡,房门被敲响:“掌柜的,衙门来人了。” 掌柜一个激灵坐起来,慌乱穿上衣服打开门:“怎么回事?” “昨日那位客人报官了,说在咱们客栈丢了银票,衙门派人过来调查。” “狗日子,就该栽了他。”掌柜边整理衣服,边往下走。 能在镇北关开客栈,哪个是吃素的。 昨日的客人衣冠楚楚,瞧着就是肥羊,官宦世家如何,到了镇北关都得给我趴在。 “官爷,这么早,辛苦了。”掌柜下楼脸上的笑堆起来,说话间,握住其中一人的手,一张银票落入对方手中。 官差心领神会,干咳一声,不着痕迹收起银票:“有人说在你这丢了银票,我们不能不管。” “应该的,我们可是本分生意人,官爷可要查清楚,还我们清白。”掌柜边说边引着两位官爷坐下。 身为苦主的段翊辰早早坐在对面的茶楼,鞍前马后侍奉身边人:“小二,这个茶什么味儿,换了,再上几样不甜的点心。” “客官稍等,马上给您端上来。”茶楼刚开门,就来了位大客户,要了二楼最好的雅间。 小二麻利下楼准备。 这两日夏梦烟没胃口,昨夜又睡的不安稳,情绪不稳定,看到掌柜往官差手里塞东西,便猜到是银子:“告诉下面的人,就说是蔺将军小舅子丢了银票。” 宋侍卫颔首下楼。 段翊辰闻言不解:“为什么是那王八羔子的小舅子,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一,这里是镇北关,蔺夜阑是霍元帅的部下,提他比你强。”夏梦烟揉着太阳穴,酸胀的头清明几分,“二,客栈背后之人,无从得知。咱们自报身份,到时候他们要报复,就去找蔺夜阑。” 段翊辰听到报复,刚刚的不悦烟消云散:“这主意不错,最好弄死蔺夜阑。” 夏梦烟瞟了眼他,无奈。 自从知道她喜欢蔺夜阑,段翊辰就没说过对方好话,不是狗东西,就是弄死他,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挖了他家祖坟。 “这一招最多维持两日,我们还是要尽快离开。” 算算时间王莽那边差不多了,最晚今夜就能把人送过来。 镇北关,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二人说话间,街上有人喊道:“蔺将军的小舅子你们也敢动,真是找死。” “就是,早就听说这件客栈不干净,这下踢到铁板了。” 官差听到蔺将军,当即谨慎起来。本以为是个肥差,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事情:“掌柜的,老实交代,是不是客栈里面的人偷的?” “官爷冤枉啊,真不是,我已经询问过下面的人,都说没看到。” 此时,宋侍卫走过来,看向两位官差:“我家主子就在对面二楼,主子说了,府上的银票都有标记,只要搜查就能找到。” 掌柜听到标记,神经一紧,苦笑的开口:“银票都一样,什么标记不标记,这位客官莫不是想浑水摸鱼。” 宋侍卫面无表情:“是不是一看便知。” 两位官差对视一眼,皆是点头:“我们还有公务,掌柜的,赶紧将柜台的银票拿出来。” 夏梦烟望着对面,正好与掌柜对视。 对方不是傻子,知道里面肯定有猫腻。 奈何这么多人在场,就算耍横,也不能在明处。 掌柜不情不愿走进柜台,然后将下面的银票拿出来。 段翊辰的银票确实在里面,可里面也有这几日的进项。 掌柜将银票递给官差:“官爷您看看,这银票又不会叫人,怎么就说是他的。” 宋侍卫走上前,扬声开口:“我家小主子爱玩,但凡他过手的银票都在上面画了两笔。”说着拿起其中一张银票展示给大家:“就是这,看起来像坠子。” 围观的众人顺着望过去,确实如此。 “听说那位爷丢了五千两,这店也太黑了。” “就是,这么多银子,够咱们吃上几辈子。” 掌柜一听蒙了,什么坠子。 他快速翻找,发现每张银票上面都有。 什么坠子,其实就是一个圆圈一个小尾巴,看起来很是个别。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等等不对,怎么这么多有标记的,算下来岂不是还要再额外赔进去三千两。 “这,这也不能说明是你们的?”掌柜的脊背发寒,他心里明白,自己中计了。 不过,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三千两不是小数目,真赔进去,如何与东家交代。 “我要见你们主子。” 宋侍卫侧身:“主子在二楼等你。” 掌柜二话不说,直奔对面茶楼。 段翊辰远远看到掌柜的脸色,笑的前仰后合:“活该,敢偷小爷的银子。” “别高兴的太早,对方明知道你是蔺夜阑的小舅子,还敢要见你。”夏梦烟开口提醒,摆明自己的身份,只是试探。 霍家军能在镇北关做土皇帝,军饷少不了。 夏梦烟刚开始还在想,朝廷次次拿捏镇北关的军饷,为何霍元帅毫不在意。 看到掌柜的操作,她有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镇子暗中打家劫舍,用敛来的不义之财,养霍家军。 而眼前的客栈,就是其中一家。 掌柜上二楼,见到段翊辰和夏梦烟开门见山:“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是下面的人瞎了眼,让这位爷受委屈了。 我这里有一百两,算是赔礼,今日之事就算过了,您看如何?” 段翊辰欲要跳脚,一百两打发要饭的。 夏梦烟拦住他,朝掌柜浅浅一笑:“掌柜说笑了,既然是一家人,怎么好收。只不过你们干的这些事,蔺将军知道吗?” 蔺夜阑不喜她,可对朝廷忠心耿耿,对霍元帅更是尊敬。 若是让他知道,他敬重的霍元帅暗中打家劫舍,与土匪无异,会不会失望。 掌柜一愣,意味不明地笑笑:“不知这位夫人的身份是?” “蔺将军的夫人。” “哦,原来是夫人,失礼失礼。”掌柜并不怀疑,在镇北地界,敢骗他的人,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军营里的事情,夫人还是不要多嘴的好。蔺将军日理万机,这样的小事,他无需知道。” 夏梦烟啧了一声,这是拿蔺夜阑的仕途威胁她。 换做以前她或许答应,可现在,她巴不得蔺夜阑一无所有。 “掌柜这么说,那些银票就算了,当给将士们喝茶。” 夏梦烟起身,带着段翊辰离开。 刚坐上马车,夏梦烟急声吩咐:“回客栈,收拾东西,走。” 第九章 灵玩不灵 “怎么了?”段翊辰挺直脊背,警惕扫视四周,难道有人跟踪他们? 夏梦烟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此地若是霍家军的贼窝,他们不可能让我们活着离开。” 威名赫赫的霍家军,暗中打家劫舍,这件事曝光,朝堂必会暴乱,镇北关也会民不聊生。 “霍家军在镇北关多年,若有人暗中勾结外敌……” 段翊辰浑身一颤,夏梦烟虽没说完,可二人心里都明白。 霍家军盘踞镇北关多年,根深蒂固,早些年霍家军只有六万人,自从宣平侯退居二线后,霍元帅手中的兵权越来越多,若他想勾结外敌,国内必乱。 段翊辰脸上没了嘻嘻哈哈,正色看向她:“离京前,母亲让暗卫跟着我,你放心,定保你安全。” 夏梦烟笑笑:“放心,现在霍家军顾不上我们。” 王莽看似鲁莽却心细如发,他敢将妹妹拉出在,自然做好完全准备。 事关霍瑛姿的声誉,蔺夜阑和霍元帅定会严查,又怎么会关心,几十里外的事情。 “不行,是非之地早早离开的好。”段翊辰想到霍家军,一阵冷汗,两人对两万,简直就是肉沫掉进油锅里,根本不够炸。 段翊辰急忙收拾,夏梦烟叫来宋侍卫:“今晚王莽的妹妹可能会来,人到后,我们即可启程。” “属下明白。”宋侍卫领命下楼。 春月收拾东西,吩咐客栈小二买些路上的吃食。 夏梦烟趁机休息,这一路怕是不太平,她要休养生息,安全回到京城。 入夜,王莽将王悦儿送过来,同时还有位姑娘,大概十岁左右。 “悦儿脑子不清楚,这是兄弟的妹妹梨花,她跟着,夏姑娘也能省些心。” 夏梦烟没有深究王莽的用意,点头应下:“镇北关那边如何?” “我离开时,村民还在军营门口,霍元帅答应给他们一个交待。里面有我的人,要是情况不好,他们会找理由带村民离开。不过”王莽的手落在妹妹的头上,轻柔地抚摸,“以当前的形势,替罪羊肯定少不了,日后如何,就看霍元帅的良心。” 乔盛已死,妹妹的仇算是报了。至于霍家军里的蛀虫,要不要清理,那是霍家该考虑的问题。 夏梦烟了然:“我们的目的是破坏霍家军的声誉,没必要让兄弟们赔上性命。” 霍家军在镇北关根深蒂固,没那么容易倒。 “明白,日后悦儿就交给夏姑娘,还请姑娘费心。”王莽退后一步,正式抱拳行礼。 夏梦烟亦屈膝回礼:“虽认识不久,我能看出大当家重情重义,我愿意交大当家这个朋友,悦儿交给我,大当家放心。” “多谢。”王莽面露感激。 他和梨花交待两句,便离开。 梨花扶着王悦儿站在门口,怯生生地望着她。 “别害怕,日后你们就住在我家,待悦儿病好后,大当家会带你们离开。” 梨花点头:“大当家说了,日后让我们听夏姑娘的。” 春月带二人去隔壁休息,她折回来,继续收拾。 倏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春月以为大当家折回来,直接开门,就见蔺夜阑满脸怒容站在门外。 “侯爷……” 蔺夜阑直接推开春月,周身带着寒意,跨步闯进来:“跟我回去道歉,现在瑛姿被你连累降级,还有她身边人,死的死伤的伤,你必须当着三军的面解释清楚,一切都是你所为。” 他没想到,本是玩笑,结果事情闹这么大。 现在村民聚集在军营门口,不能杀不能赶,再这么下去,瑛姿的名誉就毁了。 夏梦烟没想到蔺夜阑会再次追来,听到这话,原本意外的神色,闪过不可思议。 霍瑛姿教唆他绑架自己毁她名节,蔺夜阑却觉得是自己的错? 霍瑛姿的名节不容有染,那她的名节就如草芥吗? 她低头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冷然:“是我让她绑架我,是我让乔盛玷污村民,是我让她手下的兵欺男霸女,这么说,侯爷满意吗?” “别阴阳怪气,这件事与瑛姿无关。”蔺夜阑理直气壮开口,“程妈妈只是担心我,才建议压压你的性子,瑛姿从头到尾都不知。至于她手下干的那些事,她更是不清楚。” “好一个不知。”看着那张前世自己爱慕的脸,夏梦烟突然觉得恶心,很想给对方一巴掌,让他醒醒,“霍家军的军规还真是双标,既然连手下的人都管不住,何必标榜巾帼不让须眉。还是说,霍家军所有人将领都如此。” “你……” “侯爷,大小姐才是你的妻,你不能一边拿着夏家的银子,一边帮别人说话,若是让老爷知道,你休想再得到一分。”春月见蔺夜阑咄咄逼人,气得直接将心里话说出来。 “你说什么?”夏梦烟微愣。 什么银子,父亲为什么给蔺夜阑银子? 春月话出口,便后悔。她眼神闪躲:“大小姐听错了,奴婢什么都没说。” 夏梦烟目光在二人之间游走,刚刚还气焰嚣张的蔺夜阑,退后一步:“你别看我,当初是你喜欢我,你父亲为了让我答应,允诺给我二十万。” “所以,你娶我,不是迫于陛下的压力,而是父亲给了你足够的银子?”夏梦烟冷冷开口。 她声音不高,没有任何情绪,却让蔺夜阑心头颤动。 “你不想娶我,大可告诉我,为何如此羞辱我?” “你说我缠着你,可你何尝不是吊着我。” “我送你的东西你一概全收,你有任何困难,我都让父亲竭力帮你。那时候你怎么不说我缠着你。” “让我猜猜,现在你追过来为什么。你的相好要养更多的男人,二十万两不够,你们联合起来做戏,想让夏家再掏二十万。” “蔺夜阑,你真恶心。”夏梦烟一巴掌甩过去,直接撕开蔺夜阑心里最丑陋的一面。 蔺夜阑捂着脸,眼里满是不可思议:“银子是你父亲自愿给的,别说的那么难听。你就是嫉妒瑛姿比你得人心,处处找茬。你放心,那些银子我会还给你。” “是吗?你确定会还?” 蔺夜阑一噎。 夏梦烟擦擦自己的手,低低笑出声。 蔺夜阑恼怒:“你笑什么。” “笑你蠢,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霍家军的‘恩客’而已。”夏梦烟眼中的讽刺溢出来,“霍元帅用一个女儿就能解决军饷问题,这笔买卖划算。 对了,侯爷和霍瑛姿睡了吗?别只是拉拉小手啊,二十万两,什么事情办不到。” “夏梦烟,你胡说八道什么。”蔺夜阑大怒,他觉得夏梦烟疯了。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我心知肚明。” 蔺夜阑还想反驳,却感觉脖颈一疼,晕了过去。 “蠢货。”夏梦烟迈过他,直接离开。 第十章 先坑你为上 “大小姐,咱们把侯爷关在客栈,会不会出事?”刚刚春月和宋侍卫一起将蔺夜阑绑起来扔进屋里,还吩咐小二明日晚饭前不要打扰。 夏梦烟闭目养神,懒懒开口:“不会出事,用不了半日,霍家军就会找来。” 蔺夜阑闯进来时,宋侍卫就站在他身后,是夏梦烟示意对方不要进来。 至于将蔺夜阑劈晕,只是不想与傻子纠缠。 “悦儿姑娘如何?” “梨花姑娘陪着,没有闹。段世子去前面探路,很快回来。” “好。同我说说银子的事情。” 一路上夏梦烟大概了解陛下赐婚的真相。 父亲知道她喜欢蔺夜阑,虽不喜,却没有阻止。直到蔺夜阑入宫面圣,提及镇北关军饷,碍于国库空虚,朝廷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父亲身为陛下身边近臣,可自由出入御书房,正巧那日也在。 蔺夜阑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早有预谋,提及各地富商,其中就包括外祖父林家。 父亲能站在御前,自然有几分本事。 他既不想被蔺夜阑算计,又不想让陛下猜忌,这才用她的婚事说事。 用一桩婚事解决军饷问题,陛下何乐而不为,当即下旨赐婚。 夏梦烟了解前因后果,更替前世的自己不值。 二十万两,让所有人满意,唯独夏家失去了唯一的女儿。 这一次,别说二十万两,就是一枚铜板蔺夜阑也别想得到。 几日后,马车到达京城,段翊辰坐在马上,朝夏梦烟扬扬下巴:“别害怕,我先回府说一声,就去平安侯府找你。” “不必,我直接回夏府。” 段翊辰微愣:“你玩真的?” 一路上提及蔺夜阑,夏梦烟就脸色不好,他以为对方还没消气,却不想来真的。 “自然。”夏梦烟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去夏府。 段翊辰嘴里念叨着和离,夏家书香门第,夏老夫人最要脸面,怎么会同意夏梦烟和离。 夏梦烟自然知道和离没那么简单,可她必须和离,不为自己,而是为腹中的孩子。 蔺夜阑和霍瑛姿在镇北关苟合,不出意外,大军凯旋之时,霍瑛姿定会回京。 到那时,霍瑛姿有军功在身,而她只是无知的内宅妇人,陛下如何选,显而易见。 她必须在二人回京前,将所有事情铺垫好。 马车缓缓行驶,不久停在夏家门口。 夏梦烟勾勾手,春月俯身过来,听到她的吩咐,笑着点头。 “来人啊,快救救夫人,平安侯府要杀人啦。”春月哭喊着敲夏府的门。 马车内的夏梦烟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涂抹在脸上,又将衣裙的下摆扯破,呈现出一路艰难的模样。 夏府门前路过的行人,听到春月的哭声,都顿足查看,听到平安侯府杀人,面露惊诧。 夏家嫡女不是嫁给平安侯吗?难道夏家嫡女死了? 府门大开,小厮见是春月,忙开口询问:“发生何事?” “快去叫老爷夫人,平安侯要杀大小姐,快。” 小厮一听脸色大变,慌乱进去禀报。 春月守在马车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小姐,您坚持住,我们到家了……我们认输,我们不做侯夫人,都给她们,大小姐撑住啊,您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这是怎么了?”有看热闹的大娘不忍心,上前安抚。 春月哭着解释:“我家大小姐随平安侯去镇北关,谁知道一路上侯爷发疯的赶路,本以为是心系边关,却不想是放不下军营里的女人。” “还有这种事情,平安侯在边关养外室?”同为女人大娘自然替夏梦烟不平。 “若只是外室,我家大小姐就忍了,毕竟怀着孩子。可,可他们太过分了,那女人教唆军营里的士兵,绑架我家小姐,好在大小姐提前知晓,我们主仆连夜逃离。 那女人见事情败露,又教唆平安侯教训我家小姐,一路追杀拦截。若不是遇到出游的段世子,我们家大小姐怕是死在路上。 都说虎毒不食子,平安侯怎么能这么狠心。” “好个平安侯,本官和他不死不休。”今日夏平渊无事,正在书房看书,听到下人禀报急匆匆赶过来,就听到春月的话,怒不可遏。 林氏落后一步,见女儿虚弱地从马车上下来,当即落泪:“我的烟儿,怎么会这样。” 夏梦烟未开口先跪地:“母亲,女儿错了。”她满脸悔色,“当初女儿鬼迷心窍,即便知道平安侯利用女儿,还是全心全意爱他,却不想,他联合外面的女人,杀我。” “畜生。”夏平渊怒吼:“烟儿别怕,为父定替你讨回公道,日后你就留在府中,我倒要看看平安侯府有什么脸上门。” 夏梦烟痛哭出声,刚刚或许是在演戏,可看到父母,想到前世自己惨死,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父亲,女儿错了,女儿真的错了。” 围观的百姓看到一家人抱头痛哭,忍不住红了眼光。 “夏姑娘真是惨,刚嫁过去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夏大人可是近臣,怎么能允许平安侯宠妾灭妻。” “说那么多有何用,受苦的还不是夏姑娘,如今怀了身孕,左右为难,真是造孽啊。” 众人看着夏梦烟被扶进夏府,朱红色大门被关上。 林氏扶着女儿回到秋荷院,夏梦烟暗中捏捏母亲的手,林氏微楞,看向女儿。 夏梦烟不着痕迹点头,林氏悬着的心落下几分:“吩咐厨房做些吃食,还有,去请王大夫。其他人都出去候着。” 丫鬟们各司其职,随后关上门。 夏平渊见林氏撵走所有人,微微蹙眉。 “烟儿,你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何事,为何要如此编排蔺夜阑。”林氏握着女儿的手。 知女莫若母,女儿若不是受委屈,不会在门口演这出。 夏平渊凝眉:“什么意思,刚刚都是演的?” 夏梦烟坐直身子,郑重跪在二老面前:“父亲,母亲,女儿要与蔺夜阑和离,还请二老成全。” “和离?”夏平渊猛地站起身,以为自己听错,“难道那小子在边关真有外室?” 林氏示意他坐下,握住女儿的手:“烟儿,发生何事,若蔺夜阑真对不起你,我和你父亲定会替你做主。” 夏梦烟含泪点头,将这一路上的经历告诉二老。 “混账东西,堂堂三军统帅,居然绑架自己的妻子,出事后,更是将责任推到妻子身上,懦夫。”夏平渊气得在屋内踱步,“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没想到还是个孬种。” 林氏也很生气:“平阳侯府欺人太甚,和离,必须和离。” 第十一章 先捅一刀 双亲未提及二十万两的事情,反而支持她和离,夏梦烟心里五味杂陈,不明白前世自己怎么就看不明白,硬生生让双亲难过。 “父亲母亲别生气,这件事不好办。”夏梦烟抚摸小腹,眼里满是欣慰,双亲在,宝宝也在,一切都来得及,“夏家不是勋贵世家,只是翰林院学士,若不是父亲能力出众陛下让他御前行走,平安侯府的人早就杀过来。” “烟儿。”林氏担忧的看着她。 女儿对蔺夜阑一见钟情,如今被喜欢的人背叛,心里不知多难受。 这时候非但不闹,还担心夏家,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不心疼。 夏梦烟明白双亲的心意,平静开口:“父亲母亲别担心,女儿真的没事。其实在去镇北关的路上,女儿便后悔了。蔺夜阑对我这个妻子各种不顺眼,哪怕我怀着孕,他还是昼夜不停赶路。刚开始我还可以安慰自己说公务要紧,可看到程妈妈,女儿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女儿也不是吃素的。霍瑛姿给女儿添堵,女儿自然不会让她好过。现在霍瑛姿的部下玷污村民,军营动荡,再加上京城的流言,哪怕她立功回京,也得不到陛下的赏识。” 前世二人害死她和女儿,这次也让他们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我们识人不清,让你受委屈了。”林氏想到女儿在镇北关被追杀,恨不得飞过去替女儿挡刀。 本以为回来,女儿会向她们抱怨,偏偏一句话没有,反倒让她更心疼。 “这件事没完,我这就去写奏折。”夏平渊起身,他是陛下身边的近臣,往日从不僭越,这次他参不死平安侯。 “父亲,今日事情传扬开,您公然参平安侯,陛下会以为您公报私仇。霍家军问题众多,女儿记得你那儿有些证据,不如明日先拿霍家军开刀。” 霍家军功高盖主,陛下未必不想铲除,只是没找到机会而已。 如今父亲撕开一条口子,陛下若真有意,必定会派人追查。 夏平渊眨眨眼,女儿不是说边关苦寒将士们不容易,让他能让则让,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一个霍瑛姿威力这么大,价值观都改变了。 夏梦烟自然不会告诉父亲,当初拦着是因为蔺夜阑求情,现在两人都要和离了,何必再顾及。 “女儿的意思是,霍家军在镇北关根深蒂固,有事没事咱们先捅一刀,让陛下一点一点厌倦霍家人,等到时机成熟再连根拔起。父亲可以从将士强奸妇孺着手。” 乔盛等人干的那些勾当,只要陛下派人去查,肯定会有结果,到时候霍元帅被问责,霍瑛姿也跑不了。 林氏跟着附和:“女儿说的对,先把霍家军的名声搞臭,让霍老头一年白干。” “行,听女儿的。不过不用麻烦,霍家在京城的分支就不干净,想弄他们。”夏平渊心里高兴,他在御前行走,引来不少同僚嫉妒,说他溜须拍马没有文人骨气。 往日他在御前‘进谗言’,女儿都会不高兴。 这次居然主动让他参霍家,是不是认可他以前的行为。 夏平渊越想越有劲儿,恨不得现在就进宫:“女儿放心,明日等爹的好消息。” “女儿回府,祖母会不会生气?”夏梦烟说完正事,想到处处和大房作对的祖母,有些担心。 林氏明白女儿是担心她,更加心疼:“烟儿别担心我,这件事由不得她。” 林家是江南富商,林氏随父亲入京巡查铺子,与夏平渊一见钟情。 夏老夫人嫌弃林氏出身商贾,死活不同意婚事。夏平渊也是有种,一直拖到十九岁都不成婚。最后没办法,只能让林氏进门。 这些年,夏老夫人没少嘲讽林氏。 如今夏梦烟挺着肚子和离,夏老夫人知道肯定会闹。 夫妻二人安抚好夏梦烟便离开秋荷院。 林氏看向夏平渊:“母亲若是敢撵女儿回平安侯府,我们就和离。” “你看你,怎么又扯上我们。”夏平渊笑着哄道,“烟儿是咱们的女儿,自然咱们说了算。至于母亲,别理她。” “那二房呢。”林氏忍不住抱怨,“平日他们在母亲面前嚼舌根也就算了,若敢对女儿的事情落井下石,我让她们吃草。” 林氏可不是说大话。 夏家书香门第,书很多,可银子一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这些年要不是林氏贴补,府内人早喝西北风。 偏偏有些人不知感恩,在林氏面前端架子。 往日看在夏平渊的面上,林氏不与她们计较。 现在女儿回来,若是让她听到风言风语,直接断月例,滚出夏府。 “女儿没那么脆弱,刚刚还操心我们。”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宁愿她在我怀里哭,也不愿意她忍着。”林氏说着眼泪落下来。 夏平渊揽住她:“女儿长大了,我们应该高兴。” 夏梦烟不知双亲的担忧,她简单洗漱后询问梨花和王悦儿的情况,知道二人被安排在听风小院。 “派可靠的人过去侍奉,她们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奴婢明白。”春月转身下去吩咐。 夏梦烟躺在熟悉的床上,疲惫袭来,慢慢闭上眼睛。 夏府门口的事情,如一阵风,很快吹遍京城。 “你听说了吗?平安侯要杀妻?” “啊,还有这种事情,太狠了。” “无毒不丈夫,人家攀上高枝了,听说是霍元帅的女儿霍瑛姿,两人早在镇北关好上了。若不是陛下赐婚,平安侯也不会娶夏家嫡女。” “那夏姑娘岂不是很无辜。” “不但无辜,还赔进去嫁妆。平安侯之所以杀妻,就是制造意外,私吞夏姑娘的嫁妆。” “夏姑娘的嫁妆可是二百多担,平安侯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国库空虚,镇北关的军饷无法及时发放,霍家军只能自己想办法。” “那也不能杀妻啊。” “你懂什么,夏姑娘出意外,霍瑛姿正好上位,还能白得二百多担嫁妆,一箭双雕。” 不少人咋舌,真够狠。 流言越演越烈,经过一夜发酵,夏梦烟听到的时候,已经变成平安侯联合霍家做局坑夏家银子。 夏梦烟听后觉得有人在背后帮自己,要不然不会传的这么快。 她没猜错,那个人就是段翊辰。 知道夏家门口的事情后,他火速派人散播谣言,怎么不要脸怎么传。 “什么狗屁霍家,敢动我的人,天王老子都得给小爷跪下。” “世子,事关霍家军,要不要告诉侯爷。”宋雨开口提醒。 段翊辰坐在蒲团上,看着段家的列祖列宗,咬了口包子,不在意开口:“以我对夏伯父的了解,今日早朝肯定热闹,父亲应该已经知道了。” 第十二章 平安侯府来人了 段翊辰说的没错,宣平侯对霍家军并无好感。 早朝,夏平渊拿出霍元帅纵容亲人欺男霸女,为祸京郊百姓,事发后包庇纵容,威胁苦主,此等行径与畜生无异的折子。 接着又将朝堂上的两位霍大人喷的体无完肤,从德行到作风再到他们经办的事情,反正有的夸大,没有的鸡蛋里挑骨头,反正就是不对。 宣平侯知道儿子与夏家嫡女关系好,于公于私,他都应该站在夏平渊这边。 于是,大殿上,从刚开始的一人激昂到两人配合,再到宣平侯派系人的群臣激愤,硬生生将霍家百年功勋说的一文不值。 龙椅上的宣明帝从开始感兴趣到脸色阴沉,没想到霍家如此嚣张,真当他是瞎子。 结果让所有人惊掉下巴,两位霍大人连降三级,赶出京城。霍元帅治下不严,降一级,罚俸一年。大理寺和户部联合严查边关账目,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消息从宫中传出来,京中的霍家人直接疯了,而平安侯府更是乌云盖顶。 “我就说有夏平渊那样进谗言的爹,夏梦烟能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偏不信。如今为了屁大点事闹的满城风雨,还捅到陛下面前,现在是霍家,下一个就是咱们侯府。”蔺老夫人拿着拐杖猛戳地面。 蔺家本不是什么世家,是小儿子争气,才跃入权力圈。 她侯府老夫人的架子刚端起来,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被霍家牵连,收回爵位,哭都找不着地方。 她转头看向大房夫妻:“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想办法,难道等着陛下降罪侯府。” 蔺大老爷蔺宏脸色难看,他也没想到夏梦烟去一趟镇北关,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还有二弟,自己的媳妇都管不住,还管什么三军。 “能想什么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让弟妹出面解释清楚,什么事情都没有。”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要能回来,我还至于在这发愁。”蔺老夫人一边骂霍瑛姿贱蹄子一边抱怨夏梦烟不识大体,有什么事情不能关起门来说。 现在外面流言满天飞,侯府好容易积攒的声誉,就这么毁了。 “赶快给你弟弟写信,让他离霍瑛姿远点。” “信要写,人也要请回来。夏梦烟还是平安侯夫人,您是她的婆母,她不敢把您如何。” 蔺老夫人凝眉,事情不容拖延,侯府还有其他儿郎,不能让这件事毁了他们的前程:“罢了,为了侯府,我亲自去一趟,也好堵住外面人的嘴。” 蔺老夫人大张旗鼓去夏府时,夏梦烟刚用过燕窝,大夫替他诊过脉开了安胎药,让她好好休息。 秋荷院的墙上爬满蔷薇花,绿色的藤蔓翠绿翠绿的,看着就让人喜欢。梨花和悦儿坐在旁边数花瓣,春月指挥几个丫鬟搭架子。 夏梦烟趴在手臂上,看着悦儿拿着花在院子里跑。 父亲已经给罗神医送信,用不了多久他老人就会来京。 “悦儿姑娘看着不像有病。”宋嬷嬷端着点心进来,顺着主子的目光望过去,“她是有福气的,遇到主子。” “是她有个好哥哥。”夏梦烟拿起一块点心,酥软香甜,入口心情便好起来,“为了她宁可得罪天下人。” 她也是有福,有护她的双亲。 “今日早朝,老爷大杀四方,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大小姐。”宋嬷嬷见主子总算有笑模样,便说起外面的流言,“圣旨下,霍家人连口水都来不及喝,直接被侍卫押上马车。” “他们活该,就算怨也是怨霍瑛姿。”那日门口虽没提及霍瑛姿的名字,可稍微打听就知道那女子是谁。 夏梦烟心情好,一桩一桩叠起来,蔺夜阑和霍瑛姿回京时,名声早臭了。 院子里正热闹时,外面有人进来,在宋嬷嬷身边说了什么,对方脸色沉下来。 “大小姐,平安侯府来人了。” 夏梦烟笑容凝固在唇边,父亲吩咐过门房,平安侯任何人不得进入,可人却还是进来:“是蔺老夫人?” “蔺老夫人领着大夫人来的,说要见咱们老夫人,被门房拦着。” 平安侯府真够脏的,事情发生到现在,没一句安慰的话就罢了,还想去老夫人跟前告状,果然蛇鼠一窝。 夏梦烟明白,蔺老夫人这么说是逼她见面,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未和离,待在夏家会影响其他女子的婚配。 祖母本就不喜她,趁对方上门,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她。 宋嬷嬷有些担心:“老夫人那都瞒着,平安侯府的人这会儿去,肯定不行,不如让夫人去见。” 夏梦烟摇头:“总是要见,何必让母亲受委屈。” “可您……” 夏梦烟拍拍她的手,笑笑:“没事,请她们去前厅,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宋嬷嬷没办法,老爷不在,老夫人又不能出面,只能大小姐见了。 她转身去吩咐,想想怕大小姐吃亏,悄悄吩咐人去宣平侯府送信。 “春月。”夏梦烟扬声,春月转身进去,“把格子里的药拿来。” 春月一惊:“大小姐,你要那药干什么,大夫不是说让您好好安胎,不能……” “我心里有吩咐,你帮我画个惨淡的妆。” 春月眨眨眼睛,似乎明白什么。 蔺大夫人蒋氏见夏府的人请她们进去,嘴角泛起一抹嘲讽,正当夏梦烟有多大胆,还不是让她们进来。 “还是母亲的法子好,要求见夏老夫人,弟妹马上就蔫了。” “林氏出身商贾,世家大族又怎么会真的看上。夏梦烟本就该乖巧顺从,何必多此一举。” 蔺老夫人随丫鬟进来,说过之处皆让她震惊。 早就听说夏府宅子内有乾坤,本以为是夸大,却不想真的精贵。 这些东西本该是平安侯府的,如今都便宜了夏府,是她不够恨,让夏梦烟觉得她好拿捏。 等这件事情过了,定要让夏梦烟好好修缮平安侯府。 说起来,这次夏平渊将霍家人拉下马,让蔺老夫人刮目相看。 有这样的岳家帮衬,蔺夜阑在朝中的地位稳了。 蒋氏没那么多心思,就觉得弟妹娘家太富有,越看越嫉妒,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在平安侯府。 二人到前厅,蒋氏忍不住开口:“夏梦烟呢,婆母亲自过来见她,她不出来迎接就算了,还不在厅里候着,这就是你们夏家的规矩。” 宋嬷嬷阴着脸奉茶:“蔺大夫人,我家大小姐一路逃回京城,孩子差点落了,阖府紧张的睡不着觉,您进们不问大小姐的情况,张口就抱怨,这就是平安侯府的规矩。” “你,你一个奴才,怎么和客人说话。”蒋氏觉得理亏,又不想承认,作势就要打。 “住手。” 第十三章 撕破脸 蔺老夫人面色不悦:“人家说的没错,是我们来迟了。” 蒋氏心里不服气,可对上婆母嫌恶的眼神,不得不闭嘴。 “宋嬷嬷莫怪,这两日外面流言蜚语,她也是着急并非不关心梦烟。”蔺老夫人语气温和,“梦烟身体怎么样,孩子没事吧?” 宋嬷嬷本想激怒蒋氏,直接打发两人走,却不想蔺老夫人说话周全,反倒不好开口。 看来,今日二人势必要见到大小姐。 她冷着脸道:“老夫人放心,大小姐的孩子也是夏家血脉,老爷夫人就算倾家荡产,也会救回孩子。二位稍等,大小姐马上过来。” 说完转身离开前厅。 “母亲,你看看她,一个刁奴也敢在您面前叫嚣,反了天了。”蒋氏见人走了,再也忍不了,“您可是长辈,把咱们晾在这,摆明给侯府下马威。” 蔺老夫人白了她一眼:“要不然你冲进去,把她扯出来?”见蒋氏涨红脸,她轻哼一声,“没有十足的证据,夏家怎么会拦侯府的人。既然来了,就等着,左右不差这一会儿。” 蒋氏一听,感觉被婆母打脸:“儿媳也是替您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今日必须把她接回府,待会儿她若是闹,就任由她发泄,谁让夜阑的事情被她发现。”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夜阑和霍瑛姿认识在前,若不是……” “闭嘴,那些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一个欠外面银子,一个急着筹集军饷立功,侯府都等着夏家的银子。若不是夏梦烟喜欢夜阑,以夏平渊的性子,真当他不敢抗旨。” 蔺老夫人冷哼一声,一群蠢货,骗就骗了,别被对方发现就可以,偏偏一个两个都不长脑子,还要她豁出脸面收拾烂摊子。 蒋氏彻底没脾气,气鼓鼓坐下喝茶。 夏梦烟被人扶着走进前厅,看到前世精明的老夫人,心里一阵恶寒。 前世成婚后,蔺老夫人就将府中庶务交给她,当时她还觉得是婆母信任,后来才发现,平安侯府看似风光,其实内里亏空。 蔺宏无才无能,游手好闲,在外面欠了好多债。债主上门,蔺老夫人直接把她推出去,说白了,就是让她替蔺宏还债。 当时她爱蔺夜阑,爱屋及乌,不觉得委屈。 可现在,哼,都给我吐出来。 “婆母。” 夏梦烟身体虚弱,走的很慢,春月扶着她进来,脸色越发惨白。 蒋氏扭头欲要教训,看到她的脸色,吓一跳。 蔺老夫人眼底闪过冷意,面上却带着焦急:“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说已经大好?” 夏梦烟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这是说她装病。 她努力扯出一抹笑:“一路逃回来,孩子是保住了,可身子亏空太大,需要养许久。” “何止是养,是躺在床上不能下地。”春月没好气白了二人一眼,扶着主子坐下。 凛老夫人原本想摆婆母的架子,现在也只能作罢:“我已经写信责问夜阑,你放心,他真对不起你,我自会替你做主。 现在你还是平安侯夫人,总待在娘家,府中女眷也会被人非议。你是懂事的孩子,想来都懂。 有什么事,咱们回府说。” “婆母想让我回府,可我不敢。”夏梦烟捏着帕子咳嗽两声,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惨白,“侯爷与霍瑛姿的事情,我不信婆母不知,可从成婚到现在,你们都瞒着我。” “夜阑在霍元帅麾下,说了你能如何。”蒋氏忍不住开口反驳,“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 夏梦烟勾唇,语带讽刺:“大嫂花着我的银子,去帮别人说话,还真是有良心。” “你?” “闭嘴。”蔺老夫人眼底闪过冷意,仿佛重新认识夏梦烟,“霍瑛姿的事情,夜阑离京前,我曾和他谈过。他笃定已经与对方断了,只是碍于霍元帅不好做的太绝,此事你应该理解,毕竟夜阑还要在霍元帅麾下做事。 你若气不过,等仗打完了,我让夜阑回来,打他骂他随你。 女子不易,特别是怀有身孕的女子更加艰难,外面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浸猪笼。” “婆母。”夏梦烟打断她的话,平静的看着她,“您的意思让我忍了,继续做侯府的钱袋子?” “你都知道了。”蒋氏脱口而出。 蔺老夫人一记眼刀过去,恨不得捅死她,蠢货。 “都是一家人,提钱伤感情。夏大人愿意帮夜阑,也是看中他的能力,想助他一臂之力,这样日后你们的日子也会更顺遂。”蔺老夫人收起脸上的温和,“夜阑好,你才能好,如此浅显的道理,你应该懂。日后莫要再提此事,污了夜阑的声誉。” “说来说去,还是让我忍。”夏梦烟猛地站起身,身子晃了晃。 春月惊的忙扶住她:“大小姐。” 夏梦烟撑着春月的手臂,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蔺夜阑想立功可以,用夏家的银子也可以,他千不该万不该,吃里扒外没良心,拿夏家的银子去讨好旧情人。” “你们可知,霍瑛姿教唆蔺夜阑绑架我,更妄图利用此事,让夏家再拿出银子来,如此卑劣的行为,谁愿意忍谁忍,反正我不忍。” “夏梦烟,你别胡说,都是误会,夜阑怎么会绑架你,一切都是霍瑛姿暗中搞鬼,你莫要被她骗了。”蔺老夫人上前抓她的手,却被对方甩开。 夏梦烟气红了眼,怒道:“你们若还有良心,就让蔺夜阑写和离书,我还会高看你们一眼。” 蔺老夫人闻言脸色大变,和离?夏梦烟居然想和离。 不可以。 没有夏家后续的银子支撑,别说蔺夜阑的前程,就是侯府也无法过活。 “我只你委屈,闹的满城风雨,我都忍了。可你想和离,不可能。你们刚成婚几月便和离,让京城人怎么看平安侯府,更何况你们是陛下赐婚,就算有什么,也要陛下开口。” 夏梦烟冷冷一笑:“所以,我回来到现在已经两日,婆母才不慌不忙来看我,是笃定我早晚会回平安侯府。” 蔺老夫人的心思被拆穿,她也不再掩饰:“事实如此,今日你必须随我回府。” “若我不呢。”夏梦烟低低笑起来,眼底闪过嘲讽,“即便是陛下赐婚,我也无惧。想让我忍下委屈息事宁人,除非把夏家送出去的银子双倍还回来。” 蒋氏不敢置信的站起来,跳脚道:“送出去的银子哪有还回去的道理,还双倍,呸,真当平安侯府怕你。” “既然如此,送客。”夏梦烟转身欲要离开,蒋氏发疯冲上前:“今日必须回去……” “啊。” “大小姐。”春月惊呼出声。 第十四章 挖坑等你跳 “你们想干什么,侯爷一路追杀还不算,你们还找上门来打我家小姐。”春月扶住主子,震怒大喊,“你们是想逼死我家小姐,私吞嫁妆吧,我告诉你们休想。” “我,我没有。”蒋氏没想到自己只是拽一下,夏梦烟就倒了。 “闭嘴。”蔺老夫人见夏梦烟靠在春月身上,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解释,就感觉一道黑影冲进来。 下一秒蔺老夫人直接飞出去。 蒋氏惊呼:“母亲。” 夏梦烟感觉腰上一紧,抬眼就看到段翊辰那张妖孽的脸。 他一改往日的懒散,眼里布满杀意:“给本世子打。” 夏梦烟没想到段翊辰会来,不等她开口,便听到蔺老夫人的尖叫声,她忙捏了捏对方的胳膊,示意自己没事。 段翊辰眼神微眯,低头凑近,闻到淡淡的药味儿。 他挑眉,夏梦烟眨眨眼睛。 段翊辰没好气的掐她的腰,夏梦烟眨眼求饶。 “段世子,我可是平安侯老夫人,你不能动我。”蔺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混不吝。 京城谁人不知,宁可得罪权臣,也不能得罪段世子。 权臣会权衡利弊,段世子全凭心情。 段翊辰抱起夏梦烟一脚踹过去:“敢威胁本世子,京城就没有本世子不能动的人,给我继续……” “世子,算了。”夏梦烟用两人可见的声音说出自己的计划。 段翊辰面色不改,口型道:“麻烦。” 夏梦烟翻白眼,是,你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宣平侯,自认什么都简单。可她只是学士之女,办事自然要麻烦。 “今日,夏大小姐替你们求情,赶紧滚。” 蔺老夫人被蒋氏扶起来,她整了整衣衫,见二人抱在一起,满脸怒色,却不敢说一句话。 夏梦烟看向春月,对方会意,拿起准备好的扫把直接打过去,边大边喊:“你们这群狗东西,什么道歉,摆明就是想气死我家大小姐,私吞她的陪嫁。 怪不得蔺夜阑如此卑劣,原来上梁不正下梁歪,滚,赶紧滚,再敢登门,打断你们的腿。” 蔺老夫人和蒋氏狼狈的往门外走,刚想开口解释,就是一扫把,直到被赶出夏府。 “你,你们欺人太甚……”蔺老夫人气得眼冒金星,她好歹是平安侯老夫人,怎么能被人赶出来。 夏府本就在闹事,附近的人听到动静都赶过来看。 就见一个丫鬟站在台阶上,插着腰大骂:“我家小姐好容易捡回挑命,你们却想气死她,狼心狗肺的东西。 花着我家小姐的银子,还惦记她的陪嫁,呸,什么侯府,连普通百姓家都不如。还敢上门要银子,不要脸的东西。” “你胡说八道。”蔺老夫人眼角扫过周围的人,明白必须反驳回去,否则平安侯的名声就没了。 春月冷笑:“我那句说错了,蔺宏欠的银子不是我家大小姐还的,还是侯府的开支不是我家大小姐垫付的,特别是你那狼心狗肺的小儿子,为了升迁,从夏家拿走三十万两。现在银子拿到了,就要杀妻。 大家来看看,这都是什么猪狗不如的人家。” “什么三十万两,明明是二十万。” “蒋氏。”蔺老夫人掐死蒋氏的心都有,人家一激她什么都说了,真是蠢到底。 春月得意一笑:“哦,原来是二十万两,大家可都听到了。” 围观的百姓都惊的张大嘴巴。 “二十万两,平安侯府是娶媳妇还是嫁儿子。” “这和入赘有什么区别。” “原本还觉得平安侯战功赫赫,威武不凡,没想到战功是用媳妇的银子换来的。”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如巴掌般打在蔺老夫人的脸上,二人想要开口辩驳,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狼狈的离开。 躲在门后的段翊辰看向身边的人:“怎么样,我的武功厉害吧,隔空点穴。” 夏梦烟看着外面的闹剧,很是解气:“记一功。” 段翊辰勾唇浅笑,目光被她嘴角的血吸引。他伸手一摸,放在鼻下闻了闻,是糖:“你早有准备。” “不是准备,是提防。”夏梦烟往回走,“早就料到平安侯府会来人,我早早准备了药,服下后脸色惨白,浑身无力,但对胎儿无损。” 春月快步跟上,邀功道:“大小姐,刚刚的表现如何?” 段翊辰率先开口:“不错,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扔给她。 “多谢段世子赏。”春月笑着接住。 夏梦烟无奈,领着段翊辰回到秋荷院。 “那老妖婆精明一辈子,没想到栽到你手里。刚刚提及二十万两,你故意没说时间,让大家以为蔺夜阑是因为那二十万两才被册封,这一招够狠。”段翊辰恢复往日的慵懒,拿起桌上的果子吃起来。 他看中的女人,果然聪慧。 “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做事平安侯贪图我的陪嫁,也为追杀找个理由。”夏梦烟想和离,就必须折断平安侯府所有依仗,霍家人已经赶出京城,剩下的就是毁了蔺夜阑的仕途。 声誉这种东西,平常人或许没什么用,可在世家,却是立足根本。 段翊辰眼睛转了转,坐直身子:“你真想和离,我进宫和陛下说一声即可,何必这么麻烦。” 宣明帝是他亲舅舅,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夏梦烟只是笑笑,换做前世她或许会同意,可现在,她早已看透宣明帝的心思。 他喜欢孤臣。 父亲能在御前行走,除了才华横溢,便是父亲性子耿直,在翰林院受众人排挤。 这样的人,能依仗的只有宣明帝。 长公主或许早就知晓,才会放任段翊辰在京中胡闹。 若夏梦烟真开口让段翊辰入宫求宣明帝,长公主会恨死她。 “报仇自己动手才痛快。” “这倒是。”段翊辰凑到她跟前,“蔺夜阑那小子不回京,你们怎么和离。” 夏梦烟早已想好,若蔺夜阑知晓京城时,肯定不会回来,反而会在镇北关立功,然后带着功绩平息京城流言。 若真如此,正中下怀。 她和父亲联合,趁这段时间,把平安侯彻底搞臭。 到时候,多大的功绩都救不回来。 “等他回来再和离,反正我没想再嫁人。” 段翊辰的手微颤,笑笑继续吃东西。 夏平渊回府就听到女儿吐血的消息,急匆匆赶过来,就看到躺在摇椅上的段翊辰:“今日多谢段世子,这份恩情,夏某记下了。” 段翊辰忙坐直身子,恭敬回礼:“夏大人客气,我与梦烟是好友,她有事,我自当义不容辞。只是平安侯府着实可恨,居然上门气梦烟。” 夏平渊怒哼一声:“我这就进宫,请陛下替我做主。” 第十五章 我来安抚 段翊辰闻言,眸光一闪:“夏大人,等等我。夏姑娘伤到,我正好入宫请太医。” 夏梦烟听到二人入宫也没拦着,平安侯上门的事情京城人很快知晓,外面的人可不管她们私下说什么,只会相信她们听到的看到的。 与其等平安侯府往她身上泼脏水,不如再加一把火。 如夏梦烟所料蔺老夫人回到府中便能开口说话,第一句便是:“我要夏梦烟死。” 可惜,蔺老夫人还没出手,外面便传她倚老卖老殴打怀孕儿媳,致使儿媳吐血,若不是段世子进宫请太医,夏梦烟的孩子就没了。 “快,快写信给夜阑,让他回来。”蔺老夫人喘着气,眼里满是不甘。 谋划半辈子,却不想栽到夏梦烟手中,她不甘心。 宫中。 段翊辰跪在御书房,宣明帝揉着眉心,刚送走夏平渊,这小子就跪下:“怎么哪儿都有你,夏家闹和离,与你何干。” “夏梦烟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自然要护着。”段翊辰跪的笔直,脸上却嘻嘻哈哈。 “玩伴?能与你玩到一处的,能是什么好人。”宣明帝对这个外甥,又爱又恨。长公主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妹妹,自幼跟在他身后二人感情身后,只是她不该喜欢上宣平侯。 那老东西手握重兵,从无败绩。 这几年还算识趣,交出大部分兵权。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吗?” “有,陛下让我调查的事情,有些眉目。本来想回京就和陛下禀报,结果被父亲关进祠堂,才放出来。”段翊辰语气里带着委屈,他偷偷出京,除了送夏梦烟一程,最关键是调查镇北关。 早有朝臣上奏,霍家居功自傲,在镇北关为非作歹。 碍于没有证据,宣明帝不好伤了功臣的心,便让段翊辰暗中前往。 “说。” 段翊辰将夏梦烟的猜测告诉宣明帝,自然是以他的口吻,夏梦烟是女子,太过出众只会招来祸端:“那镇子离镇北关不过十几里,我不断丢了银子,还差点被人杀了。好在遇到夏梦烟,才躲过一劫。” “你刚刚说,夏梦烟亮明身份,对方毫不畏惧,还威胁你们。” 段翊辰点点头:“我觉得奇怪,命人暗中调查,才知道那镇子一半多的客栈都是黑店。朝廷每次给镇北关的军饷,不是砍半就是延误,可霍家从来没抱怨怪。原来人家有生钱之道,一边利用平安侯从夏家拿银子,一边打家劫舍,自然不稀罕朝廷那点银子。” “起来吧。” 段翊辰嬉皮笑脸起身,凑到宣明帝身边。皇家这些公主皇子,也就他敢在陛下面前肆无忌惮:“舅舅,若不是遇到夏姑娘,我都不一定能回来。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她,更何况,您也喜欢夏平渊。” “两家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牵扯太多。”宣明帝板着脸,假装不看他。 “要不我把夏姑娘抢过来。” “胡闹。” “怎么胡闹了。当初您赐婚,还不是看在夏平渊愿意出二十万两的份上。现在平安侯过河拆桥,全然不顾您的脸面。我也是替您亡羊补牢。”段翊辰笑呵呵的解释。 “用得着你亡羊补牢,朕自会补偿夏家。”宣明帝说完,眯着眼睛,“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想霸占朝臣之妻?” 段翊辰心虚地摸摸鼻子:“没有,若是二人和离,我,我倒愿意试试。” “混账,和离之人如何入皇家,你死了这条心。” “若夏家再捐几十万两呢?您允吗?”段翊辰笑着接话。 宣明帝蹙眉。 “我这性子,好人家的姑娘谁看得上。不好的,我也看不上人家。我和夏梦烟知根知底,多好。” “臭小子,朕看你就是皮痒,就算朕同意,你母亲也不会点头。”宣明帝点着他的额头,没好气道,“死了这条心。” 段翊辰的目的达到,退后两步行礼:“反正她和离了,我就娶,要不然我就去当和尚。” “你,混账东西。”宣明帝看着一溜烟跑的人,叹气道,“越来越无法无天。” 段翊辰出了皇宫简平快步跟上,世子为了夏姑娘真是费尽心思:“事情闹这么大,若和离不了如何收场。” 段翊辰身上的懒散消散,正色道:“派人去镇北关散步谣言,逼蔺夜阑回京。” 简平听出一身冷汗,出征将士哪能说回来就回来。 他开口提醒:“夏姑娘还怀着孕……” 就算和离,孩子怎么办?生还是不生。 段翊辰眸色微敛,沉声不语,许久留下一句:“派人盯着平安侯府和霍家。” 晚饭时,夏老夫人被人扶着从禅房走出来。 她平日保养得当,身穿素色衣裙,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抹上油,锃亮锃亮的,配上那张不爱笑的脸,看起来很是肃穆。 “母亲,您可算出来了。”夏二夫人万氏快步走上前,扶住夏老夫人的胳膊,“您再不出来,夏家就要完了。”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完了,呸呸呸。”夏老夫人板着脸,毫不避讳还有下人在,“书都读狗肚子里,这么大人还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儿媳知错。”万氏忙将夏梦烟挺着孕肚回府还嚷着要和平安侯和离的事情告诉老夫人。 “不知廉耻的东西,和她那个娘一样没规矩,怀着孩子还作,老大怎么说。”夏老夫人一声要面子,怎么允许有人让她颜面扫地。 万氏扶着她往外走:“大哥最疼梦烟,自然由着她留在府中,为此还得罪霍家。现在京城全是夏家的流言,府中女眷都不敢出府。” 林氏给了她五十两,让她回娘家待两日。 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听到外面的流言便急匆匆回来。 反正已经过了两日,也不算失信。 最关键,平安侯府给她递消息,若能让夏梦烟回府,可帮二爷在兵部某个差事。 夏老夫人脸色难看到极点,反了反了,她还在府中,就敢瞒着她留人,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把那个祸害叫过来。” 夏梦烟躺在美人榻上休息,今日虽有准备,可到底是双身子的人,折腾下来,浑身酸软。 “大小姐,老夫人让您过去。”宋嬷嬷紧张的进屋,面露担忧,“要不然推了。” 别的事情可以找段世子,府内的事情,他不好插手。 夏梦烟摆手,吩咐人更衣:“请父亲母亲一起过去。” 总要有这一关,躲不是办法。 “别怕,有我们在。”林氏在院门口拉住女儿的手,“大不了,分家。” 夏梦烟回握住母亲的手,笑道:“不是女儿的错,我不怕。” 林氏点头,拉着女儿进屋。 “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还敢来。”二人还未进屋,一个茶盏飞出来,夏梦烟眼疾手快拉着母亲避开。 第十六章 吃里扒外 “母亲这是干什么,问都不问就动手。”林氏一直压着火气,看到女儿身上的污渍,瞬间燃起来,“有气朝我来即可,别牵连烟儿。” 不管说什么,夏老夫人也不会喜欢她们母女,何必再卑微。 “祖母,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生气。”夏梦烟大步上前,挡在母亲面前,直视满脸怒容的祖母。 前世就是祖母用孝道压父亲,逼着他托关系给二叔谋差事,结果被有心人抓住把柄,父亲降职。事发后,祖母非但不内疚反而怪父亲没本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孝道?可笑,徒有其表的东西,要它何用。 “别装傻充愣。”夏老夫人指着她的肚子,叫嚣道,“肚子里怀着平安侯的孩子,却诬陷夫君气晕婆母,你这样的女子,就应该一根绳子了结自己。” 夏梦烟闻言,嗤笑一声,扶着母亲坐下:“祖母莫不是吃斋念佛久了,连心肠都变硬了。您下次问问菩萨,像那种胡搅蛮缠偏心到眼睛里的人,最后都怎么个死法,我们也好提前做准备。” “你……” 夏老夫人没想到,平日里软和好说话的孙女,今日当众指桑骂槐。 “母亲,别生气。”万氏见夏老夫人脸色惨白,忙上前安抚,“您身子要紧。大嫂你也劝劝梦烟,怎么和长辈说话呢,一点规矩都没有。” “梦烟规矩很好,不需要改。”林氏今日彻底好她们撕破脸,什么亲戚孝道,为了女儿都不要。 “你看看,女儿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有她这样的低下的母亲,商贾之女狗屁不懂,好好的女儿被她教养成这样。” 夏梦烟嘲讽道:“是,书香门第都是把狗屁不懂挂在嘴边。” “你……” “母亲,您怎么出来了。”夏平渊听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他哄骗母亲入禅房,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夏老夫人见到儿子,怒火窜起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要回来,所以才让我入禅房?”见儿子不说话,夏老夫人更气,“我还没死,你就敢让她们母女祸害夏家,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梦烟是我女儿,她被人追杀,差点死在镇北关,我给她出气有什么错。” “她说追杀就追杀,平安侯的人可不这么说,人家派人送来消息,说都是梦烟善妒,不容忍,仗着怀着平安侯的孩子胡闹。”夏老夫人越说越气,一秃噜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万氏急得忙开口找补:“都是误会,没必要再闹。” 平安侯府是偷偷给她送信,府里没人知道。 刚刚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才告诉老夫人,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把她卖了。 夏梦烟眼神微眯,怪不得祖母这么快知道,原来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她看向万氏,前世二叔最终进了兵部,本以为是父亲周旋,现在看来是有人背后搞鬼。 “平安侯府说什么,你们问都不问便认定我有错。既然如此,外面流言蜚语,平安侯府为何不出面解释。还是说,平安侯府给了二婶什么好处,想让我咽下委屈承担一切。” “我没有,我只是……” “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林氏听到万氏胳膊肘往外拐,心里气不过,“平日少二房吃还好少二房穿,平安侯府暗中找你,就该叫人直接打出去。你倒好教唆母亲在府中闹,万氏,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吃里扒外的。” “我没有教唆。”万氏面露尴尬,又不想承认自己错,“不能听片面之词,我只是想了解情况,让母亲给梦烟做主,有什么错。” “好一个片面之词,二婶拿大房银子花的时候,怎么不说片面之词。”夏梦烟懒得和万氏计较。 正好,火烧的不够旺,她再添一把柴。 “父亲,平安侯府欺人太甚,上午刚将女儿气吐血,下午就给二婶送信,让祖母责罚我,对方摆明让咱们难看。既然如此,今日就去平安侯府,让蔺老夫人替平安侯写一份和离书,日后两家永不相见。” 夏老夫人一听都蒙了,半夜找上门和离,有这样的吗? 孙女莫不是疯了。 夏平渊闻言,挠了挠头,女儿想平安侯没回京前和离,这事也不是不能办。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双方父母签下和离书,并非不可。 “作孽啊,夏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孽畜,老身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你们要是敢去平安侯府闹,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夏老夫人确信这件事是夏梦烟无理取闹,换句话说就是有好日子不过,非要作。 夏梦烟和父亲对视一眼,很快达成协议。 不过,这件事过后,夏梦烟的名声就毁了。 如此彪悍的儿媳,谁敢要。 可谓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 林氏不了解女儿,却了解枕边人:“我和你们一起去,若和离,直接把嫁妆搬回来。” 夏老夫人见没人理她,气得差点晕过去。 造孽啊。 父女两说干就干,直接带着人去平安侯府。 简平接到消息急匆匆告诉世子。 段翊辰意味深长的笑了,这种事情也只有夏梦烟能干的出来,怪不得和自己臭味相投,原来是一路人。 “世子,您不拦着?” “拦什么,那种渣男死了才好。”段翊辰俊逸的眉眼舒展开,穿上外衫,抬脚往外走,“去给梦烟撑场子。” 蔺老夫人撑着额头,丫鬟跪在脚踏上给她捶腿。 蒋氏委屈的坐在旁边低泣。 蔺宏听说事情的原委,气得在屋内走来走去:“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就算夜阑做错了,两家找陛下和离就好,他们怎么能动手打你们。” “还有你,找万氏干什么,还允诺给夏老二入兵部,到时候进不去怎么办?” 蒋氏心里委屈,扬声道:“我也是气不过,夏老夫人看不上林氏,正好利用她给咱们出出气,那些允诺也只是说说,真问起来就说缺银子疏通。” 蔺老夫人又气又恼,夏家还是书香门第,怎么就出了夏平渊父女。 “行了,现在埋怨有什么用,派人去打听打听,怎么样了。” 这门婚事怕是保不住了,想到夏梦烟那些陪嫁,蔺老夫人就心疼。 蔺宏吩咐人去夏家打听,希望夏老夫人出面能有用。 小厮刚出去没多久,急匆匆回来:“老夫人,大老爷,夏平渊带着妻女在府外,说,说要搬走夏姑娘的陪嫁。” “欺人太甚。”蔺老夫人抄起手边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真当平安侯府稀罕她,老大替你弟弟写休书,这种媳妇,平安侯府要不起。” 第十七章 和离成功 平安侯府门口挤满人,原本是晚饭时间,奈何夏家闹的太大,一路走来街上的人都知道夏家来平阳侯府和离。 林氏握住女儿的手,她的女儿,就算带着孩子和离,亦过的好。 只是世道对女子不公,明明是男子犯错,受非议的确是女子。 “母亲,不管什么结果,女儿都能接受。”夏梦烟猜到母亲的想法,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日后不管受多少非议,她都要和离。 夏平渊站在林氏身边,腰背挺直,想给妻女底气。 蔺宏扶着蔺老夫人走出来,看到台阶下的人,怒声道:“夏平渊,你想干什么?” 夏平渊朝蔺老夫人拱手,身形未动:“老夫人,我夏平渊是读书人,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小女被平安侯追杀,受了委屈回府哭诉,若侯府出门解释清楚,或许两家还有缓和的余地。可老夫人先是上门气晕小女,后又让府中大夫人教唆我弟妹,逼迫小女服软扛下所有,这就是平安侯府认错的态度?” 蔺宏一听火冒三丈:“你说被追杀就是被追杀,我们总要核实。可不等我们核实,夏家就闹的满城风雨,还殴打我母亲,你们这种斯文败类,根本不配站在平安侯府门口。” 夏梦烟不与她们争辩,抬头只是蔺老夫人:“我只问你们一句,蔺大夫人是否允诺好处,让我二嫂劝我回府。” 蔺老夫人眉心一动,刚要开口就被蔺宏抢先:“是又如何,平安侯府想保全你的脸面,所以才让人劝你回府。” 蔺老夫人已经想好休了她,自然没注意夏梦烟的冷笑的嘴角。 “你们认就好。平安侯府若不理亏,何须贿赂我二婶,说来说去,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真相。既然如此,和离吧。” 夏梦烟嘴角扬起一么诡异的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请蔺老夫人替侯爷写下和离书,日后我们两府毫无瓜葛。” “没有和离,只有休妻。”蔺宏将写好的休书扔下去,“你这种心思歹毒的女子,还想要和离书。” 夏梦烟非但不生气,反而笑笑:“既然如此,报官吧。” 蔺老夫人一愣,不明白为何要报官。 夏梦烟不卑不亢的扬声道:“追杀我的乃是平安侯麾下的兵,我想问问衙门,这种行为叫什么。” “你,你这是诬陷?” “我有证据,老夫人说诬陷,你有证据吗?”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声音不高不低,可听到的人都为之一颤,“平安侯想和别的女人私相授受,我可以忍;他想白拿夏家的银子,我也可以忍。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我的孩子当筹码,哄外面的女人开心。 今日要么替他写下和离书,我带走陪嫁。平阳侯府花我的银子,我当买教训。 要么衙门见,咱们一件一件捋清楚,然后面见陛下,由陛下定夺。” 夏梦烟说的有理有据,即便今日无法拿到和离书,京中百姓也都知道平阳侯府都是什么渣渣。 夏平渊自然站在女儿这边,但凡女儿想干的,他鼎力支持:“我劝老夫人识时务,尽快替平安侯写下和离书,明日早朝告知陛下,省得好容易得来的爵位,屁股还没做热,又要还回去。” 蔺老夫人越听越气,直接看向蔺宏:“去写和离书。” 夏梦烟闻言难言喜色,终于可以拿到和离书了。 “不过,有件事必须说清楚。”蔺老夫人轻蔑一笑,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孩子生下来,必须送回平安侯府。” “不可能。”夏梦烟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想利用孩子继续拿捏她,“孩子跟我姓,日后与平安侯府无任何关系。” “不行,你肚子里是侯府的血脉,不能……” “是侯府的血脉又如何。”夏梦烟毫不留情的开口,“自我嫁给平安侯,侯府所有人的吃穿用度都是用我的陪嫁,我这都有记录。还有蔺夜阑之所以能封侯,是因为他替朝廷垫付军饷,军饷哪来的,夏家出的。 老夫人既然要彻底算清楚,不如将这些东西都算进去。 哦,对了,记得算上利息。 什么时候还钱,什么时候再和我谈论孩子的问题。” 蔺老夫人气得恨不得咬死夏梦烟。 “呦,怎么这么热闹。”段翊辰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一出现,围观的众人都议论起来。 “段世子,他可是夏姑娘的好友。” “是啊,怎么把段世子忘了,有他替夏姑娘撑腰,平安侯府算什么。” 简平跟在身后,很想替主子辩驳两句,可人家说的是事实。 蔺老夫人看到段翊辰,脑子里闪过对方抱着夏梦烟的一幕。 夏梦烟看着对方,不明白他不睡觉来这干什么。 “段世子。”夏平渊明白对方是替女儿撑腰,态度端正,保持应有的距离。 “都聚在这干什么。”段翊辰笑呵呵看向蔺老夫人,“上午的事情我回去想了想,是我太冲动。即便蔺老夫人动手,我也不应该维护夏姑娘,所以我来道歉。”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蔺老夫人还打了夏姑娘? 此时,蔺宏拿着和离书出来,递到蔺老夫人面前,对方按上手印,随后让小厮递给去。 夏梦烟拿着和离书看了又看,心里的喜悦溢出来。 段翊辰拿过和离书,晃了晃:“这么好的东西,我让舅舅看看。” 夏梦烟眨眨眼睛,他要给陛下看? 段翊辰解释道:“你们二人是陛下赐婚,如今和离,总要只会他一声。”说完,揣好和离书,直奔皇宫。 不是,明天也来得及,没必要晚上。 夏梦烟看着人走远,行吧,陛下知道也好,省得早朝父亲开口。 “搬东西。”林氏一声令下,身后的婆子小厮一涌而入。 蔺老夫人见这么多人涌进来,想到自己院子里的东西,叫喊着:“管家,管家,派人跟着,侯府的东西不能让她们拿走。” 百姓们看着一件件东西搬出来,眼睛瞪圆。 这么多,这么大。 夏梦烟留下宋嬷嬷清点陪嫁,自己跟着双亲回府。 “父亲,母亲,女儿让你们丢脸了。” 林氏摸着女儿的头,柔声安慰:“比起脸面,我们更希望你过的幸福。别担心府里的事情,我和你父亲会摆平。” “你母亲说的对,别胡思乱想。受了委屈不回家,还能去哪儿。你就在府中住着,我看谁敢多嘴,我参死他。” 夏梦烟闻言破涕为笑:“议论我的都是百姓,父亲怎么参人家。” “怎么不可以,让我抓住一个,我就找上门骂死他,再不济拉着他去衙门说他诬陷。”夏平渊别的本事不敢说,整人他拿手。 林氏感慨万千,以前觉得老爷这种嘴得理不饶人,现在却觉得挺好。 “回府后祖母必定会闹,平安侯府不知允诺二婶什么,我猜测是官职。若真如此,事情怕没那么简单。” 第十八章 没完没了 宣明京都,地势高,当年先祖开国时,请风水先生全国择选才选到此地。 只是最近的朝廷与风水宝地相冲。 先是朝廷税收地方收不上来,国库空虚,接着边境频繁被骚扰,朝廷有心无力,好不容易补上军饷,还是用赐婚的手段。 平安侯和夏梦烟虽和离,可两家牵扯出的事情却越扒越有意思。 其中,段翊辰和夏梦烟的关系,让京城人津津乐道。 “你说段世子是不是喜欢夏家姑娘?”早点摊上有两位年轻人边吃边说最近流传的八卦。 “怎么可能,别说夏姑娘是再嫁就是未出阁的姑娘也未必能入宣平侯府。” 对方不以为然:“段世子和夏姑娘青梅竹马,没成婚前,二人常常在一起,怎么就不能成婚。” “人家段世子是长公主的儿子,宣平侯府的嫡子,夏府什么家世。翰林院学士对其他人来说身份高,能在御前行走更是了不得,可你别忘了,人家陛下是段世子的亲舅舅,稀罕你这点官职。” “也是,现在夏姑娘是二嫁女,又怀着平安侯的孩子,怕是会孤老一生。” “那不一定,别忘了人家有个富商外祖父,怎么也比普通家的女儿过的好。” “不过,若是夏家姑娘愿意,做段世子的妾还是可以的。” “哈哈哈……” 旁边路过的婆子听到二人的谈话,急匆匆往回走,进了府,直奔主子的院子。 “二夫人,您听听,大小姐自己痛快,二房的姑娘们怎么办。带着孩子给段世子做妾,日后夏家如何在京城行走。”王嬷嬷将婆子听来的话告诉万氏,语气里都是抱怨。 万氏面露疲惫,用帕子敷着眼睛。 昨夜她和老夫人等大房,结果人家回府后,直接关门睡觉,派管家告诉她们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听听这话,长辈等着她们回话,结果人都见不到。 万氏算是看清楚了,老夫人就是个纸老虎,整日大呼小叫一件正经事都办不成。 “昨日你也看到,老夫人都压不住,我去,不是上赶着找骂。” “您撒手了,咱们房的姑娘怎么办?大房的姑娘是宝,二房的就是草,没这个道理。”王嬷嬷看着二小姐长大,明年就到说亲的年纪,夏府闹出这样的事情,日后哪个媒人敢上门。 万氏撤下眼上的帕子,扔在一边:“你以为我不着急,可二房还指着大房过活,干什么都短半截,还不如老老实实呆着。” 她越想越气,自己怎么就看上夏兴岩这个草包,他但凡有点本事,二房也不会如此憋屈。 “您再不争,二房就彻底完了。”王嬷嬷凑到她面前,边替她捶腿边道,“有理没理,先搅合了再说,老夫人偏袒二老爷,有她出面,大老爷就算不高兴,也不能怎么样。” 万氏沉思:“继续说。” “现在就是机会,大小姐闹出丑闻,影响府中小姐们的婚事,怎么也要补偿一二。要么给银子,要么就是给安排二老爷的差事。” 万氏觉得有道理,缓缓坐直身子:“补偿怕是没戏,不过可以试试老爷的差事。” 夏兴岩在八品的位置上太久了,哪怕同等官职调进京城也是好的。 总之,不从错过机会。 “帮我更衣,去见老夫人。” 昨夜折腾的厉害,夏梦烟怀着身子,直接睡到午饭时间。 宋嬷嬷既心疼又担心,大小姐和离是好事,可名声也坏了。京城提及夏家便是得理不饶人的夏大小姐。 大小姐不到双十年纪就独身,想想就心疼。 “嬷嬷。”春月疾步走进来,看了眼内室,压低声音,“丫鬟来报,二夫人去了老夫人院子,没多久,屋内就传来骂声。” 宋嬷嬷一听,便知道二夫人又去挑拨离间:“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银子都堵不上她的嘴。” 春月也气,奈何老夫人偏袒:“告诉大小姐,好早做准备。” 二人话还说完,丫鬟来报,老夫人请大小姐过去。 春月和宋嬷嬷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有个拎不清的长辈,麻烦事比芝麻粒还多。 宋嬷嬷缓步走进内室,撩开纱幔:“大小姐。” 夏梦烟嗯了一声,其实她早醒了,只是懒地睁眼。 “老夫人请您过去,怕是二房那边又闹什么幺蛾子。” 夏梦烟没说什么,起身穿衣服。 夏老夫人一早等着林氏和夏梦烟请安,结果眼看午饭都没看到人。本来就在气头上,二夫人挑拨两句,越发恼怒。 “一介商户女,懂什么。世家贵族最看重脸面,她的女儿不要脸,我们夏家其他姑娘还要呢。人呢,怎么还不过来。” 大丫鬟素染赶紧开口回禀:“已经派人去请,估计马上就到。” 二夫人别的本事没有,挑拨离间驾轻就熟:“母亲,不是我挑事。昨日大哥大嫂去平安侯府闹,回府就应该来您这说一声。就算回来晚,怕打扰您休息,今日也应该一早过来禀明。到现在都没见个人影,摆明不把您放在眼里。” “闭嘴吧。”夏老夫人拿不住老大夫妻,还压不住老二媳妇,“就知道在我这叭叭,有本事去找林氏,真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万氏坐到夏老夫人下首,笑着讨好:“我的心思哪儿瞒得过您,这不是替二老爷和您孙子孙女们着急嘛。若我们有大房的本事,肯定把您捧的高高的,不让您受半点委屈。” “行了,待会儿见机行事,总要捞一个。” 万氏眼底闪过喜色:“都听母亲的。” 林氏和夏梦烟在门口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心里清楚,今日没那么简单。 “恭喜大嫂,梦烟得偿所愿。”万氏看到二人进来,笑着打招呼。 “有什么可恭喜的,名声都坏了,日后如何再嫁人。”夏老夫人轻声斥责,一双精明的眼睛带着探究望过去,越看心里越没底。 夏梦烟并不在乎她们的话,只是笑笑扶着林氏坐下:“祖母请我们过来,有事?” 夏老夫人冷着脸:“既然已经和离,就好好再府中待着,别出去丢人现眼。你知不知道,你这一闹,不但断了你二叔的前途还差点毁了府中的姑娘们。” 夏梦烟佯装不懂:“祖母说什么我不明白,大房的事情与二房何干。”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房名誉受损二房自然受牵连。现在京中谁人不知,夏家有个和离怀孕的姑娘。有你这样的人在府中,谁敢上门提亲。”夏老夫人见夏梦烟毫不在乎,更加气恼,“你二叔本来可以调回京城,却因为你,三年内无法动弹,你说说,现在怎么办?” 第十九章 得不偿失 夏梦烟听笑了,她好大的本事,居然能祸及二叔的仕途:“祖母,您就没想过,二叔在八品的位置上这么久,不是您克的?” “夏梦烟。”夏老夫人被这话气得差点跳起来。 夏梦烟面上尽显无辜:“祖母,我也只是猜测。您看祖父才华横溢,本该仕途顺遂,却外放多年不得升迁。后来父亲离开原籍入京做官,祖父的政绩更是不堪一击,最后郁郁而终。现在二叔的境况是不是和祖父一般无二,要不您搬回祖籍,兴许二叔的仕途就好了。” 一番话,将夏老夫人说成克夫克子的祸害。 夏老夫人气得手脚哆嗦,差点晕过去。 万氏见状忙开口缓解:“二老爷的仕途怎么和母亲扯上关系。” “那二叔的仕途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夏梦烟冷声反驳,“二叔在八品位置上多年,若有本事,早调入京诚。你们想拿我的事情作伐,没用。不如说说,你们怎么卖我的。” 万氏闻言,眼神闪躲:“什么卖不卖的,你再说什么。” “若平安侯府没有给你们足够的好处,你们怎么敢吃里扒外。”夏梦烟直接挑明。 夏老夫人闹的没脸,佯装被气到。 万氏见状气老夫人掉链子,她是长辈就算撒泼打滚又能如何,死要面子,活该被气。 “是又如何,大房过的风生水起,哪里懂二房的苦。”事情说到现在,不如直接说开。万氏松开老夫人,看向两人:“大哥不但是翰林院学士还能在御前行走,大嫂娘家更是富商手指头缝儿漏的银子都够我们一年花销。你们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自然不懂我们的苦。 我和二爷没你们有本事,只想守着一家人平平安安过日子。若有机会往上走,我们就努努力。 好容易有机会调回城内,结果……” 万氏委屈落泪,“平安侯府就是让我劝劝,我也是担心梦烟挺着肚子日子难过,才找母亲想办法,没想到换来你们的猜忌。 现在好了,你们痛快了,二爷怎么办,府中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办。” 万氏将委屈和隐忍说的恰到好处,换做前世的夏梦烟定会心软,可现在,她只觉得无耻。 夏老夫人暗暗点头,万氏还算有脑子,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不怕林氏母女不答应。 “老大早早来京城,那时候家中一切都是老二撑着。既要读书又要照顾病重的我,很是辛苦。后来好容易中举,虽名次不好,却也捞了个官职,咱们一家人才有机会京城团聚。” 夏梦烟闻言轻笑出声。 夏老夫人冷眼看过去:“你笑什么,你二叔在城外受了多少白眼和委屈,你知不知道。” “孙女无法感同身受。”夏梦烟真听不下去,万氏指鹿为马,老夫人颠倒黑白,二人怎么有脸抱怨委屈,“父亲曾说过,进京科考时,祖母只给他二两银子做盘缠。为了能赶上考试,父亲提前一个月出发,路上生病都不敢看大夫都是硬挺过来。我想问问祖母,当时祖父还是知府,怎么会连进京的路费都没有。” “你知道什么,家里人口多,花销大,你祖父清廉,二两银子也是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夏老夫人见她顶嘴,脸色越发难看。 “那二叔上京赶考,祖母给了多少盘缠?” “你……” “是二十两。”夏梦烟眼里满是讥讽,“祖父去世,夏家没了生计,反倒富裕起来。” 这件事是父亲心里的刺,每每提及眼里都是落寞。 同样是儿子,怎么差别这么大。 “那么久的事情,我怎么记得。”夏老夫人眼神闪躲,不想承认自己偏心。 “祖母自然不记得,毕竟受伤的是父亲。”夏梦烟冷眼看向二人,“你们说二房受我牵连,那好啊,现在分家,日后大房好与坏都与二房无关。” 夏老夫人一愣,分家? 不能分,就老二那尿性,分家还不饿死。 万氏也没想到夏梦烟会提出分家,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你是想盼着我死吗?”夏老夫人猛拍桌子,厉声吼道,“只要我活一日,就别想分家。” “那就分府,日后两房庶务分开,各负盈亏,省得大房沾二房的光。” “你……” 万氏见夏老夫人捂住胸口,忙上前安抚:“大夫,赶紧请大夫。” 素染见状就要往外跑,却被夏梦烟拦住:“素染是母亲花钱买来的丫鬟,二婶不如亲自去请。” “你……孽障。”夏老夫人刚刚只是佯装难受,现在她是真难受,“林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烟儿说的没错,夏府所有的下人都是我花钱买来的。母亲觉得委屈,不如自己买。”林氏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现在正好。 “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大嫂赶紧请大夫吧,若母亲真出事,传出大哥不孝的名声,定会惹陛下厌烦。”万氏不明白,计划好好的,怎么所有事情都偏离。 明明她们占理,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分家。 林氏也是硬气起来,挺着腰板道:“我的人请回来的大夫,若老夫人出事,岂不是赖在我头上,还是弟妹亲自去请吧。 母亲两日一晕,三日一病还能活到现在,应该不差这一会儿。” “你们?”夏老夫人听后彻底说不出话来。 夏梦烟不想看两人演戏,挽着林氏离开。 段翊辰入宫将和离书给宣明帝看,结果换来一顿臭骂。他乐颠颠回府,想等天亮去夏府报喜,结果被宣平侯拦住。 “和离了?”宣平侯瞪向儿子。 段翊辰不怕死的晃晃和离书。 宣平侯没好气的踹过去,被段翊辰躲过:“臭小子,你来真的?” “父亲,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反正我现在就喜欢夏梦烟。” “你。”宣平侯在屋内走来走去,不知道说儿子什么好。什么姑娘不好,偏偏是怀着别人孩子的和离妇,“陛下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有银子就行。” 宣平侯一愣,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夏梦烟的外祖父是富商,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这份财力,谁不羡慕。 用他儿子换军饷,宣明帝的算盘都蹦到他脸上了。 段翊辰见父亲不说话,眸光一转:“可不是儿子的错,陛下有意,我也没办法。” “滚蛋,真当老子不知道你的心思,是不是你和陛下提及军饷的事情。” “冤枉,儿子明知道母亲不会同意,又怎么会故意为之。” 二人说话间,简平站在门外,似乎有急事禀报。 段翊辰看向父亲嬉皮笑脸道:“儿子有事,改日父亲再训我。” “赶紧滚。” 第二十章 渣男渣女回京 “世子,派去镇北关的人回来了。”简平在主子耳边低语几句。 段翊辰剑眉微蹙:“我出去一趟,有人找我就说我睡了。” 平安想出声阻止,又怕引来其他人,只能认命回去。 -- 夏梦烟将母亲送回院子,春月扶着她往秋荷院走。 “还是大小姐聪明,三言两句就把她们镇住。” 二老爷自己没本事,却嫉妒大老爷风光,御前行走不是简单的事情,众人只看到大老爷的风光,没看到他两鬓的白发。 “若能镇住就好了。”夏梦烟无奈叹气。 她记得前世离开京城时,祖母为了二叔的差事,差点上吊。后来闹的满城风雨,说父亲嫌弃幼弟、逼死生母,是大不孝之人。 以她对祖母和二房的了解,她们不敢将事情传出去。 那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浑水摸鱼。 前世她一心一意爱着蔺夜阑,对他予取予求,不会是平安侯府。 夏梦烟沉思,猜测谁会对夏家不利。 倏然,一阵风吹过。 春月忙用胳膊挡在夏梦烟眼前:“大小姐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夏梦烟眼眸微转,整了整衣袖点头道:“我有点饿了,想吃你做的红枣丸子。” 春月笑道:“奴婢送大小姐回去就去厨房做。” 回到内室,夏梦烟揉着额头,略显疲惫:“你们先出去,我休息会儿,没什么事,别让人打扰。” 宋嬷嬷带着丫鬟们退下,然后关上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 段翊辰翻身进来,看了眼门口,揶揄道:“你院子里的人还是这么蠢,门口都不知道留人。” “有事说事。”夏梦烟闭目养神。 前世她经常偷溜出去,后来被父亲发现,将她禁足在府中。 段翊辰找不到人,便半夜翻窗进来见她。 时间久了,夏梦烟不觉得如何。 现在想想,确实不妥。 段翊辰凑到她身边,见她脸色不好,收起懒散:“我来请罪。” 夏梦烟听到请罪,睁开眼:“又闯什么祸?”见段翊辰直勾勾地看着她,“与我有关?” 段翊辰无奈点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重点。” “蔺夜阑要回来了。”段翊辰破罐子破摔,一股脑说出来“回京后见你和平阳侯府撕破脸,猜到你这次玩真的。就想着若蔺夜阑回来,你就能顺利和离。出征的将军无召不得回京,除非病危,所以……” 夏梦烟挑眉,还有什么不明白。 “你把蔺夜阑怎么了?” 段翊辰见夏梦烟没有生气,声音有了几分底气:“霍家军因为乔盛玷污村民的事情,让镇北关百姓厌恶,我派人假扮山匪骚扰百姓,霍家军想要缓解军民关系,必会派人铲除山匪。 我的人将蔺夜阑引到树林中,他立功心切,掉入事先准备的陷阱。 霍元帅不知怎么说服朝廷查账的人,居然同意霍瑛姿护送蔺夜阑回京养伤。” 好心办坏事,早知道夏梦烟这么厉害,几日便逼的蔺老夫人替儿子写下和离书,他也不会多此一举。 可惜,就算蔺夜阑回来想反悔也无济于事。 段翊辰拿出和离书,将正面摆在夏梦烟面前:“喜欢这个礼物吗?算是将功补过。” 夏梦烟看到上面的东西,震惊抬头:“你怎么办到的?” “自然是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你不知道……” “这些钱拿去花。”夏梦烟不等他说完,拿出五张银票放在桌上,随即将和离书收起来。 有了它,她与蔺夜阑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段翊辰看到桌上的银票既无奈又好笑,得,他就是个跑腿的。 “嫌少?”夏梦烟见对方没动,想要拿回来,却见段翊辰伸手拿走,动作之快,堪比流星,“给了怎么能拿回去。” 段翊辰心里美,还是烟儿出手大方。 “镇北关有你的人?”镇北关距离京城千里,快马加鞭也要好几日。夏梦烟猜测段翊辰动用宣平侯府藏在镇北关的暗桩。 “回来后和父亲抱怨两句,让他好好查查那个镇子,顺便将蔺夜阑弄回来。”段翊辰说的随意,其实他求了长公主许久,长公主才把暗桩的信息告诉他。 “多谢。”夏梦烟心里暖暖地,二人非亲非故,紧凭幼年的情分,便义无反顾的帮她。这世间除了双亲,也只有段翊辰对她最好。 “咱们两个说什么谢,更何况,我也没白帮忙。”段翊辰晃晃手中的银子,心满意足,“你肚子里还有蔺夜阑的孩子,他回京后定会纠缠你,要不要派几个人过来保护你的安全。” 夏梦烟摇头:“不必。蔺夜阑爱慕霍瑛姿多年,如今霍家被陛下猜忌,正是他表现的时候,哪有时间关心我。” 前世蔺夜阑不顾她生产的危险也要去找出走的霍瑛姿,可见对方在他心中的分量。 如今霍家想要重回京城,蔺夜阑就是最好的跳板,霍瑛姿定会牢牢栓住对方。 不过,夏梦烟看向自己的腹部,这个孩子的变数太多。 只有蔺夜阑有了自己的孩子,才会忘记她的孩子。 夏梦烟望向窗外,今晚的月亮宛如一盏明灯,即便在黑夜中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既然蔺夜阑喜欢霍瑛姿,我们不如帮他一把。” 段翊辰见对方狡黠一笑,便知蔺夜阑要倒霉。 他凑近,语气里带着调侃:“全凭夏姑娘吩咐。” 平安侯府。 蔺老夫人收到蔺夜阑的回信,让她稳住夏梦烟,还说不日回京。 她将信递给蔺宏,脸上不见喜色。 “母亲,二弟回来知道咱们替他写了和离书,会不会怪我们。”蔺宏一晚上没睡好,浑身不舒服。 都怪夏梦烟,说好了只带走嫁妆,结果冲进二房院子里,非说那张梨花木雕花描金床,是用陪嫁买的,要么搬走要么给银子要么见官。 若是外人知道平阳侯府靠媳妇的嫁妆过活,日后还如何出门。 至于银子更没有,只能看着床被搬走。 “夏家是有银子,可夜阑的仕途更重要。蔺家已经栖身侯爵,哪能让人找上门骂。当时的情况,若咱们不主动说,外面的人更加笃定咱们图夏家的银子,更瞧不起平安侯府。”蔺老夫人想起夏梦烟就气得哆嗦,时间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子。 挺着肚子闹上门和离,闻所未闻。 蒋氏也没想到,夏梦烟这么大胆,赔上名声和后半辈子也要和离。本以为娶了个财神爷,没想到是母夜叉。 “大老爷不好了。”管家急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封信。 “这里是侯府不是菜市场,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夏老夫人憋屈一整夜,终于找到发泄口,“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侯府。” 管家深吸一口气,将信递过去:“老夫人,天真的榻了。” 第二十一章 不合适 蔺宏拿过信扫了一眼,脸色大变:“母亲,夜阑受伤了。” “受伤?”蔺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忙拿过信。 信中写道,蔺夜阑剿匪途中误入陷阱,伤到腿,军中大夫束手无策,霍瑛姿护送他回京养伤。 “他堂堂将军,怎么会去剿匪?”蔺老夫人本以为有霍家庇护,蔺夜阑的仕途能顺风顺水,故而并未阻止他和霍瑛姿往来。 没想到一切事与愿违。 “母亲,您一定要挺住啊。”蔺宏见母亲摇摇欲坠,上前扶住她,“二弟只是受伤,等伤好后还能建功立业。” “对,对,你说的对。”蔺老夫人听到儿子受伤都蒙了,夜阑是剿匪伤到腿,那是平阳侯府的荣誉。 京城人知道还会高看他们一眼。 她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自己吓自己。 “霍瑛姿怎么一起回来,京城的流言已经告知夜阑,二人同时出现在京城,少不得被人议论。”蔺老夫人深呼吸,调整好情绪,依旧是端庄自持的老夫人,“老大,这件事你怎么看。” 蔺宏也慌,只是没表现出来:“霍家今时不同往日,夜阑再和霍瑛姿来往,怕是会被陛下厌弃。” 蔺老夫人赞同:“陛下派人去边关查账,看似一碗水端平,其实就是针对镇北关。夜阑是霍元帅一手提拔,在陛下眼中,他就是霍家人,现在又因为霍瑛姿和离,陛下更加笃定咱们平安侯府有异心。” “母亲考虑周全,只是夜阑未必同意。他喜欢霍瑛姿已久,不会轻易放弃。” “现在不是他不放弃,是人家未必看上他。” 蔺宏皱眉,脸上满是不解。 蔺老夫人自认有几分见识,别的她不敢到包票,怎么往上爬,她比谁都看的准。 “霍家族人被陛下赶出京城,霍家军被陛下猜忌,霍家想要扭转局面,联姻是最快的方式。” 蔺老夫人脸上闪过不屑,“什么百年世家,还不是靠裙带关系稳固。” 蔺宏觉得有道理:“母亲的意思是霍瑛姿只是借夜阑的事情入京,其实另有目的。” 蔺老夫人得意一笑,仿佛看透霍家的谋算:“咱们蔺家不差,只是想要拉起霍家这艘船,有心无力。放眼京城,能让陛下松口的人屈指可数,长公主便是其中之一。” “母亲是说,霍家想和宣平侯府联姻。” “正是。”蔺老夫人端起茶抿了口,随即放心,夏梦烟走了,茶都变味,“段翊辰已经到娶亲的年纪,以前霍家位高权重,两家联姻朝臣会猜忌。 现在不同,宣平侯退居二线多年,陛下已经对他放下戒心,两家联姻,陛下未必不会同意。” 段翊辰和霍瑛姿? 蔺宏觉得不可能:“段翊辰整日和夏梦烟混在一起,又怎么会娶霍瑛姿。” 蔺老夫人冷嗤一声,语带嘲讽:“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京城有几个像夏平渊这种护女儿的蠢货。若真如我猜测这般,霍元帅定会拿出诚意,到时候段翊辰愿不愿意根本不重要。” 在利益面前,什么喜不喜欢,通通不重要。 蔺宏细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 蔺老夫人继续道:“这次夜阑回来正好,伤养好后,便张罗着说亲,争取他离开前将媳妇娶回来。” “还娶?府里哪有银子。”蔺宏别的不懂,银子却看的紧,“夏梦烟把所有东西都拿走了,别说娶亲,吃饭都是问题。母亲,什么霍家不霍家,吃饱才要紧。” “没出息的东西,侯府什么时候少了你的银子。”蔺老夫人听到这话就来气,老大即便没有中举,也是读书人,整日将黄白之物挂在嘴边,没出息。 蒋氏见夫君被训斥忙开口解释:“我们也不想为银子的事情烦您,实在是上个月的月例还没有发。丫鬟婆子们私下议论,说咱们侯府要……” “要什么?”蔺老夫人冷眼扫过去,“嚼舌根的祸害,留着干什么,直接发卖。” “可账面只有五十两,根本不够府里的开销。”蒋氏越想越气,老夫人院子里什么都不缺,自然不知道她们过什么日子。 夏梦烟只嫁过来半年,却将府里人养叼了。 蔺老夫人首当其冲,平日燕窝鹿茸吃着,换季的衣服都有人上门裁剪,顺便将京城流行的饰品带过来,她只管挑选即可。 现在好了,五十两,连她头上的簪子都买不到。 “废物,都是废物。侯府的田产铺子不少,每月都有进项,怎么会只有五十两。” 蒋氏和蔺宏对视一眼,皆不敢言。 “你说。”连老夫人看向管家。 管家道:“侯府确实有几处铺子,因位置偏僻,侯夫人,不,是夏梦烟入府后,老夫人高价卖给了她,田产还有两处,不到收获季节,根本没有进项。” 蔺老夫人听到这话,想起好像是夏梦烟入府没多久,掌柜来报铺子位置偏僻,人流少,入不敷出,即便低价转手都没有人买。 于是她编了个理由高价转手给了夏梦烟。 “算了,我这里还有些银子,先顶过去。”说着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递给管家。 蔺宏想接,却被蒋氏拉住,不着痕迹给他使眼色,蔺宏会意。 “母亲,这几日我出去找找,有没有治疗外伤的好药,夜阑眼看就要回来,大夫伤药,都提前准备起来。” 蔺老夫人听到这话,很是满意,打断骨头连着筋,总归是一家人:“还是你想的周到,好的伤药价格不菲,这一百两给你,务必治好夜阑的腿。” 蔺宏眼前一亮,忙接过银子:“母亲放心,我一定给夜阑找最好的。” 蔺老夫人挥挥手,夫妻二人转身离开。 “老爷,不是我挑拨离间,母亲有这么多银子,为什么不拿出来,害得咱们吃糠咽菜,觉都睡不好。”床没了只能睡回以前的硬板床,蒋氏根本睡不着。 “母亲自然有母亲的道理。” “什么道理,我看就是偏心,什么都留给你弟弟。”蒋氏一甩帕子撇嘴道,“夜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咱们还有一大家子养,我们不吃,后院的孩子们呢。” “行啦行啦,待会儿母亲睡下,我去拿几件首饰,到时候你偷偷卖了。” 蒋氏瞬间眉开眼笑,挽住蔺宏的胳膊嗔道:“母亲问起来,就说下面的人手脚不感觉。” 蔺宏点头。 翌日,蒋氏醒来就看到桌上的盒子,瞬间来了精神,简单梳洗后,便带着东西去当铺。 “你听说了吗?霍家嫡女和平安侯回京了,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居然在车里……哎呀,你懂得。” 蒋氏从当铺出来,去茶楼休息,就听到隔壁雅间传来说话声。 第二十二章 被砸 蒋氏听后,当即站在门口偷听。 昨日婆母和夫君说霍瑛姿看不上蔺夜阑,难道猜错了? 隔壁雅间开着门,谈话陆陆续续传出来。 “你怎么知道?”其中一人问道。 “有人途中和她们住同一家客栈,发现二人住同一间房。离开时马车既大又豪华,霍家嫡女和平安侯同乘,车内还发出那种声音。”对方挤眉弄眼,一副你懂的样子。 “不会吧,霍家军只是被彻查,又不是抄家,霍家嫡女没必要下嫁平安侯吧。” 霍家是勋贵世家,祖辈和先皇一起打天下,到这一辈,霍家已经手握朝廷三分之一的兵权。别说平安侯,就是皇子,霍家也配得上。 对方显然明白同伴的意思:“十年前,宣平侯府比霍家更威风,瞧瞧现在,还不是窝在府里陪长公主喝茶。咱们那位多疑,霍家选太高的门第,手中的兵权就必须交出来,蔺夜阑有爵位但背景单薄,好拿捏。” “按照你这么说,霍家早有预谋,那夏家姑娘也太倒霉了,赔了二十万两不说,还成了和离妇。” “这就是勋贵世家,没几分真本事,只能沦为弃子。” 蒋氏越听越后怕,蔺夜阑在霍元帅麾下多年,也没见他和霍瑛姿传出什么。如今蔺夜阑立功,被皇上封为平安侯,霍瑛姿立马贴上来。原来人家看中的根本不是蔺夜阑,而是平安侯的爵位。 若爵位被霍家弄走,还有二房什么事。 她猛地站起身带着丫鬟急匆匆离开。 对面雅间,夏梦烟和段翊辰悠哉喝茶,简平站在窗口:“世子,蒋氏走了。” “还真被你猜对了。”段翊辰将剥好的甜橙放在夏梦烟手边,“就蔺宏那猪脑子,还想打爵位的心思。” 他想想又觉得不对,“你不想霍瑛姿嫁入平安侯府?” “渣男损女,天生一对。”夏梦烟拿起甜橙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感觉,肠胃很舒服。 “你想还挑拨二房,蒋氏回去后肯定教唆蔺宏,不让霍瑛姿入府。” “你也说蔺宏是猪脑子,怎么斗得过霍家。”夏梦烟擦擦手,将帕子递给春月,看着段翊辰道,“我只是提前挖坑,霍瑛姿和蔺夜阑的事情闹的越大,二房心里的刺就越深,等霍瑛姿入府,有她受的。” “这么瞧得起二房?” 夏梦烟嘲讽勾唇:“听说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二房那对夫妻别的本事没有,将事办砸,我对他们有信心。” “得嘞,既然你这么说,我继续让他们散播消息。”段翊辰看了眼窗外,街上人来人往,他试探的询问,“孩子的东西买了吗?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去铺子看看。” 夏梦烟好容易出府也想逛逛,便答应去看看。 “世子,街上人来人往,若看到你们……”简平看着前面挑东西的主仆二人,低声提醒。 “闭嘴,用得着你说,赶紧帮忙拿东西。”段翊辰一记眼刀扫过去。 简平不明白主子的心思,夏姑娘肚子里还有被人的孩子,主子上赶着往上贴,长公主知道会杀了他们。 夏梦烟不知简平的心思,她看街上什么东西都好,都想买回去给孩子。 前世,孩子没出生便随她去了,今生,她要把最好给她。 段翊辰陪着在身边,但凡夏梦烟多看一眼的东西,都买下来。 夏梦烟刚开始不觉得如何,可半个时辰后,看着春月和简平手里的东西,不好意思开口:“是不是买多了?” “不多,咱们有钱,看上什么买。”段翊辰手里的五千银票还没捂热乎,就这么没了。 简平很想说,主子您看看我。他都看不到路了,确定不多吗? 夏梦烟见春月和简平怀里塞满东西,笑笑:“算了,改日吧,先回府。” 段翊辰附和:“行,改日你想出来逛,记得叫我。” “好。” 二人离开后,临街的摊贩低声讨论:“段世子和夏姑娘还这么要好,这都多少年了。” “是啊,夏姑娘挺着肚子和离,虽然占理,可也坏了名声,没想到段世子依旧不离不弃。” “平日看段世子没正行,没想到比平安侯靠谱。” “哎,男人啊,不能只看外表。” “你说段世子会不会娶夏姑娘?” 对方摇头:“和离带孩子的女人,别说勋贵世家,就是咱们普通人家,也不会接受。” “造孽啊,平安侯就是人渣,把好好的姑娘都毁了。” 夏梦烟没听到两位大娘替她打抱不平,她根本不想听到平安侯府和蔺夜阑的任何消息。 她回到府中就见宋嬷嬷等在月亮门,似乎很着急。 “大小姐,老爷应该出事了。”宋嬷嬷告诉她,父亲将自己关在书房,早饭都没用。 “母亲。”夏梦烟直奔林氏的院子打听消息。 林氏见到女儿,忙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夏梦烟被问的云里雾里,扶着林氏坐下:“我没事,发生何事?” “那群狗东西,说不过你父亲,就玩儿阴的。”林氏见女儿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你父亲下朝后,被人扔烂菜叶,对方振振有词,说霍家几代忠良,为国家出生入死。你父亲为一己私欲诬陷霍家。 那群人情绪激动,围着你父亲的马车。好在御林军及时出现,那群人就跑了。” “父亲可伤到?”夏梦烟没想到有人这么大胆,敢在皇宫门口袭击朝廷命官。 林氏摇头:“他没事,只是身上臭烘烘的,被同僚笑话。” “我去看看父亲。”夏梦烟起身,林氏跟上。 书房内,夏平渊沉着脸,这几日的好心情都烟消云散。但他不后悔,敢欺负他女儿,别说被砸臭鸡蛋,就是石头他都不怕。 为了不让女儿担心,他从后门入府,还吩咐府里人不要乱说。 听到小厮禀报,大小姐和夫人来了,夏平渊便知事情没瞒住。 夏梦烟进屋,便闻到一股臭味,胃里的翻滚,转身吐起来。 “你看你,怎么能告诉女儿,她还怀着孕呢。”夏平渊见女儿吐的厉害,不觉得被嫌弃,反而站在远处闻了闻衣服,是有点味道。 md,已经洗了三遍,怎么还有味道。 林氏见女儿难受,心里后悔,这么糟心的事情,告诉女儿干什么,让她跟着操心:“快带大小姐回去。” “母亲,我没事。”夏梦烟擦擦嘴角,望向屋内,“父亲可受伤?” “没有,别担心,我好的很。让我知道是谁,我喷死他。” 夏梦烟无奈,以前只觉得父亲精力旺盛,没想到还这么记仇:“父亲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定不让背后之人如意。” 夏平渊得罪的人不少,却无人敢出黑手。 今日之事不严惩,日后谁都敢朝父亲扔臭鸡蛋。 第二十三章 帮忙 “大小姐,段世子身边的简平。”管家急匆匆进来禀报。 夏梦烟见管家脸色异样,不解:“有事?” “简平带来一人,说,说是早朝攻击老爷的人。” 夏梦烟一愣,段翊辰从早上就陪着她,她也是刚刚知道父亲遇袭,他已经将人抓到。 “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夏平渊听到抓到人,气冲冲往外走。 夏梦烟回神,出声阻拦:“父亲,不是说好让我处理吗?” 夏平渊转身,目光落在女儿的腹部,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夏梦烟道:“只是审问,若父亲不放心,可在后面看着。” 林氏觉得这个法子好,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看向夏平渊:“让烟儿在这审,我们在屋子里。” “好。” 片刻,简平拽着一人来到夏梦烟面前,一脚踹在男子的膝盖,对方跪下。 “大小姐,此人王五,就是他袭击夏大人。世子让奴才告诉大小姐,不必忌讳,凡事有他兜着。” 夏梦烟闻言面色不改,心里却暖暖的。她看向春月,对方会意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简平。 简平刚想拒绝,就听到夏梦烟开口:“正街有家新开的点心铺子,里面的梅花酥不错,你家世子爱吃。” 简平一听便懂了,夏姑娘这是变着法给世子银子,只是一千两买梅花酥,夏姑娘真大方:“大小姐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王五听到脚步声,知道简平走了,他不屑地抬起头,只见一位气质清冷的女子坐在圈椅中,二人目光对上,对方微勾唇,说不出的邪性。 这就是怀着孕也要和离的夏家嫡女,夏梦烟。 王五眼底闪过异色。 夏梦烟与之对视:“你就是王五,让我猜猜,是平安侯府还是霍家派你来的?” 王五被捆住双手,头发凌乱,身上还有几个脚印:“是谁不重要,夏平渊祸乱朝纲,诬陷忠良,人人诛之。” 夏梦烟不怒反笑,就喜欢这种满嘴仁义道德之人:“打。” 话落,宋侍卫一掌打过去,王五嘴角瞬间流血。 夏梦烟不语,片刻听到王五的求饶声,她抬手,宋侍卫退下。 “是,是有人给我银子,但我不知是何人。”刚刚还嚣张的王五,瞬间老实。 夏梦烟满意点头,合情合理:“来人,打断他的腿。” 王五一听,急声求饶,早没进来是的傲气:“夏大小姐饶命,小的不敢了,饶了我这次吧。” “收钱办事,被抓断腿,很正常的事情,难道你没想过?”夏梦烟早没了前世的软弱,这次不严惩,下次还不知扔什么。 “啊……” 宋侍卫上前一脚踩在王五的腿上,咔嚓一声,骨头断裂。 “夏大姑娘饶命。” 王五惨叫连连。 夏梦烟缓缓站起身,眼角眉梢带着冷意:“王五,不要怪夏家人心狠。要怪就怪给你银子的人,对方显然知道夏家的手段,可还是让你们来,可见对方没打算让你们活着离开。我现在只断你一条腿,已经是仁慈。” 王五默不作声。 “回去告诉其他人,再干找夏家的麻烦,下次就不是一条腿。” 王五不傻,知道夏梦烟是挑拨离间,却又觉得有道理。 “把人放了。”夏梦烟摆手。 宋侍卫拎起王五往外走。 夏梦烟看向半空,暗卫收到示意,闪身消失。 夏平渊见人走了,从屋内走出来:“烟儿,你觉得是谁?” 最近夏家得罪的人,只有平安侯府和霍家,但也不排除有人浑水摸鱼。 “肯定是平安侯府。”蔺老夫人精明伪善,林氏第一次见对方就不喜。这件事看似是有人替霍家鸣不平,何尝不是借霍家的手报仇。 “是不是平安侯府,很快就知道。”夏梦烟挽上林氏的胳膊:“母亲,这种事情交给女儿,您和父亲就安心在府中休息。” 不管是谁,敢用这种恶心的手段对方父亲,她必须让对方付出代价。 晚饭时,暗卫进来禀报:“大小姐,王五去了西城的一间院子,早朝袭击老爷的人都在。其中一人午饭后,偷溜出去,在一个馄饨摊与人拼桌,拼桌的人正是蔺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夏梦烟猜到,霍家没那么蠢,反倒是平安侯府那群人,见识浅薄。 既然已经确定是谁,自然要给对方点颜色。 她招招手,暗卫上前,听到大小姐的话,暗卫嘴角抽搐,依旧点头应下。 宋嬷嬷看向春月,见她也担心地皱眉,心里无奈。 老爷夫人心真大,大小姐怀着孕,还任由她胡闹。 老爷夫人都不管,她们劝也是白劝。 翌日,外面关于夏家和平安侯府的流言一半一半。 有人说,半个朝堂都是夏平渊的政敌,他被袭击在意料之中。也有人说,好人多坎坷,平安侯和霍家暗中勾结,骗夏家出银子,如今两家强强联合,夏家却被人唾弃,天道不公。 总之,京中人对夏家和平安侯府的讨论居高不下。 夏梦烟无所谓,可蔺老夫人听到流言气得吃不下饭。 “嚼舌根的东西,见不得侯府好。” 蔺夜阑回京在即,这些流言必须压下去,否则即便有功勋在身也会惹陛下不悦。 “母亲,那些人已经处理好。只是没想到,外面的人不关心夏平渊的人品,反倒把侯府拉出来,旧事重提。”蔺宏也郁闷。 夏平渊政敌颇多,想要他受辱的人不在少数。本想用这件事压下侯府的丑闻,没想到却再一次将侯府拉下水。 蔺老夫人猛拍桌子,腕上的玉镯发出清脆的声音:“赶紧想办法,否认夜阑的伤就白费了。” 不管霍家如何,蔺夜阑是剿匪受伤,朝廷于情于理都应该嘉奖。 但外面的流言不平,陛下想犒赏都没理由。 “不如找人散播段世子和夏梦烟的丑闻?” 躲在暗处的夏梦烟不怀好意看向身边人,似乎在说,人家要坑你。 那日回去后,宣平侯听下人说二人逛街,直接将段翊辰关起来。 段翊辰无所谓,从小打大关禁闭如吃饭,他早习惯。 入夜,他听到敲窗声,看到宋侍卫,段翊辰眼前一亮,翻窗跟上。 本以为是去夏府,却不想来到平安侯府。 结果就听到有人要算计自己。 “敢算计我,找死。” 段翊辰捏捏夏梦烟腰上的肉:“你让我来,就是听这?” 夏梦烟眉眼弯弯,像偷藏东西的小狐狸:“带上。” 段翊辰接过她手中的类似面纱的东西,只是厚度不同:“干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夏梦烟给宋侍卫递眼色,对方会意,几个垫脚,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扔在平安侯府各处。 段翊辰还不明所以,就看到不远处的传来火光,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嘭的一声。 第二十四章 又损又解气 夏梦烟不慌不忙数着:“一,二,三……” “砰砰砰……” 几声巨响后,火光冲天,一股臭味直冲云霄。 段翊辰低骂,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抱着夏梦烟逃离。 二人落在一处凉亭上,入目便是冲天的火光,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味儿。 “那是什么,怎么会爆炸?” 段翊辰无奈,整治平安侯府为何让其他人跟着受罪,平安侯府的邻居真倒霉,这臭味怕是几日都散不去。 “牛粪晒干点火就着,至于爆炸,将牛粪在沼泽泡一日。” 段翊辰咋舌,这么损的法子也只有夏梦烟能想到。 不远处的平安侯府,人仰马翻,尖叫连连。 蔺老夫人被身边人扶着走出来,却被恶臭味熏的差点晕过去。 其他人更是四处逃窜。 “老夫人,来人啊,快来人啊,老夫人晕倒了。”蔺老夫人刚走几步,看到四处的火光,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倒下去,身边的嬷嬷惊呼。 夏梦烟离开后,将采买的人都带走了。平安侯府本就下人不多,这时候都各自保命,根本没人上前。 蔺宏听到嬷嬷的呼救声,捂着鼻子跑过去,看到倒地的母亲,下意识去搀扶。 “老爷,您赶紧背老夫人走,老奴断后。”嬷嬷捂住鼻子,再待下去,不被火烧死也被熏死。 蔺宏点头,可刚伸手,恶臭味扑面而来,想到母亲一身肉,蔺宏的手又缩回来。 他养尊处优多年,身体早被掏空,别说背老夫人,就怡红院的姑娘,他都抱不起来。 蔺宏想孝顺,可,可,可他没劲啊。 “不是我不背,孩子们还在后院。不如这样,你们先去树下等着,我救出孩子,马上来找你们。”不等嬷嬷回答,蔺宏拉着老夫人的身体,将其扔在最近的树下。 嬷嬷:“……” 蔺宏离开前,犹豫片刻,撤下一块内杉盖在蔺老夫人面上,随后快速离开。 阁楼上的夏梦烟看到这一幕,嘲讽连连。 蔺老夫人偏心大房一辈子,没想到遇到危险,蔺宏直接将其抛弃,这算不算报应。 宋侍卫悄无声息落在二人面前:“大小姐,有发现。” 夏梦烟和段翊辰对视一眼,还有意外收获。 平安侯府一片狼藉,能烧的都烧了,除了四面墙,宅子里处处漆黑一片。 京兆府听说平安侯府走水,出动衙役帮忙灭火。 四周的邻居苦不堪言,对平安侯府各种谩骂,这是炸了粪坑吗?这么臭。 有心思活络的,想到宫门口夏平渊被扔臭鸡蛋烂菜叶,猜测,此事与夏家有关。 也有人好奇,什么东西又臭又能爆炸。 夏平渊听到外面的消息,笑得前仰后合,觉得空气也没那么臭了。 林氏轻笑一声:“烟儿的法子虽损,却有效。什么道歉都不如感同身受。” “什么损,甚合我意。”夏平渊摸着下巴的几根胡须,满脸得意。女儿继承自己有仇必报的性格,他很喜欢。 什么退让,什么大局,狗屁,那都是上位者让安抚受害者的借口。 他就喜欢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委委屈屈,不是夏家人的性格。 “死老头子,女儿还怀着孕,这件事完了,就让她安心在家养胎,外面的事情,你来处理。” “知道。”夏平渊眼睛转动,蔺夜阑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听说是剿匪受伤,呸,又想用军功化解一切,没门。 他起身,“我去书房,烟儿回来了,你们早些休息。” 他要好好想想,如何彻底扳倒平安侯府。 外面乱成一团,夏梦烟和段翊辰回到秋荷院,宋侍卫禀报,平安侯府无人员伤亡,只是有几人被熏晕。 夏梦烟点头,她想整治蔺家人,却不想伤及无辜,故而牛粪放置的位置很讲究,离房子不远不近,既能炸到房子又不会伤到人。 可凡事都有意外,好在这个意外没发生。 段翊辰听后,又笑起来,他要私下问问宋侍卫,在哪里找的牛粪,下次谁再骂他,他就往谁府上扔牛粪。 宋侍卫离开,段翊辰却赖在院子里不走。 春月递上小厨房温着的燕窝,夏梦烟摆手:“吃腻了。” 段翊辰扫了眼,心里无奈,千金难寻的上等雪燕,别人买都买不到,这丫头居然吃腻了:“我正好饿了。” 他端过来,站在她身边大快朵颐。 夏梦烟撑着下巴,目光落在段翊辰身上。 烛光下,对方低头吃燕窝,却依旧长身玉立,气质清贵,不开口便知身份不凡。 段翊辰察觉对方的目光,抬头,四目相对,夏梦烟看到懵懂的光撒在他脸上,似年少时初见。 那双眸子缀满星辰,流淌着丝丝暖意,让人沦陷。 此时,夏梦烟才发现,段翊辰比蔺夜阑俊逸太多。 段翊辰被看的心慌,干咳一声:“燕窝不错。” “春月,拿些给世子带走。” 段翊辰想说他不是女子,没必要,话到嘴边却贪恋那一点偏爱。 春月去拿燕窝,段翊辰蹭蹭鼻子:“你打算什么时候挑明那件事。” 夏梦烟的手微颤,眸底寒意一闪而过:“等蔺夜阑回京。” “我派人暗中盯着。” 夏梦烟点头。 段翊辰拿过春月手中的燕窝,想到回去又要跪着,脚挪不动:“你送的梅花酥不错,还有别的吗?” 夏梦烟眨眨眼睛,一千两,简平只买了梅花酥? “别的也可以。”留下这句话,段翊辰翻墙离开。 夏梦烟一头雾水,喜欢别的自己买啊,难道长公主又克扣段翊辰的月例? 算了,下次给他些银票。 段翊辰不知道自己媚眼抛给瞎子,心情很好的回到宣平侯府。 简平看到世子回来,紧张上前:“主子,您下次偷溜出去,能不能告诉奴才,我也好提前想理由。” 没人知道他进来送茶水,却见屋内空无一人,整个人像掉进冰窖里。 宣平侯府虽不至于进责任,可万一呢。 简平不敢叫,只能在屋内干着急,只盼着世子是偷跑出去很快回来。 “小爷又不是第一次,你紧张什么?”段翊辰将燕窝放在桌上,伸了伸懒腰。 简平委屈:“主子,您就心疼心疼奴才吧。” 万一出事,长公主能把他大卸八块。 段翊辰心情好,褪去外衫,随手扔在地上。沾染臭气,不能再穿。 简平忙拿起来,闻到淡淡的臭味儿,退口而出:“主子去哪了这么臭?” 段翊辰想到蔺家惨状,给了他个高深莫测的笑,转身进了浴房。 简平看到主子这幅样子,猜测肯定有人倒霉。 “臭小子,给老子出来。”简平抱起衣服,转身想出门,就听到门外一声怒吼。 第二十五章 面瘫 段翊辰听到声音,惊的从浴桶中出来,衣服还没穿,宣平侯就进来。 “你给老子说,平安侯走水是不是你干的?”宣平侯闻到空气中的臭味再听到下人禀报,脑子里窜出段翊辰的名字。 除了自家儿子,谁能想到既不伤人又损到家的法子。 “父亲,这次可真不是儿子。”段翊辰手忙脚乱穿衣服,水珠从头发上滚了下来,浸湿上衣。 宣平侯听到儿子否认,心里的气愤未减半分,还有比自家儿子还混账的东西? 段翊辰从浴房挪出来,脸上带着讨好:“父亲,您儿子是混账些,可全天下混账的事,也不能都是我干的。他们道貌岸然,您儿子坦荡荡。” 宣平侯看着他,段翊辰任由对方打量,一副你看破天也不是我干的架势。 “也不知道哪个损货,弄的满城臭气。” 段翊辰附和:“确实臭,不过平安侯罪有应得,就蔺夜阑那攀附权贵的德行,粪坑都嫌弃他臭。” 宣平侯将京城的人在脑子里转了一遍,也没想到是谁。 段翊辰乖巧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 宣平侯侧目,正好看到宛若重生的儿子,心里的疑惑再次涌上来:“就算不是你,你也知道是谁?” “不知。” “狗东西,别让老子动手,说。”自家儿子的尿性,宣平侯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这么安静,事出反常必有妖。 段翊辰挺直的腰背弯下来:“你到底干什么?” 平安侯罪有应得,父亲干嘛揪着不放。 宣平侯一听,就知道儿子没说实话,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愿意管,蔺夜阑再渣,与朝廷还是有功。事情闹这么大,陛下肯定派人调查,我提前知晓,也是怕你连累宣平侯府。” 段翊辰收起懒散的神色,凑到父亲身边:“陛下派人调查了?” “现在还没有,明日早朝就不一定。”宣平侯剑眉拧成八字,“真不是你?” 段翊辰蹭蹭鼻子,语气犹犹豫豫:“是,也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赶紧说。” 段翊辰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还将他听到蔺老夫人要利用他对付夏梦烟:“父亲,他们都算计到儿子头上,即便夏梦烟不出手,儿子也会找机会教训他们。” 宣平侯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你说是夏家姑娘干的?” 段翊辰点头:“父亲,您……” “等等,就是和你一起翻墙跑出去捉鱼的夏家姑娘?” 段翊辰再次点头,父亲怎么了,他身边只有一个夏梦烟。 宣平侯猛地站起身,在无能走来走去。 段翊辰一头雾水,父亲被气疯了?不是自己干的,怎么比是自己干的还生气。 “我就说,你想不出这么损又不伤人的招。”宣平侯没好气瞪向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当纨绔都没人家会玩儿,要你有什么用。” 想想也是,夏平渊那老泥鳅,又损又滑不溜秋,她女儿能差到哪。 怪不得他被袭击,没在朝堂乱咬,原来是女儿替他出手。 “父亲,我……”段翊辰无言以对,父亲这话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是说他不如女子。 段翊辰不服气,听着胸脯道:“谁说我不如她,这次还有意外收获。” 宣平侯轻嗤一声,直接戳破:“是不是夏梦烟发现的?” “……”段翊辰如泄了气的气球,叹气道,“父亲,您给儿子留点脸面。” “说完赶紧滚,现在老子不想看见你。”夏梦烟算是宣平侯看着长大的孩子,除了眼瞎喜欢上蔺夜阑外,其他的都挺好,特别是夏平渊,那张嘴让人又爱又恨。 段翊辰深呼吸,不气,父亲喜欢夏梦烟是好事。 他俯身在对方耳边低语几句。 宣平侯皱眉,诧异反问:“你确定?” “证据确凿,这个数字太过巧合,不得不让人怀疑。” “陛下可知道?” 段翊辰摇头。 宣平侯无语,二人到底还是年轻,看问题太过片面:“你现在就入宫。” “现在?”段翊辰看看窗外的月亮,宫里早已落锁,如何入宫。 “让你去就去,陛下肯定会见你。”宣平侯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位置。” 段翊辰:“蔺老夫人隔壁的院子。” 宣平侯大步离开。 段翊辰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不过还是换上衣服带上腰牌急匆匆入宫。 夏梦烟不知自己被‘出卖’她美美睡去。 翌日夏平渊神清气爽上朝,现在大家在一个粪坑里,谁也别嫌弃谁。 夏梦烟陪着林氏用过早饭后,便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账本。 她的陪嫁拿回来后,一直没动,趁这个机会好好整理。 “大小姐,好消息。”春月一早出去打听消息,人还没进屋,就兴奋的喊起来。 昨夜的事情宋嬷嬷知晓,见大小姐不介意,便轻声开口提醒:“改改你这大呼小叫的毛病。” 春月没在意,将点心放在大小姐面前,兴奋道:“奴婢打听到,蔺老夫人被熏的面瘫,侯府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没办法。” “面瘫?”夏梦烟想到蔺宏将对方拽到树下的场景,觉得面瘫已经不错了,起码没断腿。 春月听到这个消息,恨不得飞回来,恶有恶报,活该:“听说蔺宏还托人请太医,陛下同意了,是宣平侯陪太医去的。” 夏梦烟挑眉,手中的账本落下:“宣平侯去看蔺老夫人?” 春月点头:“听说宣平侯是代表陛下去探望蔺老夫人。” 夏梦烟眸光微转,代表陛下? -- “太医,我母亲如何?”蔺宏见太医出来,快步上前询问。 太医摇头:“老夫人吸入太多臭气,致使面部肌肉坏死,除非神医在世,否则无力回天。” “对,罗神医。”蔺宏想到百姓口中的神医,眼里燃起希望,只要找到对方,母亲就有救了。 不是蔺宏孝顺,而是侯府还需蔺老夫人在外行走,没有她,谁和那些世家贵妇周旋。 蒋氏吗? 不可能。 蔺宏对媳妇很了解,见识浅薄,亦冲动,根本不是京城贵妇的对手。 太医听过罗神医,只是对方神龙见首不见尾:“若侯府找到罗神医,老夫人或许还有希望。” 宣平侯闻言不着痕迹勾勾唇,语气如常:“陛下关心老夫人,知道平安侯府走水,特意让本侯过来帮忙。刚刚过来,到处残垣断壁,想要修复如初,少说也要一月。不如几位先搬到宣平侯府名下的宅子,待宅子修好再回来。” 蔺宏正愁没地方住,听到这话,面露感激:“不好让侯爷破费,我们还是住客栈吧。” “陛下感念平安侯为国效力,命人修葺平安侯府,你放心,宫里不会要侯府的银子。” 蔺宏听到免费眼前一亮:“那恭敬不如从命。” 宣平侯勾唇,微微一笑。 第二十六章 到底哪里出错 夏梦烟得知宫里免费给平安侯修缮府邸,蔺老夫人一家更住进宣平侯别院后,心中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昨夜,确保无人员伤亡,暗卫行走在侯府各处。无意中发现蔺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在着火后,第一时间冲去隔壁院子。 暗卫觉得奇怪,暗中跟过去,发现嬷嬷鬼鬼祟祟进入屋内,扭动书案的摆件,身后露出一间密室。对方简单清点后,将浸湿的帕子罩住摆件,随后退出屋内。 暗卫进去查看,发现密室内除了金银珠宝,便是金砖和银票,粗略估计有十几万两。 最关键,银票和金砖上有林家的徽记。 夏梦烟听到消息,脑海中闪过父亲给蔺夜阑的二十万两。 若只是银票上有徽记,还可以说是她在侯府时给蔺老夫人的,可金砖…… 夏梦烟眼神微眯,当初事发突然,父亲短时间内无法筹集二十万两,母亲动用陪嫁中的金砖填补,而那金砖就印有林家的徽记。 所以,从夏家拿走的二十万两,蔺夜阑没有送去镇北关,而是中饱私囊? 她本想待蔺夜阑回京后,将这件捅破,让蔺夜阑滚出京城,却不想陛下突然插手。 夏梦烟望向宣平侯府的方向,平安侯府藏银子的事情,只有暗卫、她和段翊辰知晓。 暗卫是死契不会背叛夏家,那就只有段翊辰。 夏梦烟想过,可能是宣平侯暗中派人保护段翊辰,无意间发现昨夜的秘密。宣平侯不想段翊辰担责任,暗中告诉陛下。 她绞着手中的帕子,段翊辰是她的好友,最清楚她有多恨蔺夜阑,贪污军饷的罪名扣下来,蔺夜阑必死无疑。 肯定不是段翊辰。 夏梦烟脑海中的声音不断敲响,心却异常慌乱。 “春月,去趟宣平侯府,告诉段世子说老地方见。” 春月点头,转身出府。 夏梦烟拿起昨日的账本继续看,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猜忌,失去最好的朋友。 半柱香后,春月回来。 “如何,可见到段世子?”夏梦烟扔下账本,站起身。 春月沮丧摇头:“别说段世子,就是简平,奴婢都没见到。奴婢在门口站了许久,后来宣平侯府的管家出来,说段世子被侯爷关进祠堂,没半个月出不来。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夏梦烟急声询问。 春月气得跺脚,心里替主子委屈:“大小姐,他们太欺负人,宣平侯府又不是勋贵世家,凭什么说您痴心妄想。” 夏梦烟听到痴心妄想,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到底发生何事,谁能告诉她。 夏梦烟将回京后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依旧找不到任何线索。 长公主身为陛下的亲妹妹,自幼就看不上她,管家的话应该是长公主吩咐,段翊辰被关在祠堂,如何得知外面的情况。 若段翊辰想疏远他,就不会追到镇北关,更不会帮她对付平安侯府。 夏梦烟快步朝书房奔去,平安侯府出事,今日早朝陛下肯定会提及,或许父亲知道其中的缘由。 失去一次机会没关系,她还可以再找。 可她必须弄清楚事情原委。 “父亲,早朝陛下可说什么?” 夏平渊心情很好,见女儿进来,知道她想问平安侯走水的事情:“早朝有人提及平安侯府走水的事情,陛下念及平安侯不在京城且与国家有功,吩咐工部修缮平安侯府,由宣平侯督办。” 夏梦烟捏紧帕子,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打颤:“堂堂宣平侯被派去给别人修房子,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 “我也觉得陛下奇怪,按说这种事情随便交给一个人就行,宣平侯又不是闲着没事,大材小用。”夏平渊边说边起身来到女儿身边,见她脸色不好,关心道,“日后再想干什么,让暗卫去,昨日的事情不可再发生,你现在是两个人,凡是要小心。” 夏梦烟的手攥紧,指甲陷入掌心,整个人像是被定在那:“女儿,女儿听父亲的。” “平安侯府算是得到教训,日后咱们安心过日子,你若不想在京城待着,就去你外祖父家住几日,或者去京郊别院养胎……” 夏梦烟只听到前面几句话,再后面她脑子嗡嗡作响。 陛下知道蔺夜阑贪污军饷,却暗中帮他消灭证据? 为什么,不合理。 难道是霍家? 夏梦烟脸色苍白,脑海中闪过霍家这些年的功绩。 也不对,霍家人才辈出,用功绩随便扶持一人上位,都好过外姓人。 夏梦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错。 现在,只有段翊辰能解惑。 “女儿,女儿……”夏平渊见女儿神色恍惚,紧张扶住她,“可是那里不舒服,来人,传府医。” 夏梦烟挥手:“父亲,女儿没事,可能是昨夜太累,我先回去休息。” “好,赶紧去休息。” 夏梦烟不知如何走回秋荷院,回到屋内,一股无力感席卷而来。 重生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牵扯到皇家,她的努力似乎像个笑话。 春月见主子心情不好,本想安慰却被宋嬷嬷叫出去。 “嬷嬷,人我进去劝劝大小姐,宣平侯府有眼无珠,那不是段世子的错,世子是好的。” “闭嘴,祸从口出,你想给大小姐招来祸端。”宋嬷嬷厉声训斥,眼角余光扫了眼屋内,压低声音,“管家说那话,定是听到街上的流言,大小姐和段世子交往多年,真想有什么,何须等到现在。” 春月觉得有几分道理,却还是替主子委屈:“大小姐招谁惹谁了,刚和离,就被宣平侯府这么说,被人知道,如何在京城立足。” 夏梦烟闭着眼睛,听着二人的对话。 这一刻她有些明白,自己难过不是无法将蔺夜阑赶出京城,也不是心疼那二十万两,而是段翊辰在这件事中,起到什么作用。 无辜、不知情、还是泄密者? 或许,是她看不清现实,即便段翊辰不介意她和离的身份,宣平侯府其他人也不介意吗? 夏梦烟脸上露出似有似无的笑,这样挺好,长公主替她做决定,也省的她开口。 在夏梦烟印象里段翊辰就是她的跟屁虫,除非有非常特殊的原因,否则不可能伤害自己,。而宣平侯,她回京后有些时日,对方并未阻止二人来往,可见并不厌恶自己。 既然二人都不会说出痴心妄想这四个字,那只有长公主。 所以,长公主得知平安侯府银子的事情,暗中派人通知陛下,陛下命宣平侯将银子取出来,长公主怕她连累段翊辰,才会说出羞辱她的话。 夏梦烟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个,且能解释为什么春月连简平都见不到。 第二十七章 里应外合 夏梦烟命人盯着外面的消息,自己则躲在书房看账本。 并非她逃避,而是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一动不如一静。 “大小姐,不好了……”春月急匆匆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外面不悦的声音,“现在知道丢人,早干什么去了。” 夏梦烟微微凝眉,不等她开口,万氏扶着夏老夫人进来。 她放下账本,起身行礼:“祖母,二婶。” 即便讨厌二人,可骨子里的教养不容她先无礼。 夏老夫人瞥了一眼屋内的陈设,眼底闪过嫉妒,说出的话一如既往的让人厌烦:“怎么,段世子被长公主禁足,没人给你撑腰,不敢出门了?” 春月替主子不平,直接顶回去:“大小姐是您的亲孙女,老夫人怎么能落井下石。” “你算什么东西,主子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掌嘴。”夏老夫人看向万氏,对方上前就是一巴掌。 夏梦烟扶着春月,不等万氏退后一个耳光还回去。 “啊……”春月和夏梦烟的感情早已超出主仆,打春月就是打夏梦烟的脸。万氏心里正得意夏梦烟出丑,没想到这么快被反噬。 夏老夫人猛拍桌子:“混账东西,敢殴打长辈,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夏梦烟查看春月的脸,肉眼可见五根手指印:“我什么性子,祖母和二婶心知肚明,找上门,不就是找打吗?” “你……”万氏气不过,转头来到夏老夫人身边,“母亲,您听听,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真嫁过去,人家肯定笑话夏家没教养。” “我一直惦记你的婚事,没想到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夏老夫人抄起桌上的茶盏朝夏梦烟扔过去。 春月眼疾手快,用手挡着。 夏梦烟眼里的闪过冷厉:“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春月摇头:“奴婢没事。” 好在茶是温的,没什么感觉。 “祖母有话直说,耀武扬威在我这没用。”夏梦烟刚刚听到‘嫁过去’猜测二人没安好心。 夏老夫人冷哼,不耐烦看向她:“现在你怀着平安侯的孩子,想要嫁人比登天还难。你再府里多呆一日,夏家就被人多笑话一日。 我打听到,昨日平安侯已回京,你去给平安侯认个错,请罗神医治好蔺老夫人的面瘫,平安侯看在孩子的份上,同意和你复婚。” 夏梦烟看向春月,对方点头。 刚刚春月急匆匆进来,她以为是祖母来了,原来是蔺夜阑已回京。 夏梦烟声音轻柔,骨子里却透着冷厉:“按照祖母的意思,我不但要治好蔺老夫人的面瘫,还要当着全京城的面认错,替平安侯养外室?” “什么外室?平安侯和霍家姑娘清清白白,都是你拈酸吃醋,胡乱猜测。”夏老夫人瞪向她,“我听说,霍家姑娘入京,陛下打算给她赐婚,以霍家的百年声望,嫁给皇子也是有的。” “所以呢,人家不要的,祖母觉得好。” “放肆,我是替你和孩子着想,夫妻还是原配的好,更何况,平安侯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爹。到时候人家拿捏你的孩子,还不是什么都要听人家的。” “祖母也说是我的孩子,我凭什么给平安侯。”夏梦烟直视夏老夫人,冷冷的反驳,“该不会又有人替二叔某差事,祖母打算再卖我一次。” “你,你……”夏老夫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夏梦烟猜的没错,确实有人给二房送消息,若夏梦烟回平安侯府,就给夏兴岩安排差事。 万氏深吸一口气,软柿子什么时候变硬了,现在的夏梦烟软硬不吃:“我们也是替你着想,你不可能总留在府中。” “这府邸是母亲的陪嫁,若是二婶住不习惯,可以搬走。”夏梦烟转头看向夏老夫人,“祖母和二房住惯了,想一起离开,也可以。” 夏老夫人气得跺脚,上次是分家,这次是撵人,真是反了:“想撵我走,也不怕全京城戳你脊梁骨。” 夏梦烟站在她面前,声音轻轻柔柔:“祖母卖孙女都没被戳脊梁骨,我这算什么。” 若不是关乎夏兴岩的前途,夏老夫人真不想见这个孙女:“不管你原不愿意,必须回平安侯府。我问过,你手里的和离书是蔺老夫人代笔,只要平安侯不承认,你们就不算和离。” 夏梦烟缓缓走到门口,望着园中的青松,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它无关:“那我等着平安侯上门,到时候祖母就知道,和离书算不算数。” 万氏见夏老夫人就会你你你,此行的目的根本没达到,刚想开口,扫过院子门口处一抹墨色,眼睛一转,噗通跪下:“梦烟,你就算有怒气,也不该朝老夫人发火,我们也是替你着想。以你现在的身份,根本无法嫁给段世子,为了孩子,还是和平安侯复婚吧。” 夏梦烟挑眉,不明白万氏为何突然转变态度:“二婶觉得平安侯好,不如将二妹嫁给他。” “平安侯乃朝廷肱股之臣,我们有自知之明,不敢肖想。”万氏捏着帕子低泣,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盼着你妹妹能嫁良人,夫妻和睦,我们死也能明目了。” “还是那句话,若二婶觉得是我耽误二妹,就搬出夏家,反正……” “夏梦烟,原来你是这样的女人。”一道阴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算夏梦烟的话。 夏梦烟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本能的退后,厌恶的感觉涌上来。 蔺夜阑快步走进来,扶起万氏,恶狠狠瞪向她:“仗着手里有银子,就拿捏长辈,夏梦烟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真让人讨厌。” 昨日他刚回京便听说平安侯府走水的消息,看到母亲歪着的嘴,而身边只有一个丫鬟,打听之下,才知道夏梦烟从镇北关回来后,便回了娘家。 更可气的是,夏梦烟居然逼着母亲写下和离书,想带着他的孩子走,休想。 蔺夜阑一步一步靠近,脑海中响起京中流言,还有刚刚万氏的话。怪不得夏梦烟在镇北关无理取闹,回来后逼着母亲替他写下和离书,原来是想攀高枝。 他顿足,目光落在夏梦烟的腹部。 京中世人皆知,段世子和夏梦烟青梅竹马,而他们只有一次,就有了,难道这个孩子是段翊辰的? 所以夏梦烟着急和离,是怕事情暴露? “夏梦烟,这个孩子是谁的?” 夏梦烟一惊,目光有瞬间的呆滞,这孩子是谁的?难道蔺夜阑怀疑自己给他带绿帽子? 可笑,自己和别人不清不楚,还猜忌她。 本以为再见对方,自己会愤怒,可听到蔺夜阑的质问,夏梦烟心里最后一丝旧情,消失殆尽。 第二十八章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管家,这里是后宅,为何放陌生男子进入,你是不想干了吗?”夏梦烟侧目看向门口的管家。 他是夏家的老人,应该知道,夏家不欢迎蔺夜阑。 管家上前解释:“我已经告知平安侯,老爷不在府中,平安侯打伤下人非要闯进来,我没拦住,请大小姐责罚。” 夏老夫人看到平安侯,才明白万氏为何跪下,这是以退为进。 她一改刚才的冷漠,率先开口:“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说闯。侯爷刚回京就来看梦烟,可见心里有她们母子,你们好好聊,将误会解开就好。” “误会?祖母莫不是聋了,刚刚侯爷问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他觉得我给他戴绿帽子,这个结果,你们是不是都满意?”夏梦烟冷漠的反驳,声音里带着倔强。 夏老夫人一愣,想起刚才万氏提及段世子,平安侯莫不是误会了:“胡说八道什么,你喜欢平安侯京城世人皆知,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往自己身上倒污水,夏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蔺夜阑盯着夏梦烟,看到她冷淡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压都压不住。听到夏老夫人的话,理智回笼。 是啊,夏梦烟喜欢自己多年,若和段翊辰有什么,二人也不会成婚。 屋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夏梦烟身上。 “哈哈……” 夏梦烟轻笑出声。 声音不大,落在众人耳中却透着无尽的嘲讽。 蔺夜阑蹙眉:“你笑什么?” “你们的算盘都打到我脸上,真当我傻吗?”夏梦烟脸上的冷意溢出来,春月扶着她坐下。 蔺夜阑越看越气,心头一股火,当着夏老夫人的面不好发作:“老夫人,我和梦烟有些话要说,还请您行个方便。” “好,你们好好谈,梦烟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侯爷海涵。” 蔺夜阑躬身:“老夫人放心,梦烟是我的妻,我自会照顾好她。” 夏老夫人摆出一副长者的架势,看向夏梦烟:“莫要说气话,总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说完,带着万氏离开。 夏梦烟懒得装,眸子里满是不耐烦:“侯爷,我们已经和离,日后莫要记错,让外面的姑娘误会。” 蔺夜阑听到最近发生的事情,知道夏梦烟与母亲鱼死网破。来的路上,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可听到‘别的姑娘误会’心里笑笑。 闹这么大,原来是在吃霍瑛姿的醋。 现在平安侯府需要夏梦烟的陪嫁,更要通过她找到罗神医。 看在她怀着自己孩子的份上,只要听话,前面的事情他可以既往不咎。 “在镇北关,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我和霍瑛姿只是好友,并没有男女私情。”蔺夜阑难得软声和她解释,“霍瑛姿已经受到处罚,霍家军也被陛下查账,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再闹就过了。” 夏梦烟皱眉,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让蔺夜阑说这种话。 “母亲代我写下的和离书不作数,这几日侯府在修葺,你先在娘家待着。不过,娘的面瘫需要罗神医医治,你写一封信,让罗神医来京城一趟。 等母亲病好后,我会和她解释清楚,日后你们好好相处,不可再闹脾气。” 夏梦烟嗤笑,绕这么大圈,原来是想让她请罗神医来京城。 罗神医在外游历时,曾受过林家恩惠。后来入京,夏梦烟受外祖父所托照顾罗神医的起居,二人算是忘年交。 前世,夏梦烟对蔺夜阑一见钟情,知道蔺老夫人有头疾,曾请罗神医来京替她诊治,也正是那次,蔺夜阑知道二人的关系。 “听说侯爷受伤,是伤在头吗?” 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说的如此高风亮节,觉得她怀着孕,施舍她一个容身之处? “你什么意思?” 夏梦烟不想与烂人纠缠,看向蔺夜阑:“和离就是和离,不是侯爷想反悔就能反悔的。至于孩子,蔺老夫人应该已经告诉你。双倍奉还我在侯府的花销,否则休想带走孩子。” “夏梦烟。”蔺夜阑没想到她灵玩不灵,猛地站起身怒声道,“没有衙门盖章,那和离书就是废纸。” “陛下已经看过和离书。”夏梦烟猜到蔺夜阑会提及赐婚的事情,率先开口。 果然,蔺夜阑听到陛下看过和离书,面露异色:“我现在入宫,就说是你胡闹。” “没用的。”夏梦烟看向春月,对方会意,转身去拿和离书,“侯爷看清楚,上面有陛下的玉玺,任谁来都改变不了和离的事实。” “什么?”蔺夜阑瞪大眼睛,待看清和离书上的玉玺,整个人气愤到极点,“夏梦烟,我已经耐心与你解释,我和……” “你和霍瑛姿是朋友,是情人还是未婚妻,都与我无关,还请侯爷自重,日后有事请送名帖,无事更没必要找理由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说他上赶着见她。 蔺夜阑眉头拧成麻花,像解不开的谜团,到底发生什么,夏梦烟为什么变成这样。 “不管怎么说,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有权见他。” 夏梦烟心口一跳,想到前世孩子未出生便死在镇北关,平静很久的心躁动起来:“原来侯爷在乎这个孩子,可是谁下令日夜赶路,根本不顾我怀有身孕,哪怕我中途不适,你也未曾安慰过一句。” 蔺夜阑眸色骤变,才发现本该圆润的人,现在瘦了几圈,仿佛生了场大病:“边关急召,刻不容缓,是你非要跟着。” 他不会承认,当时冷心冷血,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夏梦烟放下茶盏,擦了擦嘴角,手缓缓落在腹部,这是她一人的孩子,没人能抢走:“侯爷是朝廷的肱股之臣,为了朝廷搭上妻儿的性命都在所不惜。侯爷想逞英雄,别拉上我们。” “冥顽不灵,夏梦烟你会后悔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入宫和陛下解释清楚,我可以既往不咎。若你想出气,母亲的病可以晚些再治,但你必须回平安侯府。”蔺夜阑自认已经让步,夏梦烟喜欢他,定会同意。 只要她回侯府,过几日再提罗神医的事情,一切都恢复原状。 夏梦烟双眸微眯,前世她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自私自利,唯利是图,面对利益连亲生母亲都能出卖。 他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春月,送客。” 夏梦烟感觉再多看一眼,这几日的饭都要吐出来。 蔺夜阑知道今日无法达到目的,负气离开。 夏梦烟,你等着,有你后悔的时候。 “夜阑哥哥。”刚出夏府,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 第二十九章 蔺夜阑靠不住 蔺夜阑快步迎上前,扶住霍瑛姿:“你怎么过来?” 霍瑛姿看向朱红色大门,眼里闪过内疚:“梦烟妹妹还不肯相信你?要不要不进去解释?” “与你无关,是她不知好歹。”蔺夜阑扶着她上马车,抬腿间,扯到伤口。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狼狈,出门前他服用麻醉散,算算时间,药效快要失效。 马车离开,霍瑛姿见蔺夜阑心不在焉,轻咳几声:“夜阑哥哥,我没事的,不要因为我让你为难。” “母亲病重,侯府本就想找罗神医,与你无关。”蔺夜阑没告诉任何人,寻找罗神医,除了治疗母亲的面瘫,最重要是给霍瑛姿治病。 霍瑛姿因乔盛等人被降职,心情郁闷骑马出去散心,没想到掉入寒潭,足足在里面呆了两个时辰,才被救上来。 大夫说霍瑛姿的身体本就弱,又在寒潭泡了这么久,伤了根本。 霍元帅让二人回京,就是想给霍瑛姿治病。 霍瑛姿褪去戎装,换上一身月白色衣裙,犹如风中倔强的小花,惹人怜惜:“没有梦烟姐姐,如何找罗神医给老夫人看病。” “罗神医并非全能,我会暗中寻找其他大夫替你诊治,放心,我答应过霍元帅,会好好照顾你。” 霍瑛姿眼里满是感激:“还好有夜阑哥哥,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你一个人住霍家老宅,可以吗?” “有程妈妈在,可以的。”霍瑛姿坐直身子,拍了拍自己,“回京后夜阑哥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也能照顾好自己。” 蔺夜阑点头:“夏梦烟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只是误会,改日遇到妹妹,我会替哥哥解释清楚。” “算了,先凉凉她。” 马车停在霍家老宅门口,霍家分支已经离京,只留下几个忠仆守宅子。 程妈妈伸手扶主子下来,二人目送马车离开。 “姑娘,如何?”程妈妈紧张地询问。 霍瑛姿没说话,转身进府。 二人回到屋内,霍瑛姿面露不悦,抬手扫落桌上的茶盏:“没用的东西,不是说夏梦烟喜欢他,提什么要求都可以,现在连个大夫都请不来。” 程妈妈扯出帕子,递给主子,声音里带着不屑:“姑娘莫生气,夏大人只是学士,虽能在御前行走,可与霍家百年世家比起来,犹如尘埃。 这样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姑娘小家子气,都在世人预料之中。不如再等等,夏梦烟肚子里怀着平安侯的孩子,她能跑到那,最后还不是被平安侯拿捏。” 霍瑛姿擦拭莹白的指尖,她虽自幼习武,却从不曾放弃对身体的养护,女子最终的归宿还是嫁人生子,她不愿日后的夫君嫌弃她皮肤粗糙。 “若我能等,父亲也不会让我跟着回京。” 她心情烦躁,将帕子扔在地上,“将我的帖子送去宣平侯府。” 蔺夜阑靠不住,她必须自己想办法。 蔺老夫人的脸能等,她的病等不了。 程妈妈应声离开。 夏平渊回府听到平安侯来过,快步来到秋荷院:“那个人渣来干什么,是不是来抢孩子?”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拦着女儿嫁给蔺夜阑。 早知道蔺夜阑如此混蛋,就算打晕女儿,他也不会让二人成婚。 “父亲,喝口茶消消气。”夏梦烟笑着地上茶,有父亲护着,心里暖暖的。 管家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认命等着老爷责罚。 夏平渊端起茶一口而进,转头看到像鹌鹑的管家,怒吼道:“杵在这干什么,去告诉府里人,平安侯再敢来,谁拦住他,赏银十两。” 管家听到银子来了精神:“我这就吩咐下去。” “这个主意好,还是父亲有法子。”夏梦烟笑着上前拉父亲坐下,给春月使了个眼色,对方推出去关上门,“女儿没吃亏,蔺夜阑差点被女儿气死。” “真的?”夏平渊不信,女儿就算气蔺夜阑,可她肚子里还有对方的孩子,最后为了孩子妥协的人不在少数。 夏梦烟指着自己,扬起下巴:“我可是夏学士的女儿,怎么能没骨气。父亲放心,就算蔺夜阑跪在女儿面前,我也不会理他。” 她已经死过一次,不可能再跳同一个坑。 “不过,有件事父亲要谨慎。” “何事?” 夏梦烟将夏老夫人和万氏来的院子的事情告诉父亲。 夏平渊一听就知道背后有人想夏府内讧。 “看来有人想拉我下水。” 夏梦烟同意父亲的话,背后之人三番四次找上夏兴岩,如此执着,想来与夏家有仇,必须尽快找出来。 “父亲可有线索?” 夏平渊摇头,朝廷有一半都是他的敌人,剩下一半也不喜他,谁在背后下黑手,他猜不出来。 “这个官,我早就不想做了,若不是……算了,烟儿记住,大不了咱们离开京城回原籍,莫因为父亲,让自己受委屈。” 夏梦烟眼圈酸红,重重点头:“父亲放心,不管何时何地,我们一家四口都要在起来。” 这一世,就算不能扭转全坤,她也要护住爱自己的人。 夏梦烟送走父亲后,叫宋侍卫进来:“段世子可有消息?” 宋侍卫摇头:“属下夜探宣平侯府,发现侯府多了不少暗卫,其中不乏高手。避免打草惊蛇,属下一直在外面守着。” 夏梦烟低头沉思,长公主为防止段翊辰偷跑出府,居然加派暗卫。 她总感觉哪里不对。 “可有别人进宣平侯府?” 宋侍卫刚想说没有,外面传来鸟叫声,宋侍卫闪身消失,片刻折回来:“大小姐,霍瑛姿给宣平侯府送了拜帖,求见长公主。” 夏梦烟沉思:“将我的拜帖也送去宣平侯府,就说我有事求见长公主。” 与其在府中猜来猜去,不如直接去宣平侯府探听虚实,正好可以知道霍瑛姿回京的意图。 夏梦烟早已不是前世只懂情爱的小姑娘。 霍家被陛下猜忌,霍瑛姿这个时候回京,且入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拜见长公主。 夏梦烟觉得霍家另有所图。 宋侍卫拿了拜帖去找宋嬷嬷。 翌日,霍瑛姿细心装扮后,来到宣平侯府,丫鬟引着她见到长公主。 “小女霍瑛姿,见过长公主。” “你就是霍瑛姿,起来吧,走进让本宫瞧瞧。”正位上的女子身穿绛紫色衣裙,慈眉善目,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的笑。 霍瑛姿起身,坐在长公主下首:“早就想来拜访长公主,奈何无召不得擅离镇北关,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长公主笑笑,拍拍她的手:“你随霍元帅驻守镇北关,是朝廷的功臣,只是苦了你,在边关风吹日晒。” 霍瑛姿一愣,她皮肤莹白如雪,长公主怀疑她躲在营帐并未上过战场? 第三十章 拉你下水 “殿下,夏家嫡女夏梦烟送来拜帖。”霍瑛姿欲要开口解释,就见有人进来禀报。 长公主面色不敢,手中的念珠转动,屋内的众人垂首伺立,仿佛一根根木头。 许久,长公主幽幽开口:“让她进来吧。” 丫鬟应声,转身离开。 霍瑛姿听到夏梦烟的名字后,便观察长公主的神色。 京城世人皆知,段世子与夏梦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夏梦烟未出嫁前,或许没什么。可现在夏梦烟与平安侯和离,且怀有身孕,段世子再与之亲密,实属不妥。 她拜见长公主除了讨好对方外,也是知道长公主对夏梦烟的态度。 “小女初入京城,便听说夏家嫡女即便已怀有身孕却依旧要与平安侯和离,这份勇气,让人望尘莫及。” 怀着孕还上门纠缠段世子,她就不信,长公主能忍。 长公主手中的念珠未动,仿佛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说起来这件事与你还有些关系。” 霍瑛姿一顿,惶恐跪下:“安平侯在父亲麾下多年,我与他只是比一般人亲近些。战场刀剑无眼,亲人远在京城,将士们相互安慰,已解思乡之情。至于其他,小女自认没有僭越之处。” 长公主不语,霍瑛姿感受到来自上方的打量,她袖中的手握紧。 京城勋贵众多,蔺夜阑那点功勋根本不够看,霍瑛姿想要扭转霍家的处境,攀上长公主是最快的法子。 她和蔺夜阑可以是兄妹,可以是战友,唯独不能是两情相悦。 最起码现在不行。 长公主微微叹息,示意身边人将她扶起来:“本宫也是怕你受委屈,既然都是误会,待会儿见到夏家嫡女,解释清楚就好。” “殿下考虑周全,小女不知如何报答。”霍瑛姿起身,眼里满是感激。 “霍元帅是国家的肱股之臣,本宫照顾一二是应该的。” 霍瑛姿乖巧的坐在下首。 片刻,丫鬟引着夏梦烟进来。 “小女夏梦烟见过长公主。”夏梦烟跪下行跪拜礼。 长公主听到‘小女’时,眉心微蹙,夏梦烟已经嫁人,不该自称小女,可对方恭敬行跪拜礼,又让人开不了口。 “起来吧,本宫没那么讲究。” 夏梦烟恭敬的应声,缓缓站起身。 前世,因为段翊辰,她没少和长公主打交道,对长公主的性情知道一些。 宣平侯功高盖主,宣明帝将亲妹妹许配给他,除了拉拢也有让长公主消磨宣平侯意志的意思。好在宣平侯并非重权之人,与长公主成婚后,开始逐渐交出兵权。 前世,夏梦烟以为长公主和宣明帝一体,却不想,长公主对权力的痴迷在宣平侯之上。现在的退让只是迷惑宣明帝而已。 这样的人,恭敬是缓和关系的杀手锏。 夏梦烟赌对了,长公主眼底的冷意消退几分。 霍瑛姿握紧茶盏,见夏梦烟熟稔的坐在她对面,眼睛酸起来:“梦烟妹妹,我们终于见面了。本以为在镇北关能见到你,却不想你……” 她欲言又止,声音轻柔,“知道妹妹负气离开,我很是担心,本想将你追回来,奈何军中异样不得不暂缓,好在妹妹安全回到京城,我也就放心了。” “霍姑娘是说你的部下假扮土匪追杀我的事情,确实,是我不识抬举,堂堂镇北关元帅之女,肯出手教训我,我不该逃。”夏梦烟不想和渣男渣女纠缠,你想演白莲花,我就是那拔莲人。 霍瑛姿闻言,惶恐不安站起身,目光看向上位的长公主:“殿下,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晓,是我御下不严,让妹妹受辱,父亲已经责罚过我,那些人也已经军法处置。 今日当着长公主的面,我向妹妹道歉,对不起,还望妹妹,不要因为这件事与平安侯有嫌隙。” 夏梦烟像看戏一样,看着对方表演,如此拙略的演技,连后院的宠妾都不如:“霍姑娘到现在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倒想问问,你的部下强奸的是附近的百姓,而非我。我如何受辱? 当着长公主的面,你可要说清楚。” “我?”霍瑛姿脸色涨红,眼睛里蓄满泪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我以为妹妹受辱才会和平安侯闹。都是我的错,还请妹妹原谅我。” 镇北关发生百姓暴动的事情瞒不住,与其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不如自己主动承认,还可以推卸责任。 夏梦烟不语,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霍瑛姿以为二人见面,对方会闹,会向长公主诉苦,可她只是鄙夷的看着自己。 不应该是这样。 长公主看着夏梦烟四两拨千斤,心里对霍瑛姿的几分好感也消失。 京城不缺菟丝花的姑娘,霍瑛姿是武将之后,本应该英姿飒爽,现在却学后宅那些妾室的手段,不伦不类。 “都是误会,既然霍姑娘已经道歉,你也应该放下。夫妻还是原配好,你总要替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放眼京城,敢怀孕和离之人,夏梦烟独一份。 她非但没有躲在府中哭哭啼啼,还日日笑颜如花逛街,不知让多少人嫉妒。 夏梦烟起身朝长公主行礼:“小女就是替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才会和平安侯和离。一个与青梅竹马合谋暗中追杀正妻的男人,即便日后改好,小女也如鲠在喉,信任一旦崩塌即便修复也是痕迹斑斑。” “妹妹还是不肯原谅我,我如何做妹妹才能消气。” “我没有不原谅你,我只是不想和你们有瓜葛。”夏梦烟平静的开口。 “好了。”长公主冷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件事到此为止,京城那些流言也该停了。” 夏梦烟低头,看不出任何表情。 霍瑛姿红着眼屈膝:“小女听殿下吩咐。” 夏梦烟没有忘记自己今日的目的,思忖再三,看向长公主:“今日小女突然拜访,是想问问段世子是否安好。” 她不信,宣平侯府的暗卫能拦得住段翊辰。 “不知道夏姑娘已什么身份打听世子?”长公主转动手中的念珠,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很是清晰。 夏梦烟来的路上,已经想好说辞,可听到长公主询问,还是有些不自然:“我与段世子是朋友,这几日未见他,故而登门。” 霍瑛姿好心提醒,只是声音略显怯懦:“段世子在自己府中,能有什么事情。” 她的声音不大,可屋内的人都听到。 夏梦烟蹙眉,霍瑛姿是故意的。 她本不想来,可平安侯府二十万两的事情不说清楚,寝食难安。 长公主将念珠拍在桌上,一阵威压袭来:“世子很好,夏姑娘怀着孩子,总是东奔西跑不好。” 第三十一章 自己找答案 长公主话里的嫌弃,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夏梦烟并不恼火,从和离那一刻她便做好授人以柄的准备。 不管是长公主还是霍瑛姿都无法伤了她半分。 只是见不到段翊辰,平安侯府的事情无法探知真相。 “殿下说的有道理。”霍瑛姿见夏梦烟不为所动,心里不悦,语气却带着担忧,“妹妹与世子是朋友,就应该懂得避嫌,现在妹妹的身份,着实不应该乱跑,若孩子有什么意外,满盘皆输。” 夏梦烟站起身,有霍瑛姿在,今日无法见到段翊辰:“听夏府门口的小厮说,你在我家门口等平安侯,这么说起来,我应该比你有分寸。” “你……” “本宫乏了。”长公主闭上眼睛,一副赶人的模样。 霍瑛姿好不容易见到长公主,什么事情都没办,就这么离开,她不甘心。 “殿下,小女……” “霍家分支已经被撵出京城,霍姑娘住哪儿?难道是平安侯府?”夏梦烟浅浅一笑,露出关心人的模样。 添堵谁不会。 霍瑛姿闻言脸色涨红,咬唇反驳:“我住霍家老宅,梦烟妹妹有什么误会可以去问平安侯,不必在这为难我。” “我们已经和离,不过为了霍姑娘的清白,我倒是可以陪你一起去平安侯府说清楚。”她走可以,霍瑛姿也必须一起离开。 管事嬷嬷皱眉,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姑娘,直接开口道:“长公主要休息,二位姑娘改日再来吧。” 夏梦烟朝长公主行礼,转身离开。 霍瑛姿咬唇屈膝,快步去追夏梦烟。 “蠢货。”二人离开后,长公主睁开眼睛,神色恹恹。 二人身份都不低,却为了个男人在她面前争来争去,难堪大任。 嬷嬷替长公主捏肩,语气来带着试探:“殿下打算在二人之间选一位做儿媳?” “我不想,可宫里那位不会同意。”长公主缓缓睁开眼睛,眸底闪过凌冽,仿佛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嬷嬷欲言又止,最终没将心理话说出来。 夏梦烟站在宣平侯府门口,看了眼身后之人,浅浅一笑:“霍姑娘要去平安侯府吗?” 霍瑛姿脸色难看,目光扫过夏梦烟的肚子,一个念头闪过:“妹妹放不下夜阑哥哥就直说,何必拿我做挡箭牌。” “既然你不敢当面对质,日后就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夏梦烟冷哼一声,转身就要上马车,却听到身后之人扬声道,“好,我随你去见夜阑哥哥。” 夏梦烟未转身,唇畔勾起:“好。” 马车上,春月恨不得划烂霍瑛姿的脸:“她还敢在大小姐面前挑衅,待会奴婢打死她。” 夏梦烟觉得好笑,无奈拍拍她的肩膀:“一个烂人,何必与她计较。平安侯府不是什么好地方,她想跳进去,随她去就好。” 春月还是气不过,眼睛看向她的肚子,里面是平安侯的孩子,可那渣男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待会儿看我眼色,不要闹事。” “为什么,奴婢替大小姐委屈。” “我有正事。” 春月一听,即便心里再气,也忍了。 马车刚停下,就听到外面甜死人的声音:“夜阑哥哥,我将梦烟姐姐带过来了,你们好好解释清楚,不管怎么样,都要替孩子想想。” 春月挑开车帘,扶着夏梦烟下车。 蔺夜阑看到夏梦烟,心里冷笑,欲情故纵? 昨日还傲娇今日便送上门,还说不在乎他。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自己臆想,我也没办法。”蔺夜阑刻意不看夏梦烟,关切的打量霍瑛姿,“你不必怕她,我会保护你。” 夏梦烟被二人恶心到,脑子里闪过前世她惨死的画面,心口疼的窒息。 原来有些痛,即便重生也无法忘记。 前世是她倒贴,惨死也是自作自受。 可现在,她只爱自己。 夏梦烟整了整衣衫,目光落在漆黑的大门上。 她激怒霍瑛姿,是想借她来平安侯府,打探二十万两军饷的下落。 若如她猜测那般,宣明帝和霍家或者蔺夜阑达成某种协议,她好早作准备。 “平安侯府被烧成这样,你们二人还有闲情暧昧,真是心大。”夏梦烟走上前,伸手蹭了蹭大门上的灰烬,朝蔺夜阑挥挥手,“听说平安侯府修缮,全是工部掏银子,真好,侯爷又省一笔。” 蔺夜阑咬牙切齿,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压迫:“夏梦烟,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可若你不知好歹,再三挑衅,我不介意动手。” 夏梦烟缓步走进平安侯府,语气散漫:“打自己的前妻,是平安侯的行事风格。” “你?”蔺夜阑双眸微眯,他算是看明白,夏梦烟过来就是看他笑话。 现在平安侯府一片灰烬,还要借住在宣平侯的外宅。 夏梦烟是不是想说,没有她的银子,平安侯府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夜阑哥哥,你赶紧和梦烟解释清楚,再这样下去,我寝食难安。”霍瑛姿的话刚落,就见蔺夜阑朝府内而去,显然去追夏梦烟。 霍瑛姿一愣,不该是这样,她回神快步跟上。 “怎么会烧成这样,好在老夫人无碍,否则夜阑哥哥会内疚的。”她惶恐靠近蔺夜阑,对方拍了拍她,目光却落在夏梦烟身上。 夏梦烟看似闲逛,实则不着痕迹走到蔺老夫人院子前。 只见有四五个人站在隔壁院子,看似在打扫,实则并未清除多少垃圾。 夏梦烟指着不远处的树,状似无意开口:“听平安侯府的下人说,火灾发生时,所有人都逃离,只有蔺老夫人躺在树下。 没想到蔺家大爷如此孝顺,第一时间不是救老夫人而是冲进隔壁院子查看老夫人的私库。” 隔壁院子的几个人,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继续低头干活。 蔺夜阑闻言,怒气冲冲走到她身边:“夏梦烟你想挑拨离间,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大哥怎么会不救母亲。” 夏梦烟指了指自己的嘴,嗤笑道:“侯爷没长嘴吗?找个下人问问不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蔺夜阑在她眼中看到嘲讽,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我提醒你。 “来人,将老夫人院子里的下人都叫来。” 管家本来站在院中监工,听到平安侯的吩咐,忙去找侍奉的人。 蔺夜阑踱步走到隔壁的院子,里面的人警惕的看向她。她置若罔闻,并不与几人对视:“当初老夫人建这个院子,我也出了银子,若扫出什么之前的东西,应该有我一份。” 院内的几人握紧手中的扫帚,一副时刻进攻的模样。 蔺夜阑跨步上前,猛地拽住她:“欲情故纵也要有个度,夏梦烟再作就回不来了。” 第三十二章 哪来的自信? 夏梦烟用力甩开对方,身体下意识退后,直到彻底拉开两人的距离:“蔺夜阑,你到现在还觉得我欲情故纵,和离书上有陛下的玉玺,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今日若不是霍瑛姿胡搅蛮缠拉我过来,我才懒得见你。” 蔺夜阑听到‘玉玺’两字,对段翊辰恨到骨子里。 事后他打听过,那日在侯府门口,是段翊辰拿走和离书,随后入宫求陛下盖上玉玺。 若没有段翊辰多管闲事,他怎么会失去妻儿。 “陛下被段世子蒙蔽,我会入宫解释清楚。你喜欢我这么多年,现在好容易一家团圆,你舍得吗?” 蔺夜阑语气高傲,眉眼带着不屑。 他的笃定仿佛一把刀,插入夏梦烟胸口。 是啊,若不是前世经历丧子之痛,她怎么舍得。 她追了蔺夜阑三年,热烈、张扬哪怕被京城人笑话,她都毫不退缩。 所以呢? 前世她就该被冷落,被践踏? “无需侯爷操心,我会离你远远的,不会打扰你们。”夏梦烟的目光扫过二人。 说话间,管家带着两个丫鬟过来。 “奴婢见过侯爷。”两个丫鬟朝平安侯行礼。 蔺夜阑不相信夏梦烟的话,可人带过来,顺便问一句还可以打对方的脸:“我问你们,老夫人院子着火时,大爷可过来?” 两个丫鬟相互看了眼,齐齐点头。 “大爷可带老夫人离开?”蔺夜阑问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夏梦烟,目光中带着势在必得。 他了解大哥,平日虽游手好闲,却很孝顺。这些年他不在府中,都是大哥侍奉母亲。 两个丫鬟欲言又止,谁也不开口。 蔺夜阑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回答,他转头看向二人:“说。” 两个丫鬟噗通跪下:“侯爷,我们说了,大爷会杀了我们的。” 蔺夜阑见二人支支吾吾,心里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涌上来,语气里带着冷意:“再不说,现在我就杀了你们。” 两个丫鬟惶恐磕头:“我们说,求侯爷饶命。大爷,大爷嫌弃老夫人重,将老夫人扔在树下,随后去了后院。等火扑灭了,才让我们将老夫人抬到安全位置。事后大爷怕老夫人知道后生气,让我们都闭嘴。” 蔺夜阑不敢置信,这两个丫鬟肯定是夏梦烟的人,她们在说谎。 他抬头看向管家,对方是蔺家族人,不可能被收买。 管家欲言又止,最终点头。 蔺夜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滚,都给我滚。” 夏梦烟看着蔺夜阑发怒,心里冷笑。 前世,蔺夜阑驻守边关,二人还未成婚,她就往蔺家跑。蔺宏什么性子,别说蔺夜阑,估计蔺老夫人都不知道。 这只是一部分,等到蔺宏暗中那些腌臜事爆出来,才是蔺夜阑发疯的时候。 “让夜阑哥哥难看与你有什么好处。”霍瑛姿面露怒容,娇柔地走到蔺夜阑身边,看向夏梦烟:“若是因为我,我可以给你道歉。夜阑哥哥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处处针对。你这么做是不是想和夜阑哥哥划清界限,好嫁给段世子。 我劝妹妹死了这条心,长公主不会允许二嫁带着孩子的女人做儿媳。” 蔺夜阑闻言,脸上闪过厌恶:“你居然存了这样龌龊的心思,怪不得段世子会帮你,你们是不是早就被着我有私情。” 在镇北关他就觉得奇怪,夏梦烟怎么突然变了。联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二人搞不好早就背着他暗通款曲。 夏梦烟不生气,反到指着自己的肚子,嘲讽道:“侯爷又想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来路不明?你可要想清楚,一旦做实罪名,日后这个孩子就彻底与侯府无关,我会让他姓夏。” “你敢。” 夏梦烟冷笑,三番四次拿段翊辰说事,真当她没有嘴。 她看向霍瑛姿,语气里带着满满的讥讽:“按照霍姑娘的言论,女子与男子稍微走的近些,就是有不轨之心。那你整日待在男人堆了,怕是早失了清白。 霍姑娘嘴上说着替侯爷解释清楚,可实际上却处处挑拨离间。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如此急切是想尽快嫁入平安侯府。” “我没有。”霍瑛姿眼泪落下来,委屈地看向蔺夜阑,“夜阑哥哥,她胡说八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和将士们清清白白。” 她眼角扫过周围打扫的侍卫,这种言论传出去,她如何嫁入世家。 蔺夜阑从未见过霍瑛姿如此伤心过,当即冲夏梦烟怒吼:“你自己不守妇道,还想拉别人下水,夏梦烟,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变成什么样,都好过喜欢在男人身边作妖的东西。你们再敢攻击我的孩子,别怪我把镇北关的事情散播出去,大不了鱼死网破。” 夏梦烟眼角余光扫过四周,发现刚刚打扫的侍卫齐齐退向一个地方。 所以,一切猜测都是正确。 陛下要将二十万两独吞。 她缓缓闭上眼睛,段翊辰,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的达到,夏梦烟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不许走。”程妈妈拦住她,指着满眼泪水的霍瑛姿道,“必须解释清楚,我家姑娘清清白白,被你泼脏水,日后如何嫁人。” 她早看夏梦烟不顺眼,一介商户之女,给姑娘提携都不赔,凭什么如此嚣张。 夏梦烟不耐烦打过去,清脆的声音,让众人一愣。 “我哪句话说错了,霍姑娘没有在军营?她四周没有男人?她的功绩不是靠下属得来的?” “你?”程妈妈是霍家的老人,在霍瑛姿身边多年,哪受过这种待遇,气得就要打回去,却被霍瑛姿拦住。 “夜阑哥哥,这么多人在,必须解释清楚,否则,我死在这。” 程妈妈接到霍瑛姿的眼神,当即扬声哭起来:“霍家历代为朝廷卖命,结果却被人说不检点,没天理啊。传出去姑娘名声是小,日后谁敢替朝廷卖命。” 主仆二人抱在一起哭,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 周遭的侍卫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这边。 “夏梦烟给瑛姿道歉,她也是好意,别不识好歹。”蔺夜阑感受到周围人的恶心,也怕事情闹大,拽着她。 夏梦烟冷着脸,目光落在对方的手上:“侯爷,男女授受不亲,军营那套‘兄弟情’不适合我们。” 那句兄弟情,她说的很慢。 蔺夜阑脸上青筋暴露,怒声呵斥:“别阴阳怪气,你我的事情,别牵扯到别人。瑛姿还要嫁人,你当众诬陷她,日后她如何在京城自处。” 春月进来后一直忍,终于忍不住,上前掰开蔺夜阑的手:“侯爷还真是双标,霍姑娘诬陷段世子和我家小姐时,你就信。现在反过来,你却让我家小姐道歉,好没道理。 要道歉,也是霍姑娘先给我家小姐道歉。” 渣男渣女,披着‘兄弟情’的外衣,行苟且之事,呸。 第三十三章 你的台阶我瞧不上 “夜阑哥哥,你受伤了。”霍瑛姿见蔺夜阑的手背被划伤,紧张的握住他的手,怒目看向夏梦烟,“一个下人,也敢伤主子,来人,拉出去打。” 程妈妈听到,阴恻恻靠近春月。 “滚。”夏梦烟将春月护在身后,厌恶地看向蔺夜阑,“我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教训。” 蔺夜阑见夏梦烟根本不关心自己,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这丫头伤人,就该受到责罚,夏梦烟,给你台阶就下。” 这么多人看着,只是责罚一个下人,已经是给夏梦烟面子。 夏梦烟感觉有些累,她撑着腰,听着恶心的话:“侯爷眼瞎没关系,前因后果很多人都看到,不妨问问,我的丫鬟为何会伤你。” 她扫视四周,侍卫们相互对视一眼,谁也不说话。 蔺夜阑想到刚刚自己拽住夏梦烟,春月才动手,难道有什么隐情? “不管什么原因,下人伤到主子就是不对?”霍瑛姿出声反驳。 夏梦烟闻言,觉得自己和二人纠缠就是浪费时间。 和疯狗讲道理,她真是傻。 她随手拿出一百两,朝周围的侍卫道:“刚刚发生何事,谁愿意说出真相,这一百两就是他的,记住,是真相。” 侍卫们闻言,有两人站出来。 其中一人将刚刚的事情回忆一遍。 夏梦烟要走,平安侯握住对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春月为保护自家主子,才会上前掰开平安侯。 剩下的一人附喝点头,又补充道:“夏姑娘怀着身孕,脸色苍白,显然身体不舒服。平安侯不关心前妻还和霍家姑娘言语挑衅,确实不妥当。” 二人话落,又有人站出来指责二人。 夏梦烟冷冷看向蔺夜阑,语气极尽讽刺:“侯爷想起来了吗?需要再给你回忆一遍吗?” “拽一下又不会死。”蔺夜阑眼睛看向夏梦烟的脸,才发现她神色不对。 这么多人在,他不想承认她欺负孕妇。 “那这个呢?”夏梦烟抬起胳膊,袖子随风落下,白皙的手臂上,一圈红痕,可想而知,刚刚对方有多用力,“我想问问,侯爷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用这种下作手段伤我。” 蔺夜阑看到那触目惊心的红痕,心里咯噔一声:“我,我刚刚不是故意的,若不是你言语激怒我,我怎么会失控。” 夏梦烟冷眸扫过二人:“若不是你们在我面前整日哥哥妹妹,我又怎么会挺着肚子站在这。侯爷,下次开口,先晒晒你的脑子。若当将军的都如你这般不讲道理,哪个将士敢冲锋陷阵。” 想拔高度,谁不会。 “还有,侯爷赶紧去处理伤口,晚了伤口该愈合了。” 噗嗤一声,不知谁笑出声。 接着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还堂堂将军,只是被丫鬟的指甲划伤就不依不饶,去了战场还不哭天喊地。”有侍卫看不过去,嘲讽出声。 “咱们过的就是苦,没女人在身边加油叫哥哥,改日和上司说说,也给咱们配个女人。” 霍瑛姿听到侍卫们的讥讽,脸色煞白,眼泪簌簌落下:“我,我不活了。” 程妈妈护住她,恶狠狠瞪向夏梦烟。 夏梦烟扫了眼气鼓鼓的蔺夜阑,不以为意,转手掏出银票,朝侍卫们行礼:“刚刚谢谢几位大哥仗义执言。” 春月会意,将银票递给刚刚替大小姐说话的几人。 而站在隔壁院子的几名侍卫,始终没动。 夏梦烟心里有事,带着春月离开。 “夜阑哥哥,她,她怎么能这么诬陷我,这件事传出去,我怎么嫁人。”霍瑛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本想让夏梦烟难堪,却不想对方长了嘴,她说一句,对方有好几句等着她。 蔺夜阑望着夏梦烟离开的方向,片刻收回目光,语气温柔:“不会的,他们都是宫里的侍卫,不敢乱说话,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说这话的声音不低,在场的侍卫都能听到。 霍瑛姿见好就收,擦了擦眼泪,目光看向外面:“我想去看看老夫人,不知道方不方便。” 蔺夜阑有些犹豫,母亲面瘫,不适合见人。 “我只是担心老夫人,若不方便,我就不去了。”霍瑛姿睫毛上还带着泪,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走吧。”蔺夜阑领着霍瑛姿朝不远处的宅院去。 宣平侯的别院并没有想象中奢华,确切说,只是普通宅子,除了稍微大一点,连基本的花草都没有。 霍瑛姿看到院子里的景象,眼里闪过失望。 蔺夜阑好歹是侯爷,基本主院被烧,难道没有别院? 如今看来,是真没有。 “滚出去。”屋内传来呜咽声,片刻丫鬟端着碎片惶恐的走出来,见到门外的蔺夜阑,忙行礼,“奴婢见过侯爷。” 蔺夜阑看到丫鬟身上的污渍,微微凝眉。 印象中母亲脸上总是带着得体的笑,对待下人更不曾疾言厉色。 “老夫人生病,脾气会暴躁些,你们多担待。”蔺夜阑柔声道。 丫鬟听后,脸颊泛红:“都是奴婢该做的,我们都能理解。” 蔺夜阑看向身后的管家,语气温柔又霸气:“给她多发一个月的例钱。” 管家看向霍瑛姿,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是。” “夜阑,夜阑……”蔺老夫人听到蔺夜阑的声音,激动的坐起来。 只是半边脸无法动弹,口水从一侧流下来,哩哩啦啦掉在身上,若不是一身华服,谁能确定眼前是侯府老夫人。 蔺夜阑快步上前,扶住母亲,挂在嘴角的口水,顺势落在他衣袖上,他皱眉:“母亲,是儿子不孝,让您受苦了。” 母亲变成这样,日后如何参加世家宴会。 蔺老夫人看到小儿子,委屈的呜呜哭:“你,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霍瑛姿退后一步,朝蔺老夫人行礼:“霍瑛姿见过老夫人。” 蔺老夫人给儿子使眼色,可她现在的脸,不管做什么,都感觉奇奇怪怪。 蔺夜阑没收到母亲的眼色,坐在床边,替霍瑛姿解释:“这一路都亏瑛姿照顾我,伤口才没有发炎,日后她独自在京城,母亲多照顾一二。” 蔺老夫人看着蔺夜阑眼睛睁的老大,似乎在问,外面的传言你没听说吗?还敢把人领回来。 她看着蔺夜阑的时候,口水又流下来,这次落在蔺夜阑的手背上。 霍瑛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夜阑哥哥和老夫人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改日我再来拜访。” 说完朝老夫人行礼,随后转身离开。 蔺夜阑起身想要送送霍瑛姿,却被母亲拦住:“不许去。” 第三十四章 算计 蔺老夫人让嬷嬷退下,屋内只剩母子二人。 蔺夜阑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唯恐对方问起当日大哥不救她的事情。 “工部还在侯府?”蔺老夫人虽面瘫,可眼底的冷冽不改。 她醒过来就躺在这,打听之下才知道这里是宣平侯府。 蔺老夫人想着隔壁院子的密室,奈何无法与人言表,只能干着急。 蔺夜阑点头:“母亲是想说那些银子。” 蔺老夫人警惕的看向门口,蔺夜阑会意,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见外面没人,又重新关上,回到床边。 “那些银子有林家的标记,你想法子融了。”蔺老夫人看到屋内的陈设,就一肚子火气,这种地方,她几十年都没住过了。 现在她只想将那些银子抬到明面上,然后光明正大的花。 蔺夜阑皱眉:“母亲要用那些银子?” 二十万两只是暂时存在他这,日后还是要送到霍家。 蔺老夫人歪着嘴,口水流下来,她用帕子胡乱擦了擦:“往日有夏梦烟,侯府的花销都是她出。现在你们和离,哪还有银子支撑侯府。” 蔺夜阑像是听到什么震惊的事情,眉心拧成一团:“自我成婚后,整个侯府的用度都是夏梦烟承担,我的月例和皇上赏赐的东西呢?母亲没有用?” 蔺老夫人满眼算计,拉着他的手,得意道:“那些都是你用命换来的,我自然要替你收好。夏梦烟一介商户女,用她的嫁妆是看得起她,有什么大不了的。” “母亲。”蔺夜阑猛地站起身,想起成婚两月后,夏梦烟曾找过他,询问府里的用度,当时他怎么说的‘你是当家主母,府里的用度随她调配。’ 没想到,那是侯府就是个空壳。 “侯府怎么能用夏梦烟的嫁妆,您让儿子日后怎么见她。” 以前还可以理直气壮摆侯爷的谱,现在知道内情,摆谱都心虚。 “你紧张什么,这件事你当不知道,母亲兜着。现在是说侯府的用度。”蔺老夫人觉得儿子就是太心软,夏梦烟嫁人侯府,就是侯府的人,侯府有难处,她帮忙是应该的。 蔺夜阑告诉母亲,那些银子早晚送去霍家,蔺老夫人不干了:“你冒着杀头的危险,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不管,霍家吃肉,总要让我们喝口汤。” “母亲,此事可大可小,日后儿子还要在霍元帅麾下当差。” “那就把夏梦烟弄回来。”蔺老夫人就是不想动自己的银子,她仰着下巴看向蔺夜阑,“你就去夏家闹,反正她肚子里怀着你的种,若是不回来,你就天天去。 你是男子,总能找到媳妇。她怀着孩子被和离,再闹出什么风言风语,一辈子留在娘家当老姑娘。” 蔺老夫人见儿子犹豫,指着自己的脸道,“她不回来,谁请罗神医给我治病,难道让我一辈子面瘫。” 蔺夜阑心里憋屈,本以为可以回京好好养病,没想到,事情都超出他的预料。 “母亲的病我会想办法,不过,密室的二十万两不能动,否则霍元帅怪罪下来,儿子担不起。” 蔺老夫人翻白眼,不耐烦摆手:“知道了。在夏梦烟回来之前,离那个霍瑛姿远点。” 她也没想到一个夏梦烟牵扯这么多,感觉侯府离了她都不能过活。 早知道夏梦烟这么有用,说什么都要将人扣下来。 蔺夜阑走出院子,他心里清楚,母亲让他和夏梦烟复婚,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侯府。 以侯府的家底,娶高门,母亲和大哥都会受气,娶门当户对,人家有家世,母亲不好拿捏。只有夏梦烟这种,比普通官宦高一等的府邸且家底丰厚,嫁入侯府,既能解决府中空虚还好拿捏。 蔺夜阑不知不觉走出大门,以前弃之以鼻的东西,现在确实他想要的。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宅子。 他好歹是有战功的侯爷,宣平侯就用这种宅子敷衍他,这是笃定他不敢闹事。 他确实不敢,宣平侯背靠长公主,他是不要命了和对方计较。 蔺夜阑微叹,离开京城月余,似乎什么都变了。 夏梦烟不知蔺家母子的盘算,因为王莽入京了。 二人坐在院子内,悦儿和梨花被丫鬟打扮的干干净净。只是几日,两人都胖了。 王莽握紧手心,眼睛舍不得离开妹妹:“大小姐把她们养的很好。” 跟在他身边也不愁吃穿,可整日提心吊胆,再加上妹妹头有伤,整个人总是蔫蔫的没精神。 “大哥,大哥。”悦儿拿着帕子,笑盈盈跑过来,额头挂着汗珠,“大哥陪我玩。” “好。”王莽拿着帕子和二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 宋嬷嬷进来时,看到这幅场景,笑起来:“没想到,这就是悦儿的大哥。” 王悦儿眉清目秀,娇小可爱,虽伤了头,却很乖巧,侍奉的丫鬟很喜欢两个小姑娘。 王莽身材魁梧人高马大,说二人是兄妹,没人会信。 夏梦烟托腮看着三人嬉闹,仿佛回到前世未出阁前,她整日男装出府,回来后就被母亲教训,像个皮猴子。 “段世子那边有消息了吗?” 宋嬷嬷摇头:“监视的人回来禀报,宣平侯府的人都很警惕,出来采买的人也都闭口不言。” 夏梦烟凝眉,按照现在的猜测,段翊辰还在府中。 王莽带着妹妹朝这边走过来,夏梦烟看向宋嬷嬷。 宋嬷嬷会意,边给王悦儿擦汗边道:“饿了吧,嬷嬷带你们吃饭。” 王悦儿不舍的看向大哥。 王莽摸摸她的头,轻声道:“你先跟嬷嬷去吃饭,大哥待会儿过去。” 听到满意的答案,二人跟着宋嬷嬷离开。 夏梦烟倒了杯茶放在王莽手边:“罗神医已经答应来京城,估计就这几日。若无事,可以等等再离开京城。” 王莽听到罗神医要来,猛地站起身朝夏梦烟拱手:“我是粗人,不懂弯弯绕绕。若我妹妹能医治好,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任凭大小姐吩咐。” 当初找上王莽,就是知道他是被逼无奈做土匪,本性良善且武功不错。 “说说镇北关的事情。” 王莽不再矫情,将霍家军被村名围攻,后来听说朝廷要派人过来,查镇北关的账。霍元帅当机立断,斩杀五名士兵,还给村名发了体恤银子。 “我离开前,朝廷的人已经到了军营,霍家几位年长的族人都在,瞧着不好对付。” 王莽不是傻子,这次能顺利报仇还能让霍家军吃瘪,全是夏梦烟谋划的好。 “大小姐要对付霍家军?” 夏梦烟摇头:“是霍家军想拿我做踏脚石。” 用人不疑,日后二人还要合作,多少让对方知道她与霍家军的恩怨。 第三十五章 真相 王莽听到霍家利用蔺夜阑骗取林家的银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大小姐说的是驻守边关多年的霍家吗?” 霍家军在镇北关很有威望,即便几年前王莽和霍家军有冲突,那也是立场不同。 他心里还是对霍家军有几分敬重。 夏梦烟冷冷一笑,前世她也不信霍家军会如此卑劣,可从现在的种种事情来看,霍家军才是彻头彻尾的土匪。 “我知道你不信,日后你会慢慢看到真相。一路辛苦,先吃饭这几日陪悦儿好好在京城逛逛。” 夏梦烟说完拿出一百两放在王莽面前,见对方要开口拒绝,她道,“这银子是你应得的,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好好陪悦儿。” 京城花销大,王莽也不再拒绝,想着日后好好办差:“多谢大小姐。” 待王莽离开后,宋侍卫落在夏梦烟面前:“大小姐,霍瑛姿去见了蔺老夫人。” 夏梦烟站起身,神色平淡,似乎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继续盯着,看看霍瑛姿还去见谁。” 平安侯府的银子,宣明帝已经知晓,待霍家知道银子进入国库,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是。”宋侍卫消失在原地。 夏梦烟回到秋荷院,吩咐春月准备一套男装。 春月放下手中的活计,目光看向她的腹部:“大小姐,您现在的身子经不起折腾,有什么事情,让宋侍卫去办。” 夏梦烟明白,只是有些事情,在她肚子起来之前,必须弄清楚:“别担心,我有分寸,你陪我去。” 主子有主意,春月知道拦不住,自己跟去也放心。 天色慢慢暗下来,京城变的热闹起来。 夏梦烟打扮成夫家公子的模样,带着春月直奔京城最繁华的青楼。 春月看到门口穿着薄纱,胸口澎湃要跳出来的女子,慌乱退后:“大,公子,您怎么来这?” 夏梦烟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在胸腔摇了摇:“自然是消遣。” 这可不是普通的青楼,而是京城顶尖的青楼,不少世子子弟在里面寻欢作乐。 明月楼背后的东家是聪明人,里面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且容貌才艺都是一等一的好,主打一个雅。 一句话,人家掏的是世家公子的钱袋子,与穷人没关系。 夏梦烟来这,就是打听段翊辰的消息。 她不知道发生何事,难道全京城就没有一个人知道? 楼内,舞娘身子曼妙,容貌秀丽,如九天仙女飞舞在大厅中央,引来不少人驻足。 管事的看到两位新面孔,笑着凑上前:“两位第一次来,是谈事还是解乏?” 明月楼二三层都有雅间,适合三五好友,听曲说话。四层阁楼,入口在后门,能俯瞰京城的夜景,适合谈情说爱。 夏梦烟捏着嗓子开口:“我们第一次来,先在一楼开个桌,待会儿有好玩了,我们在上去。” 管事一听,上下打量夏梦烟身上的衣服,便知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出来寻刺激:“好嘞,小公子做这边,待会儿有表演,看的真切。” 夏梦烟点头,看向春月。 春月会意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对方:“赏你的,给我家公子安排一桌吃的。” 管事见到银子,脸上的笑真诚几分:“小公子放心,饭菜马上就来,包您满意。” 夏梦烟目光扫过四周,见桌子都空着,也不着急。 夜刚开始,她有的是时间。 没过多久,一桌上等的饭菜送过来,掌柜还引着位姑娘过来,试探的问道:“小公子,这位是苒苒姑娘,她琵琶弹的不错,您看……” “留下吧。” 苒苒姑娘听到,脸颊泛红,娇羞的坐在夏梦烟身边:“小公子长的真好看。” “就凭姐姐这句话,今晚值了。”夏梦烟出手阔绰,直接塞了一千两到苒苒手里。 苒苒姑娘见到银票,眼睛都亮了,是个有钱的傻子,今晚赚到了:“多谢小公子。” “我第一次来,你和我说说你们楼里的趣事。” 有银票拿,苒苒姑娘把能说的不能说的,统统说出来。 比如谁家的公子在二楼被人欺负,裤子没穿就从后门逃跑了。还有哪家公子看着人高马大,其实就是个爱哭鬼。 “侯爷,您看那,是不是夫人。”被称为侯爷的,正是蔺夜阑。 他被母亲教训后,本想回院子养伤。奈何心情烦闷,服用麻醉散后,带着小厮来明月楼放松。 小厮望着大厅的一角,再三确认后笃定道:“侯爷,那就是夫人。” 蔺夜阑顺着小厮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位清俊的公子搂着姑娘,笑的花枝招展,那人不是夏梦烟还是谁。 “怀着孩子还敢出来胡闹。” 说完,他急匆匆朝楼下而去。 不怪小厮能认出夏梦烟,而是夏梦烟经常穿男装。 每次夏梦烟和蔺夜阑吵架后,她就扮成小厮进入蔺家。 小厮都见怪不怪了。 夏梦烟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依旧搂着苒苒姑娘,听八卦。 “听说段世子经常来明月楼,不知道他喜欢听哪位姑娘弹曲。”夏梦烟觉得差不多,开始提及段翊辰。 苒苒姑娘听到段世子,脸上露出伤心之色:“段世子每次来都叫鸢儿姐姐过去跳舞。可他好几日都没来了,鸢儿姐姐都伤心了。” 夏梦烟佯装不解:“难道段世子出事了?要不然他怎么舍得鸢儿姑娘。” “也不算出事,其他姐妹从别的客人那得知,长公主要给段世子婚配。奈何段世子生性洒脱,根本不想成婚,就被长公主关起来。” “段世子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为何不想成婚?” “这就不知道了,别看段世子整日留恋明月楼,可他对楼里的姐妹都很尊重,出手也大方,从不让我们为难,楼里姐妹们都盼着段世子早点出来。” 夏梦烟想起段翊辰那张嘴,死了都能给你说活了,再配上那张妖孽的脸,姑娘们自然喜欢。 “为这点事,不至于关这么长时间吧?” 苒苒姑娘闻言,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听说是段世子被陛下半夜叫进宫里,好像闯了什么祸。长公主想找个媳妇管管段世子,也好让他早日入朝。” 夏梦烟桌上的手握紧,声音如常:“段世子又不是重要的人物,半夜叫进宫?这种话你也信。” “我可没撒谎,是有个宫里当差的侍卫来这消遣说的。”苒苒姑娘拿了这么多银子,自然让客人物超所值。 “那人可说什么时辰……”夏梦烟的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人攥住,她回头就看到蔺夜阑那张冷脸,“放手。” “你怎么敢……”蔺夜阑话说一半,看了眼苒苒,知道不能暴露夏梦烟的身份,“跟我上楼。” 夏梦烟觉得蔺夜阑无理取闹,你玩你的,我搂我的,总会出现在她面前,是被霍瑛姿嫌弃了吗? 第三十六章 挑拨离间 蔺夜阑将人拽进二楼包间,将春月拦在门外。 “蔺夜阑,你想干什么?”夏梦烟揉着发疼的手腕,皱眉看向他。 蔺夜阑大马金刀坐下,端起茶盏猛地灌进去。 看到夏梦烟那一刻,他冲动过去,拽对方上楼的时候,他突然想明白。 每次从边关回来,他都会来明月楼会友,夏梦烟定是知道,才会女扮男装出现在明月楼,目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 “你怀着身孕,来这种污秽之地,想干什么?你放不下我可以直接告诉我,看在孩子的面上,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夏梦烟听到这话刚刚的好心情全都没了。 “倒倒你脑子里的水,我们已经和离。” 蔺夜阑面色冷凝,剑眉微蹙:“我不同意。” 夏梦烟觉得好笑,你不同意?用得着你同意吗?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盲婚哑嫁。 现在她觉得挺好,夫君不在家,长辈可以代写和离书。 “这话同我说不着,陛下已经盖玉玺,你不同意,就是蔑视陛下。” 不过,夏梦烟很奇怪,蔺夜阑和霍瑛姿不清不楚多年。 现在二人和离,蔺夜阑和霍瑛姿应该蜜里调油,他怎么总是出现在自己面前。 难道真被对方嫌弃? 蔺夜阑人高马大,站起来,把夏梦烟衬托的很小。 夏梦烟本能退后。 蔺夜阑放低身段,声音柔和:“镇北关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当时军情紧急,我没想到他们会……一切都过去了。为了孩子,别再闹了。 夏家还有未出阁的姑娘,你总在娘家待着,他们如何嫁人。” “你威胁我?”夏梦烟眼神微眯,手落在腹部,护住肚子里的孩子,“怎么,霍瑛姿不要你了?也对,现在霍家的状况,你,根本摆不平。” 蔺夜阑皱眉,脸上闪过无奈:“我只把瑛姿当妹妹看待,霍元帅对我有恩,我在军营照顾一二也是为了报恩。若你不喜欢,日后我注意就好。” 夏梦烟觉得二人无法沟通,她只想尽快摆脱对方,找苒苒姑娘问清楚那日的事情:“霍瑛姿回京后,立马拜访长公主。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的心思。” 不等对方开口,她继续道,“长公主打算在京城适龄的女子中,替段翊辰挑选世子妃。那日霍瑛姿处处针对我,根本不是替你委屈,而是想利用你牵制我,她好趁机接近段翊辰,从而坐上世子妃的位置。” 挑拨离间,她也会。 蔺夜阑冷脸:“你就算不想原谅我,也不能污蔑瑛姿,她不是那样的人。” 夏梦烟嗤笑,一步一步靠近对方,极尽嘲讽开口:“霍瑛姿的功绩怎么来的,你比我更清楚。说我纠缠段翊辰,她还不是踩着无数男人网上爬,包括你在内,都是她的踏脚石。” “胡说八道。”蔺夜阑呼吸一窒,直接将夏梦烟推开。 夏梦烟没想到对方如此混蛋,居然再次对她动手,她退后几步,腰部传来疼痛。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蔺夜阑眼底闪过内疚,伸手想要搀扶她,却被对方甩开。 “我替你揭开真相,让你难受了?”夏梦烟看着他,目光冷冽,“以前喜欢你,是我眼瞎,我认。现在我已经得到报应,日后,你愿意做霍瑛姿的狗还是踏脚石都与我无关,还请你放过我。” 蔺夜阑的脸彻底冷下来:“你让我放过你?” 明明是她一直纠缠自己。 夏梦烟缓过劲来,慢慢挺直身体:“对,我们好聚好散,日后孩子出生,你还可以看到他,否则,我不介意消失。” 父亲厌恶朝廷争斗,早就想辞官回乡。 “大小姐,开门,再不开门,我就报官了。”春月在外高呼。 夏梦烟想要开门,却被蔺夜阑拦住:“要么坐下,要么立马离开明月楼,否则别想离开。” “我现在就离开。”夏梦烟不想讲事情闹大,更不想和蔺夜阑在同一个房间。 “你?”蔺夜阑没想到,夏梦烟宁可离开也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莫大的羞辱涌上头,他直接将夏梦烟堵在门口,朝外面喊道:“再叫,我现在就把她办了。” 说完,再次握住夏梦烟的手,恶狠狠道:“你想和我撇清关系,也要看我同不同意,只要孩子一日在,我们就断不了。 夏梦烟,我的耐心有限,趁现在我还内疚,尽快低头,否则……” “否则大家鱼死网破。”夏梦烟真想问前世的自己,到底看上蔺夜阑哪点,“蔺夜阑,夏家可以不要现在的荣耀,平安侯府可以吗?” 蔺夜阑在战场一路厮杀,才有今天的荣耀,夏家有鱼死网破的资本,蔺夜阑有什么,没了侯府的荣耀,他就是个泥腿子。 蔺夜阑瞪大眼睛,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夏梦烟趁机逃走,直接推开门拉上春月便下楼。 蔺夜阑就是疯子。 “侯爷,要不要追。”小厮见主子挫败的坐在椅子上,低声询问。 蔺夜阑没回答。 夏梦烟慌不择路往前走,却被一双手揽住腰,她扬手就要打过去,对方似乎早有防备,直接握住她的手:“是我,我。” 夏梦烟看到来人,更加恼怒,抽出手打过去:“你还敢出现,滚。” 段翊辰好容易出来,本想来明月楼逛一圈迷惑母亲,然后再想办法见夏梦烟,却不想对方就在明月楼。 他活了十几年,除了被父亲打,也就夏梦烟敢对他动手:“我们找个地方。” 段翊辰带着夏梦烟来到四层阁楼,四周空旷,只有呼呼的风声。 段翊辰给夏梦烟披上披风:“这里冷,小心着凉。” 夏梦烟退后一步,冷冷道:“不敢劳烦世子,有什么话赶紧说,我要回府睡觉。” 段翊辰的手握紧,片刻又松开,许久,夏梦烟感觉风要将她吹走,才听到对方低沉的一句:“对不起。” “所以,是你告诉陛下平安侯府有二十万两银子?”夏梦烟心里最后一丝希望落空,她宁可段翊辰告诉自己,是宣平侯跟踪他然后发现平安侯府的秘密。 段翊辰低头不语。 “为什么?你明知道这件事可以让我彻底摆脱蔺夜阑,哪怕,哪怕蔺夜阑定罪,我将二十万两交给陛下也好,为什么让我人财两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就这么对我?” 段翊辰见夏梦烟激动地退后,担心她会掉下去,伸手去拉,却被对方避开。 “梦烟,你听我解释,这件事比你想象中复杂。” “好,你告诉我,为什么?”夏梦烟没有动,她希望段翊辰能给她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前世她已经眼瞎过一次,今生她不想再背刺。 第三十七章 好友决裂 段翊辰的手落在半空,冷风从指缝掠过,他不舍的收回:“平安侯将银子留在京城,霍元帅知道,我只能说这么多。” 冷风吹起夏梦烟的鬓角的碎发,脸颊泛起寒意:“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就能揭过?” 她已经做好原谅对方的念头,可听到这句话,她觉得可笑。 段翊辰把她当小孩子哄。 段翊辰看到夏梦烟眼中的嘲讽和失望,烦躁地挠挠头,气得一脚踢在石柱上:“你不相信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会故意出卖你?” 夏梦烟不语,定定的看着他。 段翊辰被对方看的万箭穿心,心里涌出一丝委屈:“我没有对不起你,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 夏梦烟退后,再退后,仿佛再看陌生人。 她不明白,什么真相让段翊辰连自己都要瞒着。 哈哈。 夏梦烟悲伤到极点,反倒笑出来。 多可悲,重生后她唯一全心全意相信的人,却捅了她最深的一刀。 “梦烟,你别这样,我害怕。等这件事过去,不,一年,一年后我肯定告诉你真相。” 夏梦烟声音平淡,刚刚涌上来的委屈仿佛蒸发。 她侧目望着繁华的京城,远处灯火点点,仿佛她心里满满散去的温暖:“段翊辰,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转身离开,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一年以后的真相与她而言,根本不重要。 她求的只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哪怕段翊辰说,在宣明帝和她之前,他没抗住压力,选择宣明帝,都好过一句‘为了你好。’ 狗屁为我好,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段翊辰望着她的背影,又气又恨,转身一跃而下,快速回到宣平侯府。 “你们是不是早就料到梦烟知道后不会理我,所以才第一时间将我关起来。”段翊辰冲进书房,冲着正位上的人怒吼。 宣平侯像是没听到儿子的怒吼,依旧低头看书。 段翊辰冲到书案前,朝宣平侯嘶吼:“所有人都在你们的算计中,也包括你的儿子,这就是你们说的为我好。” 宣平侯缓缓抬起眼,目光平淡无波,仿佛做错事的是对方:“没有我们的算计,你能活着这么潇洒?没有我们的算计,你能在京城横着走?段翊辰,你身在勋贵世家,注定为家族牺牲。 你姐姐可以为了家族利益联姻,为何你不行。” 段翊辰闻言,气血冲到天灵盖:“所以你们看着姐姐日日守活寡,依旧不让她和离。整日用家族大义给她洗脑,让她待在那个狼窝,生不如死。” “放肆。”宣平侯拍案而起,怒目瞪向他,“平日里宠着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 段翊辰冷冷一笑,眼里满是讥讽:“宠着我?确定不是把羊养肥了再卖。”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书房异常清晰。 段翊辰侧着头,任由嘴角的血流下来。 他嘲讽笑笑,舌头扫过伤口,毫不在意的看向父亲:“这样才对嘛,整日演父慈子孝多没意思,撕破脸我反倒佩服你。 今日我也明确的告诉你,要么夏梦烟做世子妃,要么我死。” 宣平侯看着自己的手,他从为打过儿子,心里涌出丝丝内疚,可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阴沉:“今日我也把话放在这,世子妃必须由我们选,至于那个夏梦烟,给个贵妾的身份,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让步。” 段翊辰擦擦嘴角的血,退后几步,身体爆发出反抗:“既然我们意见不一,那就没的谈。现在我就去找大姐,问问她还愿不愿意做你的傀儡。” 说完作势就往外走。 “孽障,站住。”宣平侯满脸怒容,饶过书案跨步走到他面前,“这件事与她们……” “父亲又要哄我。”段翊辰打断他的话,嘴角带着肆意的笑,“想来两位姐夫早就是父亲的人,她们还敢欺辱姐姐们,你说她们真相后,会不会恨你。” 他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父亲为何任由两位姐姐在婆家受欺负。 想来两位姐夫早已经是父亲的人,且在办事中察觉到不分内情,要不然怎么敢得罪宣平侯府。 想通这点,段翊辰心跌入谷底。 人谁能想到,宣平侯对儿女的宠爱,居然都是算计。 算计他,他认了,可他们还想算计梦烟,他不能忍。 宣平侯皱眉:“事关段家全族的性命,你还想去?” “又想用这套绑架我,没用。”段翊辰转身就要离开,结果没走两步,眼前一黑栽下去。 宣平侯负手而立,眸光深邃:“将人带下去,看好了。” “是。”侍卫扛起段翊辰离开。 宣平侯抬手,屋内落下一人:“侯爷。” “给那人送信,就说……”宣平侯幽深的眸底闪过犹豫,“就说我同意了。” 暗卫应声,确定主子没其他吩咐,闪身消失。 夏梦烟不知道段翊辰又被关起来,她浑浑噩噩回到府中,一头栽到床上,一句话都不说。 宋嬷嬷见大小姐脸色不好,拉着春月询问。 春月把明月楼的事情告诉宋嬷嬷,特别是段翊辰也在明月楼。 “你是说大小姐见到段世子就变成这样?” 春月点头:“两人似乎吵架了,段世子都没送大小姐下楼,直接回了宣平侯府。” 宋嬷嬷越听越着急,平日段世子和大小姐好的像一个人,虽也有吵嘴的时候,可段世子从来都没冷落过大小姐。 看来这次事情没那么简单。 “宣平侯府的人先别撤回来,再等等。” 春月点点头,她离的远,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 夏梦烟听到二人谈话,却不想动。 一路走回来,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 是什么事情让段翊辰如此为难,居然要等一年后。 一年后发生什么? 夏梦烟将前世发生的种种都联系起来,依旧找不到任何线索。 “一个好汉三个帮,我想不出来,还有父亲母亲。”夏梦烟的伤心是真的,可疑惑大于伤心。 她坐起来,看向宋嬷嬷:“父亲睡下了吗?” 宋嬷嬷看了眼窗外:“按照平日,老爷应该在书房。” “走,去书房。”夏梦烟褪去男装,换上得体的女装,急匆匆直奔书房。 去的路上还让春月去看看母亲,若没睡下也叫过来。 “怎么了,烟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氏上了年纪,睡的晚,已经躺下听到女儿让她去前院书房,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异样。 夏梦烟扶着林氏,轻声安慰:“母亲我没事,孩子也很好。”说着看向宋嬷嬷,对方退出去关好门。 林氏和夏平渊对视一眼,知道女儿有大事,都坐直身子。 第三十八章 早做打算 “父亲母亲,女儿有一事需要告知你们。”夏梦烟不知从何开始,便将结果显抛出来,然后再将她在镇北关看到的事情联合起来。 事情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霍家军私下敛财,平安侯知道多少,不确定。 林氏听完女儿的话,身子一软,伸手抓住身边人:“老爷,霍家军要利用平安侯敛财,那林家岂不是被他们盯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一桩婚事,背后有这么大的阴谋。 夏平渊心里震惊,面上却很平静,女儿告诉他们,是怕他们被人利用:“还没到林家破产的时候,现在陛下发现平安侯府的二十万两,想来对霍家的猜忌更甚,咱们自己不要乱了阵脚。” 夏梦烟赞同,起身坐在林氏身边:“母亲,别害怕,大不了我们离开京城。现在还不知道陛下的用意,不好动手。” 林氏被女儿和夫君护着,悬着的心落下几分。 她不傻很快想明白女儿话的意思。 待银子入国库,若陛下找霍家军的麻烦,那夏家和林家还有一丝希望。可陛下当做没发生,里面的用意便多了。 有可能霍家权力过盛,陛下要徐徐图之,也可能他们沆瀣一气。 “要不要给你外祖父送消息。” 这么大的事情,林家必须提早防范。 “外祖父我会写信告知。”现在夏梦烟不相信身边任何人,她已经没有试错的资本,一步错,两个家族都要灭亡,“现在,我想知道,陛下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夏平渊沉思,母女二人不打扰,书房内一片静谧。 “陛下最近没什么异样,若非说异样,就是他半夜见过段世子后,便传出要给段世子赐婚的消息。可现在,又不提了。”夏平渊看向女儿,事关段翊辰,或许女儿比自己知道的多。 夏梦烟不想二老担心,把段翊辰的话告知二老:“日后再见到他,你们也小心些。” “这个臭小子,敢这么对你,下次见到他,老子打死他。” “干什么,女儿都说了,见面当做不认识。”林氏怕他闹事,开口劝道,“翊辰那孩子也不容易,既然他有自己的选择,就好聚好散。” 夏平渊在屋内走来走去,脑子里将几件事情串联起来,莫名的能说得通:“你说的对,好聚好散。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霍家干的这件事,牵扯多少人,或者说,逼着陛下早做决定。” 夏梦烟凑到父亲身边:“父亲想投石问路?” 夏平渊眼里满是算计,他能在御前行走,靠的可不是一张嘴:“这件事交给我,你安心在府中养胎。” 林氏赞同:“烟儿放心,大不了辞官,不掺和他们的事情。” “好,都听你们的。”夏梦烟依偎在林氏怀里,眸底闪过笃定。 夏平渊送走母女二人后,一人落在他面前:“老爷。” “刚刚的事情你都听到了,找机会将这件事爆出来。” 暗卫沉思片刻:“平安侯府。” “可。”欺负他女儿,真当他夏平渊是软柿子。 林氏将女儿送回秋荷院,盯着院子里的人照顾好她,便带着人离开。 翌日,夏梦烟还没醒,宋嬷嬷蹑手蹑脚进来,轻轻挑开帷幔:“大小姐,大小姐……” 夏梦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是宋嬷嬷:“怎么了?” “罗神医来了。” 夏梦烟清醒几分,伸了个懒腰,瓮声瓮气道:“让府里人管住嘴,带他先回院子休息,然后再去看悦儿。” “罗神医的院子早就打扫好,侍奉的人也都是夏家的老人。”宋嬷嬷扶着她坐起来,替她揉揉头,“管家那边也交待了,就怕二房那边会有变数。” “二房那边派人盯着,有僭越的地方先斩后奏。” 宋嬷嬷点头,搀扶着她站起来。 春月递上帕子,宋嬷嬷转身出去。 罗神医从后门进来,并未惊动其他人。 他离开京城前,小丫头告诉他,会一直保留他的院子。 他熟门熟路朝自己的院子走,见一老一少站在院子门口:“罗大夫,您可算来了,还是老样子,您看看。” 罗神医点头,见里面的陈设依旧,心情大好。 夏梦烟用过早饭后,便自己闷在书房,半炷香后,拿着一封信走出来:“请王莽过来。” 春月应声去请。 王莽来的很快,见到夏梦烟直接跪下:“多谢大小姐救悦儿。” 他来之前已经见过罗神医,对方答应医治悦儿。 罗神医诊金很高,王莽心里清楚,他一无所有最后还是要夏梦烟偿还这份恩情,他能做的就是让夏梦烟看到他的忠心。 “赶紧起来,悦儿能治好,我也开心。”夏梦烟示意小厮将人搀扶起来。 王莽知道说再多也没用,不如做:“大小姐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夏梦烟点头,都是聪明人,她也不绕弯子:“你去一趟林家,将这封信交给我外祖父。他会给你足够的人和银子,你带着他们去镇北关收集霍家军的信息。” 王莽接过信,放好,没多问:“悦儿和梨花就交给大小姐了。” “放心,有罗神医在,你再回京,就能看到健康的悦儿。” 王莽抱拳,利落离开。 春月提醒主子,罗神医已经到了,她该过去问候一下。 “不去,上次不声不响离开,害的我哭了好久,我才不要见他。”夏梦烟撇撇嘴,带着人往回走。 她让王莽收集霍家军的信息,这件事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她要想想如何赚更多的银子。 有了银子,她就可以在各州建立消息网,到时候就能避开各种风险。 …… “你说什么?工部有人发现密室?”蔺老夫人听到蒋氏的话,猛地坐直身子。 隔壁院子有密室的事情,只有她和心腹嬷嬷知晓,她连蔺夜阑都没告诉,蒋氏怎么会知道? 蒋氏听到这话,便知密室的事情是真的。死老太婆,表面上偏袒他们,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他们。 若不是今日她过去查看修缮进度,正好听到打扫的人议论,还被死老太婆蒙在鼓里。 蒋氏想到前段时间老夫人随手给他们五百两,猜测密室里都是银子。 “母亲,不管是谁发现,里面的东西是咱们平安侯府的,不能让工部拿走。” “拿走?他们凭什么拿走。”蔺老夫人猛地站起来,眼睛瞪大,“那是我的东西,谁也不能动。” 说完就朝门口冲去。 宣平侯府的别院离平阳侯府不远。 蔺老夫人带着人过来,正好看到一箱一箱的东西摆在外面:“你们住手,都住手。” 她半边脸不能动,又因说话太快,落在众人耳中就是呜呜呜…… 侍卫们对视一眼,继续搬东西。 第三十九章 投石问路 蔺老夫人见没人理会她,直接扑到箱子上:“这是平安侯府的东西,你们不能动。” 工部尚书王大人早在侍卫进入宣平侯府,便得到宫里的指示,要悄无声息将银子带回去。本以为事情简单,却没想到,水缸破了,水渗入土里,地面陷下去一个大坑。 好巧不巧正是银子所在地。 王大人暗叫不好,想趁平安侯府的人来之前,将银子运走,却被人家逮个正着。 “老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王大人给亲信使眼色,对方带着侍卫继续搬箱子。 蒋氏上前搀扶老夫人,看着这么多箱子,眼里的贪婪都要溢出来:“大人,这些都是我母亲的私库,你们不能动。 陛下是让你们修缮平安侯府,不是让你们趁火打劫。” “对,你们趁火打劫,我要入宫告你们。”蔺老夫人声音拔高,这些银子先不说能不能露面,若是被工部拿走,夜阑回来她没法交代。 蔺老夫人看向管家,“去叫侯爷来。” 这些东西都是霍家军的军饷,陛下来了也不能动。 王大人唇角带着一丝嘲讽,并未阻拦对方。 暗处的夏平渊和夏梦烟早占据最佳位置,等着蔺家人来。 见王大人没有拦,皆是诧异。 王大人不怕蔺夜阑,更不怕将事情闹大? 难道陛下要和霍家翻脸? 这招投石问路,看来收获不小。 夏梦烟压低声音:“父亲,工部雇佣的人里有你的人?” 夏平渊得意一笑:“你母亲给的银子够多。” “那不如再加一成。”夏梦烟狡黠一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夏平渊眼前一亮,挥挥手,暗中的人落下,听到吩咐,闪身消失。 蔺夜阑来的很快,只是这次没有吃麻醉散,一瘸一拐被小厮扶着过来。 他看到地上的箱子,脸色大变:“王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蔺老夫人不等王大人开口,先哭起来:“侯府好容易攒点东西,就被他们抢走,没天理啊。” 王大人整了整衣衫,嘴角上扬,意有所指的开口:“平阳侯,咱们都是聪明人,这些东西真的是侯府的?” “你什么意思,从侯府搬出来,不是侯府的还能是谁的?”蔺夜阑入京后,处处碰壁,没想到在自家地盘还被人压制,心里怒火涌上来。 王大人笑呵呵靠近蔺夜阑,在他肩膀拍了拍:“侯爷,有些话可不能乱说。陛下让工部免费修缮平安侯府,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是免费吧。 你也不想想,平安侯府什么家世,也能让陛下亲自开口。” 他自然说的已经很明白,蔺夜阑再拦着就是不知好歹。 蔺夜阑闻言脸色大变,他再傻也能听说王大人话里话外的意思。 陛下知道二十万两的在平安侯府,故意让工部过来,就是暗中转移银子。 这个想法一出,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陛下如何知道?若银子被王大人带走,他如何与霍元帅交代。 一个个问题砸下来,蔺夜阑没了刚刚的傲气。 蔺老夫人可不管那么多,银子进了她的私库,就是她的:“你少诓骗我们,陛下说好的免费,自然是免费,定是你们看到银子眼红,私下贪污。”说着往箱子上一趟,“这是我儿用血还回来的银子,谁也别想拿走。” “老夫人,别怪我没提醒你。平安侯的月例只有那么多,就算里面有陛下的赏赐,也没这么多。”王大人看向蔺夜阑,“东西我带走,你们当做不知道,此事揭过。若敢闹,后果自负。” 蔺夜阑蹙眉,王大人没这么大胆子,这么多银子搬出去,肯定会引来其他人注意。若真是他私吞,朝堂上那些政敌,肯定不会放过他。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陛下授意。 王大人见蔺夜阑楞在原地,心里笑笑,算他拾趣,待会儿入宫复命,就不给他告状了:“来人,赶紧将东西装车。” 侍卫们听到吩咐,开始搬院子里的箱子。 蔺老夫人扒着箱子不放手:“这是我的,你们不能动,来人啊,给我拦住,拦住。” “母亲,赶紧放手……” “逆子,你就看着他们欺负你母亲……放开我,你们不能动,啊……” 撕扯间,箱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金砖,这么多金砖。”打扫的下人看到地上的金灿灿的东西,惊呼出声。 随后一阵惊叹声。 哪怕是见过大世面的王大人,也楞在原地,这么多? 蔺老夫人见状不管不顾扑过去,将金砖抱住。 平日里不开心的时候,她就打开箱子摸摸金砖,这比儿子都亲。 “拿回来。”王大人反应过来,吩咐人将金砖抢回来。 蔺老夫人哪肯,抱着金砖在院子里四处乱窜。 其中一个打扫的下人,不着痕迹的挪动,看到蔺老夫人冲过来,手中的扫把伸出去。 蔺老夫人猝不及防,直接来了个狗吃屎。 金砖被扔出去。 那人扔下扫把,朝金砖跑去,边跑边道:“老夫人,我替您把金砖拿回来。” 蔺老夫人听到这话,心里大喜,从地上蹿起来,拦住后面的人。 “老夫人,金砖上有徽记。”那人边走边自言自语道,“看着是林氏的徽记,老夫人您看看是不是。”说着将有徽记的一面让老夫人看。 暗处的夏梦烟想替那人鼓掌,设计的天衣无缝,人才。 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该出场了。 暗卫将她带出平安侯府。 蔺老夫人看到徽记心里咯噔一声,蒋氏快步走过来,扶住老夫人,压低声音询问:“母亲,难道这是夏梦烟的东西?” 蔺老夫人茅塞顿开,扬声道:“对,对,这是夏梦烟的东西,你们不能动。” 蔺夜阑没想到事情闹成这样,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王大人也没想到,上面居然有林家的徽记。若是没人知道,直接熔了,神不知鬼不觉。 可现在…… 他扫了眼院子里的人,有宫里的侍卫,有工部雇佣的工人。 最让他恼火的是,平安侯府的大门一直没安装,街上的人听到动静,都探头进来。 府里的人好压制,就是不知道府外的人听到多少。 金砖回到蔺老夫人怀里,她不管不顾躲在蔺夜阑身后:“儿子,这是夏梦烟的东西,工部不能拿走,否则侯府无法和人家交代。” 王大人气得跺脚,到嘴的鸭子要飞,做梦。 他们不要脑袋,他还要呢。 “平安侯,机会已经给过你,要不要是你的问题。”他朝皇宫的方向拱拱手,“本官要回去复命,该怎么说,还请平安侯赐教。” 蔺夜阑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冷着脸看向王大人:“这件事情,我随王大人入宫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我也听听。” 第四十章 我来拿我的东西 众人回头,就见一袭淡青色长裙的女子站在门口。她眉若远山,眸似秋水,肤白胜雪,只是站在那就将周围人的光芒压下去。她缓缓而来,阳光洒在她肩头,宛若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让人不敢轻视。 蔺夜阑看到夏梦烟,心里咯噔一声,脱口而出:“你来干什么?” 夏梦烟没看他,缓缓走到蔺老夫人身边,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金砖上。 蔺老夫人见状,警惕退后将怀里的金砖紧了紧。 “刚刚有好心人去夏家禀报,说平安侯府出现印有林家徽记的金砖,没想到是真的。” “什么林家,这是平安侯府的东西。夏梦烟,你已经被我儿子休了,侯府的东西与你何干。”蔺老夫人见到夏梦烟恨不得打过去,要不她不安分,平安侯府怎么会被京中人嗤笑,更不会有后面的走水,说来说去,都怪夏梦烟。 别说眼前的二十万两,就是再给他们二十万两,也是平安侯府应得的。 蔺老夫人唯恐夏梦烟抢,快速躲到儿子身后。 从夏梦烟出现到现在,蔺夜阑的眼睛一直跟着她。可夏梦烟连个余光都没给他,这让蔺夜阑想起明月楼时,对方的决绝。 “这里是平安侯府,还请你出去。” 金砖上印有林氏的徽记,被爆出来,平安侯府解释不清。若被有心人利用,让他把银子还给林家,他没办法和霍元帅交代。 夏梦烟眼底掠过一丝算计,她撇撇嘴,笑道:“我倒是想走,可走不了啊。平安侯府老夫人的私库中,居然有我母亲丢失的陪嫁,这可是大事,我报官了。” “什么?你报官了?”在场的众人皆是震惊。 王大人恨不能杀了眼前这群人,好好的差事,就被他们毁了。 如今有官府介入,银子的事情被抬到明面上,陛下如何私吞这批银子。 他不能朝夏梦烟发火,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能看向蔺夜阑:“平安侯,你的俸禄加上陛下的赏赐都是明面上的东西,这么多银子,你最好解释清楚。” 蔺夜阑收到王大人的示意,明白必须给这些银子找个由头。 可这么多,上面还有林家的徽记,怎么解释都说不通。 他急得额头冷汗涔涔。 “解释什么,这是夏梦烟送给我的,现在还想要回去,没门。”蔺老夫人虽然面瘫,可脑子转的快。 能不快嘛,再慢点,她的宝贝就变成别人的了。 蒋氏在旁帮腔:“王大人,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当日夏梦烟闹着和离,已经将陪嫁都拿走,连夏家打的井都填了。现在又过来要曾经送出去的东西,再这么下去,平安侯府该要改姓夏。” 蔺夜阑听到这话,佯装沉下脸:“梦烟,我知道你恨我,我已经登门道歉,若是还有气,找我便是,你不该诬陷母亲偷盗。 这明明是你送与母亲的东西,为了让我难堪,居然报官说是你母亲丢的,夏梦烟,你怎么变成这样。” 只要咬死,那些印有林氏徽记的东西是夏梦烟赠与母亲的,那这些东西就能保住,至于宫里,到时候再说。 蔺老夫人余光扫过大门口,见不少人探头进来。 前有狼后有虎,她必须当众坐实这件事。 “没天理了,喜欢你的时候,日日往侯府送东西。现在攀上高枝,就想落井下石,怎么有你这么恶毒的姑娘,还好我儿与你和离,要不然我老婆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蔺老夫人坐在地上,边哭边嚎,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觉得她委屈。 夏梦烟冷眼看着,想起前世每次蔺夜阑有危险,最后都能擦边过去,原来是蔺老夫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蔺老夫人这招不错,换做前世的自己,肯定着急的不行。 可她已经不是那个软弱退让的夏梦烟。 蔺老夫人的计划确实有效果,短短几息,就有百姓替她说话:“谁不知道夏家嫡女喜欢平安侯,日日往侯府跑,京城的好东西,一车一车往人家府上送。这会儿不喜欢了,也不能要回去吧。” “就是,更何况那是她自愿送给老夫人的,怎么好意思开口要回去。” “世家不是最要脸面的吗,这怎么还报官啊。” 蔺老夫人听到百姓们的话,哭的越发起劲。 “夏梦烟,你有完没完。我已经同意和离,你还故意找茬,你到底想怎样。”蔺夜阑说完一声闷哼,身边的小厮惊呼,“侯爷,您怎么样,是不是伤口裂开。”他怒目瞪向夏梦烟,“侯爷在镇北关多年,保一方百姓安宁,岂容你如此污蔑。” 夏梦烟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门口。 她不慌不忙开口询问:“以前眼下,我自认倒霉。现在我只问大家一个问题,谁会将母亲的陪嫁送与男人,还是这么贵重的金砖。” 百姓们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 讨好喜欢的人,送些贵重的礼物都在情理之中。 可将母亲的陪嫁送给喜欢的人,确实说不过去。 “这些金砖不但是母亲的陪嫁,还是外祖父留给母亲最后的退路。我再鬼迷心窍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与他人。” 夏梦烟指着蔺夜阑,扬声开口,“平安侯是朝廷新贵,蔺老夫人也时常行走在世家宴会。这种身份的人,我就算讨好,也是送书画古玩、琉璃珠宝,怎么会送如此沉重的黄白之物。这种事情被世家知晓,还不笑掉大牙。” 百姓们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世家最喜附庸风雅,那金砖重的都能砸死人,传出去少不得被扣上贪财的名声。 最关键,不是一块,而是好几块。 “夏梦烟,你闭嘴。”蔺夜阑见百姓们被说动,气得心悸。此事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夜长梦多,“真相如何,你比谁都清楚。再闹下去,我不介意去陛下面前对峙。” “好啊,我们就去陛下面前对峙。”夏梦烟凑到蔺夜阑身边,用两人可见的声音道,“好好说说,这银子为何没有运到镇北关。” “你是故意的。”蔺夜阑瞪大眼睛,面上闪过诧异。 这一切都是夏梦烟的计谋,为的就是要回当初的银子。 只是她如何得知银子在平安侯府? 夏梦烟眼底闪过恨意,与他拉开距离:“要怪就怪侯府贪得无厌。” 这一局,蔺夜阑破不了。 说话间夏平渊带着御史台的人来了,指着中间的箱子怒喝道:“我夫人丢的金砖就在那里面,大人可以亲自过去验证。” 王大人看到御史台的人,脸黑的能滴水,他给心腹使眼色,对方不着痕迹退后,随即转身离开。 夏梦烟见状,并不在意。 她要的,已经得到。 第四十一章 抛出鱼饵 夏梦烟不是喜欢他吗? 为什么咄咄逼人,林家多的是黄白之物,区区二十万两,算什么。 蔺夜阑的心像是被火上烤,愤怒和疼痛交织。 看到御史台的人,他便知这件事不能善了。 他不管告诉自己,必须理智。 御史台的大人拿起金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院子里的箱子,嘲讽的看向蔺夜阑:“平安侯,你的俸禄怕是一辈子也攒不够这么多银子。好好想想如何与陛下说吧。” 御史台的大人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夏平渊站在女儿身边,眨眨眼睛,似乎在说,女儿快夸我。 夏梦烟笑笑,她说报官,没想到父亲会将事情捅到御史台。 而刚刚那位,正是御史台刚正不阿的秦大人。 被他抓住,不死也要剥层皮。 “夏学士。”王大人开口,二人对视一眼,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王大人,你怎么在这?”夏平渊故作不解,“侯府与皇家别院小巫见大巫,你过来也是想替小女做主的?” 王大人身为工部尚书,平日只有皇家别院修缮才能让他动动。平日的工程,都是手下人去办。 王大人笑笑:“夏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来这办差,你懂得。” 夏平渊挑眉,指了指四周:“侯府的修缮也能请得动你?看来平安侯有几分本事。” “夏平渊。”王大人见他不接话,声音冷下来,“你既然知道我不该出现在此,就应该想到,我的差事与那些银子有关。” 夏平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平安侯还偷了其他大人的银子?” “你给我装傻?”王大人知道夏平渊滑不溜秋,没想到对方明知道自己的来意,还敢装傻。 “王大人,我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夏平渊委屈,“我夫人的陪嫁丢了,我就想拿回陪嫁,至于其他的,我哪敢管。” 王大人刚想反驳,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试探地开口:“你是说,你只拿回尊夫人的陪嫁?” “对啊。其他银子来自何处,还要王大人细细查查。” 王大人眼睛转了转,刚刚他看过,金砖只有五块。按照夏平渊的意思,只要将这五块金砖给他,剩余的银子如何处置,他不管。 “夏大人,此话当真?” “自然,不义之财,我可不敢要。” “夏大人清廉,本官佩服。”事情闹大,那些印有林氏徽记的金砖最为扎眼。若没有这些东西,其他金银珠宝还不由着陛下。 王大人刚刚还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 二十万两虽不能全拿回去,能拿回去十几万也是好的。 蔺夜阑心里着急,看着自己的东西由外人定夺去留,恨不得抱着银子原地消失。 “梦烟,不管以前如何,我们曾是夫妻,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若我出事,你和孩子脸上也无光。” 蔺夜阑将希望落在夏梦烟身上,只要她承认自己自愿赠送,那陛下就不能动。 夏梦烟声音平静,坐在春月招来的凳子上:“侯爷的脸面,我和孩子可担不起。这么多银子,与其和我周旋,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和陛下解释。” “你我都知道,那是夏家捐的军饷……” “我捐啦。”夏梦烟打算他的话,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刚刚说了,母亲陪嫁的金砖丢了,我拿回我的金砖,任谁也不能说什么。” 蔺夜阑听完这话,还没明白她的用意。对上那双狡黠的眸子,他倏然想通:“好一个一箭双雕。” “侯爷过奖。”夏梦烟并不反驳。 一开始,她就知道,二十万两不可能全部要回来。所以她只要那几块金砖,剩下的银子如何处置,就看谁占上风。 抛出鱼儿,让他们斗,这才是夏梦烟的目的。 蔺夜阑知晓她的计划后,没心思再纠缠。 剩余的银子没有林家的徽记,如实禀报,霍家军在陛下心中的猜忌更甚。可若是说谎,便是欺君。 蔺夜阑脊背发寒,身体弯下来。 平安侯府要完了。 事情在夏梦烟预料中,她现在只需要等。 蔺老夫人还想闹,被蔺夜阑拦住。 王大人带着人将箱子抬走。 夏平渊随箱子入宫,美其名曰守着夫人的陪嫁。 夏梦烟满意的站起身,却被蔺老夫人拦住:“贱人,都是你,你怎么不死。” “大火都没把你烧死,我为什么死。”夏梦烟见婆媳二人拦住她的去路,觉得可笑。 蒋氏和蔺老夫人还真是同仇敌忾,殊不知,他们各怀心思,根本经不起挑拨。 蔺老夫人挺着胸脯,一副你打我的模样。 夏梦烟笑笑退后,语气平静的让人害怕:“老夫人有时间为难我,不如好好问问自己儿子,你为何会面瘫。” 蔺老夫人一愣,不明白夏梦烟为何这么说。 蒋氏闻言,吓得脸色惨白:“你少挑拨离间,你就是报复我们当初为难你。” 夏梦烟不反驳,只是笑。 可这笑落在蔺老夫人眼中,就是嘲讽。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发芽。 蔺老夫人看向蒋氏:“你可有事情瞒我?” “没有,母亲别听她胡言乱语。”蒋氏忙否认。 可她回答的太快,反倒引起蔺老夫人的注意。 夏梦烟趁二人对峙,带着春月离开平安侯府。 “大小姐,刚刚太解气了。”春月扶着主子往回走,她早就看平阳侯府不顺眼,出这么大的纰漏,不需要夏家出手,陛下就会惩罚他们。 夏梦烟没有胜利后的喜悦,反而有种不好的预感:“蔺夜阑回京养伤,就算有什么纰漏,陛下也会网开一面。” 最关键,霍家不会不管蔺夜阑。 说起来,霍家虽是百年武将世家,可到这一辈,能拿得出手的武将屈指可数。 蔺夜阑是霍元帅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好容易让他爬到现在的位置,不可能轻易放弃。 春月一听,越发不解:“贪污可是大罪,若是能用功劳抵消,那霍家岂不是拥有免死金牌。” 夏梦烟闻言,眉梢微挑:“有道理。” --- “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夏梦烟的话,蔺老夫人琢磨一路,对方已经顺利和离,没理由骗她。 蒋氏眼神闪躲身体本能的退后,脸上的笑越发不自然:“母亲,您别听夏梦烟胡说八道。您是吸入太多厌恶,才会面瘫,与我们无关。” “不是你,是老大。”蔺老夫人直直的盯着蒋氏,仿佛要将她看穿。 蒋氏被看的说不出话来,蔺老夫人见状便知道夏梦烟没有撒谎:“所以,我之所以面瘫,是因为老大。” “母亲,不是的……” “闭嘴,我还没老糊涂,让老大过来见我。”蔺老夫人猛拍软枕。 第四十二章 隔阂 蔺宏骂骂咧咧回到别院,遇到下人,慌乱地别过脸:“狗东西,瞧不起谁,改日老子一定翻本。” 夏梦烟和离后,平安侯府的境遇一落千丈。 不但府中银钱吃紧,连在外面赊账都难。 蔺宏大手大脚惯了,哪受过这种委屈,于是和对方打起来。 他就是软脚虾,结果可想而知。 “大爷,您可算回来了,老夫人派人找您呢。”管家急忙上前,却见蔺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大爷,您和人打架了?” 蔺宏恼怒甩手:“是你该问的吗?母亲找我何事?” 管家不敢多言,佯装不知:“您过去就知道了。” 蔺宏眼睛转了转,这几日他没惹事。于是不再遮掩脸上的伤,想着老夫人看见,或许还能再得几百两银子。 他越想越觉得有戏,脸上的伤也不觉得疼。 “母亲。”蔺宏刚进院子,就佯装一副委屈的模样,“您可要为儿子出气啊……” 他扑到老夫人腿上,开始抱怨外面那些人如何势力,如何欺辱他。 可过了许久,都没听到老夫人的声音。 蔺宏抬头对上老夫人清冷目光,心里咯噔一声:“母亲,您这么看着儿子干什么?” 蒋氏从蔺宏进来就给他使眼色,奈何蔺宏表演太投入,根本没接收到。 蔺老夫人阴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那日走水,下人带我逃离,后面发生何事?” 蔺宏心虚地缩回手,不敢只是老夫人:“母亲不是知道吗?儿子逃出来后就去后院救人,折回来才发现您晕倒在树下。” “真的?” “比,比白银还真。” 啪! 蔺老夫人一巴掌扇过去,她用了十分的力气,以至于身子都跟着歪下去:“畜生,到现在还想瞒我。” 蔺宏没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脸火辣辣地疼:“您这是干什么,又是哪个贱东西挑拨离间。” 说着扫视屋内的人。 平安侯府走水后,侍奉的人又发卖了一批,现在蔺老夫人身边只有一位嬷嬷和一个丫鬟。 走水那日,丫鬟并不在场。 蔺宏的眼睛最后落在嬷嬷身上。 “你看她干什么?到现在还不说实话。” 在等待蔺宏的时间,蔺老夫人早将那日的事情打听清楚,听嬷嬷说蔺宏将她扔在树下,心里既难过又委屈。 夜阑常年在军营,她身边只有老大在,蔺老夫人自认对老大偏爱,府里府外,委屈谁都没委屈过他。 结果,府里走水,他明明可以先救自己,却将她拽到树下去救自己的孩子。 她可以理解,却无法不心痛。 蒋氏知道这件事他们必须有个态度,否则日后什么好处都没有。 她走到蔺宏身边,挥手朝他背后打去:“知道你惦记孩子们,那也不能将母亲放在树下。早知道我们获救是牺牲母亲,我宁可你不去救我们,现在让孩子们如何面对母亲。 母亲对我们这么好,你怎么能干出这么猪狗不如的事情。” 蒋氏边打边给蔺宏使眼色。 蔺宏不傻,很快明白蒋氏的用意,握住蒋氏的手朝自己脸打:“你骂的没错,我是畜生。可我也没办法啊。 以前侯府仆妇众多,下人们从不敢懈怠。 可现在,个个懒散应付差事。 念儿还那么小,走水时下人们怎么会抱他出来,这才办了糊涂事。” 蔺宏转膝自己扇自己:“母亲,儿子不孝,您打我吧,儿子绝无怨言。” 蔺念是大房最小的儿子,更是蔺老夫人的心头宝。 蔺宏笃定母亲听到念儿会消气。 他预料的不错,蔺老夫人听到侍奉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将宝贝孙子抱出来,心中的怒火更胜:“你有什么错,自然是念儿重要。将侍奉念儿的丫鬟们都发卖了,敢虐待我孙子,找死。” “母亲放心,儿媳知道后已经将那两个丫鬟卖去窑子。” “你办的对。” 蒋氏和蔺宏对视一眼,明白这件事过去了。 蔺宏眼睛一转,想到过来的目的,顺势开口:“母亲,念儿身边不能没有人,二弟那边也需要人照顾,不如再买几人入府。” 蔺老夫人听到买人入府,就想到自己的私库,现在都被工部带走了:“这件事等夜阑回来再说,你们先回去吧。” 蔺宏一头雾水,蒋氏拉了拉他,示意回去说。 蔺宏夫妻离开后没多久,蔺夜阑瘸着腿回来,蔺老夫人急忙问:“陛下怎么说,银子能拿回来吗?” 蔺夜阑面色难看,颓废坐下,手落在大腿的伤口。 一路上来回摩擦,伤口已经渗出血。 “陛下让大理寺调查清楚。” 他心里明白,银子进了皇宫,一分都出不来,只是这话,他不敢和母亲说,怕她受不了。 蔺老夫人指着皇宫方向骂道:“有什么好查的,那是侯府的东西,他们凭什么查。” “母亲,慎言。”蔺夜阑厉声阻止,眼睛看向门口,见无人在,低声提醒,“这里是宣平侯府的别院,传出去是要杀头的。” “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什么。”蔺老夫人不管那些,她的陪嫁也在里面,说什么都要拿回来。 她突然想到夏梦烟,转头问道:“夏平渊呢,陛下将金砖给他了吗?” 提及金砖,蔺夜阑脸色阴沉,陛下的偏心太过明显,听到夏平渊的阐述,当即将金砖还给对方。 知子莫若母,蔺老夫人见儿子不说话,当即明白怎么回事:“你现在就去夏家,把金砖要回来。 陛下不知道内情,夏梦烟难道不知。” “母亲,这一切都是夏梦烟的计划,为的就是借陛下的手铲除儿子。”回来的路上,蔺夜阑想的很清楚。 从侯府走水,到母亲私库曝光,再到金砖暴露,一环扣一环,都是夏梦烟背后搞鬼。 “又是夏梦烟,她想赶尽杀绝,就被怪我心狠手辣。” “母亲,您要干什么?” --- 夏梦烟不知母子二人的算计,她看着父亲带回来的金砖,心里的内疚稍缓。 前世母亲为了自己,将嫁妆都赔进去,现在终于回来了。 “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出门。”夏平渊见夫人欢喜的离开,脸上的得意收敛,“咱们把侯府逼的太紧,那边会狗急跳墙。” 夏梦烟点头,蔺夜阑在霍家的庇护下,顺风顺水。如今霍家被陛下调查,他受牵连回到京城,现在又把军饷丢了,肯定会报复自己。 “父亲放心,这几日没事,女儿不会出门。” 父女二人又聊了会,夏平渊去了书房,后面的事情他需要把夏家摘出来。 夏梦烟听从父亲的话,一直在府中待着。 不过朝堂的消息,源源不断传入她耳中。 蔺夜阑咬死那些东西是夏梦烟所赠,夏平渊一句‘证据呢?’将对方压死。 “大小姐,今日还去巡查铺子吗?”春月听到屋内的动静,端着铜盆进来。 第四十三章 坏她名声 夏梦烟手中的铺子,每三个月对账一次,今日就是她到铺子对账的日子。 春月担心夏梦烟的身体,建议道:“要不让掌柜们过来?” “不必。”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夏梦烟洗漱后,带着春月出门。 街上人群攒动,小商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夏梦烟看到摊子上的面具,反应过来今日是明月楼一月一次的蒙面诗会。 参与者只要带上面具,不分男女,皆可下场比试。 真正的以文会友。 夏梦烟站在一处摊位前,拿起一张面具在春月面前比了比。 春月笑着给了摊贩铜板。 因蒙面诗会的缘故,各处铺子的人并不多。 掌柜们提前准备好,夏梦烟挺着他们的禀报,心里很快核算出结果。 邻近晌午,夏梦烟带着春月来到明月楼对面的酒楼。 此处因明月楼的关系生意一直不错,今日更是爆满。 春月给掌柜一张银票,掌柜很快折回来:“姑娘来的正好,刚有位客人离开,您二楼请。” 夏梦烟上楼时,感觉有人看向她,她转头,并未发现异样。 夏梦烟打开雅间的门,听着楼下书生们议论诗句。 春月站在门口,见有书生因为一句诗争的脸红脖子粗,忍不住骂对方书呆子。 “大小姐,您听听,他们……”春月的话还未说完,有人突然闯进来,顺势将门关上。 夏梦烟一惊,拉着春月退后:“你们干什么?” 两人皆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身上穿着发白的长衫,想来是从大厅上来的。 “干什么?刚刚她骂我们书呆子。”其中一人指着春月道,“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夏梦烟心头一紧。 狗屁书呆子,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我是夏家嫡女,你们干动我,夏家不会放过你们。” “夏家?”其中一人得意笑笑,“不是夏家嫡女我们还不动呢。” 夏梦烟眸光微眯,对方根本不是登徒子,是有备而来,目标就是她。 两人相视一笑,转头看向夏梦烟:“夏姑娘莫怪,我们也是替人办事,你乖乖配合,我们保证不伤你。” “是平阳侯派你们来的?”夏梦烟试探开口。 “不必试探,我们不会告诉你。” 春月将夏梦烟护在身后,用两人可见的声音道:“大小姐快跑。”说完,朝两人扑过去。 “不要。”夏梦烟伸手去拉,却落空。 只见春月被其中一人踹飞,眨眼睛跌落在地,墙上的东西被撞下来,重重砸在春月头上,直接晕了过去。 大厅人声鼎沸,根本没有人注意雅间内的动静。 夏梦烟护住腹部,脑子飞快旋转。 叫人?大厅的人还没赶过来,她已经被制服。 跳窗?很可能失去孩子。 思来想去,夏梦烟看向两人:“四倍,对方出多少银子,我出四倍的价格。” 她现在赌,赌两人图钱不图命。 两人听到四倍,脸上闪过犹豫。 其中一人摩挲着下巴看向另一人:“四倍就是一万多,咱们最近都不用干活。” “傻不傻,怀了规矩,谁还找咱们。” “也对。” 夏梦烟努力让自己不要慌,背后之人出几千两绑架她,可见不差银子。 她继续试探:“我肚子里是平安侯的孩子,他有差池,平安侯不会放过你们。” 两人的眼睛看向她的肚子。 现在已经三月有余,夏梦烟已经显怀。 “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孩子。” 夏梦烟听到这话,悬着的心落下几分。 只要孩子安全就好。 “我自己走。” “好。”两人并未难为她。 夏梦烟本打算开门后,冲到走廊大喊,没想到门刚打开,她感觉眼前一黑,晕过去。 夏梦烟想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手脚被绑着。 她感觉身体的晃动,猜测在马车上。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冷风吹进来,夏梦烟被人从马车上拽下来。 她被遮住双眼,踉跄地往前走。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后身体被人推到。 “两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夏梦烟朝声音的来源道,“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放心,我们要的是你。”其中一人扯下黑布,冷冷道,“我们求财不求命,别逼我们动手。” 夏梦烟连连点头,表现出一副挺好的模样。 两人确定绳子绑好,转身去隔壁喝酒。 夏梦烟扫视四周,并未发现可以利用的东西。 到底是谁,既绑架她却不伤害她? 不对,夏梦烟似乎猜到对方的意图。 坏她名节。 可她一个和离妇,名节已经受损,谁会再踩上一脚。 不管是谁,夏梦烟觉得先逃出去。 她努力挣扎,奈何绳子捆的太紧,根本挣扎不开。 夏梦烟想到未出世的孩子,手腕上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粗糙的绳子很快染上血渍,而夏梦烟的手腕同样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 可她不在乎,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外面的流言就多一份,日后孩子出生便多一份骂名。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手上的绳子挣脱开,而她的手腕几乎没了力气。 她不敢犹豫,努力让自己的手不要抖。 夏梦烟蹑手蹑脚朝门口挪动,听到胳膊响起呼噜声,她暗自庆幸。 门被推开,她作势就要跑,却迎面撞上一人。 “你怎么在这?”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段翊辰。 “先离开这。”段翊辰拦住她的腰,快速离开院子。 不多时,两人来到关道上,夏梦烟发现有马在道路旁。 “我们不能同时出现。” 夏梦烟还记得那日在明月楼上,段翊辰的话。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联系,便不能再传出流言。 段翊辰解开缰绳,低头拉着马到她面前:“我知道,春月在城门口等你,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夏梦烟本想离开,可手腕疼的根本无法上马:“我要留下。” 她也想看看到底是谁,敢绑架她。 “听话,你先回去。”段翊辰终于敢直视对方,没人知道,他在明月楼等了多少日,也没人知道,看到春月满脸是血的从对面跑出来,他整颗心都要跳出来。 “我不回去。”夏梦烟面对段翊辰有种无力感,有隔阂的朋友就像站在河两岸的人,能看到对方,却不能握手。 “你?”段翊辰无奈,他想保护夏梦烟,可以他现在的状况,怕是会雪上加霜,“我派人夏府的人来接你,对外就说,你出城办事,留宿庄子上。” 两人再出回到院子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等待。 “多谢,稍后夏家会送银子到宣平侯府,还请段世子笑纳。”夏梦烟躲在树丛后,安静的空气让她很深不自在。 段翊辰闻言,眼底闪过震惊,片刻自嘲一笑:“随你。” “人来了。”半柱香后,一个黑影朝这边过来。 第四十四章 垂死挣扎 夏梦烟缩在草丛中,尖锐的草刺扎到手腕,她闷哼一声。 段翊辰猛地回头,才发现夏梦烟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你受伤了?” 夏梦烟没开口,只是将两只手抬到他眼前。 段翊辰高挺的鼻翼在月光下倒映出棱角分明的阴影,看到她的伤口,脸色阴沉:“先忍一忍。” 背后之人现身,现在不能有任何声音。 夏梦烟想要收回手,却被对方握住。 她一愣,就见段翊辰小心翼翼将她的手腕护在怀里。 夏梦烟的身体由着惯性向他靠近,月光下,她能清楚的数出对方的睫毛。 “你……” “嘘……”段翊辰用下巴点了点前面。 夏梦烟抬眼望过去,就见一人站在院子外,探头朝里面望。许久,见院子内没有任何声音,那人推门进去。 段翊辰小心翼翼将她的手放好,柔声开口:“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夏梦烟点头,院子内有三人,没有自己拖后腿,应该能应付。 段翊辰站起身,修长的腿迈出草丛,黑色的锦缎被草尖划过,留下淡淡的绿色。 夏梦烟从未发觉,年幼时,不着调的损友,早已身姿挺拔,似寒松傲骨,从容淡定。 “小心。” 风卷着她的关心,落在段翊辰耳边,他回眸似浮光掠影:“好。” 夏梦烟躲在草丛中,许久不敢动弹。 倏然,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夏梦烟惊得站起身,疾步跑进去。 “段翊辰,你疯啦?”烛火下,刺眼的红铺满地,蔺夜阑拖着受伤的腿,连连退后,“我是来救梦烟的,与那些人并不认识。” 段翊辰抬头看着他,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浓:“自导自演英雄救美,你当我傻?” 蔺夜阑对上那嗜血的眸子,身体里的血像是被对方吸干。 他佯装镇定摇头:“你与梦烟是好友,应该知道她喜欢我,我怎么会伤害喜欢我的人。” 段翊辰说的没错,朝廷威压,母亲逼迫,这一切只有夏梦烟能解。 他已经低声下气讨好,可夏梦烟铁了心与他撇清关系。 他是没办法,才想坏了夏梦烟的名声,然后再上门复婚,那是面子里子都不会丢。 只是没想到,绑架的人不靠谱,让夏梦烟跑了,还引来段翊辰。 蔺夜阑猜猜段翊辰听到他们的对话,那又怎样,只要自己不承认,他就不能把自己如何。 段翊辰身为武将,自有一套刑讯逼供的办法,一刀插在蔺夜阑的伤口处,直接带下一块肉。 “是吗?”夏梦烟进来,就听到蔺夜阑的话,她越过段翊辰看向对方,“那你为何在此?” 蔺夜阑眼神闪躲,忍着疼痛道:“我,我听说你被人绑架,一路寻过来。没想到段翊辰恶人想告状,上来就诬陷我。 梦烟,是他,是他自导自演,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夏梦烟听到这话,差点被对方的无耻逗乐。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前世,她眼睛是有多瞎,才会喜欢上这种人。 段翊辰靠近,语气平缓解释:“春月遇到我后,我吩咐人送她回府,并吩咐不要声张。” 换句话说,蔺夜阑根本无从得知夏梦烟被绑架。 “梦烟,我是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你被绑架,才一路找过来……”蔺夜阑慌乱解释。 屋内的两名绑匪已经被段翊辰绑起来,荒郊野地,无人能救他。 夏梦烟扯扯嘴角,讥讽一笑:“平安侯好大的本事,这么快找过来。” “梦烟,你相信我,这一切都是段翊辰的阴谋,啊……”蔺夜阑的话还未说完,夏梦烟一巴掌甩过去。 “蔺夜阑,我肚子里可是你的孩子,你居然敢派人毁我名节。”夏梦烟根本不想听对方的解释,不如直接动手来的痛快,“孩子出生后,知道她的母亲曾被人羞辱过,你让他在人前如何自处。” 蔺夜阑身子一颤,眼睛看向别处:“我,我没有。” “不需要你承认。”无耻的人总有千百个理由替自己辩驳,夏梦烟腻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谁告诉你我的行踪。” 她去酒楼是临时起意,而绑匪却穿着书生的衣服,很快找到自己,可见还有人帮蔺夜阑。 “说。”段翊辰手中的匕首飞快旋转,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出去。 蔺夜阑感觉伤口越来越疼,再不医治怕是真的会跛。 今日之事,夏梦烟有所防备,注定失败,还不如趁机将自己摘出去。 权衡利弊,他佯装无助的看向夏梦烟:“是夏兴岩,他私下找到我,说有法子能让我们复婚。我就信了他,自始至终我都没想过伤害你和孩子。” 夏兴岩确实和他见面,两人也谈起复婚的事情,对方还暗中帮他盯着夏梦烟。 夏兴岩背锅,不亏。 夏梦烟看着那张曾经无比喜欢的脸,心里抑制不住的抽搐。 她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孩子有这种腌臜的父亲,是她的错。 夏梦烟转头,手落在腹部,语气平淡的像是没有生命的杂草:“将他们打晕,扒光扔去官道。” “不行,夏梦烟,你不能这么恨,我可是孩子的父亲。”蔺夜阑听到扒光,脸色大变。 他是战功赫赫的平安侯,被扒光躺在官道上,名声就毁了。 夏梦烟侧目,唇角扯出一抹笑:“与我何干。” 说完,无视身后的求饶声,快速回到官道。 一刻钟后,段翊辰回到她身边:“事情已经办妥,我送你回去。” “不必。”夏梦烟没有回头,此时此刻,她不想看到任何人,“今日多谢段世子,这份恩情,我记下。” “夏梦烟,你非要这么生疏吗?”段翊辰忍了一晚上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爆发,“银子的事情是我的错,你就不能相信我,等我一年。” 夏梦烟望着眼前的管道,两侧郁郁葱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欢迎回家的人。 可惜,这里面没有她。 “段翊辰,雁过尚且留痕,你为什么觉得,伤害我就没有反噬?不信任,就是不信任,不必找理由。 你被威胁也罢,无可奈何也好,都与我无关。 日后见面,点头即可。” “夏梦烟。”段翊辰感觉心口像是被人撕开,疼得他说不出话来,“好,真好。” 既然她执意如此,他成全。 夏梦烟不敢回头,怕对方看到她的软弱。 就这样,麻木地朝别院走。 夏家的京郊别院离这里不远,春月接到消息,早早过来等候,看到夏梦烟,飞奔过去:“大小姐,您有没有受伤?” 话落,不等夏梦烟开口,春月便看到她的手腕,忍不住哭出声:“怎么伤的这么重,奴婢该死,请大小姐责罚。” 夏梦烟摇头,努力扯出一抹笑:“我没事。” 暗中跟过来的段翊辰,看着她安全回府,脸上的担心褪去几分。转身之际,眸底染上狠戾。 第四十五章 清理门户 “世子,人已经扔在管道上。”简平亦步亦趋跟在主子身后,刚刚看到主子站在阴影中,可怜的模样,替主子委屈,“您为何不告诉夏姑娘,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 段翊辰双唇微颤,心里的脆弱暴露在黑夜中:“我已经不幸,何必让她跟着遭罪。” 他站在夏梦烟刚刚路过的地方,贪婪地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脂粉香。 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夜风,将残留的香气留在之间。 “世子,属下说句大不敬的话,不管是谁入府,长公主都不会满意,为何不选一位您喜欢的。”简平只知皮毛,可心里明白,主子对夏梦烟的感情,不是一两句反对的话能平。 段翊辰抬头,看着夏梦烟走过的路,眸底宛如冰窟:“那腌臜的地方,配不上她。” --- 夏梦烟不知道段翊辰站在外面,她现在有些手无足措,春月的眼泪从见到就没断过。现在更是忍着不出声,默默流泪。 “我不疼,真的。” 春月怕眼泪落入伤口,抬手擦了擦,继续小心翼翼上药,唯恐弄疼主子:“这么深的伤口,怎么会不疼。都怪奴婢不会武功,保护不了大小姐。” “与你无关,对方有备而来,这次不成还有下次。”真要怪起来,自己也有错。 明知道外面危险,还要出府。 她想到蔺夜阑的话,冷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春月一颤:“你倒是提醒我,该清理门户。” 夏梦烟在别院住了一晚,翌日便坐上夏家的马车回府。 “二老爷,大小姐回来了。”小厮急匆匆禀报。 夏兴岩眼前一亮,看向万氏:“赶紧禀报母亲。” 万氏点头,带着人直奔夏老夫人的院子。 夏梦烟回到秋荷院,刚换下衣服,素染便过来请。 春月想要拒绝,夏梦烟拦住她:“好。” 她倒要看看,二房如何吃里扒外。 “母亲,若不是儿子出府,还不知梦烟被绑架。不清不楚和男子留宿在外,二房的姑娘还要不要嫁人。”夏兴岩脸色阴沉,一副为夏家好的模样。 夏老夫人听到夏梦烟一夜未归,浑浊的眼睛亮起来:“这件事可是真的?” “母亲,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敢说谎。”万氏坐在老夫人身边,给老夫人捶腿,“门房说梦烟天亮才回来。” “丢人的东西,怎么不死在外面。”夏老夫人怒哼,手中的念珠停下,“今日大房必须将她赶出去。” 夏兴岩和万氏笑着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自从夏梦烟回来,夏家就鸡犬不宁,不但府中姑娘被外面的人议论,连各房用度都减少。 前段时间闹分房,本以为说说,结果大房来真的。 现在二房别说买东西,就是添道菜都要犹豫。 这种日子,万氏实在过不下去。 前两日,夏兴岩在路上遇到蔺夜阑,一个想撵夏梦烟出府,一个想复婚,两人一拍即合。 一个在外毁坏夏梦烟的名声,一个在府中助攻。 昨夜夏梦烟没有回府,便说明蔺夜阑那边成了。 只要将事情闹大,大房想要留,也没脸开口。 夏梦烟知道二房不安好心,想在门口再等等,便看到夏平渊过来。 她眉心微蹙,老夫人还请了父亲?那母亲是不是也知晓昨夜的事情? 父女心意相通,夏平渊开口便是:“你母亲还不知,昨夜可有受伤?” 夏梦烟悬着的心落下,也不瞒着父亲,伸手将伤口露出来:“是二叔与蔺夜阑里应外合。” “吃里扒外的东西,真当我不敢动他们。”夏平渊看到女儿的伤口,脸色阴的能滴水。 “老大,马上将她赶出去,夏家没她这种丢人的姑娘,你……” “啪。” 蔺老夫人看到夏平渊,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朝夏兴岩打过去。 她猛地坐直身子,怒吼:“你干什么,他是你亲弟弟。” 夏兴岩猝不及防,捂着脸不敢置信看向对方:“大哥,你打我?” 夏梦烟走进去,淡然地坐下。 既然父亲要替她撑腰,她就和孩子好好看着。 夏平渊看着夏兴岩,冷冷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还需要我和母亲说吗?” 夏老夫人一愣。 听到这话,夏兴岩明白夏平渊怕是知道什么,他转头跪在老夫人面前。 他自幼受宠,拿捏老夫人轻而易举:“母亲,您是最了解儿子的,我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哥定是受人挑唆,误会我。” 夏老夫人见儿子脸上的红痕,心疼不已:“老二再混账,也没你那女儿不是东西。好好的婆家不待,非要回娘家丢人现眼。现在彻夜不归,害的阖府跟着丢人,你还有脸打老二。 我看你不是想打老二,是想打我。 你来,朝我胸口砸,砸死我老太婆算了,省得在你跟前碍眼。” “母亲这么想我。”夏平渊语气平静,只是这平静,仿佛风雨欲来的前兆。 夏老夫人从未见过老大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怕:“你这是什么态度?” 往日她闹,老大肯定软下来,今日是怎么啦。 “别阴阳怪气,有什么话直说。” 夏梦烟看着老夫人没理硬撑,才发现父亲往日是不与二房计较,真触碰到他的底线,有老夫人撑腰都没用。 “昨夜烟儿被人绑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是平安侯和二弟所为。”夏平渊直接挑明,“若不是段世子路过,救下烟儿并封锁消息,现在我看到的就是烟儿的尸体。” 和离妇再被羞辱,以他对女儿的了解,怕是不会活在人间。 夏梦烟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父亲如此了解她,眼圈忍不住泛红。 蔺夜阑捅刀,她不觉得委屈。 段翊辰背叛,她也不曾委屈。 可听到父亲的话,没来由的委屈。 原来,父亲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无所谓,而是时刻关注她的举动。 夏老夫人听到与老二有关,下意识护住:“没凭没据的事情,值得你动手。” 夏兴岩趴在老夫人膝头,佯装委屈:“梦烟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么会联合外人欺辱他,定是平安侯挑拨离间。” 他不算撒谎,他只是派人盯着夏梦烟,并未绑架她。 夏平渊了解自己的弟弟和母亲,他负手而立,眼中满是讽刺:“是不是诬陷,不必和我解释,到时候大理寺会来拿人。” “什么?”夏老夫人听到大理寺,瞪大眼睛,“那种地方,进去就不出来,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弟弟被冤枉。” “是不是冤枉,老二和平安侯当众对峙。” “不行。”夏老夫人猛地站起来。 夏兴岩听到大理寺心里的得意瞬间跌入冰窟,好好的计划,怎么办成这样。 “我不去大理寺,大哥,我也是被平安侯挑唆,真不关我的事。” 万氏恨不得堵上他的嘴,蠢货,这么快就招了。 第四十六章 别逼我动手 “老二。”夏老夫人拔高声音,眼里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你糊涂啊,还不赶紧和你大哥说清楚。” “平安侯请我喝酒,想让我帮忙撮合他和梦烟复婚。梦烟怀着孩子,再嫁人难上加难,对方好歹是侯爵还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我就把梦烟的行程告诉他,真没想到对方会绑架梦烟。” “可还有别的?”夏老夫人冷着脸质问。 夏兴岩连连摆手:“没有,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夏老夫人看向夏平渊:“你弟弟是有错,那也是关心梦烟。你去大理寺替她解释清楚,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不能为了一点误会就动手打自己人,会让人心寒的。” 夏平渊没想到母亲会这么说,反问道:“联合外人绑架烟儿,母亲觉得是小事?” “你还想怎么样,他是你弟弟。自从梦烟回来,府中乌烟瘴气,说来说去,都是你惯着,才让她无法无天。” “这些年,我替二弟平了多少事,母亲看不到吗?” “一家人,你又是大哥,帮弟弟不是应该吗?若你真想帮,就应该给他寻个差事,也省的他日日游手好闲。自己拉不下脸,还不许他去外面结交,他能不怨吗?” 夏平渊身形一颤,眼里的失望溢出来:“母亲说话要讲良心,是我不给他找吗?肚子里没二两墨,学人家作诗,还把人打了,差事丢了不算,我差点被降职。” “还不是你官职不够高。”夏老夫人梗着脖子,并不觉得自己偏心,反倒觉得夏平渊没本事,无法护住亲弟弟。 夏平渊听到这话,无力的闭上眼睛,感觉这些年的付出喂了狗。 “以二叔闯祸的本事,就是陛下都护不住他。”夏梦烟替父亲不值。 同样是儿子,现在夏家的一切都是父亲努力得到,可老夫人眼中只有无所事事的二叔。 嘴上说着一家人不分彼此,可背地里都将好东西搬去二房。 夏老夫人看到夏梦烟就来气,指着她骂道:“闭嘴,你就是个祸害。好好的姑娘不安分守己在府中待着,非要像男子一样出去抛头露面,被绑架也是活该。” “祖母这么嫌弃铺子上的银子,日后就别用,省得让别人看不起你。”夏梦烟能忍她们这么久,都是看父亲的面子。 现在惹父亲伤心,那就都别开心。 “你……”夏老夫人气得嘴角抽搐,指着夏梦烟道:“夏平渊,这就是教出来的好女儿,如此顶撞长辈,日后还了得。” 夏平渊甩手坐下:“母亲教的好,能让二弟次次科考不中,每每做生意赔钱。” “你,你是想气死我。”夏老夫人感觉头昏眼花,身子往后倒。 万氏忙上前扶住,语气里带着埋怨:“大哥想替梦烟出事,我可以理解。可你不该气母亲,她年岁大了,若有好歹,后悔都来不及。” “二婶是得利益者,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夏梦烟语气平淡,话也瓶飘飘的,却让所有人的心一颤,“往日看在父亲的面上,大房不计较。既然大房的付出在你们看来都是理所应当,那日后就换二房扛起这个家,大房也清闲几年,省得有些人昧着良心说父亲霸占家主之位。” “母亲,大哥这是要赶我们出府啊。”夏兴岩扶着老夫人哭,没有大房的银子,他花什么,难道靠自己,怎么可能。 现在夏老夫人晕也不是,不晕也不是。 她真闭眼,老大真撂下什么话,老二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你们父女这么闹,不就是嫌弃二房没本事,还拖累你们。” “祖母,您莫不是老糊涂了。是二叔联合外人吃里扒外绑架我,怎么变成嫌弃你们。”夏梦烟不吃这套,直接把话题拽回来,“大理寺二叔是去定了,祖母有本事,可以阻拦官差,定个妨碍公务,那样就能陪着二叔一起去。” 夏老夫人见软的不行,甩手站起来,看着夏平渊道:“你要是不帮你弟弟,我现在就撞死在这。” 说着就朝外面的主子去。 万氏和夏兴岩齐齐拦住:“母亲,使不得,若您为儿子出事,让我们日后如何活。” “别拦着我,我活着也是招人嫌弃,还不如死了。” “大哥,赶紧说句话,母亲身子本就不好,真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夏梦烟冷笑:“二叔隔三差五惹事,祖母都能挺过来,怎么父亲说两句中重话,祖母就不行了。 难道祖母的死活掌握在父亲手中?” “夏梦烟,你敢诅咒长辈,反了你了。”夏兴岩站起身,二话不说朝夏梦烟过去。 “你想干什么?”夏平渊拦住他,脸色冷凝。 夏兴岩指着夏梦烟怒道:“大哥,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都敢说,日后早晚会毁了夏家。” 夏梦烟听到这话,脸冷的出奇:“二叔怕自己被连累,那就劝祖母早点分家,别得力便宜又卖乖,整日拿祖母做挡箭牌。” 说着,扯开手腕上的伤口,举过头顶,眸子里满是轻蔑,“你们能伤我,我为何不能说。” 众人皱眉。 “你们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自从我回来,不是被你们羞辱,就是被绑架,而既得利益者都是你们。现在东窗事发,又想让父亲替你们善后,休想。 既然不想活,不如大家一起死了,省的留下的人内疚。” 夏老夫人看到夏梦烟眼里的决绝,脸上升起慌乱。 夏兴岩更是躲到老夫人身后,怕夏梦烟做出出格的举动。 可笑。 就这点胆子,还敢威胁人。 夏平渊走到夏老夫人面前,躬身一拜,肃穆道:“二弟从大理寺回来后,要么您随二弟离府,要么二弟自断一臂,母亲请选择。” “我不选,凭什么让我离府,这里就是……” “这里是林氏的陪嫁,母亲莫不是忘了。”夏平渊无情地打断老夫人的话,面色无悲无喜,“夏家是靠林氏的陪嫁才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现在你们毁她女儿,您觉得她知道会,会放过你们。” “那就不让她知道,我们,我们才是一家人。” 夏梦烟笑了,突然发现二叔能这么蠢,不是没原因,有这样的母亲出馊主意,能变聪明才怪。 夏平渊闻言,彻底无语,他替妻子不值:“尽快选择,别逼我动手。” 夏梦烟起身,学着父亲的模样,朝老夫人行礼,随后快步跟着父亲离开,身后响起夏老夫人的骂声。 只是这些骂声再也伤害不了他们。 第四十七章 万家来人了 外面狂风暴雨,夏梦烟感受不到。 夏平渊怕母亲和弟弟打扰女儿,吩咐二房所有人不得离开自己的院子,若有下人私自放人出院,直接发卖。 下人们听到直接发卖,吓得直接绕道走。 一时间,二房的下人们苦不堪言。主子不能出院子,便把气撒到她们身上。 林氏身体有恙,这几日没理府中庶务。 翌日,在院子里闲逛时,听到丫鬟们议论,林氏叫来大丫鬟霜华,逼问之下才知道女儿被绑架。 林氏听到夏平渊要夏兴岩自断一臂,堵在胸口的气稍缓几分:“老夫人自幼偏袒二房,如何舍得夏兴岩断臂。” 霜华递上安神茶,站在林氏身边:“夫人考虑周全,不过老爷这次真的动怒,吩咐管家三天内见不到二老爷的断臂,默认二房选择离府。” 林氏不是不相信夏平渊而是不信老夫人:“吩咐下去,大房二房的庶务彻底分开。二房不给银子,大厨房不得给二房做饭。 至于老夫人院子,告诉素染,就说大小姐手差点断了,我闹着和离,要不然就带大小姐离府。” 霜华明白,大夫人是让素染把话传给老夫人,让对方自顾不暇。 没有老夫人庇护的二房,什么都不是。 “奴婢这就去办。” 夏梦烟用饭时,二房那边已经闹起来,春月笑得合不拢嘴:“二房就是活该,现在连老夫人都不帮他们,看他们怎么过。” 这话夏梦烟赞同,二房一直依附大房,二叔又是吃干抹净的主,身上有十两银子,坚决不看五两以下的东西。这会儿两房庶务分的干干净净,估计二房连吃饭的银子都没有。 只是父亲的谎言撑不了多久。 绑架的事情根本没有惊动大理寺,二叔又何来带走一说。 “平安侯那边如何?” “奴婢出府没见有人议论平安侯府。”提及蔺夜阑,春月恨不得撕了对方,“大小姐,要不要找人打平安侯一顿。” 这种渣男,就应该早死。 夏梦烟蹙眉,绑匪和蔺夜阑被打晕扒光扔在官道,即便是晚上,也有百姓经过,怎么会到现在没有流言。 难道背后还有人? “派人再去打听。” 春月见大小姐脸色阴沉,不敢多言,领命出府。 宋嬷嬷仔细检查她的伤口,看着凹进去的红痕,咒骂道:“春月说的没错,平安侯将大小姐伤的这么重,明的不行,暗中找人揍他一顿也好。” “打一顿有什么意思,蔺夜阑还是平安侯,侯府只是暂时落魄,根本无法根除。”夏梦烟要蔺夜阑一无所有。 “大小姐,不好了。”丫鬟急匆匆进来,顾不得行礼,开口道,“二老爷捅上自己的大腿,现在流血不止,二夫人在院子里闹起来。” 夏梦烟听到大腿,冷冷勾唇,二叔到死舍不得自己的胳膊,自捅一刀,算是赔罪? 可笑。 宋嬷嬷俯身低声提醒:“府里人多嘴杂,传出去有损大房的名声。” “派人大张旗鼓去请大夫,不必着急回来。” 宋嬷嬷明白,不是不治,而是拖延治疗:“老奴明白。” 宋嬷嬷吩咐得力的丫鬟出府请大夫。 “走吧,去看看。”夏梦烟站起身,整理衣裙,声音平安无波,“告诉母亲,不必理会。” “是。”宋嬷嬷看向门口,丫鬟会意,转身离开。 夏梦烟带着人来到二房,万氏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大夫,看到夏梦烟,发疯朝她扑过去,却被门口的小厮拦住:“灾星,若不是你,二老爷不会受伤。自从你回来,好好的夏家整日鸡飞狗跳,现在又闹出人命,夏梦烟,你的良心喂了狗吗?” “良心喂狗?”夏梦烟站在门外,像是看栅栏里的鸡蹦跶,“二婶说着话的时候,怕是没良心。 别忘了,二叔娶你的聘礼还是我母亲添置的,你入府后,二房的一切开支,也是我母亲承担。按照二婶的说法,你和二叔的良心,可不够狗吃。” 万氏没有丝毫内疚,挺着胸脯,扬声道:“那是你母亲自愿,与我们二房何干。若她不愿意,直接说便是,背后搞鬼,算什么东西。” 夏梦烟听到这话,低头轻笑,片刻一片冷然:“来人,将二房的东西扔出去。” 万氏一听,跳起脚来:“夏梦烟你敢,我们可是你的长辈,你二叔还伤着,若你敢撵我出府,我就让全京城知道你是什么人。” “无所谓。”夏梦烟缓缓走向万氏,就见一群人赶过来,“住手。” “母亲,您快救救兴岩,他要被人欺负死了。”万氏看到老夫人,犹如见到主心骨,哭的越发大声。 夏老夫人听到林氏闹和离,确实心颤。 她不得不承认,夏家能有现在,全靠林氏带来的嫁妆铺路。现在日子看着好过,可老大就是个死脑筋,一点银子都不会捞,到最后,还不是靠林氏。 两人真和离,夏家与普通人家无异。 可听到老二为了留在夏家,捅自己一刀,心又偏了。 “孽障,你想逼死你二叔一家。”夏老夫人看到万氏坐在地上哭嚎,直接怒喝夏梦烟,“你二叔已经自己捅自己一刀,你还想怎么样。若你二叔有任何事情,我就吊死在夏家门口,看你们有何脸面出门。” 夏梦烟眼角余光扫过四周,见院子外站满下人,她明白,老夫人是想用舆论压制她。 换做前世,她自然不在乎,可现在,她必须替父亲考虑。 “祖母是想让我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吗?” 夏老夫人攥紧念珠,眼睛恶狠狠瞪向她。 “老夫人,万家来人了。”就在二人僵持时,管家急匆匆赶过来。 万氏听到娘家来人了,哭的越发大声,恨不得娘家人立马替她教训夏梦烟。 夏梦烟皱眉,万家这时候来,是听到什么风声? 夏老夫人大喜,转头看向夏梦烟:“滚回去,别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说完,吩咐万氏赶紧收拾收拾,别让娘家人等着急了。 婆媳二人相互搀扶,都找到主心骨。 可二人闹了这么久,却没问一句大夫为何还没来。 夏梦烟抬手,春月凑近,随即转身离开。 万家突然来访,也让林氏意外。 “万家?”夏梦烟没有回秋荷院而是来母亲这打听万氏的情况,林氏道,“万家是二房掌家,你二婶是万家三房嫡次女,万家的情况与咱们府上差不多,其他两房都不服气,表面上看着一团和气,暗中闹的厉害。” 前世,夏梦烟一心扑在蔺夜阑身上,根本没关注过二房。 听母亲这么说,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万家这时候来,怕不是什么好事。 第四十八章 鸿门宴 “大小姐,打听到了。”春月没多久折回来,朝林氏行礼后禀报道,“来的是万家老夫人和万大夫人,她们这次来,是想给二小姐说亲。” “说亲?”林氏看向女儿,面露不解,“轻瑶还有半年才及笄,万家为何这么着急。” 夏梦烟明白母亲的言为之意,夏轻瑶是夏家女,怎么也轮不到万家着急。 她看向春月:“万家保的是哪家的公子。” 春月道:“吕家大房庶子吕荣方。” 母女二人皆是一愣,庶子? 夏轻瑶是二房嫡女,万家却让她嫁给庶子做正妻。 不必多言,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要不然万家老夫人也不会亲自上门。 夏梦烟沉思,吕家在京城的地位不低,究其原因,是宫里的平妃娘娘,是吕家二房嫡女,现任吕家家主的亲妹妹。 平妃娘娘性格谦逊低调,平易近人。宫中嫔妃众多,她始终保持以和为贵,深受宫女和太监的喜欢。听闻宣明帝对她满意,每月总有几日留宿在她宫中。 夏梦烟觉得平妃娘娘能在宣明帝心中有一席之地,除了她不争不抢的性格,还因为她膝下只有一位公主。 在宣明帝心中,平妃娘娘能依仗的只有她。 “母亲别担心,我会查清楚。” 林氏看着女儿越来越大的肚子,欲言又止,最终化作心疼:“二房是好是坏,与我们无关,现在你和孩子最重要。两房真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我和你父亲就和离。” 夏梦烟知道母亲担心自己,短短几日,已经提过两次和离。 她打趣儿道:“母亲舍得父亲?” “为什么舍不得?”林氏说得轻快,“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我早过够了,和离后,咱们买座山,一起把孩子养大。” 夏梦烟轻笑出声,母亲果然财大气粗:“好,到那时,一切都听母亲的。” 秋荷院。 夏梦烟回来后,便进了书房。母亲替她想好退路,可她却不能让双亲替她冒险。 她在纸上写上万、夏、平妃娘娘,将三者和最近的事情联系起来。 许久,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出现。 宣明帝想敲打夏家? 这个念头一出,夏梦烟手中的毛笔落下,大片的墨汁,肉眼可见散开,直到将夏字淹没。 夏梦烟摇头,想冲散这个念头。 宣明帝想要敲打夏家,大可直接找父亲的错处,何必拐弯抹角。 夏梦烟眼神微眯,目光落在平妃娘娘四个字上。 “宋墨。” 宋侍卫一惊,险些站不稳,大小姐平日总是叫他宋侍卫,以为主子不记得他的名字:“大小姐。” “宣平侯府的银子入宫后,可有消息传出来。” 宋墨摇头:“大理寺看似在调查,可平安侯府的人从未被传唤。” 夏梦烟继续追问:“宣明帝没有再召见平安侯。” 宋墨蹙眉,片刻笃定道:“没有。” 二十万两银子,宣明帝不追责,平安侯府和霍家头上就一直悬着一把刀,两家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如今,宣明帝看中的嫔妃要与夏家结亲,宣明帝知道吗? 夏梦烟感觉有一张大网,在默默靠近。 她却找不到突破口。 “大小姐。”春月敲门,随即进来禀报,“宫里的太医去了平安侯府,派去的人说,陛下听说平安侯被绑架,特意派太医替平安侯诊治。” “平安侯被绑架?”夏梦烟一顿,随即明白过来。 怪不得京城没有传出蔺夜阑的丑闻,原来有人替他粉饰太平。 夏梦烟猜测,下一步会传出镇北关山匪余孽潜入京城报复平安侯,平安侯奋力厮杀,最终将山匪余孽全部斩杀。 接下来,平安侯府一扫先前的污名,再度成为京城新贵。 宋墨也想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大小姐,要不要继续追查,是谁在背后帮平安侯?” 夏梦烟摇头:“背后势力在我们之上,再追查下去,只会暴露我们的实力。” 书房内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父亲手里可有暗桩?” 宋墨一惊,眼睛看向春月,春月会意,躬身退出书房。 “有,平日不曾用过。” 上次平安侯府的事情,夏梦烟就猜测父亲手里有暗桩,只是父亲不说,她便不追问。 “吕家可有?” “有。”宋墨回答的干脆,从他调到大小姐身边起,他就只忠于大小姐。 夏梦烟抬手,宋墨凑近,片刻,宋墨消失在原地。 晚饭时,夏老夫人派人请他们过去吃饭。 夏梦烟到的时候,夏家人都在。 二房很少露面的两位姨娘带着孩子坐在临门的位置,见到她,颔首。 “让长辈等,没规矩。”夏老夫人见夏梦烟姗姗来迟,面露不悦。不等夏梦烟解释,看向素染,“开饭。” 夏梦烟坐到林氏身边,林氏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生气。 夏梦烟浅笑,示意母亲不必担心。 “母亲,今日可是有什么大事?”夏平渊坐在夏老夫人左手边,今日他出门会友,并不在府中,听闻之后,赶了回来。 夏老夫人眼角染上笑,一扫这几日的阴霾,将万家来拜访的事情说了:“吕家看上轻瑶,让亲家母过来问问,若同意打算轻瑶及笄后,便将婚事定下来。” 万氏在旁附和:“吕家主母身子弱,一直由吕荣方的母亲执掌中馈……” 夏平渊听到庶出,眼底掠过诧异,不理会两人的说辞,看向夏兴岩:“二弟觉得合适?”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可落在众人耳中,多了几分讽刺。 夏梦烟也看向夏兴岩,想听听对方如何自我攻略。 吕家让姨娘掌家,已经是丑闻,还想庶出迎娶夏家嫡女? 但凡正常人家,都会当面拒绝。 可现在,夏家人齐聚一堂,欢庆此事? 夏兴岩眼神闪躲,心虚地握住筷子:“吕家是平妃娘娘的娘家,我们的罪不起。” 夏梦烟和林氏对视一眼,二房这理由,听着都可笑。 是得罪不起,还是人家许了好处? “如果你们不愿意,我可以想办法。”夏平渊开口。 他回府后,管家已经告诉他,夏兴岩捅了自己一刀,虽没自断一臂,却也让对方长记性,日后不敢再起坏心思。 只要二房安分守己,夏平渊念在血缘的份上,会拉他们一把。 夏老夫人将念珠放在桌上,声音清脆:“梦烟在府中一日,轻瑶便寻不到好亲事。对方虽是庶出,却是平妃娘娘保媒,轻瑶嫁过去,婆母掌管中馈,她只有享福的份。” 林氏见不得女儿受委屈,直接开口顶回去:“母亲和弟妹介意烟儿在府中,不如搬出去住。省得日后轻瑶受了委屈,再怪到我们烟儿头上。” 第四十九章 咒大小姐日后为妾 夏老夫人沉着脸,眼睛里闪过责备:“兴岩已经受到惩罚,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莫要让外人笑话。” 夏梦烟挑眉,老夫人居然没有顶回来? 夏兴岩接到母亲的示意,端起酒杯朝夏梦烟道:“梦烟,二叔也是受人挑拨,才做糊涂事。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二叔向你赔罪,莫要因为以前的事情,影响你们姐们之间的情分。” 说着,不等夏梦烟回答,就一饮而尽。 夏梦烟刚刚还觉得奇怪,现在越发笃定二房有事。 她看着杯中酒,声音平淡无波:“我怀有身孕,无法饮酒,请二叔多见谅。” 夏兴岩一愣,没想到夏梦烟会不喝,侧头看向老夫人。 夏老夫人精明地眼中闪过不悦,态度强硬道:“孩子已经过三个月,饮一点无碍。” 夏梦烟清冷的眉眼中掠过了冷冽,装都不装久一点,这么快就露出尾巴。 不用猜,她喝完赔罪酒,是不是就要步入正题。 夏平渊显然也猜到这是鸿门宴,心里涌上来的一丝亲情,消失殆尽。 万氏见大房夫妻冷脸,笑着打圆场:“梦烟紧张孩子,没关系,以茶代酒也是一样的。” 丫鬟忙端来茶,放在夏梦烟手边。 夏老夫人轻哼一声,刚想说一句矫情,就听到夏梦烟开口:“抱歉,我不能夜里喝茶。” “夏梦烟,你到底想怎么样?”夏老夫人压制许久的火气涌上来,眼睛里像是有刀子,“长辈给你道歉,你还拿乔,传出去,谁还敢娶你。” 林氏想要开口,却被夏梦烟拦住:“祖母,二叔道歉,是他认识到错误,本就应该。我接不接受,是我的选择,哪有硬按头接受的道理。 还是说,二叔并非真心道歉。” 夏老夫人被戳中心思,面露恼火,念珠扣在桌上,带着长者的威压:“道歉就是道歉,哪有那么多心思。” 夏梦烟看出老夫人色厉内荏,并不揭穿,只是笑笑回应:“二叔做的错事多了,若真心道歉,可不是一杯酒能平的。” “你……”夏老夫人感觉和夏梦烟有仇,每次见面都被对方气得半死,想到今日的目的,她看向万氏。 万氏暗骂老夫人沉不住气,把人惹恼了才找她。 事关二房的未来,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梦烟,你祖母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替你着急。” 夏老夫人轻哼,顺着台阶下:“我担心她,她哪里把我当做祖母,算了,是我没用,不能让她顺心。” “梦烟乖巧懂事,早晚会动母亲的用意。”万氏笑着在旁附和,桌下的脚碰碰身边人。 夏兴岩:“对,都不容易。” “……”万氏听后,恨不得给夏兴岩一巴掌,什么狗屁话。 夏梦烟看着三人演戏,也不打扰,拿起筷子边吃边听,天大地大,她肚子里的孩子最大,不能饿着孩子。 林氏听的都恶心,见女儿饿了,也拿起筷子给她夹菜,不一会儿,夏梦烟面前的盘子就满了。 万氏见对方三人没反应,独角戏都唱不下去:“大哥,大嫂,这门亲事是平妃娘娘保媒,轻瑶的嫁妆不好太寒酸,二房什么家底,你们是知道的,母亲的意思是让你们多添点,给轻瑶长长脸。 你们放心,轻瑶嫁过去,定会在平妃娘娘面前替大哥说好话。 日后大哥在御前行走,也多一层保障。” “我同意,也是替老大着想,伴君如伴虎,出事再找人就迟了。”夏老夫人一副替儿女操心的模样,叹气道,“你们总说我偏心,还不是没门路,现在二房攀上平妃娘娘,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们。 表面是给轻瑶添妆,最后还不是送去宫里替老大打点。” 林氏闻言,气得胸口起伏。 夏梦烟暗中拍拍母亲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夏平渊冷笑:“多谢母亲替儿子着想。” 嘴上说替他打点,却让二房去送,当他是傻子? 二房的算盘都打到夏梦烟脸上,她非但不生气,反倒想知道,这份添妆,是二房想要,还是万家想要。 万氏见对方阴阳怪气,却没有翻脸,心里越发得意。 别看女儿嫁的是庶出,可吕家背后是平妃娘娘,夏平渊再不愿意,也不敢得罪宫里的娘娘。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十拿九稳。 “夏家就你们兄弟二人,自然要守望相助。轻瑶能得平妃娘娘喜欢,日后梦烟的婚事也能顺遂些,说不定还能坐正妻。” 此话落,饭堂内一片静谧。 坐在门口的两位姨娘大气不敢出。 万氏什么意思,是咒大小姐日后为妾? 这种话都说的出来,确定是求人? 被点到的当事人,不慌不忙吃饭,仿佛刚刚说的话,与她无关。 夏老夫人被夏梦烟的态度气得,整个饭堂,就她吃的香:“你二婶为你的事情操心,你不谢谢就罢了,还当面吃饭,平日学的规矩都进了狗肚子。” “你们不饿,我肚子里的孩子饿。”夏梦烟故意嗦出声音,将没规矩贯彻到底,随即又拿起一个包子,边吃边道,“有祖母和二婶替我操心,想来皇子妃我也是能做的。” 二人一愣。 临门的小孩没忍住,笑出声,身边的姨娘忙捂住她的嘴,尴尬低头。 万氏反应过来,夏梦烟是嘲讽她。 她要是有那本事,怎么会让自己女儿嫁庶出。 “梦烟是嫌弃二婶没本事,还是说,你确实想做皇子妃?” 夏梦烟将最后一口包子放入口中,春月递上帕子,她不紧不慢的擦:“平妃娘娘保媒,定是看中轻瑶妹妹的人品和才华,而非那可有可无的陪嫁。吕家身为皇亲国戚,什么好东西没有,又怎么会瞧上儿媳妇的嫁妆。 祖母和二婶多心了。” 添妆有,可多一分,没有。 “让你给你就给,那可是你妹妹,难道想看着她在娘家受委屈。”夏老夫人算是看出来,夏梦烟就是滚刀肉,哪一面都能将你绕出来。 “没有。”夏平渊率先拒绝。 夏老夫人脸色难看,儿子当着众人的面拒绝她,日后还如何服众:“实话和你说,这份添妆不是我们要,是平妃娘娘要。” 她就不信,为了银子,得罪宫里的娘娘。 林氏听到平妃娘娘,面露犹豫。 若真是平妃娘娘要,确实不好拒绝,只是这事太让人恶心。 夏梦烟皱眉,是大房太好说话,让人觉得他们好欺负,随便扯个娘娘就敢提要求:“祖母早说啊,不知道平妃娘娘要多少?” 夏老夫人没听出对方话里的嘲讽,以为自己的计划得逞:“京城临街的铺子,你们也别怪平妃娘娘,她膝下只有一位公主,日后好处还不是吕家的,我们身为他们的亲家,自然也少不了。” 第五十章 儿子惧内 “哈哈哈……”夏梦烟倏然笑出声,声音里既有嘲讽又藏着冷冽,仿佛一盆冰水浇下来,让人浑身一颤。 夏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强忍着怯意开口:“发什么疯。” “我笑祖母被平妃娘娘骗了。”夏梦烟脸上依旧带着笑,眸光扫过屋内众人,清脆的声音带着俏皮,“你们可知道大房临街有几间铺子,不,应该说,我母亲在临街有几间铺子。” 只这几句话,就让夏老夫人没脸。 万氏尴尬的不敢直视夏梦烟。 他们自然知道临街的铺子属于林氏的陪嫁,只是没想到,夏梦烟会直接挑明。 林氏的嫁妆不给女儿,反倒给侄女,哪有这样的道理。 “京中一步一世家一步一勋贵,外祖父怕母亲受委屈,将林家在京中所有铺子给了母亲。祖母刚刚说的临街,若我没记错,共十一处。这十一处,包括酒楼、茶行、成衣铺子、粮店、布店,日常能用的东西,这十一处都有。 别说平妃娘娘,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敢开口。那些铺子在京城多年,谁不知道是林家的,突然换东家,而且一起换,任谁都要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夏梦烟好整以暇的看着夏老夫人,“祖母,您被万家骗了。平妃娘娘是出了名的好人,怎么会被京中百姓戳脊梁骨。” 夏老夫人想说关你什么事,你只管给。 可这话她说不出口,那可是十一间,不是一间,传出去,外人不会说平妃娘娘,只会说她。 “你不说,万家不说,谁会知道,除非你不想给。” “我确实不想给。” “你终于说实话了,那可是你妹妹,怎么能为了几间铺子坏了姐妹情分。” “我成婚时祖母添了多少?二婶有添了多少?当时想过我们姐妹的情分吗?”夏梦烟见二人不敢直视她,看向二叔,“二叔想卖女求仕途,我们管不着,别拉上我们。” “我没有。”夏兴岩当即反驳,他不想当着女儿的面被人拆穿心思,“吕家是我们能够到最好的世家,若不是万家登门,轻瑶怕是只能嫁给六品小官当正妻。” “所以宁为世家妾不为贫家妻?”夏梦烟想不明白,吕家许了什么好处,让二叔这么着急,哪怕彻底得罪大房。 “我……”夏兴岩哑口无言,又气又急,不知如何替自己辩解。 大房软硬不吃,到手的官职又要飞。 夏兴岩急得看向老夫人:“母亲,你说句话,不就是几间铺子,我借,我借还不行吗?” 夏老夫人心里也着急,可那铺子是林氏的陪嫁,当着全家人的面硬要,传出去不好听:“老大媳妇,让老二给你写借据,就当租你的铺子,早晚还给你。 轻瑶能攀上吕家不容易,我们不好坏她的姻缘。” “母亲不如让二弟挨个铺子问问,看看他们租不租。”林氏忍了一晚上,实在忍不下去,“我就没见过上赶着给人做妾的。 我把铺子捐给朝廷,陛下兴许还能赏我个免死金牌,日后老爷犯事,还能救他一命,给你们算怎么回事。 说的好听,都是一家人。 自从烟儿回来,你们是怎么对她的,吃里扒外的事情干的还少吗? 今日当着阖府的面,我一次性说清楚。 不管烟儿日后嫁不嫁人,我的陪嫁都是她的,谁也别想打主意。” “你,老大,你管管你媳妇,这可是……” “母亲,儿子惧内。” “……” 夏平渊甩下一句话,拉着妻女离开。 “母亲,怎么和万家交代?”夏兴岩把筷子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那有半分当老爷的样子,到像个吃不到糖的孩童。 夏老夫人担心地查看儿子的手:“伤没伤到?不就是铺子,我这还有几间,虽比不上临街的好,却也是挣钱的。 你拿去让吕家孝敬平妃娘娘,总归能替你寻个差事。” 夏兴岩没好气收回手:“万家要的是林氏的铺子,您的如何交差,地段数量差的太多,给了也是打水漂。” 万氏也头疼,这件事她本不同意,轻瑶到底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捧过几年。可吕家给的诱惑太大,翰林院修撰。 以夏兴岩的能力,能在翰林院修修补补,已经是万幸。 一边是相公的仕途,一边是女儿的,她也为难。 “母亲,不如让平妃娘娘试试?” 夏老夫人一愣,没明白万氏的用意,片刻反应过来,冷笑道:“你说的对。” 前院书房。 宋墨关上门,屋内只剩一家三口。 “父亲,今日之事您如何看?”夏兴岩想要调入京城多年,一直寻找门路。父亲在朝堂上的那些政敌,没少在这事情上做文章,只是每次都被父亲识破。 没想到这次牵扯到宫里的娘娘。 夏平渊并不在意,他能在御前行走,凭的是脑子,可不是阿谀奉承:“夏家被人盯上了。” 林氏一惊,将女儿和夫君都面色平静,不禁问道:“夏家被人盯上,你们,你们不紧张?” “母亲,确切的说,是林家被人盯上了。” “是说什么,林家?”林氏猛地站起身,事关娘家,她必须问清楚。 夏梦烟示意母亲先坐下,将茶放在她手里:“母亲别着急,听女儿慢慢说。” “这件事看似是二房的婚事,可背后之人点名要母亲临街的铺子,说明他们早就盯上,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按理说,林家不在京城,有人想要对付林家,直接找外祖父就好,何必在京城为难咱们。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因为女儿。” 林氏听的云里雾里:“怎么又扯到你。” 夏平渊叹了口气,缓缓道:“是那二十万两银子。” 夏梦烟点头:“因为我,父亲答应给平安侯二十万两,让有心人看到破绽。大房夫妻恩爱,随便拿捏任何一个人,都能敲出银子,既然如此,何必舍近求远。 林家在京城并无依靠,若是母亲开口,林家即便不愿意,也会看在父亲的面上,将银子给了。 这样,隔三差五拿捏大房,银子便源源不断。” “混账东西,他们居然动了这样的心思。”林氏从未想过,夫妻恩爱也能成为别人的把柄。 “不止如此,日后烟儿的婚事,亦是艰难。”早些年,林家利用银钱替他铺路,夏平渊能在御前行走后,想着总能回馈一二,没想到,反倒更拖林家后腿。 林氏越听越后怕,怎么会变成这样。 京城勋贵世家多如牛毛,富贵人家更是数不胜数,为什么偏偏盯上林家。 夏梦烟心里明白,背后之人看上的不仅仅是母亲背后的林家,还有父亲的能力。 只是,为何是夏轻瑶,而不是自己。 第五十一章 入宫 夏梦烟想不明白,便将自己关在院子里。 这几日,夏老夫人各种闹,上吊跳湖,能用的都用了,最后开始绝食。 夏平渊不为所动,只让管家给老夫人送一句话,再闹他就辞官回乡。 夏老夫人气得将屋内的东西摔的粉碎,转头喝茶,发现连个完整的茶碗都没有,又是一顿闹。 每次用饭时,春月便将外面的事情告诉她。 夏梦烟听到二房始终没露面,冷冷一笑。 “大小姐,宫里来人了。”宋嬷嬷听到消息,先一步过来禀报,“管家引着人去见老夫人。” 夏梦烟脑海中闪过平妃娘娘。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收拾收拾,和她一起入宫。”屋内的话刚落,素染便过来。 这几日的事情,宋嬷嬷一清二楚,老夫人无法逼迫大夫人让出临街的铺子,便想请宫里的娘娘拿捏大夫人,真是狼心狗肺。 “大小姐,您不能去。” 宫里龙潭虎穴,平妃娘娘随便找个理由便能治罪。 素染在外面等着回话,见屋内安静,并不着急。 夏梦烟摇头:“怕是点名让我去。” 一为敲打,二为试探。 这几日夏梦烟一直在想,比起轻瑶,自己才是那个可以牵制林家和父亲的关键。 可平妃娘娘并未直接动她,而是赐婚轻瑶。 看似糊涂,实责是在投石问路。 父亲出资二十万两的事情,外人或许只是羡慕嫉妒,内行早已盯上夏家。 就像一盆非常名贵的花,若只是摆在那,大家或许还能和平共处,可打破平衡,就会群起而攻之。 现在她就是那盆花,平妃娘娘想拥有,却不敢拿多年的好名声做赌,只能迂回试探。 反正夏轻瑶还未及笄,与吕家的婚事,随时都可以换人。 春月着急询问:“那怎么办,去不去都是死。”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宋嬷嬷朝地上啐了几口,按着春月的头,“你也赶紧呸。” 春月反应过来,不敢说丧气话,忙呸。 夏梦烟轻笑,示意二人别紧张:“去回话,就说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既然躲不过,那就看看她们想耍什么花样。 一刻钟后,夏梦烟出了大门,除了老夫人还有夏轻瑶。 “赶紧上车,别让平妃娘娘久等。”夏老夫人见夏梦烟出来,转身上车。 夏轻瑶身着淡青色长裙,眉眼间带着一丝俏皮,看到夏梦烟快走两步:“大姐姐。” 前世,夏梦烟和夏轻瑶关系不错,平日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对方留一份。她和蔺夜阑吵架的时,夏轻瑶会替她打探消息。 “二妹妹。”姐妹二人搀扶着上马车。 马车启动,夏老夫人的眼睛落在二人身上:“都是嫡亲的姐妹,就应该相亲相爱。夏家在京城根基浅,日后你们嫁人,替你们撑腰的只能是至亲,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夏老夫人就差把铺子说出口。 夏梦烟笑而不语,她和夏轻瑶的关系还没到赠送十几间铺子的地步。 “祖母,说什么嫁不嫁人,轻瑶还未及笄。”夏轻瑶知道自己被吕家看上,还是宫里平妃娘娘保媒。 只是与她而言,嫁人是件遥远的事情。 夏老夫人偏心二房,爱屋及乌,二房的几个孩子在她那也都不同:“女子早晚都要嫁人,莫要学你姐姐。” 夏轻瑶闻言,娇嗔反驳:“京城不知多少女子羡慕大姐姐,她们想和离却没有大姐姐的魄力,只能在夫家蹉跎。” “你懂什么?她们那是识大体。”夏老夫人点着夏轻瑶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和离女子回娘家,娘家的姑娘们的婚事,定会受到影响,也就你没心没肺什么都知道。” “我不管别人,反正我和大姐姐的关系不会变。”夏轻瑶拦住夏梦烟的胳膊,眉眼间带着几分得意。 夏老夫人看向夏梦烟,轻嗤一声,似乎在说,这么好的妹妹,你也舍得让她伤心。 夏梦烟无视老夫人挑衅的眼神,继续听夏轻瑶说话。 马车很快在宫门口停下,早有宫女等候。 “起来吧。”平妃娘娘见到三人,语气柔和,身边的嬷嬷将夏老夫人扶起,“日后便是一家人,今日找你们来,就是说说话。” 夏梦烟随着夏老夫人起身,垂首低眉,看上去像是害怕。 可实际上,她只是降低自己的存在。 平妃娘娘目光落在夏轻瑶身上,脸上带着笑,与夏老夫人道:“这就是府上二姑娘吧。” “是,让娘娘见笑了。这丫头平日被我宠坏,胆子有些大。”夏老夫人见平妃娘娘欢喜,心里也跟着高兴。 夏轻瑶能得平妃娘娘喜欢,日后嫁进吕家,也多一份依仗。 夏轻瑶娇羞朝主位行礼:“小女夏轻瑶见过平妃娘娘。” “好好好,看着就让人喜欢。”平妃娘娘话落,身边的嬷嬷递上锦盒,“这是我年轻时候最喜欢的金钗,如今老了,在本宫这也无用,送给你最合适。” “多谢娘娘赏赐。”夏轻瑶接过锦盒,再次行礼。 夏梦烟站在最后,始终不语。 平妃娘娘看向夏老夫人,对方会意,侧身介绍道:“娘娘,这是老身的另一个孙女,夏梦烟。” 夏梦烟闻言,忙朝上前行礼:“小女夏梦烟,见过平妃娘娘。” 语气里的惶恐不安,连殿内的宫女都听的出来。 平妃娘娘笑笑:“你怕本宫?” “小女不敢,小女身份低微,初见娘娘,有些紧张。”夏梦烟垂首,脊背微弯,让人看不出喜怒。 “夏老夫人,你好福气啊,孙女一个比一个讨喜。”平妃娘娘似乎有事情要和夏老夫人谈,吩咐嬷嬷带着二人去御花园逛逛。 夏梦烟闻言,略显意外。 平妃娘娘不威胁,不施压,好奇怪。 嬷嬷领命,引着夏梦烟和夏轻瑶去御花园。 夏梦烟落后一步,暗中观察四周的情况。 众人皆知,不要在宫中乱走动,平妃娘娘却让她们二人逛御花园? 夏梦烟提高警惕。 御花园内百花争奇斗艳,即便是寒冷的冬日,也有稀奇的品种绽放。 “两位姑娘,老奴就在此处,二位随便。”嬷嬷站在一处显眼的位置,示意二人可以随便走动。 夏梦烟心有不解,并未离开嬷嬷。 “二妹?”夏梦烟转眼间,便看不到夏轻瑶,心中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嬷嬷见状,面露不悦:“宫里都是贵人,若二姑娘冲撞哪位贵人可不好。夏大小姐,还是赶快把人找到。” 夏梦烟站在原地不动,眼底掠过警惕:“还请嬷嬷陪我一起找找二妹。” 嬷嬷一改刚刚的温和,甩袖道:“夏大姑娘还真是冷血,这时候还不忘拉老奴下水。” “嬷嬷误会,我只是……” “不必解释,老奴什么弯弯绕绕没见过……” “啊……” 夏梦烟一惊。 第五十二章 死了 夏梦烟疾步朝声音的方向而去,却没看到夏轻瑶,也没有其他人。 只看到地上点点血渍,还有一块衣服的碎片。 夏轻瑶出事了? 夏梦烟心里咯噔一声,慌乱寻找。 此时她才发现,刚刚的嬷嬷根本没跟过来。 夏梦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个局。 用夏轻瑶诱她入局? 还是夏轻瑶真的出事? 夏梦烟不敢耽搁,这里是皇宫,她没有任何助力,任何事情牵扯到她身上,只能任人宰割。 她脑子里闪过最坏的打算,诬陷栽赃、与人私通还是冲撞贵人?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宫道上,小太监引着段翊辰往前走。 突然一个宫女急匆匆过来,被小太监拦住:“狗奴才,见到段世子都不知道行礼,掌嘴。” 宫女忙跪下请罪:“是奴婢眼拙,请段世子饶过奴婢这次。” 段翊辰见对方满脸急切,漫不经心开口:“你是哪个宫里的人?” “段世子,她是陛下身边侍奉茶水的宫女。”不等宫女开口,小太监笑着凑近解释,“想来是陛下有事情吩咐。” 都是在陛下跟前侍奉的人,小太监叫住宫女,并非故意为难,而是救她。 待会儿段世子见到陛下,随口问一句,这宫女的命就没了。 能在御前侍奉的人,怎么会是傻子。 宫女明白小太监的好意,解释道:“大总管让奴婢找小沐子办事,所以才在段世子面前失礼,请段世子饶过奴婢这次。” “小沐子?”段翊辰晃着腰间的玉佩。 他有点印象,曾听大总管叫过这个名字。 小太监笑道:“段世子,陛下还等着。” 段世子点头,小太监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对方忙起身离开。 --- 夏梦烟在御花园周围仔细寻找,都为找到夏轻瑶。 她只希望对方已经回到平妃娘娘宫中。 只是,刚刚那一声惨叫…… 夏梦烟低头沉思,脚步饶过假山,还未看清前面的路,就感觉脖颈一麻,身体朝后仰。 她昏迷之前,感觉腰间一紧,有人将她抱住。 夏梦烟想看清对方的脸,可眼皮太沉。 夏梦烟醒来时,胸口像是被重物压着,透不过气来。 她揉揉脖颈,伸手想要把胸前的重物推开,却发现毛茸茸。 夏梦烟瞬间清醒,此处光线太暗,她无法看清楚,本能的大喊:“谁?” 暗中并未有人回应,夏梦烟奋力推开身上的重物,安静的空气发出一阵闷哼。 夏梦烟手中的银针毫不犹豫朝声音的来源扎去。 随后趁乱往前跑。 夏梦烟看到光亮,待看清眼前景色,暗骂一声。 此处乃御花园旁边的小湖,而她所在的位置,是湖对面放小船的山洞。 若她划船去对面,暗处的人肯定会出现。 可她不离开,待有人过来,她还是无法逃脱。 夏梦烟快速做出决定,转身进入山洞。 她摩挲着里面的重物,确定是人后,将对方拉到山洞口。 夏梦烟看到对方的容貌,略显意外。 居然是小沐子。 前世,她和蔺夜阑成婚后,入宫谢恩,小沐子就站在御书房门口。 夏梦烟眼神微眯,很快想明白背后之人的用意。 小沐子是御前的人,若他出事,宣明帝肯定会严查,到时候别说她,就是父亲都会被牵连。 夏梦烟顾不得许多,赶紧检查小沐子,确定对方还有脉搏,悬着心落下。 活着就好。 还好她随身携带银针,几针下去,已经将人救回来。 不过,她倒要看看,谁在背后整她。 夏梦烟手中的银针旋转,刚刚苏醒过来的小沐子又晕过去。 她将对方的衣服脱下来,目光落在洞口的船上。 “就是那里,奴婢看到夏家大小姐去了湖对面。”有人在外面高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去看看,人到底在不在里面。”平妃娘娘的声音响起。 夏老夫人语气里带着疑惑:“梦烟怎么会去那里?娘娘,会不会他们看错。” 平妃娘娘看向说话的宫女,对方低头道:“老夫人,奴婢没有看错。刚刚夏大小姐在御花园找妹妹,后来便划船去了对面。” “不管在不在,派人看看。”平妃娘娘面露担忧,看向夏老夫人道,“本宫和老夫人一见如故,一时忘了时间,没想到……” “不怪娘娘,是老身教导无方。” “娘娘,里面有人。”小太监站在对面惊呼。 平妃娘娘面露喜色,看向夏老夫人:“人找到了,老夫人可以放心了。” 夏老夫人佯装松了口气:“好在没事,让娘娘担心了。” “没事就好。” 两人假模假样相互安慰,眼底却划过得意。 待会儿将人带回来,众人看到夏梦烟和小沐子在一起,不管什么原因,都会被人非议。 躲在船下的夏梦烟,随着船的移动,夏老夫人的话落入她耳中。 她冷笑,果然是平妃娘娘和老夫人合谋,什么谢恩,不过是引她入宫,拿住她的把柄,要挟父亲和林家。 若计划成功,即便对方是太监,也会招来非议。 好在,她年幼时,和表哥学过潜水,即便在水中半日,都不会有问题。 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想办法离开。 她只盼着有其他人过来,然后带着小沐子医治。 夏老夫人看到抬上来的小沐子,心里得意,只要坐实夏梦烟的污名,夏平渊那逆子,就算不愿意,也会将夏梦烟送出京城,到时候再用这件事拿捏林氏,日后夏家还是她做主。 只是她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夏梦烟。 夏老夫人凑上前:“梦烟,我的梦烟呢?” 船上的小太监摇头:“湖对面只有一人。” “不可能,明明有人看到她去了湖对面,怎么会没有人。”夏老夫人靠近湖边,探头往船上看去。 平妃娘娘看向身边的嬷嬷,对方会意,上前询问划船的小太监。 小太监垂头道:“奴才不敢欺瞒,湖对面只有一人,并未发现夏姑娘。” “娘娘,人没气了。”有人高声提醒。 平妃娘娘闻言,身形微晃,待看到小沐子身上的血渍,忙用帕子捂住口鼻:“快,快请太医。” 心腹嬷嬷转头吩咐,她将手放在小沐子鼻下,猛地睁大眼睛:“娘娘,确实没有呼吸。” 死了? 夏老夫人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夏梦烟这个孽障,居然将人杀了。 这件事被宣明帝知道,夏家就完了。 对了,夏梦烟,她人呢? 平妃娘娘眸光微紧,只是将二人关在一处,怎么会闹出人命。 她看向心腹嬷嬷,显然对方也没料到,忙摇头。 现在怎么办? 夏梦烟不见了,小沐子死了。 若宣明帝调查起来,事情就麻烦了。 “都处理干净了吗?”平妃娘娘压低声音。 心腹嬷嬷点头:“娘娘放心,老奴用的是其他宫里的人,就算查出来,也牵扯不到娘娘身上。” 第五十三章 人在哪儿? 段翊辰从御书房出来,听到两个宫女低头议论,走近后,听到夏梦烟的名字,身形一颤。 “你们刚刚说什么?”段翊辰面色冷凝,拦住两人的去路。 宫女忙跪下请罪:“段世子,奴婢什么都没说……” “赶紧说,夏家大小姐怎么了?”段翊辰没想到夏梦烟今日也入宫。 宫女惶恐,将刚刚听到的事情说出来:“夏家大小姐杀了御前的小沐子公公,平妃娘娘正派人寻找她。” 段翊辰一惊,小沐子?他入宫时,便遇到寻找小沐子的宫女,到现在已经过去许久,夏梦烟岂不是一直…… 后面的事情段翊辰不敢想,快速朝湖边走去。 此时的夏梦烟依旧藏在船底,借着船尾的掩护,稍稍露出头,片刻再潜入水中。 湖边,夏老夫人满脸惶恐:“娘娘,都是梦烟的错,老身找到她定会给娘娘一个交代。” 那死丫头定在周围藏着,必须找到她,将这件事情坐实。 周围有很多宫女太监,平妃娘娘叹气一声,面露愁容:“是不是夏大小姐所为还未可知,只是有人看到她去湖对面,还是把人找到解释清楚。” 她的人就在周围,根本没看到夏梦烟离开,人到底去哪儿? 夏老夫人恨得磨牙,猜测多半是夏梦烟醒了,看到小沐子失手将人打死。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这件事推到夏梦烟一人身上。 只是夏梦烟人呢? 夏老夫人看向平妃娘娘身边的嬷嬷,对方摇头,眼睛点向湖对面。 夏老夫人一愣,对方是说没有看到夏梦烟离开,难道对方还在对面山洞。 夏老夫人眼前一亮,只要夏梦烟还在此处,她就有法子将人揪出来。 “娘娘,既然有人看到梦烟去了对面,不如再派人去找找,山洞光线黑暗,或许没看到。” 平妃娘娘面露犹豫,看向夏老夫人:“事关夏大姑娘的名誉,老夫人确定要再派人去找吗?” 围观的宫女太监都感叹平妃娘娘心肠真好,证据确凿,还在维护夏大姑娘的名誉。 “平妃娘娘说的没错。”众人突然听到声音回头,就见段翊辰带着太医,疾步赶过来。 平妃娘娘见到段翊辰,微微蹙眉,很快恢复温和:“段世子,还没有出宫?” 段翊辰时常入宫陪宣明帝,后宫的娘娘都知道,谁也不敢惹这位。 段翊辰眼睛快速扫视四周,来的路上他已经询问清楚,他猜测夏梦烟还在现场:“是要出宫,听说湖边出事,过来看看。” 说着看向太医,“麻烦太医看看,小沐子伤势如何?” 不是死,而是受伤。 太医已经清楚事情的经过,听到段翊辰的话,心里咯噔一声,这是让他必须说受伤而非死。 太医心里苦,宫里的活儿不是人干的。 一边是平妃娘娘,一边是长公主的儿子,得罪谁都死。 平妃娘娘和夏老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皆知,段世子与夏梦烟交好,此时他出现,不是好预兆,必须尽快将这件事压死。 段翊辰趁众人目光落在小沐子身上,再次扫视四周,寻找夏梦烟藏身之处。 倏然,停在岸边的小船动了一下。 段翊辰眼神微眯,盯着那艘小船,动了。 难道夏梦烟在水中? 这个念头闪过,段翊辰脸色大变,这么长时间过去,夏梦烟会不会淹死。 他顾不得许多,给暗中保护他的人使眼色。 片刻,不远处一人落下。 “你们刚刚说梦烟害死小沐子?荒谬。”段翊辰扬声,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他身上,“梦烟和小沐子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你们冤枉人,也要有证据。” 众人吓得低头,大气不敢出。 夏老夫人忙开口道:“段世子,老身也不想胡乱猜测。有宫女看到梦烟去了湖对面,等我们赶到,便看到小沐子的尸体,不是她,又是谁。” 段翊辰时刻留意小船周围,见暗卫将手没入水中,紧接着另一只手伸出来。 他又惊又喜,脸上不露任何情绪:“夏老夫人,据我所知,今日你带两位孙女入宫,到现在两人都未露面,我是不是可以推测,也可能是夏轻瑶杀了小沐子。” 段翊辰此话一出,众人顿觉有道理,夏梦烟没有在案发现场,也没有人看到她杀人,仅凭一个宫女的片面之词,似乎站不住脚。 平妃娘娘心里冷笑,夏梦烟一个和离妇,不明白段翊辰喜欢她什么。 就在众人看向段翊辰时。 夏梦烟露出水面,听到暗卫的话,毫不犹豫伸手。 段翊辰与夏梦烟目光在半空对上,他悬着的心落下。 夏老夫人不知如何反驳,暗骂夏轻瑶拖后腿:“段世子,老身知道您与梦烟关系好……” “放肆。”段翊辰怒呵,“夏老夫人是说本世子徇私枉法?” “段世子误会了,老身只是觉得……”夏老夫人无法解释,毕竟夏梦烟并不在现场。 暗卫带着夏梦烟闪身离开,段翊辰紧握的手心松开,冷风吹过来,他手心发寒。 暗卫将夏梦烟带到一处宫殿:“夏大小姐,这是世子给您准备的衣服。” “好。”夏梦烟见暗卫转过身,边换衣服边询问,“你可知我二妹在何处?” “知道,她崴了脚,在隔壁寝殿。”夏梦烟微楞,“能将她带过来吗?” “夏大小姐稍等。”暗卫闪身离开。 夏轻瑶没有直接回平妃娘娘宫中,是不是说明,这件事与她无关。 与此同时,湖边太医已经检查完毕,他面露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 段翊辰面色冷凝,看向太医:“太医直说即可。” 太医知道怎么说都得罪人,心一横道:“小沐子头部有伤口,因不是要害,捡回一条命。只是头部淤血堵塞,一时半刻醒不过来。” “怎么可能,刚刚我已经探过,没有气息。”嬷嬷忍不住开口。 太医解释道:“他气息微弱,并非没有气息,若不信,大可找其他太医试试。” 夏老夫人听到人没死,松了口气,夏家保住了。 她得到平妃娘娘的暗示,看向段翊辰:“段世子,此事关乎梦烟的声誉,还是派人去对面再仔细检查一遍,不然老身无法与陛下交代。” 段翊辰冷笑,拿陛下压他。 “老夫人确定要再检查一遍?小沐子只是受伤,养几日便可。有平妃娘娘替你解释,此事就此揭过。” 夏老夫人义正言辞:“夏家书香门第,一直清清白白,容不得胡作非为之人。若梦烟心思歹毒,视人命如草芥,夏家绝不姑息。” “祖母想把孙女如何?”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第五十四章 不依不饶 夏梦烟任由众人打量,不急不缓走到夏老夫人身边,微微一笑:“祖母,孙女做了什么让您要大义灭亲。” “你,你怎么在这?”夏老夫人诧异看向夏梦烟,眼神不自觉瞥向湖对面。 夏梦烟仿佛没看到夏老夫人的异样,不解反问:“孙女不在这,能去哪儿?” 夏老夫人一噎,不能不打自招。 平妃娘娘收回目光,给身边嬷嬷递眼色。 心腹嬷嬷顺着主子的目光看过去,见夏梦烟衣裙与刚刚不同,嘴角扬起笑意。 “不怪夏老夫人疑心大小姐,而是大小姐自己说不清楚。”心腹嬷嬷指着夏梦烟的衣裙,不怀好意开口,“刚刚有宫女看到大小姐去湖对面,现在大小姐便换了衣裙,不得不让人起疑。” 夏老夫人闻言,眼睛顺势望过去,脸上的欣喜毫无遮掩:“梦烟,祖母也不想怀疑呢。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祖母也没办法。 好在人还活着,只要你主动承认错误,祖母会向平妃娘娘求情,从轻发落。” 夏梦烟微垂着头,老夫人的话落在旁人眼中,是替小辈善后的好祖母,是维护夏家名誉的长辈,唯独没有她是幕后主谋。 “轻瑶到现在都未出现,祖母为何不怀疑她?” “你……你妹妹不是那样的人。”夏老夫人感受到段翊辰杀人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想着还有外人在,不好咄咄逼人。 “哦,轻瑶妹妹不是那样的人,那我便是?”夏梦烟的话不高不低,落在众人耳中却觉得无比讽刺。 两位孙女都不在场,夏老夫人的态度天差地别。 宫女和太监垂头不语,心里却有了思量。 夏梦烟怕是在府中不受宠。 夏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有人看到你去湖对面,祖母才先入为主,并未偏袒轻瑶。你们出来这么久,都去哪儿了,怎么还换了衣服,你解释清楚,祖母也好与平妃娘娘交代。” 交代?确定不是想法设法找漏洞? 夏梦烟故作无奈:“妹妹突然不见,我四处寻找,无意中划破衣服。” 夏老夫人追问道:“找你妹妹找了这么久?这身衣服从何而来?” 娘娘突然召见,她们来的匆忙,并未带多余的衣服。 夏梦烟一步一步靠近夏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一直在附近找妹妹,至于这身衣服,是我找路过的宫女要的。” 她确实说不出衣服的来历,因为那是段翊辰准备的。 “谁能证明?将那个宫女叫来,当着平妃娘娘的面说清楚。”夏老夫人压制心里的急切,再拖下去,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夏梦烟看着自己的亲祖母,一副不把事情坐实,誓不罢休的模样,觉得可悲。 大房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让祖母宁愿牺牲夏家的名誉,也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平妃娘娘见夏老夫人根本不是夏梦烟的对手,给心腹嬷嬷递眼色。 嬷嬷会意,看向夏梦烟:“夏大小姐,老奴看到你去了湖边,又有宫女看到你去了湖对面,证据确凿,不是你一句在别处,就能了事。” “我有证人。”夏梦烟看着两人急不可耐,心里冷笑。 她的的话落,夏老夫人和嬷嬷齐齐看向平妃娘娘。 平妃娘娘暗骂两人蠢,声音平和开口:“既然有证人,解释清楚就好。” 夏梦烟抬手,就见不远处一瘸一拐走来一人,夏轻瑶。 夏老夫人见状,脸色大变,证人是夏轻瑶? 怎么可能? 她,她不是引夏梦烟去湖边后,便藏起来。 夏老夫人不断给夏轻瑶递眼色,可对方全然没看她。 夏轻瑶被宫女扶着走到夏梦烟身边,姐妹二人对视一眼。 夏梦烟缓缓开口:“嬷嬷说的没错,听到妹妹的叫声,我过去寻她,发现她扭伤脚。我本想找嬷嬷帮忙,却发现嬷嬷根本没有跟上。 于是我们找最近的宫殿休息,过程中我的裙子被宫道上的树枝划破,为不在平妃娘娘面前失礼,便找路过的宫女借了身衣服。 安顿好妹妹,我原路返回,便听到有人诬陷我伤人。” 话落,夏梦烟不着痕迹看向段翊辰,二人眼神交汇,段翊辰朝她点头。 夏梦烟心领神会,看向平妃娘娘:“娘娘可派人沿途寻找,路边可有我裙摆的碎屑。” 段翊辰的暗卫能入宫,便能扫平后面的事情。 夏老夫人不等平妃娘娘开口,率先质问夏轻瑶:“轻瑶,别怕,平妃娘娘在,你只管说。” 夏轻瑶听出夏老夫人的用意,让她指认夏梦烟说谎。 她咬唇,心里把所有后果思量一遍。 夏梦烟并不催促,她相信自己给出的条件,够诱惑。 只是看夏轻瑶犹豫的模样,心里不难过是假的。 在个人利益面前,姐妹情深,家族利益都是假的,落在自己身上的好处才是真。 她理解夏轻瑶,却还是难过。 多年来,大房承包夏家所有人的花销,对下一代的培养,父亲母亲更是操碎心。 启蒙夫子选三魁榜首,琴棋书画选各地名师。 所用古琴,字帖皆是前朝大儒所留,都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父亲母亲所为全凭良心,不曾求回报。 可当受益者因利益站在对立面时,难免心寒。 夏轻瑶缓缓抬头,正好对上夏梦烟失望的眼神,心里百转千回。 她攥紧手心,又缓缓松开:“祖母,大姐姐说的是事实,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什么?轻瑶你可想清楚……” “祖母。”夏梦烟冷声打断夏老夫人的话,平静的看着她,“轻瑶妹妹说了,我一直和她在一起。祖母再三追问,难道是想坐实我伤人?” 夏老夫人没想到心里话被夏梦烟说出来,脸色青红交加。 平妃娘娘的心腹嬷嬷见事情脱离掌控,忍不住开口:“夏轻瑶是你的妹妹,自然帮你。” 自从夏梦烟出现后,段翊辰一直看着她,见事情明了,对方还不依不饶,冷眸扫向平妃娘娘:“娘娘,需要禀报陛下好好查查吗?” 平妃娘娘一愣,温和的脸上出现裂缝,让陛下查,查出什么不该查的东西,得不偿失:“不必,都是误会。想来是小沐子偷懒,无意中栽倒受伤,与夏大小姐无关。” 夏老夫人不想失去机会,脑子一热道:“若小沐子公公醒过来,指认梦烟,岂不是给娘娘惹麻烦。” 此话一出,段翊辰脸色阴沉如冰:“夏老夫人夫人什么意思?若小沐子死了,夏大小姐便永远摆脱不了嫌疑?” 夏老夫人仿佛魔怔一般,继续开口:“老身是替夏家考虑,流言如利剑,轻而易举便毁掉一个家族,还请段世子理解老身的苦心。” 有没有证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更愿意相信哪种说法。 第五十五章 顺利脱险 平妃娘娘神情闲淡,不慌不忙整理衣袖,宛如眼前的闹剧与她无关。 段翊辰听到夏老夫人的话,掌心攥紧。 夏老夫人好大的胆子,当着众人的面就敢欺负烟儿,真以为他会怕。 一个平妃娘娘,他还不放在眼里。 他上前一步,却感觉衣袖一紧,侧目便看到那双白皙修长的手。 段翊辰心中狂喜。 夏梦烟拉住段翊辰,是不想传出他以权谋私的流言。 这件事,她自己可以解决。 “祖母处处替我着想,我很是感动。”夏梦烟越过段翊辰站在众人面前。 段翊辰心思都在夏梦烟身上,自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夏梦烟许久没理他:“梦烟,别怕,我相信你。” 夏老夫人闻言,脸色铁青。面上强装镇定,她就要砸死夏梦烟。 夏梦烟朝段翊辰颔首:“多谢段世子仗义执言,不过,祖母说的对,还是解释清楚的好,省得日后有人拿今日的事情说事。” 她看向平妃娘娘,“娘娘,我有法子让小沐子公公醒过来。” “你怎么会有办法。”夏老夫人脱口而出,感觉到周围疑惑的目光,干咳一声道,“我是说,太医都说小沐子一时半刻想不过来。” 平妃娘娘微微蹙眉,暗骂她沉不住气。 她在后宫多年,见过不少扮猪吃虎的宫妃,夏梦烟敢这么说,难道平日都在藏拙? “夏大小姐会医术?” “随罗神医学过些皮毛。”罗神医入京曾在夏家短居,提他的名号众人容易相信。 果然,听到罗神医三个字,众人神色各异。 太医闻言大喜:“若是罗神医的弟子,自然没问题。” 夏老夫人心里着急,这个贱人什么时候变成罗神医的弟子。 平妃娘娘见夏老夫人的神色,便知今日的事情败了,再拦着只会让人怀疑:“既然如此,夏大小姐试试。” 夏梦烟颔首,掏出银针,跨步上前。 在山洞时,她用追魂针法压制小沐子的脉搏,现在解封,不出一盏茶,对方就会醒过来。 太医凑到跟前,见夏梦烟下针快准,心里对罗神医的敬佩更上一层楼。 夏梦烟只是学些皮毛,便胜过自己。罗神医亲自过来,岂不是能起死回生。 “梦烟,不可胡来,小沐子公公可是御前的人,闹出人命,连累的可是夏家。”夏老夫人见平妃娘娘朝她摇头,依旧不死心,“赶快阻止她。” 夏梦烟专心致志施针,并不理会对方。 “胡闹。”宫女还在犹豫,太医率先开口,“夏大小姐的针法没错,夏老夫人多番阻拦,难道是怕人醒过来。” 夏老夫人慌乱摆手:“太医误会,我,并非……” “咳咳……”一阵轻咳声。 夏梦烟收针,小沐子缓缓睁开眼睛,小太监忙上前搀扶。 小沐子看清周围的人,忙跪下行礼。 “醒了就好,你可知自己为何受伤?”平妃娘娘如往日般温和。 小沐子道:“半柱香前,奴才奉命去御膳房,走到半路被人袭击,后面的事情便不知。” 夏梦烟朝平妃娘娘屈膝:“娘娘,这位公公半柱香前被袭击,那是小女刚入宫,您身边的嬷嬷可以替小女作证。现在可以证明,所有的事情与小女无关。” “哎,让你受委屈了。”平妃娘娘将腕上的玉镯拿下来,戴在夏梦烟手腕上,“好在都是误会,剩下的事情本宫会调查清楚,定会给你个交代。” 说完,看向夏老夫人,意味不明道:“老夫人有位好孙女。” 夏老夫人脸上满是尴尬,不知如何解释,恭敬目送平妃娘娘离开。 “啪……”离开皇宫,马车上只剩三人,夏老夫人抬手打过去,“孽障,你想害死夏家。” 夏梦烟未料到夏老夫人会动手,白皙的脸上呈现清晰的手掌印。 “祖母。”夏轻瑶惊呼。 “闭嘴,人家把你卖了,还帮人家数钱,蠢货。”夏老夫人恶狠狠瞪向夏梦烟,积攒多日的怨气,都集中在刚刚的巴掌上,“因为铺子的事情,平妃娘娘有怨气,你吃点亏让她出了气,这件事便过去。 你到好,铺子不想出,气也不受,难道要整个夏家陪你死?” 夏梦烟温凉的指尖扫过脸颊,丝丝刺痛提醒她,这就是所为的家人:“今日平妃娘娘看上母亲的陪嫁,祖母让给。明日宫里其他娘娘看上夏家的东西,祖母也要让吗?” “你少诡辩,夏家攀上平妃娘娘,宫里谁敢动夏家。”夏老夫人揉着酸疼的手,刚刚用了十二分的力气,现在手心还在疼。 夏梦烟舌尖扫过嘴角的血,冷嗤:“还好父亲没养在祖母身边,要不然,夏家就真的完了。” 夏老夫人怒吼:“你什么意思。” 她偏袒老二,就是因为老二在她身边长大。 现在老二就是一事无成,她怎么会不怨。 只是夏老夫人这份怨,都落在了夏平渊身上。 夏梦烟早已看透老夫人,小姐身子丫鬟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宫里有陛下,有皇后,还有生下皇子的各宫娘娘,他们的权势都在平妃娘娘之上。 退一步,祖母心想事成,平妃娘娘愿意拉夏家一把。吕家儿孙众多,机会就那么多,夏家能从吕家手中落得到几分。 明明是你自己作死,还嫌弃大房不与你陪葬,可笑。” “你……”夏老夫人哑口无言,气得干瞪眼。 夏轻瑶开口打破尴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 “商量什么,你姐姐主意大,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祖母。”夏老夫人被夏梦烟打脸,身子微微颤抖。 这个孽障和老大一个狗性子。 夏梦烟嘴角冷嘲,看着夏老夫人面目狰狞,觉得可笑:“祖母不喜我,孙女这就下车。” 说完她敲敲车壁,马车停下。 她毫不犹豫下车。 夏轻瑶挑开车帘,担心地看着她:“姐姐,别怄气,有什么事情回府说。” 夏梦烟口型道:“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办到。”随后示意车夫离开。 马车启动,夏梦烟依稀能听到夏老夫人的咒骂声。 她懒得理会,缓步往府中走。 夏梦烟许久未出府,现在走在街上,听着摊贩的叫卖声,心里反倒舒畅不少。 她朝路边的小乞丐招手,小乞丐快速过来:“银子给你,去夏家找春月,就说大小姐晚点回去。” 小乞丐收了银子,转身朝夏家跑去。 夏梦烟边走边逛,手中的东西越来越多。 实在拿不下,就让人送去夏府。 夏梦烟停留在胭脂摊位前,眼角余光瞥向身后,有人影闪过。 她放下胭脂,袖笼中的银针蓄势待发。 一刻钟后,夏梦烟闪入前面的窄巷,身后的人影快速追上。 “别动。” 第五十六章 世子妃 “是我,是我。”泛着银光的针尖,抵着段翊辰的脖颈。 夏梦烟见是他,没好气道:“你跟踪我干什么?” 段翊辰委屈,许久未见夏梦烟,刚刚他又帮了她,想借这个机会缓和两人的关系。 却不想看到夏梦烟被赶下马车,见她一路买,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便一路跟着。 “没有跟踪,见你开心,不好打扰。”段翊辰如往日那般熟稔的靠近。 夏梦烟似乎早有预料,闪身避开:“段世子,请自重。” “烟儿,别这样,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夏梦烟想到刚刚对方帮自己,决定找个地方说清楚:“去明月楼。” “好。”能一起吃饭,就是好的。 夏梦烟不知道对方所想,她现在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平安侯府的事情段翊辰还未解释清楚,转头他又帮自己。 在皇宫调动私人暗卫,被宣明帝发现,危险可想而知。 段翊辰带着夏梦烟从明月楼后门,直接上四楼。 “你认识明月楼的东家?” 明月楼四楼安静视野好,京中最不缺风花雪月的公子哥,按理说四楼应该时常爆满。可接连两次,段翊辰带她来,四楼都没有人。 夏梦烟不得不怀疑,段翊辰认识明月楼的东家。 段翊辰倒茶的手微顿,声音带着笑意:“这都被你猜到,认识,给我几分面子,每次来都让其他人退下。” 这个理由,夏梦烟不会怀疑。 段翊辰是长公主的嫡子,当今陛下的亲外甥,别说京城,整个宣明国,谁敢不给他面子。 “你喜欢的茶。”段翊辰将茶盏放在她手边,又将刚出炉的点心推倒她面前。 往日做这些事情,段翊辰觉得没什么,今日不知怎么了,觉得有一丝尴尬。 尴尬的不知段翊辰,夏梦烟端起茶佯装没看到。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棂,撒在金丝楠木的茶桌上。一双白皙的手,在茶香袅袅中起起伏伏,女子微垂眉眼,倒映出卷翘的睫毛,仿佛随时会落下一滴泪。 段翊辰被夏梦烟悲伤的气氛感染,不自觉握住她的手:“烟儿,对不起。”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眼前人落泪,比杀了他还疼。 夏梦烟收回自己的手,轻咳几声。往日段翊辰也会握她的手,她会没好气的打回去。 现在想想,两人的动作有多暧昧。 “今日的事情,谢谢你。这个人情,日后我会还。” “你非要和我见外吗?”段翊辰听到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熄灭他所有热情,“你知道的,但凡我能给你的,哪怕是我的命,我都不会犹豫,你……” “所以,对方要的不是你的命。”夏梦烟敏锐抓住他话中的把柄。 段翊辰:“……” 他被套话了? “能威胁你,又让你不得不从的,除了长公主便是陛下。”夏梦烟摩挲着下巴,眼睛盯着段翊辰,继续分析,“以你的性子,若是长公主,很定一哭二闹三绝食。可你被关起来,显然事情连长公主都无法替你扛下,所以,那人是陛下。” 段翊辰睁大眼睛:“……” “现在还不能说?” 段翊辰收回诧异,就一句命都可以给她,怎么就扯到陛下:“你不必诈我,我不会告诉你。” 夏梦烟低头,唇角微勾,是陛下。 陛下用什么威胁段翊辰,自己吗? 起因是二十万两军饷,难道陛下如霍家那般,想吞并林家? 陛下应该不会如此目光短浅。 夏梦烟很快否定自己的猜测。 段翊辰在别人面前可以吆五喝六,在夏梦烟面前怎么装都装不起来:“总之,我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应该告诉我实情。”夏梦烟知道一二,却无法赞同段翊辰的做法。 很多时候,‘为你好’三个字,会让所有亲密关系走向末路。 若夏梦烟孤身一人,她愿意等一年后的解释。 可她背后是夏家,几百号人不容她等。 段翊辰在原地走来走去,烦躁地挠头:“你就不能像世家女子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日钻牛角尖,会让你失去很多朋友。” 往日觉得夏梦烟的洒脱,有主见比世家女子有趣儿,现在却觉得她如京城那些女子一样该多好。 想到这几日的事情,段翊辰有些犹豫。 夏梦烟手中的茶猛地戳在桌上,嘲讽笑笑:“段世子不喜欢我的性格,大可远离,没必要委屈自己。” “你干什么,又要走?”段翊辰见她立起来,跨步挡在她面前,既委屈又气愤,“我不委屈,我就是想和以前一样。” 换做其他人,根本不需要他哄。 夏梦烟苦笑:“段世子把我卖了,还要我笑脸相迎,会不会太难为人。” 说完,越过对方欲要离开,却听到背后传来:“今日的事情只是开始,若你再执拗下去,受伤的不止你自己。” 夏梦烟皱眉,眼底掠过冷意:“什么意思?吕家和夏家联姻,平妃娘娘不是幕后之人?” 吕家和夏家联姻,有些地方,她始终想不明白。 听到段翊辰的话,跳出原有的思维,似乎就说的通。 段翊辰发现自己又说漏嘴,急得跺脚,心一横,将心理的想法说出来:“你要不要嫁给我?” “……” “不是,是嫁入宣平侯府为,为侧妃。” 夏梦烟听到侧妃,像是天上下红雨,忍不住笑出声。 只是这笑声,落在段翊辰耳中,满是讽刺。 “你的身份,无法为世子妃,不过你放心,世子妃只是摆设,日后你入府,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段翊辰。”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夏梦烟不觉得如何,可从好友口中说出来,犹如尖刀插入掌心,“多谢段世子替我考虑。” 她从未想过嫁给段翊辰,更别说世子侧妃。 侧妃说到底还是妾。 让她做妾,不可能。 段翊辰就知道,以夏梦烟的性子,不可能答应:“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法子,我求求你,答应好不好。” 只要夏梦烟嫁入宣平侯府,所有的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段世子想到的法子,就是让我堂堂夏家嫡女做妾。” “你是和离妇,还怀着孩子,不为妾……” “啪……”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阁楼异常清晰。 段翊辰歪着头,眼神茫然。 夏梦烟不想再看到他,快步离开。 段翊辰定在原地没有动,许久,猛地抽自己的脸。 他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夏梦烟脑海中不断盘旋段翊辰的话,原来,在他心里,和离后的她,只配为人妾。 可笑,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想原谅段翊辰。 夏梦烟感觉眼前的景色慢慢变黑,身体不受控制朝地栽下去,闭眼前,见有人影赶过来。 第五十七章 挟恩以报 “大小姐,您终于醒了。” 夏梦烟感觉一丝凉意,缓缓睁开眼睛,浓郁的药香萦绕在她四周,她忍不住皱眉。 春月惊喜出声,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大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我怎么了?”夏梦烟感觉浑身酸软,像被人抽走身上的骨头。 春月擦了把眼泪,将两天前的事情告诉她。 夏梦烟闻言,略显惊讶。 她与段翊辰分开后,情绪激动又在湖里待了许久,直接晕倒在大街上。好在段翊辰追过来,及时将她送回夏家。 只是她怀着孩子,罗神医不敢用药,所以现在才醒过来。 “大小姐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春月边说边掉眼泪。 大小姐被段世子抱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纸,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小姐。 夏梦烟混沌的脑子清醒过来,想起段翊辰的话,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别哭了,我没事,让人端些粥来。” 春月忙应声,转身出去吩咐。 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语气里带着内疚:“对不起,是娘不好。” 她真蠢,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害肚子里的孩子。 若孩子有什么意外,她不会原谅自己。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春月踉跄退后,万氏带着几个婆子冲进来:“二夫人,大小姐还病着,您想干什么?” 万氏穿着华丽的锦衣,眼里满是不屑:“狗奴才,我也敢拦,来人拉出去打。” “慢着。”夏梦烟脸色苍白,撑着身子坐起来,“春月是秋荷院的人,我看谁敢动她。” “呦,梦烟醒啦。”万氏阴阳怪气的看向她,语气里带着嘲讽,“还是你心眼多,早早将罗神医请来,要不然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 夏梦烟眼神微眯,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知道二房妒忌大房,没想到她们居然敢当面诅咒自己的孩子。 “二婶有什么话直说,别牵连无辜。” “无辜?”万氏冷笑,眼里满满地恨意,“夏梦烟,装什么圣女,你的人无辜,轻瑶不无辜,好好的婚事被你搅合,让她日后如何自处。” 夏梦烟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下意识看向春月。 春月摇头,这两日她一直守着大小姐,不知道外面发生何事。 万氏见夏梦烟一脸懵懂,脸色越发难看:“若不是你得罪平妃娘娘,吕家怎么会拖延婚事,话里话外还打听你的消息。” 夏梦烟听后,明白吕家是挑拨离间,用万氏这把刀,磨她:“我能影响轻瑶妹妹的婚事?二婶说这话时,心不虚?” 吕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娶她进门。 只是碍于她的和离的身份,不好大张旗鼓,被外人说别有居心,才从二房下手。 她不信二叔和二婶没有察觉。 万氏心里明白又如何,她的女儿哪里比夏梦烟差。 吕家是瞎了眼还是脏了心,为娶一个和离妇,用她的女儿做筏。 现在婚事落在夏轻瑶身上,就是她的,吕家想借机换人,没门。 “如果你不和离,轻瑶怎么会被人嫌弃,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这件事必须给二房一个交代。” “我需要交代什么,二婶有本事,去和吕家闹,刀子总捅自己人,没意思。”夏梦烟努力不让自己动怒,她刚醒过来,身体虚弱,再出事,孩子怕危险。 “我没本事,可你有。”万氏被针对并不嘶吼,而是坐在软塌上,端起茶抿了口,“只要你将临街的铺子作为添妆给轻瑶,吕家自然会答应。 十几家铺子,对于你们母女不算什么,可与轻瑶,却是关乎生死。 吕家可是平妃娘娘的母家,被她们退婚,轻瑶日后便只能青灯古佛。 平日你与轻瑶关系不错,在宫里她又帮你作证,于情于理,你都不能坐视不管。” 夏梦烟冷笑,原来在这等着,什么吕家退亲,是想挟恩以报,趁恩还热乎,赶紧讨要好处。 “二婶这么说,咱们可要好好算算。这些年二房用了大房多少银子,你们将这些银子都填补了,再来和我谈其他的事情。” “那,那是你们自愿的,我们可没要过。”让二房往外吐银子,不可能。 夏梦烟道:“好啊,那我们现在开始要。现在你们住的院子,是林家的东西,你们是租还是搬出去,今日二婶给句话。” “你,你还有没有良心,轻瑶刚救了你,你就要将她赶出去。” “轻瑶妹妹可以留下,其他人走。” “你……”万氏气得磨牙。 来时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真是人穷气短,万氏将夏兴岩里里外外骂了个遍。 “我不管,你要是把我们赶出府,我就去御史台告你们,说,说……” “说什么,说父亲不孝?我们可以养祖母,可宣明国的律法没有兄长养弟弟一家的法文。二婶要闹,尽管去,正好让衙门的人查查,这些年二房吃了大房多少银子。” “夏梦烟。”万氏怒吼。 夏梦烟刚醒过来,头有些痛,冷声道:“春月,送客。” 万氏甩袖而去。 春月气不过,吩咐院子里的人关门,任何人不得探望。 晚饭时,春月告诉夏梦烟,万氏又去林氏跟前闹,林氏知道万氏去过秋荷院,直接让人用扫把打出来。 总之,万氏转一圈没得到任何好处,反倒一身伤。 夏梦烟没心思和吕家纠缠,平妃娘娘已经得罪,多一件少一件无所谓:“宋墨。” 宋墨闪身进来:“大小姐,有何吩咐。” “将吕家想要换人的消息散播出去,就说吕家内部亏空看上我的陪嫁,借夏轻瑶做筏,故意为难夏家。” “是。”宋墨转身之际,听到身后传来,“做的隐秘些,把夏轻瑶说的惨些。” 宋墨点头,确定大小姐没有其他吩咐,闪身离开。 春月觉得大小姐就是太好心,二房这么对大房,大小姐还替二小姐着想:“一切都是二小姐自找的,二房不贪恋吕家的权势,又怎么会被人利用。” 夏梦烟不是菩萨,没那么烂好心:“我帮二妹,是她这些年从未做过僭越之事,且她还未及笄,一切都是二叔二婶做主,她没得选。” 若不是她喜欢蔺夜阑,大房也不会冒险露富,吕家也不会盯上二房。 算来算去,夏轻瑶确实因为她才有此一劫。 “奴婢就怕二房不领情,觉得大房欠她们的。” 夏梦烟不反驳,以万氏的性子,确实会这么说。 经此一事,夏梦烟觉得任何事情都没有她和孩子重要。 接下里的几日,夏梦烟安心在府中养胎,春月盯着外面的消息,对送进来的吃食越发小心,唯恐有人狗急跳墙,夏梦烟再次受伤。 第五十八章 另有目的 “吕家不是平妃娘娘的娘家吗?怎么会没有银子?”早点摊位上,吃饭的百姓低声议论。 “败家呗,听说吕家几位老爷,后院都是好几位姨娘,这么多人,金山银山都能败光。” “那也不能盯上夏大小姐,人家和离已经够可怜了,还被吕家那群人惦记。” “最惨的不是夏大小姐,是夏二小姐,听说吕家那边要夏二小姐拿十间铺子做陪嫁,要不然就换人。” “呸,吕家一个庶出,在两位嫡出的小姐之间挑来挑去,真是人心不古。” “谁让吕家有位得宠的娘娘,哪怕是夏大人也不得不低头。” 隔壁摊位的男子,听到二人的对话,气愤放下筷子,急匆匆离开。 同样听到这话的蔺夜阑,脸色难看,撑着桌子站起身,一瘸一拐离开。 “侯爷,您要去哪儿。”长随想要伸手搀扶,看到主子的腿,又缩回来。 蔺夜阑怎么都没想到,他的腿会瘸。 大夫说伤口恢复期,麻醉散用的太多,加上膝盖受伤,致使大腿肌肉僵硬,无法挽回。 现在的他,不能跑不能跳,更不能走快,否则大腿钻心的疼。 “去夏家。”自从夏梦烟离开平安侯府后,一切事情都脱离他的掌控。 如今,陛下因二十万两恼了他,他求爷爷告奶奶,好容易拿到剿匪的差事,刚回来,就听到吕家想要娶夏梦烟的消息。 “大小姐,平安侯在门口闹事,嚷着要见你。”宋嬷嬷疾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怒气,“管家说老爷还未下朝,让老奴问问大小姐,要不要让平安侯进来。” 这两日夏梦烟安心养胎,加上罗神医的药,精神恢复不少。 听到宋嬷嬷的禀报,才想起蔺夜阑这个人:“让他去前院大厅等。” 蔺夜阑是侯爷,一直在夏家门口,会引来非议。 宋嬷嬷吩咐人去请,她上前替大小姐换衣服。 蔺夜阑以为今日无法见到夏梦烟,没想到,夏家居然没有为难他。 长随站在旁边,试探道:“侯爷,您刚剿匪回来,这么着急来夏府,是来看孩子?” 二人已经和离,侯爷大早上登门,除了看孩子,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 蔺夜阑听到长随的话,阴冷的眼睛像黑夜里的鬼:“我的孩子都要跟人跑了,我当然要过来问问她。” “侯爷说话要谨慎。”夏梦烟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二人的对话,心里的寒意升起来。 蔺夜阑听到声音转头看过去,目光不自觉落在夏梦烟的腹部。算算时间,孩子快五个月了,若被吕家得逞,估计孩子刚出生,夏梦烟就要嫁过去。 想到自己的儿子要叫吕荣方那个孙子爹,他青筋暴露。 “夏梦烟,你不是很厉害吗?将平安侯府整的这么惨,为什么到了吕家就心慈手软。我告诉你,想让我儿子叫吕荣方爹,休想。” “蔺夜阑,你发什么疯。”夏梦烟见对方靠近,本能避开。 夏梦烟的动作,落在蔺夜阑眼中就是嫌弃。 她嫌弃他,是因为他瘸了吗? 想他堂堂朝廷新贵,威风凛凛的蔺将军,居然别自己的前妻嫌弃,强烈的自尊让他失去理智。 蔺夜阑跨步抓住她,眼里的怨气溢出来:“我就是疯了,若不是你,我还是朝廷的可塑之才,也不会因为剿匪而受伤,更不会被那些人看笑话。 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 夏梦烟想要甩开对方,奈何蔺夜阑的手像钳子,根本挣脱不开。 她又怕动作大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想法子让对方松开:“你说怪我,怎么不想想,是谁挑拨离间让士兵假扮山匪,又是谁放任下面的人胡作非为。 是霍瑛姿,你要怨应该怨她。 没有她,我们不会和离,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蔺夜阑就是孬种,既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又不敢得罪霍家,便把气撒在他身上。 现在连吕家都不敢动,真是让人恶心。 夏梦烟感觉手腕处有松动,奋力甩开对方。 宋嬷嬷忙扶住大小姐,退后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侯爷,日后你看谁不顺眼,直接打上门即可,不必事事来夏家闹,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蔺夜阑听出她骂自己欺软怕硬,脸色又青又红。 他确实不敢去吕家闹,平妃娘娘膝下虽没有皇子,却得宣明帝偏爱。 平安侯府刚得罪宣明帝,这时候被平妃娘娘上眼药,刚到手的功劳彻底泡汤。 他努力压制心里的憋屈,眼前的一切困境,仿佛只有复婚能解决。 “梦烟,我刚刚太过激动,并不是针对你。”蔺夜阑声音缓和几分,脸上带着几分内疚,“是我无能,没保护好你们母子。听到你要嫁人,我心里难受。” “想要孩子去找霍瑛姿,难受就去找其他女人,我这不是垃圾站,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这来。”夏梦烟看到蔺夜阑伪装的模样,便恨一遍前世的自己。 如此劣质的演技,前世她怎么就没看出来。 只是,自从两人和离,见面的机会比在一起时多太多。 夏梦烟不得不怀疑,蔺夜阑就是没事犯贱。 蔺夜阑攥紧掌心,涨红的脸上闪过伤心:“梦烟,外面的人侮辱我就罢了,你也要踩上一脚吗?” “蔺夜阑,有事说事,再不说我就赶人了。”夏梦烟见他一次,就后悔一次。 “梦烟,我只想看看和你复婚,我的血脉不可能认其他人……” “一。” “你别这么自私,孩子出生后,京城会如何议论他……” “二。”夏梦烟好整以暇看着他,顺势伸出两根手指,倒计时。 蔺夜阑见她灵玩不灵,有些着急。 “侯爷,再不说,我就叫管家……” “让罗神医替我治腿。”蔺夜阑直接打断夏梦烟的话。 他本意是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复合,没想到从管家口中得知,罗神医在府上。 他的腿太医没办法,可罗神医不同,他一定能治好自己。 夏梦烟放下手,嘲讽一笑:“侯爷早说嘛,何必扯没用的。” 进来的路上,蔺夜阑想过,要么夏梦烟带着丰厚的嫁妆再次嫁给他,全心全意替他铺路,要么让罗神医治好他的腿,他再去镇北关,争一份战功回来,重获圣心。 除了这两条路,平安侯府暂时没有任何办法起死回生。 “梦烟,你也不想孩子出生后,被外人笑话,他有位瘸腿的父亲。”蔺夜阑深吸一口气,一副你早晚会懂的模样,“我们斗来斗去,受伤的只会是孩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必呢。” “好,我可以让罗神医替你医治,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第五十九章 背后之人 “什么条件?”蔺夜阑面露欣喜,不管什么条件,只要能治好他的腿,都先答应下来。 前世,夏梦烟对蔺夜阑一往情深,只要关乎对方,她都了如指掌,又怎么会猜不到蔺夜阑此刻的心思。 她的手落在隆起的腹部,盯着蔺夜阑道:“孩子出生后,随母姓,平安侯府与这个孩子毫无瓜葛。” “毫无瓜葛?”蔺夜阑脸色大变,他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夏梦烟想和他彻底撇清关系,“你想断亲?” “是,你与这个孩子断亲……” “休想。”蔺夜阑面露狰狞,眼睛落在夏梦烟腹部,“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种。让孩子跟着你,已经是我最大的退让。没想到你还想断亲,除非我死。” 夏梦烟撑着身子,努力让自己不要被蔺夜阑的情绪影响:“如何选择,侯爷尽快决定,罗神医在京城呆不了多久。” 蔺夜阑抬脚踹飞脚边矮凳,碰撞声在安静的前厅,让人心头一颤:“夏梦烟,现在我好好与你说,是给你机会。否则闹到陛下面前,你什么都得不到。” 刚剿匪回来,他开口要罗神医,陛下不会拒绝。 夏梦烟和离后,便一直想如何让孩子与平安侯府断亲,满府的蠢人,日后定会连累她的孩子。 她知道,事情不容易。 可现在蔺夜阑腿受伤,夏梦烟便多一份希望。 “侯爷想入宫请旨,可以。”前世,蔺夜阑生气,夏梦烟立马改口,根本不怀疑对方的用心。 可现在,夏梦烟看出他的色厉内荏。 罗神医知所以名声在外,他出神入化的医术是其一,其二便是不受任何人约束。 这不是夸大,罗神医两次将先皇从鬼门关拉回来。若不是他生性喜欢自由,太医院早就是他的天下。 蔺夜阑想要皇家压罗神医,陛下不会同意,毕竟他还希望罗神医替他调理身体。 蔺夜阑见夏梦烟冥顽不灵,想要继续打砸却听到对方冷冷开口:“大厅内的家具都是金丝楠木所制,桌上的摆件也都价值不菲,侯爷动手前,先想想能不能赔得起。” “你?”蔺夜阑抬起的手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许久,他想到什么,脸上的戾气消散几分:“夏梦烟,断亲不可能。我劝你和我复婚,否则宫里赐婚,说不定还没有我好。” 夏梦烟挑眉,赐婚? 她和离后从未想过再嫁,宣明帝手再长,也无法逼着自己嫁人。 不过看蔺夜阑的神色,这件事似乎另有隐情。 蔺夜阑见夏梦烟楞在原地,总算找回自信。 只要孩子在一日,两人就无法分清楚。 “断亲不可能,我用一个消息,换罗神医诊治的机会。” 夏梦烟犹豫。 她不想失去这次机会,可最近发生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看似与自己无关,最后却都落在她身上。 夏梦烟始终抓不住头绪,连父亲都一筹莫展。 蔺夜阑看着她笑笑:“夏梦烟,我好歹是侯爷,日后儿子出生便是世子。写了断亲书,好好的爵位就没了。” “没有夏家的二十万两,你怎么会有爵位。”夏梦烟衡量利弊,孩子还有半年才出生,那是或许还有其他机会断亲,现在必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好,不过,我问你答,若是你说谎,交易取消。” “好。” “吕家的事情,宫里那位知道?”夏梦烟开门见山,直逼要害。 蔺夜阑一愣,没想到夏梦烟会猜到:“平妃娘娘在陛下面前提过,陛下没反对。不过,真正主导的这件事是长公主。” “长公主?” “你与段翊辰关系匪浅,这些年他明里暗里帮助你,长公主都看在眼里。可你和离后依旧与段翊辰来往密切,长公主自然不乐意。” “所以,长公主散出消息给段翊辰相亲,还将他关起来。”夏梦烟将前后事情联系在一起。 蔺夜阑点头:“相亲只是第一步,段翊辰是宣平侯府世子,婚事没那么简单。段翊辰那走不通,长公主便想把你嫁出去。 只是夏大人太过爱女,扬言要养你到老。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夏梦烟闻言,心里一暖,没想到父亲会如此维护她。 长公主不能直接插手她的婚事,便从她身边人下手,如蔺夜阑,如二房。 “我还有一个问题,段翊辰为何会老老实实答应?” 既然是长公主,段翊辰应该有法子拒绝。 蔺夜阑听到段翊辰的名字,心里极度的发狂:“长公主拿夏家全族的性命威胁他,段翊辰不敢不答应。” 夏梦烟想过会是自己,却没想到长公主这么狠,居然用夏家全族的性命威胁段翊辰。 所以,那日段翊辰说,世子侧妃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并不是说谎。 她冷笑,长公主为了让段翊辰娶妻,还真是大方。 “以长公主的手段,替你赐婚,轻而易举。”蔺夜阑走上前,对方是长公主,夏梦烟得罪不起,但凡她长脑子,就会明白他才是她最好的选择,“孩子是无辜的,日后你再婚,你能保证他对孩子好吗?梦烟,我们……” “蔺夜阑,你再靠近我,会让我觉得,你放不下我。”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夏梦烟没必要再待下去。 蔺夜阑刚涌上来的自信,刹那间被浇灭。 他恼羞成怒,指着夏梦烟道:“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对你一再挽留,真当我稀罕你。” 平阳侯府再单薄,也好过夏家,夏梦烟说到底就是商户女,在他面前有什么好得意的。 “正好,我也不稀罕侯爷,日后没有砍头的大事,还请侯爷不要登门。”夏梦烟站起身,春月扶着她往外走,“若罗神医答应,我会派人去府上通知你,管家送客。” 蔺夜阑气得想跺脚,奈何他的腿受伤,只能硬生生忍下。 “大小姐,对方是长公主,咱们根本得罪不起,外面那些流言要不要听了。”离开大厅后,春月握紧主子的手,出声提醒。 原来平妃娘娘是长公主授意,怪不得是庶出,原来是想羞辱大小姐。 夏梦烟摇头:“长公主不亲自出面,就是不想与儿子撕破脸。既然都知道,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得罪吕家,又被长公主记恨,您不怕她们联合起来?” 夏梦烟冷笑,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只想带着孩子安安稳稳过日子,从未想过打扰谁。她们想太多,即便解释清楚,她们也不会信。 既然躲不过,又何必惧怕。 “大姐姐。”夏轻瑶突然出现在夏梦烟面前,见她吓到,忙退后解释,“我是来谢谢大姐姐,吕家那边已经派人过来,说都是误会,若是我愿意,待及笄后便可订婚。” 第六十章 有暗桩 “祝二妹得偿所愿,当日答应……” 夏轻瑶连连摇头:“我已经拒绝,只是母亲暂时无法接受,我无处去,想到姐姐院子里躲躲。” 夏梦烟一愣,夏轻瑶拒绝吕家的婚事? 她对吕家没什么印象,但前世听父亲提过一句。 吕荣方好像是春闱前三甲,文章精华绝艳,人品端正,宣明帝赞他气度不凡。 那时吕家门庭若市,提亲的人络绎不绝,连宫里的平妃娘娘也随着水涨船高。 算算时间,还有一年,吕荣方便会大放异彩。 此时,夏轻瑶只看到吕荣方庶出的身份,并不了解他的为人,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算了。 夏梦烟收回思绪:“正好将答应给你的房契拿走。” 说完,带着她回到秋荷院。 那日在宫中,夏轻瑶无意中看到有人将一具尸体抬到湖对面,慌乱中崴到脚。后来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那群人,她便藏起来。 直到段翊辰的暗卫找到她,她才知道那人没死。 夏梦烟将平妃娘娘和老夫人的计划告诉她,并允诺事成之后,给她两间铺子作为报酬。 二婶和二叔看中男丁,日后二房的一切都是夏轻瑶亲弟弟的。至于她,不被二婶卖就阿弥陀佛。 夏梦烟知道,夏轻瑶心里也清楚,所以她答应帮夏梦烟。 夏梦烟拿出京郊两处铺子的房契,放在桌上:“京中的铺子太过扎眼,迟早被二婶发现。这两处在京郊,位置不错,每月都有盈利,一年下来也有几万两。到时候是再开新店还是存起来,都随你。” “多谢大姐姐。”夏轻瑶小心翼翼收起来,有了这两间铺子,她便有了底气。 她见夏梦烟脸色不好,忙开口,“大姐姐,我去隔壁待着,绝不打扰你休息。” “你打算躲多久?”夏梦烟了解万氏,到嘴的鸭子不可能让它飞了。 夏轻瑶笑笑:“挨打是逃不过去,能晚一会儿是一会儿。”说着拉着春月去了隔壁。 宋嬷嬷无奈摇头:“二小姐容貌秀丽,性格活泼俏皮,却生在二房,真应了那句,好歹竹出好笋。” 在她眼中,二房也就二小姐还能接触。 夏梦烟看着夏轻瑶欢快的背影,默默不语。 许久,她开口道:“去请罗神医过来。” 宋嬷嬷领命,罗神医很快过来。 “臭丫头,终于有时间见我了。”罗晋一袭暗灰色长袍,精神矍铄,走路带风,看起来如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可惜,他青丝见的白发,暴露他的年纪。 夏梦烟吩咐丫鬟将罗晋喜欢的茶水点心端来,随后宋嬷嬷让所有人退下,她站在二人身边。 “不敢打扰师父休息。”上好的雪山峰叶,如山巅直冲而下的利剑,带着势如破竹的冷意,抿一口,如置身山泉之中。 罗晋抿了口,感叹道:“好茶。” “徒弟都给师父留着,待会儿都拿走。” “别,又叫师父,又喝茶,肯定没好事。”夏梦烟虽没正式拜师,却将罗晋的本事学去七八成,特别是追魂针法,更是青出于蓝。 两人都是洒脱之人,不想用一个身份困住一段关系,便心照不宣,平日往来更像是忘年交。 夏梦烟嘿嘿一笑,带着讨好:“前几日在宫里用过追魂针法,将您搬出来挡挡,日后在外面,我便是您的门外弟子。” 那日救治小沐子,很多人都看到,特别是那位太医,认识追魂针法,不好狡辩。 罗晋闻言,眼角带着得意,后面的尾巴差点翘起来。 他的追魂针法能起死回生,算那些人有见识。 “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让你开口叫师父?”他可没忘,刚入夏家时,这丫头追着他叫老东西。 夏梦烟摸摸鼻子,心虚的低头。 那几年太嚣张,现在想想,她怎么敢的。 “受您恩惠,早晚要叫师父。”不是夏梦烟墨迹,而是罗晋本就不喜蔺夜阑。 前世,她为讨好蔺夜阑,偷了不少罗晋治疗外伤的药。 当时罗晋骂她傻,还说蔺夜阑有心计,她气不过,半夜偷溜进他的房间,把对方的胡子剪了。 因为这件事,她还被父亲罚跪祠堂。 罗晋见夏梦烟一反常态,扭捏做作,警惕靠后:“你想干什么?” “哎呀,不偷你的东西,就是让你医治一个人?” “谁?” “蔺夜阑。”夏梦烟低着头,含含糊糊开口。 罗晋皱眉,只听到一个阑字:“谁?说大声点。” 夏梦烟心一横,早晚都是被骂,早死早超生:“蔺夜阑求你帮他治腿。” 屋内一片寂静。 许久,夏梦烟睁开一直眼睛,见罗晋歪头看着她,仿佛在看一直偷偷开平的孔雀。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他没有后悔,没有余情未了,纯纯交易。” 夏梦烟见罗晋轻笑不语,继续解释:“你不想就算了,我用别的与他交换。” “京城想要我医治的人,没有半城也有百人。蔺夜阑找上你做交易,难道别人手中没有筹码?” 夏梦烟不懂罗晋的用意,他是担心给蔺夜阑医治后,京城的世家纷纷找上门? 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大。 “算了,麻烦。” 罗晋的医术放眼整个宣明国,无人能及。 起死回生有些夸张,不过但凡还有一口气,罗晋都能把人从阎王殿拉回来。 若京城人知道她的夏家,别说他,夏家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错,拒绝蔺夜阑并非怕招来麻烦,而是蔺夜阑本身就不简单。”罗晋朝她翻白眼,就这脑子,还带着孩子和离,早晚被人卖了。 “我来夏家有几日,平日深居简出,基本不见任何人。按理说蔺夜阑不应该知道我的存在,最起码,不会这么快。” 夏梦烟闻言,眼神微眯:“你是说,夏府有钉子?” “不无可能。” 夏梦烟知道这话是给她留面子,罗晋不想入京,除路途远外,便是勋贵世家高高在上的权势,无孔不入。 她答应保护罗晋的隐私,没想到才几日就暴露。 “这件事我会查,悦儿的病如何?”若真有暗桩,罗晋要尽快离开京城。 提及悦儿,罗晋脸色缓和几分:“淤血压制脑部血管,只要淤血清除,她便恢复如常。” 夏梦烟点头:“你留下方子,若不想在京城待着,我派人暗中送你离开。” 最近得罪的人不少,她不想牵连罗晋。 “哈哈,我看起来这么弱吗?”罗晋站起身,修长的身体如松柏屹立在山涧,不卑不亢,不惧风雪,“让蔺夜阑自己找我,治不治是我的事情。” 说完,拎着茶叶点心,晃晃悠悠离开。 隔壁,夏轻瑶百无聊赖看着窗外,见一人从大姐姐的屋内出来,惊得捂住嘴巴。 第六十一章 杀鸡儆猴? “大姐姐,刚刚那人是?”夏轻瑶犹豫许久,还是觉得问清楚。 听母亲说,即便大姐姐和离,还是有很多世家想要迎娶她。 原因无它,大姐姐背后的林家是称霸一方的富商,林家家主对大姐姐疼爱有加,给的添妆比世家陪嫁都多。 单单这一点,大姐姐就不愁嫁。 夏梦烟端茶的手微顿,转瞬继续喝茶,仿佛没听到对方的话。 宋嬷嬷闻言,心提起来,二小姐这性子真该改改,什么话都问。 夏轻瑶再迟钝也看出夏梦烟不悦,她攥紧帕子,凑到夏梦烟面前,好心提醒:“大姐姐,我只是怕你被骗。母亲说,不少世家都想与大房结亲,她们看中的并非大姐姐的人品,而是,而是大姐姐的陪嫁。” 夏轻瑶见夏梦烟不为所动,大着胆子继续道,“我知道大姐姐暂时不想嫁人,可府里人多嘴杂。突然来了外男,肯定会……” “二妹有时间担心我,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应对二婶。”夏梦烟放下茶盏,目光带着淡淡的笑意,“你眼看就及笄,即便没有吕家,也会有其他人。” “大姐姐,你真坏,非要提醒我。”夏轻瑶娇嗔地挽着她的胳膊,眉眼见带着几分娇俏,“反正有姐姐挡在我前面,爹娘问起来,我就拿姐姐说事。” 说完,俏皮的吐吐舌头,一副做坏事的模样。 “你啊。”夏梦烟轻点她的额头。 这幅场景,落在外人眼中就是关系极好的姐妹。 夏轻瑶离开前也没听到夏梦烟的解释,不过却拿走了桌上的点心。 宋嬷嬷送走夏轻瑶折回来,见主子脸色不悦,以为主子在气二小姐:“二小姐年纪小,有口无心,大小姐别气。” “是我疏忽了,让她看到。”夏梦烟的手落在金丝楠木的矮桌上,低落的茶渍,在她指尖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吩咐人,罗神医那边增加人手,府里任何人不得靠近。” 宋嬷嬷一愣,不明白主子为何这般,不过还是应声,转头出去吩咐。 晚饭时,夏平渊过来陪女儿用饭。 “吕家被御史弹劾,吕家家主跪在御书房外两个时辰,才被陛下叫进去。”夏平渊提及吕家,眼里情绪复杂。 伴君如伴虎,即便是受宠的平妃娘娘的母族也难逃责罚。 宣明帝将吕家的脸面按在地上,何尝不是杀鸡儆猴。 本来吕家受罚,夏平渊应该高兴,算计他女儿,被打脸活该。 只是身为天子近臣,吕家家主的下场,何尝不是他的。 夏梦烟放下筷子,看向宋嬷嬷,对方会意,带着所有人退到门外。 “父亲,吕家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她将见蔺夜阑的事情告诉他。 夏平渊闻言,倏然明白女儿话里的意思:“你是说,吕家所作所为,陛下都知道?” 夏梦烟点头:“既然陛下没有反对,那御书房罚跪,就是做给外人看。” 混淆视听。 夏平渊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过陛下早已知晓此事。 若真如此,确实棘手。 “这件事情,我会暗中调查。近几日,你不要出门,平妃娘娘和吕家丢脸,肯定会想法设法报复回来。” “女儿没那么脆弱,倒是父亲,在朝堂少不得被针对。” “那群老东西不是我的对手,只要你和你母亲平平安安,外面的事情不足为惧。”夏平渊想的很简单,妻女无碍,其他都是小事。 父女二人正在说话时,管家进来禀报:“老爷,吕家家主被陛下罚闭门思过七日。” 换做没来秋荷院之前,夏平渊或许会高兴会儿,可听到女儿的分析,心情越发沉重。 七日? 陛下还真舍得。 “最近关好门户,不要放不相干的人进来。” 管家没反应过来,不相干的人? 他目光看向大小姐,瞬间明白过来:“平安侯离开前,说两日后再过来,到时候……” “他算什么东西,让他走后门。”夏平渊想到女儿受的苦,恨不得剁了对方,还想罗神医替他医腿,呸。 夏梦烟捂嘴轻笑,随即看向管家:“按照父亲说的办。” 管家应下转身离开。 夏平渊陪女儿用完晚饭,便急匆匆去了书房。 吕家的事情给他当头棒喝,他要好好想想,还有谁是陛下手中的刀。 夏梦烟听从父亲的话,安心在府中养胎。 翌日,蔺夜阑的长随过来询问治腿的事情。 夏梦烟让春月带着长随去见罗神医。 她答应帮对方治腿,可罗神医自己不愿意,她也没办法。 “罗神医怎么想的,居然答应了。”春月进门就开始抱怨,走到夏梦烟跟前道,“大小姐没看到,那长随高兴地跟猴子似得,上窜小跳,就差跪下叫爹。” 夏梦烟只是微微蹙眉,罗晋不喜蔺夜阑,居然答应给他治腿? 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隐情。 “罗神医怎么说?” 春月提及这事,越发生气:“罗神医说什么医者父母心,平安侯为朝廷伤到腿,他理应帮忙。 罗神医吃夏家的、住夏家的,还是大小姐的师父,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朝廷? 夏梦烟勾唇,他就猜到,罗晋没安好心。 蔺夜阑明明是替百姓剿匪,却被罗晋说成朝廷的狗,呵,骂人还这么隐晦。 “吩咐后门管事,只允许平安侯一人进来。” 春月听到这话,咬牙切齿道:“奴婢一定派人看好平安侯,咱们府上丢根针,他都别想离开。” 夏梦烟知道这丫头替自己不平,拍拍她的手:“放心,他讨不到好处。” 春月挠挠头,不明白。 不到半日,春月整个人容光焕发,只因坐在秋荷院都能听到平安侯的惨叫。 “神医,这,这药是不是弄错了,我,我浑身疼。”蔺夜阑以为夏梦烟会反悔,听到长随的禀报,换上衣服便登门。 只是,罗神医的药太过霸道,服用后,感觉万箭穿心。 罗晋冷着脸,捋着胡须道:“这才刚开始,侯爷受不住,现在就可以离开。” “不,神医,我受得住。”蔺夜阑额头冷汗直流,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他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神医,您继续。” 他的腿太医院都无法治好,不管罗神医是故意还是真如此,他都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罗晋闻言,脸色缓和几分,拿起桌上的银针,慢悠悠的开口:“大腿的筋脉坏死,想要恢复自然要受些苦头。侯爷是镇北关的将军,这点苦,不算什么。” 说完,一根银针落下。 蔺夜阑惨叫出声。 夏梦烟听着悦耳的惨叫声,吃着瓜果,突然觉得还是罗晋了解她。 “大姐姐,帮帮我。”此时丫鬟引着夏轻瑶进来,不等夏梦烟开口,她的眼泪先落下来。 第六十二章 当面提亲 “这是怎么了?”夏梦烟蹙眉。 夏轻瑶低声哭泣,她的丫鬟念儿忙开口解释:“吕家那边派人过来,说吕荣方知道二小姐拒婚,想要当面问清楚。二夫人本就乐意这门婚事,便答应明日在明月楼见。 二小姐不想去,二夫人就威胁二小姐,把她许配给京郊的富商做继室。” 夏轻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里满是委屈:“大姐姐,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不想嫁给吕荣方,更不想嫁给富商做继室。”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明明是嫡女,可婚事不是庶出正妻就是富商继室。她只想找个情投意合的人,怎么这么难。 夏梦烟再次听到吕荣方的名字,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她说,一年后吕荣方会是春闱前三甲,夏轻瑶会不会觉得她骗她。 “既然不想嫁,就和吕荣方说清楚。至于富商继室,你放心,二婶吓你,她舍不得。” 舍不得这么好的垫脚石浪费。 只是这话夏梦烟不能挑明。 夏轻瑶擦擦眼泪,眼里满是感激,伸手握住她的手:“大姐姐,你能不能陪我去。若是娘跟着,肯定不让我开口。” 夏梦烟略显犹豫。 “大姐姐,求求你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 “好吧。”夏梦烟也想见见,前世被宣明帝夸赞的人。 万氏听说夏梦烟跟着去,就差掰开女儿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草。 她的婚事艰难,都是拜夏梦烟所赐。 “你们两人去可以,若是吕公子恼了二房,明日我就把你送去京郊。” 京郊富商可不是说说,人家比夏家有钱,到时候用彩礼替相公儿子铺路,省得再看大房的脸色。 夏梦烟明白万氏是冲自己:“二婶不放心,可以让信得过的嬷嬷跟着。” “自然要跟着,李嬷嬷,你陪二小姐去。”万氏想的很简单,吕家就算不能结亲,也不能得罪。 女儿这么蠢,她信不过夏梦烟。 李嬷嬷应声,站在夏轻瑶身边。 夏府离明月楼不远,两刻钟后,马车停下。 门口站着的小厮看到夏家的马车,笑着迎上前:“是夏家二小姐吗?我是吕公子身边的阿四,我家公子在二楼雅间等。” 阿四话落,就见马车上下来两位姑娘,其中一位肚子隆起来,当即明白是夏家那位和离大小姐。 “阿四见过夏大小姐,夏二小姐。” 夏梦烟带着帏帽,微微颔首:“前面带路。” 阿四走在前面,引着两人到了二楼。 屋内男子着天青色锦缎,听到声音起身,修长的身体如松如柏,刀削的五官,棱角分明,抬眸间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 “夏二小姐……” 吕荣方的话还未说完,便看到夏轻瑶身后还有一位女子,对方带着帏帽,看不清容貌,行走间却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吕荣方呼吸间猜到女子的身份,朝夏梦烟拱手:“夏大小姐。” 夏轻瑶和夏梦烟回礼。 “两位姑娘请坐。”吕荣方举止清雅,浑身散发着温润的气质,“阿四,将刚刚点的茶水换成花茶,还有点心,要清淡的。” 阿四看了眼夏梦烟,应声出门。 “吕公子不必麻烦,我只是陪二妹过来。”夏梦烟摘下帏帽。 吕荣方早就听说,夏家有位出格的大小姐,未出阁前就敢当街表白平安侯,撞破平安侯与霍家嫡女私相授受后,当机立断带着孩子和离,今日见到,确实,与众不同。 夏梦烟见吕荣方看着自己,微微蹙眉:“二妹,我在旁边等。” 随后带着春月坐在临窗桌子前喝茶。 夏轻瑶自看到吕荣方,便一直低着头,听到夏梦烟的话,才娇羞的抬起来:“吕公子要见我,是,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想到吕荣方气质出众,容貌清隽,说话温文尔雅,除了庶出的身份,哪哪都好。 “夏二小姐,家母转达夏家的意思,我已经知晓。今日请你过来,是想向你当面道歉。”吕荣方语气温和,态度诚恳,“两家说亲这件事,我并不知情,事后父亲被罚,我才知晓他们做错了事,我代表吕家,向夏二小姐道歉。” 夏轻瑶想过吕荣方的为人,却没想到对方这么好。 她连连摆手:“吕公子客气了,吕家只是托人问问,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此事夏家也不想看到。” 吕荣方微微扬唇:“事情解释清楚,日后两家正常来往,没有芥蒂就好。” “自然没有芥蒂,吕公子放心,我回去后会和母亲解释清楚。”夏轻瑶眉眼弯弯,笑的可爱俏皮。 吕荣方端茶茶盏,仿佛没看到。 他眼角余光扫过临窗的女子。 一阵微风拂过,远处的樱花随风而来,纷纷扬扬落在窗前。女子眉眼如画,卷翘的睫毛微微上扬,仿佛要接住花瓣。 吕荣方心中一颤,见夏梦烟伸手接住樱花,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淡淡的香气冲破空气来到他身边。 “吕公子。” 吕荣方听到呼唤,不着痕迹收回目光:“夏二小姐,我可否与夏大小姐单独说几句。毕竟我们的事情,她也是受害者。” 夏轻瑶攥着帕子的手微紧,脸上的笑依旧:“好啊,正好我去外面逛逛。” 夏梦烟一直听二人说话,听到自己的名字,略有不解。 她与吕荣方第一次见面,没到单独见面的地步。 “不必,吕公子有什么话直说。” 夏轻瑶略显抱歉的看向吕荣方,见对方蹙眉,她忙开口:“我正巧要买些东西,你们聊,我稍后回来。” 说完,不等夏梦烟回答,带着李嬷嬷离开。 “吕公子没必要与我道歉,刚刚我已经听到,这件事你不知情……” “夏大小姐。”吕荣方打断她的话,缓缓走到窗前,拿起一片樱花,放在夏梦烟面前,“你喜欢樱花?” 夏梦烟不明白对方的意图,起身退后:“吕公子想说什么?” 她对吕荣方印象不错,可不代表愿意与对方单独相处。 吕荣方淡淡一笑,说出的话让夏梦烟震惊:“夏大小姐不可能一直留在夏家,不如趁此机会嫁给我。” 嫁给他? 夏梦烟诧异。 只见吕荣方继续道:“我在吕家的情况,大小姐应该清楚。我虽是庶出,却被父亲寄予厚望,书院的院长看过我的文章,不出意外,明年春闱我定会中举。 到那时,上吕家提亲的人会比现在多。 夏大小姐,要不要考虑提前与我订亲。” 夏梦烟眼神微眯,吕荣方在明知自己会中举的情况下,向她提亲? “吕公子,你想得到什么?” 第六十三章 最佳人选 吕荣方虽不差,可夏梦烟有自知之明。先不说她和离的身份,便是肚子里的孩子,让多少世家弃之以鼻。 蔺夜阑不是小门小户,而是站在朝堂的平安侯。 谁娶她,都会被京城人非议。 吕荣方听到夏梦烟这么问,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他嘴角挂着和煦的笑,缓缓开口:“大小姐聪明。以你现在处境,不是被世家门阀吃掉,就是嫁给老鳏夫做继室,运气好,找个有才华的穷小子,你扶他青云志,可又怎么确定他不是第二个蔺夜阑。 与其被京城世家挑拣,不如与我合作,我们各取所需。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帮我坐上吕家家主之位,我给你自由。日后吕家后宅你说了算,在京城也好,出京游玩也吧,怎么高兴怎么来。” “吕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各玩各的?”夏梦烟听着确实有些心动。 她不得不承认,吕荣方分析的很透彻。 吕荣方点头:“算是。” “那我是不是还要替你养庶子庶女?” “没有庶子庶女。” 夏梦烟微微蹙眉,忍不住反问:“什么意思?” 吕荣方的手伸出窗外,淡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庶出的煎熬到我这不会再有。 若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有自己的,至于其他女人,不会有。” 夏梦烟略显意外,吕荣方才华横溢,生母得吕家家主偏爱,不该有这种想法。 “我的条件,夏大小姐可还满意?” “吕公子给我这么大惊喜,我需要好好考虑。”事关她和孩子的未来,夏梦烟不得不深思熟虑。 “吕公子,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吕荣方点头:“夏大小姐请问。” “吕公子一表人才,姑母更是平妃娘娘,京城贵女无数,任由你挑选,为何是我?” 吕荣方嘴角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我对夏大小姐早有耳闻,后姑母提议,正好我也需要一位贤内助。” 这种鬼话,前世夏梦烟死前就戒了。 什么早有耳闻,怕是她追蔺夜阑那些事情。 说来说去,还是各取所需。 不过,吕家也不缺银子,不应该啊。 吕荣方见夏梦烟看着他,轻咳一声,眸中染上一丝柔情:“夏大姑娘本身就很好,要不然姑母和父亲也不会费尽心机。今日得见,与外界传言不同,故而才会冒然开口。” 夏梦烟眉心微蹙,吕荣方到实诚,直接把吕家卖了。 她思虑间,闻到淡淡的香味,抬头就见吕荣方靠近。 他身材修长挺拔,夏梦烟抬头才能与之对视。 只是现在,她只想避开。 却不想耳边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我对你一见钟情,这个理由够吗?” 夏梦烟闻言没有女子的娇羞,反而脸色大变。 鬼话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吕公子,请自重。” 日后如何,夏梦烟不予评论,现在,他们要保持距离。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合作是真,一见钟情也不假。正如你说的,我还没沦落到娶讨厌的人回家。 夏大小姐回去好好考虑,目前,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说完,他颔首,带着阿四离开。 “大姐姐。”夏轻瑶见人离开快步进来,目光落在夏梦烟脸上,见其眉头紧张,试探开口,“吕公子说了什么,让大姐姐不悦?” “没什么,回府。” 夏梦烟一路上心不在焉,始终不明白,吕荣方想干什么。 借林家的财富铺路,那为什么不娶林家女? 若是看中她,不可能,她肚子里的孩子只会让吕荣方蒙羞。 不过,利用吕荣方让暗中那些人死心,也是一种法子。 这次吕家失败,那高于吕家的世家呢?会不会得逞。 京城世家门阀,府上都有功勋,若有人铁了心要娶她,利用功勋入宫让宣明帝赐婚,那时,她只有接受的份。 吕荣方有一点没说错,与其被别人选择,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夏轻瑶见她沉默不语,手心的帕子攥紧。 她脑海中闪过吕荣方清俊的脸,脸颊忍不住泛红。 回到府中,夏梦烟推说累了,没有留夏轻瑶。 “吕公子怎么说,是不是答应定亲?”万氏见女儿回来,急切询问。 夏轻瑶抿唇,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嬷嬷见状,将二人的对话转述。 万氏听到吕荣方根本没有挽留的意思,气得来回踱步:“一个庶子也敢嫌弃轻瑶,他算什么东西。” 二房一无所有,可在万氏眼中,大房的荣耀也有二房一份。 夏平渊是近臣,换句话说,二房也能鸡犬升天。 吕家的裙带关系可没他们亲兄弟来的可靠。 “吕公子约女儿只是想当面道歉,让万家询问亲事,他并不知情。”夏轻瑶听到母亲的话,像是被人当众打脸。 现在想想,吕荣方处处妥帖礼貌,不过是没看上她。 这个念头闪过,夏轻瑶嘴唇咬的更紧。 李嬷嬷原本在万氏身边,夏轻瑶出生后,便调到她身边侍奉。 她是看着夏轻瑶长大,见小主子难过,开口劝道:“吕公子的身份确实上不得台面,二小姐金尊玉贵,他自惭形秽也在情理之中。” 万氏眼神扫过去,眉心紧皱:“你懂什么,难道我不知道两人身份不同。若不是老爷能力不足,我又怎么会让轻瑶嫁给吕荣方。 有平妃娘娘在,日后别说老爷,就是大少爷的仕途都不成问题。” 李嬷嬷明白,这些年二房都是靠大房施舍,现在两房闹翻,二房必须找到自己的出路。 夏轻瑶松开唇,深深的印迹,让人轻易看出她的隐忍:“母亲放心,没有吕家还有其他世家,女儿一定替父亲和弟弟铺路。” 万氏冷哼一声,随机想到什么,看向李嬷嬷:“大房那个贱人可说什么?” 李嬷嬷一愣,下意识看向二小姐。 夏轻瑶支支吾吾。 万氏见状,便知道里面有事,语气加重几分:“李嬷嬷,你说。” 李嬷嬷无奈叹气:“吕公子要求单独和大小姐谈谈。” “什么?”万氏瞪大眼睛,怒看二人,“你们糊涂啊,怎么能让他们单独见面。” 夏轻瑶一脸不解:“母亲,吕公子想和大姐姐道歉,为什么不可以。” “蠢货,若只是道歉,为什么单独谈,还不是有事情瞒着你。”万氏后悔不已,今日她就应该跟过去,“夏梦烟那个贱人,和她那个娘一样勾人。本来吕家就是冲夏梦烟去的,现在二人私下联系,闹出什么流言,两家皆大欢喜。 就你蠢的给人家看门。” “不对。”万氏想到今日的见面,恍然大悟,“吕家丧良心的东西,他们哪是道歉,分明是利用你,让吕荣方和夏梦烟私下见面。” 夏轻瑶听不懂母亲的话,吕荣方想见的人是夏梦烟? 第六十四章 最后的价值 万氏恨铁不成钢,点着女儿的额头质问道:“你想想,吕荣方和你说了几句话,又和夏梦烟那贱人说了多久。吕家摆明借你的名请夏梦烟出府,现在人家怕是早达成协议。就你还傻乎乎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大姐姐是和离妇,吕荣方疯了才会娶她。母亲,这件事怕是您猜错了。吕家,吕家好歹是皇亲国戚,大姐姐带着孩子嫁给吕荣方,还不被京城世家笑话死。”夏轻瑶自认没有夏梦烟长的好看,可现在不一样,夏梦烟名声坏了还怀着孩子,只有嫁给鳏夫做继室。 母亲整日在她耳边唠叨,京城世家都盯着夏梦烟,她根本不信。 世家眼睛又不瞎,有名门闺秀不要,偏要带着孩子的妇人。 “整日看戏本子,脑子里就知道情情爱爱,到现在行帮人家数钱。”万氏低骂一声,“世家门阀最是重利,什么门当户对,都是假的。夏梦烟和林氏的陪嫁,顶得上国库。用一个庶出换阖府一辈子衣食无忧,有什么不可能。” 夏轻瑶不相信,吕荣方清俊雅致,怎么会被黄白之物引着走。 万氏见女儿满脸不信,又气又急。 她怎么生出这么蠢的女儿。 “现在说什么都无用,等着吧,吕家很快就有动作。” 李嬷嬷想开口劝劝,万氏一个眼神扫过,她默默低下头:“把她屋子里的戏本子都烧了,再让我看到一本,就去跪祠堂。” 另一边,夏梦烟闭上眼睛,就是吕荣方的话。 她眼底闪过犹豫。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想清楚,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侯爷,您不能进去。”春月奋力阻拦,却被蔺夜阑用力推开,“夏梦烟,出来。” 夏梦烟坐直身子,就见蔺夜阑一瘸一拐冲进来:“是不是你让罗神医故意为难我?” “蔺夜阑你是不是疯了。”夏梦烟嘲讽看着狼狈的人,短短几日,蔺夜阑清瘦不少,“罗神医是谁都能使唤的?” “那为什么每次都如万箭穿心,别拿神医的名头哄骗我。”蔺夜阑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毫不客气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你与罗神医是万年交,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你一句话,来到京城。 我虽不了解罗神医,却清楚你的为人,肯定是你暗中搞鬼。” 现在他心里开始畏惧治疗,那种万箭穿心,身体被撕裂的感觉,让他辗转难眠。 他肯定,里面有猫腻。 夏梦烟嗤笑,眼里是慢慢的鄙视:“刚刚的话你应该同罗神医说,而不是在我这发疯。” 没种的东西,就知道挑软柿子捏。 “你,夏梦烟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蔺夜阑将茶盏重重戳在桌上,发出闷闷的声音,“不妨告诉你,我刚剿匪回京,功过相抵,那二十万两的事情就此作罢。 现在正是朝廷用人之际,陛下和霍家对我委以重任,只要我开口,很多事情轻而易举。” 原本悬在平安侯府头顶的刀,随着蔺夜阑剿匪成功,被陛下拿去。 最近他听到消息,陛下派去镇北关的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似乎并未查出什么。 霍家洗清嫌疑,重获圣心。 而他身为霍元帅的左膀右臂,自然得到更多。 最近失去的东西,很快会回来。 夏梦烟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侯爷有这么多选择,那等什么。尽快入宫,达成所愿,别总在我面前晃。” 蔺夜阑不过是霍家的一把刀。 现在这把刀非但没帮他们杀人,反而惹出祸来。 只要霍家不是脑子进水,就不会再重用蔺夜阑。 他,最后的价值就是顶缸。 “夏梦烟,只要你让罗神医,好好替我医治。现在我就入宫,请陛下允我们复婚,一切后果我来承担。”陛下金口玉言,想要复婚,定会受到责罚。 蔺夜阑始终认为,有孩子在,夏梦烟就是装腔作势。 现在他替她受罚,夏梦烟看到自己的诚意,为了孩子肯定会和自己复婚。 夏梦烟凝视对方,不明白蔺夜阑哪来的自信,觉得两人之间还有可能:“蔺夜阑,平安侯,上次我说的很清楚,这个孩子出生后会姓夏,与你没任何关系。 至于罗神医,你觉得他搞鬼,大可不治。” 蔺夜阑没想到,自己低声下气,夏梦烟依旧不依不饶,既然如此,她就老死在家中,至于孩子,想要断亲,没门。 他猛地站起身,腿上的疼痛散步全身,瞬间没了底气。 可看到她鄙视的脸,咬牙离开。 不就是疼,他能忍。 夏梦烟吩咐下人,日后蔺夜阑再敢闯,直接打出去。 下人们尴尬的应下,那可是侯爷,真出事,他们只有死的份。 蔺夜阑在秋荷院碰壁,气呼呼往回走,没注意,与对面的人撞在一起。 “对不起。”他下意识道歉。 这里是夏府,他撞人主动道歉,肯定没错。 夏轻瑶本想去秋荷院问清楚,没想到居然看到蔺夜阑。 大姐姐一边和前夫私会,一边又和吕荣方纠缠不清? “小女见过平安侯。” 蔺夜阑抬头,见是夏轻瑶,脸上的怒气消散:“原来是夏二小姐,刚刚急着回去,没注意路。” “没关系,听母亲说,侯爷在府上治病,侯爷的腿好些了吗?”罗神医在府上的事情,万氏并未告诉夏轻瑶,不是她不想,而是夏平渊下了死命令,任何人暴露罗神医的行踪,直接赶出府。 二房有不少烂账需要大房平,自然不敢冒险。 夏轻瑶只知道林氏请了位大夫专门给夏梦烟保胎。 那大夫手里有祖传的伤药,平安侯知道后,特意到府上治病。 若夏梦烟知道万氏编的故事天衣无缝,肯定鼓掌。 “好多了。”蔺夜阑不想让人知晓他腿受伤的情况,对外只说还在养伤。 说完,他侧身,想要离开,却听到夏轻瑶柔声开口:“侯爷想和大姐姐复婚?” 蔺夜阑脚步一顿,侧目看向她:“是,只是她不想。” 夏轻瑶攥紧帕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蔺夜阑蹙眉:“夏二小姐有话直说。” “大姐姐也想和侯爷复婚,只是吕家暗中施压,还许了不少好处,大姐姐才会犹豫。”夏轻瑶绞着帕子,面上带着担忧,“大姐姐和侯爷赌气,怕是会答应吕家。” “吕家不是与夏二小姐相看吗?怎么会与梦烟有关系。”蔺夜阑想到外面的流言,脸色大变。 难道吕家真的看上夏梦烟? 不可能,绝不可能。 “夏二小姐,说话要讲证据?” 夏轻瑶似有为难,看了眼四周,低声道:“我是可怜大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才告诉侯爷,今日吕公子约我和姐姐去明月楼,两人私下谈了许久,若侯爷不信,可以去明月楼查。” 第六十五章 想离开京城 蔺夜阑闻言,满脸的羞辱与不甘,他低三下四给夏梦烟地台阶,没想到,她拒绝是因为找好下家,想让他儿子叫别人爹,休想。 “我会调查,多谢夏二小姐告知。” 夏轻瑶看着蔺夜阑愤恨离开,心里五味杂陈。 “二小姐,您这是?”李嬷嬷不明白,自家小姐意欲何为,为何挑唆平安侯与吕荣方对上。 夏轻瑶眼底闪过落寞,眼泪不知不觉落下,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二小姐,怎么哭了,可是老奴说错了什么?”李嬷嬷慌乱掏出帕子,替小姐擦拭。 夏轻瑶接过帕子,抬头看着李嬷嬷:“母亲总说大姐姐心眼多,把我当垫脚石,可我不信,大姐姐对我那么好,怎么会暗中勾引吕公子。” “二小姐,您又是何必呢。”李嬷嬷无奈,大小姐即便和离还有高门提亲,二夫人一直与大房较劲,自然不想二小姐在婚事上落了下乘。 可二老爷只是京郊小官,如何攀附世家权贵。 二夫人对二小姐日日耳提面令,时间久了,好人都会有疑心,何况心思单纯的二小姐。 “二夫人说的都是气话,吕公子丰神俊朗,背后有平妃娘娘做靠山,京城世家贵女他随便挑,又怎么会看上大小姐。” 夏轻瑶擦擦眼泪,语气里带着试探:“真的?” 李嬷嬷点头,替小姐整了整朱钗:“二小姐聪明伶俐,又是嫡女,日后肯定嫁的不差。” 夏轻瑶重重的点头。 李嬷嬷说的对,日后她一定觅得如意郎君。 夏梦烟不知夏轻瑶误会自己,她正同林夫人提及吕荣方。 “你说吕荣方亲自提亲?”这几日林夫人身体不适,又不想与万氏碰到徒增气受,便躲在院子里养病。女儿派人请她,她以为是孩子有事,却不想听到这,“你告诉你父亲?” 夏梦烟摇头:“父亲还未回府,女儿想听听母亲的意思。” 林氏从震惊中回神,脑海中细细想京城关于吕荣方的传言:“吕荣方我没见过,前几年参加宴会,见过他的生母,对方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看着不像妾到像当家主母。至于其他,我便不知,外面传言,吕荣方的才华在吕家嫡子之上,可这些年却没传出妻妾不和的流言。” 夏梦烟明白,母亲的意思是吕荣方生母不简单,既能笼络住吕家家主,又能掌控吕府,手段强硬。 “母亲觉得,这门亲事不可?” 她本不想嫁人,奈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与母亲的陪嫁让京城世家眼红。他们明里暗里骚扰,迟早会出事。 夏梦烟脑海中闪过,段翊辰的话。 她突然觉得可悲,庶子正妻和世子侧妃,半斤八两,段翊辰知道她的选择肯定会鄙视她。 林氏明白女儿不想嫁,可和离的女子本就艰难,更何况她还带着孩子:“等你父亲回来,派人暗中调查,若吕荣方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好,我和你父亲会帮他坐上家主之位。” 夏梦烟点头,若吕荣方躲躲藏藏花言巧语,她反倒不安心。 现在对方坦诚,点名是场交易,大家各取所需,反倒让她踏实。 “女儿听母亲的。” 林氏看着女儿隆起的肚子,心中涌现内疚:“是我识人不清,让你受委屈了。” 夏梦烟摇头:“母亲,女儿有您和父亲,不委屈。” “谁欺负我女儿,我现在就剁了他。”门外突然传来夏平渊的声音,而后帘子被人撩开。 林氏转头暗自神伤。 夏平渊见状看向女儿:“这是怎么了,刚刚听到烟儿受委屈,怎么你母亲却哭了。” “我没事,正好你回来,有事同你说。”林氏将吕荣方求娶的事情告诉他,“烟儿被咱们连累,现在高不成低不就,这吕荣方虽是交易,却也是个法子。老爷暗中查查他的品性,不能再看走眼。” “不用查,我不同意。”夏平渊直接拒绝,吕荣方敢当面承认交易,可见没几分真心,与狼心狗肺的平安侯无异,“想做挡箭牌,他还不够格。” 林氏闻言担忧的看向女儿:“烟儿,要不再等等,我们再看看,或许有更合适的人选。” 这几日不少人递帖子,她心里明白,那些人看中的是女儿的嫁妆,根本没诚意,所以都拒绝。 夏梦烟浅浅一笑,握住林氏的手,娇嗔道:“母亲,女儿不想嫁人,待孩子快出生时,女儿打算带着人出京,寻一处山清水秀地,将孩子养大。” “你要走?”林氏一惊,转念想,这也是个法子。 留在京城生产,少不得受流言蜚语,月子里生气与身体不好,还不如去外面修养。 夏平渊不觉得意外,女儿生性洒脱,敢爱敢恨,离开伤心地也好:“离开也好,过几年再回来。” 此时有管事找林氏,林氏安慰女儿几句,便离开。 夏平渊看向门口的长随,对方会意在宋嬷嬷耳边低语几句,随后屋内的人都退下。 夏梦烟皱眉,猜到父亲有事。 “上次你说陛下私下拉拢朝臣的事情,我暗中调查,发现有几位言官,看似中立,可每次陛下做重大决定,他们都会在关键时刻出现,从而促成这件事。 所以我怀疑,诸位皇子中,都有陛下的人。” 夏梦烟的手微握,陛下在皇子中安插自己的人? 听起来合理又奇怪。 “这几家都送给了拜帖?” 夏平渊点头:“我也没想到,这件事背后的推手居然是陛下。不过,想想也合理,国库空虚,二十万两对于陛下来说,不是小数目。” 夏梦烟不赞同,若是陛下想要银子,大可让富商之女入宫,何必拐弯抹角在她身上,不合理。 “女儿猜不出陛下的用意,不过眼前有一件事必须解决。我要么现在离京,要么先用吕荣方做挡箭牌,事后找个理由退婚。” 夏平渊摸索着手上的扳指,神情肃穆。 许久,他叹息一声:“就怕吕家没那么容易退婚。” 夏梦烟嘴角扯出一抹笑:“父亲放心,既然是交易,什么时候结束,女儿自己做主。” 她已经是和离妇,若再被休,真的要青灯古佛。 可若是吕荣方想攀高枝退婚,那她就是苦主。 “不管离不离开京城,暂时先不要答应吕家。” “女儿明白,先拖着。” 吕荣方想做挡箭牌,也要有那个能力,若是被其他人压下去,只能说,太可惜了。 翌日,夏梦烟收到吕荣方送来的信,邀请她去青山寺相见。 春月见帖子上写的是吕家女眷的名字,低声提醒道:“奴婢见吕家人还去了二房,二小姐应该也去。” “二妹也去?” 夏轻瑶是替他们打掩护,还是吕荣方另有所图。 第六十六章 没有坐享其成 夏梦烟还未考虑清楚,夏轻瑶兴高采烈过来,晃着吕家的请帖道:“大姐姐,吕大小姐邀请我去青山寺拜佛。”说完,看到桌上的请帖,笑道,“原来大姐姐这也有,正好我们姐妹一起去。” “怕是要让二妹失望。”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周身散发着为人母的温和,“我现在不宜出门。” 夏轻瑶脸上的兴奋收敛几分,坐在她身边,娇嗔道:“青山寺的法会很灵验,大姐姐正好帮肚子里的孩子请平安符。去嘛,去嘛。你不去,就只能母亲陪我,姐姐……” 夏轻瑶确实想替肚子里的孩子求平安符,可她的身份特殊,法会人多眼杂,少不得引来非议。 “姐姐,别想了,你整日闷在院子里多没意思,出去走走?” “好吧,不过去了青山寺,我只求平安符,你陪吕大小姐逛。” “没问题。”夏轻瑶得到满意的答复,兴高采烈离开。 夏梦烟无奈,转头吩咐春月:“准备好东西。” “奴婢这就去。” 求平安符自然不能两手空空,时令瓜果点心必不可少。若是心诚,到时候少不得要捐香油钱。 夏轻瑶离开秋荷院后,脚步顿住,转身看了眼身后,片刻快步离开。 翌日,马车在门口等候,两姐妹带上东西,直奔青山寺。 马车出城,官道上的马车多起来,春月许久未出门,忍不住撩开帘子:“没想到这么多人,大小姐你看,那是不是吕家的马车?” 夏梦烟还未开口,夏轻瑶率先探出头:“在哪儿?” “就在前面。”春月指了指最前面的马车。 吕家被陛下怪罪,可平妃娘娘还在,出行的马车虽不是最豪华,却也能在人群中认出。 夏轻瑶欲要打招呼却被夏梦烟拦住:“这里人多眼杂,被人看到,二婶回去可定骂你。” 夏轻瑶忙捂住嘴,她怎么把母亲忘了,还好大姐姐提醒她。 今日青山寺的法会格外热闹,山脚下的马车一辆接一辆,主子们下车后,马车规规矩矩排好。 “这不是和离的夏家大姑娘吗?怀着孩子不在府中好好带着,出来丢人现眼。” “妹妹,快别说了。夜阑哥哥会不高兴的。” “怎么啦,她本来就是和离妇,平安侯何等身份,她一介商贾女,还嫌弃。” 夏梦烟不用回头,便听出是谁。 是霍瑛姿。 她转身,就见霍瑛姿身边还站着位横眉冷对的姑娘,夏梦烟觉得熟悉,又想不起来是哪家府上的。 “看什么看,不认识本小姐。”横眉冷对的姑娘没好气的朝夏梦烟走过来,在两步外停下来,“平安侯看不上,我哥哥你也嫌弃,真当自己是块宝贝?” 哥哥? 夏梦烟很快想到,这位是吕家二小姐。 说起来,这位二小姐算是嫡出,奈何妾室肚子争气,先生下庶长女,有意思的是,这位庶长女正是吕荣方的亲姐姐。 霍瑛姿走过来,脸上带着歉意:“梦烟,她小孩子脾气,别介意。” 青山寺脚下已经围满了,夏梦烟不想与人争执,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转身离开。 吕二小姐一愣,不是说夏大小姐争强好胜,自己这么说她,对方居然不反驳。 她都想好如何还击,现在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霍瑛姿亦是诧异,面上却不显半分,挽上吕二小姐的手,笑道:“别闹了,这么多人在,小心传回城内不好听。” 吕二小姐轻嗤一声,用鼻尖点着前面的人:“不好听又如何,还能有她的名声臭。” “好了,走吧,待会儿误了时辰。”霍瑛姿拉着她往台阶上走。 夏轻瑶扶着夏梦烟,眼角余光扫向身后,压低声音道:“大姐姐,吕家二小姐在外面都这么大脾气,在府中岂不是更加骄纵。” “她是嫡女,有骄纵的底气。你可看到请我们过来的吕大小姐?”按理说吕二小姐在,吕大小姐应该也在,可刚刚她们并未看到。 夏梦烟猜测,吕大小姐和吕荣方在一起。 夏轻瑶没想那么多,四处张望,并未看到人:“大姐姐,吕大小姐该不会出事吧。” “胡说什么,先进去,稍后再找找。” 姐妹二人进入青山寺,夏梦烟带着东西去了大殿祈福求平安符,夏轻瑶耐不住性子磕头后便找理由离开。 “李嬷嬷看到二小姐。” 李嬷嬷点头,快步跟上夏轻瑶。 春月将瓜果点心摆好,语带不悦:“二小姐都快及笄,还乱跑,真出事,二夫人肯定埋怨您。” “佛祖面前不得胡说。”夏梦烟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睛。 她从不信神佛,可现在她重生,不得不信,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 “梦烟。” 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夏梦烟微楞,并未睁开眼睛,继续诚心跪拜。 片刻,转头看向右侧的人:“吕公子,请叫我夏大小姐。” 吕荣方双眸微眯,眼角带着笑,目光看向大殿:“殿内没有人,你何必紧张。” “我还未答应吕公子。”夏梦烟起身,径直朝殿后走去。 吕荣方快步跟上。 来到一处宽敞的凉亭,夏梦烟停住脚步:“吕公子,您的提议我慎重考虑过,我拒绝。” 吕荣方似乎早料到她会拒绝,只是笑笑,顺势坐在石凳上:“能告诉我原因吗?” “吕夏两家正在风口浪尖,现在传出订婚,岂不是火上浇油。吕公子有心替我解围,可惜,时机不对。” “是时机不对,还是你怀疑我的能力?” 夏梦烟一愣,对方居然猜到。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拐弯抹角:“你看中我的陪嫁,外人何尝不是。若吕公子能胜出,我自然无话可说。可若吕公子连外面那些跳蚤都对付不了,又何谈保护夏家保护我。” 夏梦烟不会让吕荣方坐享其成,想要占她的便宜,就要拿出本事来。 吕荣方眼神微沉,温如的脸上闪过几分冷意:“我们直接合作不好吗?何必相互试探。” “不好。”夏梦烟站在凉亭出口处,拉开两人距离,“我佩服吕公子的谋算,可我也不傻。你想利用我的嫁妆替你铺路,总要让我看到你的能力。 据我所知,吕家由你生母主持中馈,按理说你没必要与我做交易。让我猜猜,是不是吕家内强中干,与平安侯府一样,只是个空架子。” 除了这个理由,夏梦烟想不出其他。 若往大里说,吕家是陛下的人,她嫁过去陪嫁还是她的陪嫁,陛下也不能拿朝臣府中的东西充盈国库。 吕荣方笑出声,声音温润如玉,能听出对方心情很好:“我没选错,夏大姑娘果然聪慧。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 第六十七章 榨干价值 “愿闻其详。”夏梦烟立于亭边,微风吹起她额前碎发,清冷的眉眼染上几分柔和,仿佛雪山之巅展开的莲花,让人移不开眼睛。 吕荣方看直了眼,心里的庆幸溢出眼角。 一笔交易,不亏。 他轻咳一声,敛下眼中的情绪:“我之所以选你,除了看中你的陪嫁外,还有就是你的能力。刚刚你提到我生母,那就应该知道,她是妾。 吕家嫡出各方面都不如我,奈何人家投了个好胎。我再怎么出众,最后都会沦为他的踏脚石。” 夏梦烟有些不解:“世家重嫡庶,可也有例外。若你的才能在嫡出之上,吕家家主不会任由你埋没。” 吕荣方嗤笑:“若家主让我辅佐嫡出呢?” 夏梦烟一愣,辅佐?那可真是垫脚石。 “我无意中得知,吕夫人任由我生母执掌中馈,不过是想专心培养儿子。待时机成熟便利用娘家的势力,让我们母子低头。我必须趁大哥没中举之前,在朝堂站稳脚跟。” “那你可以娶一位家世显赫的女子为妻。” “即便我同意,嫡母也不会同意。”吕荣方起身,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一步一步走向她,“夏大人足智多谋,你聪慧过人,由你和母亲在后宅坐镇,我才可以安心对付外面那些人。” 夏梦烟听完吕荣方的话,不得不拍手叫好,这是既要她的银子又要她的脑子,还真是好谋算。 可她看起来很傻吗? “吕公子要榨干我的价值,是不是要给我相应的东西。” 他们一旦成亲,吕荣方等于得到一个金矿,别说只是家主之位,就是一品大员,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想的挺美。 “夏大小姐要什么?”吕荣方靠近几分。 夏梦烟被温润的气息包围,本能的退后:“吕公子,耍心眼可不好,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吕荣方略显头疼,他发现女人太聪明也不好:“那些图谋不轨之人,我替你挡。” 夏梦烟突然觉得可笑,可笑的不是吕荣方,而是自己。 只凭借前世的一点记忆,就觉得吕荣方能帮她摆脱现在的困境。 一个蔺夜阑还不够,她还要往同样的坑里跳。 “吕公子,我还是同样的答案……” “梦烟,我姑母深得陛下欢心,拿捏一个林家还不是问题。”吕荣方打断她的话,眼底的寒意一闪而过,“我相信夏大小姐的能力,可你能护得住林家所有人?” “吕荣方,你敢。” 此时此刻,夏梦烟可以确定,吕荣方并非他表现的那般温润儒雅。 是她轻敌,能在嫡母的打压下扬名,又怎么会是毫无心机之人。 “梦烟,我们处境相同,就应该相互扶持。你放心,日后……” “没有日后。”夏梦烟退出凉亭,彻底与对方拉开距离,“从你威胁我那一刻,我们之间便再无可能。” “那不是威胁,而是提醒。”吕荣方在她面前暴露本性,并不后悔。一个没有獠牙的盟友,没人会相信你的能力,“我能想到,其他人也能想到。” 他缓缓走出凉亭,眼里恢复往日的温润,“我带着十足的诚意,还请夏大小姐不要拒绝。” “大小姐,有人朝这边来了。”春月在不远处守着,见有人朝这边过来,忙走进禀报。 夏梦烟毫无留恋转身就走,就被吕荣方拦住去路:“梦烟,今日总要给我个准话。” 夏梦烟望着不远处的人,明白吕荣方想利用流言坐实两人之间的事情:“吕公子,这不是君子所为。” “我本就不是君子,达到自己的目的,用些手段,并不丢人。” “你?” “大姐姐,你怎么和吕公子在一起?”夏轻瑶的声音传来,随行的还有霍瑛姿和吕家两位小姐。 “这还用说,自然是耐不住寂寞,勾引人。”吕二小姐率先开口,瞥了眼吕荣方,轻哼道,“庶子与和离妇,般配。” “二妹,你胡说八道什么。”吕大小姐听到庶子,冷声提醒,“你忘了父亲的教导,吕家不分嫡庶,有能力者居上。” 吕二小姐甩袖,语气里带着鄙视:“少用父亲压我,什么有能力者居上,还不是靠姑母提携。” 夏轻瑶无心听二人争辩,不敢置信走到夏梦烟身边:“姐姐,你不是在给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吗?怎么会和吕公子单独见面?” 夏梦烟眉头微蹙:“只是无意中碰到,说两句话而已,二妹何必大惊小怪。” 在场的人,有一半讨厌她,夏梦烟不想出意外,只想平平安安回府。 “什么碰到,我看就是蓄意勾引。在姑母面前假清高,背后却私下与他见面。”吕二小姐冷嗤,眼里的讽刺不言而喻。 吕荣方仿佛没察觉到对方的敌意,温和一笑:“我陪姐姐来青山寺祈福,无意中遇到夏大小姐,浅聊两句,妹妹误会了。” 霍瑛姿站在旁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夏梦烟注意到对方,看来今日之事,霍瑛姿也插手了。 “大街上遇到打招呼的人,都会礼貌回应。我不知吕家的家规,可我夏家不会视而不见。”夏梦烟算是回答吕二小姐的话。 说起来,前世吕二小姐嫁的并不好,吕荣方风光无两时,吕家主母将女儿嫁给一位大臣做继室。 当时京城很多人不明白,现在想想,不过是给嫡子铺路,与吕荣方争夺。 “就凭你也敢羞辱我?”吕二小姐恶狠狠瞪向夏梦烟,“我瞧不上吕荣方,更看不起你。挺着肚子还和男子拉拉扯扯,怪不得平安侯移情别恋,就你水性扬花的性子,别说吕家任何世家都不会要你。 今日之事,我定好好替你宣传,看你如何收场。” 凉亭内外静谧的可怕。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夏梦烟身上。 吕荣方好整以暇,想看夏梦烟如何破局。 春月听到对方的话,想要解释,却被夏梦烟拦住:“退下。” 吕二小姐仗着是吕家嫡出,姑母又是宫里的平妃娘娘,根本不把夏梦烟放在眼里。 见对方朝她走来,扬起下巴,挑眉道:“怎么,你还想……” “啪。”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 众人愣住。 无人猜到夏梦烟会直接动手,哪怕是吕荣方都感觉意外。 可事实就是事实。 霍瑛姿紧张上前,查看吕二小姐的脸:“夏梦烟,你怎么能打吕二小姐,还不道歉。” “霍小姐一如既往的双标,刚刚她骂我的时候,装聋作哑,现在却伸张正义。”夏梦烟眸光微冷,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势,“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若吕二小姐不信,我也没办法,可你不该再三羞辱我。 佛门净地,还是少造口孽的好。” 第六十八章 恶心的人凑一起 夏轻瑶咬唇,目光死死盯着吕荣方。 霍瑛姿扶着吕二小姐:“夏梦烟,你的事情京城世人皆知,吕二小姐不过是转述,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人。” “人尽皆知就是事实?”夏梦烟揉着发红的手掌,冷冷开口,“没脑子就少出门。” “你,夏梦烟,我好心维护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霍瑛姿眼前泛红,语气里满是委屈,“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可我与夜阑哥哥真的没什么。” 夏梦烟眸底闪过寒意:“要不要我说说你们二人在镇北关的事情,让大家都听听?” 霍瑛姿一惊。 “再敢多嘴,我不介意让说书先生替你们宣传一下。”夏梦烟说完,看向吕二小姐,“你们嫡庶之争与我无关,若再敢羞辱我,我便让家父问问陛下,吕家哪来的底气,敢如此肆意妄为。” 父亲那张嘴,死人都能说活了,扣吕家的把柄手到擒来。 吕二小姐气得磨牙,捂住脸,死死盯着夏梦烟。 夏梦烟不去看她,转头看向吕荣方:“这就是你的诚意?” 吕荣方浅笑:“男子不入后宅,女子之间的事情,我不好插手。不过,若是夏大小姐不满意,回府后我会禀明家父,自然会让你满意。” “吕荣方,你敢帮这个贱人。”吕大人看中吕荣方,若他挑唆,肯定会被关进祠堂。 吕二小姐没想到,自家人会落井下石。 吕荣方摇头,语气里带着嘲讽:“二妹说哪里话,吕家再强势,也不能得罪夏家。夏大人乃陛下身边的近臣,若被陛下知道今日之事,那才是灭顶之灾。 我只是提醒父亲,提前防患而已。” 霍瑛姿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吕公子私下与夏梦烟见面,本就不耻。现在还帮着外人威胁妹妹,我不得不怀疑,你们二人早有勾结。” 这话,让吕二小姐重燃信心。 她们本来就是捉奸的,左右言其他有什么用。 坐实二人私下有染,父亲肯定恼了吕荣方。 “霍姐姐说的没错,差点被你们骗过去。你们二人在佛门净地不检点,还恶人先告状。”吕二小姐指着四周讥讽道:“此处乃正殿后院,人迹罕见,在这偶遇,骗谁呢。” “闭嘴。”吕荣方脸沉下来,他威胁夏梦烟是一回事,别人拿他威胁对方,就另当别论,“再敢胡言乱语,回去就让父亲将你关进祠堂。” “好啊,正好让父亲评评理,名门闺秀你不要,偏偏与和离妇搅合在一起。”吕二小姐战斗力爆棚,眼角余光扫过身边人,她伸手将人扯过来,“前段时间,吕家与夏家二房议亲,没想到却被大房截胡,夏轻瑶你还真没用。” 夏轻瑶被拽到众人面前,泛红的眼瞬间落下泪来:“大姐姐,你们真的背着我来往?” 夏梦烟歪头,看着懵懂的夏轻瑶,人真的可以傻到这种地步?人家把你当抢使,你居然还乐在其中。 “二妹,你与吕公子是什么关系?” “我……”夏轻瑶咬唇,面露难色。 两人已经说清楚,吕荣方也已经道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告诉众人,她后悔了。 夏梦烟看出她的心思,不怪她,吕荣方遗传他生母的容貌,生的儒雅斯文,夏轻瑶会摇摆不定也在情理之中。 “吕家与二房已经说清楚,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才短短几日,二妹反悔了?” “大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我只是想替你澄清。”夏轻瑶的心思被戳穿,她羞的不敢看吕荣方。 夏梦烟嘴角染上嘲讽,她这个妹妹,在万氏的调教下,怎么会真的天真。 “夏梦烟,你这是什么态度。”吕二小姐见不得夏梦烟得意,冷声道,“你不解释,是因为你心里有鬼。你自己不知羞耻,别带坏自家妹妹。” 可笑,不知羞耻? 夏梦烟自知与男子私下见面不合礼数,却算不上什么大事。 几日故意将事情闹大,不就是人多势众。 “难道吕二小姐在街上没有遇到过熟人,还是说,从你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男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 “既然吕二小姐见过男人,那算不算不知羞耻,私下与男子交谈。”扯大旗,夏梦烟在行,对方敢说谎,明日她就把对方的话传出去。 吕二小姐恨不得自己是狗,上去咬死夏梦烟。 霍瑛姿见三人都败下阵来,心里将对方骂了个遍。 好在,她早有准备。 “梦烟妹妹,我们也不想,而是你身份特殊。”她目光落在夏梦烟肚子上,“夜阑哥哥知道你带着他的孩子见其他男人,肯定会生气的。” 夏梦烟不明白,她已经和蔺夜阑和离,霍瑛姿还阴魂不散:“我的事情不需要霍小姐操心。” “那我呢?”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便见一身寒气的蔺夜阑站在她们身后。 “我有没有资格管你。”蔺夜阑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和吕荣方之间徘徊,“你拒绝复婚,就是因为他。” 说着就要去拉夏梦烟,“跟我入宫,让陛下重新赐婚。” “蔺夜阑,你疯了。”夏梦烟奋力甩开对方,冷冷看向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还请侯爷记住。” 说完,她侧身欲要离开,却被夏轻瑶拦住:“大姐姐,平安侯是孩子的父亲,你不能为了自己,毁了孩子。 现在众人都在,你就应了平安侯,也好堵住众人的口。” “夏梦烟,你听到没有,所有人都劝你,就你执迷不悟。”蔺夜阑找到底气,再次握住她,“连你妹妹都懂的道理,我不信你不懂,无非就是气我与瑛姿走的近,日后我们保持距离,不要再闹了。” 夏梦烟感觉手腕像是被钳子捏着,随时都会断掉。 她压制许久的火气,终于爆发:“本想给你们留些脸面,既然你们不要,我也没必要替你们遮掩。 什么叫走的近些。秉烛夜谈将我扔下只是近些?任由霍瑛姿的人欺辱我,到现在你还维护她,只是近些?蔺夜阑,我只是偶遇吕公子,说两句话,就被你们说不知检点,那你和霍瑛姿算什么,男盗女娼?” “梦烟妹妹,你真的误会了……” “废话少说,我刚刚说的哪一件事冤枉你了。”夏梦烟直接打算霍瑛姿的话,前世的种种冲入脑海,滔天的恨意涌上来。 周围的众人感觉夏梦烟整个人都变了,恨不得将周围的一切都吞灭。 “放手,蔺夜阑你再敢纠缠我,我不介意将孩子拿掉。” 蔺夜阑一惊,眼睛盯着她,斟酌这句话有几分是真:“夏梦烟,若你敢拿掉孩子,平安侯府与夏家不死不休。” 第六十九章 三心二意 春月见平安侯不松手,冲上前阻止:“侯爷快放手,大小姐还怀着孩子,您不能伤了她。” “滚开。”蔺夜阑早被夏梦烟的话激怒,他看在孩子的面上再三退让,夏梦烟却拿孩子威胁他。 既然如此,他就让夏梦烟知道,有没有孩子,她都无法逃离。 夏梦烟怕春月受伤,急声道:“退下,我没事。” “奴婢不退,他们联合起来欺辱您……啊”春月一声惨叫,在夏梦烟面前飞出去,片刻重重落在地上。 “蔺夜阑,欺负女人,畜生。”夏梦烟心中的怒火直逼胸口,她翻转袖笼中的银针,毫不犹豫朝对方脖颈处扎去。 银针快准狠,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蔺夜阑像没骨头般倒下。 “啊……杀人啦。”吕二小姐见人倒下,尖叫出声。 夏梦烟顾不得众人,疾步来到春月身边,快速替她把脉,确实没有大事,才松了口气。 “夏梦烟,你个毒妇,你居然杀人。”吕二小姐反映过来,叫得更加大声。 若平安侯死了,那夏梦烟必死无疑,吕荣方母子谋划的事情便失败。 霍瑛姿都傻了,惊得与吕二小姐抱在一起。 蔺夜阑就这么死了? 不可能。 若他死了,谁帮她在京城站稳脚跟。 吕荣方怎么都没想到,夏梦烟居然能杀蔺夜阑,对方可是武将,就,就这么死了? 夏梦烟安顿好春月,不看众人一眼:“看都没看就乱叫,还真是狗。”说着将蔺夜阑脖颈处的银针拔下,原本一动不动的人,闷哼一声。 吕二小姐叫嚣的话还未出口,就见蔺夜阑的手动了,吓得当即腿软,怎么又活过来。 “二小姐别怕,梦烟妹妹应该是用银针封住夜阑哥哥的穴位,他并没有死。”霍瑛姿在镇北关多年,虽未真正上过战场,却很快看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夏梦烟扶起春月,转身离开。 已经教训过蔺夜阑,等对方恢复力气肯定又是闹,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吕荣方快步追上,还未开口便听到夏梦烟冷嘲的声音:“吕公子想要解释,已经晚了。刚刚选择不开口,还请继续保持。” “对不起,吕家暂时不能得罪平安侯,其中缘由改日我再向你解释。”吕荣方并不生气,反倒语气缓和解释,“你的丫鬟受伤,你身子又不方便,让我家姐送你回去。” 夏梦烟很佩服吕荣方,到现在还能找到理由靠近自己:“不必。” 可天不遂人愿,她话刚落,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吕荣方眼疾手快扶住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只是这笑在夏梦烟看来阴森。 吕大小姐带着丫鬟赶过来,见状,忙上前扶住夏梦烟:“男女授受不亲,二弟,还是我来吧。” “麻烦大姐送她回府。”吕荣方吩咐身边的小厮随行护送,自己则站在青山寺门口,望着马车缓缓离开。 “夏梦烟那贱人呢,人呢?”蔺夜阑醒过来,知道自己被夏梦烟算计,当即就找过来。 吕荣方挡住他的路,浅笑转身:“侯爷,您急急忙忙去哪?” 蔺夜阑捂着脖子,见对方拦住自己,脸色沉下来:“吕公子,让开。” 吕荣方才华横溢,加上姑姑是宫里的平妃娘娘,在京城小有名气,若不是他庶出的身份,怕是早已成亲。 本以为就算娶不到世家门阀嫡女,也是勋贵世家出众的小姐,没想到,这货居然打起夏梦烟的主意。 蔺夜阑一边骂夏梦烟水性杨花勾三搭四,一边骂吕荣方工于心计,为了仕途连和离妇都吃的下。 吕荣方端的是谦谦君子,儒雅金贵:“夏大小姐怀着侯爷的孩子,侯爷还对她动手,可见京中传言不假。 既然如此,侯爷怎么还不向霍家提亲。” “我提不提亲,不对,你也知道夏梦烟肚子里是我的孩子,那你还下手。”蔺夜阑开门见山,“吕荣方,我们是一类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想讨好夏梦烟让林家支持你,别做梦了。 只要孩子在一日,我和夏梦烟便有联系。 我劝你另娶他人。” 吕荣方弹了弹袖口,语气平淡,可说出的话,却气死人:“有没有关系不是侯爷说了算,只要夏大小姐点头,孩子就是吕家人。 至于你心里的弯弯绕绕。” 他勾唇,“夏大小姐对你厌恶至极,又怎么会让你如愿。” “你。”蔺夜阑气不过上前揪住吕荣方的衣领,眼里的冷意溢出来,“吕荣方,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吕家的庶子。” 吕荣方笑笑:“蔺公子才当几天的侯爷,就忘了自己从哪来。” 蔺夜阑的手一颤。 “我好歹是吕家人,而你不过是霍家的狗。若不是霍元帅赏识你,你还在山沟沟待着。”吕荣方掰开蔺夜阑的手指,不慌不忙整理衣衫,“我劝蔺公子别三心二意,既然选择霍家,就抱紧你的金主,摇摆不定,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你……” 吕荣方整理好衣衫,走下台阶,而后转身笑道:“蔺公子,你和夏大小姐已经和离,整日纠缠,会让人瞧不起。” 说完,翻身上马,离开青山寺。 呸,蔺夜阑气得跺脚,动作太大,刚刚被扎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 吕家马车上,吕大小姐将点心放在夏梦烟面前:“我可以叫你梦烟吗?” 夏梦烟不明白吕家姐弟想干什么,现在春月受伤,不好再得罪人:“吕家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 既然吕荣方说不通,不如从他姐姐入手。 吕大小姐身为吕家长女,举手投足带着大家风范:“怪不得荣方喜欢你,这直爽的性子,倒与他般配。” 她端起茶,薄唇微抿,“荣方已经把你们的交易告诉我,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交易,夏家吃亏。” “既然都心知肚明,吕大小姐又何必强人所难。”夏梦烟心里想着春月,语气带着不悦。 吕大小姐并不生气,反倒勾唇一笑,像是看小孩子胡闹:“夏大小姐吃些点心,可以缓解情绪。” 夏梦烟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所有的怨气都反噬到自己身上。 “我们姐弟是庶出,我是庶长女,荣方又比嫡子有能力,父亲自然偏袒几分。不过这些都是过眼云烟,勋贵世家最重嫡庶,日后嫡子掌家,我和荣方便无生还的余地。 一月前母亲被嫡母责罚,丢了半条命,荣方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难过。 可难过有什么用,嫡庶之别,无人能越过。” 吕大小姐声音舒缓,语气诚恳,人谁见了都觉得心疼。 可夏梦烟是重生之人,哪里看不出来,吕大小姐以退为进:“你们可怜,难道我就该成为你们姐弟的垫脚石?” 第七十章 父女共谋 “是我嘴拙,未说清楚。”吕大小姐听出夏梦烟的不悦,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并非博同情,而是坦诚相告。 你需要一个挡箭牌,而我们需要银子,相辅相成。” 挡箭牌? 吕荣方? 他配吗? 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下意识的哄着肚子里的孩子,语气说不出的冷:“若刚刚你们姐弟替我挡住平安侯,或许你的话我会考虑一二。” 吕大小姐闻言,面露尴尬,刚刚确实疏忽,只考虑平安侯刚剿匪归来,正得圣心,此时不好得罪。 “一个区区平安侯你们都无法摆平,还想做我的挡箭牌?吕大小姐不觉得可笑。”夏梦烟缓缓闭上眼睛,不想再理会对方。 吕大小姐知道今日不会有结果,不再惹人烦。 马车很快停到夏家门口,吕荣方早已站在门口,见到夏梦烟率先开口:“抱歉,后面的事情我会解决。” 夏梦烟避开对方直接进府。 吕荣方和家姐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笑意。 夏梦烟回来后,青山寺的事情很快传遍夏府。 夏轻瑶坐吕家马车回来,回府后直奔秋荷院,却被下人拦住。 “大小姐吩咐,这几日不见任何人。” 夏轻瑶咬唇,眼睛红红地望着屋内,最终悲伤的离开。 路过的下人看到夏轻瑶难过的模样,忍不住替她报不平。 “二小姐真可怜。” “没办法,谁让二房不争气,瞧瞧大小姐,即便和离也能过的滋润。” 丫鬟点头:“大夫人吩咐厨房,大小姐院子的菜色两日一换,燕窝都要用最好的。谁见了不嫉妒。” “若有来生,让我托生在大夫人肚子里。” “美得你。” 两丫鬟说说笑笑走了,殊不知他们走后夏轻瑶从树后走出来。 李嬷嬷心疼小姐,低声安慰:“丫鬟们碎嘴,二小姐别当真。” “嬷嬷不必担心,我没事。”是人都知道的事情,夏轻瑶袖笼中的手缓缓松开,扯了扯嘴角,“今日大姐姐累了,改日我再来道歉。” 李嬷嬷不知如何劝,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想通才能真的不介意。 大小姐是大房独女,自然得到大爷和大夫人全心全意的爱。 二房嫡子庶子一大堆,分到二小姐身上的关注,自然少之又少。 若大小姐不再府中,没有对比,或许二小姐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 可惜,事与愿违。 夏梦烟以为青山寺的事情就此揭过,没想到夏平渊下早朝后,精神抖擞过来,开口便是:“女儿,为父替你报仇了。” 不等夏梦烟开口,夏平渊就将早朝,他如何将平安侯批的体无完肤,平安侯到手的功劳还没焐热,就被陛下斥责。 下朝时,吕大人更是凑到夏平渊面前道歉,说教女无方,让夏平渊不要和孩子计较。 夏平渊冷哼,没给对方好脸色,只说让吕家人离她女儿远点。 夏梦烟听后,心情大好:“父亲,女儿没吃亏。” 夏平渊摆手:“自家女儿在外被欺负,当父亲的自然要替女儿找回公道,人之常情,与你有没有吃亏无关。” 他的女儿都有人敢动,这是对他的鄙视。 夏梦烟抿唇笑笑,前世父亲就是这般护着她,只是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蔺夜阑,觉得理所应当:“父亲可想再往上走走。” 只有父亲站的越高,她被欺负的机会才会变少。 按照前世的记忆,不久后会有人污蔑夏家,若能提前准备好,不但能得到圣心,还能更进一步。 夏平渊眼睛转了转,捋着八字胡,他在翰林院学士的位置太久,若能挪动,自然是好:“女儿,这件事不是小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现在他除了打理翰林院的庶务还要去御书房,已经让很多人眼红,再进一步,难。 “难道父亲不想坐翰林院掌院学士?”夏梦烟不催促,悠哉吃着香橙。外祖父知道她回到夏家,特意派人送过来的。 “翰林院掌院学士?女儿,你,你别忽悠为父。”夏平渊有些不淡定,那个位置他怎么没想过。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他坐上翰林院掌院学士,离内阁只差一步。 这种诱惑没几个人能抵挡。 夏梦烟擦擦手,佯装诧异:“原来父亲都没想过,那是女儿多虑了……” “不,不,你没多想。”夏平渊笑的见眉不见眼,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女儿都敢想敢干,他一个半入土的人,怕什么,“你说,咱们怎么办?” 就在父女二人共谋时,外面发生一件大事。 吕家最受宠的二公子吕荣方快死了,七八个大夫进去后都摇着头出来。 听说是吕荣方执意要娶夏家大小姐夏梦烟,吕家家主不同意,直接打了一顿关进祠堂,没想到打的太狠,半夜伤口发炎,吕荣方直接晕死过去。 京城传言,夏梦烟水性杨花,前夫平安侯经常入出夏家,转头就勾搭上吕荣方,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就应该浸猪笼。 流言越演越烈,居高不下,夏家仆人出门买菜都不敢说自己是夏府的。 夏平渊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一头扎进书房,势必要替女儿讨回公道。 夏梦烟听着外面的传言,神色平淡。 这件事是谁所为,就看最后谁得利。 若名声毁了,京城便无人敢娶她,到那时,蔺夜阑已救世主的身份出现,会得到京城人的称赞。 夏梦烟勾唇,蔺夜阑算一个。 若有人扭转流言,我会对那人感激涕零,弄得好,对方顺利娶到自己。 这个结果可以是任何人,但吕荣方定是其中之一。 夏梦烟躺在摇椅上,悠哉吃着点心,宋嬷嬷做的桂花糕软软糯糯,很是香甜。 “大小姐,您还有心情吃点心,外面的人恨不得冲进府来骂您。”春月不敢说,已经有人往夏府大门砸臭鸡蛋。 宋嬷嬷没好气瞪春月:“外面那些糟心的东西你也带回府来,大小姐怀着孩子,应该静养。” 春月一听,反应过来,若大小姐情绪不稳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她死一百次也不够:“大小姐饶命,是奴婢考虑不周。” “行啦,我没那么娇气。”夏梦烟晃着摇椅,边吃边问,“府里的人可安分?” 这么好的机会,她不信二房没动静。 果然,宋嬷嬷道:“二夫人在府中指桑骂槐,有下人多嘴,老奴已经教训过。” 夏梦烟点头,放下点心,宋嬷嬷递上花茶:“告诉下面的人,这几日没事别出府。” 宋嬷嬷听出言外之音:“大小姐有法子?” “暂时没有,派人去前院,父亲回来就说我找他。” “老奴这就去吩咐。”宋嬷嬷退下。 夏梦烟望着窗外在烈日下盛开的荷花,勾唇一笑。 第七十一章 夏大人厉害 流言不出三日,朝堂上开始有人上奏,夏平渊教女不严,更有人指出以前他经手的案子,诸多问题。 宣明帝坐在龙椅上,语气不善:“夏爱卿,你怎么说?” “老臣冤枉,还请陛下严查还臣清白。”夏平渊身体颤抖,满脸泪混跪下,“臣的女儿清清白白,只因遇人不淑和离回家,就被有心人造谣,臣无能,求陛下替老臣做主啊。” 安静的大殿内,夏平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委屈至极,那还有往日铁齿铜牙的嚣张。 有些人看不明白,就几句流言,夏平渊不至于吧。 也有人幸灾乐祸,夏平渊,你也有落难的时候,这次踩不死你。 站在最前面的几位大人,相互对视一眼,默默收回目光。 “陛下,流言或许有偏差,可夏家大小姐夏梦烟与平安侯和吕荣方不清不楚,证据确凿,此等水性杨花的女子,就应该赶出京城。” “京城乃国之中心,岂容此等女子玷污,陛下,依微颤看,赶出京城算轻的,就应该将她送入寺庙,永不得出。” 大殿上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夏平渊批的什么都不是。 有朝臣拿出证据,说两年前有人告夏平渊苛待学子,后来不了了之,是因为对方畏惧夏平渊的官威,最后跳河自尽。 夏平渊跪在大殿,听着同僚对他的诋毁,闭口不言,只一味的哭。 宣明帝听的心烦,好好的朝会变成夏平渊的批斗会:“好了。” 朝臣们忙闭嘴,皆低下头。 “夏爱卿,你随朕去御书房,退朝。” 朝臣们跪下恭送宣明帝。 御书房。 宣明帝坐在榻上,大总管递上参茶,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夏平渊。 上次小沐子被人算计,多亏夏家大小姐夏梦烟救回来。后来他暗中调查,知道是夏梦烟得罪平妃娘娘,如今夏家被万人唾弃,背后怕是有人推波助澜。 “夏爱卿,起来吧。” “臣不起。”夏平渊老泪纵横,朝地上磕头,仿佛闹脾气的孩子,“臣在陛下身边多年,臣什么性子,陛下应该知晓。那些人就是欺负臣没有依靠,肆意污蔑臣和臣的女儿,若陛下不替臣做主,那臣就只有死路一条。” 宣明帝轻哼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朕早就提醒过你,留口德,不要与朝臣们闹僵,你偏不听。” 夏平渊抹了把眼泪,腰背挺直,语气里带着笃定:“臣没错,臣寒窗苦读多年,为的就是替百姓,替陛下办事。 若因为怕得罪人,好不如滚回家种地。 臣不悔,臣的妻女也支持臣,只是苦了她们,受我所累,被人诬陷,臣,臣对不起她们。”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大总管观察宣明帝,脸色虽不好,却没真的生气。 所以,这是没事? 大总管忍不住看向夏平渊,片刻反应过来,厉害啊。 夏平渊在京城无依无靠,做到现在的位置全是靠自己。平日对陛下言听计从,上次的二十万两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种没有退路的孤臣,被朝臣们攻击。 换做是他,夏平渊委屈。 果然,宣明帝叹了口气,起身扶起夏平渊:“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让大理寺查,若你真没做,朕还你清白。” 夏平渊不敢让宣明帝搀扶,在对方的手靠近忙自己站起来:“身正不怕影子斜,臣问心无愧,就是,就是怕有心人背后搞鬼,想借此事让臣死。 臣死没什么,可臣舍不得陛下,舍不得妻女啊。” 话落,刚起来的膝盖又跪下。 大总管觉得自己狗腿,现在和夏平渊比起来,自己还是脸皮薄。 瞧瞧人家,抱着宣明帝的腿,哭的像没奶吃的孩子,谁见了都觉得可怜。 宣明帝又不是铁做的,肯定心软。 哎,朝堂上那群人,都是蠢货,加起来都没夏平渊心眼多。 “他们敢,朕派心腹过去,你放心,绝不会让他们得逞。”宣明帝面露怒容,朝堂上那群老东西,暗中结党营私,早就看不惯夏平渊,好好好,他们想要夏平渊死,朕就偏不让他们如愿。 夏平渊低泣,眼角闪过精光。 上朝前,他和女儿商量过,只要扮演好孤臣,宣明帝就不会下死手。 至于后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若能借此事高升,自然是好。 若不能,也不能失去圣心。 “臣受些委屈不算什么,他们明知道臣常伴陛下左右居然还敢诬陷,可见没把陛下放在眼里。是臣人微言轻,无法与他们抗衡,让陛下受制于人,臣有愧。” “你有什么错,他们就见不得朕好。你等着,待事情查清楚,朕定要他们好看。” 大总管低头,开始替朝堂那些人祈祷。 他算是看明白,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夏平渊。 脑子转的快,有能力还豁得出脸面,这样的人,迟早入内阁。 日后他要小心侍奉。 “这几日先委屈你在府中待着,外面乱糟糟省的看到心烦。还有你那女儿。”宣明帝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顿了顿,“待孩子出生后,不如送回平安侯府,安心找个人嫁了。” 夏平渊一惊,没想到宣明帝也打女儿婚事的主意,他脑子飞快旋转:“老臣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小女被平安侯伤的不轻,已经下定决心,日后陪孩子不再嫁人。 贱内与小女商量,再过几个月离开京城,几年内不会回京。” “哦?”宣明帝转身,眼睛看着夏平渊,“当真?” “臣不敢欺君,小女眼里容不得沙子,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知道,此事不可谓,故而收心,只想陪着孩子安安静静过日子。”夏平渊垂首,语气不卑不亢。 上次女儿成婚,便是宣明帝赐婚,结果和离都难。 这次,说什么都要阻止陛下。 宣明帝叹了口气:“算了,只要夏爱卿在朕身边就好。” “陛下在哪儿,臣就在哪儿。” “你这张嘴,可比他会哄人。”宣明帝笑出声。 夏府。 夏梦烟心不在焉拨弄莲子,算算时间父亲应该下朝,这几日流言满天飞,不知道父亲在朝堂有没有被人为难。 “夏梦烟,你出来。”倏然门外传来,叫喊声。 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对方会意,转身出去查看。片刻折回来:“大小姐,是平安侯,嚷着要见你。” “打出去。”夏梦烟把一颗莲子捏碎,这个时候蔺夜阑闹事,找死。 宋嬷嬷领命,带着人出去撵人。 结果外面的吵闹声突然消失。 夏梦烟揉着额头,不悦道:“人走了?” “孽障,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夏梦烟的手微顿,并未抬头,便猜到是谁。 第七十二章 狗皮膏药 夏老夫人被人搀扶着走进来,身后跟着万氏和平安侯。 夏梦烟并未起身,把一颗莲子放入口中,好苦。 “侯爷,是老身教导无方,让您受委屈了。”夏老夫人嘴上说着抱歉,动作却带着一丝丝得意。 她不喜夏梦烟,可看到堂堂侯爷低三下四来夏家,她心里就高兴。 蔺夜阑朝夏老夫人行礼,态度恭敬:“无碍,梦烟有气,让她发泄出来就好。” “侯爷可不能太宠梦烟,会被宠坏的。”万氏站在夏老夫人身边,笑着打圆场,“梦烟,不是二婶说你,你这性子可要改改,人家是客,哪有客人到门口,把人撵出去的道理。” “你二婶说的没错,平日就是太宠你,才会让你无法无天,赶紧和平安侯道歉。”夏老夫人端着长辈的架子,沉着脸训斥她。 蔺夜阑坐在对面,眼睛一直落在夏梦烟身上,见其看都不看他一眼,心里的怒火更甚。碍于有外人在场,他不得不压制火气,佯装温和:“老夫人,二婶,我没关系。梦烟怀着身孕,情绪不稳,待生完孩子就好了。” 夏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把念珠放在桌上:“到底是陛下亲封的平安侯,为人处世周全,梦烟,这么好的夫婿,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还闹什么。 现在外面风言风语,你不为自己想,也要替孩子好好想想。 那吕家不是好相处的,你真嫁过去,岂不是把孩子送进狼窝。” 蔺夜阑过来,就是想再争取一次。 这段时间,他如丧家之犬,府中乱七八糟,出门更是被人嘲笑。 往日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在看他的笑话。 特别是出门应酬,没有夏梦烟的银子,他在茶楼只能点最普通的茶吃,有次被同僚遇到,他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鄙视。 自从开始来夏家治腿,他又找回春风得意的日子。 夏家处处都妥帖,连帕子都是他喜欢的香味。 只是没想到,夏梦烟不识好歹,仗着吕荣方喜欢她,居然用扫把赶他走。 好在遇到夏老夫人,他才能进来。 他顺着夏老夫人的话往下说:“梦烟,若是你和孩子过的好,我愿意放手。可吕家不是好相处的,吕荣方就是想利用你掌控吕家,事成之后,哪儿还有你和孩子的容身之处。” 夏梦烟扫了眼三人,撑着身子坐起来:“都说完了?” 夏老夫人一愣,冷哼:“你这是什么话,我们都为为你好?” 这个孙女和他那个爹一样让人讨厌。 现在外面流言蜚语,趁这个机会压压大房的势气,要不然,她也不会过来。 本以为夏梦烟会愁眉苦脸,却不想,对方根本不在乎。 夏梦烟整了整衣裙,眼里满是讥讽:“是为我好,还是想继续趴在我的陪嫁上当蛀虫,你们心知肚明。” 她一句话,让三人脸色大变。 夏老夫人想开口教训,却被万氏拉住。 蔺夜阑眸色阴沉:“都说莫欺少年穷,梦烟,这些年侯府确实靠你撑着,可陛下的赏赐,我也都给了你,难道还不够吗?你何必揪着这件事不放。” 莫欺少年穷? 夏梦烟嗤之一笑:“侯爷,别自欺欺人。靠女人就是靠女人,别说的清新脱俗。若我是你,我也想回到过去。 一边靠妻子的陪嫁铺路,一边靠青梅竹马的关系争军功,好处都让你占了。 现在妻子与你和离,青梅竹马要嫁人,自己没能力,只能厚着脸皮拿孩子说事。 蔺夜阑,你真狗。” 蔺夜阑闻言,眼神森冷,上辈子他和夏梦烟定是有仇,要不然为何见面就压不住火气:“我千不好万不好,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吕荣方算什么,他只会把你吃的渣都不剩。” “吕荣方的算计在桌面上,而你,既要又要,你连他都不如。” “夏家教的规矩呢,怎么能这么和侯爷说话。”夏老夫人最看不上夏梦烟倨傲的模样,仿佛这世间没有让她在乎的东西。 夏梦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扫过屋内众人:“你们齐聚一堂,想干什么,逼我复婚,离开夏家,重新过上躺平的日子?可笑。 别说我日后不会嫁人,就算嫁人,也会带走夏家所有的东西。” “你说什么?”夏老夫人率先破功,“你要带走夏家所有的东西,凭什么?” 她一个外嫁女,凭什么拿那么多。 夏梦烟笑着提醒:“祖母,您是不是忘了,大房二房虽没分家,却已经分房啦。我拿走我娘的所有陪嫁,怎么啦,父亲愿意把他的积蓄都给我,又与你们何干?” “你,你这个孽障。” “我是孽障,也是和祖母学的。人要自私,能让别人干的坚决不自己干,能花别人的坚决不动自己的,能不劳而获坚决不动脑子。”夏梦烟笑的狡黠,“祖母,您看我学的十成十,您应该高兴才对。” 夏老夫人气得吐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万氏想开口对上夏梦烟的眼神,直接闭嘴。 她算什么,老夫人都压不住,她开口只会被骂。 蔺夜阑没想到,和离后,夏梦烟变的如此牙尖嘴利:“梦烟,很多事情不能看眼前。”他压制心里的火气,耐着性子劝道,“外面流言蜚语,你再闹下去,别说你,就是夏大人和林夫人也会被你连累。” 她不是没在乎的人吗? 那他就替她找出来。 夏梦烟可以不顾自己,难道连父母都不顾? 果然,提到夏平渊,夏梦烟激进的神色顿住。 蔺夜阑见状大喜,有在乎的人就好:“京中关系复杂,夏大人虽不说,却能猜到他定会被同僚排挤。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复婚是最好的结局。 既能平息流言,也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你放心,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坚决不做。 待孩子出生,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好吗?” 现在的蔺夜阑在外人眼中,卑微到极点。 换做前世的夏梦烟看到心爱的人为她如此,肯定会满足。 可现在,夏梦烟只看到蔺夜阑的冷漠和算计。 他眼中的温柔包裹着野心,更多的是不甘心。 不甘心,煮熟的鸭子飞了。 夏梦烟不带任何情绪地开口:“不好。” 蔺夜阑周身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为什么?” 他声音冷冽低沉,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夏梦烟衣袖一挥,直接隔绝:“烂了,坏了,扔。” “你不怕夏大人受牵连?” 夏梦烟淡淡勾唇:“这个官,父亲早就不想干。你们尽管将事情闹大,大不了辞官回乡。” 万氏听到回乡,忍不住开口:“夏梦烟,你什么意思?” 夏梦烟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这个笑带着三分讥讽七分冷漠:“你们做的那些事情,真当我不知道?” 第七十三章 圈套 蔺夜阑心里咯噔一声,佯装不懂她的意思。 夏老夫人闻言,眼神闪躲:“你胡说八道什么?” 万氏下意识看向别处,不再开口。 夏梦烟缓缓躺下,肚子月份越来越大,腰开始不舒服:“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的流言,你们都有份。” “梦烟,不是的,我这次来是想……”蔺夜阑攥着手中的东西,觉得是时候拿出来。他故作犹豫,看向夏老夫人和万氏,“老夫人,能否让我和梦烟单独说两句。” 夏老夫人虽不乐意,却也不想再呆下去。 她算是看明白,夏梦烟就是茅坑里的时候又臭又硬,想要拿捏她,没戏。 与其在这墨迹,还不如找大儿子。 “好,你们聊,我也该回去了。”夏老夫人又恢复慈爱的模样,由万氏搀扶着往外走,到门口时,不忘叮嘱,“好好和侯爷谈。” 夏梦烟被她虚伪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变脸速度堪比翻书。 蔺夜阑见门被关上,坐到夏梦烟对面,从怀中掏出一份东西摆在桌上:“我是真的关心你和孩子,这是我暗中找人调查的结果。 几年前,翰林院有学子状告夏大人,后来因为证据不足,被翰林院驱逐。那学子受不住流言蜚语,跳河而亡。当时就有传言,是夏大人逼死对方,现在旧事重提,那位学子的哥嫂要状告夏大人。 我暗中找到二人,他们答应只要赔付五千两,便可撤诉。 这是二人的证词和谅解书。” 夏梦烟并未看桌上的东西,手漫无目的地拨弄莲子。 蔺夜阑动作真快,如此轻易就拿到东西。 我还真是谢谢他。 只要她答应,就是证据,当她傻。 蔺夜阑见她不为所动,心里有些着急:“五千两于你而言不算什么。事关夏大人的声誉,你不可胡闹。 若你不放心,事情办完后,我亲自监督二人离京。” “侯爷做这么多,想要什么好处?”夏梦烟撑着下巴,直视对方。 从蔺夜阑进屋到现在,夏梦烟都没睁眼看过他,现在二人对视,蔺夜阑有些不自在:“我什么都不要,只想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夏梦烟挑眉,语气带着三分不屑:“侯爷要照顾我和孩子,说说怎么照顾?” “……”蔺夜阑没想到夏梦烟会这么问,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孩子出生前,我会帮你摆平外面的事情。待孩子出生后,我们便复婚。我知道你与我母亲不合,我们可以另买宅子单独住,逢年过节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就好。” “侯爷看好宅子了吗?攒够买宅子的银子了?”夏梦烟继续笑,只是说出的话,却让对方脸色涨红,“看侯爷的样子,好像没有。那你所谓的照顾,就是画饼?” “不是的。”夏梦烟好容易坐下来和他谈,蔺夜阑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侯府刚刚发生大火,现在还住在宣平侯府的别院,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不过你放心,若你同意,我立马入宫请旨剿匪,定替你挣个诰命回来。” 夏梦烟脸上的笑转瞬变了,浓烈的嘲讽扑面而来:“有现成的人选,我为什么要等你。”她将桌上的东西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冷意更甚,“蔺夜阑,我不信你看不出这是圈套。只要我答应对方的要求,便做实父亲仗势欺人的罪名,到时候有嘴都说不清。” “我已经与两人商定好,他们不会反水。” “若他们反水呢?你该如何?” “……” 夏梦烟不耐烦的看着他:“到时候你会内疚的站在我面前,说你也没想到对方会反水,当初也是替我着想,是那些人不守信用。” 蔺夜阑面露悲伤:“梦烟,人无完人,任何事情都有意外,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夏梦烟打断他的话,将证词扔给对方,“一个伤我无数次的人,我为什么要信他。 蔺夜阑,我回京到现在快半年,你可曾真心悔改过。 你的算计、不甘,都写在脸上,你难道都不照镜子吗?” “你……” “带着你的东西滚,再敢骚扰我,永远让你见不到罗神医。” 蔺夜阑脸色涨红,捡起证词,愤然起身:“夏梦烟,你别后悔。” “后悔也与你无关,春月送客。” 春月早就看蔺夜阑不顺眼,狗皮膏药:“侯爷,请吧。” 蔺夜阑从一个丫鬟脸上看到鄙视,很是羞辱,快步离开。 夏梦烟见人都离开,脸上的慵懒被紧张代替。 蔺夜阑能找到那两人,其他人亦能找到。 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对策。 夏平渊回府后,就吩咐管家关门谢客,连后门都不放过。 蔺夜阑用过饭后,去了趟书房,父女二人在书房待了许久。 夏梦烟出来后,眉头紧皱:“宋墨。” 宋墨闪身出现:“大小姐。” “你去调查件事。”夏梦烟低声吩咐。 宋墨听后,领命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夏家风平浪静,外面却人仰马翻。 大理寺带着严查当年学子跳河的事情,有人深挖夏平渊的经历,指他当年的文章有抄袭的嫌疑。 有学子看不过去,到翰林院门口闹事,夏平渊这种败类,不能留在翰林院。 翰林院中与夏平渊不和的那些人,借机煽风点火。 整个翰林院乌烟瘴气。 学子们找不到夏平渊就将他在翰林院的居所砸的稀巴烂。 事情越闹越大,夏家买菜的下人每次出门,都多买些。 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夏平渊中毒。 夏家大乱,几日不开的大门彻底打开。 夏梦烟挺着肚子坐上入宫的马车,在早朝还未开始前,就跪在宫门口,高呼冤枉。 有路过的朝臣,撇了眼一袭白衣的夏梦烟冷嘲热讽:“这是干什么,夏大小姐打算告御状?” 夏梦烟不语。 “什么告御状,我看她是想敲登门鼓。” “敲登门鼓可是要鞭刑,她怀有身孕,闹出人命,让天下人如何评论陛下。” “不愧是夏平渊的女儿,这招真损。” 夏梦烟置若罔闻,继续喊冤。 大总管甩着浮尘急匆匆走出来,看到夏梦烟忙扶起来:“夏大小姐这是干什么?” 夏梦烟未开口泪先流:“他们下毒,父亲危在旦夕,我不能看着父亲背着污名离开人世间,还请大总管替小女禀报,小女要面见陛下。” 大总管听到中毒,脸色大变:“谁这么大胆,敢谋杀朝廷命官。” 夏梦烟不语,只是哭。 “夏大姑娘稍等,老奴这就禀报。”大总管小跑着离开,暗骂那些人蠢。 外面的流言就算不能坐实,也能让夏平渊的声誉受损。 现在夏平渊中毒,所有的流言在陛下眼中就是恶意诬陷。 他能想到,事情调查清楚后,陛下对夏平渊的弥补。 好好的一盘棋,就这么毁了。 第七十四章 面圣 御书房。 夏梦烟被小太监引御书房门口,大总管压低声音提醒:“几位内阁大人在里面,还有大理寺卿,陛下刚刚看过证据。” 夏梦烟忙朝大总管行礼:“多谢您提醒。” 夏梦烟虽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讨好自己,可此时她记下了。 “臣女夏梦烟见过陛下。”夏梦烟躬身进入,随后朝正位行跪拜大礼。 宣明帝端坐在金丝楠木的圈椅内,目光落在大理寺卿提交的证据上,并未开口。 夏梦烟规规矩矩跪着,她明白,宣明帝是在给她下马威。 今日之事,若人人为之,皇宫岂不是菜市场。 好在宣明帝并未让她等太久。 “起来吧,赐坐。”宣明帝抬眸,目光看向她的腹部。 早就听说夏平渊有位离经叛道的女儿,只因相公与人暧昧,便怀着孕和离。 现在瞧着确实生的美貌,怪不得外甥会费心。 想到段翊辰,宣明帝脸色缓和几分。 那孩子性子单纯,要好的人,估计也没多少心眼,更何况夏梦烟只是女子。 夏梦烟不知道只是一个起身,便被宣明帝看轻。 “刚刚他们传,夏爱卿中毒,到底怎么回事?” 夏梦烟听到宣明帝询问,眼泪簌簌落下,委屈地抬头:“陛下,父亲被人冤枉,闭门谢客等待大理寺调查结果,可有些人想杀人灭口,在夏家采购的饭菜中下毒。 父亲母亲一起用饭,结果双双中毒。” 安静的御书房内,几位内阁大人相互对视一眼,不敢开口。 宣明帝听完夏梦烟的话,脸色阴沉:“夏爱卿如何,可救回来?” 夏梦烟点头“罗神医在府中作客,及时出手,将臣女的父母救回来。只是,臣女怕,夏家门户紧闭,对方还能潜入下毒,夏家在那些人眼中,岂不是如履平地。 如今双亲皆被害,府中其他人也心怀不轨,臣女没办法,才入宫求陛下庇护,并非故意闹事。 若臣女有不当之处,请陛下责罚,臣女绝无怨言。” 说着,撑着肚子缓缓跪下。 “怎么又跪下,快起来。”宣明帝看到夏梦烟就想到那日夏平渊跪在他脚边哭,还真是父女。 大总管眼睛差点掉出来,瞧瞧人家,一张口,有理有据,看似没有告状,却句句都在点别人。 什么叫如履平地,什么叫紧闭门户还能下毒,摆明告诉陛下,夏府有其他府上的暗桩。 在别人府上安插暗桩,背后之人想干什么。 陛下肯定会想,别人府上有,宫里有没有。 还有刚刚说的庇护,摆明就是和陛下说,夏家在京城没有靠山,能依靠的只有陛下。 哪朝哪代的帝王,不喜欢孤臣。 陛下本就对夏平渊偏爱,现在被迫害成这样,别说夏梦烟闯宫,就是杀人,陛下都能替她圆回去。 大总管咋舌,一个夏平渊就够那些人喝一壶,现在又来个小的,看那些人如何收场。 夏梦烟擦擦眼泪,委屈的看向宣明帝:“臣女不想在陛下面前失礼,可,可实在是替父亲委屈。” “想哭就哭,不必在朕面前拘束。”宣明帝转头看向大理寺卿,“状告夏爱卿的人可调查过,有没有被收买。” 大理寺卿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这哪是询问,摆明就是暗示,他要是乱说话,大理寺卿就别做了:“启禀陛下,臣还在调查,事情过去太久,很多证据不足,无法定案。” “燕过必留痕,怎么会找不到证据,朕看就是大理寺办事不利。”宣明帝冷着脸呵斥,“派人去查,敢毒杀朕的臣子,朕要他们好看。” 大理寺卿心里委屈,不是他不想替夏平渊平反,而是实在过去太久,加上苦主咬死夏平渊,他也没办法:“臣无能,请陛下责罚。” 夏梦烟突然开口:“陛下,这件事或许平安侯知道一二。” 宣明帝不解:“平安侯?” 夏梦烟卖人从不拖拉,直接将蔺夜阑拿到供词和谅解书的事情告诉宣明帝,自然还有赔偿五千两的事情。 “臣女认为,受害人的哥嫂就是想借此事讹诈夏家。要不然不会为了区区五千两就写下谅解书。” 宣明帝皱眉:“还有这种事情,你可签字?” 夏梦烟摇头:“父亲为人正直,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臣女不缺五千两,却不能为了平息事端,抹黑父亲。” “算你聪明,没有中计。”宣明帝听后,心情大好。 夏梦烟眼泪含着泪,脸上带着懵懂,不解地问道:“中计?” 宣明帝看她傻乎乎的样子,指着内阁一位大臣道:“你和她说说。” 那人开口:“若你签下谅解书,便是承认逼死学子,背后之人可以拿着谅解书到大理寺卿作为证据,将你父亲关入大狱。那时,你父亲的声誉毁于一旦。” “不错,背后之人找上你,就是看你是女子,什么都不懂。没想到,你和你父亲一样执拗,硬是没签字。” 站在旁边的几位内阁大人,都是老狐狸,哪里看不出宣明帝‘喜欢’眼前这位夏大小姐。 夏平渊有个好姑娘,看把宣明帝逗的,嘴角都没下来过。 大理寺卿心里更郁闷,人家没签字陛下乐什么。 宣明帝心情好,殿内的气氛转了风向。 夏梦烟闻言,恍然大悟:“臣女差点信了平安侯,可恶,他还是孩子的爹,怎么能这么坑夏家。” 落井下石,再踩一脚,她用的驾轻就熟。 蔺夜阑仗着军功在宣明帝面前得脸,她就一件一件扒下来,看他日后如何嚣张。 宣明帝再次听到平安侯的名字,微微蹙眉,新进的武将,看起来脑子不灵光,这么简单的计谋都看不透? 他想到京城的流言,说平安侯出入夏家,本以为他是想复婚,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按照这个路子走下去,夏家出事,平安侯身为前女婿,夏梦烟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肯定会挺身而出,到那时,孤儿寡母自然由他拿捏。 夏家的那些钱财,岂不是全部落入他之手。 宣明帝想到二十万军饷,觉得平安侯心术不正,决定再观察观察。 夏梦烟见宣明帝的神色变了又变,便知自己的计谋得逞。 蔺夜阑,自求多福。 “事情很明了,夏爱卿定是被人诬陷,要不然背后之人不会做这么多手脚。大理寺派人去苦主家里查,然后公开审问。朕到要看看,谁敢害朕的爱卿。” 宣明帝发话,大理寺卿不敢怠慢,忙应下。 “还有,朕瞧她还算机灵,审案的时候带上她。” 夏梦烟不等大理寺卿拒绝,直接跪下磕头:“陛下替夏家考虑,臣女替父亲谢过陛下。” 正和她心意,她倒要看看,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害夏家。 第七十五章 入局 翌日,蔺夜阑上朝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对,下意识摸摸脸。 他并不知,昨日夏梦烟在御书房的话,早被几位内阁大臣传出去。 等下朝后,拦住平日说得上话的同僚。 结果对方只是摇头,什么都没说,急匆匆离开。 蔺夜阑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夏家连累。 他是夏家的前女婿,夏平渊在府中避祸,众人找不到他,便将火气发泄在他身上。 蔺夜阑觉得委屈,关他什么事。 在他的预期中,夏梦烟作为他孩子的母亲,如今处在水生火热中,加上夏平渊中毒,夏家二房借机生事,夏梦烟应该答应自己的要求,然后请他入夏家复婚。 可几日过去,夏家依旧大门紧闭,一副自生自灭的样子,像是完全没想起他这个人。 蔺夜阑怕事情有纰漏急匆匆回到府中。 “可打听到了?”蔺夜阑见长随回来,急不可耐开口。 长随顾不得行礼禀报道:“昨日夏大人中毒后,夏大小姐入宫喊冤,是大理寺卿送夏大小姐回府的,还入府见过夏大人。” 夏梦烟入宫喊冤的事情,蔺夜阑知道,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坦然接受:“然后呢?” 大理寺调查当年的事情,情有可原。他想知道,面对这种事情,夏梦烟没有任何依靠,会不会倒。 “夏大人被罗神医救回来,夏大小姐陪在身边。” “她没有倒下?” 长随摇头:“没有,不过堵在夏家门口闹事的那些人撤了不少。” 听完长随的话,蔺夜阑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猜错了?不可能,夏梦烟只是普通女子,面对这样的变故,怀有身孕的她怎么会撑得住。 他不想承认自己失败,这次的事情如夏梦烟猜测的那般,是他散播谣言,不过当年学子跳河的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来是夏平渊的政敌。 蔺夜阑没有阻止,除了不敢得罪对方以外,便是想教训教训夏梦烟,别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他眼神微眯,吩咐道:“派人盯着夏家,看看他们有没有暗中寻找证据。还有,查查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若可以,他不介意与对方合作。 蔺夜阑在府中一头雾水,有些着急,而夏家却安静祥和。 蔺夜阑从宫里回来后,就去见父亲。 夏平渊和林氏确实中毒,可在服下毒药前早已吃下解药,一切都是父女两做的局。 有人想渔翁得利,他们自然不能让背后之人如愿。 罗神医什么都不问,像是点卯一样,一日两次替夫妻二人诊脉。落在外人眼中便是情况不妙,要不然来这么勤干什么。 一家三口用饭的事情,管家禀报说有人在门口鬼鬼祟祟,派出去的人查到,是平安侯府的人。 夏梦烟咬着筷子撇嘴,还是和前世一样没出息,盯个人都能被发现,真不知道蔺夜阑的军功怎么来的。 林氏摇头:“好在和离了,这种人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护得住妻儿。” 夏梦烟狡黠一笑:“母亲说的对,没出息什么都干不好。不过,他不来,咱们的计划怎么实施。” 夏平渊装了几日的病,身子发酸,他舒展身体,朝管家挥手。 管家退下,重新关好门。 “宋墨。”夏梦烟开口。 宋墨闪身落在三人面前:“人已经安排好。” “别露出破绽,引蔺夜阑的人过去。”夏梦烟替自己委屈,看看,蔺夜阑这么对她,她还替他着想。 不过,只要蔺夜阑没有坏心思,自然不会中圈套。 林氏知道内情,没好气道:“良心狗肺的东西,白白浪费罗神医的药。” 夏平渊坐在正位冷哼一声:“夏家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让蔺夜阑双倍还回来。” 夏梦烟笑着安慰二老:“别生气了,马上让你们满意。” 她眼睛微微一眯,蔺夜阑,你别让我失望。 晌午过后,夏家人都在休息,一个小厮弓着腰从后门出去。 守在外面的脑袋,忙缩回去,见小厮朝城外去,快步跟上。 蔺夜阑在府中心神不宁,就见长随急匆匆跑进来:“侯爷,夏家人去了城外桃花村,咱们的人已经跟过去。” 蔺夜阑听到桃花村,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那投河的学子赵宽就是桃花村人,夏家是去桃花村调查。 可惜,赵宽的哥嫂收了他的银子,供词只会是赵宽被夏平渊逼死回家后跳河。 不过,蔺夜阑心里总觉得不安,吩咐道:“派人盯着赵宽的哥嫂,若是翻供,立马禀报。” 入夜,长随回来:“侯爷,夏家人似乎找到什么,赵宽的哥嫂看起来很害怕,还说……” “还说什么?”蔺夜阑猛的站起身。 “还说都是误会,不告了。” 蔺夜阑气得直接冲出去,带着人直奔桃花村。 桃花村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天黑后,村民早早睡下。 蔺夜阑在村后下马,悄无声息来到赵宽哥嫂的家。 院子里空空荡荡,膝盖高的围墙根本拦不住人。 屋内,赵宽的大哥看着眼前的饭菜,直接将筷子让在桌上,骂骂咧咧道:“臭娘们,那人给了五十两,你就让老子吃这些,说,你是不是把银子给你娘家弟弟了?” 赵宽嫂子心里也不痛快,自从决定替赵宽伸冤,隔三岔五就有官爷上门,害的她被东家辞退,只能在家里待着:“你胡咧咧什么,那人给了五十两当日你就拿走二十两,加上家里添置的东西还有孩子们的衣服,手里只剩十两。 再大手大脚花下去,萝卜咸菜都吃不上。” 早知道五十两这么快花完,就应该要一百两,不,五百两。 赵宽的大哥拿起窝头猛的咬了口,气呼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还有私房钱,我不管,你再给我十两。” “什么?”赵宽嫂子尖叫出声,叉着腰质问,“拿走的二十两呢,又被哪个狐狸精骗走了?” “什么狐狸精,我,我就是去玩了两把,没想到手气这么差,还欠人二十两。” “你,你又去赌,这日子没法过了。” 赵宽的大哥心里本就不痛快,听到媳妇的哭声,更加烦躁:“哭哭哭,老子还没死了,多大点事儿,大不了,再,再找那人要点。” 哭声戛然而止,赵宽嫂子抹了把眼泪,看着他:“能行吗?” “怎么不行。”赵宽大哥脖子一横,一副无赖样,“他不给,有的是人给。” 倏然,猛被人猛的踹开。 屋内的二人一惊,看到来人,赵宽大哥讨好的站起来:“这位爷,您可算来了,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赵宽嫂子附和点头:“对对对,我们一口咬定赵宽是被逼跳河,您给银子的事情没和官爷说。” 蔺夜阑眼睛微眯,敢威胁他,找死。 第七十六章 我要见夏梦烟 “你们刚刚的话,我已经听到,给银子不是问题。”蔺夜阑扫了眼屋内,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赵宽哥嫂听到还有银子拿,眼睛都亮起来,却听到对方道,“不过要告诉我,你们和夏家人说了什么?” 赵宽哥嫂相互看了眼,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蔺夜阑冷哼:“白日夏家人过来询问过,你们和他们说实话了?” 赵宽嫂子想起询问他们的官差,难道是夏家人假扮的? 富贵人家就是心眼多,还好没说什么。 “没有,只是正常询问,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对,我们既然答应你,自然不会反悔。” 蔺夜阑看到二人的样子,猜测他们返水的概率有几分。他敢光明正大收买,自然是拿到二人的把柄。 赵宽的大哥是个赌徒,欠了赌坊的债,是他找人替他摆平。还有赵宽嫂子,经常偷东家的东西出来卖。 这些事情随便一件曝光,二人必死无疑。 “真当我傻?”蔺夜阑看着二人冷冷道,“赵宽是你们逼死的,现在有替死鬼,你们应该感谢我。既然合作,最好老实点,若再让我知道你们三心二意,要你们好看。” 赵宽哥嫂不知道这位爷为什么发脾气,说的话更是云里雾里:“爷放心,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会出卖您,那银子的事情……” 蔺夜阑从怀中掏出一百两,赵宽大哥伸手就要拿,却见对方收回手,冷声道:“仅此一次。” “放心,最后一次。” 就在赵宽大哥接银子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屋内的人快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蔺夜阑大惊失色,外面有人,他怎么没有发现。 赵宽哥嫂早吓得腿软,不是白天刚询问过,怎么晚上还来。 蔺夜阑当机立断,蒙住脸,一把抓住赵宽大哥,将匕首横在他的脖颈处。 “你,你干什么?” “配合我。”蔺夜阑甩出三个字。 赵宽大哥有些懵,怎么配合,他不会啊。 房门被人推开,外面的情形让蔺夜阑吃惊。 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七八个弓箭手蓄势待发,大理寺卿站在中央。 “平安侯,没想到居然是你。” 蔺夜阑震惊,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跟踪。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你们跟踪我?” 大理寺卿负手而立,身上的官府在夜色中泛起黑色的光:“凡与夏家有口角的人,都在大理寺的追偿范围内。” “所以我听到的信息,都是你们故意放出来,引我上钩的?” “一半一半,夏大小姐聪慧,让人隔三岔五询问赵宽哥嫂,在你的人疲惫的时候,放出假消息,引背后之人出现。”大理寺卿揉了揉脖子,半夜出来蹲人,要不是陛下要的紧,他才懒得出来。 好在结果让他满意。 “你们刚刚的对话,现场的人都听到,平安侯赶快束手就擒,看在你多年替朝廷征战的份上,留你个全尸。” 又是夏梦烟,蔺夜阑听到她的名字,整个人都在颤抖,好狠的心,他可是孩子的父亲。 “真当我是三岁娃娃,束手就擒,只有死路一条,让开,否则我杀了他。” 大理寺卿觉得可笑,赵宽哥嫂本就犯事,就算在这场混乱中死了,陛下也不会怪罪他,蔺夜阑居然拿他威胁自己。 他退后两步,朝弓箭手挥手。 蔺夜阑没想到对方半点机会都不给,他心急如焚,忙退到屋内高呼:“我要见夏梦烟,否则,大家同归于尽。” 说完,将火折子扔出去,正好落在院子里的柴上,瞬间火光窜动。 大理寺卿暗骂蔺夜阑没人性,赵宽哥嫂死不足惜,可周围的邻居是无辜的,真闹出人命,陛下肯定怪罪。 他边吩咐人救火,边与蔺夜阑商量:“现在是半夜,夏大小姐怀着孕,怎么过来。平安侯,你冷静若牵连无辜,你只有死路一条。” “别废话,让夏梦烟来见我,我有重要的事情与说,否则你会后悔的。”蔺夜阑脸色铁青,手中的匕首刺进赵宽大哥的肉里,对方哇哇大哭,求大理寺卿救他。 大理寺卿背在身后的手握紧,眼睛直直盯着屋内。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屋内还亮着一盏油灯,他的手缓缓伸开,感觉有风从指间吹过。 他咬牙吩咐:“去请夏大小姐过来。” 夏梦烟根本没睡踏实,宋墨一直没回来,她担心会出事,却没想到等来去桃花村的消息。 “你说平安侯挟持赵宽的大哥,要求与我谈?”夏梦烟坐在马车上,听来人禀报。 衙役跟着马车,轻声道:“是,平安侯狗急跳墙,放火烧了赵宽的院子,还说见不到你,就烧隔壁的院子。” 夏梦烟觉得奇怪,蔺夜阑见自己干什么。 有大理寺卿的手谕,马车很快出城。 宋嬷嬷握着小姐的手,担忧开口:“待会儿大小姐要保护好自己,抓人是大理寺的事情,和咱们没关系。” 夏梦烟点头,知道宋嬷嬷怕她受伤。 马车悄无声息进入桃花村,宋嬷嬷扶着夏梦烟下马车,入目便是烧焦的院子。 大理寺卿走过来,压低声音道:“暗中有弓箭手,你将人引出来。” 夏梦烟明白,带着宋嬷嬷进了院子。 “侯爷,我来了。”夏梦烟高呼。 屋内传来蔺夜阑的声音:“你自己一个人进来。” “不行。”宋嬷嬷直接拒绝,“老奴陪大小姐进去。” “不行。”蔺夜阑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只要夏梦烟。” 夏梦烟无语,笑着拍拍宋嬷嬷的手:“无碍,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宋嬷嬷还想说什么,夏梦烟露出她手腕上的银针,宋嬷嬷还是不放心,却也没办法。 屋内,烛火微弱,淡淡的橘光在蔺夜阑脸上闪过。 蔺夜阑捏着赵宽大哥的脖子,见夏梦烟进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你终于来了。” 夏梦烟坐在正厅的桌子旁,望着里屋的人:“他们说你要见我,还有事?” 蔺夜阑见她如此淡定,忍不住笑了,他笑的很无奈很苍白,仿佛他才是受害者。 “你以前很喜欢我的,为什么变了?”蔺夜阑快速把人绑在床上,而后整理好衣衫,找了个凳子坐好。 夏梦烟手中的银针蓄势待发,面上却不带任何情绪:“为什么不变?你对我很好?”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人自以为是惯了,受点委屈就在别人身上找借口。 蔺夜阑握紧手中的匕首,染血的眼睛里带着几分不解:“我已经努力改,你为什么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难道这么多年的相依相伴,都是假的?” 第七十七章 一劳永逸的事情 夏梦烟把玩着桌上的筷子,薄唇微勾:“当初你和霍瑛姿不清不楚的时候,可想过我和孩子的感受? 蔺夜阑别觉得委屈,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与任何人无关。” 蔺夜阑眼底闪过茫然,不敢置信望着眼前的人,那个为了嫁给他随随便便拿出二十万的人,怎么会变的如此冷血:“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 好容易有现在的荣耀,他不能死。 夏梦烟凝视着他,引导道:“那要看,你叫我来的目的。” 她之所以过来,是因为蔺夜阑是霍元帅的左膀右臂,对方临死前,或许能套出什么重要的信息。 最关键,他了解蔺夜阑,贪生怕死,自私自利。 蔺夜阑闻言,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夏梦烟走来。 “你最好站在原地,我肚子里是你唯一的孩子,真出事,我无所谓,可你,就要断子绝孙。”夏梦烟淡然的望着对方,不屑地将手中的筷子扔在地上,“我能出现在这,已经给你面子,有什么话赶紧说。” 蔺夜阑眼底的血色涌出来,倏然开始重重的咳嗽。 夏梦烟蹙眉。 蔺夜阑时刻关注她的神色,见对方脸上闪过担忧,心里涌出希望:“你还是担心我的,对不对。” 他目光落在她的腹部,那里是他的孩子。 夏梦烟收回目光,不做辩解。 “你恨我,我不怨你,可孩子是无辜的,只要你好好把他养大,给蔺家留后,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夏梦烟心头一颤,难道蔺夜阑真知道霍元帅的秘密? 她面上闪过嘲讽:“你能有什么秘密,休想诓骗我。” “我没有骗你,只要孩子出生后姓蔺,这个秘密算我给孩子留在世间的保命符。” 夏梦烟佯装思考,蔺夜阑站在几步外,并不催促。 “好,我答应你,可若你说的秘密,我不感兴趣,别怪我食言。” 蔺夜阑闻言,松了口气,嘴角扬起笑意:“你会感兴趣。” “我们闹成现在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二十万两。可你不知,那二十万两并不是我想要,而是霍家想要。” 夏梦烟冷冷道:“你说霍家想要?” 蔺夜阑点头:“当时我还是霍元帅麾下的不起眼的兵,回京一趟遇到你,后来你对我穷追不舍。消息传到镇北关,我很快成为霍元帅的左膀右臂。 说起来,我有些运气在身上。负责的战役,接二连三都胜利,消息传回京城,陛下直接册封我为平安侯。” 夏梦烟闻言,满脸的不屑:“你想说,霍瑛姿对你帮助很大?” 蔺夜阑摇头:“我回京受封前,霍元帅特意叫我过去,提到你的外祖父林家,还说林家是大善之家,镇北关的军饷若得林家资助,定能早日平定边关。 当时我还不明白,后来霍瑛姿找到我,说你母亲是林家长房嫡女,当年的陪嫁比公主还多,你的陪嫁自然不会少。 我本不信,回京故意试探,却没想到,你父亲直接陪嫁二十万两。” “当时你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觉得我非你不可?”想起前世的自己,夏梦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蔺夜阑眼角染上笑意:“梦烟,你无法反驳,你曾经真的很喜欢我。” “曾经这个词用的很好,继续。” “那二十万两陛下知晓,本以为霍家会很快将银子送去边关,却没想到,霍元帅让我暂时保管。”蔺夜阑想起当年的事情,觉得自己很蠢,明明漏洞百出,却被权利蒙蔽双眼,“我起了疑心,回去后暗中调查,发现镇北关周围的镇上,都有霍家军的人。 他们或经营客栈,或走镖,更甚者是镇上有都有脸的富商。 镇北关早已经是霍家的天下,来往客商出事,皆以为是山匪所为,其实都是霍家人所为。” 夏梦烟闻言,神色不变,可下一秒,抄起桌上的碗砸向他:“蔺夜阑,你算什么男人。你对得起镇北关的百姓吗?朝廷养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压榨百姓?” 蔺夜阑不躲,任由碗砸在他的额头,鲜血顺着脸颊留下来,他擦了把看着手上的血,突然心里舒坦不少:“我就知道,你心肠软,见不得人受苦。” 可惜,这幅软心肠,对他无感。 夏梦烟都无语,就没见过这么变态的人:“你告诉我这些,若被霍瑛姿知道,我们母子怕是会早早下去陪你。” 上次从镇北关回来,她就猜测霍家人将山匪安插在镇子上,没想到,根本就是霍家人。 怪不得前世她死在镇北关,方圆百里都是霍家的地盘,她不死才怪。 蔺夜阑眼神转了转,拿起地上的碎片,上前一步,在地上写了几个字:“霍家各处都有账册,每月十五会有人过去查。掌管账册的‘掌柜’并非都与霍家一条心。” 夏梦烟挑眉,从内部击破? 主意是好。 “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干这些?” 蔺夜阑按住额头的伤口,低声道:“因为,林家有霍家的人。” 夏梦烟猛的站起身,不可思议望着他:“林家混入霍家的人?” “林家是一方富商,端了林家,霍家几年内都不需要动手,一劳永逸的事情,何乐而不为。”蔺夜阑见她终于紧张起来,心里扬起得意,“我说过会护住你和孩子,你只要拿到一处的账册,便得到保命符。” 夏梦烟神色恢复淡漠:“你不想活?” “霍家想杀我。”蔺夜阑摸着自己的大腿,直到前几日,他才同罗神医口中得知,他的伤是有人故意为之,且并非要他的命。 蔺夜阑刚开始不明白,回去后他细细想受伤的经过,那些曾经忽略的细节,都联系起来。 他去剿匪,本来一切顺利,却在回营的路上遭遇埋伏晕过去,醒来腿便受伤。身边人说他被山匪余孽所伤,他们好容易逃回来。 而后,霍瑛姿护送他回京养伤。 看似一切合情合理,现在看来,是霍家想送霍瑛姿回京,让人假扮山匪弄伤他的腿,从而光明正大入京。 怪不得霍瑛姿回京后,对他冷淡很多,原来是利用完了,一脚踹开。 这次他铤而走险,是真的想挽回夏梦烟。 霍家势力太大,他斗不过,只能继续装傻。 夏梦烟撑着下巴,脸上满是嘲讽:“霍家想杀你,怎么不去找霍瑛姿?是怕惹恼霍家,你所有的一切都被霍家收回吗?” 蔺夜阑的心思被拆穿,脸色涨红:“夏梦烟,你非要说的这么难听?” 夏梦烟不理会他的话,问道:“霍家做的事情,霍瑛姿也知道。” 蔺夜阑点头:“应该知道。” “镇北关军饷一直短缺,陛下为什么没有怀疑?” 第七十八章 好大一盘棋 霍家握有朝廷一半的兵力,宣明帝生性多疑,怎么会放心霍家在镇北关称霸。 每年镇北关的军饷都不足,夏梦烟不信宣明帝没有怀疑过。 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蔺夜阑闻言,非但不惊讶反倒露出几分得意:“我的烟儿果然聪慧。” 夏梦烟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恶狠狠瞪向他。 蔺夜阑仿佛看到儿子日后的路,有夏梦烟和林家扶持,会站的比自己高。 “陛下派霍元帅镇守镇北关时,便答应对方,剿匪所得皆属于霍家军。所以这些年,陛下和霍元帅对军饷之事三缄其口,对外一致口径,霍家军自给自足。” “朝臣们也认同?” 夏梦烟问出这话,觉得自己蠢。 朝堂上那些人有几个真的替国家考虑,镇北关的军饷无需考虑,与他们而言是件好事,又怎么会有人提及。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蔺夜阑略显得意点头。 “霍家军要反?”夏梦烟终于说出这句话。 只有这个理由能说服她,否则霍家军的行为早晚被砍头。 蔺夜阑皱眉,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知道。” 夏梦烟心里百转千回,难道霍家想做镇北关的土皇帝? “梦烟,你已经看到我的诚意,可否求外面的人饶我一命。”蔺夜阑的脸在烛火中出现裂缝,那干结的血渍,看起来异常恐怖。 夏梦烟冷笑,退后一步,侧身对着大门:“你把最大的秘密告诉我,难道不是要赴死?” “若有一丝可能,我想活。” “背后之人是谁?”夏梦烟突然冒出一句话。 陷害父亲,毁她声誉,看似蔺夜阑是最大受益者。 可夏梦烟觉得,蔺夜阑没那么聪明,背后肯定有人给他出谋划策。 “霍瑛姿,几日前她找过我,想撮合我和你,还说若不是夏大人在,你一个和离妇,怎么会如此嚣张。” 这一刻,蔺夜阑的脑子异常清晰。 当时的他刚被夏家丫鬟鄙视,正好遇到霍瑛姿。 现在想想,对方的话表面是替他鸣不平,其实是刺激他对夏家动手。 夏梦烟挑眉,男人的深情不过如此,这么快就把霍瑛姿卖了。 “能不能活命,我说了不算。”话落,夏梦烟快速朝门外走。 蔺夜阑本能的追,就在这是,一道冷箭破空而出,直接插在他的腿上。 安静的夜空中,一声惨叫。 嘈杂的脚步声响起,门外的衙役一哄而入,很快将蔺夜阑按住。 大理寺卿走到夏梦烟身边,目光里带着几分佩服:“还好大小姐,要不然本官无法和夏大人交代。” 果然虎父无犬女。 夏梦烟双眸如坠入夜空的星子:“是我们该和大人道谢,若不是有您在,父亲怕是会陛下厌弃。” “哈哈哈。”大理寺卿心情愉快,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时间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后面的事情,我会整理好禀奏陛下。” “多谢大人。”夏梦烟再次道谢,头也不回的离开。 马车上,宋嬷嬷里里外外检查夏梦烟,确定没有受伤,松了口气:“这个大理寺卿也太不是东西,自己没本事,拉大小姐过来。” 她不忍责备大小姐,便将气撒到大理寺卿身上。 夏梦烟抿唇一笑:“嬷嬷,人家是替父亲洗脱罪名,你这么说他,不太好。” 宋嬷嬷反应过来,觉得大小姐说的对:“那就在等等,看看他能不能替老爷洗脱罪名。” 马车在大理寺衙役的护送下,消无声息进城,最后停在夏家后门。 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对方会意,从袖笼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衙役:“辛苦了,这是大小姐请小哥喝茶的。” 衙役摸了摸,心里一喜,早就听说夏家大小姐出手阔绰,没想到今日轮到他发财:“大小姐客气了,我看着您进府,便回去复命。” 夏梦烟颔首,带着宋嬷嬷进府。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春月守在门口,听到脚步声,伸长脖子看,确定是自家小姐,忙迎上前:“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夏梦烟听到这话,突然觉得浑身疼,任由春月扶着进屋:“先打水我清洗一下,然后弄点吃的。” 春月应声,转身去了小厨房。 夏梦烟怀孕后,小厨房的灶上就一直温着饭菜。 夏梦烟趁丫鬟烧水的时间,写了封信,直接交给宋墨:“派可靠的人,送到王莽手中。” 宋墨点头,闪身消失在黑夜中。 夏梦烟望着漆黑的苍穹,不知道王莽在镇北关如何,希望他能站稳脚跟。 想到霍家军,夏梦烟手心冒汗,霍家军盯上林家。 换句话说,镇北关已经被他们薅秃了,所以才盯上林家。 是只有林家,还是不止林家? 夏梦烟感觉霍家在下一盘大棋,她的指尖在桌上写出‘谋反’两字,最后却在后面加上问号。 她烦恼的时候,平安侯被抓的消息传遍京城。 百姓们或愤愤不平,或觉得平安侯疯了。 只有霍瑛姿听到消息,直接摔碎手中的茶盏。 “没用的东西,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程妈妈掏出帕子,紧张的替她擦拭:“蔺夜阑没用,大小姐也不能伤了自己。” 霍瑛姿扯过帕子,胡乱擦了擦:“夏梦烟就是段翊辰的眼珠子,长公主困不住他多久,我不趁这个机会解决夏梦烟,等段翊辰能出府,还怎么下手。” 父亲让她回京,就是让她攀上世家门阀。 那些明争暗斗,蠢得要死的皇子,她看都不想看。 剩下的人中,只有段翊辰能配得上她。 偏偏段翊辰眼下,放着高贵的自己不要,却喜欢和离妇。 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大小姐放心,夏梦烟的身份,不用咱们出手。”程妈妈想起镇北关时,夏梦烟对她的羞辱,恶狠狠道,“大小姐常在长公主面前走动,时不时提提夏梦烟和段世子之间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你出手,长公主就会派人收拾她。” 霍瑛姿揉揉额头,略显气馁:“我自然知道夏梦烟的身份进不来宣平侯府,可若是侧妃呢?” “什么?段世子要娶夏梦烟为侧妃?”程妈妈觉得段翊辰肯定是被人下降头,要不然为何对夏梦烟这么执着。 霍瑛姿攥紧掌心,她能把蔺夜阑抢过来,就能把段翊辰捏在手心。 她一定要将夏梦烟踩在脚下。 “盯着蔺夜阑那边,别让他说不该说的话。” 程妈妈有些为难:“大小姐不是老奴不想,只是霍家分支都被赶出京城,留在京城的那些暗桩不好动。” 霍瑛姿越听越烦躁,在镇北关多少人上赶着让她用,怎么到了京城,她的美貌就失效了:“试着买通大理寺的狱卒,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怕蔺夜阑在里面受罪,替父亲照顾一二。” 程妈妈刚想应下,就见管事婆子急匆匆进来:“大小姐,不好了,大理寺来人了。” 第七十九章 运气好 “官爷来,可是有事询问?”霍家的男人都赶出京城,现在的霍家除了几个小厮看门,剩下的都是女眷,程妈妈身份水涨船高,俨然成了霍家的主子。 衙役回礼,来之前,上头交待过,霍家皆是女眷,不可冒然行事:“昨日我家大人已经将诬陷夏大人的凶手平安侯缉拿归案,对方要求见霍家大小姐,否则绝不招供,还请大小姐随我们走一趟。” 程妈妈听到这话,手心冒汗,暗骂蔺夜阑不是男人,脸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紧张:“官爷,我家大小姐和平安侯只是认识,往日并无往来,更何况,大牢那种地方……” “别墨迹,耽误我家大人的事情,谁也跑不了。”衙役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程妈妈没办法,转身进二道门,霍瑛姿已经等在那。 她说明情况,低声提醒道:“大小姐,要不然……” 程妈妈眼底闪过杀意,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可。”霍瑛姿也想蔺夜阑死,对方知道的太多,不能留。 可蔺夜阑关在大理寺,父亲留给她的人,杀人可以,但入大理寺杀人,若被抓霍家说不清楚,她不能冒险。 “让你买通的狱卒可办妥了?” 程妈妈点头。 霍瑛姿冷冷一笑,买通就好。 半炷香前,大理寺监牢。 蔺夜阑被关在阴冷潮湿的地方,腿上的伤没有医治,不断恶化疼得他睡不着。 “开饭了。”狱卒敲敲牢门,嘴里嘟囔着,“真是好福气,都到这了,还有人照顾你,吃的比我们还要好。” 说完狱卒直接将饭菜推进去,因动作粗略,踩上面的鸡腿掉在地上,瞬间沾染枯草。 狱卒见状并不内疚,“有的吃就不错了。” 蔺夜阑身娇肉贵,别说落地的鸡腿,就是眼前摆好的饭菜他都难以下咽。 隔壁的犯人看到鸡腿,口水都流出来:“兄弟,你不吃给我,我还饿着呢。” 蔺夜阑直接将鸡腿扔过去,隔壁的犯人高兴的接住:“多谢。”然后大快朵颐起来。 蔺夜阑用筷子巴拉这掺了石子的米饭冷笑,这就是有人照顾? 他只是诬陷朝廷官员,陛下看在他往日的功劳上,或撤除封号赶出京城,或降职永不录用,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活着。 他之所以告诉夏梦烟霍家的事情,是留有后手。 以他现在的处境,夏梦烟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希望。 蔺夜阑只盼着夏梦烟看在他‘临死’前替她们母子考虑的份上,在他走投无路时,能拉他一把。 这是他留给自己唯一的退路。 毕竟,没有用的棋子,随时随地皆可抛弃。 蔺夜阑用筷子挑出石子,端起碗,刚想吃,就听到隔壁惨叫一声,不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口吐白沫。 蔺夜阑惊得扔掉手中的碗筷,那人是吃了他的鸡腿才会死的,有人要杀他。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杀人啦。”蔺夜阑猛敲狱门,他不想死在这。 狱卒很快赶过来,看到地上的死人,皆是一愣,听到是吃了蔺夜阑的饭菜死的,他们哪里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有人要杀平安侯。 上面交待过,平安侯可以死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能死在大理寺。 “来人,将饭菜拿下去查验。” 蔺夜阑面前的饭菜被端走,狱卒扔给他两个馒头:“算你运气好,想想谁要杀你。” “我要见霍瑛姿,我要见她,否则,我觉不招供。”蔺夜阑脑子闪过一个念头,疯狂叫喊。 -- 夏家。 宋墨站在二道门,目光落在内室的地面:“大小姐,事成了。用不了多久,蔺夜阑就会反扑。” 夏梦烟摸着隆起的肚子,有些心不在焉:“派人盯着大理寺,尸体出来后,将人救活。” 宋墨略显犹豫:“属下查过,住在蔺夜阑隔壁的犯人,是因为赌博失手杀死妻儿入狱。” 夏梦烟明白,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她收回手,舒展疲惫的身体:“这样的人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夏梦烟顿了顿,眸光微转,“派人盯着那人,或许还有用。” 宋墨不明白,却还是应下转身离开。 宋嬷嬷拿宽大的迎枕塞在她腰上,脸上满是心疼:“肚子越来越大,这些事情交给老爷去办就好。” 外人只看到大小姐受宠,却不知道大小姐替大房摆平多少事情。 “我的好嬷嬷,也就一两件事,累不着。”上次说离开京城,并非夏梦烟随口说说。 她本想着孩子和蔺夜阑断亲之后,离开京城,在外地生产。 现在,无需断亲,若蔺夜阑死,孩子的事情她说了算。 不过,离开京城前,她必须将平安侯府这群渣收拾干净。 “大小姐,霍瑛姿被大理寺传唤。”春月兴奋地跑进来,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 宋嬷嬷教训的话,在嘴边转了圈,换了语气:“慢点,别扰了大小姐休息。” 夏梦烟勾唇淡淡一笑,霍瑛姿买通狱卒的事情她的人早已知晓,她将计就计在蔺夜阑饭菜中下毒。 那毒看着凶险,并不会要人命。 现在的蔺夜阑怕是恨死霍家人。 此时,霍瑛姿去大理寺,不会讨到好果子吃。 “派人在大理寺守着,有消息随时来报。” 春月领命,一蹦一跳离开。 此时的蔺夜阑确实如夏梦烟猜测的那般,笃定是霍家人杀人灭口。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无脑。 霍家分支被陛下赶出京城,大理寺不是普通衙门,能买通里面的人,不是简单的事情。 蔺夜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随霍瑛姿入京的人中有高手。 想到此,他双眼涨红:“想要我死,休想。” 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蔺夜阑忙退到阴影处。 霍瑛姿不明白蔺夜阑为何要见她,闻到牢房内血腥味,恶心得想吐。 “夜阑哥哥。”霍瑛姿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小跑到牢房前,红着眼眶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能冤枉你。” 衙役站在霍瑛姿身后,语气不善道:“平安侯,人已经给你带到,赶紧说。”说完带着人离开。 蔺夜阑蹲在阴影中,看着楚楚可怜的霍瑛姿。 两人相识与镇北关,当时她是英姿飒爽的女将,而他只是无人问津的小兵。他曾无数个夜里幻想过,二人牵手在山涧,后来愿望成真,可很多事情都变了。 就比如,他不曾发现,霍瑛姿早已褪去身上的戎装,与京中那些闺秀一样,喜欢哭哭啼啼。 他敛下眼里的情绪,嘶哑开口:“我以为你不会想见我。” 霍瑛姿听到对方语气里的欣喜,眼角扬起几分得意,她的裙下之臣,不足为惧。 她掐了把自己,眼泪簌簌落下:“我让狱卒好好照顾你,又怎么会不想见你。” 蔺夜阑的手一颤。 第八十章 霍瑛姿受伤 “我的饭菜都是你让狱卒特意准备的?” 霍瑛姿没听错对方咬牙切齿的情绪,以为蔺夜阑突然被抓心情不好:“自然,虽然费了不少麻烦,可为了夜阑哥哥值得的。” 蔺夜阑在阴影的掩盖下勾起一抹冷意,心里最后一丝情义彻底消散。 他何尝不知,霍瑛姿一直利用他。 不管是在镇北关还是回京,他自认对得起霍瑛姿。 却没想到,自己中毒,非霍元帅暗中下手,而是霍瑛姿。 这个事实,如一巴掌打的他脸疼。 “我谢谢你。” 霍瑛姿一愣,此时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有些不同,惶恐不安问道:“夜阑哥哥可是怪我没救你出来?” “没有,我以为陛下会看在霍家的面上,不予追究。”蔺夜阑收敛心中的情绪,试探地问道,“我被冤枉入狱,一时半刻无法离开。你孤身在京城我不放心,不如你写封信给元帅,让他派几个人来京城保护你。” 霍瑛姿闻言,攥紧帕子:“不必了,京城很安全。夜阑哥哥莫不是忘了,我也会武功。” “是吗?我倒是忘了。”蔺夜阑冷冷勾唇,霍瑛姿的武功都是耍花腔,真打起来,没两招就败了。 她在京城有恃无恐,怕是自己猜对了。 霍元帅暗中派人入京。 他真是蠢,这么久了才看清楚霍瑛姿。 霍瑛姿感觉蔺夜阑怪怪的,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夜阑哥哥,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交代吗?” 这里味道太难闻,她只想尽快离开。 殊不知她嫌弃的表情全部落入蔺夜阑眼中。 他心里泛起寒意,他这么多年的付出,居然换不来他半分关心,好,真好,既然如此,别怪他不客气。 “大理寺卿询问我原因,我打算把你拉出来。夏梦烟早与你有嫌隙,若说你是指使,陛下会看在霍家的面上小惩大诫,过段时间,众人便忘了。” 霍瑛姿闻言,脱口而出:“凭什么。” 话出口,她发现没控制好情绪,忙解释:“我的意思是,霍家刚被陛下查,这时候推到我身上,夜阑哥哥未必能逃脱。 我只是怕自己也进来,没人照顾侯府。” 蔺夜阑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俊逸的脸上布满灰尘:“这件事本就与你有关,难道不是你告诉我,只要夏大人落马,夏梦烟没有依靠,就会和我复婚。” 霍瑛姿警惕扫了眼四周,确定没有衙役,收起脸上柔弱:“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是你心不甘,想要拿回一切,我只是提醒你而已,怎么能是我的错。” 蔺夜阑仿佛没有察觉对方的变化,继续一瘸一拐往前走,直到离门口一步距离:“你刚刚才说,愿意救我。现在有办法,你却反悔了。 我在镇北关对你鞍前马后,你的功劳有一半多都是我的,现在我让你还,都是你应该的。” “夜阑哥哥,是不是有人逼你,或者发生什么事情?”霍瑛姿努力压制不耐,不到最后她不想暴露自己。 “你只说愿意还是不愿意?”蔺夜阑最后的耐心要磨尽,语气不负往日的温柔。 霍瑛姿见对方冥顽不灵,身上的伪装一点一点撤去:“是你不甘心被夏梦烟抛弃,我只是好心安慰你,没想到你却记恨上我。” “霍瑛姿,若不是你挑拨离间,我怎么会冲动。”蔺夜阑猛的上前。 霍瑛姿吓得退后。 “你不救我,那就别怪我把镇北关的事情都说出来。” 霍瑛姿一惊,暗骂蔺夜阑王八蛋,霍家在怎么说也是他的恩人:“夜阑哥哥别冲动,事情没你想的眼中,我尽快想办法救你出去。” “不,我就要你承认,是你教唆我。” 霍瑛姿火气上涌,早知道蔺夜阑这么怕死,当初就不应该让他知道这么多。 现在,必须安抚好他。 她大着胆子缓缓靠近,手落在沾满血渍的手上,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夜阑哥哥,你刚刚也说了,这件事霍家出面,陛下只会小惩大诫,你何必因为冲动毁了自己,我们……啊……” 突然一声惨叫。 就见蔺夜阑死死咬住霍瑛姿的手腕,一副要咬死对方的模样。 霍瑛姿做梦都没想到,蔺夜阑会对她出手,不,是出口。 她身娇肉贵,根本挣脱不开对方,只能扬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衙役听到动静,急匆匆跑过来,就看到霍瑛姿的手腕鲜血直流,而施暴者如同一只发疯的狗,死死咬着对方。 “救我,快救我。”霍瑛姿感觉胳膊都要断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衙役反应过来,拿着棍棒一顿乱打。 蔺夜阑被击中头部,不得不松开口。 衙役趁机将霍瑛姿拉出来。 “哈哈哈,我不好过,你也休想如愿,瑛姿妹妹,你放心,我入地狱也会拉上你。”蔺夜阑仰头狂笑,头上伤口溢出血来,顺着脸颊哩哩啦啦留下来,仿佛阴间的鬼魅,来阳间锁魂。 霍瑛姿见状吓得连连退后,却不忘将自己摘清楚:“平安侯疯了,他疯了。” 只有疯子说的话,才没有人信。 程妈妈早吓的腿软,见大小姐被救出来,忙上前搀扶:“大小姐赶紧离开这。” 霍瑛姿被程妈妈搀扶,狼狈离开大理寺。 守在大理寺外面的夏家人,看到程妈妈扶着霍瑛姿的手,鲜血不断的滴落在地上,惊得长大嘴巴。 转身毫不犹豫回去禀报。 夏梦烟正在吃燕窝,听到春月的禀报,差点噎住。 宋嬷嬷眼疾手快,替她扫背,朝春月冷声道:“说过多少次,不要冒失,待会儿下去领罚。” 春月兴奋的脸瞬间垮下来,忙请罪:“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夏梦烟感觉喉咙发紧,挥挥手,片刻缓过来:“你刚刚说,咱们的人看到霍瑛姿伤了手腕?” 春月点头如小鸡啄米:“真真的,马车前一片鲜红。” “可知道发生何事?”夏梦烟猜测肯定与蔺夜阑有关。 春月摇头:“咱们的人在外面守着,只看到霍瑛姿受伤狼狈离开,无法探听大理寺的事情。” 夏梦烟道:“差事办的不错,赏,让咱们的人继续守着大理寺门口,不可打草惊蛇。” 春月应声,转身出去见禀报的人。 结果,刚说完,小厮领着一人进来,春月忙进去禀报:“大小姐,王莽回来了。” 夏梦烟坐直身子,看了眼沙漏:“给他弄点吃的,休息会儿,再去前院书房。” 她则起身,由宋嬷嬷扶着,直奔前院书房。 第八十一章 霍家的野心 自从平安侯被抓,夏平渊便解除禁足,他第一件事就是进宫跪谢宣明帝,然后就跟没事人一样,该上朝上朝该吃饭吃饭,一句关于案情的事情都不问,仿佛诬陷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夏梦烟过来时,夏平渊正在整理前几日弹劾他的名单,他可没那么大度,缓过劲来,肯定要报仇。 “父亲得罪这么多人?”夏梦烟看到密密麻麻的名字觉得好笑。 夏平渊无所谓,他本就是孤臣,自然谁都能踩一脚:“朝堂有过半都是父亲的政敌,这些只是骂的最凶的。” 枪打出头鸟,不管他们背后是谁,他就认准他们,往死里挖。 夏平渊不想让女儿担心,将名单合上:“为父应付的来,怎么这时候过来,有事?” 这几日夏梦烟把自己在镇北关的所见所想,结合蔺夜阑的所述,大概知道霍家为何能得陛下信任。 “父亲,霍家不能留。” 夏平渊微楞,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出事了。 夏梦烟把镇北关的现状一五一十告诉父亲:“若女儿猜的没错,镇北关已经被霍家挖空,现在霍家开始向周围的富商下手。林家离镇北关不远,按照蔺夜阑所言,霍家人已经潜入林家,等待时机。” “这群王八蛋,怪不得每次镇北关的军饷陛下都说不着急,原来他们早有协议。”夏平渊听到镇北关的军饷,是挖民脂民膏,气得胡子都飞起来。 他不愿相信,可女儿不会撒谎。 夏梦烟看着父亲在屋内踱步,并不阻止。 她刚听到的时候,比父亲还震惊。 宣明国堂堂霍家军,镇北关的顶梁柱,暗中居然烧杀抢夺,比土匪还土匪。 而且,这件事情,是宣明帝默许的。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蔺夜阑告诉你这些干什么,是拉你们母子下水?”夏平渊顿足看向女儿,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夏梦烟闻言,心里五味杂陈,她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以她对蔺夜阑的了解,除了让她保护好孩子外,更多的是想让自己救他。 可惜,蔺夜阑算错了,她不毒死对方已经是仁慈。 “蔺夜阑的目的不重要,现在我担心霍家已经对林家下手。” 夏平渊眼神微眯,深邃的眸子里闪过精明:“你是说,前段时间陛下查霍家,是另有目的。” 夏梦烟点头:“陛下生性多疑,刚开始同意霍家的行为,或许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江山稳固,霍家军却霸占镇北关,何尝不是另一个宣平侯。” 前世,宣平侯手握宣明国过半兵权,百姓只知宣平侯,不知宣明帝。 故而,长公主下嫁,宣明帝借机削弱宣平侯的势力。 现在,霍家兴起,何尝不是第二个宣平侯。 夏平渊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第二个宣平侯?宣明帝想干什么?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说话间,小厮敲门带着王莽进来。 “大小姐,老爷。”王莽抱拳行礼。 夏梦烟示意他坐,离开京城两月有余,王莽身上的匪气褪去,衣服得体,外貌干净清爽,看着像谁家的公子。 “辛苦你回来一趟,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说。” 夏平渊知道王莽,是因为后院的王悦儿,听管事说,王悦儿头受伤一直痴傻,后来王莽认识烟儿,为她所用,条件是治好妹妹。 夏梦烟看向门口,长随会意关上门。 王莽不等夏梦烟开口,直接将镇北关的事情倒出来。 “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属下先去见过林老太爷,他给属下两名掌柜和十万两银子。我们三人对外称异性兄弟,一起来镇北关做生意。 刚开始只是倒卖些布料,茶叶到邻国,后来便开了家杂货铺,里面的人解释林老太爷送过来的。” 说着,王莽从怀中掏出账簿,“属下是老粗,对外只挂个名头,铺子的事情是那两位掌柜说了算,好在不辱使命,铺子没有赔钱,大小姐请看。” 夏梦烟并未碰账簿,她派王莽去镇北关并不是做生意。只要调查清楚镇北关‘自给自足’门道,赔钱都无所谓。 “说说调查的事情。” 王莽脸色沉下来:“如大小姐所料,镇北关方圆十里的镇子皆有霍家人,他们或经商或在衙门当差。属下所在的仟丰镇,有一家青楼,里面的掌柜每月十五都会离开几日,属下再三确认,那家青楼就是霍家的,还有两家商铺,虽看起毫不相关。可属下笃定,那也是霍家产业。” “产业?”夏梦烟咬着这两次。 不是据点而是产业,难道这就是霍家盯上林家的原因? 王莽点头:“最近镇北关不太平,两国之间的镇子,时常有摩擦,死伤无数。霍家军接二连三折损,属下回来时,镇北关开始招军。” 夏梦烟沉默,手划过桌上的茶盏。 霍家招兵买马,需要粮草和兵器,朝廷遏制军饷,所以霍家瓜分民脂民膏后,开始做生意。一群大老粗哪有那个脑子,看来他们不但要银子,还要人。 “你可知青楼的掌柜叫什么?” “刘奇。” 夏梦烟闻言手微颤,居然是蔺夜阑说的那人。 按照蔺夜阑所言,这个刘奇并非霍家人,而是半路上霍家这条船。 此人多疑谨慎,手中的账册皆是两份。 夏平渊听了这么久,总算听明白,女儿早已在镇北关布局好:“烟儿,你要动霍家。” 先不说霍家握有宣明国过半兵权,单霍家驻守镇北关多年,根深蒂固,若不是谋反,陛下都会饶霍家一命。 “不是我要动霍家,而是霍家盯上外祖父和我们。”夏梦烟手中的茶盖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霍家招兵买马,需要银子。镇北关已经被他们刮,他们想‘自给自足’却不懂做生意,现在林家和周围的富商都是霍家眼中的肥羊。” 夏平渊知道这是事实,可总觉像是做梦。 他深吸一口气:“你想怎么做?” “处理完平安侯府的事情,我亲自去林家。” “不行。”夏平渊当即拒绝,眼里满是心疼,“你还怀着身孕,写封信就好,何必自己跑一趟。” 夏梦烟摇头,眸子里满是笃定:“外祖父年事已高,平日都是舅舅处理林家庶务,父亲别忘了,林家还有两位义子。” 夏平渊一愣,他怎么把那两位忘了:“你怀疑他们二人之中,有人投靠林家?” “不确定,我要亲自去一趟。”夏梦烟不想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夏家和林家是她的底气,不能有事。 “宋墨。”夏梦烟朝门外开口。 宋墨推门进来:“大小姐。” “将乱葬岗救的人放出来,将事情闹大。” 夏梦烟眼睛微眯,霍瑛姿,我来讨利息来了。 第八十二章 诈尸 半柱香后,王莽率先离开书房,去妹妹的院子用饭。 夏平渊背着手走出来,看向身后的女儿:“我和你母亲说一声,省得她担心。” 夏梦烟点头:“应该的。” 若离开京城去林家,母亲那总要解释清楚。 她摸着隆起的肚子,似乎能共情母亲的不易。 翌日,刚出锅的包子摊前,站着个衣衫破烂的男子。 只所以破烂是因为身上的衣服被人撕破,可看衣服料子,便知道家里富裕。 摊主笑着打招呼:“这位客官,要买包子吗?我家的肉包馅大皮薄,保准您吃过还想吃。” 男子嘴角流口水,听到摊主的话,眼睛都亮了,拿起包子就往嘴里放。 刚出锅的包子能烫掉舌头,一口咬下去,男子嗷的一声。 “md,什么破包子,差点把老子烫死。” 摊主还未责怪男子私自拿包子,就见好好的包子被对方扔在地上,当即沉脸:“给钱?” “给什么钱,老子的舌头被你家包子烫伤,应该你给我钱。”男子说着就往里面闯。 摊主当即护住收钱的盒子,转身抄起擀面杖:“你干什么青天白日,想抢钱。”说着扬声朝四周大喊,“大家看啊,有人吃了包子不给钱,还耍赖。” 四周吃早饭的人,闻声望过来,开始对男子指指点点。 男子不服气冷哼一声:“老子才不怕你叫喊,要么银子要么跪下给老子磕头认错。” 今日真是倒霉,唯一的二十两银子都输没了,若是没银子,他何苦在这被人指指点点。 摊主也觉得自己倒霉,还没开张就碰到吃白食的,当即嚷道:“呸,想讹银子,休想。” 就在此时,巡防营的人往这边走来,他们准备吃点东西,回去睡觉,就听到有人喊:“官爷,有人讹银子,我要报官。” 男子没想到会遇到巡防营的人,想要逃走却被摊主抓住。 “放手,放手……”男子挣扎,眼看着巡防营的人跑过来。 “发生何事?” 摊主直接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巡防营中的一人惊呼:“王麻子,你不是死了吗?” 王麻子赌钱输了,夜里回家打妻儿出气,却不想闹出人命,邻居报案,还是他带人抓捕的。 后来王麻子进了大理寺,前几日听说他死在里面,没想到在这看到。 他身边的人骂道:“狗东西,敢诈尸。” 王麻子见瞒不住,踹开摊主,撒腿就跑。 结果,没跑两步就被巡防营的人抓回来,直奔大理寺。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王麻子从大理寺逃出来的消息传遍京城。 夏平渊早朝回来,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 林氏没好气道:“行啦,再笑下去,脸都要烂了。” “我当然要笑,女儿有本事,一箭双雕。你是不知道,早朝陛下把大理寺卿骂的狗血临头,还有霍家,陛下查出霍瑛姿买通狱卒劫狱,当场摔碎茶盏。 日后镇北关再有捷报,也无法消除陛下对霍家人的芥蒂。” 夏平渊将一块肉放入口中,乐滋滋的嚼着。 王麻子吃了蔺夜阑的饭菜才假死的,换句话说,霍家是想让蔺夜阑假死逃离京城。 这种事情,做的好,自然没话说,可现在暴露了,啧啧啧,霍家和平安侯府都吃不了兜着走。 女儿这包假死药,用的妙。 林氏心里也痛快,附和道:“是是是,就你命好,有这么厉害的女儿。” 这边夫妻乐的合不拢嘴,大理寺监牢内的蔺夜阑看到王麻子又进来,瞬间傻眼。 当他知道,鸡腿上放了假死药,悔不当初。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都是假的。” “瑛姿真想救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都是霍家的阴谋。” 蔺夜阑不敢想,他已经将所有罪责推到霍瑛姿身上,这也说得通,他为何突然发疯咬对方。 可现在,连霍瑛姿都陷入猜忌中,谁还能救他。 他不想死,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对,夏梦烟。 蔺夜阑发疯地拍打牢门,扯着嗓子呼喊:“我要见夏梦烟,我要见她。” 狱卒被上头责罚,憋了一肚子火气,听到叫喊声,抄起棍棒打过来:“这里是大理寺,真当自己还是侯爷,再敢乱喊乱叫,老子弄死你。” 夏梦烟放出王麻子,就猜到后果。现在她心里都是外祖父,故而对外面的消息并不在意。 直到两日后,夏平渊请她过去用饭。 “霍瑛姿被陛下禁足半年,平安侯取消封号,杖责三十发配边关。”夏平渊见到女儿,直接将宣明帝的旨意告诉她。 夏梦烟略显诧异,霍瑛姿只是禁足半年? 夏平渊看出女儿的心思,解释道:“长公主替霍瑛姿求情,陛下才小惩大诫。” “长公主?”夏梦烟回忆前世,长公主与霍瑛姿并无交集,今生怎么都变了。 难道是自己重生,改变了霍瑛姿的感情线。 “预料之中,霍家功高盖主,霍瑛姿是霍家嫡女,陛下有意让她留在京城为质。前段时间陛下让长公主挑选合适的人,不知道哪家倒霉,与霍家联姻。”夏平渊庆幸自己没有儿子,否则陛下肯定坑他。 夏梦烟沉默不语,看来她猜测的不错,陛下开始防备霍家。 只是,长公主在这件事里,又站哪边。 陛下下旨后,下面的人不敢耽搁,平安侯,不,应该叫蔺夜阑连家都没进,直接考上镣铐送出城。 蔺老夫人和大房一家被宣平侯赶出来,原本的侯府已经查封,她们没有落脚之地,只能暂时坐在客栈。 在众人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宣明帝在早朝上宣布,翰林院掌院学士年事已高,已经准对方告老还乡,由夏平渊接任掌院学士之位。 一时间,夏家被推到风口浪尖。 夏梦烟的婚事再次被人提起来,首当其冲便是吕家。 “大小姐吕家大小姐送来帖子,请您过府赏花。”春月拿着拜帖进来,打开递到大小姐手边。 夏梦烟看都没看,父亲被诬陷的时候,吕家不闻不问。现在父亲高升,吕家到来的快:“直接拒绝,就说我月份大,不方便出门。” “是。”春月拿着帖子出去。 宋嬷嬷开始收拾离京的东西:“林家那边夫人已经写信给老太爷,稳婆咱们也带着两个。” “好,都听嬷嬷的。”夏梦烟目光落在王莽拿回来的账簿,没想到,短短两月,铺子已经开始盈利。 她想到霍家的计划,打算到了林家要提醒外祖父低调,要不然,这么好的掌柜都被霍家挖走了。 “大小姐,奴婢……”春月慌张进来,话还未说完,就见身后之人越过她直接进来,“你不能进去。” 夏梦烟抬头,微微蹙眉:“你怎么来了?” 第八十三章 可不可以不走 “你要去哪儿?”段翊辰伸手抓住她,冷着脸质问,“若不是我的人碰到侯府采买的丫鬟,我还不知道你要离开京城。” 夏梦烟甩开他,看向身后的春月,春月忙解释:“奴婢拒绝吕家回来就看到段世子在院子里。” “段翊辰,有病就去看。青天白日翻墙,你是想彻底毁了我?” 不用夏梦烟示意,春月带着人退出,宋嬷嬷留下侍奉。 段翊辰咬唇,眼底满是悲伤:“我没有。” 夏梦烟对上段翊辰猩红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你是世子,出事有长公主替你善后,即便我们真闹出什么流言,一顶小娇抬进侯府即可,而我和孩子却要受亲夫所指,永远都抬不起头。” 段翊辰听到这话,周身的气场消退:“我,我只是听到你要离开,有些着急。” 夏梦烟觉得可笑,自上次明月楼见面后,段翊辰便消失不见,父亲被诬陷时他都不曾帮忙,现在她要离开京城,他却急了。 还真是只对自己好。 “段世子着急什么,我们离不离开京城好像和你没关系。” 她并不打算告诉对方离开京城的原因。 霍家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段翊辰愣住。 她和自己划清界限,难道是上次侧妃之事? 他语气难免染上失落:“上次侧妃之事,是我考虑不周。母亲对你有误会,这段时间没来着急,并非我所愿,而是被母亲关起来……” “哦?”夏梦烟打算他的话,“看来宣平侯府的守卫并不好,段世子想出来的时候,总能出来。” 上次是逃出来,这次又是逃出来。 若不是看在前世的情分,夏梦烟很想赶人。 “烟儿。”段翊辰听出她话里的讽刺,语气里满是乞求。 夏梦烟的心落了一拍。 她心里明白,段翊辰的身份地位在那,即便她没有和离,两人也无法在一起。 重生后,她曾有那么一刻想要嫁给他。 可在明晃晃的利益面前,段翊辰偏了。 那一刻她才明白,这世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段世子。”夏梦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日后你会娶更好的姑娘,而我,只想带着孩子安稳度日。 若你再纠缠,惹恼长公主,我和夏家都会被连累。” 所以,日后两人不要再见,待段翊辰成亲后,或许还能见一面。 段翊辰听着扎心的话,眼睛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难道他们只能止步与此? 想到要放手,段翊辰的心像是被千万根针扎。 “不纠缠你,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京城?” 段翊辰的理智告诉自己,再闹下去,他可能会失去夏梦烟。 只要能试试看到她,哪怕远远的也好。 夏梦烟眼神复杂,别过头不去直视对方:“段世子,何必如此执着,日后有好吃的馆子,我们还可以一起约着。” 段翊辰垂下头,知道自己被拒绝。 此时,门外传来打斗声。 夏梦烟皱眉,段翊辰想到什么,扬声朝门外道:“住手。” 打斗声停,紧接着便是男子急切的声音:“世子,长公主发现您出府,已经派人出府找。” 夏梦烟心里一紧,他真的是逃出来的? 段翊辰苦笑,真被对方猜到,看来夏梦烟离开京城是对的。 离开后,母亲便找不到她。 “你什么时候离京。” “再等几日。” “好,我先回府,改日……”段翊辰顿了顿,想到强势的母亲,感觉说什么都是空话,“祝你一路顺风。” 或许他真的该放手了。 屋外很快恢复平静,宋嬷嬷见大小姐脸色不好,无奈叹气。 段世子和大小姐青梅竹马,若不是蔺夜阑出现,二人便是天作之合。 老天不公啊。 与此同时,段翊辰回到宣平侯府,刚进门就被宣平侯踹趴下。 “逆子,那么多世家贵女你看不上,偏偏要一个和离妇,你把侯府的脸面放在哪里。” 长公主赶过来,看到儿子趴在地上,脸色大变:“侯爷干什么,都是那贱人勾引辰儿。” “真当我眼瞎。”宣平侯冷着脸指着段翊辰怒呵,“夏梦烟在府中怎么勾引,是你儿子,翻墙进去,大门都不敢走。” 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他,段翊辰翻夏家的墙,他恨不得掐死儿子。 长公主听到翻墙,恨铁不成钢锤向儿子:“夏梦烟哪里好,让你连侯府的脸面都不要了。” “她哪里都好,比京城那些虚伪的贵女好太多。”段翊辰不容任何人误会夏梦烟,哪怕是自己的父母。 “幼年,夫子嫌弃我,你们也嫌弃我丢人,每次府里来客人,都让我不要出来。那段时间,我便偷跑出府,是夏梦烟陪着我吃遍京城,也是她告诉我,不一定要子承父业,只要我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就好。” 段翊辰抬头,目光冷而疏,“你们要的不是一个儿子,而是让你们光宗耀祖,且可以利用的棋子。” “混账。”宣平侯怒呵,“我和你母亲细想替你挑选世子妃,你却觉得我们另有所图?” “辰儿,你真的误会了,你若不想现在成亲,也可以,不能如此猜忌我们。”长公主脸上满是受伤之色。 段翊辰冷笑,退后几步,与两人拉开距离:“好,现在母亲就入宫,告诉陛下舅舅,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长公主:“……” “怎么,不能?”段翊辰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 “说来说去,你拒绝成婚,就是为了等夏梦烟。” 长公主叹气,走到儿子身边,柔声劝道:“你的身份在这摆着,婚事别说你自己,就是我们也做不了主。” 夏梦烟背后有林家,若有可能,她又怎么会把人往外推。 “所以,你们知道夏梦烟性子烈,不会为人妾,故意用侧妃的位置骗我?”那日母亲答应可以给夏梦烟侧妃之位,段翊辰关太久,脑子不好使,才会儿信以为真。 事后想想,夏大人是二品大员,更是陛下近臣,夏梦烟就算再嫁,也不会为人妾。 长公主和宣平侯对视一眼,皆不语。 现在夏平渊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夏梦烟更不可能为侧妃。 “我们都是为你好,陛下有意与霍家联姻,你……” “霍瑛姿吗?”段翊辰打断长公主的话,眼里的满是嘲讽,“不是你们说,霍家和陛下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让我提防霍家人,怎么,才几日,就被霍家人收买?” “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宣平侯冷着脸道,“我和你母亲并没有骗你,那二十万两本是霍家军的军饷,可现在却堆在国库里,难道不奇怪吗?” 长公主道:“陛下想赐婚,是我一直压着,即便没有霍瑛姿也其他世家贵女。” 宣平侯无奈,转身离去。 段翊辰瘫软地坐在地上。 长公主重重叹息一声:“辰儿,你好好想想,莫要连累夏家,让自己后悔。” 第八十四章 我是真心的 段翊辰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突然开始狂笑不止,只是这笑中带着无尽的悲凉。 夏梦烟说他连累夏家,母亲也说他连累夏家。 一个是他喜欢的人,一个是生他的人。 都是他最在乎的人,却在这一刻对他捅刀子。 简平听到屋内的声音,担心的进来,看到主子的模样,不知如何安慰。 “简平,你说,她们真的是为我好吗?” 简平缓缓蹲下,以为主子口中的‘她们’是侯爷和长公主:“奴才读书少,却明白一个道理。若一件事所有人都反对,即便最后成功,也无人喝彩,还可能失去最在乎你的人。” 段翊辰心里咯噔一声,失去最在乎的人? 他浑浑噩噩多年,偶尔帮父亲办一两件事,追随侯府那些人,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 若想顶住压力明媒正娶夏梦烟,必须先过侯府这一关。 段翊辰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夏梦烟出京未必是坏事。 “查清楚了吗?梦烟为何出京?” 简平点头:“夏大人高升,夏大小姐的婚事再次被人提及,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既是避开非也是想安安静静生孩子。” 简平不知道,说了这么多,主子就听到‘避开是非’。 段翊辰心里欢喜,原来梦烟根本瞧不上京城那些人,离开好。 “去打听打听,梦烟什么时候离开京城。算了,你买些孕妇需要的东西,补品,衣服什么都不拘,暗中交给春月。” 简平见主子的脸色变晴,悬着的心落下:“奴才这就去办。” “对了,别让侯府的人发现。” “是。” 与此同时,夏梦烟也在买出行的东西,孩子出生时,应该在林家。外祖父疼她,定不会委屈自己,可还有别人。 “春月,告诉掌柜棉布我都带走,其他的就算了。”夏梦烟的手落在如雪的布上。 前世,她在军营时,听做饭的大娘们念叨,什么锦缎、雪缎都不如棉布多洗几遍,在阳光下晒干来的舒服。 “梦烟,我终于见到你了。”春月刚离开,夏梦烟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吕荣方脸上带着欣喜,急切来到夏梦烟身边:“你怎么样?我被父亲关起来,出来后才知道夏家的事情,本想让姐姐请你过去,没想到你拒绝,梦烟你可是气我没帮上忙?” 夏梦烟退后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吕公子,莫不是被关傻了,夏家的事情与吕家何干。” “梦烟,你生气是应该的,可别不见我。”吕荣方神情哀伤。 阿四见主子受挫,当即冲上前:“夏大小姐,若不是为了你,我家公子怎么会关禁闭。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能怪……” “阿四。”吕荣方沉声打算他的话,语气不悦道,“那是我心甘情愿的。” “公子,阿四替你委屈,您被老爷打的高烧四五日,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见夏大小姐,你看看她什么态度。” “阿四。”吕荣方拔高声音,冷冷道,“再多嘴,日后别跟着我。” 阿四心里不服气,朝夏梦烟冷哼一声,转身站在门口。 “梦烟,是我管教不严,你别生气。” 夏梦烟早看穿主仆的把戏,并不在意:“吕公子想怎么样与我无关,我还有事。” 说着就要离开,却被身后人拉住。 夏梦烟冷脸,“吕公子,请自重。” 一个两个拉她,真当她好脾气。 吕荣方见她不悦,忙松开解释:“能不能听我解释,我是真心的。” 夏梦烟听到真心两字,都觉得羞辱。 现在真心这么不值钱,哪个男人都能随便给。 “吕公子,上次我们说的很清楚,我拒绝交易。” 吕荣方垂落的手攥紧,许久,缓缓松开:“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谈谈。” 夏梦烟想着,过几日就离开,说清楚也好:“后院吧。” 这家铺子是她的产业,后院有她专门休息的房间。 “好。”吕荣方面色不改,侧身让夏梦烟先走。 掌管见东家来后院,身后还跟着陌生男子,微微蹙眉。 不过他没有多问,而是吩咐人上茶水点心,自己则站在不远处。 “梦烟,父亲已经同意我娶你为正妻。”吕荣方急切的表忠心,只是他攥紧的拳头,暴露他真是的情绪。 “条件呢?”夏梦烟不为所动,直视他。 吕荣方一愣,很快敛下眼里多余的情绪:“父亲要你把孩子留在夏家。” 夏梦烟闻言,声音平淡,拨弄茶盏的手落下,气场不言而喻:“吕大人替我考虑良多,我是不是要谢谢他?” “梦烟。”吕荣方语气里带着丝丝乞求,“蔺夜阑被贬,吕家收留他的孩子,定会被陛下猜忌。父亲也是替我们考虑,我们还年轻,会有自己的孩子。 夏家大房只有你一人,如今你出嫁,二老定会孤单,有这个孩子陪着,他们也能有盼头。” 夏梦烟越听脸色越阴沉,眸底的讽刺涌出来:“吕家真是好算计,处处替我们母子考虑,却处处将我们当做棋子。 吕荣方,我记得你夸我聪慧,难道是假的,认为我看不出你们吕家的算计?” 吕荣方眉心一拧,摆出为你好的姿态:“梦烟,我们都身不由己,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何必在意细枝末节。” “你要卖我们母子,我还不能拒绝。吕荣方,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非你不嫁。”夏梦烟觉得自己疯了,这种人有什么好谈的。 “吕家靠裙带关系起家,现在觉得平妃娘娘靠不住,打算再找个外援?” “梦烟,长辈看的比我们长远,有些事情现在觉得重要,日后未必。”吕荣方深吸一口气,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已经尽力,你就不能为了我委屈一下。” 夏梦烟看到吕荣方这幅算计的模样,心越来越沉。 蔺夜阑是软饭硬吃,吕荣方是软饭骗着吃,都不是东西。 既想要她带来的财富,又想摆脱孩子带来的恶劣影响,这与青楼的倌有什么区别。 她缓缓抬起头,眼角带着从未有过的得意:“我什么要为了个男人委屈自己。我父亲是当朝二品,母亲手里的陪嫁堪比国库,外祖父更是雄霸一方的富商。别说我怀着孩子,就是身边带三四个孩子,也不愁嫁,你凭什么让我委屈。” “梦烟,你……” 夏梦烟忍不住嗤笑:“吕荣方,从一开始就是你求我帮你,而非我求你。若你还有其他办法,又怎么会顶着压力娶我。” 吕荣方深吸一口气,还想开口,却见夏梦烟站起身:“吕公子,不妨告诉你,我不打算再嫁,日后见面还请自重。掌柜,送客。” 掌柜快步上前,对吕荣方行礼:“吕公子,请。” 第八十五章 受阻 吕荣方离开后,夏梦烟觉得头疼,京城不能在留,烦心的人太多。 春月也替大小姐委屈,扑上来的都是什么东西,怎么就没个好的。 “大小姐您别伤心,待咱们去了林家,让林老太爷给您找个好的。” 夏梦烟笑笑摇头:“算了。” 身边皆是居心不良之人,就算有慧眼,也看不清,还不如一直不嫁。 吕荣方离开后,并未回吕府而是直接入宫。 平妃娘娘坐在大殿内,见他满脸愁容进来,坐直身子:“方儿,发生何事?” 她膝下无子,外甥中就吕荣方有能力,平日平妃会对他多关注些。 “见过娘娘。”吕荣方躬身行礼。 “这里没有外人,上来说话。”平妃娘娘热情招呼他,见吕荣方神情萎靡,心里不解,“是不是你父亲又为难你?” “父亲是为我好,我都明白,是别的事情。”吕荣方将刚刚与夏梦烟的对话告诉平妃娘娘,“让姑母失望了,夏梦烟铁了心拒绝,我实在没办法。” 平妃娘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到关于夏梦烟,笑笑:“你这孩子,不就是个女人,有什么好难过的。” 有她和吕家替吕荣方保驾护航,什么样的贵女娶不到。 吕荣方明白平妃娘娘的意思,只是他娶夏梦烟不仅仅是为了银子,还有她孤注一掷的性子。 他生母的身份始终是他的弊端,即便娶高门贵女为正妻,还是矮一截。 在京城贵女中,没有谁比夏梦烟更合适。 既能让他抓住把柄有能达到目的,好控制。 只是这些换他不能告诉平妃娘娘。 “我只是觉得自己无能,没完成姑母交代的事情。” 他的态度,让平妃娘娘欢喜,她看中的人,对她言听计从:“夏平渊刚升为翰林院掌院学士,这时候谁往上凑,都会引起陛下的猜忌。” 吕荣方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前段时间,姑母不是很着急,还说是陛下示意,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平妃娘娘端起茶盏,缓缓抿了口:“陛下多疑,咱们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放心,姑母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吕荣方不甘心,可面对平妃娘娘,还是面露欢喜:“有姑母选的自然是好的。” 一刻钟后,吕荣方从宫里出来,上马车后,直接掀翻茶盏。 阿四见状皱眉问道:“平妃娘娘不肯帮忙?” “都是自私自利之人,见夏家得势又不敢伸手。”吕荣方心里的火气翻涌,真当他是傀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阿四眼睛一转,低声道:“公子,这件事很简单。” “夏梦烟连名声都不在乎,还有什么能让她答应。”吕荣方缓缓闭上眼睛,烦躁地捏着眉心。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夏梦烟是块石头。 阿四凑近,眼里闪过狡猾:“只要夏大小姐成为公子的人,她就没办法拒绝。” 吕荣方睁开一只眼:“夏梦烟身边有高手,况且她聪明的很,事情败露连朋友都做不成。” “自然不能脏了公子的手,现在有人比公子更头疼。”阿四撩开车帘,指了指某处。 离京的日子越来越近,准备的东西有部分已经出发送去慢林城。 林夫人不放心,还要把贴身的嬷嬷让夏梦烟带走。 “母亲,我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夏梦烟觉得好笑,她是去林家,又不是狼窝。 林氏不敢那些,边和女儿说话,边招呼丫鬟们将她买的东西打包:“若只是你一人,我自然不担心,可你这次去是生孩子,还不到什么时候能回来。” 想到可能三四年见不到女儿,林氏悲从中来来,眼泪忍不住落下。 “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上了,我带还不行吗?”怀孕的女人本就多愁伤感,夏梦烟看到母亲哭,也跟着开始落泪。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宋嬷嬷和院子里的丫鬟们忙上前安慰。 林氏擦擦眼泪,开始说正事:“我在慢林城有两处房产,已经派人去打扫,你过去后不想和林家人住在一起,就去那边。 别担心,我已经和你外祖父外祖母写过信,他们不会怪你。” “好。” “还有,你舅母就是火爆性子,去了林家,尽量不要和她争执,如今她是主母,丢了面子,不好压下面的人。” 夏梦烟点头:“母亲放心,舅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不会和她计较。” “除了你舅母,剩下的人你提防些,既不亲密也不到得罪,林家看似一团和气,内里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夏梦烟明白母亲说的是外祖父收的义子,如今两人皆已成婚,和亲舅舅他们都住在一起。 亲舅舅还好说,干舅舅总归隔着一层。 “女儿明白,过去后,我便住在外祖母的院子,安心养胎。” 林氏越说越不放心,拉着夏梦烟的手劝道:“要不然别去慢林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你好好安胎。” 夏平渊已经告诉她,有人暗中对付林家。 这次女儿去林家,除了养胎便是暗中揪出霍家在林家的暗桩。 林氏就想自私,将女儿摘出来。 夏梦烟环抱住林氏,柔声道:“母亲放心,女儿定会平安归来。” 前世她享受林家给她来到的财富,今生无论如何都要护住林家。 夏平渊下朝后,来到秋荷院,见母女二人眼圈红红便知哭过。 “我称病在府中修养,这几日在府中陪你们。” 母女上下打量夏平渊,已他现在的状态,宣明帝也信? 夏平渊尴尬的挠头,避开母女二人的眼光。 翌日便要离开,林氏来到秋荷院陪女儿一起睡。 宽大的床上,母女二人依偎而眠。 早上用过饭后,林氏和夏平渊一起送女儿出城。 一路上林氏絮絮叨叨,很不放心,夏平渊只是叹气。 夏梦烟红着眼不断点头。 马车突然停下,车内三人皆是一惊。 林氏护住女儿,夏平渊挑开帘子询问:“发生何事?” “老爷,前面好多乞丐,挡住去路。”车夫勒紧缰绳,确保马不会受惊。 夏平渊看了眼时间,现在正是城门大开的时候,乞丐一窝蜂进来也是有的:“吩咐人买些包子,让他们让路。” 车夫点头,下车吩咐小厮去办。 可谁也没想到,包子发放出去,围上来的乞丐越来越多,直接将马车围住。 夏梦烟坐在马车内,眉心微拧:“夏家的马车虽不如皇家气派,却也不普通,往日街上的百姓见了都会避开,今日是怎么了?” 夏平渊闻言,神情凝重:“烟儿说的不错,你们在车上等着,我出去看看。” 他在朝堂得罪的人太多,特别是这次晋升,让不少人眼红。 有人暗中对他下手,也在预料之中。 第八十六章 龌龊心思 夏梦烟挑开车帘,目光望向前面的人群。 不对,这些乞丐有问题。 “宋墨。”夏梦烟开口,却未见宋墨出现,她心中的不安加重。 她忙转身看向林氏:“母亲,事情似乎不对,我们赶紧走。” 宋墨是林家的暗卫,若他都未出现,说明有人暗中牵制他。 林氏见女儿神色不对,忙点头。 可不等夏梦烟吩咐车夫,马车开始晃动,就听到车外有人高呼:“马车里有好多吃的,赶紧进去拿啊。” 夏梦烟闻言大叫不好,伸手护住林氏。 林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马车被人从外面掀开,一直黑漆漆的手朝她伸过来。 “混账东西,也不看看我是谁。”林氏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那人踹出去。 “夏家要杀人,救命啊。”那人从马车上摔下来,尖叫惊呼。 夏梦烟手中的银针蓄势待发,现在可以确定有人蓄意为之。 好在她带了不少护院,有他们在…… “啊……”春月一声惊呼,夏梦烟从思绪中回神,就见有人从窗户处探头进来。 夏梦烟二话不说银针直接扎过去。 “啊……”又是一声惨叫。 夏梦烟以为外人的人会就此放弃,却没想到,下一刻,整个马车开始震动。 “不好,有人爬上车顶。”林氏脸色大变。 到底是谁,这么恨夏家。 夏梦烟脑子飞快旋转,这里离城门不远,若派人过去寻求帮助,或许可以尽快离开:“春月,待会儿你见机行事,去城门求救。” 春月早吓得脸色惨白,听到大小姐的话,连连摇头:“大小姐不能下车,他们会吃了您的。” 外面人这么多,大小姐和夫人下去,肯定吃亏。 若有心人从众作梗,再传出什么流言,大小姐就彻底毁了。 夏梦烟何尝不知,可现在父亲和宋墨皆被困住,再等下去,只会更被动。 “放心,我有银针。下车后,你护住母亲,然后找城门侍卫求救。” “可……” “没有可是,赶快。”夏梦烟怕再不下车,乞丐们钻进来,更说不清。 林氏听到女儿的话,想要拒绝,却被夏梦烟拦住:“母亲没时间了,相信女儿。” 外面的打斗声传来,林氏来不及多想,朝女儿点头。 春月和林夫人挡在前面,率先下车。 夏梦烟护着肚子,手中的银子翻飞,下手快准狠。 为母则刚,此刻林夫人有用不完的劲,上来一个踹一个,势必要护住女儿。 三人相互合作,很快来到一处窄巷子。 “春月赶紧去叫人。”夏梦烟和林氏相互搀扶,街上闹出这么大动静,巡防营的人很快会过来。 春月点头,转身快速离开。 就在此时,几个乞丐拐进窄巷子。 林氏脸色大变,伸手护住女儿:“烟儿赶紧走。” “不,女儿陪母亲。”夏梦烟没想到对方这么快找到自己,她伸手去摸银针,心里咯噔一声。 “混蛋,滚。”林氏抄起地上的木棍,疯狂地朝乞丐打去。 夏梦烟握住最后一根银针,倏然,脚步身靠近。 她猛地转身,手中的银针直逼对方的要害。 面前的乞丐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突然,乞丐背后窜出一人,对方长臂一挥而,白色的粉墨扑过来。 夏梦烟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头有些晕,她猛地拍打头,眼前的人露出阴险的表情。 矮小的乞丐扛起夏梦烟,快速小时在窄巷。 不知过去多久,夏梦烟缓缓睁开眼睛。 “娘,这贱人醒了。”一道男子的声音传来。 夏梦烟眼前模糊的人影慢慢清晰,待看到对方的脸,她略显诧异。 蔺宏。 蔺老夫人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走过来:“都要死了,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蔺宏腌臜的目光在夏梦烟身上打转,仿佛看到一块肥美的肉:“娘,和她废话干什么,现在儿子就把她强了,等人来了,她不嫁也得嫁。” 夏梦烟听到二人的话,很快明白过来。 今日之事,是蔺宏所为。 蔺夜阑被宣明帝褫夺封号,蔺家一落千丈。 春月说过,蔺宏一家住在最肮脏的矮巷。 如今受不了苦,想要强了她,做夏家的上门女婿? “是谁口口声声说蔺家有才有德,瞧不上我。现在为了黄白之物,绑架我,无耻。” 蔺老夫人抬手一巴掌,狠狠打过去:“若不是你,夜阑怎么会受伤,侯府又怎么会被陛下厌弃,都是你这个贱人。 现在乖乖和我儿睡了,然后嫁给他,重振蔺家威望,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夏梦烟被绑住手脚,气势却不如忽视。 听到蔺老夫人的话,她狂笑不止:“饶我一命?老太婆你也不看看,我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我提醒你,蔺夜阑只是流放,不是死。若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大哥强奸他前妻,你说他会不会找你们拼命。” “你还敢提夜阑,若不是你他也不死。” 夏梦烟一愣,蔺夜阑死了? 怎么可能,这个时间他估计还在流放的路上。 “夜阑被陛下杖责,伤口未及时上药便被流放,没几日便高烧而亡。”蔺老夫人怒不可遏,手中的拐杖,狠狠打下去,“都是你,早知道你是个祸害,嫁过来就该掐死你。” 夏梦烟弯着身子,不让棍子落在肚子上。 孬种。 怪不得蔺夜阑自私自利,原来根儿上就这么坏。 若不是蔺家贪图她的陪嫁,让蔺夜阑勾引她,她又怎么会嫁给对方。 明明是蔺家图谋不轨在先,却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 “娘,别打了,人死了咱们怎么交待。” 夏梦烟闻言一惊,和谁交待? 困在心中多日的恶气,蔺老夫人总算出了,她指着夏梦烟恶狠狠道:“别想用孩子威胁我,我已经问过大夫,过了四个月便能同房。” 夏梦烟咬唇,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 这几月林氏对她关怀备至,吃上精益求情,她身体大好。 夏梦烟暗中祈祷孩子不会出事。 蔺宏见夏梦烟嘴角流血,心里有些烦躁,真打坏了还怎么玩儿:“娘,她肚子里到底是二弟的孩子,差不多得了。” “没出息的东西。”蔺老夫人哪里不明白儿子的心思,不过她打累了,撑着拐杖撇向他,“快点,必须在夏家找过来前,将事情办了。” 只要夏梦烟和老大睡了,他们再把这件事情闹大,夏家就算不愿意,迫于压力也会让二人成婚。 蔺宏搓着手,眼睛眯成一条缝:“明白,娘先去外面等会儿。” 蔺老夫人离开前,关好门。 “弟妹,我来了。”蔺宏贼兮兮的解开叠着补丁的外衫,急不可耐朝夏梦烟走过去。 夏梦烟一双冷眸格外平静:“等等。” 第八十七章 幕后之人 “别想忽悠我,我不听。”蔺宏早就打听过,夏梦烟不但有自保的能力还巧舌如簧,故而抓她时才会用迷药偷袭。 夏梦烟看着那双腌臜的手靠近自己,佯装淡定:“我们都是将死之人,本来有个万全之策,既然你不想听,那是你的损失,我无所谓。” 蔺宏听到‘将死之人’的手一顿:“什么意思?若你敢戏弄我,我要你孩子的命。”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母亲顾及二弟,他可没顾虑。 “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待事成之后,对方便可助你飞黄腾达。若真如此,你便是对方的棋子。你能力在蔺夜阑之上,若我助你,未必不能封侯拜相。”前世夏梦烟嫁入侯府,没少替蔺宏铺路,奈何对方好吃懒做,什么差事都干不长久。 蔺宏没想到在最了解自己的居然是夏梦烟,他收回手,整了整破烂的衣服:“继续说。” “与其让别人抓住把柄,不如我们合作。我能助蔺夜阑封侯,就有法子让你出人头地。” 蔺宏听后嘴角一扬:“这就是你说的万全之策。”说着又要上手。 夏梦烟眉心微蹙:“事成之后,你必死无疑。” “……” “不管是谁指使你,待我出去后,对方定会杀了你讨好夏家。到那时,家父会看在对方替我报仇的份上,助他心想事成。 与其让别人得利,不如自己来。”夏梦烟见蔺宏皱眉,知道对方被自己说动,她微垂下头,敛下眼中的厌恶,佯装柔弱道,“现在你供出主谋,将我安全送回府,家父定会感激你。到那时,或扶摇直上或穷奢极侈,总好过死不瞑目。” 蔺宏和蔺夜阑一样,自私自利且胆小怕事,只要让他嗅到一丝危险,便会退缩。 她很想知道,背后之人许诺什么,让蔺宏甘愿冒险。 蔺宏面露犹豫,夏梦烟说的有几分道理。 可他也不傻,夏平渊知道是他绑架夏梦烟,不把自己打死已经是万幸。 “怪不得娘说你狡诈,想挑拨离间让我自投罗网?” “看来蔺老夫人对我误会颇多,怎么是狡诈,我只是将事实摆在你面前。”夏梦烟并不着急,她知道蔺宏不会轻易相信,更何况,她也没指望对方会送自己回去。 与他费口舌,不过是拖延时间。 即便她不在乎名声,却不能不在乎肚子里的孩子。 虽然已经过四月,大夫也说胎象稳定,但她不能拿孩子冒险。 她见蔺宏不语,继续游说,“我知你不信,不如这样,你告诉我幕后……” “你们是谁,啊……”突然外面一声惊呼。 蔺宏听到蔺老夫人的叫声脸色大变,快步去开门,却不想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蔺宏直接飞出一丈远,重重落在地上。 “梦烟,我终于找到你了。”吕荣方看到夏梦烟,跨步跑到她身边,“你怎么样,这个人渣有没有伤你。” 夏梦烟未开口,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当即屏息。 “怎么不说话,可是疼?”吕荣方环住她,快速解开她手脚上的绳子。 夏梦烟闷哼一声,倒在吕荣方怀里。 “梦烟你怎么啦?可是肚子难受?”吕荣方将人揽入怀中,温柔的替她整理碎发,“你不知道,听到你被劫持,我想死的心都有,好在找到你,梦烟,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夏梦烟感觉香气越来越浓,忍不住颤抖。 她努力压下心中恐惧,柔声开口:“吕公子如何找到我?” 吕荣方抱着她,并未有撒手的意思:“吕家有条狗,鼻子特别灵敏。你的贴身丫鬟将你平日常用的帕子给我,这才能这么快找到你。” 夏梦烟眸底一片冰冷:“多谢吕公子。” “你,你是谁?”蔺宏嘴角流血,撑着身子怒目瞪向吕荣方,“敢坏老子的好事,我让你死。” 此时,蔺老夫人被人扔进来,直接倒在夏梦烟面前。 “老二。”蔺老夫人见儿子流血,当即扑过去扶着他,“夏梦烟你好狠的心,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你居然让外人打老二。” 夏梦烟感觉浑身无力,根本没力气与蔺老夫人争执。 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吕荣方,却发现无济于事。 “我,我不想看到他们。” “好,都听你的。”吕荣方仿佛没发现夏梦烟的异样,转头看向蔺氏母子,“来人,将人带下去,直接斩了。” 蔺宏一听,瞬间有力气:“你们不能杀我,我什么都没做,是有人指使,呜呜……”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嘴。 蔺老夫人见对方人多势众,忙跪下磕头求饶:“饶命啊,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梦烟,求你,不要杀我们……” 蔺老夫人见吕荣方冷脸,便朝夏梦烟磕头。 她肚子里还有蔺家的骨肉,肯定不能看着蔺家人都死绝。 夏梦烟的手指点了点吕荣方的手背,语气说不出的温柔:“荣方,算了,就当替我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吕荣方看到她的小动作,眼里涌现喜悦,随即握住夏梦烟的手:“你就是心善,这种人渣放走定会重来,你放心,若有人怪罪,我一律承担。” 夏梦烟眼眶泛红,略显失望:“蔺夜阑已经死了,我不想孩子出生后连个亲人都没有。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不想你手上沾染血,影响我们订婚。” 吕荣方闻言,大喜:“梦烟,你终于想通了,真的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回城,明日就订婚。” 夏梦烟的手微微弯曲,目光看向蔺老夫人:“你们还不滚,别让我在京城看到你们。” 蔺老夫人和蔺宏早就吓破胆,听到这话如临大赦:“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吕荣方并未阻拦而是看向门口的人。 蔺宏扶着蔺老夫人狼狈往外跑,却不想一人落在他们面前:“想走,休想。” 蔺宏突然想起夏梦烟的话,事成之后,背后之人必会杀他。 两日前的晚上,有人带着面纱找到他,给了他五十两,让他今日带着乞丐去拦夏梦烟的马车,然后趁将人掳到此地。 难道刚刚进来那人就是幕后之人? “你,你是那晚上的人?” 来人冷笑:“知道的态度,不好。” 话落手中的剑直接扫过去。 蔺宏眼疾手快一把将蔺老夫人拽过来。 噗…… 鲜血喷薄而出,蔺老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疼爱半辈子的儿子。 蔺宏来不及内疚,尖叫着往外跑:“杀人啦,杀人啦。” 屋内的夏梦烟听到动静,眉头拧紧:“你要杀他们?” 吕荣方将她抱起来,语气阴冷平淡:“不相干的人,不必在意。” “你……夏梦烟脸色阴沉,刚要反驳,就听到一道冷厉的声音,“放开她。” 第八十八章 好阴损的阳谋 吕荣方看到来人,抱着夏梦烟的手不断握紧。 夏梦烟疼得额头布满冷汗,感觉骨头要被吕荣方捏碎。 她虚弱得开口:“疼。” “对不起梦烟,我不是故意的。”吕荣方回神,忙松开手,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 段翊辰看到夏梦烟的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抱过来,语气却冷的掉渣:“吕公子好本事,能这么快找到烟儿。” 吕荣方未入仕,顶多算出众的举子,面对权势滔天的皇族中人,只能忍:“段世子说笑了,只是凑巧而已,好在梦烟无碍。” 段翊辰欲要开口,感觉到夏梦烟暗中捏他,忙紧张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梦烟眼神示意他俯身,段翊辰毫不犹豫靠近,没有半点男女授受不亲的避让。 “他身上有迷药,不要靠近。” 段翊辰暗骂一声,怪不得烟儿如此虚弱,原来这小子暗中使坏。 这哪里是救人,分明在害人。 吕荣方见二人旁若无人卿卿我我,眼底的火气翻涌。 难怪夏梦烟看不上自己,原来还惦记段翊辰。 也不想想,以她的身份,别说做世子妃,做妾都难。 有夏梦烟的提醒,段翊辰退后,拉开两人距离。 “吕荣方,你敢害烟儿?” 吕荣方眼底的慌张一闪而过,面上不显露半分:“段世子说什么话,我不明白。是我在蔺家母子手中救出梦烟,怎么是害她。” 夏梦烟离开吕荣方,呼吸到新鲜空气,身上的力量恢复几分:“吕公子,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装傻。 你想要我嫁给你,却要这种阴损的法子,就不怕我揭穿你。” 吕荣方无辜看着她,指着自己道:“梦烟,你是不是受惊过度,开始胡说八道,是我救了你,不能因为你不想嫁给我,就抹杀事实。” “是吗?蔺家母子还活着,只要将人交给大理寺,他们会问出幕后主谋。” “那太好了,正好让大理寺还我清白。”吕荣方毫不在意。 他做的刚明正大,就是让众人知道,是他救了夏梦烟。 至于结果虽不如愿,却也在预料之中。 此刻,夏梦烟明白所有事情。 吕荣方敢光明正大将迷药放在身上,显然已经想好说辞,只是他没想到,好好的‘英雄救美’被段翊辰搅黄。 不过,从他让吕家的狗帮忙找人那一刻,夏家就欠吕家的。 夏梦烟猜测,蔺家母子根本没见过接头人,要不然吕荣方不会有恃无恐。 好一个阳谋。 “我们走。”夏梦烟只能认下,对方有备而来,再纠缠下去,恐有变故。 段翊辰本想教训吕荣方,却见夏梦烟脸色不好,直接抱着人离开。 吕荣方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指尖摩挲,上面还残留淡淡的香气:“夏梦烟,你必须是我的。” 段翊辰抱着夏梦烟上马车,吩咐人给夏家送消息。 “别回城,去夏家别院。”夏梦烟被被吕荣方抱的太久,迷药吸入过量,一时半刻缓不过来。 段翊辰点头,让车夫去夏家别院。 “放心,蔺是母子已经被我的人带走,只是吕荣方身份特殊没有实证,无法抓他。”段翊辰将夏梦烟放到柔软的白狐垫子上,试了试桌上的花茶,确定不烫,才放在夏梦烟唇边。 现在夏梦烟什么都拿不起来,只能任由段翊辰喂自己:“你怎么会来?” 她本以为自己今日栽了,已经想好如何应对吕家的流言,可段翊辰出现,她的那些担心都化为乌有。 “我,我只是想送送你,赶到的时候听说你不见了,就追过来。” 段翊辰低头,不敢看夏梦烟的眼睛。 两人每次见面都吵架,现在夏梦烟要离开,他不想对方带着怨恨走。 “你怎么找到我的?”那个地方荒废很久,吕荣方是幕后之人,能第一时间赶到可以理解,段翊辰怎么会这么快找到。 段翊辰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说话。 “我身边有你的人?” “别生气,我只是担心你有危险。”段翊辰见夏梦烟猜到,慌了。 夏梦烟缓缓闭上眼睛,她就知道,这货不会老实:“什么时候的事情?” “知道你要离开,我担心你去慢林城有危险,就派一名高手在暗中保护你。”段翊辰见夏梦烟面露失望,忙解释,“没有要监视你的意思,你相信我。” “你的人可看到宋墨?”夏梦烟想到宋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段翊辰闻言,忙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 夏梦烟猜的没错,有高手暗中牵制宋墨,段翊辰的人发现后,出手帮忙,再得知夏梦烟被人带走后,段翊辰的人当机立断,快速跟上。 只是到底晚了一步,只追到京郊,线索消失。 段翊辰接到消息,带着人赶到京郊,这才让吕荣方抢先一步。 “宋墨受伤,已经送回夏家。” “多谢,你也累了,休息会儿。”夏梦烟能说什么,吕荣方计划周密,连身上的迷药都能找到借口,想到牵制宋墨的法子不奇怪。 只是她真的累,我只想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没惹任何人,却被三番四次挑衅,难道真要找个男人订婚。 段翊辰欲言又止,又怕惹夏梦烟不高兴,只好乖乖闭嘴。 夏平渊接到女儿的消息,悬着的心落下。 林氏红着眼道:“今日之事必须查清楚,蔺家已经落败哪有本事伤宋墨。” 宋墨是林家的暗卫,自夏梦烟成婚后便跟在她身边,那是他们精挑细选的人,功夫如何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能伤的人,来历不简单。 夏平渊没说话,目光望着京郊别院,许久,意有所指的开口:“你有没有发现,除了我们叫女儿烟儿,也只有段世子这么叫。” 林氏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她细细想想,似乎还真是。 老夫人和二房都叫女儿梦烟,蔺家那群人亦是如此。 “你什么意思?” 夏平渊叹了口气,缓缓坐下:“自女儿回府,事情不断。故而她说离京,我并未挽留,不只是避事端,而是想让她看清楚,到底要不要再嫁人。” 林氏听出门道来:“你的意思是,段世子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想娶烟儿。” 夏平渊点头,正色看向夫人:“刚刚你也听到,此事是吕家所为,目的就是让烟儿嫁给吕荣方。 这次失败,难道没有下次。 京城可不止一个吕荣方。” 林氏大惊,眼泪又忍不住落下:“这可怎么办?烟儿不嫁人又不犯王法,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的夏家就是块金疙瘩,谁都想蹭点金箔下来。” “那,段世子能护住烟儿吗?” 夏平渊眼神复杂,无奈摇头。 看天意吧。 第八十九章 一百斤猪肉 夏梦烟不知父母替她发愁。 她躺在软榻上,大夫给她诊脉,段翊辰紧张地盯着大夫,恨不得从他脑子里把消息挖出来。 “怎么样,孩子有没有问题?”段翊辰见大夫收手,开口询问。 大夫是从城里抓来的,本以为是给亡命之徒治伤,却不想是给孕妇诊脉:“老爷莫慌,夫人和孩子只是受了惊吓,吃两副安胎药,过几日就好。” 段翊辰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突然反应过来,老爷?夫人? 大夫把他们认为新婚夫妻? 他看向夏梦烟,以为对方会不高兴。 夏梦烟只是微微蹙眉,并未过多解释,听到孩子没事,悬着的心落下:“春月送大夫出去。” 春月接到消息便赶过来,脸上的泪痕都未干,听到吩咐,引着大夫去开方子抓药。 段翊辰见夏梦烟没有解释,心里的花开到脑子里。 这是不是说明,烟儿有可能嫁给他? “烟儿,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只要烟儿不和他生气,让他干什么都好。 屋内瓜果飘香,即便她来的突然,别院也很快按照她的喜好安排妥当。 夏梦烟闻到空气中橙子的味道,肚子突然叫起来。 她睁开眼睛,安静的空气里闪过一丝尴尬。 夏梦烟见段翊辰盯着自己看,没好气瞪回去,却惹的段翊辰哄堂大笑:“我,我知道了,烟儿饿了,我让人去准备。” 说着兴奋地跑出去,却听到身后一声怒吼,“段翊辰,你敢笑话我,找死。” 段翊辰非但没生气,还高兴地抱住简平:“你听到没有,她骂我啦。” 简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主子是不是傻,夏大小姐骂他,主子这么高兴干什么。 段翊辰见简平傻乎乎地看着自己,当即松开他:“你不懂,打是亲骂是爱,烟儿还是爱我的。” 简平:“……” 是吗?确定不是你欠骂? 外面的笑声那么大,屋内的夏梦烟想听不到都难,殊不知她嘴角的笑,出卖她的心情。 算上前世,她与段翊辰有二十多年的交情,发生平安侯府二十万两的事情,她确实不高兴,可段翊辰到现在都被长公主严格看守,可见他也身不由己。 可能从心里,夏梦烟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算了,顺其自然吧。” 段翊辰不告诉她实情,或许真的是为了保护她。 若涉及皇家秘史,她不知道反倒更好。 段翊辰不知道,他无脑的举动让夏梦烟消气。 晚饭的时候,夏平渊和林氏过来,确定她身体无碍,说起吕荣方。 “如你所料,吕荣方回府后大肆宣扬是他救了你,好在段世子的人先一步放出消息,说是他救了你。现在京城都在猜测二人谁先谁后。” 夏平渊想到吕家阴损的法子,胡子都要翘起来,“吕家这么阴你,我送了一百斤猪肉作为答谢。” “……”夏梦烟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百斤猪肉? 夏平渊奸诈一笑,端起茶抿了口:“救你的是吕家的狗,后来是段世子把你送到夏府别院,和吕荣方有什么关系。” 夏梦烟差点笑抽过去,还,还可以这样。 林氏紧张地扫着女儿的背,没好气看向夏平渊:“你看看你,逗女儿干什么。” 夏平渊得意的仰着下巴,一百斤猪肉送过去,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他女儿和吕荣方没关系。 敢阴他女儿,就要付出代价。 夏梦烟笑得眼泪都流出来,这种事情怕是只有父亲能做出来。 “那,那吕家收了吗?” “为什么不收,我带着诚意敲锣打鼓送过去的,吕家敢不收。” 夏梦烟听到敲锣打鼓,又笑得差点倒下。 林氏没好气捶夏平渊:“别说了,知道你厉害,替女儿出气了。” “母亲我没事,我愿意听,待会儿让厨房多做几个菜,好好庆祝庆祝。”夏梦烟能想象到吕荣方收到猪肉的脸色,谋划半天最后收到一堆猪肉。 本来她还想如何反击,现在,不必她出手吕荣方便气死了。 林氏见女儿高兴,拉着她的手:“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外人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夏梦烟笑着笑着开始哭起来,想起前世让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真是不孝。 这么好的爹娘,上辈子积多少德才能遇到。 “怎么哭了,都要等娘的人了,怎么还掉金豆子。”林氏将女儿揽入怀中,心中感慨万千。 她的女儿这么好,怎么会有人舍得下手。 夏平渊没了刚才的得意,低着头喝茶。 段翊辰过来的时候,见夏梦烟眼眶泛红,以为被她被人欺负:“谁欺负你了,我找他算账去。” 夏梦烟转头,敛下眼中的情绪。 夏平渊和林氏起身行礼:“这次多谢段世子,夏家记下这份恩情。” “夏大人严重了,我和烟儿从小一起长大,救她我心甘情愿。”段翊辰很羡慕夏梦烟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小时候没少去夏家蹭饭吃,对二老也有说不出的感情。 夏府别院一团和气,吕家却阴的能滴出水来。 “混账东西,谁让你动用府中暗卫?”吕打人听说夏平渊被乞丐围攻,还暗自开心,结果回到府中就听到夏平渊带着一百斤猪肉来道谢。 他仍不解气,抬脚踹过去:“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吕荣方没想到夏家这么狠,他以为即便不能让夏梦烟心甘情愿嫁给自己,但是也能捞一笔,没想到夏平渊那老东西,直接将恩情扣在狗身上,这是当着全京城人的面打他的脸。 “父亲,这次是儿子疏忽,您怎么惩罚都可以。” 吕大人气得在书房走来走去,心里也明白,朝堂上那群老狐狸都斗不过夏平渊,吕荣方怎么能占到便宜。 “和你说过很多次,你的名声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污点,现在你如何收场。” 吕荣方咬唇,面露不甘,却无计可施。 他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夏平渊真狠。 “这件事,咱们若无所谓,外面的人就看不到吕家的笑话。夏平渊在朝堂政敌颇多,只要稍微引导,这件事便能调转枪头。” 吕大人蹙眉,看向跪在地上的儿子:“起来,说说你的想法。” 吕荣方跪的太久,膝盖有些发麻,他撑着大腿缓缓站起来:“今日见我救人的百姓很多,可吕家却将恩情扣在狗身上,摆明不想认账。 现在外面都说段世子救了夏梦烟,我们将计就计,就说夏家捧高踩低,有意巴结宣平侯府,故意贬低吕家。” 第九十章 靠女人往上爬 吕大人摩挲着玉扳指,眉头拧在一起。 吕荣方看着父亲并不催促,吕家有今日的地位除了靠宫里的平妃娘娘就是父亲的谨慎自持。 在心眼比蚂蚁多的京城,走错一步,很可能让家族多年努力毁于一旦。 许久,吕大人开口:“法子不错,不过要谨慎,让‘陌生人’去办。” 吕荣方明白,父亲口中的‘陌生人’是吕家资助的学子。 他们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却不懂人情世故,执拗莽撞,很容易被挑动。 即便被发现,也可以说是替吕家抱不平。 “儿子明白。” 说完正事情,吕大人走到儿子面前,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伸手拍了拍上面的污渍:“夏梦烟不识抬举,你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待事情了结,让你姑母替你找个好姑娘。你是吕家下一代的希望,当家主母必须门当户对。” 吕荣方恭敬颔首,语气略带内疚:“是儿子没用,让父亲担心。” “我不介意你犯错,只是有些错误后果无法估量,我们不得不谨慎。”吕大人拍拍儿子的肩膀,一改刚才的严厉,“日后吕家就靠你了,记住,谨言慎行。” “儿子记住了。” 吕荣方从书房出来,阿四快步跟上,直到进了前院才压低声音开口:“主子,老爷怎么说?” “明堂会馆那边可有异样?”吕荣方脑子里满是谨言慎行四个字,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他大意,让夏平渊那老狐狸钻空子。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 夏平渊凭一张嘴得到宣明帝的偏爱,他就不信整个明堂会馆找不出一个能与他抗衡的人。 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十个。 他倒要看看,夏平渊如何接招。 主子从来不关心明堂会馆的事情,阿四虽不知道发生何事,恭敬禀报会馆的事情:“这几日吕家的事情在明堂会馆引起不小的风波,大家众说纷纭,不过并未传出去。” 明堂会馆离吕家不远,走路也就一刻钟。为了不打扰学子们学习,除了家主,吕家人都不准过去。 吕荣方勾手,阿四凑近。 京郊夏家别院 夏梦烟睡了一晚上,整个人神清气爽。 春月听到动静,蹑手蹑脚进来,身后的丫鬟端着铜盆拿着帕子,等在门口。 “大小姐,老爷夫人已经回城,段世子早上用过早饭后,留下两个人,也回城处理事情。不过他们都留了话,有任何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夏梦烟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果然没有束缚的生活,就是舒服。 父亲乃当朝二品,陛下近臣,被当街袭击,陛下肯定会询问。 段翊辰为找自己,动用宣平侯府的势力,肯定要回去解释清楚。 “城里的人怎么说?” 春月扶着主子坐起来:“刚开始都在看吕家的笑话,早上宋嬷嬷过来时,听到有人替吕家抱不平。 特别是知道段世子送您回府,很多人认为夏家捧高踩低,报恩都选官职大的。” 夏梦烟拿梳子的手一顿:“继续说。” “都是些不好听的,有老爷和段世子处理,大小姐好好养胎。”宋嬷嬷去小厨房看灶上的鸡汤,回来就听到春月多嘴,瞪了她一眼,接过梳子,替大小姐梳头,“现在没有比您身体更重要的事情。” 夏梦烟浅浅一笑,语气里带着娇嗔:“就当听故事,嬷嬷同我说说。” 春月心虚地看向宋嬷嬷,低头忙别的事情。 宋嬷嬷叹了口气,知道不说清楚,大小姐肯定不安心:“说的都是夏家捧高踩低的事情,还把您和段世子拉出来,总之,就是吕家背后搞鬼。” 夏梦烟望着琉璃镜中的自己,突然想起一句老话,‘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吕荣方温润如玉端方自持,却不想如此不堪。 重生能改变很多事情,却无法改变人心。 还好她发现的及时。 “那日绑匪的迷药与吕荣方身上的迷药一模一样,派可靠的人,将这个消息散出去。” 宋嬷嬷一惊:“大小姐,不能说,说出去那些碎嘴的还不知道怎么议论您。” 夏梦烟穿上居家的衣裙,选好发簪,平淡的开口:“吕家就是拿捏住这点,才敢肆无忌惮污蔑夏家。 若只是夏家还好,长公主本就不喜我,现在又传出我与段翊辰的流言,她会觉得我恩将仇报。” 宋嬷嬷心里一惊,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您也不能搭上自己名声啊。” “名声和命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前世夏梦烟就是太看重名声,才会被霍瑛姿害死,“算了,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让他看着办。” 宋嬷嬷点头,吩咐可靠的人回夏府。 夏梦烟也想看看,吕荣方替自己找的什么理由。 夏平渊很快收到女儿的消息,林氏正好也在,听到从迷药下手,当即反对:“不行,吕荣方抱过烟儿的事情,绝不能传出去。” 吕荣方看着温文尔雅,没想到是个伪君子。 他去救人,身上藏迷药干什么? 摆明就是心怀不轨。 夏平渊比林氏还紧张女儿,又怎么会拿女儿的名声作伐。 他在屋内走来走去。 林氏气得跺脚,开口骂道:“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己没本事还想拉烟儿下水,活该一辈子靠女人。” 夏平渊脚步一顿,一个念头闪过,靠女人? 他怎么没想到这点。 吕荣方诬陷他女儿,他就搞他老子靠女人。 不出半日的时间,京城的风向再次变了。 有人挖出吕大人能坐上现在的位置,全靠宫里的平妃娘娘。 原因无他,同期的举人,要么还在外地任职,要么还在翰林院苦熬,只有吕大人平步青云,成为礼部侍郎。 如今儿子想学老子的路,死皮赖脸要攀上夏家。 夏家有权有钱,若吕荣方真娶了夏梦烟,仕途肯定在父亲之上。 夏梦烟吃晚饭时,又听到新的版本。 “吕家敢肆无忌惮揪着夏家,是背后有平妃娘娘授意。好像是说平妃娘娘花销大,想找个钱袋子,吕家就打起夏家大小姐的心思。”春月边布菜边兴奋的说着,“咱们的人说,但凡从吕家出来的人,都被人围着,想知道府里是不是吕夫人当家。” 夏梦烟听后觉得好玩,父亲就是聪明,居然将矛头指向吕大人。 牵扯到平妃娘娘,陛下肯定会派人查,到时候就不是吕家能控制。 所以,他们会想法子平息谣言。 “继续派人盯着,你们也别闲着,事情了结咱们就动身。” 春月明白,京城大小姐一日都不想待下去:“宋嬷嬷已经开始准备,大小姐放心,一路上肯定不会委屈您。” “烟儿,你要走?”段翊辰刚进院子就听到这话,快步跑进屋。 第九十一章 不请自来 夏梦烟手中的筷子微顿,眼睛看向外面的夜色。 段翊辰对上夏梦烟的眼睛,瞬间低下来,捏着袍子语气说不出的卑微:“你,你要走,什么时候?” 夏梦烟无语,放下筷子擦擦手,起身来到客厅。 段翊辰快步跟上,紧张地语无伦次:“我没有要阻拦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慢林城离京城百里,路上……” “段世子。”夏梦烟突然停住脚步,段翊辰猝不及防直接扑到她身上,不等夏梦烟开口,段翊辰忙举手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哈哈……”一串清铃声响起,仿佛山涧里的清泉,让听的人身心愉悦。 段世子看楞了,月光下的她,如仙子下凡,面容皎洁如玉,美若春山脆黛,眼若秋波长天,站在那静谧而华贵。 二人对视,夏梦烟微微一笑,明媚中带着几分羞涩,犹如初开的雪莲,一眼入人心。 “怎么,傻了?” 段翊辰回神,尴尬地挠头,像个愣头青:“真好看。” 屋内的丫鬟婆子,见段世子如此直白,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段翊辰越发尴尬,头低的更低。 “吕家的事情了结,我便要去慢林城,母亲已经给外祖父送信,不能更改。”夏梦烟缓缓坐在榻上,春月将迎枕塞在她背后,肚子越来越大,腰疼的厉害。 段翊辰坐在他对面,眼睛却落在对面人身上:“京城不太平,你去慢林城也好,只是能不能让我的人随行,若林家人欺负你,我也能赶过去帮你。” 夏梦烟撑着下巴,神色看不出喜怒。 段翊辰被她看的心里发憷,手指扣的能挖洞:“林家是你外祖父家,是我小人之心,我就是担心林家有歪心思的人害你。” “好。”夏梦烟就是逗逗他,这次去林家本就是调查霍家的事情,且她怀着身孕,带多少人过去都不为过。 段翊辰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 “我要三个,且这三人忠心与你。”夏梦烟眸底闪过一丝狡黠,有些事情,她需要亲自验证。 段翊辰没听出言外之意,笑得像个二傻子。 烟儿同意他的人跟去,就是相信他。 相信他就好。 “烟儿放心,我这就回去挑人,肯定让你满意。” 夏梦烟见他起身,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你为什么每次都是夜里出逃?” 段翊辰委屈,他也不想:“只有夜里,祠堂的暗卫才会放松。” 夏梦烟想笑,晚上祖宗不用保护? 段翊辰想到什么,朝夏梦烟咧嘴:“我还给你准备了东西,明日让人送过来。” 说完,融入夜色中。 夏梦烟留在别院,好吃好喝调理身体,本想着过两日离开,却不想别院来了位不速之客。 “吕大小姐,这里不欢迎你。”春月叉腰堵在门口,恶狠狠瞪向面前的人。 吕家丫鬟拿着东西,想要解释却被吕大小姐拦住:“我是来探望你家小姐的,劳烦通报一声。若你家小姐真的不想见我,我们就走。” 春月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谋害自家小姐,还敢登门。 她跟在大小姐身边多年,知道世家那些弯弯绕绕,若她不禀报,对方会说夏家恃才傲物,连下人都敢欺客。 春月怒哼一声:“等着。” 吕大小姐颔首,她身边的丫鬟气不过:“大小姐,您看看她什么态度,就算二公子有错,与您何干,您真不该来这趟。” 吕大小姐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她何尝不知,登门便是被骂。 可在吕家看来,女子的面子根本不算什么。 一盏茶后,春月不悦的走出来:“我家大小姐心善,进来吧。” 吕大小姐松了口气,目光扫了眼四周,见隔壁的院子有人探头出来,她扬声道:“夏大小姐通情达理,还好没有误会,今日咱们解释清楚,日后也好见面。” 丫鬟会意,也扬声道:“大小姐说的是,误会解除,见面还是姐妹。” 夏梦烟听到吕大小姐登门,略显意外。 不过她并未起身,倚在软塌上,吃着瓜果。 吕大小姐进来,就看到夏梦烟慵懒的模样,心里有些羡慕。 同样是世家女子,夏梦烟和离回娘家,继续过未出阁的日子,可她却要替弟弟善后。 “梦烟姐姐。” “吕大小姐说错了,我只是成婚比你早,实际上我比你小。”夏梦烟毫不留情戳戳对方的谎言,吕荣方犯的错,可不是一声姐姐能原谅的。 吕大小姐并不气,熟稔坐在夏梦烟对面:“倒是我失礼了,妹妹莫怪。” “我待会儿还有事,吕大小姐长话短说。” 吕大小姐听出对方的不耐烦,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妹妹的身体要紧,那我开门见山,今日来是替二弟道歉,还请夏大小姐高抬贵手。” 夏梦烟不想为难吕大小姐,勋贵世家都是男人说了算,女人只是男人的垫脚石:“若要道歉,应该是吕荣方来,而不是你。” “二弟想来,可他被父亲杖责二十,如今无法下床。他担心你明日会离开京城,故而让我来替他道歉。”吕大小姐说的诚恳。 夏梦烟压下心中的冷意,缓缓道:“所以,吕家就派你来,打算送些东西,握手言和?” 吕大小姐没想到夏梦烟如此直接,脸上掠过难看,却又不得不点头:“二弟听说你要离开京城,一时犯糊涂,让夏大小姐受委屈了,吕家愿意补偿。” “让我猜猜,是不是陛下听闻此事,冷落平妃娘娘,吕家没办法才杖责吕荣方。可吕家又不想光明正大道歉,那样就坐实吕家的错,便让你出面。”夏梦烟声声淡淡,可没一个字都像一巴掌,打在对面之人的脸上。 吕大小姐脸色更加难看,抽搐许久,硬着头皮开口:“家父愿意用两家铺子作为补偿,还请夏大小姐看在二弟喜欢你的份上,饶过他这次。” 夏梦烟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不知道吕大小姐怎么好意思开口。 “吕大小姐可知,吕荣方派人绑架我,更想毁我声誉谋夺我的陪嫁,若不是段世子来的快,现在城里流传的不是吕家的丑闻,而是我的。” 吕大小姐咬唇不语。 她怎么不知道,换做受伤的是自己,也不会轻易原谅凶手。 可…… “吕大小姐请回吧,告诉吕荣方,他罪有应得。”夏梦烟收回目光,望向窗外。 吕大小姐没想到夏梦烟如此决绝,本以为自己诚心认错,对方能看在平妃娘娘的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她先后被主仆驱赶,心里有些怨气:“夏家小姐,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次吕家是错了,难道夏家就保证日后不会犯错,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在京城,日后还要见面。” 第九十二章 准备离开 夏梦烟本不想为难吕大小姐,见对方威胁自己,眸底的讽刺涌出来:“巴掌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若不是家父足智多谋,现在吕家应该在商量如何分瓜我的陪嫁。 我无意为难你,可吕大小姐似乎很喜欢做踏脚石,既然如此,我成全,来人将吕大小姐赶出去。” “等等。”吕大小姐见夏梦烟如此狠心,终于坐不住,直接跪在地上。 屋内的丫鬟们皆是一惊。 夏梦烟眸光微冷,威胁不成改道德绑架? “吕大小姐,这里没有外人,你这样子做给谁看。” “不是的。”吕大小姐摇头,倏然觉得刚刚的话有些过分,抬头望向夏梦烟的眼中闪过泪花,语气也软下来,“我,我也是没办法。若是无法得到你的谅解,父亲就将我许配给人做续弦,那人已经死了两任妻子,长子只比我小五岁,所以刚刚才口不择言,求夏妹妹帮帮我。” “吕大小姐,谁不是可怜人。”夏梦烟见不得哭哭啼啼的样子,仿佛女人哭一哭,就能解决所有问题,“我和离时,受众人唾弃,你可想过帮我?” “……”吕大小姐一怔,那时候二人不认识,她如何帮。 夏梦烟并不看她,兀自说着:“自和离到现在,多少流言,多少难听的话,都是我自己挺过来的。除了我父母,其他人都对我敬而远之。当日的闲言碎语我独吞,今日的荣华富贵就应该我独享。 人长大的条件有很多,其中处理事情的能力是重要标准之一。 吕大小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想来你也同情我的,那我们就遥遥相望,互不干涉就好。” 吕大小姐闻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夏梦烟是告诉她,两人本就不熟络,当日她能站在高处袖手旁边,今日她亦可。 “夏妹妹,算我求你……” “吕大小姐。”夏梦烟打断她的话,“我们都有自己的麻烦要处理,我不欠吕家,而是吕家欠我的。 家父没有将事情闹到朝堂,已经手下留情,若知道吕家骚扰我,你说家父会如何?” 吕大小姐听的胆战心惊,想到夏平渊的口才,若他开口,吕家不只是扒一层皮,霍家旁支就是前车之鉴。 “来人,送客。”夏梦烟扬声开口。 吕大小姐见丫鬟进来,无奈撑着身子站起来,带着丫鬟离开。 宋嬷嬷见大小姐拨弄着茶盏,一下一下,看得人心疼:“大小姐,吕家不要脸,您没必要和她们一般见识。” 春月折回来,脸上也挂满担忧。 吕家欺人太甚。 许久,夏梦烟缓缓抬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只是这笑落入二人眼中,多了几分苦涩:“女子本就不易,我们为何还要相互为难。” 现在的吕大小姐何尝不是几月前的自己。 被世俗裹挟,被家族压迫,只能不断地挣扎,最后还是落入旋涡。 不同的是,自己有爱她的父母。 “大小姐,不要用别人的苦难为难自己,不值得。”宋嬷嬷心疼她。 夏梦烟勾起唇角,冲二人一笑:“我没事,怀孕会多愁善感。” “送给老太爷的东西,老奴准备几样,大小姐不如先看看。”宋嬷嬷转移换题。 夏梦烟不想让两人担心,任由春月扶着去隔壁查看给林家准备的东西。 林家人口多,不过旁支那边夏梦烟让宋嬷嬷准备,正房这边,三个舅舅还有舅母表哥表妹的东西,她都过了眼,特别是给外祖父外祖母的东西,检查过后都用密封条封号。 “大小姐,为什么要封上。”春月将给林家老太爷的东西小心翼翼收好,又用帕子包起来。 夏梦烟摸着腹部,不慌不忙道:“老人家的东西谨慎些好。告诉随行的人,谨言慎行,有任何事情都要禀报。” 外祖父心疼母亲,当年嫁妆给的不少,后来她出嫁,添妆更是让林家人眼红。这次她过去,少不得被诋毁。 她已经做好准备,只要林家人不动她的孩子,其他事情可以忍。 “大小姐,段世子的人在外面。”丫鬟进来禀报。 夏梦烟想起昨夜段翊辰的话,吩咐宋嬷嬷清点后,让大夫看看,确定无误后,收起来。 宋嬷嬷带着人去清点,春月见三名男子站在院子里,低声提醒:“大小姐,外面那三位怎么处理。” 昨夜大小姐和段世子的谈话她们都听到,这三人应该是宣平侯府的暗卫。 夏梦烟收回手,接过帕子擦了擦,目光落在院子里的三人。 长相普通,身高中等,若不是握着剑,还以为是别院的小厮。 “不错,每人给二十两银子,回去和家人道别。” 春月领命,走出屋子。 夏梦烟坐在窗前,端起茶盏抿了口,越过窗棂看向三人。 见三人拿到银子,先是诧异,后立在原地不动。 片刻,春月拿着银子回来:“大小姐,他们说没有家人不需要道别,银子也不拿。” 夏梦烟勾唇,段翊辰倒是会选人,没有家人就没有把柄:“出京这段时间,每人每月二十两,就说这是第一个月的。” 段翊辰选的人,值这个价格。 春月领命,三人听到转述,朝窗口抱拳。 接下来的几日,别院很安静,段翊辰知道夏梦烟要离京,日日夜里翻墙进来。 夏梦烟没阻止,反正就这两日。 吕家本想拿捏夏梦烟,却没想到碰一鼻子灰。怕夏平渊在朝堂找茬,吕大人带着伤重的吕荣方去夏家道歉。 话里话外,只说误会。 夏平渊接受吕家的道歉和赔偿,就将人赶出府。 “哼。”吕大人看着朱红大门关上,脸色铁青,“口腹蜜剑的东西。” 吕荣方脸色也不好看,平妃娘娘逼的紧,弄的吕家束手束脚:“好在夏大人肯松口,宫里那边也算有个交待。” “这几日你在府中修身养性,过几日参加宴会,见见京中闺秀。”这次的事情,吕大人对儿子有些失望,下一任家主的位置,他还要考虑考虑。 吕荣方察觉父亲眼中的犹豫,心里咯噔一声,恭敬道:“儿子听父亲安排。” “公子,咱们的人送来消息,段世子这几日都出现在夏家别院。”简平见老爷走后,凑到主子身边低语,“听说,夏大小姐胎相已稳,这两日便离京。” 吕荣方缓缓闭上眼睛,再睁眼,眸底的不甘消失:“让人撤回来,回府。” 夏梦烟,我就不信,你能入宣平侯府。 翌日,宋墨早早出现在别院,宋嬷嬷进去禀报,夏梦烟让他和段翊辰送来的人熟悉。 随行的人扮成商队,对外声称去慢林城送货。 夏梦烟将写好的信交给别院的管事:“我走后,在送进城。” 管事收好信,目送车队离开。 第九十三章 舅舅受伤 “大小姐,还有两日就到慢林城,咱们不如在这休整一日。”车队在路上走走停停,已经过去十日,现在停在一处镇子上,街道干净整洁,人流攒动,看起来很繁华。 夏梦烟带着面纱,披着披风,探头看向车外:“好,老规矩,派两个人去镇子上转转,找一家干净的客栈包一层。” “奴婢这就去办。”春月下车,照顾机灵的小厮却街上转转,除了询问最近发生的怪事,就是打听附近有没有霍家的商铺。 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走,宋墨很快回来,客栈已经找好,引着马车过去。 夏梦烟刚下马车,却听到有人叫她:“您可是从京城来的夏家大小姐夏梦烟?” 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宋嬷嬷转身朝那人走去:“您是?” 来人忙自报家门:“我乃林家管事,老太爷让我在此等候夏家的表小姐。” 宋嬷嬷闻言,下意识看向大小姐,林家的人来接? 可这里离慢林城还有两日,着实有些远。 夏梦烟同样想到这个问题,春月扶着他缓缓走到那人面前:“听闻林家老太爷喜甜食,你可知他最喜欢的点心是什么?” 来人朝夏梦烟行礼:“表小姐说笑了,老太爷喜欢甜食不假,可自从大小姐嫁人后,老太爷便不再吃甜食,因为他最喜欢吃的甜食,已经没有人做了。” 夏梦烟笑笑,朝来人行礼:“得罪了。” 外祖父最喜欢吃母亲做的梅花糕,可自从母亲嫁人后,便在也没吃过,久而久之便戒了甜食。 这件事只有与外祖父最亲近的人知道。 来人也不恼:“应该的,奴才林骏见过表小姐。” 宋嬷嬷扶着主子,轻声道:“大小姐,进去说吧。” 夏梦烟点头,一群人进入客栈。 宋嬷嬷安排下面的人,春月留在屋内侍奉,简单洗漱后,夏梦烟抿了口茶:“外祖父让你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林骏进屋后便打量这位在京城的表小姐,听说是个糊涂人,名声也不好,怀孕还闹着和离。 他收回打量的目光,恭敬道:“老太爷收到表小姐的信,已经暗中调查,发现林家与霍家有生意往来,不多,也就两三样。 接触的人,已经暗中监视,暂时没看出异样。” 夏梦烟点头,若能轻易查出,霍家早被宣明帝铲除:“不急,慢慢来。” 林骏继续道:“半月多前,大爷与人吃酒,回来的路上掉进坑里,摔断了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如今林家的生意,暂时交给赵二爷和周三爷打理。” 夏梦烟端茶的手微颤,抬头看向林骏:“大舅舅受伤了?” 林骏看出夏梦烟的疑惑,将老太爷的猜忌如实转述:“老太爷觉得蹊跷,大爷与人吃酒是常事,身边都有长随轿子跟着,按理说不应该受伤。 长随说,那日大爷突然想吃城西的点心,他让抬轿子的人盯着,却不想大爷从后门离开,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在坑里。 好在无性命之忧,大夫说躺上几个月就能彻底好。” 夏梦烟微微蹙眉,半月前,应该是外祖父收到母亲的信,这么巧。 她刚送信去林家,大舅舅就摔断腿。 “可查到什么?” 林骏摇头:“那处是小巷,大爷说本想去小解,不知怎么就掉进坑里。” 夏梦烟沉默不语,以大舅舅的身份,想要宴请好友肯定去慢林城最好的酒楼。这种地方每层都有供客人小解的房间,大舅舅怎么会去小巷。 “大舅舅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要不然也不会什么都查不到。 林骏点头:“大爷喝的有些多,什么都想不起来。老太爷让我过来,是想让表小姐留心。” 夏梦烟明白外祖父的意思,背后之人不是霍家就是霍家埋在林家的暗桩,如今她要住进来,要提前做好准备。 林骏开始将林府几房的事情。 夏梦烟细细听着。 赵恒,以前是林家资助的学子,后考中举子,因名次不好,最终留在林家,成为林家第一位义子,排名老二,大家都叫他赵二爷。 周远,以前是林家账房上的学徒,后因能力出众,替林家挽回两次危机,成为林家第二位义子,排名老三,大家叫他周三爷。 两人已经成婚,在外有自己的宅子,但并没有搬出去,和林家旁支住在一起。 “三年前,老太爷将手中的生意,大部分交给儿子,少部分交给钱二爷和周三爷,至于旁支,都有管事,不过分量不多。” 林骏顿了顿:“自从老太爷交出管家权,旁支那边就有意见,说老太爷宁可信外人,也不信自己人。暗中闹过两次事,都被钱二爷和周三爷处理,这一年安生不少。” 夏梦烟眸光闪过狡黠,看着林骏浅浅一笑:“林先生知道这么多,你觉得谁最可疑?” 知道这么多事情,且被外祖父信任,不可能只是简单的管事。 她记得外祖父身边有两位先生,平日很低调,只有亲近的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夏梦烟猜测,眼前的林骏便是其中之一。 林骏一愣,没想到表小姐这么快猜到:“倒是我眼拙,让表小姐见笑。” 本以为是没脑子的花瓶,没想到对方观察细微。 “按照外人的猜测,大爷受伤,谁得利便是谁所为。刚开始老太爷也这么想,可两位爷并未发现异常,旁支那边偶尔有小动作,也没闹出什么事情,看似都很正常。” 夏梦烟笑笑:“林先生说这么多,感觉在敷衍我。” 林骏正色道:“不敢,只是没有证据,猜测谁都不对,还不如一视同仁。” “好一个一视同仁。”夏梦烟觉得有道理,没有证据,猜忌谁都是偏心,被有心人利用,很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外祖父怎么说?” “派出去的人都在各处扎根,只要暗中的人动,就能抓住。” 夏梦烟赞同,一动不如一静。 霍家刚刚失去二十万两,应该会很快动手。 “林先生先去休息,明日我们启程回慢林城。” 林骏起身,退出屋内。 夏梦烟见人走后,手中站着茶水,慢慢写出几个人的名字,最后将其划入圈中:“都别让我失望。” 两日后,车队进城,就有林家人上前引路。 林骏早在半日前离开,他出城的事情不能暴露。 “我大丫头,终于来了。”马车刚停下,就听到车外一道慈爱的声音。 夏梦烟还未下车先红了眼眶,是外祖母,她亲自来接自己了。 林老夫人被人扶着下台阶,刚来到马车前,就听到一道娇弱的声音:“外祖母,你的丫头想你了。” 第九十四章 终于到了 林老夫人身穿绯色对襟衣衫,头上戴着祖母绿头面,听到娇娇软软的声音,保养得当的脸上开出花:“我的丫头哦,外祖母也想你啊。” 她欲要伸手,身边的嬷嬷赶紧扶着:“老夫人,让老奴来。” 夏梦烟走出车厢,见外祖母伸手,率先一步下车握住对方:“外祖母,烟儿终于见到您啦。” “我的乖乖丫头,一路辛苦,赶紧进府。”祖孙二人热络的进府,无视身后一众人。 站在最前面身着华服的妇人,冷哼一声,撇嘴道:“老夫人就是偏心,一个小辈也值得亲自来接。” 两侧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对视一眼,皆笑笑:“大姐就这么一个女儿,又长得极其像她,母亲偏心些也在情理之中。” 华服妇人抚了抚镂空雕花的珠钗,冷脸道:“以前总说母亲偏心我们,现在真正偏心的来了。”说完甩帕子进府。 二夫人和三夫人没说什么,跟在身后来到正厅。 林老夫人坐在榻上,夏梦烟坐在她身边,亲昵的说着话。 华服妇人进来,林老夫人指着她道:“这是你大舅母。”又指着后面进来的二夫人和三夫人,“那是你二舅母和三舅母,你舅舅们在外面忙,晚饭才能回来。” 夏梦烟起身一一行礼。 林老夫人对身边的嬷嬷道:“去看看孩子们下课了吗?若没有告诉夫子,今日就到这,叫他们过来,见见烟儿。” 嬷嬷点头,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 华服妇人正是夏梦烟的亲舅母,林家的当家主母贾氏。 贾氏听到这话,绞着帕子笑笑,眼神上下打量夏梦烟:“上次见梦烟还是及笄的时候,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屋内的众人像是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都没接话。 林老夫人替夏梦烟整理鬓角的碎发,宠溺的看着她:“受了这么多苦,能不变嘛。” 夏梦烟没理会贾氏的言外之意,眼眶泛红:“有外祖母惦记,烟儿不苦。” 说着祖孙二人抱着哭起来,林老夫人话里话外骂蔺家不是东西,毁了夏梦烟,连夏平渊都遭了几句骂,说他堂堂翰林院学士,识人不清。 三位夫人见状,皆劝住,让两人别伤了身子。 “因祸得福,来之前父亲已经荣升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夏梦烟红着眼给林老夫人擦眼泪,“父亲已经替我收拾蔺家,现在蔺家已经没人。” 此话落,林老夫人不觉得怎么样,刚刚还矫情的贾氏一惊,什么叫没人?都死了? “别提那群东西,影响心情。”林老夫人早从女儿的信中得知蔺家所做的事情,软饭硬吃,当夏林两家好欺负,“稳婆都已经找好,你安心在住着。” 夏梦烟含泪点头。 说话间,七八个人进来,有男有女,他们齐齐给林老夫人请安:“祖母安。” “过来见过你们表姐。”林老夫人招呼孩子们上前,却又担心他们伤到夏梦烟,“就在那站着吧,毛毛躁躁没个定性。” 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对方会意,朝门外招手,很快春月带着礼物进来。 孩子们挨个上前见礼,夏梦烟都会送上礼物。 每个孩子的礼物都不一样,女孩大多是京城刚流行的珠钗,男孩都是一套上号的砚台。 “祖母,您闻闻。”夏梦烟拿出密封的锦盒,在林老夫人面前晃了晃。 林老夫人感觉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瞬间头脑清明,倏然想到什么,惊讶的看向她:“这是千金难寻的鸣檀香?” 夏梦烟笑得温柔:“外祖母真厉害,闻一下就猜到。” “这可是皇家寺院用的香,听说方子残缺,已经无人能制出。”林老夫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这鸣檀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只因配方在皇家寺院的老主持手中,后来寺院着火方子被烧去大半,鸣檀香的数量越来越少。 夏梦烟朝林老夫人眨眨眼睛,笑得意味不明:“您尽管放心用。” 前世蔺老夫人学京城老夫人们吃斋念佛,不知从哪里得知鸣檀香,闹着要用。 当时的夏梦烟一门心思在蔺夜阑身上,对蔺老夫人爱屋及乌,亲自去皇家寺院讨要方子,可惜方子毁坏大半,且老主持在那场大火中受伤,神志不清,记不清配方。 夏梦烟试了无数次,终于研制出鸣檀香。 夏梦烟起身,来到贾氏身边:“烟儿不知道大舅母喜欢什么,这雪肌丸是宫里娘娘用的,希望舅母能喜欢。” 贾氏听到雪肌丸,眼睛瞬间亮起来:“早就听人说,宫里娘娘服用雪肌丸后,年轻貌美,没想到我也能用上。” 说着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脸上的笑越发多起来,“两天前参加知州夫人的宴会,她有一瓶,我当时好奇闻了闻,就是这个味道。” 夏梦烟笑而不语,拿起剩余的两瓶:“二舅母,三舅母,希望你们喜欢。” 两人没想到,她们也有雪肌丸,忙起身接过。 “梦烟有心啦。”二夫人小心翼翼打开瓶子,一股幽香飘出来,让人心旷神怡。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三夫人拿着舍不得松手:“还是梦烟有本事,雪肌丸也能买到。” 贾氏见两人也有,暗暗翻白眼,梦烟怎么回事,这么好的东西,给两个外人干什么,她才是亲舅母。 夏梦烟眸光扫过两人的神色,语气轻柔:“银子没花多少,就是赔些人情。” 林老夫人闻言,明白这些东西来之不易,开口提醒三人:“你们也知道手里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日后好好照顾烟儿,别糟蹋人家的一片心。” 贾氏捧着果子来到林老夫人跟前:“母亲,儿媳知道,梦烟惦记我们,我们也惦记梦烟,都是一家人嘛。” 林老夫人嗔了她一眼,佯装没好气道:“告诉下面的人,若是敢怠慢烟儿,别怪我老婆子不给他们脸。” 林府有不少家生子,关系错综复杂,林老夫人这话是告诉那些老奴,敢怠慢夏梦烟,什么情分都不顶用。 “好,儿媳这就吩咐下去。” “行啦,烟儿舟车劳顿,带她去她母亲的院子休息。”林老夫人侧头看向夏梦烟,“先去休息,晚饭的时候再过来见三位舅舅。” 宋嬷嬷扶着夏梦烟起身:“烟儿听外祖母的。” 贾氏身边的嬷嬷引着夏梦烟朝后院去,路上的丫鬟见了都停下手中的活儿行礼。 到了院子,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对方从怀中掏出荷包递给引路的嬷嬷,对方收下:“表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来找老奴。” 说完,见夏梦烟没吩咐便回去复命。 春月扶着夏梦烟进屋,宋嬷嬷将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叫过来训话。 第九十五章 二夫人不是好人 “大小姐,见面礼已经发下去,每人二两银子。”宋嬷嬷进去,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主子,“听院子里的丫鬟说,最近二夫人和大夫人贾氏走的近,还送了不少东西给贾氏。三夫人那没什么动静,一直在西院很少来东院走动。 今日大爷本该在府里养伤,有个重要的客人老太爷带着大爷出府,这才没在府中。” 夏梦烟的手落在桌上,声音有些疲惫:“不着急,慢慢来,别打草惊蛇。宋墨等人你安排一下,不要暴露身份。” 宋嬷嬷应声,询问午饭想吃什么,带着人去小厨房准备。 夏梦烟打量母亲住过的院子,莫名的有种熟悉感,不知不觉便睡着。 春月见主子睡下,吩咐丫鬟放低声音,开始检查院子里的东西。 现在夏梦烟怀孕,凡是要小心,林家人多事多,保不准有谁坏心肠。 这一觉夏梦烟睡的很舒服,醒来已经过晌午。 晚饭要去外祖母院子吃,夏梦烟只是简单用了点。 “表姐?”夏梦烟倚在榻上看书,突然一个脑袋探进来,二人目光相对,少女笑着跑进来,“你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贾氏的嫡次女,林清婉,比夏梦烟小两岁。 夏梦烟及笄时,林清婉在京城待过一个月,两人还算谈得来。 “过来坐。”夏梦烟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上午在前厅,长辈们都在,两人不好多言。 林清婉娇俏得笑笑,身上的流沙裙随着她的走动,飘起来,很美:“你来了,就有人和我说话了,大姐姐嫁人后,都没人和我聊天。” “怎么会,府里这么多人。” 贾氏有两儿两女,长子在书院读书,一个月才回来一次。长女已经出嫁,林清婉是老三,下面还有个弟弟,比她小四岁。 林清婉脱了鞋,挪到夏梦烟身边,学着她靠在迎枕上:“表姐口中的人,是庶出还是钱家和周家那些人?” 夏梦烟:“……” 这话不好说,赵恒和周远是林家义子,地位不能与大舅舅相比。 此事大家心知肚明,可没人挑明。 “母亲说那些人不安好心,让我少和她们来往。”林清婉自幼受宠,性子里有些傲娇。 夏梦烟苦笑,林清婉这性子,若不是身在林家,肯定会吃亏:“这话不好说出来,让两位舅舅伤心。” “你把人家当家人,人家都要把你卖了。”林清婉气得捶榻。 夏梦烟见她气呼呼的小模样便知道有事,伸手扫着她的背安慰:“发生何事,让你这么生气。” 林清婉欲言又止,对上夏梦烟真诚的眸子,丧气道:“算了被骂就被骂,前段时间,二夫人突然找我母亲,说是想撮合你和她娘家侄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姑父可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她娘家哥哥只是六品小官,一个天一个地,真敢想。” 夏梦烟一愣。 春月和宋嬷嬷脸上写满担忧,怎么到林家也躲不开婚事。 “表姐放心,我母亲没答应,推说要祖母点头。” 夏梦烟回神,淡然笑笑,拿起桌上的瓜果放入口中:“二舅母也是担心我。” 林清婉不禁疑惑:“表姐不生气?” 二夫人看似关心,实则是贬低。 表姐除了嫁过人,身份容貌样样出众,别说六品小官之子,就是一品也配得上。 前世夏梦烟见过太多的算计,二夫人这不算什么,只是想给自己添个助力:“有什么好生气的,舅母不是替我拒绝了嘛。” 林清婉感觉夏梦烟似乎变了,她眉心微蹙,定定看着她:“真不生气?” 二夫人这事办的阴损,却让人挑不出毛病。 母亲不让她告诉表姐,可她实在是不想表姐再嫁错人。 “我已经决定不再嫁人。”夏梦烟不想再被婚事纠缠,利用林清婉放出消息也挺好。 林清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蔺家如何软饭硬吃的事情,她听母亲说过。 表姐敢带着孩子和离,她很佩服。 “那段世子呢?” 林清婉见夏梦烟面露诧异,她得意一笑:“什么事情都别想瞒我,听说段世子喜欢你,被人指指点点还要与你交往,别告诉我是假的?” 她可不会告诉表姐,自己是偷听外祖父和父亲的谈话知道的。 宋嬷嬷捂嘴偷笑:“四小姐,这您都知道。” “那是,快说嘛,段世子如何?” “不好。”夏梦烟想起来前段翊辰的模样,就觉得无语,“我只想陪着孩子慢慢长大。” 林清婉的眼睛落在她的肚子上,如今已经七个月,再有三个月便要生。 想想夏梦烟来慢林城的目的,远离京城远离皇家。 她叹了口气,随即又兴奋道:“三个月后,我就可以做姑姑啦,见面礼试试要准备一下。” “当然,而且还要是大礼。”林清婉突然觉得有事情做,她一刻也等不了穿上鞋打算去库房先挑。 宋嬷嬷见四小姐欢快的离开,心里替自家小姐高兴,林家有位说得来的姐妹,挺好。 “外祖父和三位舅舅的礼物准备好了吗?”夏梦烟放下书,看了眼外面的时辰。 宋嬷嬷点头:“已经都安排好。” 距离晚饭还有些时间,夏梦烟撑着身子坐起来,打算出去走走。 走出院子,空气里飘满花香。 春月扶着夏梦烟,宋嬷嬷跟在身后,三人不慌不忙往前走。 林家分东西两院,东院住的都是林家嫡出子女,西院则是旁支,中间有棵三人才能抱过来的梧桐树,枝叶不断伸展,如一把大伞连接东西两院。 夏梦烟没走多久,便看墙上梧桐树的纸条,连分支都这么粗,到了夏季,梧桐树下荡秋千,应该很惬意。 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想着与孩子一起荡秋千,眼里的欢喜都要溢出来。 比起京城的尔虞我诈。 慢林城似乎更适合她。 微风吹过,花瓣随风而起,夏梦烟伸手淡粉色的花瓣落入掌心,接着便是树叶沙沙作响。 夏梦烟缓缓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倏然感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 夏梦烟望过去,猜测是林家的暗卫,还是段翊辰的人。 不过,她只是站在花园并未走到梧桐树。 突然一道惨叫声,打破静谧的空气。 夏梦烟一惊朝声音的来源望去,不远处的丫鬟小厮也听到声音,皆楞在原地。 这声音是谁? 宋嬷嬷不用吩咐,直接去打听。 “大小姐,不好了,是大老爷。”宋嬷嬷很快折回来,脸上带着慌张,“老奴打听到,大老爷陪老太爷见客,结果马惊了,踩到大老爷的伤腿。” 夏梦烟一惊:“外祖父怎么样?” “老太爷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 夏梦烟直奔外祖父的院子,怎么会这么巧,好好的马怎么会惊。 第九十六章 断骨 “舅舅怎么样?”夏梦烟被丫鬟搀扶进屋,中厅坐满人,东屋内传来贾氏的哭声。 林老太爷见夏梦烟急匆匆过来,语气不悦却是慢慢地关心:“慢着点,你还怀着孩子。” “梦烟,别担心,这里有我们,你回去等消息也是一样的。”坐在林老太爷下手的钱二爷跟着附和。 周三爷看了眼夏梦烟,语气略显抱歉:“你刚到就碰上这么大的事情,没被吓到吧。” 夏梦烟朝两位舅舅行礼,随后走到林老太爷身边:“烟儿没那么娇气,我过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钱二爷和周三爷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闺阁小姐能干什么。 林老太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脸上却带着欣慰,拍拍她的手道:“大夫在里面医治,再等等吧。” 片刻,大夫拎着药箱出来,贾氏捏着帕子紧张地询问:“大夫,我相公的腿怎么样?” 大夫朝林老太爷颔首,开口向众人道:“大爷的腿伤还没好,又伤上加伤,本来三个月就能下地,现在只怕即便能下地,那也是无法恢复如初了。” 众人皆是一惊,大夫说的委婉,可众人都明白,日后大爷很可能会是瘸子了。 林家家主怎么能是瘸子呢。 夏梦烟蹙眉,若大舅舅瘸了,谁会是下一个家主。 她将众人的神色敛入眼中。 “不可能。”钱二爷猛地站起身,粗暴地揪住大夫的衣领,“是不是你没用心?说,是不是有人让你这么说?敢诅咒我大哥,小心我掐死你个老东西。” “二哥你干什么,快松手。”周三爷见大夫脸色惨白,忙上前拉开,“现在不是闹的时候,让大哥听到,可怎么办?” 钱二爷恶狠狠甩开大夫,转头瞪向周三爷:“林家的马出门前都会检查,好好的怎么会惊了,是不是你暗中让人动的手脚?” 周三爷脸沉下来:“二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为什么要害大哥?” 钱二爷冷哼一声,脸上带着轻蔑,他来到林老太爷跟前:“义父,前段时间大哥腿受伤,手里的部分生意交给三弟,他上任第一件事,就将铺子的掌柜全都换成了他的人。 如今大哥腿见好,便想故技重施,让大哥彻底站不起来,好永远将生意捏在自己手中。” 周三爷闻言,眉头拧成一团,他朝上位者行礼:“义父,我对天发誓,绝无谋害大哥之心。二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铺子换掌柜,是因为对方有错在先,且这件事大哥也知道,若义父不信,可以派人去查便知。” 钱二爷不屑地撇撇嘴,冷冷道:“可笑,你问问外面,谁家掌柜没犯过错,那人在林家干了十几年,你说辞退就辞退了,大哥是不想和你撕破脸,才点头的,真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 “二哥,没有证据不要户胡说八道。” “谁说我没有证据啊,你等着……” “好了。”林老太爷猛地一拍桌子,二人齐齐闭嘴。 贾氏捏着帕子低泣,听到大爷腿无法康复,天都塌下来:“父亲,您快想想办法,相公的腿不能瘸啊。” 林老太爷脸色有些阴沉,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 倏然,有人在他背上写字,林老太爷眼睛一转,沉声道:“老大受伤的事情,我会派人去查,若真是有人心怀不轨,林家定会让他付出更大的代价。 现在天色已晚,都回去休息。 明日老二老三派人去找更好的大夫,务必将老大的腿治好了。” 钱二爷和周三爷躬身退下,小厮引着大夫去开药。 正厅只剩下了三人。 林老太爷站起身,夏梦烟默契的跟在身后,两人进了东屋。 贾氏不明白老太爷干什么,怎么还领着夏梦烟进去了。 以为是查看相公的伤势,心想这么血腥的场景,老太爷怎么让孕妇进去,也不怕对方吓到,有什么损失。 什么外孙女,和儿子比起来,差远啦。 她赶紧跟着进屋,就见夏梦烟撩开大爷的腿,仔仔细细查看伤口。 “父亲,梦烟只是干什么,大夫刚上过药……” “闭嘴。”林老太爷沉声打算她,目光一直落在夏梦烟身上,“烟儿,你看如何,你有没有法子能治好。” 贾氏一听,惊诧地瞪大眼睛,老太爷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夏梦烟还会医术? 刚刚夏梦烟在林老太爷背上写了个‘罗’字,当时林老太爷有些慌,居然把罗神医忘记。 夏梦烟边替大舅舅检查伤口,边解释:“我和罗神医学过几年医术,应该能顶到罗神医过来。” 贾氏闻言大喜,对,她怎么把罗神医忘了,转念想到对方神龙见首不见尾:“父亲,罗神医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找。” 林家对罗神医有恩的事情,只有老太爷和大爷知道,若不是上次夏梦烟找罗神医,正巧被贾氏听到,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林老太爷没看她,这个儿媳妇,平日炸炸呼呼,性子更像炮仗,遇事就哭都沉不住气。若不是两家定娃娃亲,他真不愿意让她当自己的儿媳妇。 不是贾氏不好,而是不适合做当家主母。 “罗神医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照顾好老大就行。” 夏梦烟收回手,接过春月递过来的帕子,看向二人:“大舅舅的腿骨被压断,若治不好,下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 大夫的话已经留情。 贾氏闻言,开始低声哭,刚想开口就被林老太爷的眼神吓到,直接闭嘴。 “烟儿,你可有法子?” 夏梦烟点头:“有,但是只有七成把握。” “七成已经很好,你尽管去做。”林老太爷不完全信夏梦烟,但信罗神医,对方眼高于顶,当初不少人想拜他为师,其中不乏慢林城的名医,都被他拒绝。 这样一个怪老头,偏偏看上夏梦烟,可见他的外孙女有多聪慧。 夏梦烟立得太久,腿有些发软:“我会给罗神医去信,让他尽快赶过来。” 贾氏大气不敢出,认真听两人的谈话。 听到夏梦烟能找到罗神医,眼泪又掉下来,激动得握住夏梦烟的手:“梦烟,大舅母谢谢你,若你大舅舅能治好腿,日后只要你开口,大舅母绝不会犹豫。” 夏梦烟温柔一笑:“大舅母,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过我会医术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 林家什么情况她还不清楚,底牌不能这么快亮出来。 贾氏连连点头:“懂,我懂,今日我什么都没看到。” 一盏茶后,夏梦烟扶着林老太爷从大房出来,两人慢慢在路上走着。 “你猜是谁?”老大出事,林老太爷第一反应便是霍家的暗桩,转念一想,老大只是瘸又不是死,坐在轮椅上依旧能处理林家庶务,只是不适合坐家主之位了。 夏梦烟望着漆黑的夜,耳边依稀能听到榕树莎莎作响的声音:“外祖父已经有怀疑的目标,干嘛还为难我呢。” 第九十七章 信你 “哈哈,你啊,怪不得那老怪物喜欢你。” 夏梦烟知道,外祖父口中的老怪物是罗神医:“我是您的外孙女,您这么说,是在夸我,还是在夸您自己?” 林老太爷宠溺得点点她的额头,心情好了很多:“怪不得夏平渊那小子宠你,算他有眼光。如今你来了,你外祖母肯定高兴,在府里有什么需要不必拘束直接找管家就好。” 他顿了顿,想到霍家,“你说的事情我会继续派人查,你安心养胎。” 夏梦烟明白外祖父担心她的身体,乖顺地点头:“都听外祖父的。” 祖孙二人皆知对方不会安分守己,都没有戳破。 好好的接风宴因为大爷受伤,最终没一起吃。 夏梦烟回到院子,进屋前看向宋嬷嬷,对方会意,找了个理由将院子里的人都叫去小厨房。 宋墨四人进屋,行礼:“大小姐。” 段翊辰送来的三人现在归宋墨,平日四人都是小厮打扮,守在院子门口和屋外。 “去查查大舅舅受伤的事情。”宋墨应声,看向身边人,对方什么都没说,闪身离开。 夏梦烟继续道:“这几日留一个人在院子里,其他人去各处走走,摸清地形。” 三人应声。 屋内突然陷入静谧,空气中飘着一丝压迫。 许久,夏梦烟开口:“林家不安稳,你们都要小心些,都退下吧。” 宋墨领着二人离开。 春月端着燕窝进来,这还是从京城带来的,再有两日就见底:“大小姐,京城带来的血燕已经不多,是找林管家还是咱们自己买。” 夏梦烟看向碗中光滑如丝,入口仿佛云朵般柔软的血燕,她淡淡道:“血燕难得,找到也价值不菲,换成雪燕吧。” 虽一字之差,价格天差地别。 春月应下。 翌日,夏梦烟答应要给大舅舅针灸,用过早饭后便直奔大房。 贾氏经过昨晚的事情,对夏梦烟态度大变。 心腹嬷嬷在外面守着,屋内只留三人。 昨日大爷疼晕过去,后半夜醒来,知道自己的腿骨断裂,闹了一顿,天明才闭眼。 贾氏看到床上一夜消瘦的人,眼眶瞬间变红。 夏梦烟拿出银针,封住几处穴位,开始缝补筋脉。 大爷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见床边坐着位女子,伸手欲要赶人,却听到女子娇娇地声音:“舅舅。” 大爷愣住,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贾氏见人醒了,唯恐再闹扯到伤口,开口劝:“梦烟有法子接上你的腿,父亲已经给罗神医去信,老爷的腿很快就能好。” “大舅舅放心,我和罗神医出手,不出半年您就可以下地走动。”夏梦烟看过伤势,断腿重修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比登天还难,可在罗神医手中,与吃饭无异。 大爷脑子清醒过来,目光望向夏梦烟:“是我糊涂了,原来是梦烟。” 没想到他们多年不见,见面竟是这幅场景。 夏梦烟手上的动作未停,很快将断了静脉链接在一起,然后拿出药丸让大舅舅服下:“这几日不可乱动,更不可下床。待七日后,静脉便可重新连接。至于断的腿骨,我看过,以罗神医的医术,没有问题。” 大爷还未开口,贾氏一改刚才的颓废,连连说好:“大爷的腿能保住就好,梦烟这几日辛苦你了,舅母那还有些上好的雪燕,待会儿派人给你送过去。” 夏梦烟没有拒绝,起身行礼:“多谢舅母。” 待夏梦烟离开后,贾氏坐在床边替大爷盖好被子:“没想到梦烟这丫头如此厉害,好在有她在,你的筋脉才能接上。” 站在她身后的孙嬷嬷皱眉,大夫人脑子还真简单,表小姐说接上就接上,真当是接线呢。 她不明白,大姑娘未出阁时就受宠,现在连生的孩子都得老太爷偏爱,林家还真是重女轻男。 贾氏安顿好大爷后,从屋内出来,孙嬷嬷搀扶着她往回走:“夫人,表小姐真这么厉害,连大夫都治不好,她只用一刻钟就能接好。” 贾氏欲言又止,孙嬷嬷是她的心腹,可林家有些事情,只有老太爷和大爷知晓,她无意中听到也当不知道:“现在没有更好的,司马当活马医。” 孙嬷嬷见贾氏脸色依旧不好,以为她也没信夏梦烟:“如今大爷受伤,手里的生意就要交出去,夫人可要当心啊。” “你是说那两个外姓的。”贾氏不明白,老太爷收两个义子干什么,现在好了,心养大开始不安分,“他们敢拿吗?” 在慢林城谁不知道他们是林家的义子,若没有林家,他们怕只是普通百姓。 孙嬷嬷继续道:“夫人人善,可那些人都是脏了心的,特别是钱家那位,二夫人还想见娘家的侄子说给表小姐,也不看看她娘家配不配。” 贾氏冷哼,提及此时,她心里越发不痛快。 两位老的偏袒女儿和外孙女,是林家的血脉,她忍了,反正林家迟早落日他孩子手里。 可二房算什么东西,一边想方设法掌控林家的产业,一边又想把林家给出去的东西拿回来,真让两家结亲,里外都让他们占了。 其心可诛。 孙嬷嬷见贾氏脸色难堪,提议道:“小姑娘的陪嫁咱们管不了,可府里的产业不能让二房弄走,大爷受伤这段期间,您可要看好了。” 贾氏觉得有道理:“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有心无力。” “您不懂,找懂的人管啊,大家族哪有真让当家主母操持的。” 贾氏想了想,觉得可行。 “你先暗中找合适的人,若二房三房那边伸手,咱们也有个对策。” 孙嬷嬷脸上带着笑:“老奴听夫人的,待会儿就去办。” “你亲自过过眼。” “是。” 夏梦烟回到院子,感觉腰疼,春月忙过来替她按摩。 知道大小姐怀孕后,春月便暗中找府里的太医请教,就想着大小姐月份大了,能帮上忙。 “给罗神医的信送出去了吗?” “宋墨已经送出去了,只是咱们离开的匆忙,没来得及和罗神医打招呼,不知道他会不会怪罪。” 夏梦烟想到罗晋动不动就指着鼻子骂她没良心,嘴角勾起,还真有这个可能:“习惯了。” 春月见罗神医次数多了,也没那么怕对方:“起身罗神医挺好,就是脾气古怪些。不过有真本事的人,性子有异于常人。” “下次当着他的面夸,有好处。” 春月眼前一亮:“好处?真的吗?” 夏梦烟点头,美容养颜丸。 “大小姐。”宋嬷嬷急匆匆进来,见屋内都是自己人,低声道:“钱二爷和周三爷打起来了,听说是为了大爷。” 夏梦烟眼睛眯了眯,这么沉不住气。 第九十八章 拿出证据来 事情闹这么大,夏梦烟的人不需要打听,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次大爷受伤严重,很多事情无法处理,钱二爷便擅作主张帮忙,却不想周三爷也在,钱二爷性子暴躁,认为对方又要抢他的活,直接动手,周三爷自然不甘示弱,结果两人都受伤。 宋嬷嬷听完春月的禀报,眉头皱在一起:“没想到林家也不太平,咱们刚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大小姐没来前或许亦如此,可外人不这么想,毕竟大小姐是挺着肚子来林家的,扣上个不好的名声,岂不是让两位老人家为难。 夏梦烟明白宋嬷嬷的担忧,若真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她反倒安心,就怕背后之人玩阴的。 “派人盯着那边。” 林家的内斗她不管,可若是霍家背后搞鬼,她绝不会手软。 只是,连外祖父都无法查出来的事情,确实棘手。 本以为这件事与自己无关,却不想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请她过去。 “嬷嬷,外祖母请我过去,有事?”夏梦烟走在青石板路上,两侧凸出的鹅卵石已经被青草覆盖,她小心的走在上面。 嬷嬷知道老夫人让她请表小姐,就是提前打声招呼,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爷要安心养病,与老太爷商量后,想找个帮手,钱二爷和周三爷都想帮忙,老太爷没表态,想请表小姐过去听听。” 夏梦烟不明白外祖父外祖母请她过去的用意,按理说这种事情,他们做主就好:“多谢嬷嬷。” 宋嬷嬷看向春月,春月会意,见大小姐走在前面,将一个荷包塞到嬷嬷手中。 嬷嬷顺势收下,颔首谢过。 夏梦烟来到前院,院子里站满人,皆是林家的后辈。 “她怎么来了?”院子里有人看到夏梦烟过来,脱口而出。 林清婉直接顶回去:“表姐也是林家人,怎么不能来。” “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闭嘴,一个庶出有什么资格开口。”女子听到庶出二字咬唇低声落泪。 林清婉满脸嫌弃,快步来到夏梦烟身边,小心扶着她:“表姐,你进去劝劝,他们太不像样子,祖父都要被他们气晕了。” 夏梦烟笑着拍拍她的手:“我尽力。” 这一院子林家人,她算什么。 “烟儿,来我这坐。”林老夫人见夏梦烟进来,指着身边的位置。 夏梦烟见外祖母面露不悦,眉眼间染着担忧,她快走几步:“外祖母,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清婉站在门口,像是有了依靠,指着钱二爷和周三爷道:“还不是他们两个,闹得祖母头疼。” 钱二爷朝周三爷冷哼一声:“清婉,你可要擦亮眼睛,是你三叔叔不安好心,我可什么都没做。” 林清婉是贾氏的心尖肉,又是个没脑子的,若她恨一个人,整个林家都别安生。 二夫人叹了口气,附和道:“梦烟正好过来,帮我们评评理。你二舅舅只是过去帮忙,你三舅舅就说我们另有所图,这话太伤人,你二舅舅就是实在,这才动手。” “二嫂,当着父亲母,你怎么能胡说八道,明明是二哥说我们三房图谋不轨。”三夫人话出口,眼眶瞬间泛红,“林家谁不知道,三爷就是个死脑筋,每日把自己关在账房里,拨弄算盘,人情往来一概不懂,怎么到二哥二嫂嘴里,我们就成了另有所图的人。” “三弟妹动不动就哭的毛病可要改改,不是谁哭就是谁有理。”二夫人看到三夫人哭,就想起二房后院的那些妾室,明明是正妻,一副妾室做派。 夏梦烟见两房吵的不可开交,外祖父外祖母脸色皆不好,她眉心微蹙:“既然你们叫我来,我就听听,若有不对的地方,有外祖父外祖母替我更正。” 这群人,知道二老心肠软,便使劲往上蹦跶,都不是好东西。 “自然,梦烟刚来,最公正。”钱二爷爽快同意。 周三爷点头:“都是自家人,梦烟放心大胆说。” 林老夫人知道外孙女替她出头,自然不会拦着,有些话她们不便说,可若是由烟儿说,就不一样了。 林老夫人看向林老太爷,对方点点头。 她道:“既然如此,今日之事就由烟儿做主。” 贾氏本来在旁边看两房斗,结果听到夏梦烟做主,心里一百个不痛快。 商量大房的事情,怎么也该她做主,哪轮到夏梦烟开口。 原本那点好感,这会儿又没了。 “母亲,梦烟还小,怎么能……” “我们还在呢,你怕什么?”林老夫人打算贾氏的话,眼里的不悦众人都看得出来。 “我们听母亲的。”二夫人笑着点头。 贾氏白了对方一眼,就你会哄人,还不是被钱恒嫌弃,纳了三四房妾室。 “烟儿尽管说,有什么不当得地方,还有我和你外祖母帮你。”林老太爷也想看看外孙女的本事,女儿在信中夸烟儿变了,他虽有疑虑,却相信自己的女儿。 夏梦烟有二老支持,缓缓站起身,朝诸位行礼:“丑话说在前面,若烟儿有什么不当之言,还请舅舅和舅母们不要计较。” 她见众人没有反驳,直接开门见山:“大舅舅伤的古怪,与其在这相互猜忌不如看谁能找出凶手。” 贾氏听到这话,心里冷哼,还以为有什么新花样,原来是把问题扔给别人。 三夫人温婉一笑:“这也是个法子,当日看到马发疯的人很多,且车夫一直在马车前,不曾离开,如何查。” 夏梦烟笑着看向二夫人:“二舅母呢,也这么觉得。” 二夫人性子直爽却不是没脑子,听到夏梦烟这么问,她想了想:“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车夫没有离开过马车,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车夫有问题,要么有人带着药接近马车。 可不管哪种,事情过去两日,想要找到线索,很难。” 钱二爷满意地点头,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女人,分析的头头是道:“车夫是林府的老人,他不可能背叛林府,那只有另外一种。”他看向上首,“义父,我愿意追查这件事,替大哥报仇。” “这件事不用二哥操心,我已经派人调查,当日经过马车前的人很多,想要一一核查,岂不是得罪很多人。”周三爷平静开口,神色带着几分担忧,“现在大哥重伤,正是林家虚弱的时候,若此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得不偿失。”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阻拦调查,就是心虚。”钱二爷像是抓住周三爷的把柄,厉声道,“父亲,这件事与三弟脱不了干系。” 夏梦烟眸底勾起一丝狡黠:“既然大家都觉得对方有问题,那谁找到证据,谁做大舅舅的助手。” 正厅的众人皆是一愣。 第九十九章 挖坑 夏梦烟将众人的脸色敛入眼中,心里轻笑。 浑水摸鱼,却不想得罪人。 林家‘聪明人’太多,真当别人是傻子。 “大舅舅掌管林家过半产业,只是看账本就要七日,若连调查马惊这种小事都查不到,想来也没什么本事。” “不错。”林老太爷满意地点头,放下手中的茶盏,扬声道,“不管谁,只要他调查清楚老大受伤的事情,我就同意他做林家的二当家。” 院子里的小辈们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各怀心思,或被身份压制或被打压,总之林老太爷的话,让他们看到出路。 林清婉站在门口探出半个头,笑着看向上位的长者:“祖父,若是孙女调查清楚且将人抓住,我是不是就是林家的二当家?” “当然。”林老太爷站起身,缓缓走到门口,看向外面站的整整齐齐的四列人,他们都是林家的血脉,林家未来的希望,“不论男女,不论嫡庶,有能力这上。” 屋内的周三爷脸色微变,握住扶手的手攥紧,片刻,缓缓松开:“义父说的对,趁这个机会让林家小辈名正言顺进入生意场,也能堵住外面那群人的嘴。” “老三,你是不是疯啦。”钱二爷猛地站起身,不解的看向林老太爷,“义父,你想让小辈们接管生意,可以,直接做二当家,是不是太高了。” 贾氏心里也着急,若是让庶出的子女拔得头筹,他儿子日后怎么办:“我知道父亲担心相公,可也不能拿林家的未来做筹码,什么不论男女嫡庶,传出去让其他世家笑话。” 夏梦烟没想到,大舅母居然也反对,外祖父这么说摆明是给暗中人下套,这么浅显的道理,她竟然看不明白。 怪不得霍家第一个找上林家。 当家主母能力不够,若当家人倒下,林家就是一盘散沙。 “这件事就这么办。”林老太爷一锤定音。 正厅内众人各怀心思离开,夏梦烟留下来陪二老。 “蠢货。”林老夫人见贾氏甩袖离开,后悔不已,当初顾念祖辈情分,没想到却坑了老大。 夏梦烟替外祖母扫背,明白贾氏再不长进,西院的那些人就要反了,到那时,谁管你是不是当家主母,直接弄死。 “大舅母也是关心则乱。” “她乱什么,还不是争风吃醋。”林老夫人拉着夏梦烟的手,抱怨道,“我不是替你大舅舅说话,普通人家尚有一妻一妾,更何况我们这样人家。 你大舅舅只要了我身边的念儿,后院已经很干净,即便如此,她还不知足,平日打压,暗中教唆府中人克扣念儿的用度,整日拈酸吃醋,半点帮不上你大舅舅的忙。” 林老夫人口中的念儿,是她院子里的一等丫鬟,自幼与大爷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只是家世悲惨,卖身到林家。 如今念儿,不,应该叫念姨娘,膝下一子两女,平日与孩子们一起读书识字,偶尔出府打理手中的几间铺子,除了给林老夫人请安,平日很少出现在众人前。 府中人对念姨娘的印象不错。 故而林老夫人才会说贾氏不知足。 前世夏梦烟见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有时候眼不一定为实,她没见过念姨娘,故而不敢妄下断论。 “大舅母也是担心表哥他们,待会儿我过去劝劝。” 林老太爷听着两人谈话,见夏梦烟帮贾氏说话,心里些许安慰。 贾氏再不好,心思都在林家人身上,不像有些人,只想掏空林家。 “让她闹,她不闹,那些人怎么露出马脚。” 夏梦烟和林老夫人对视一眼,明白林老太爷是想‘钓鱼’。 “外祖父怀疑那人在大房?”夏梦烟想到刚刚贾氏的反应,觉得不可能。 林老夫人道:“是不是,过几日就知道。” “若二舅舅或是三舅舅抓到凶手,外祖父打算怎么办?”夏梦烟了解外祖父,林家是乐善好施,却没有把家产交给外人的道理。 钱恒和周远,站在林家的势力上,得到的够多。 只要二人忠心林家,他们的后代都会衣食无忧。 可前提是,他们忠于林家。 林老太爷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精明地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他们找不到的。” 夏梦烟不明白外祖父话里的用意,她把外祖母送回院子,带着人往回走。 “表小姐好本事,刚来就让林家人大动干戈。”孙嬷嬷见贾氏脸色不好,去大厨房拿些新鲜蔬菜,却不想碰到夏梦烟。 夏梦烟挑眉,认出对方是大房的人。 春月护住主子,怒声道:“这就是林家的规矩,一个下人也敢对主子大呼小叫。” 孙嬷嬷在贾氏身边多年,平日里哪个见了不低三下四,春月一个外来的奴才,也敢教训她。 啪…… 孙嬷嬷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巴掌。 夏梦烟愣住,谁也没想到孙嬷嬷会动手:“孙嬷嬷好大的威风,这就是林家的规矩。” 孙嬷嬷揉揉手腕,心里异常痛快:“表小姐,记清楚你的身份,你只是来林家生孩子,少管闲事。看在你给大爷治伤的份上,我给你几分薄面,可若是觊觎不该有的东西,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和你没完。” 夏梦烟脸色阴沉:“不属于我的东西?” 孙嬷嬷见好久收,趁对方不备打了也就打了,再纠缠下去,受责罚地只能是她。 她冷哼一声,顺势就要离开,却被夏梦烟拦住,抬头打过去。 孙嬷嬷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你敢打我?” 夏梦烟学着她的样子揉了揉手腕,随即接过春月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孙嬷嬷是林家老人,无缘无故动手,我自然要还回去。 我是不是外人,不是你一个奴才说了算,这里是林家,不是孙家,你耍威风也要看看地方。 我这个人,最不怕狗仗人势,还请孙嬷嬷下次看到我,绕道走。” 孙嬷嬷捂着脸,恶狠狠瞪向她,继而快速离开。 “大小姐,来的路上,您让我们谨言慎行,别惹事。”春月揉着自己的脸,眨着眼睛,“没必要为了奴婢得罪大房。” 大爷可是大小姐的亲舅舅,不能得罪。 夏梦烟没好气点点她的额头,知道这丫头担心她被贾氏为难:“放心,你家小姐有分寸。” 孙嬷嬷捂着脸一路逃回大房,见到贾氏,话未开口先跪下哭:“夫人,您要给老奴做主啊。” 贾氏见孙嬷嬷狼狈回来,不由皱眉:“发生何事?” 孙嬷嬷加油添醋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奴是劝表小姐不要被人利用,她身边的丫鬟便辱骂老奴,老奴气不过就打了她,却不想表小姐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奴婢,还说林家她说了算。” 第一百章 你要相信她 贾氏心里本就一肚子火气,听到孙嬷嬷的话,猛地一拍桌子:“夏梦烟算什么东西,仗着二老偏袒,敢在林府撒野,真当我怕她。” 孙嬷嬷站起身,阴恻恻的附和:“表小姐就是仗着救了大爷,才敢对奴才动手,这摆明没把夫人放在眼里。” 敢打她,让夫人将夏梦烟赶出林府。 贾氏心里气,却没办法,她这个小姑就这么一个女儿,且夏平渊现在是正二品,林家还要靠她打通京城的关系。 “行啦,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谁让人家有本事。”贾氏烦躁地灌了杯茶,“既然知道她救了大爷,就躲着她点。” 孙嬷嬷:“……” 夫人怎么不上当,居然还要让自己退让。 贾氏想起屋内的大爷,心里郁闷,想找个人说说,翻来覆去好像也只有大爷。 “你去灶上看看给大爷的汤好了没。” 孙嬷嬷心里气,面上却恭敬。 贾氏整整发簪,进了内室。 大爷断腿后,从刚开始的闹,到现在乖乖吃药,只用了两日。 如今知道腿还有救,更加配合。 “发生何事?”大爷见贾氏脸色不好的进来,放下手中的书。 贾氏坐在床前的圆凳上,将正厅的事情重述一遍:“我脑子没你好使,一直记得你说的话,凡事多和你商量,父亲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打算找个人分走你手里的庶务。” 大爷闻言,沉思片刻,再抬头脸上带着淡淡笑:“你做的很好,没有找父亲母亲闹。” 贾氏听到夸奖,有些羞涩地点头:“我们是夫妻,是要相守一辈子的,我自然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说起来,大爷对她很好,要不然她们也不会有四个孩子。 只是后院的念姨娘实在让她恶心。 大爷看着发妻心里说不出的无奈,若贾氏不是嫁给他,应该会过的很幸福,哪里需要处理这么多事情。 “父亲这么做,是为我拖延时间。” 贾氏听到这话,觉得有几分道理,又有些不懂:“凶手的事情应该不难查,说不定明日他们就能找到凶手,父亲怎么办。” 大爷轻笑,声音轻柔舒缓,让人听了舒服:“我和父亲都找不到的人,他们能轻易找到,说明什么?” 贾氏一愣,说明,说明,她眼睛一亮:“说明他们就是背后主谋。” 大爷笑着点头。 贾氏恍然大悟,老太爷手里的人都找不到凶手,若府里的人能找到,岂不是奇怪。 还好她没有冲动。 等等,她想到夏梦烟,这个提议似乎是她先说的。 贾氏开始捋,最后发现,真的是夏梦烟将话题引到证据这方面,然后老太爷顺势提及找凶手。 大爷见贾氏傻愣愣的看着她,觉得好笑:“又想到什么?” “我,我好像误会梦烟了。” 大爷微楞,转念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脸上的笑意褪去,肃穆道:“你记住,梦烟是林家人,她做任何事情都是为林家好,你要相信她,帮助她,切不可有歪心思,更不要被人利用伤害她。” 贾氏听到这话心里很不舒服,她也不想委屈自己,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你就这么信任她,万一,我说万一,她这次来就是带着目的来。” “她是带着目的来的。”大爷打断她的话,很想将霍家的事情透露给她,又怕她承受不住,“梦烟在林家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她和孩子,日后咱们的孩子入京城也好有个依靠,别忘了,夏平渊是翰林院掌院学士。” 与其说道理不如说利益关系,这样贾氏更容易解释。 果然,贾氏听到翰林院掌院学士,就想起长子,过几年就要入京可靠,若高中,第一件事便是入翰林院。 “是我浅显,没想那么远。既然都是至亲,日后我定会照顾好梦烟,让她在林家如自己家一样。” 大爷满意的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待我伤好后,陪你去山上住两日。” 贾氏听到山上,羞得脸通红,娇嗔的捶打他:“你这个人,白天怎么说这种荤话。” 四个孩子,有三个都是在山上怀上的。 大爷拉着她的手笑的温润:“怕什么,又没有外人。” 孙嬷嬷进来时,就见到这幅场景,心里气贾氏没定力,大爷说两句软话,什么都忘记了。 “夫人,蔬菜粥已经熬好,要现在端过来吗?” “端过来吧,还有大爷喜欢吃的小菜都拿些过来。”现在贾氏心情舒畅,大爷心里有她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家产什么的,她心里很清楚,老太爷再糊涂也不可能转给别人。 夏梦烟不知道大舅舅替她摆明贾氏,回到自己的院子,她慵懒地躺在榻上,吩咐宋墨盯着府里的人,她则闭目养神。 入夜,微风舒爽,夏梦烟用过晚饭后,春月扶着她在院子里遛弯。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孩子在她肚子里动的时间越来越久,夏梦烟心里是满满的幸福。 春月感觉有些凉:“奴婢回去拿件披风,大小姐稍等。” 夏梦烟点头,脑子里想大舅舅的事情。 今日众人的表现都不寻常,贾氏是蠢,钱恒太过急切,周远又太过平静,还有外面的小辈,听到可以做二掌柜,皆是摩拳擦掌。 一时间好像又回到原点。 突然一双手落在她的肩膀,温暖的感觉让夏梦烟安心。 她拢了拢披风,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父亲母亲在京城如何,有没有被人为难。” “没有,他们都很好。”一道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梦烟一惊,回头就看到段翊辰站在她身后:“你,你怎么在这?” 不对,他不是被长公主关起来,怎么会在千里之外的慢林城。 “我又偷跑出来啦,惊不惊喜?” 夏梦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他想异地,好友突然出现在,她应该高兴,可这个人的身份…… 算了,他是段翊辰,谁能管的了他。 “长公主知道,会杀了我。” “不会,你三更死,我四更陪葬,她不敢。”段翊辰的手欲要挽住她,可手在半空中又顿住,最终收回来,“在林家住的好吗?” “这里是我外祖父家,怎么会不好。”夏梦烟看着他询问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 “蔺夜阑没死。” 夏梦烟一惊:“没死?他不是死在流放的路上?” 段翊辰摇头,将查到的事情告诉她:“我的人已经盯着镇北关,他们发现霍元帅身边多了位戴面具的男人,后来发现那人是蔺夜阑。” 夏梦烟眼神微眯,所谓的‘病死’不过是脱身的理由。 段翊辰看着她,脸色难看:“还有件事,你要做好心里准备,蔺宏和蔺老夫人也不见了。” 第一百零一章 来了就不走 夏梦烟若有所思的往前走,段翊辰接过春月手里的垫子,扶着夏梦烟缓缓坐下,柔软的感觉让她忘记身边人的存在。 霍家救走蔺夜阑还将他的家人也带走,可见是想再重用他。 现在蔺夜阑的身份已经是烂泥,还有什么值得霍家费心。 她的手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倏然,低头看向腹部,孩子。 对,她肚子里的孩子。 “王八蛋。”夏梦烟忍不住爆粗口,上次蔺宏绑架她,她已经当众替孩子断亲,没想到,还被人惦记。 段翊辰担心得拉过她的手,检查是否受伤:“想到什么,手疼不疼。” “我怀疑霍家救蔺夜阑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 段翊辰并不在意,眼睛落在夏梦烟手上:“管他是不是,只要蔺夜阑出现,霍家便是欺君。” 夏梦烟闻言,觉得有几分道理,霍家就算想利用蔺夜阑,也不敢光明正大。 现在担心也没用,还是先顾眼前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夏梦烟的手触碰到身下的垫子,才发现她在凉亭。 春月眼神往段翊辰身上点,示意垫子是他放的。 夏梦烟的手不知不觉握紧,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感觉,只能假装不知道。 段翊辰双手垫在脑后,躺在长凳上:“不回去,回去又要把我关起来。” “长公主看上哪家小姐?”夏梦烟拨弄桌上的落叶,心里却明白,自己与段翊辰的身份天差地别,与其耗着,不如大方祝福。 段翊辰没听出夏梦烟话里的别扭,晃着腿左右言其他:“管她看上谁,只要我不出现,这事就成不了。” 没有新郎,他就不信母亲还能把人抬进府。 不过,他眼角瞥向夏梦烟,京城离慢林城这么远,应该不会知道。 夏梦烟低头不语,宣平侯府的事情与她无关,是她僭越。 “你住在哪儿,现在天色不早,你该回去了。” “好。”段翊辰爽快站起身,看向夏梦烟意味不明的挥手,“明日我再过来。” 夏梦烟不明所以,明日过来,还翻墙? 直到看见段翊辰两个跃身,消失不见,她看向宋墨:“段世子住哪儿?” “隔壁?” “哪儿?”夏梦烟怀疑自己的耳朵。 宋墨也震惊,林家隔壁的宅子可不是有钱能买到,更何况人家未必卖,也不知道段世子用了什么手段:“大小姐没听错,段世子就住在隔壁。” 夏梦烟看看隔壁看看自己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这和住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去查,隔壁原本住的谁。” 林家暗处的人,见段翊辰离开,闪身进入前院。 “主子,段世子见过表小姐后,便回到隔壁宅子。” 林老太爷放下手中的账册,精明的眸子闪过一丝柔和:“烟儿知道段世子住在隔壁?” 暗卫:“属下离开前,表小姐派人查隔壁宅子的主人,估计很快就知道是林家的产业。” 林老太爷站起身,来到暗卫面前:“继续派人保护烟儿,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暗卫领命闪身融入夜色。 林老太爷睡不着,走出书房,独自往自己的院子走。 几日前,段翊辰来信,请求他帮忙找处宅子,要有只有一个,离夏梦烟近。 林老太爷虽在慢林城,却也听说段翊辰和外孙女的事情,二人青梅竹马,若不是蔺夜阑出现,或许已经成就好事。 他也有私心,林家走到现在,进退两难,若再找不到出路,即便没有霍家也会被其他勋贵吞并。 段翊辰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是当心陛下的亲外甥,只要林家没有谋反之心,段翊辰都能护住。 林老太爷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苍穹,有些无奈。 本以为站在高处便可护住林家,没想到反倒让林家陷入危险境地。 接下来的几日,夏梦烟在自己院子中养胎,府中人因为二掌柜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大家都摩拳擦掌想要争取。 林老夫人担心夏梦烟整日闷在院子里多思,影响心情,让林清婉带着夏梦烟出去逛逛散散心。 “祖母给我这么多银子。”林清婉拿着一沓银票在夏梦烟面前晃晃,眼里的兴奋压都压不住,“还是表姐面子大,待会儿只要你看一眼的东西,统统拿下。” 夏梦烟被她的小表情斗笑,点着她的额头戳穿对方的小心思:“统统拿下?这慢林城有过半的铺子都是林家的,哪里需要你掏钱,外祖母只是找理由给你零花钱。” 林清婉嘿嘿一笑,挽着夏梦烟的胳膊,娇嗔道:“好表姐,不要母亲,要不然又要训乱花钱。” 她虽是林家嫡出小姐,可林家家风森严,每人每月的用度都固定的,再多便要自负盈亏。 林清婉每月的月例只有二十两,在外人看来,已经很多,可在林家,二十两还不够她买个首饰。 夏梦烟将银票放入她袖笼中:“放心,今日我请你。” “表姐,就知道你最好。”林清婉开心的能飞起来。 自从夏梦烟来林家,母亲教训她的次数少了,手里的银子也多起来,表姐简直是她的财神。 二人先逛自家铺子,春月想到主子的雪燕不多,打算待会儿两位主子喝茶的时候,她去林家铺子买。 “呦,这不是清婉妹妹吗?”一道轻佻的声音传来。 夏梦烟和林清婉回头,就看到穿着比孔雀还花的男子,笑着走过来,“有喜欢的东西吗,哥哥帮你买。” 林清婉厌烦得避开对方,扶着夏梦烟就要离开:“表姐,咱们去别的铺子看看,这里有只苍蝇,太烦人。” 夏梦烟点头却被男子拦住去路,刚刚没看到身边的女子,没想到容貌如此出众,男子道:“清婉妹妹,这位是?” 林清婉挡住男子的目光,厌恶道:“孟怀仁,收起你的心思,这是我表姐。” 孟怀仁目光往下走,看到夏梦烟隆起的肚子,有些遗憾:“原来是表姐,相逢不如偶遇,我请表姐喝杯茶。” 夏梦烟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她了解林清婉,能让她忍住不动手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孟公子,我们姐妹不差钱。” 林清婉扶着夏梦烟快速离开,走出去很远,夏梦烟开口:“孟怀仁是谁?” “孟家比林家发家晚,孟家分支的女儿在京城给大户人家做妾,听说对方地位不低,父亲警告过我们,碰到孟家人,尽量不要发生冲突。”林清婉越想越气,想到孟怀仁这几年的纠缠,恨不得让对方原地消失。 京城大户人家?夏梦烟回想世家大族中,没听说谁家的妾室姓孟。 “您是不是夏小姐?”一个穿着普通的女子,气喘吁吁站在夏梦烟面前。 夏梦烟点头:“你是?” “您的丫鬟被前面铺子的掌柜扣住,您快去救她吧。” 第一百零二章 在自家铺子闹事 “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在慢林城,还没人敢说我们铺子里的雪燕是假的。” 春月被人拦住,眼里满是愤怒,听到掌柜的话,反驳道:“你自己傻,关我什么事情,我过手的雪燕多如牛毛,看一眼便知真假,你们卖假货,还不让我走,黑店。” 掌柜见门外占满人,脸色黑如碳,这件事解释不清楚,东家知道,肯定会怪罪,他看向心腹,对方会意,转身去后院。 “你应该是外地人吧,不知道我们店情有可原。”掌柜指着门口的招牌,得意道,“这可是林家的店,你敢说我买卖假货。” 春月看了眼外面,刚刚被人拦住她急中生智朝外面大喊,让人去前面铺子找夏梦烟,谁能找到给谁五两银子,可过去这么久,怎么大小姐还不来。 就因为是林家的铺子,她才会多嘴提醒,那雪燕里私带假货,若不是她时常给大小姐炖燕窝,可能也不会看出来。 本以为掌柜是明白人,却不想揪着她不放,还让她道歉。 现在事情闹大,春月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担心林家因此会冷待大小姐。 掌柜见春月不解释,一味看向外面,心里越发有底气:“来人,给我打。” 夏梦烟早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并未上前。 林清婉站在旁边,想要站出来解释却被夏梦烟拦住。 她压低声音:“掌柜可认识你的人?” 林清婉点头。 夏梦烟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林清婉吩咐自己的人进去。 掌柜很快朝这边看过来,看到林清婉笑着颔首,随后放人,然后朝门口的百姓鞠躬:“都是误会,这位姑娘看错了,我们东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大家都散了吧。” 百姓们大多都在林家铺子买东西,这么多年,没听说有假货,本能相信掌柜的话。 “四小姐。”人群散了,掌柜快步来到林清婉身边,“您请。” 林清婉扶着夏梦烟进入铺子,春月咬唇站在夏梦烟身边。 “怎么回事?”林清婉平日不管事,却不是傻子,夏梦烟身边的丫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不至于认错东西。 掌柜忙拿出春月刚刚看过的雪燕:“四小姐您看看,不是我故意为难,而是这位姑娘自己看错,差点毁了咱们铺子的生意。” 林清婉拿起雪燕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问题,转头看向春月:“你觉得这雪燕是假的?” 春月拿过雪燕看了眼,整个人都傻了:“这,这,奴婢刚刚看到的明明……” “姑娘你就是看错了,慢林城谁不知道,林家最看重品质,怎么会卖假货。”掌柜打断春月的话,夺过她手里的雪燕,“看在你是林家亲戚的份上,放过你这次。” 说着将雪燕放回盒子里,交给身后的人。 春月还想解释,却被夏梦烟拦住。 “今日是我们的错,这些银子算是赔偿。”夏梦烟看向春月,春月不明白,她明明看到,大小姐怎么不相信自己,她不情愿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 掌柜一改刚才的冷淡,笑着推辞:“使不得使不得,都是误会,不打不相识。刚刚这位姑娘要雪燕,我这就让人包好。” 夏梦烟没说什么,只是拉住春月的手,示意她不要冲动。 一刻钟后,她们走出铺子。 林清婉好容易出来,还没逛够,夏梦烟坐在茶楼等她。 “大小姐,奴婢没有看错,肯定是他们暗中调换。”雅间内只有二人,春月将心里话说出来,“奴婢看到的雪燕就是假的。” 夏梦烟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我相信你。” “可您刚刚……”春月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既然相信她为何还要赔偿掌柜。 夏梦烟朝她招手,春月俯身,片刻瞪大眼睛:“这,这能行吗?” “放心,我没事,去吧。” 春月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离开茶楼。 林清婉兴奋的领着东西回来,一屁股坐在夏梦烟对面,端起她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刚刚你是不知道,若没有祖母给的银子,我差点错过金玉缘的新品。别说我不想着你,快看看,这是给你的。” 说着将一个锦盒推到她面前,里面躺着一根玉簪,晶莹剔透,在阳光下仿佛有水在流动。 “好漂亮。”夏梦烟见过不少好东西,眼前的玉簪确实难得。 林清婉笑的得意:“就知道你喜欢,与你平日的衣服很配。” “那就谢谢表妹。” “不客气。” 二人心满意足的坐上马车回府。 “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林家差点被你毁了。”二人刚进府,就见贾氏带着人过来,看到林清婉二话不说就上手打,“上自家铺子胡说八道,就没见过你这么缺心眼的人,林家百年声誉差点就毁在你手里。” 孙嬷嬷嘴角差点咧到耳朵,嘴里却带着担忧:“夫人快别打了,这事不怪四小姐,她也是替人受过。” “天塌下来人家有人撑腰,她有什么,还傻乎乎的和人做姐妹,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大舅母,不必指桑骂槐,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目光落在三人身上。 林清婉进门就被打,刚刚才反应过来,忙开口解释:“娘,都是误会,表姐也不会故意的。” “闭嘴。”贾氏没好气的瞪向她,她怎么生了这么蠢的女儿,林家差点被外人毁了,她还没明白过来,“既然梦烟让我说,那我便说说。你的人在林家的铺子闹事,差点毁了林家的声誉,你说这件事怎么办?” 若不是孙嬷嬷告诉她,她还不知道夏梦烟藏了这么恶毒的心思。 若林家出事,以二老的偏心,肯定将林家的产业转移给京城的林玥,给林玥不就是给夏梦烟,她们可是亲母女。 怪不得来林家生孩子,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自上次被夏梦烟教训,孙嬷嬷便一直找对方的把柄,没想到刚刚看到夏梦烟的丫鬟急匆匆回府,拿了不少银子又出府,打听之下才知道她的丫鬟在林家铺子闹事,回来拿银子堵掌柜的嘴。 为以防万一,她特意去铺子上询问,没想到真有此事。 这么好的机会孙嬷嬷怎么会错过。 她转头就告诉贾氏,将这件事与林家的家产牵扯到一起,果然贾氏急了。 夏梦烟无视贾氏眼中的冷意,缓缓走到对方面前:“大舅母,这件事的原委清婉妹妹很清楚,我的丫鬟也已经补偿掌柜,事情已经解决,你还想怎么样。” 贾氏真的没让她失望,这点火就着的性子,比鞭炮来的都快。 第一百零三章 受伤? 贾氏攥紧帕子,她想怎么样,自然是让夏梦烟服软,断了她们母女的妄念。 二老偏心林玥又如何,这件事捅到族老面前,谁也保不了她们。 不过,这是后话,不到万不得已,贾氏还不想得罪夏家。 此时的贾氏早把大爷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自然是当众道歉。”孙嬷嬷越过贾氏走到夏梦烟面前,语气嘲讽态度更是嚣张:“表小姐一来,大爷就出事,现在更是差点毁了林家百年声誉,这一桩桩一件件,只是道歉,已经是给你脸面。” 今日必须让夏梦烟认错,否则她自己都会后悔。 夏梦烟眉宇间染上冷漠,目光落在贾氏身上:“大舅母也这么想?” 贾氏眉心微蹙,孙嬷嬷说的没错,只是当中道歉,已经是最轻的处罚:“梦烟,这件事就算闹到老夫人面前,也是你的错。况且只是让你在府中道歉,外人并不知。” 夏梦烟眸中闪过浓烈的讥笑,贾氏还真是蠢,别人会不会往外传,她不知,孙嬷嬷肯定会。 “在府中当众道歉?我想想,是不是把东西院的主子们都叫过来,我站在中央,朝你们三拜九叩,再奉茶认错?” 贾氏眉头皱的更紧,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她确实这么想,可不知为何,对上夏梦烟嘲讽的目光,她突然有些心虚。 孙嬷嬷见主子泄气,暗骂对方没主见:“自然,道歉就应该有诚意。” 夏梦烟抬手甩过去,清脆的声音直接震惊在场所有人。 孙嬷嬷第二次被打,整个人气得颤抖,捂着脸推到贾氏身边:“夫人,您看看,当着您的面表小姐也如此嚣张,可见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贾氏没想到夏梦烟会动手,厉喝:“夏梦烟,是你有错在先,还敢动手打人,真以为有二老替你撑腰,我不敢动你。” 夏梦烟见贾氏朝她走过来,忙护住肚子,在对方伸手那一刻,先一步倒下:“啊……” “大小姐?”春月惊呼,不敢置信看向贾氏,“大夫人,我家小姐还怀着孩子,你怎么能动手?” “我没有,是她自己摔倒。”贾氏自己很清楚,她的手根本没碰到夏梦烟,是她自己心机深沉,污蔑她。 春月还想说什么,感觉到大小姐捏她,瞬间明白。 她抱住夏梦烟,扬声哭起来:“我们已经道歉,你们还不依不饶,还想害我家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林家太欺负人啦。” 夏梦烟捂着肚子,额头冒出冷汗,虚弱得开口:“春月,快,快叫大夫。” 春月见大小姐脸色惨白,早忘了演戏,直接惊呼:“来人,叫大夫,叫大夫……” 围观的下人们见状都慌了,有几人退后快速转身离开。 贾氏感觉腿一软,还好孙嬷嬷扶住她:“她,她不会流产吧。” 孙嬷嬷也没想到夏梦烟这么难对付,只是说两句,就把事情闹这么大:“不会,表小姐的孩子已七月有余,不会出事,都是她装的。” 贾氏猛点头,对,就是夏梦烟装的,与她无关。 夏梦烟贾氏教训的事情很快传到林老夫人耳中,她带着人过来,正好见大夫从屋内出来:“烟儿怎么样,孩子如何?” 大夫拎着药箱,朝林老夫人颔首:“表小姐身子底子好,只是动了胎气,大人孩子都无碍。” 林老夫人听后,谢过大夫,吩咐人跟着大夫去拿安胎药。 贾氏唯恐夏梦烟恶人先告状,不等林老夫人开口,便将来龙去脉告知:“母亲,儿媳真的没有碰她,是她冤枉我。” 林老夫人蹙眉,眼里满是质疑:“你是说烟儿诬陷你?” 贾氏从未见过婆母这般厉色过,当下有些慌乱,嘴巴像是被黏上。 孙嬷嬷扶着贾氏,开口解释:“老夫人,大夫人的性子您最清楚,什么事情都坐在明面上。表小姐摔倒时,很多下人都在场,总有一两个看到真相,不如叫她们过来您亲自问。” “你是长辈,捏着点小事不依不饶,还将人推倒,我看你这个当家主母也别做了。”林老夫人想到外孙女在自己府里被人欺负,不知道如何与女儿交待。 “母亲。”贾氏震惊地看向婆母,她连问都不问,就这么相信夏梦烟。 她嫁到林家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打理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夏梦烟一来,婆母就把她的好,忘得一干二净。 “今日幸好孩子没事,否则我看你如何与玥儿交待。” “交待什么?”一道低沉冷肃的声音传来。 林老夫人抬头对上林老太爷的目光,冷哼一声:“这就是你选的儿媳妇。” “贾氏很好。”林老太爷看向屋内,眼睛落在门口的丫鬟上,“表小姐如何?” 丫鬟行礼:“表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动了胎气,吃了药睡下啦。” 春月站在林老太爷身后,不着痕迹进了内室。 屋内的夏梦烟并未睡着,春月进来,眼睛点了点外面。 夏梦烟轻咳一声,林老夫人挑帘子进来:“烟儿,你感觉怎么样?” 夏梦烟眼眶泛红,身体孱弱的轻咳几声,语气里带着委屈:“外祖母,烟儿没事,就是,就是惹大舅母不高兴,让您跟着操心。” 贾氏见夏梦烟楚楚可怜的样子,想起后院的念姨娘,心里暗骂自己怎么没早看透夏梦烟的性子。 林老夫人心疼得抱住夏梦烟,扫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在,看谁敢动你。” “糊涂。”林老太爷冷声呵斥,“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了解,这件事烟儿做错了,就应该道歉。” “道什么歉,银子赔了,林家的声誉也还在,你还想怎么样?”林老夫人不悦反驳。 林老太爷气得吹胡子:“你就偏心吧,这样会毁了烟儿。” “你大公无私,我就偏心烟儿,你看不过去就走。” “走就走,这个家我才是一家之主。”林老太爷甩袖离开。 贾氏有些傻眼,没想到老太爷会维护她。 这样看来,林玥母女在林家也没那么重要。 正如林老太爷所言,他才是林家家主,老夫人在怎么闹,也只是女人做不得林家的主。 贾氏反应过来,赶紧去追老太爷:“父亲,您别和母亲生气,都是儿媳的错。”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跟着走了,只留下林老夫人。 待屋内没人,林老夫人点着夏梦烟的额头:“你啊,和你母亲一个样子,胆子大的能撑破天。” “外祖母。”夏梦烟娇嗔地躺在林老夫人怀里,手落在腹部,还好孩子没事。 林老夫人和林老太爷吵架的事情很快传开,随行的还有夏梦烟诬陷贾氏的事情。 “外面真的这么传?”林家偏僻的院子内,一男子站在窗外,向屋内人禀报。 “是,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第一百零四章 不公平 “尽快将余货运出去。” 男子皱眉:“这件事林家并未在意,更何况一船货,不少银子,就这么扔了可惜。” “蠢货。”屋内的人冷声呵斥,“现在林家没反应过来,难道等林家开始查,你在将货运出去?” 男子忙请罪:“我这就去办。” “慢着,这两日先别动,以防万一有聪明人。” 男子会意,翻墙离开。 贾氏回到院子里,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大爷面前告状。 大爷看着贾氏义愤填膺的样子,拨弄书的手微微一顿,烟儿诬陷贾氏?可能吗? “你说烟儿的丫鬟在铺子里发现假的雪燕,那铺子现在谁在管?” “老二。”贾氏见大爷不关心她,只关心铺子,心里有些不好受,“真没想到夏梦烟居然是这样的性子,日后让清婉离她远点,别沾染京城的坏风气。” 若老太爷和大爷都站在她这边,夏梦烟就算有老夫人撑腰,也无济于事。 大爷缓缓合上账本,听贾氏的意思,父亲吼母亲?两人自成婚后,便没红过脸,这还是第一次。 “烟儿晕倒后,是谁去请父亲母亲?” 贾氏不明白大爷问这些没头没尾的事情干什么,不过她还是细细想:“好像是夏梦烟身边的丫鬟春月。” 大爷听到春月,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放下账本,拉过贾氏的手:“今日你受委屈了。” 贾氏听到这话,脸瞬间红了:“不委屈,只要相公相信我就好。” “我自然信你。”大爷目光柔和,语气温柔,“凡是有我在,不必委屈自己。” 贾氏闻言,眼睛不争气的泛红,她感动的点点头:“今日相公感觉怎么样?” “挺好。”大爷安抚好贾氏,看着对方离开,脸色瞬间沉下来,“来人。” 下人们开始议论夏梦烟居心不良,林家给她容身之地,她却不识好歹算计林家的产业。 孙嬷嬷磕着瓜子听着下面人的话,心情很好。 即便如此,大厨房也不敢断夏梦烟的用度,只是没往日用心。 毕竟,挑拨林家两位老祖宗吵架,这种的祸害不值得用好东西。 春月气呼呼回屋,见屋内只有宋嬷嬷,忍不住抱怨道:“大小姐,您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夏梦烟吃着段翊辰送来的瓜果,听着府里的八卦,心情很好:“对方还未动,再忍忍。” 春月跟在她身边多年,不可能连雪燕都认不出来。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林家有人暗中卖假货。 能在林家铺子卖假货,外人肯定做不到,那只有自己人。 想要抓到这个人,就必须先迷惑对方。 让对方以为林家根本不在意这件事,且她在林家并非看到那般被器重,即便她真说什么,林家二老也不会相信。 故而,她让春月提前回府,将消息透露给孙嬷嬷。 对方与自己有私怨,肯定会加油添醋告诉贾氏。 已贾氏冲动的性子,定会找自己麻烦。 如今她得罪大房还被老太爷误会,暗中人很快会行动,将手中的假货出手。 春月气不过:“她们说的太难听,什么恩将仇报,蛇蝎心肠,妾室做派,您明明是替林家抓内奸。” “无碍,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林家人。”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在这时候还愿意与她来往的人,日后她也会帮衬一二。 只是让夏梦烟没想到,林清婉居然相信她。 “表姐,你身体好些了吗?”林清婉怯生生站在门口,仿佛做错事情的是她。 夏梦烟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已经大好,你过来舅母知道会生气。” 林清婉叹气,无奈道:“那日的事情表姐虽有错,已经尽力弥补,你故意摔倒也是想保护自己,我不怪你。” “你都看到了?”夏梦烟略显诧异,没想到林清婉都知道,“那你为何不站出来告诉大家?” 林清婉摇头:“在那种情况下,若你不自保只能被母亲羞辱,换做是谁,都会这么做。” 夏梦烟没想到,林清婉看起来单纯却如此通透。 “外面的那些话你都别信,母亲不知从哪听到流言,说你想毁了林家,然后让唆祖父把林家的产业转移到你手里。” 夏梦烟听到很多版本,转移林家财产还是头一次听到。 难道背后之人已经出手? “大舅舅知道这件事吗?” 林清婉点头,说起这件事,她觉得奇怪,往日府里有什么流言,父亲肯定让管家调查清楚然后严惩,这次却什么都没做。 夏梦烟微微蹙眉,外祖父外祖母提前知晓她的计划,配合在情理之中,大舅舅这么做事猜到她的意图还是另有所图? 她还没想明白,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夏梦烟出来,今日必须把话说清楚。” 夏梦烟和林清婉对视一眼,二夫人,她来做什么。 林清婉扶着夏梦烟走出来,就见二夫人带着几个婆子站在院子里。 “夏梦烟,有什么说什么,你在你二舅舅管辖的铺子里闹事,是真的看错还是故意为之,难道你真想贪墨林家的财产?” 今日二夫人起来就听到夏梦烟拿二房做筏,想要吞并林家财产的事情。 这种荒谬的流言,二夫人本不信,带着人给老夫人请安的事情,让她听到老夫人心疼夏梦烟不易,打算让她一直留在林家,打理林家生意。 这下,二夫人想不信都难。 夏梦烟苦笑,指着自己的肚子:“二舅母,我来林家是生孩子,没有其他心思。” “你没有,可保不准别人有。”二夫人只想让夏梦烟赶紧搬离林府,她来后,林家日日不安宁。 夏梦烟觉得有意思,缓缓走下台阶。 现在月份大,很多事情必须小心。 “二舅母说这话,是不是太强人所难,别人的想法我怎么弄控制。” 看来是有人背后搞鬼,让二房也恨上她。 林清婉早就看不惯二房,明明是给林家干活却整的像主子:“你什么意思,林家的产业给谁,是祖父说了算,钱二爷都无权过问,你凭什么……” “清婉。”夏梦烟打断她的话,钱恒是林家的义子,一直受林家资助。书生什么都好,就是重脸面,“二舅舅和二舅母在林家多年,早已是林家的一份子。” 二夫人听到这话,涌上来的火气消散几分:“还是梦烟懂事。” 林清婉心里不舒服,碍于夏梦烟怀着身子,担心对方激动伤害她:“事情已经解释清楚,赶紧离开,要不然我告诉祖父。” 二夫人听到林老太爷,手里的帕子攥紧,今日她没和二爷商量,贸然过来,真将事情闹大不好交代。 可闹都闹了,不能这么灰头土脸离开。 她眼睛一转,冷笑看向林清婉:“大嫂刚被冤枉,你却在这维护她,大嫂知道吗?” 第一百零五章 抓到人 “少挑拨离间。”林清婉知道二夫人没安好心,没想到她找不到表姐的错处,就扯到自己身上。 她不是怕母亲,而是不想见母亲哭。 二夫人像是抓住林清婉的把柄,嘲讽道:“是不是挑拨离间,问问大嫂便知。” 说完就要带着人离开。 林清婉哪里肯让她去找母亲,不管不顾上前阻拦。 夏梦烟蹙眉,看着眼前的闹剧,总觉得哪里不对。 贾氏闹是她引导,为何二舅母轻易就相信外面的流言,是谁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还是说…… 夏梦烟眼神微眯,看向身边的宋嬷嬷,对方俯身,她低语:“让宋墨盯紧”。 宋嬷嬷领命,不着痕迹离开。 林清婉到底没拦住二夫人,贾氏知道女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气得直接躺在床上闹绝食。 林清婉恨不得缝上二夫人的嘴,只能委屈巴巴坐在床边,不断说自己错了。 入夜,三更锣响。 正街后巷,几个黑影窸窸窣窣来回穿梭。 嘭,重物落地。 “狗东西,没吃饭吗?这点东西都搬不动。”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怒气。 站在门口的男子留着络腮胡,眉头拧成八字:“好了,赶紧搬走,今晚就送上船,告诉卖家,先歇歇,等主子的消息。” “明白。”对面的人凑到男子面前,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男子手里,见对方笑笑收下,试探问道,“这边风声紧,那外面……” “只要不是林家的产业,主子不管。” “得嘞。”对面人脸上染上兴奋。 突然,一道冷箭破空而来,直接插入络腮胡的肩膀,对面男子脸色大变,转头就跑,结果还没跑两步,就被面前的火光拦住。 半炷香后,宋墨站在窗户外,低声禀报:“大小姐,人抓到,林老太爷和大爷在书房等您。” 夏梦烟一直等宋墨的消息,没想到人真的抓到:“好。” 她穿上外衫,由春月和宋嬷嬷扶着,直奔前院。 前院书房外灯火通明,院子里跪着两人。 夏梦烟有春月扶着进屋,就见外祖父脸色阴沉,大舅舅坐在轮椅上面色也不好:“外祖父,舅舅。” “来外祖父这坐。”林老太爷坐在软榻上,他拍拍身边的位置。 夏梦烟心思微动,目光落在大舅舅身上,那个位置换个场景坐坐也无妨,可这里是书房。 大爷看出她的心思,温润的眉眼染上笑意:“去吧,你坐得。” 夏梦烟不慌不忙坐到外祖父旁边。 大爷看向外面:“将人带进来。” 院子里的两人被扔进来。 “我不想听废话。”大爷温润的面容染上一丝怒气,即便只是短短几个字,却带着让人胆颤的威压。 络腮胡男子口中的异物被人拿开,开口便求饶:“大爷,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对不起林家,求大爷看在我为林家卖命的份上,饶过我这次。” “一。” “大爷,真的只有我,我……” “二。” “我把卖假货的银子都交出来,求大爷饶我一命。” “三。”大爷温润的眸底掠过杀意,他身边的人长剑出窍,直接挑断对方的脚筋。 静谧的书房内,一阵惨叫。 旁边的男子吓得瘫软在地上,不是说林家大爷温润如玉,从不与人交恶,怎么会这么可怕。 “刘掌柜,你在林家多年,应该了解我的性子,我讨厌听废话。”大爷揉着有些酸胀的腿,心里明白这是筋脉生长的迹象,他心情不错,“说出背后之人,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夏梦烟双手捂住肚子,默默安慰肚子里的孩子,不怕不怕,他们都是坏人。 前世她就知道,大舅舅并非外人看到的那般平易近人,只是亲眼看到,还是有些震惊。 林老太爷皱眉,不悦道:“烟儿还在,收收你的性子。” 大爷反应过来,略带抱歉的看向夏梦烟:“烟儿有没有吓到?” “没有,舅舅继续,烟儿喜欢看。”没有狠辣的手段,如何掌管林家,夏梦烟不是善男信女,善恶她有自己的考量。 大爷听到,满意的点头:“不愧是我林家的血脉。” 刘掌柜听着三人的谈话,整个人如坠冰窟,疯子都是疯子:“我说,我都说,是,是钱二夫人娘家的弟弟。雪燕的假货也是他送来的,大爷不信可以问他。” 刘掌柜看向身边早已瘫软的男子。 男子口中的异物被拿走:“刘掌柜说的对,是钱二夫人娘家的弟弟乔山,他说那铺子他说了算,让我将假的雪燕放在铺子里,刘掌柜将真假雪燕掺和在一起卖出去,得到的银子,三七分。” 夏梦烟握着手中的茶盏,沉默不语。 “多久了?”大爷对这个回答似乎并不满意,摸索着手上祖母绿的玉扳指。 “有一年,不,一年半,大爷我真的没说谎。” “大舅舅受伤,可是你们所为?”夏梦烟突然开口,屋内的众人皆是一愣。 刘掌柜心虚的看向别处:“表小姐说什么,大爷受伤是马惊了,与我们没有关系。” 夏梦烟黑沉的眸子里倒影出火光。 没关系,真的? 林老太爷微讶,随即想到什么,冷冷勾唇。 “是吗?”夏梦烟淡淡开口,“那日大舅舅与外祖父出门见客,好像经过你的铺子门口,不如叫车夫过来,问问,那日你是否靠近马车。” 本来她并未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只是事情发展超出她的预料。 似乎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把事情闹大将她困在流言中,无心处理其他事情。 刘掌柜听到叫车夫,脊背一弯,彻底认命:“是我,不过,我也是受人指示,钱二夫人的弟弟说,只有大爷死了,钱二爷才能顺理成章掌管林家的产业。 药是他给的,那日他也在铺子里,若大爷不信,可以问铺子里的伙计。” 大爷看向林老太爷,对方点头。 大爷开口:“去请二爷过来。” 外面的人听到吩咐,转身去请钱二爷。 钱二爷知道前院出事,派人去打听都被拦回来,没想到义父居然叫自己过去。 他一路上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过是对质。 听到大爷的话,钱二爷当场跳起来:“义父,大哥,这件事我真不知道,卖假货等于毁了林家,与我没有半分好处。还有夺林家产业,更不可能,我从来没有那种心思。” 见二人看着自己,他气得直接将刘掌柜踹飞:“说,谁让你冤枉我,今日不说清楚,老子剁了你。” “二弟。”大爷勾唇,淡淡一笑,“叫你过来就是不想被人挑拨离间,事情很简单,把乔山叫过来,问问即可。” 钱二爷脑子嗡嗡作响,听到这话,当即答应:“大哥说的对,我这就把人叫过来。” 第一百零六章 打脸来的太快 拷问的场景太过血腥,夏梦烟怕吓到肚子里的孩子,在乔山来之前,带着人离开。 宋嬷嬷心疼小姐,吩咐外面的人守好,没大事不要进来,自己则躺在二道门的躺椅上守着。 夏梦烟睡的安稳,一夜无梦,林家却闹翻天。 翌日,各处主子醒来便知道昨夜的事情,贾氏首当其冲楞在原地。 她不可思议看向孙嬷嬷:“你,你是不是听错了。” 孙嬷嬷也想自己听错,可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她不禀报,夫人也会知道:“没有错,昨夜人赃并获,在铺子后门抓到,大爷和老太爷连夜审问,一炷香前才结束。” 昨日贾氏还和女儿吵架说她胳膊肘往外拐,今日就打脸。 “会不会弄错,谁这么大胆敢在林家铺子卖假货?” “是二夫人的亲弟弟,听说是在赌场认识的人,被人教唆这才犯糊涂。如今二夫人正跪在老夫人院子里,求老夫人开恩。” 贾氏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过去,又怕遇到夏梦烟:“你再去打听打听,还有什么事情。” 孙嬷嬷转身离开。 贾氏捏着帕子,烦躁地走来走去,暗骂自己,大爷让她相信夏梦烟,她怎么转头就忘了。 现在怎么办,林家当家主母冤枉表小姐,传出去她的脸还要不要。 孙嬷嬷脸色苍白的折回来,不等贾氏问,便将乔山买通刘掌柜谋害大爷的事情告诉她。 贾氏一听,大骂二房狼心狗肺,带着孙嬷嬷直接杀到老夫人院子。 “你还有脸在这求情。”贾氏见二夫人跪在院子里,上前揪住她的头发,直接按在地上,“乔山算什么东西,也敢谋害大爷。我叫你一声弟妹,真当自己是林家人,还想谋夺林家财产,我打死你。” 二夫人在院子里跪了许久,早就没精力,这会儿根本无力反抗:“来人啊,啊,救命……” 二夫人的人想要上前,却被孙嬷嬷等人拦住。 “住手。”林老夫人听到动静被人扶着出来,看到贾氏骑在二夫人身上,恨不得自己眼瞎,“贾氏你是当家主母。” 贾氏听到老夫人的话,被人扶起来,她头发散乱,发髻歪斜:“母亲,乔山敢谋害大爷,若不是她教唆,乔家怎么敢。” 乔山连贾家的手指头都够不上,还敢动大爷。 她打不死她。 贾氏的行为虽粗鄙,却解气。 林老夫人心里也起,碍于长辈的身份,不好动手:“你跟我进来。”说着看向二夫人,“乔山的事情由前院做主,你求我也没用。” 二夫人满脸伤痕,朝老夫人磕头:“老夫人,这件事乔山也是受人教唆,求老夫人看在我的面上饶他一命。” 说着额头猛磕在青石板上,血渍很快流出来。 林老夫人想说什么却被贾氏拦住:“现在知道错,谋害大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赶紧滚。” 说完扶着老夫人进去。 二夫人身边的嬷嬷将她扶起来,心里七上八下,乔山真的把二夫人害死了。 嬷嬷见二夫人神情恍惚,忙低声道:“二夫人,您可以去求求表小姐,老夫人和老太爷最疼她,她开口或许还有救。” 二夫人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对,夏梦烟。” 夏梦烟不知道自己被惦记,用过早饭后,脑子里闪过昨夜刘掌柜的话,总感觉哪里不对。 买雪燕是她临时起意,只有身边人知晓。 若说有人做局用她击退二房,可能行不大。 可刘掌柜有些奇怪。 夏梦烟的手若有若无落在金丝楠木的小几上,突然,她得手一顿。 终于知道刘掌柜哪里奇怪。 招供的太快。 事情太顺利,顺利的好像有人把答案早就放在那,就等他们找出来。 “二夫人,您不能进去,大小姐还在休息。” 外面传来吵闹声,夏梦烟还未开口询问,就有人冲进来。 “梦烟,我求求你,救救我弟弟,他是乔家唯一的男丁,若他有事,乔家就完了。”二夫人进屋便跪下,二话不说就给夏梦烟磕头。 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乔山好好的卖假货干什么,还有谋杀大哥,这可是林家的大忌。 不管哪一点,都能让乔山死。 宋嬷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与其平淡的像是说无关紧要的事情:“谋杀大爷,这种事情应该官府处理,二夫人为难我家大小姐干什么。” 二夫人前两日来这闹,春月就不服气,现在对方跪在大小姐面前,心里别提多痛快:“就是,有事没事都来欺负我家小姐,真当我们没脾气。” 二夫人知道自己理亏,连连摇头:“不是的,我和弟弟都是被人教唆,我们不是真心的。表小姐,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弟弟,只要能饶我弟弟一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乔山是她的亲弟弟,且母亲已经去世,他若死了,她在这世间便没有亲人啦。 “扶二夫人起来。”夏梦烟不想为难任何人,也不想被人当做软柿子。 二夫人见夏梦烟愿意听她说,擦了把眼泪,坐在她对面。 夏梦烟神色平淡,让人看不出喜怒:“你同我说说乔山的事情。” 昨夜乔山就被钱二爷叫进林家,早上二夫人听到消息,已经去看过对方,已经了解事情的经过。 “我弟弟虽爱玩,可性子不坏,赌博也是与人打赌才进去玩两把,也是那时候认识贩卖假雪燕的人。他告诉我,那人不是慢林本地人,在慢林待了一个多月后便离开。后面的交易都是书信往来,货送到码头,有人去提货,然后交给我弟弟。” 夏梦烟握紧茶盏,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乔山能画出那人的画像吗?” 二夫人早想到,无奈摇头:“一年前的事情,乔山早就忘记那人的模样。” “那他们怎么分银子。”夏梦烟越听越觉得事情古怪,不认识卖家,乔山还真是蠢。 不,应该叫钱财迷人眼,这么大的破绽都没发现。 “银子存入钱庄,那人会自己来取。” “对方这么信任乔山?”夏梦烟脑子里闪过霍家,若真是霍家人,一切都说得通。 先毁了林家的声誉,然后挑唆内斗,暗中支持,最后吞并林家。 二夫人也觉得弟弟傻,对方摆明挖坑,他却视而不见。 可再傻,也是她亲弟弟,她不能不管。 “表小姐,这件事摆明有人算计林家,乔山就是替林家挡灾。求您看在他是乔家唯一的血脉,饶他一命,日后我定会好好教导。” “我帮不了你。”夏梦烟知道乔山冤枉,可蠢人犯错也是错,就应该承担后果,“二夫人与其求人,不如让乔山好好想想,卖家是谁,或许能将功补过。” 二夫人脸色大变,手不断地蜷缩:“为什么,你只要开口,乔山就能救出来,你是做娘的人,怎么这么心狠。” 第一百零七章 乔山死了 夏梦烟眼神眯了眯,神情冷淡。 二夫人直视对方,腰背挺直,仿佛做错事情的是对方:“我嫁入林家多年,打理后宅孝顺义父义母,任何事情以林家的声誉为先。这些年,我自认对的起林家,对得起钱家,乔山是我唯一的亲弟弟,我知道他做错事情,要打要罚我都认,只求你们饶他一命,怎么就这么难。” 她缓缓站起身,脸上没了刚才的颓废,“若不是林家得罪人,乔山也不会被人利用。你们明知道内情,却不愿意帮忙,是怕了背后之人,还是想杀鸡儆猴?” 夏梦烟听到这番言论,突然笑了。 二夫人有些气恼,感觉自己被嘲笑。 “这些话二夫人应该和钱二爷说,而非我。”夏梦烟敛下眼里的笑,眼底没了刚才的怜悯,“二夫人之所以站在这,是因为林家没人肯帮你,我这是你最后的希望。” 她眯着眼睛,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打量着猎物,“你哪来的底气觉得我和你一样,不,应该说,你在我之上。 你心里鄙视我,觉得和离妇挺着肚子来慢林城生产,无依无靠,应该畏畏缩缩,讨好林家的每一个人。” 二夫人听到夏梦烟的话,攥紧手中帕子:“表小姐不愿意帮忙就直说,何必用这种话搪塞我。” 夏梦烟并不理会对方,继续道:“只是你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的软柿子不好拿捏,所以恼羞成怒。 可你似乎忘了,我身体里流着一半林家的血,而你和你的孩子,和林家没有任何关系。” “你……”心思被拆穿,二夫人脸色青红交加,不知如何反驳。 夏梦烟挥手,这么蠢,真不知道钱二爷怎么会看上她:“二夫人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去前院好好劝劝乔山,想想有什么事情可以将功补过。” 二夫人来的时候想过被拒绝,却没料到这般不堪。 她愤恨离开,直奔前院。 夏梦烟的话难听,却也提醒她,若能将功补过,乔山或许还能活命。 “二夫人也真是命苦,摊上这样的弟弟。”宋嬷嬷是过来人,既同情二夫人又无奈,各有各的命数,谁也帮不了谁。 夏梦烟收回心思,吩咐道:“警告院子里的人,这几日谨言慎行。” 宋嬷嬷明白,侍奉夏梦烟躺下后,便去叮嘱院子里的人。 因为乔山的事情,林家各房都安静,谁也不敢这时候触老太爷的霉头。 贾氏听到二夫人去找夏梦烟,没好气的冷哼:“前两日刚闹过,她还有脸求梦烟,派人盯着点,别闹出其他事情来。” 话落,她想起自己,哎,怪不得婆母和大爷总提醒她,谨言慎行,不可莽撞。 现在她真不知道如何面前夏梦烟。 轰隆隆。 一道天雷打下来。 贾氏浑身一颤,孙嬷嬷来不及关窗户,无数雨点落下,直接将院子里的花草淋透。 与此同时,前院柴房,乔山听到打雷声,吓得缩圈身子。 原本张扬傲慢的公子,瞬间变成落汤鸡。 他心里一直祈祷姐姐能救自己,可等来等去却是一碗白米饭。 他不知道,不是二夫人不来,而是老太爷下令,谁也不能靠近乔山。 轰隆隆,又是一道雷劈下来,乔山抓紧身前的被子,想要将自己藏起来,却听到屋顶传来脚步声。 “谁?”乔山猛的抬头,只见密不透风的屋顶露出一片天空,随之一道声音落下,“乔山,是我。” 乔山听到熟悉的声音大喜,忙站起身,朝着屋顶道:“岳大哥,你总算来了,我什么都没说,你赶紧带我走。” 屋顶的男子略带犹豫疑惑:“你自己扛下此事?” 乔山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想尽快离开此地:“我告诉他们,早已忘记你的容貌,他们信了,岳大哥,我没有出卖你。” 屋顶的男子闻言,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是吗?” “岳大哥你要相信我。” “你可知道什么人才会保守秘密?” 乔山一愣,不懂他反应过来,一道银光朝他射过来,正中他眉心。 屋顶的男子见乔山倒下,依旧不放心,手中的银针再次飞向乔山的命门。 冷冽的风吹来,屋顶的男子警惕回身,就见一个黑影朝他而来。 男子快速躲闪,黑影步步紧逼。 银色的寒光斩断雨幕,朝男子胸口而去。 “来人,有刺客。”院子内有人高呼。 男子见势不妙,手中的银针全部射出,黑影被逼退,男子趁机逃跑。 “发生何事?”夏梦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宋嬷嬷挑开帷幔,轻声道,“有刺客闯入,大小姐放心,咱们院子没事。” 话落,窗户被敲响。 夏梦烟听到暗号,知道是宋墨:“进来。” 宋墨闪身,宋嬷嬷放下帷幔,站在床边。 “大小姐,乔山死了,凶手武功高强,属下没能抓住。” 夏梦烟听到乔山死了,猛地坐起身:“前院那边可知道?” “前院已经察觉,这会儿应该都知道。” 乔山这时候死了,林家和乔家的位置彻底调换。 二夫人想来又会闹。 “暗中盯着府里的人,看看谁出府。” 宋墨应声,闪身离开。 宋嬷嬷见外面没动静,重新掀开帷幔,扶着大小姐坐起来:“乔山是二夫人唯一的亲人,现在死在林家,不管前面发生何事,现在林家反倒亏欠乔家。” 夏梦烟心里有些发慌,感觉事情已经超出她的预想。 她走每一步,总有人见缝插针,渔翁得利。 宋嬷嬷端在温水,递到她手边:“大小姐别急,这件事虽林家落下风,可到底乔山犯错在先,二夫人还是二房的主母,撕破脸,日后不好在林府住。” “希望吧。”温凉的水压下心里的烦躁,夏梦烟没那么好心情。 二夫人的生母是乔家主母,膝下一儿一女,二夫人嫁给钱二爷的冬季病逝,乔老爷开春便娶了续弦,来年就添了儿子。 速度之快,让人寒心。 民间皆知,有继母,亲爹变继父。 乔山之所以闯祸,便能看出乔老爷对这个孩子不上心。 在外人眼中,乔山一无是处,可在二夫人眼中,乔山是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换做任何人,都会崩溃。 夏梦烟揉着额头,乔山死了,线索断了,还引来麻烦。 这一局,她败了。 “烟儿。”熟悉的声音传来,夏梦烟心头微颤。 段翊辰。 夏梦烟不明白,此时此刻,听到他的声音,心里莫名的悸动。 宋嬷嬷听到声音,脸沉下来:“大小姐,这时候不好让段世子进来。” 夏梦烟苦笑:“你能拦住他?” “……”宋嬷嬷 “外面还在下雨,让他进来。” 第一百零八章 公事公办 段翊辰在中厅褪去大氅,站在门口扫去身上的寒气,侧头见夏梦烟躺在软榻上,身上穿着月白色的内衫,外搭同色对襟长坎,随意舒服的态度,让他心生欢喜。 待身上的寒气褪去几分,段翊辰走进内室:“我听府内有刺客,过来看看你。” 两处宅子只隔一堵墙,段翊辰还是觉得不够,恨不得在墙上开个门。 宋嬷嬷心里腹诽,你才是最大的‘刺客’。 夏梦烟早习惯段翊辰半夜翻墙,见他身上有水汽,看向宋嬷嬷:“让人煮碗姜汤,” 宋嬷嬷应声,走到二道门叫醒春月,并叮嘱她看好门,别让外人看到段世子。 春月睡的迷迷糊糊听到段世子,瞬间清醒。 段世子半夜翻墙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这件事让林家人知道,还指不定怎么说大小姐。 段翊辰坐在夏梦烟对面,将这几日调查的事情,说给她听:“林家在慢林城多年,林老太爷接手林家后开始扩张,这么多年过去,林家的产业遍布宣明国。 期间有不少明枪暗箭,其中孟家尤为突出。” “孟家?”夏梦烟想起前几日遇到的孟怀仁。 段翊辰见她感兴趣,继续道:“孟家是慢林城第二大世家,几年前突然开始扩张,听说是京城有人撑腰,现在与林家抢生意夺码头,斗的不可开交。 我调查过孟家,生意还算干净。 没查出与镇北关有联系。” 夏梦烟叹了口气,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看来还是要从林家内部入手。 “贩卖假雪燕的乔山死了,我怀疑背后之人还在慢林城,你让你的人暗中查查。”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段翊辰应下,安静的内室划过一丝尴尬。 自从他表明心意后,两人之间多了些暧昧。 段翊辰很享受这种感觉,暧昧好,总好过停步不前。 “你,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夏梦烟看着他,外面惊雷闪过,雨水疯狂的敲打窗户:“待孩子出生后,离开林家,找个地方将孩子抚养长大。” 段翊辰心里一紧。 她还要走。 “能带上我吗?” 夏梦烟心里的鼓咚咚作响,感觉自己有些幻听:“你,刚刚说什么?” 段翊辰攥紧手中的茶杯,脸上洋溢着笑:“感觉你一个人照顾不好孩子,有我在,或许能帮你。” 夏梦烟定定地看着他,段翊辰知不知道,这句话让听的人会胡思乱想。 段翊辰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她要敢拐走他,长公主肯定会追杀她。 夏梦烟所成一团的心,慢慢舒展:“日后你会成家,带着你不方便。” 他们若有可能,夏梦烟不会说这么狠心的话,现在,她不想在感情里挣扎。 段翊辰听到这话,握紧茶杯的手缓缓松开,面上依旧漫不经心:“话别说的太慢,万一呢。” 夏梦烟勾唇,没有万一。 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他们没有万一。 倾盆大雨下了一夜。 东西两院的人出奇的默契,早早来到老夫人院子里请安。 夏梦烟带着丫鬟进来时,屋内已经坐满人。 大房在左,二房三房在右,子女们都站在他们身后。 夏梦烟请安后,被安排在贾氏身边。 贾氏一改往日的矫情,规规矩矩坐在大爷身边。 二夫人眼圈泛红,面容憔悴,想来是知道乔山死了。 “你们兄弟都在,乔山的事情,商量个结果。”林老太爷扫了眼屋内的人,听不出喜怒,“这里没有外人,你们尽管说。” 众人相互看了眼,谁也没开口。 林老太爷见状,看向钱恒:“老二你说,乔山是你小舅子,这件事又发生在林家,如何处理。” 平日钱二爷确实冲动,这件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他都会矫情两句。 可这件事牵扯正妻的娘家人,且还是谋害大哥的凶手。 他思忖片刻:“公事公办。” 二夫人闻言,不敢置信,气得直接朝钱二爷胸口打过去:“什么叫公事公办,我唯一的弟弟就这么死了,你非但不替他抓到凶手,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钱恒,你有没有良心。” 钱二爷烦躁地挠头,你以为他想,乔山生前已经承认自己的罪行,现在死了也不能抵消。 “那你想怎么办?凶手能在林家来去匆匆,你以为我能找到人?” 二夫人闻言,越发生气:“我弟弟还没成婚,就这么枉死,连祖坟都入不了,你让我怎么和母亲交代。” 屋内安静的可怕,众人听着二夫人的哭声,或叹息或无可奈何。 “二弟妹这是要让林家负责?”贾氏看不过去,忍不住开口,“乔山谋划大爷,致使他的腿无法行走,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你倒矫情上了。” “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二夫人恶狠狠瞪向贾氏,仿佛要吃了对方,“要不然我把乔山抬过来,打断他的腿,让大嫂出气。 那大嫂能不能让我弟弟活过来?” “你……”贾氏自认在吵架上没输过,见二夫人胡搅蛮缠,毫不客气顶回去,“乔山敢在林家铺子内卖假货,敢谋害大爷,难道不是你教唆的。 若不是你在他面前抱怨,乔山怎么会动谋害大爷的心思,说来说去,你才是杀死你弟弟的凶手。” “胡说八道,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等你弟弟头七,你们兄妹对质即可。” “你……” “好了,让你们商量,不是让你们吵架。”林老夫人猛拍桌子,冷冷扫过二人,“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二夫人知道乔山没理,现在她能做的就是替弟弟获得更多的利益:“义父,乔山只是孩子,他也是被人教唆才会犯错,如今他被灭口,我怎么能心安。” 林老夫人和林老太爷对视一眼,二人目光落在夏梦烟身上。 “烟儿,你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 众人听到这话,齐齐看向他。 夏梦烟只想听听,并不打算发表意见,没想到,外祖父居然让她拿主意。 “别怕,大胆说。”林老太爷眼里满是宠爱。 “这件事若按照二舅舅所言公事公办,有些不近人情,毕竟乔山是二舅母的弟弟。”夏梦烟明白外祖父的用意,让她一步一步进入林家,让外面的人知道,她的意见很重要,“可乔山所做的事情,差点毁了林家和大舅舅,若不严惩,日后林家如何服众。 所以,二舅母想要公平,不如先弥补乔山所造成的窟窿。 铺子亏损我估算过,大概有十万两。 还有大舅舅的腿,至今没有起色,若一直站不起来,二舅母打算如何与大房相处。” 二夫人越听心里越没底,可又不想弟弟枉死:“这就是表小姐的法子?” “自然不是。”夏梦烟既然开口,就要做到公平公正,否则便是辜负外祖父的好意。 第一百零九章 分担 “二舅母赔偿林家的损失后,林家可以帮乔家寻找凶手。”夏梦烟不拐弯抹角,直视二夫人,眼里的嘲讽不言而喻,“乔山已经及笄,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在他背叛林家那一刻,就应该想到后果。 昨夜即便他不在林家,也会被人杀人灭口。林家只是心软,没有第一时间将人交给官府,这才让二舅母问罪。” 这话像巴掌一样打在二夫人的脸上。 林家念及亲戚,没有将人交给官府,没想到现在出事,二夫人却不念亲情,让林家赔偿。 夏梦烟这是在骂她狼心狗肺。 贾氏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她不恨夏梦烟,只是讨厌二老偏心。这会儿看到二夫人吃瘪,觉得夏梦烟不错。 “林家念及亲情,没将事情闹大,可有些人不识好歹,吃林家的喝林家的,反过来还想吞并林家,白眼狼。” 二夫人被骂的脸色青白交加,手中的帕子快要拧成麻绳:“我没有,我只想想替弟弟说两句话。” “闭嘴。”二夫人被教训,钱二爷身为她的夫君,也跟着丢脸。 他恶狠狠瞪向二夫人,转头看向林老太爷:“义父,是有心人利用乔山想要挑拨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这件事也怪乔山没定力,他死有余辜。儿子不是替乔家说话,这是乔山是乔家唯一的男丁,现在他在林府出事,乔家肯定会上门讨要说法。” 夏梦烟闻言,对钱二爷的印象有所改观。 刚刚的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没有意气用事,一味狡辩。 “二舅舅说的没错。”她看向林老太爷,“越是这个时候,林家越不能乱。二舅母伤心过度,不宜见客,若乔家来人,还是让二舅舅处理。” 钱二爷略显意外,没想到夏梦烟会替他说话。 这次的事情,发生在他管辖的铺子内,义父责问是肯定的。 若他能处理好乔家的事情,或许能将功抵过。 “老二,你怎么说?”林老太爷面色平和,看不出任何情绪。 钱二爷起身,朝他行礼:“义父放心,乔家那边我定会处理好。” 林老太爷舒了口气,目光扫向屋内的所有人:“今日之事,算你们过关。林家家大业大,外面多少眼睛盯着,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影响林家的声誉。 如烟儿所言,若你们相互推诿,相互抱怨,便是中了人家的圈套。 越是这时候,林家人越是要团结,不能让外人有可乘之机。” 众人闻言,皆起身:“父亲,义父,教训的是。” “好了,老大留下,你们都回去吧。” “是。” 周三爷起身,目光落在夏梦烟身上,见其没有动,微微蹙眉,转身离开。 “这次多亏烟儿机灵,才让林家减少损失。”正厅内只剩四人。 林老夫人拉着夏梦烟的手,眼里满是心疼:“本想让你在林家好好养胎,没想到却让你操心。” “外祖母,我没事。”夏梦烟依偎在她怀中,手落在腹部,“宝宝也想替曾外祖母分忧。” “你啊,和你母亲一样能干。”林老夫人说完话,没好气看向轮椅上的儿子,“别以为坐在轮椅上,就有理由不干活,你伤的是腿不是脑子。” 大爷正喝茶没想到会被教训,忙讨好道:“是儿子的错,怪我伤的不是时候。” 夏梦烟浑身鸡皮疙瘩起来,大舅舅茶言茶语想干什么。 “上次父亲允诺,说查出谋害我的凶手,便做林家的二当家。现在烟儿不但查出凶手还替林家挽回损失,二当家的位置非烟儿莫属。” 夏梦烟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我?大舅舅你在开玩笑吧。” 她眼看就要生,别说照看林家生意,就是照顾孩子就够她忙的。 林家人才济济,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外姓人帮衬。 林老太爷却觉得这个主意好,他看出外孙女有顾虑,笑着开口:“你大舅舅说的没错,当日那么多人在场,都是证人。 别担心,林家不会困住你,什么时候你想离开,你大舅舅再接过来。” “可是……” “其实我也有私心。”大爷打断夏梦烟的话,平日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我的腿能不能治好还未可知,与其将手中的事情交给别人,我更希望是你。” 夏梦烟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大舅舅考虑的也有道理,他手中的事情皆是林家命脉,交给二房三房,保不准要不回来。她是外嫁女,迟早要回京城,她接手确实对大舅舅最有利。 林老夫人听后不乐意:“你们父子算盘打的好,当我们烟儿是傻子。她做了二当家,林家其他人还不恨死她,想空手套白狼,没门。” “母亲,我是您亲儿子,烟儿是我亲外甥女,您怎么能这么想我。”大爷委屈,母亲这心偏的,他听了都吃味儿,“烟儿想离开时,我会送她几间铺子。” “那是应该的。”林老夫人非但不高兴,还觉得理所应当。 夏梦烟看着二人替她争取利益,眼眶不知不觉泛红。 前世她早早死去,外祖父外祖母肯定伤心,如今一切都没有发生,只要找出霍家在林家的钉子,便能逃过一劫。 “只是我怀着身孕,行动不便。” “下面的事情我会安排好,只要每月查一次账即可。”大爷知道将庶务推给烟儿不好,可他没办法,上次交出去的庶务,到现在三房都没主动交回来。 现在他能相信的人,只有夏梦烟。 夏梦烟明白大舅舅的难处,能帮的她义不容辞:“大舅舅派个人给我,生意上有什么事情,也可商量。” 大爷心里一暖,明白烟儿要人是假,让他的人监视是真:“好。” 事情商量好,林老夫人带着夏梦烟离开。 “父亲,乔家那边怎么办?若真有人背后搞鬼,乔家那边怕不会善了。”大爷转着腕上的念珠,林家护院武功高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人,背后之人不容小觑。 林老太爷唇畔带着淡淡冷意,他缓缓站起身,负手望着门外明媚的阳光:“敌不动我不动,林家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着急的应该是他们。” 夏梦烟回到自己院子,就见段翊辰大咧咧坐在屋内。 她皱眉看向门口的丫鬟,对方为难开口:“表姑娘,我们拦不住。” 宋嬷嬷直接把丫鬟带下去训话,春月可不管这些,插着腰站在段翊辰面前:“段世子,这里是大小姐的闺房,你懂不懂避嫌,让林家其他人知道,大小姐还如何做人。” 段翊辰仿佛没听到,伸手去搀扶夏梦烟:“刚出炉的点心,知道你胃口不好,特意给你送过来,快尝尝。” 第一百一十章 条件 夏梦烟懒得理会,径直坐在榻上。 段翊辰见她不语,并不生气,将糕点放在一边。 说话间,管家急匆匆赶过来,脸上带着焦急。 夏梦烟了解管家,平日沉稳办事利落,突然这般肯定有事发生:“发生何事?” 管家顾不得行礼,喘着气道:“钱二爷去乔家,没想到乔家不依不饶,还说是林家诬陷。乔家还扬言,若想平息此事,要表小姐嫁过去,要不然就报官。 大爷怕表小姐从别处听说,让我过来告知,让您别担心,林家不会同意。” 夏梦烟蹙眉,来林家后,听林清婉说过,二夫人有意撮合她和娘家侄子,后来被贾氏拒绝,便无人提及,她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没想到乔家这时候提出来。 乔老爷迎娶继室后,只得一女,故而乔山是他唯一的儿子。 如今儿子死了,乔老爷怕是想从林家得到更多。 以钱二爷的能力,不可能摆不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乔家贪得无厌,要的太多。 夏梦烟朝管家道谢,并让他转告大舅舅,她没事。 段翊辰在屋内将外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手中的糕点不知不觉已经稀碎,想迎娶烟儿,乔家也配。 “烟儿别担心,我派人将人打残,看乔家还敢不敢。”段翊辰见夏梦烟冷着脸进屋,快步走到她身边,“有我在,绝不让你受欺负。” 夏梦烟苦笑,现在她最大的危险,便是段翊辰。 长公主一旦发现段翊辰在她身边,后果可想而知。 “你先回去,这今日不要过来。” 段翊辰细细打量夏梦烟,特别是那双清透的眸子,想从里面看出这话的真假:“你嫌我烦,还是怕我身份暴露,让你难做人? 放心,林老太爷知道我住在隔壁,也知道我翻墙过来看你。” 夏梦烟听到这话,微微蹙眉,外祖父知道? 怪不得宋墨调查不出隔壁的主人,原来是外祖父替段翊辰遮掩。 段翊辰被夏梦烟看的心慌,忍不住靠近,淡淡地茉莉香,闻着让他心安:“我没想瞒你,知道你来慢林城,便给林老太爷写了封信,让他帮我找一处宅子,我也没想到就在林家隔壁。” 夏梦烟没想到段翊辰这么早就安排好,心里的郁闷倏然就散了:“刚刚你也听到,我在林家只会引来祸事,你还要与我来往。” 父亲母亲因为她引来蔺家的攻击,现在林家也面临夏家的问题,她似乎走到哪儿都有祸事。 “什么祸事?不要妄自菲薄。”段翊辰听出她语气里的低落,眼底闪过心疼,他舍不得伤害的人,却被莫名的人嫌弃,“若在林家待着不开心,我可以陪你去任何地方。母亲那我会处理,你不必担心。” 看来京城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若是被烟儿知道,只怕又要误会。 夏梦烟心下微动,忍不住问道:“你想陪我浪迹天涯?” 其实她想过离开林家,又怕父亲母亲担心。 如今乔家上门作妖,事后她借口离开,外祖父外祖母就算不舍,也会放手。 若能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安稳度日,挺好。 段翊辰点头,夏梦烟朝他灿然一笑:“我可不敢,宣平侯府就你一个独苗,我把你拐跑,长公主会拿刀杀过来,饶了我吧。” 段翊辰见她不信,有些着急:“母亲那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 夏梦烟自然知道,段翊辰闹绝食,长公主便无计可施,只是她不想:“好了,你的心意我收到,赶紧离开,待会儿外祖母过来,我好好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段翊辰舍不得走,一步三回头,最后站在门口道:“有事记得找我。” 夏梦烟笑着点头。 翌日,夏梦烟起身,便听到乔家大办丧事,还舍得灵堂让林家人过去。 “乔家哪来的这么大的脸,敢让林家人过去。”夏梦烟喝着蔬菜粥,吃着水晶包,空空的胃感觉舒服很多。 最近她的胃口很好,半夜还要加餐。 宋嬷嬷给她布菜,春月说着林府的事情。 “乔家派人通知二夫人,估计说了什么,二夫人去了老夫人院子,接着就传出消息。奴婢瞧着,林家会派人随二夫人过去掉念。” 夏梦烟继续喝粥,乔山死在林家,本来可以暗中解决。 现在乔家这么闹,还让林家人登门掉念,摆明是要坐实林家理亏。 “去打听打听,谁陪二夫人回娘家。” 春月应声,转身离开。 一盏茶后春月折回来。 “大小姐,打听到了,是三夫人。” 夏梦烟手中的汤勺落下,嘴角不着痕迹的勾起,周三爷是林家义子,三夫人可算不上真正的林家人。 她眸底的精光一闪而过:“告诉二舅母,我也去乔家祭拜。” 春月诧异,宋嬷嬷不解:“大小姐,您为何要去乔家祭拜。” 夏梦烟露出狡黠的笑:“乔家看上我,我总要登门瞧瞧,到底是哪位大冤种,愿意给孩子爹。” 敢打她的注意,就要做好受罪的准备。 宋嬷嬷大概能猜到大小姐要干什么,却不放心:“那些杂碎,无需大小姐动手,万一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得不偿失。” 夏梦烟挥手:“没关系。” 她就是要乔家的亲戚知道,她不但怀有身孕,性子也不太好,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都会落空。 二夫人没想到夏梦烟会去,不过没多想,三人上马车。 乔家摆的灵堂很大,三人刚进门就听到里面的哭声,入目便是纸扎的金童玉女,还好是白天,晚上看到肯定会吓死人。 夏梦烟见来往的人看她的目光耐人寻味,并不在意。 她来就是让众人看到她的肚子,故而并未遮掩。 三人先去灵堂上香,随后跟着丫鬟去见乔老爷。 二夫人进入正厅,人还没站稳,就见一个身影疾步过来,紧接着就是清脆的巴掌声:“逆女,你弟弟惨死,现在才回来。” 夏梦烟蹙眉,当着她的面打二夫人,这是给她看? 二夫人深吸一口气,咽下腥甜:“父亲知道我的处境,何必为难我。” “那是你亲弟弟。”乔老爷厉声呵斥,语气里染上无尽的恨意,“他在你的眼皮子低下惨死,你还觉得委屈。” 他如何不知儿子做的那些事情,当众全族的面,他不得不做戏。 思及此,乔老爷恶狠狠瞪向夏梦烟:“你就是林家的表小姐,是你审问乔山,也是你把他关起来,你才是凶手。” 夏梦烟冷笑,自入慢林城,她便在府中带着,从未见过外人,乔老爷是如何一眼认出她:“乔老爷这么说,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乔山干了什么。” 想往她身上泼脏水,做梦。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同意 乔老爷没想到夏梦烟会威胁自己,震惊过后是无尽的愤怒,他压低声音警告:“这里不是京城,想威胁我,休想。 你最好乖乖嫁入乔家,否则,我让林家好看。” 夏梦烟眉心微拧,乔家在慢林城连前五都进不来,却敢威胁林家。 谁给他的胆子。 二夫人上前阻拦却被乔老爷一巴掌甩开:“没用的东西,还敢把人领到你弟弟面前,若不是她多管闲事,你弟弟也不会死。” 二夫人脸上满是泪痕,她咬唇,极力忍耐:“父亲,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女儿还要在林家生活,求……” “闭嘴,就因为你软弱无能,才让乔家蒙羞。”乔老爷恶狠狠瞪向夏梦烟,眼睛转向三夫人,“林家是不把乔家放在眼里。” 三夫人脸沉下来,乔家让林家人登门悼念,她算不得真正的林家人。 夏梦烟收回思绪,眼底一片冷肃:“这里没有外人,乔老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乔家如此反常,定有人指点。 不管是谁,既然将她拉进来,她就必须解决。 二夫人忍着脸上的疼痛,深吸一口气:“父亲,您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梦烟是二老的心头肉,且已经有孕,让她嫁过来万万不可。” 乔老爷眼睛眯了眯,朝屋内的人道:“都出去。” 侍奉的人垂首,将门关好。 白色的挽联从窗外映射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道分界。 “乔老爷应该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既然乔家想闹,可以,林家奉陪到底。不过”夏梦烟扶着肚子缓缓坐下,即便身形笨拙也不改身上的威压,“乔家做好重头再来的准备吗?” 乔家想火中取栗,也要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三夫人从进来便没开口,这会儿见到夏梦烟的气势,不知为何,居然有些心安。 她虽不是真正的林家人,可在外面却代表林家,这就够了。 “乔家是瓦片,林家是琉璃,大不了一起碎。”乔老爷觉得可笑,刚及笄的小丫头,也想威胁他。 他年长对方很多,吃过的盐都比她吃过的米多。 夏梦烟轻笑出声,修长的指尖圆润饱满,落在红唇上,多了几分妩媚,只是这份妩媚落在乔老爷眼中就是疯癫:“你笑什么?” “我笑乔老爷太天真,外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你见谁家的琉璃会摆在明面上,即便拿出来欣赏,也会有锦盒保护,你怎么会觉得林家会为了你,鱼死网破。” 乔老爷愣住,世家大族最注重名声,乔山的事情在外人看来或许不算什么,可若是闹大,却能让林家抹黑,筹谋好的好,还能把林家去一层皮。 只是一层皮,林家缓过来后呢? 夏梦烟见乔老爷脸色变换,知道他动摇。 聪明人有一点好,给个线头就能扯出一团线。 “到现在,怂恿乔山的人还没找到,乔老爷有没有想过,给乔家出谋划策的人,或许也是那波人。” “不可能。”乔老爷脱口而出,话出口,发现自己被套话,脸上满是愤怒,“不管怎么说,乔山是在林家出事,林家就应该负责。” “那林家的损失呢,乔老爷打算怎么还。” 乔老爷自知理亏,刚刚进门甩女儿两巴掌也是压林家的气势,没想到夏梦烟根本不吃这套。 “乔山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只要你嫁过来,日后两家还是亲戚。” 夏梦烟冷笑,乔老爷脑子是不是坑,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还想用乔山的死威胁林家。 “好啊。” 话落,屋内静谧的可怕。 乔老爷脸上满是错愕:“你同意?” “同意。” 二夫人心里狂喜,面上却带着担忧:“梦烟,你别说气话,这件事非同小可。” “梦烟,义父义母是不会同意的。”三夫人开口劝。 她明白自己的地位,更知道夏梦烟在二老心中的份量,林家不可能为了不入流的乔家赔上外孙女。 夏梦烟知道二人各怀心思,并不点破。 她傲娇的扫着肚子,语气平和温柔,仿佛嫁入乔家并不是什么讨厌的事情:“乔老爷看中我,想来知道我的过往,那就应该知道,我来慢林城,除了生产还有就是避婚。” 三人皆是一愣。 避婚? “在京城,喜欢我的人从夏家门口到十里外,其中宣平侯府段翊辰段世子,居首位,还有吕家的长子,他姑姑是宫里的平妃娘娘,这两人乔老爷应该都知道吧?” 乔老爷感觉有一团棉花堵在胸口,呼吸不上来。 这两人真喜欢夏梦烟,那,那乔家哪敢娶。 夏梦烟像是没看出对方的色厉内荏,目光看向乔老爷:“我肚子里是蔺夜阑的孩子,蔺夜阑是霍元帅的左膀右臂,若知道我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辱,不知道霍家会不会迁怒乔家。 不过没关系,乔老爷真心想娶我进门,自然能护住我,对吧?” “你,你就是个妖孽。”乔老爷喘着粗气,差点晕过去。 夏梦烟眼角满是嘲讽,乔家有本事对抗三家勋贵,她名字倒着写。 旁边的二夫人听的一身冷汗,没想到一个夏梦烟能引出这么多世家来,乔家在慢林城都排不上号,在京城算个屁。 夏梦烟真嫁入乔家,那些人找上门,乔家彻底完了。 三夫人攥紧帕子,怪不得二老偏袒夏梦烟,原来她背后有这么多人撑腰。 “我这个妖孽可是千挑万选送给乔家的,难道不是吗?” 乔老爷端起茶盏,低头抿了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夏梦烟轻笑,装,继续装。 刚刚她提及宣平侯府和吕家,乔老爷都是愤怒,只有提到霍家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所以,让她嫁进来的是霍家。 “乔老爷,你也算慢林城的人物,如今怎么沦落到做棋子。我奉劝你一句,与狼为伍,只有被吃的份。 接受林家的补偿,好好经营乔家,你还年轻,日后还会有儿子。可若是与林家闹翻,后果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乔老爷挺直的脊背,不知不觉弯曲。 他苦笑:“乔家还有什么希望,山儿是我唯一的儿子。” 他不喜发妻是真,但儿子是他的心头肉。 如今没了,重头再来,谈何容易。 “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乔老爷应该明白。”夏梦烟缓缓站起身,朝乔老爷行礼,“不打扰乔老爷和二舅母说话,我出去等。” 利弊已经说清楚,如何选择,就看乔老爷自己。 有时候,你在意的事情,在某时某刻也没那么重要。 三夫人快步跟上,扶着夏梦烟出来。 待远离,三夫人低声开口:“梦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几句话便把乔老爷唬住。” 夏梦烟缓缓抽回手,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三舅母,你我之间,你才是长辈。” 三夫人一愣,这是怪她刚刚冷眼旁观?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门没看黄历 夏梦烟对林家的两位义子没什么感情,除了见面少,还有就是对二人的不解。 钱恒受林家资助多年,也已经考上举人,虽名次不好,也算得上才子。按理说在县衙或是知州里找个差事,慢慢爬总有出头之日。 可他没有,直接放弃仕途攥紧林家的生意里。 若说他有经商的头脑也罢,偏偏不是。 摆明就是不想努力,在林家的庇护下,躺平。 至于周远,夏梦烟还看不清楚,他有能力,性子稳,又是林家培养出来的人才,留在林家似乎合情合理,但总觉得哪里奇怪。 夏梦烟对二人无感,推己及人对两人的正妻也没什么感情。 但三夫人吃着林家的饭,却看着她被刁难,有种肉包子喂狗的感觉。 “梦烟,我刚刚……”三夫人刚要解释却被夏梦烟打断,“三舅妈刚刚表现的很好,你代表的是林家,现在人多,去给乔山上柱香吧。” 三夫人皱眉,来的时候刚上过,夏梦烟说这话,摆明是赶自己走。 夏梦烟见三夫人离开,自己独自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休息。 身体越来越笨拙,夏梦烟想着乔家的事情了结就安心在府中看账本,直到孩子出生。 “你刚刚看到了吗?知府家的郑公子和郑小姐来了,没想到乔家这么大面子。”有人结伴朝夏梦烟这边走过来。 夏梦烟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躲到假山后。 “乔家面子自然大,听说郑公子喜欢乔家二房嫡女,这次乔家出事,郑公子帮了不少忙。” “是调查乔山的死因?” “林家说是仇杀,可乔家下人说,乔山是半夜被林家人叫走的,这里面可定还有其他事情。” “不管什么事,乔家有知府撑腰,林家讨不到好处。” 两人说着转了方向。 夏梦烟听脚步声走远,从假山后走出来。 难道自己猜错了,乔家背后不是霍家? “你是乔家哪房妾室,挺着肚子不好好在屋子里待着,站在院子里勾引谁。”一道女子凌厉的声音传来。 夏梦烟回头,就见来人一袭月白色长裙,腰间佩戴镂空琉璃珠,阳光洒下来,仿佛有彩虹绕着她。 跟在女子身边的丫鬟见夏梦烟呆呆站在原地,不悦道:“你是哪房妾室,好没规矩,见到我家小姐连招呼都不打。” 夏梦烟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指指自己:“你们在说我?” 女子环胸走到夏梦烟面前,上下打量,眼神里带着不屑:“能穿云水间的料子,想要是个得宠的。怎么,怀了孩子就干在乔家耀武扬威,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我什么身份无需这位小姐说三道四,我到想知道,你什么身份?”无缘无故被人骂,夏梦烟后悔出门没看黄历,碰上一群疯狗。 女子不可思议:“你不认识我?” 女子身边的丫鬟得意的开口,恨不得在她主子身后插朵花:“我家小姐是知府嫡女郑明兰,你居然不认识。” 夏梦烟想到刚刚那两人,说知府的公子小姐来了,原来这位就是郑家嫡女郑明兰。 她颔首:“夏梦烟。” “你就是夏梦烟。”郑明兰指着她,眼里的诧异都要从脸上跳出来。 她听父亲说过,林家嫡女林玥嫁入京城夏家,林家能在慢林城无人敢惹,有很大原因是夏家的关系。 前几日父亲和大哥闲聊,说夏家嫡女夏梦烟来林家待产,她还想着找机会瞧瞧长什么样子,没想到在乔家遇到。 “听乔家人说,你本来是要嫁给乔山的,现在乔山死了,你又要嫁给乔家二房,真不要脸。” 夏梦烟:“……” 她嫁给乔山,又要嫁给乔家二房? 她怎么不知道? “薄情寡义,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就应该浸猪笼。”郑明兰越说越激动,仿佛夏梦烟负心薄情的是她哥哥。 夏梦烟在京城见多这种一根筋的贵女,听风就是雨,她们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如何,只管评判。 她避开对方,想要离开,却不想郑明兰拦住她:“撕开你的嘴脸,就想逃。” “放手。”夏梦烟甩开对方,却不想脚下一划,整个人朝地上摔下去。 夏梦烟眼看肚子着地,她努力转身,紧接着闷哼一声,额头冷汗冒出来。 郑明兰没想到夏梦烟会摔倒,慌的握住丫鬟的手:“你,你别想讹我,是你自己摔倒的,我……” “烟儿。” 夏梦烟见到来人,语气虚弱的开口:“孩子,疼……” 段翊辰接到暗卫的消息,说夏梦烟去了乔家,他不放心,偷偷跟过来,却不想刚找到夏梦烟,就看她躺在地上。 他抱起夏梦烟,目光冷冽扫过郑明兰:“给我等着。” 事情发生的太快,郑明兰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就对上段翊辰的怒容,她根本来不解解释,两人已经不见。 “大小姐,那人好凶,夏小姐该不会出事吧。” 郑明兰心慌慌,刚刚那男子气质不凡,一看便是金尊玉贵的主,他看到自己欺负夏梦烟,该不会报复自己吧。 “赶紧回府告诉父亲。” 段翊辰抱着夏梦烟翻墙进入林家,吩咐暗卫去通知林老太爷,他则守在夏梦烟身边:“哪里疼。” 夏梦烟脸色惨白,腰间不断传来疼痛,只是段翊辰在场她不好与对方说:“我没事,你赶紧离开,待会儿被……” “我不在乎,林家知道就知道,告诉我,哪里疼。”段翊辰后悔自己隐藏身份,若他光明正大在夏梦烟身边,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腰。”夏梦烟疼得没力气,刚刚她摔倒,腰正好压在突出的石子上。 若是别人或许没什么,可她身子重,感觉石子已经插入皮肤。 段翊辰听到腰,下意识去摸,看到手上的红,血气上涌:“狗东西,敢伤你,给我等着。” “烟儿。”林老太爷听到暗卫禀报,急匆匆过来,见段翊辰手上的血,脸色大变,“怎么会受伤?” “老太爷,赶紧找大夫,烟儿被人推到,伤到腰。”段翊辰心疼不已,后悔两个字在他脑子不断拍打。 林老太爷闻言,看向段翊辰,想到什么,提醒道:“段世子,烟儿这有老夫,您还是回隔壁吧。” 他早已调查清楚,长公主并不看好烟儿,倒是段翊辰对烟儿一往情深,甚至追到慢林城来。 段翊辰的行踪不能暴露,否则会给烟儿招来麻烦。 段翊辰不想离开,却听到身边人虚弱的声音:“回去,被人发现你在慢林城,长公主会杀了我。” 段翊辰郁闷的要死,留下暗卫,闪身回到隔壁。 林老夫人听到夏梦烟受伤,急匆匆过来,看到地上的血,气得眼红:“乔家,乔家欺人太甚。”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过墙梯 夏梦烟受伤的消息很快传遍林家,各房都派人过来探望,都被林老夫人拦住:“烟儿需要休息,都回去。” 有老夫人在,各房不敢造次,留下东西,乖乖回去。 可这里面不包括二房。 二夫人站在门口,脸上的担心不似做假:“母亲,都怪我没照顾好梦烟,你怎么罚我都可以。” 夏梦烟在乔家受伤,差点早产,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换做往日,二夫人不会着急。 现在正是两家拉扯的关键,夏梦烟这时候受伤,乔家的谋划很可能打水漂。 二夫人心里很矛盾,既希望夏梦烟好,日后因着乔山的事情,她在林家多一份底气。想到刚刚听到的消息,老太爷打算让夏梦烟做二掌柜,她又不希望夏梦烟好。 林家这么多男人,难道就挑不出能力出众者,非要一个和离妇挺着肚子干活。 摆明就是老太爷不信任二房三房,这是拿夏梦烟做挡箭牌,防他们。 夏梦烟受伤的经过,林老太爷已经告诉林老夫人,她对这个儿媳妇算不上用心,却也没亏待过她。 只是没想到,她如此冷待烟儿。 “你回去吧,烟儿不见任何人。” 二夫人听出老夫人不悦,噗通跪下,态度比刚刚诚恳:“乔山刚走,父亲失去唯一的儿子,我失去唯一的弟弟,就算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也请母亲看在乔山的面上,原谅媳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若是乔家故意为之,你认为你还会出现在林家?”林老夫人避开二夫人,“不必多言,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很清楚。 你不如好好查查,郑明兰为何针对烟儿。 她们第一场见面,无冤无仇,她为何下此狠手。” 林老夫人在后宅多年,什么腌臜事情没见过。上位者一个眼神,下面的奴才们便知道怎么做。 郑家大公子喜欢乔家二房嫡女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 郑家兄妹亲厚,郑明兰替哥哥讨喜欢的人欢心,针对夏梦烟,很正常。 二夫人闻言,哪里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欲要开口解释,就听到屋内的声音:“是二舅母来了吗?” 二夫人听到声音,二话不说进了屋:“是我,是我,梦烟,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二舅母不必担心。”夏梦烟脸色还有些苍白,好在孩子无碍。 刚刚在屋内,她听到二夫人的话。 今日之事,确实与二夫人无关,外祖母因为她疏远二夫人,也会寒钱二爷的心。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院子,她不打算将这件事扣在二夫人身上。 二夫人感受到夏梦烟的善意,眼里有些闪躲:“没事就好,你若出事,我没脸见你母亲。” 林老夫人听到这话,轻哼一声。 若是女儿知道外孙女在林家受气,估计斧头都要落下来。 “梦烟是个好姑娘,能体谅我,只是郑家那边,你看能不能也算了。郑明兰也被吓到,现在还在府里哭,郑夫人……” 夏梦烟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抽回自己的手。 她不追究二夫人是看在林家的面上,不是好欺负。 “若郑家有诚意,应该登门道歉,而不是找乔家。” “梦烟。”二夫人哭丧着脸,一副为难的模样,“我就和你说实话吧,郑家能来乔家祭拜,已经是给乔家面子,若因为此事得罪郑家,日后乔家在慢林城举步维艰。 不过你放心,郑家并非不不通情理,赔礼还是有的,只是想让你不要将事情闹大。” 二夫人说着看向林老夫人,知府林家都不敢得罪,更何况乔家。 林老夫人听到郑夫人暗中找乔家,心有不快。 林家确实不想得罪郑知府,可不代表不敢得罪。 “郑明兰心狠手辣,连怀孕的妇人都不放过,他们既不想登门道歉,又想求得原谅,好事都被郑家占尽。” 夏梦烟没错过二夫人眼里的精光,倏然明白,她过来并非真心探望,而是替郑家蹚路。 这件事即便了结,郑家也会念乔家的好,而非她。 二夫人暗暗掐了把自己,眼泪落下:“我知道不该开口,可乔家是我娘家,郑家施压我不得不提乔家求情。” 夏梦烟眼角轻佻,视线从二夫人的手上掠过,语气不似刚刚的柔和:“二舅母流不出眼泪,不必委屈自己,我是伤了,不是死了。” 这里没有男人,二夫人以为哭一哭就能得到原谅。 二夫人眼里闪过震惊,慌乱将手离开身体。 她不明白,夏梦烟哪来的底气,敢和知府作对。 夏梦烟没底气,只是不想被人戏弄。 若二夫人好好分析利弊,她或许会考虑,现在,她不想。 不管是乔家二房挑唆,还是郑家故意为之,总之,她是受害者。 既然乔家和郑家联合起来欺负她,她也没必要给他们好脸色。 说话间,夏梦烟突然捂住肚子,大喊:“疼,外祖母,肚子疼……” 林老夫人还没从愤怒中缓过神,就听到夏梦烟的呼叫,她想也不想直接推开二夫人:“来人,快叫大夫。” 屋内一阵慌乱,二夫人被挤到墙角,脸色青红交加。 夏梦烟是真的肚子疼,还是借机诬陷? 二夫人前所未有的害怕,夏梦烟哪里是软柿子,分明是林家不能碰的祖宗。 林老夫人转过头,见二夫人傻愣愣站在原地,怒声呵斥:“滚回去,若烟儿有什么意外,我饶不了你。” 二夫人想解释,又怕惹老夫人不悦,还不如回去找二爷商量对策。 夏梦烟捂住肚子哀嚎,眼角余光看到二夫人离开,才缓缓坐起身。 “你,你没事?”林老夫人见她自己坐起来,眼里满是诧异,随即反应过来,“你这孩子,干什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这把老骨头,差点被你送走。” 夏梦烟笑着挽住林老夫人:“刚刚二舅母左一句知府又一句无奈,外孙女再不做点什么,林家就要被架在火上烤。” 本以为二夫人无辜,现在看来,乔家都不是东西。 乔家欠林家的东西还没有还,还想用郑家威胁林家,狼心狗肺。 林老夫人明白,拍拍她的手:“知府那不好得罪,不过也不是不能。” 夏梦烟点头,只要林家在慢林城一日,就要受知府的制约。 自然是能不得罪最好不得罪。 “这件事让你大舅舅和外祖父处理,你好好养胎。” 夏梦烟依偎在林老夫人怀里,嘴上答应,眼底却闪过狡黠。 林老夫人走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林府各处便传开。 郑家嫡女郑明兰恶意推倒表小姐,还教唆二夫人不让表小姐声张。 表小姐郁结于心,动了胎气,肚子里的孩子怕要早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帮忙 夏梦烟散播谣言是想看乔家和郑家的反应,接下来几日她打算闭门谢客。 晚饭过后,夏梦烟为避人耳目,一直在榻上躺着。 这几日操劳,腿脚感觉像被泡发,锃亮锃亮,看着都吓人。 春月和宋嬷嬷用过饭后,开始帮她按摩。 夏梦烟闭着眼睛,感觉力道比往日重几分,舒服地闷哼一声:“今日的力道不错。” 揉腿的人并未说话,手上的力道不变。 夏梦烟舒服的侧身,娇声娇气得吩咐:“还有腰,好疼啊。” 揉腿的人手一顿。 夏梦烟见腰上没力道,以为春月揉累了,嗔怪道:“孩子还没出生,我就失宠了,春月你偏心。” 话落,感觉一双手落下,夏梦烟满足的笑了。 不知过去多,夏梦烟感觉奇怪:“春月,今天你话这么少,是不是有人闲言碎语?” 自从她来到林家,闲言碎语不少,府里人不敢当着她的面议论,私下说的很难听。 春月和宋嬷嬷就遇到过两次,还差点和对方吵起来。 “委屈你了,明日出府买两件首饰,嫉妒死她们。” “林家人让你受委屈?”一道轻柔的声音,带着温怒传来。 夏梦烟猛地张开眼睛,下意识甩开对方的手,眼里的震惊、不解交织。 她目光看向门外。 春月这个狗东西,到底是谁的人。 段翊辰并不气,反担心她伤到自己:“我错了,别扯到腰上的伤口。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知道你没事,我就走。” 夏梦烟没好气的踹过去,段翊辰忙握住她的腿,心里美的冒泡。打他就是没事的意思,看来今夜是来对了。 “少找借口,现在走啊,赶紧走。” 段翊辰别的本事没有,听夏梦烟的弦外之音一听一个准:“这不是看你腰不舒服,春月手劲不够大,还是我按的力道好。” 夏梦烟心里怄气,却感激段翊辰把她从乔家救出来。 两世为人,只有段翊辰对她始终如一。 只是对方的身份太高,她够不到。 “你的人打听到什么?” 段翊辰的手落在她腿上,继续按摩:“乔家二房嫡女曾救过郑知府的嫡子,乔家会办事,并未大张旗鼓宣扬,郑知府便默认嫡子和乔家来往。一来二去,就和二房嫡女看对眼。 乔家身份不够,郑知府自然不肯答应。 这次你出事,乔家着急出面,就是为讨好郑家,给乔家女儿铺路。” 夏梦烟听后,觉得乔家太过着急,得罪谁还未查清楚,就忙着抱大腿,就不怕被压死。 怪不得乔家一直起不来,目光短浅,一个知府就把他们镇住。 “所以,郑知府根本不知乔家发生的事情?” “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装傻罢了。”段翊辰撇撇嘴,眼里满是嘲讽,有人自作聪明,以为装傻充愣就能解决问题,“我的人盯着郑明兰,你离开后她就带着人回府。” 夏梦烟的手摩挲着帕子上的梅花,绣娘的双面绣,不管那一面都羽羽如生,仿佛低头就能闻到梅花香。 “既然郑大人健忘,我们就提醒提醒他。” 段翊辰见她嘴角勾着狡黠的笑,就知道小狐狸要坑人:“听你的。” -- “乔家还真是狗腿,道歉还有代替的。”早点包子铺前,有两人等包子,聊起最近的流言。 “你懂什么,犯事的是郑知府的嫡女,换做谁也不敢得罪。” “也对,林家虽是富商,到底是商贾无法和当官的比。乔家偏向郑知府,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可怜林家的表小姐,听说伤的不轻,现在还躺在床上。” “没办法,士农工商,商贾最底下,林家想替亲戚出头都无能为力。” 有人从二人身边路过,听到郑字,刻意停下脚步,了解流言后,急匆匆往回走。 郑大人听到小厮的禀报,脸阴沉如冰,他积攒多年的好名声,就这么毁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没人告诉我。” 管家额头冷汗涔涔,脑子飞快旋转:“乔家那边说有办法说服林家,夫人这才没告诉大人。” 早知道乔家这么没用,就应该早早联系林家,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蠢货,伤的是林家表小姐,那是从京城来的。”郑大人有种无力感,往日不觉得女儿蠢,现在看来,是没有比较。 林家的女儿嫁入京城夏家,平日他就三令五申,不要得罪林家。 现在倒好,确实没得罪,直接把夏家得罪了。 “把那两个蠢货叫来。” 管家应声,出去叫人。 很快兄妹二人过来,郑明兰还未行礼,一巴掌甩过来:“逆女,郑家迟早让你毁了。明日就找人嫁出去,永远别回来。” 郑何意见妹妹要摔倒,忙扶着:“父亲这是打妹妹干什么。” 郑明兰自幼娇惯,哪被打过,委屈地捂着脸:“父亲,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生气。” 郑大人气得在屋内踱步,管家把外面的流言告知他们。 “外面的人怎么能这么说,都是乔家擅作主张,与我们何干。”郑何意终于明白父亲为何生气。 慢林城商贾众多,其中林家为翘首,父亲很多政绩还需要林家帮衬。 这些年,郑林两家和平共处,不曾有摩擦。 “父亲,是妹妹冲动,谁也没想到,夏小姐会摔倒,与林家解释清楚就好。” “若那么简单就好了。”郑大人站在儿子面前,他的长子在外人眼中或许很优秀,可在京城,连边都够不到,“夏梦烟的父亲夏平渊刚荣升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如今他女儿在我的管辖内受伤,你觉得他会如何。” “翰林院掌院学士?父亲,消息确定吗?”郑何意脸色沉下来,这才几年,夏平渊掌管翰林院。 郑大人听到消息的时候,也觉得诧异。 夏平渊独来独往,没想到还有这份运气:“一月前刚升上去,消息两日前传到。本以为你们和夏梦烟不会有交集,没想到不但碰上还将人打伤。” 郑明兰总算听明白怎么回事,夏梦烟的父亲升官,父亲忌惮对方。 “父亲,女儿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夏梦烟太过嚣张,故意摔倒想诬陷我。” 不能告诉父亲,她是想替乔姐姐出头。 父亲本就看不上乔家,若知道真相,更不会让乔姐姐进门。 “打的怎么回事,我会让人调查清楚,这段时间你老老实实在府中待着,那也不许去。”郑大人沉着脸,看向儿子,“你觉得这件事怎么办?” 郑何意跟在父亲身边已经有三年,日后即便无法中举,也能做谋士:“这件事可大可小,要看那位夏小姐的意思。 现在我们已经错过最佳时间,既然乔家想替咱们出头,不如在他们身上做文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底牌 “大小姐,乔家来人了。”夏梦烟醒来,春月便兴奋的禀报,“听前院的丫鬟说,带了不少东西登门。” 夏梦烟听到带东西,嘴角冷嘲。 可笑,乔家登门不是为儿子,而是替别人女儿求情,还真是审时度势。 “派人去听听。” 春月点头,吩咐机灵的丫鬟去前院打听。 没多久,丫鬟回来,说老太爷请表小姐去前厅。 夏梦烟思虑再三,看向春月:“给我画个惨淡的妆容。” 外祖父让她去前厅,定是有事,不然不会不顾她的身体。 夏梦烟被人搀扶走进前厅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慢着点,不着急。”林老太爷见外孙女脸色不好,有些后悔,不该让她出来。 乔老爷看到夏梦烟的脸色,略显意外。 本以为是林家夸大其词,没想到夏梦烟伤到这么重。 夏梦烟嘲乔老爷颔首,缓缓坐在林老太爷下手:“外祖父,您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不等林老太爷开口,乔老爷怒声朝身边人道:“还不跪下给夏小姐磕头认错。” 夏梦烟这才发现,乔老爷身后站着位女子。 衣着普通,身上的布料,比林家的管事姑姑还差。 女子噗通跪在夏梦烟面前,脸上青红交加,边磕头边道歉:“是我鬼迷心窍,挑唆郑家大小姐针对夏小姐,一切都是我的错,夏小姐要打要罚,冲我来就好。” 夏梦烟面露惶恐,面露不解:“这是干什么,我不认识这位小姐。” 女子慌张看向乔老爷,对方看向夏梦烟,为难的解释:“这位是乔山的妹妹,乔月,平日很依赖哥哥。不知从哪里得知山儿是因为夏小姐才枉死,便暗中教唆郑家大小姐。 那日回去后,我审问府中下人,才知道是乔月所为。 这件事说到底,是乔家的错,郑家大小姐也是被蒙蔽。 今日我带逆女过来,就是当面解释清楚,夏小姐想怎么出气都可以。” 乔月脸上满是泪痕,乔老爷的话落,她像是接到某种信号,开始不断地磕头。 咚咚咚的声音,在静谧的前厅,很是吓人。 “乔老爷,你这是干什么?”慢林城这座狐狸窝,心眼都比人多,林老太爷见乔月额头磕出血来,脸色不悦,“拉个人出来,就想了事,是觉得我林家好欺负。” “林兄别误会,我们是真心道歉,不敢有歪心思。”乔老爷陪着笑脸解释,转脸朝乔月呵斥道,“平日里看着你老实,没想到现在还玩心眼,弄脏林家的地,回去饶不了你。” 乔月缩了缩身子,忙用帕子将地上的血擦干净,然后麻利退到一旁。 夏梦烟仔细打量乔月,举手投足胆小怯懦,从进门到现在,她还没看清对方的容貌。 这样的小姐,受乔山偏爱,骗鬼呢。 她想到最近散播出去的流言,算算时间,郑大人应该已经知道。 本该出现的郑明兰被乔月代替,郑大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不主动承认,不刻意回避,拉乔家做挡箭牌。 夏梦烟明白外祖父请她过来的用意。 事情牵扯到知府,说大是官商,说小是孩子们没轻没重,她是受害者,外祖父想让她自己抉择。 只是这件事,若郑家第一时间赔礼道歉,现在你好我好大家好。 现在玩儿心眼蒙混过关,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真相如何,乔老爷心里清楚,何必在此做戏,我们看着也累。” “……”乔老爷没想到夏梦烟直接挑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乔月站在父亲身边,清晰看到他的脸色由白变青,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痛快。 “乔老爷和外祖父即便不是好友,也是见面能闲聊几句的朋友,本以为能听到半句真话。”夏梦烟说的平淡,可每个字说出来都能砸死人,“郑大人的意思,我已经很清楚。让乔老爷来一趟和不认账,没区别。 劳烦乔老爷回去告诉郑大人,郑明兰伤的是夏家嫡女,鄙视林家表小姐。” 既然郑家想用权势压人,那就看谁的后台硬。 父亲那张嘴能把霍家赶出京城,亦能让郑大人降职。 乔老爷听懂夏梦烟话中用意,忙看向林老太爷,态度多了几分诚恳:“这件事怪我,是我想巴结郑大人,这才用山儿的事情作伐。这件事郑大人也是昨日才知道,今日让我过来也是想问问林兄和夏小姐的意思。 可怜天下父母心,郑小姐还未出阁,闹出谋害孕妇的事情,怕日后不好说亲。 若不是郑大人身份不便,早过来赔礼道歉。” 林老太爷面色不改,没法子才吐露实情,没诚意。 “既然乔老爷代表郑大人来商讨,那应该想好赔偿,说来听听。”夏梦烟见好就收,转头看向宋嬷嬷。 宋嬷嬷会意,走到乔月身边,恭敬道:“乔小姐,老奴先带您下去处理伤口。” 乔月有些受宠若惊,胆怯看向乔老爷,见对方没反对,跟着宋嬷嬷离开。 “林家家大业大,不缺银子,郑大人的意思是,慢林城三年的盐引先给林家,剩下的其他人再分。” 林老太爷一愣。 夏梦烟勾唇,郑大人还真是爱女心切,三年的盐引说给就给。 她扫了眼桌上的赔礼,脑海中闪过无奸不商。 她没猜错的话,乔老爷是想昧下盐引得事情,见她实在难产没办法,才亮出底牌。 “只有三年盐引?” 乔老爷嘴角微颤,表情比哭还难看:“夏小姐若不信,可以亲自问郑大人。” “我会的。”夏梦烟浅笑,表情不似作假。 乔老爷:“……” 还好把盐引得事情告诉对方,若日后暴露,倒霉的不止乔家还有郑家。 接下来聊起乔山的事情,乔老爷一改往日的嚣张,从怀里掏出银子作为赔偿。 林老太爷也不在追究,人死债清,不好逼的太紧。 乔老爷带着乔月离开林家坐上马车,心才平静下来。 乔月倒了杯茶递给父亲手边,乖巧的询问:“怎么啦父亲?” 乔老爷接过茶一饮而尽,目光落在乔月的额头上,伤口已经包扎好:“今日让你受委屈了,回去后找管家拿一百两银子。” 乔月心里欢喜,姨娘不受宠,连带她在乔家也没存在感,一百两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少:“女儿只想替父亲分忧,没想别的。” 乔老爷心情烦躁,懒得与乔月虚与委蛇:“让你拿着就拿着。”话落想到什么,眼睛上下打量她,“上次让你练的琵琶如何?” “已经炉火纯青。” “好,这几日好好准备。” 乔月不知父亲为何让她练习琵琶,不过还是暗中找人学习,虽比不上名家却也小有成就。 乔老爷撩开车帘,目光落在林府描金的牌匾上。 京城有人撑腰,就是有底气。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无法理解 “烟儿,你这般懂事,让我如何见你母亲。”送走乔家父女,林老太爷非但没有开心,反倒内疚。 夏梦烟如此快答应郑家,完全是替林家考虑。 夏平渊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找郑家的麻烦,估计郑家人还没有出慢林城就已经满门抄斩。 可夏梦烟还是咽下委屈,答应郑家的条件。 夏梦烟坐到林老太爷身边,像女儿般依靠在他肩膀。 母亲能在京城如鱼得水,背后是外祖父多年不变的偏爱。 她可以得罪郑知府,可林家的根在慢林城,她不能自私。 “看来我的计划很成功,外祖父您内疚了,那日后是不是更疼我,我是不是外祖父心中唯一的偏爱,连母亲都比不了。” 林老夫人原本还陷入自责中,听到外孙女俏皮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是,不单是我,还有你外祖母,你是我们的心尖宠,你母亲都比不过。” 林家有没有受夏家庇护,林老太爷心里清楚。 夏平渊那小子嘴硬心软,加上林家很少麻烦对方,但凡开口,夏平渊都会尽力办到,而且还办的不留痕迹,让人找不出破绽。 以至于府里很多人都认为,夏平渊能有现在的地位,全靠林家的银钱铺路。 如今外孙女一来,便替林家拿到三年的盐引,这份聪慧,整个林家都难找。 “不过,郑知府能拿出盐引,倒是让我意外。” 这话看似是陈述,其实是询问。 夏梦烟也不藏着掖着,目光落在林老太爷腰间的玉佩上。 她散播谣言除了替林家洗脱罪名,就是逼郑知府拿出诚意。 知府手中的权利很大,能落到商贾手中的利益,屈指可数。 在夏梦烟的计划中,即便没有盐引,也会有其他让林家不得不犹豫的东西。 “郑大人直接抛出盐引,就是让我们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外祖父不要有负担,烟儿不委屈。我受林家庇护多年,回报林家一二也是应该的。” 林老太爷见夏梦烟不愿意多言,不再追问,轻轻扫着她的背:“罗神医已经来信,还有两日就到。这段时间就由你替你舅舅处理公务。” 夏梦烟坐直身子,面露不解:“不是说帮忙吗?” “你大舅舅要安心养伤,不好分神。放心,有人帮你。”林老太爷见她还想拒绝,打了个哈切,自言自语道,“人老了,经不起折腾。现在林家内忧外患,也不知道这幅老骨头能不能抗过去。” 夏梦烟:“……” 外祖父在给她挖坑。 算了,反正她在林家也待不了多久。 -- 二夫人知道娘家今日来,早早派人在前院盯着,直到父亲离开,都不曾叫她过去。 她心里着急,却找不到出口。 钱二爷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她在屋内走来走去。 因为乔山的事情,夫妻二人冷战很久。 “相公,义父可有找你?”二夫人看到他回来,急忙询问。 钱二爷甩开她的手,径直坐到圈椅内,端起茶见是冷的,直接扔出去:“我在外面辛苦奔波,回来连杯热茶都没有,要你何用。” 二夫人敬惊得身体一颤,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还在为乔山的事情生气:“今日父亲与义父商量事情,我心神不宁疏忽了,这就给相公换一杯。” 说完给门口的心腹使眼色。 门口的心腹丫鬟很快端着热茶进来,身后跟着的人很快将碎片清理干净。 钱二爷喝了茶,不耐烦道:“是为郑明兰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你少操心。” “相公还不明白,若父亲将这件事摆平,郑家就欠乔家一个人情。”平日觉得相公挺聪明,这时候怎么犯糊涂。 钱二爷哪里不知道,见乔氏如此上心,不屑开口:“你父亲摆平?乔家什么实力你身为嫡女会不知道? 郑家理亏,不拿出实际的好处,别说乔家,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你是说,郑家给了林家好处?”二夫人眉头紧皱,“林家富甲一方,郑家给银子给铺子,义父都看不上。” 钱二爷听到这话,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坏了,我怎么把正事忘了。” “什么正事?” 二夫人见相公往前院走,快步跟上。 没想到二人走到二道门,碰上周三爷夫妻。 “二哥也听说了?” 钱二爷:“听说什么?” “这次梦烟立了大功,义父打算让她做二掌柜。”周三爷眉眼温和,语气无波无澜,身上天青色的长衫,在阳光下泛起波澜。 钱二爷听后,脸色大变,没想到真如自己猜测那般:“梦烟怀着身孕,还有三个月就要生,怎么能再劳累。” 周三爷声音略显低落:“是我不好,没能抓到伤害大哥的凶手。梦烟聪慧,这次替林家挽回不少损失,义父和大哥将生意交给她,也在情理之中。” “胡闹。”钱二爷越听越气,什么聪慧,女子不在后宅打理庶务,往男人堆里凑什么。 周三爷叹息一声,无奈跟上。 林老太爷正在吩咐管家,把大爷手上的事情交一部分给夏梦烟,熟悉后,再将剩余的事情交给她。 管家一一记下,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嗯,他们都是林家老人,经验丰富,有他们在烟儿身边,我放心。你也别闲着,烟儿院子里的事情,找个可靠的人盯着,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别在烟儿面前晃。”林老太爷对府里的事情正一眨眼闭一只眼,可心里清楚,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为了点事情大打出手。 管家跟在老太爷身边多年,后又在大爷处管事,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这是要杀鸡儆猴。 就是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自己撞上来。 “您放心,表小姐院子里的人都是老奴亲自挑选的,勤快事少嘴严,院子外也有人巡逻,有什么时候,您第一时间就能知晓。” “义父。”二人说话间,听到门外的声音,抬头就见钱二爷和周三爷进来。 二夫人和三夫人不敢进去,站在门口等着。 “你们怎么过来?”林老太爷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坐到软榻上。 钱二爷心里藏不住事情,开口询问夏梦烟的事情:“外面都在传,大哥要梦烟做二掌柜,这不是胡闹吗?” 林老太爷抿了口茶,并未看二人,淡淡开口:“确实是,不过这是林家,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钱二爷颇为真假:“义父,大哥掌管三十家商铺,还有整个林家的账本,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染指。” 林老太爷眼神眯了眯,并未抬头,眸底掠过冷意:“你觉得烟儿是外人?” 钱二爷闻言,知道自己说错话,夏梦烟好歹有林家一半的血脉,而他只是林家收养的义子,高下立判,他才是那个外人:“义父……” 林老太爷不听对方的解释,看向周三爷:“你也这么想?”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服 “义父,二哥只是担心林家,担心梦烟,这才口不择言。”周三爷恭敬站在林老太爷面前,眼睛落在对面的鞋上,“若不是林家栽培,我只是普通的账房先生,何来今日的荣华富贵。 我随二哥过来,只是想弄清楚来龙去脉,没有要插手义父决策的意思。” 钱二爷额头布满冷汗,后悔自己太冲动:“义父别生气,我只是担心梦烟忙不过来,让林家的敌对势力钻了空子。” 他怎么忘了,林玥在林家时,就是做生意的好手,能力与大哥不相上下。 她的女儿能差到哪去。 糊涂啊。 林老太爷无视二人的神色,眸光微冷,周身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你们二人能力出众,能在林家小辈中脱颖而出,实属不易。这些年你们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不必在意。 林家能有今日的成绩,自有一套不外传的经营体系,时间久了,你们自会知道。 还有其他疑问吗?” 钱二爷看向周三爷,见他不语,心里有些着急:“义父,儿子想知道,您让梦烟接管大哥手里的事情,是不是与郑家有关?” 死也要死的明白。 林老太爷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门口。 周三爷会意,快步走过去,给妻子使眼色,随后关好门折回来。 钱二爷有些懵,义父要说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周三爷神色肃穆,站在林老太爷身边,低声道:“是不是郑大人拿林家威胁梦烟?” 林老太爷点头。 钱二爷当即火大:“敢威胁梦烟,他算……” “二哥。”周三爷出声提醒,“祸从口出,听义父怎么说。” 林老太爷缓缓坐下,二人围坐在他身边,如十年前那般认真倾听:“乔家想要乔山的死威胁林家,这件事你们二人都知道。我和你大哥一直想如何破局,正好郑家撞上来,烟儿借力打力,直接扭转局面。 郑大人掌管整个慢林城,总要些脸面,乔家想攀上郑家,自作聪明,反倒被烟儿拿捏。郑家不得不亮出底牌保女儿。” 事情听着简单,可其中的凶险,只有当事人知道。 这次若没有烟儿周旋,林家怕是要脱一层皮。 钱二爷听的云里雾里。 周三爷沉思片刻,试探地开口:“郑家的底牌?” 林老太爷目光在二人之间游走,叹息道:“盐引。” 钱二爷猛地站起身,脚下的凳子倒地,发出嘭的一声闷哼。 周三爷像是幻听,整个身子僵在原地。 盐引? 林家是慢林城最有威望的商贾,林家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即便如此,每年朝廷发放盐引还是要四下周旋,暗中托关系,送出去的银子古玩不计其数。 现在夏梦烟轻而易举让郑大人松口。 二人震惊的模样让林老太爷心情愉悦,他的外孙女自然厉害。 夏梦烟不知道外祖父的心思,自从答应帮大舅舅,一摞一摞的账本搬进她的院子,东西太多,宋嬷嬷整理出一间屋子,当做书房。 书房对面有三张桌子,留给三位管事。 “大小姐,明日再看也来得及。”宋嬷嬷端着夜宵进来,见主子还在低头看账本,既心疼又欢喜。 林家看中大小姐,她们当奴才的与有荣焉。 只是管理铺子太费心,况且大小姐还怀着孕。 春月挑了挑灯芯,抱怨道:“我看林家就是把大小姐看作挡箭牌,只是临时管理就让府里的人眼红,背地里还不知怎么说大小姐。” 宋嬷嬷听后觉得有道理,怕大小姐被林家当苦力:“林老太爷是大小姐的亲外祖父,不会这么狠心。” 春月撇嘴:“老太爷不会,林家其他人呢?” 夏梦烟听着二人的话,放下手中的账本,知道她们关心自己,并未责备:“外祖父和大舅舅虽有私心,却放在明处,即便不挑明,大舅舅有难,我帮帮也合情合理。 林家的情况复杂,如今我又接了烫手山芋,日后你们在府中更要谨言慎行。” 宋嬷嬷和春月齐齐点头,她们不能给大小姐托后腿。 咚咚咚。 熟悉的敲击声响起,屋内的三人心领神会。 春月和宋嬷嬷对视一眼,一个站在门口守着,一个开窗户请人进来。 段翊辰春风满面,明明有门却要翻窗进来。 他照例站在几步外扫去身上的寒气,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书案上:“林家还真是狠心,把你当免费的劳动力,你到底是不是亲的。” “闭嘴。”夏梦烟面无表情,看都没看他,“看不惯就回京城。” 段翊辰笑着看向宋嬷嬷:“劳烦嬷嬷送些东西过来,我还未吃晚饭。” “好,段世子稍等。”宋嬷嬷示意春月,对方站在二道门不近不远的侍奉。 夏梦烟抬头:“这么晚还没吃饭?” 段翊辰凑到他身边,扫了眼桌上的账本,伸手帮她合上:“别看了,眼睛都坏了。放心,郑家的事情我已经摆平,近期郑大人不敢找你麻烦。” 夏梦烟闻言有种不好的感觉:“你干什么啦?” 段翊辰眼角的得意恨不得扬上天,一副快夸我的样子:“我稍稍暴露行踪,郑大人便四处寻人,那老狐狸还派人去京城打听。” 宣明国黄口小儿都知道,夏家嫡女夏梦烟和宣平侯府世子段翊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郑大人只要不傻,知道段翊辰在慢林城,就不敢动夏梦烟和林家。 夏梦烟双眼一黑,还以为自己运筹千里没想到是这货在背后推动。 “怎么啦?”段翊辰见夏梦烟闭上眼睛,以为她肚子不舒服,“放心,我好好养胎,郑家那边我替你报仇。” “保什么仇,要被你害死啦。”夏梦烟觉得上辈子欠段翊辰的,这辈子来还债,“郑大人能察觉,长公主派出去寻找你的人亦能,到时候他们来慢林城,找不到你,你说他们会找谁?” 段翊辰一愣。 夏梦烟看一整日账本都没段翊辰一句话来的累。 若长公主知道段翊辰就住在林家别院,林家也要跟着倒霉。 段翊辰闻言,心怦怦跳,他没想那么多,只想帮夏梦烟。 “让你的人回京,盯紧郑家派去的人。” “好,还有什么吩咐?” 夏梦烟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你暂时先离开慢林城,朝边关走,待上半个月,再回来。” “不行。”段翊辰听到让他离开,当场拒绝,“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你别想骗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思不纯 夏梦烟好不容易让他亲近,段翊辰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 “找个与我身形相似的人,带着暗卫离开。” 夏梦烟想拒绝,段翊辰在她身边一天,她和孩子就多一分危险。 别怪她自私,林家和她得罪不起长公主。 “不行,暗卫离开,你有什么意外,如何与长公主交待。” 段翊辰还想辩解,对上夏梦烟冷漠的眼神,心跌入谷底。 “好,如你所愿。” 夏梦烟听到窗户猛烈碰撞的声音,缓缓闭上眼睛,走吧,再也别回来。 宋嬷嬷端着饭菜进来,见春月摇头接过饭菜,宋嬷嬷向屋内看去,就见大小姐睁着双眼,安静的躺在软榻上,身边早没有段世子的影子。 只是这份安静看的人心疼。 接下来的日子,夏梦烟除了吃饭休息就是看账本,府中人还等着看她笑话时,三位管事见识过夏梦烟超强的记忆力后,心里的顾虑烟消云散,开始认真辅佐。 说来也奇怪,钱二爷和周三爷见过林老太爷后,便安分守己打理手中庶务。 不过每日回来,都会去大爷院中探望。 林家看起来一团和气。 贾氏从大爷屋内出来,孙嬷嬷亦步亦趋跟在身边。 现在林家的风向变了,夏梦烟不但掌管林家大部分产业,还得两位老祖宗喜欢,下面的人见风使舵,都想到夏梦烟身边侍奉。 孙嬷嬷扶着贾氏往回走:“夫人别担心,有罗神医在,大爷的腿很快就能站起来。” 贾氏点头,昨夜罗神医入府,看过大爷的伤后,笃定能治好,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吩咐下面的人,管好嘴,若是把罗神医的行踪透露出去,直接全家发卖。” “老奴已经吩咐过下面的人,罗神医是林家的贵客,又是大爷的恩人,不可怠慢。”孙嬷嬷侧目,身后的丫鬟会意,退后几步。 “大爷的伤有罗神医照顾,夫人也能松口气。倒是生意上的事情,总不好让表小姐代劳,到底是外姓人,总不如自己人来的可靠。” 贾氏知道二老将大爷手中的生意全部交给夏梦烟时,直接摔碎最喜欢的琉璃茶碗。 二老和大爷不知道被林玥母女下了什么蛊。 世家都偏心男丁,林家可好,女儿成婚陪嫁半数产业,这还不算,外孙女都不是林家人,光添妆就三十多家铺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爷和二爷三爷一样,都是义子。 “在我面前说有什么用,二老决定的事情,谁能改变。” 孙嬷嬷就知道夫人心里有气,她嘴角上扬,眼里满是算计:“夫人也不必着急,大爷是嫡长子,老太爷就算在糊涂,也不会把家产给女儿不给儿子。 老奴就怕,老太爷想的简单,表小姐却有别的心思。” 贾氏脚步一顿:“什么意思?可是听到什么?” “现在林府的下人都想去表小姐院子侍奉,还说……” 贾氏见她欲言又止,语气冷下来:“还说什么?” “还说表小姐讨好老太爷就是替腹中孩子铺路,日后林府分家也要有那孩子一份。” “放屁。”贾氏一听,直接爆粗口,掌管林家后宅多年,谁也不敢忤逆她,火爆的性子非但没有改,反倒越发厉害,“她肚子里的孽种也敢肖想林家的产业。” 孙嬷嬷替她扫着背,附在她耳边低语:“表小姐心思不纯,大爷和老太爷被亲情蒙蔽,夫人可不能不管,要不然大房的公子小姐们怎么办。” 贾氏越想越气,林家是家大业大,可人也多,两位义子已经分去一部分,夏梦烟再来瓜分,到她孩子手中,还能有多少。 “有什么办法拿回来。” 孙嬷嬷嘴角上扬,在贾氏身边低语几句。 罗神医替大爷诊脉后,便去看夏梦烟。 “林家还真是有良心。”罗晋看到账本背后的小脑袋,不咸不淡坐在软榻上,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口,“呦,还知道拿好东西供着,这是怕你生病,林家的产业被人吞了。” “好了,知道你关心我,这不是没事吗?”夏梦烟撑着桌子站起身,春月忙上前搀扶,“一路辛苦,怎么不好好休息。” 昨夜罗晋摸黑入城,她的人已经知道消息。 罗晋什么话也不说,拉过她的手就把脉。 夏梦烟都习惯了,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关心自己。 见罗晋收回手,她浅笑:“放心了吧,我真的没事。” “什么叫没事,思虑过度,贫血,夏梦烟你是孕妇。”罗晋看向宋嬷嬷,“日后你家小姐,每日只能看两个时辰的账本,其余事情带着她出去逛逛。” 宋嬷嬷点头应下:“刚刚您说贫血,不如您写个方子,老奴好照着做。” “行。”罗晋接过春月递过来的纸笔,写了两个方子递给宋嬷嬷,“这两个方子轮流吃。” 宋嬷嬷宝贝的收好,带着春月退下。 罗晋看着笑嘻嘻没心没肺的丫头,想发火都发不出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来时见了你父亲一面,他写的。” 夏梦烟面露喜色,忙打开信,看着看着眼圈泛红。 父亲说宣明帝很器重他,刚开始朝中还有反对的声音,现在没人敢质疑他。并告诉她,若是在慢林城受委屈不必忍着,他虽在京城,想要办一个人,还是有法子的。 罗晋见小丫头掉眼泪,心里最后那点火气也没了:“早知道你看了信会哭,我就不给你捎信过来。” “谢谢。”夏梦烟红着眼眶感激的望着他。 前世她与罗晋闹脾气,不听劝非要去镇北关,他嘴上骂她傻,还是给她准备了很多安胎保命的药。 是她没脑子,将那些药都给了蔺夜阑,后来需要时,早已经没有。 罗晋习惯和罗梦烟斗嘴,看见夏梦烟哭还是头一次,一时间不知怎么办:“谢什么,我可是你师父。” “半个师父。” “夏梦烟你别不是好歹,宣明国想做我徒弟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你还挑上啦。” 夏梦烟抹了把眼泪,轻哼:“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正式拜师,只学到你的皮毛,算你半个徒弟。” 罗晋:“……” 死丫头还记仇。 是没拜师,还不是怕他的死对头找她麻烦。 只学到他的皮毛? 他就差把家底都交给她,还不知足。 “好好好,既然如此,我……” “师父,请喝茶。”夏梦烟眉眼中满是笑意,端起桌上的茶递到罗晋面前,“这声师父我早就想叫,今日终于如愿。” 她不想做什么忘年交,她就想叫他师父。 罗晋弄的红脸,干咳一声,接过茶,佯装肃穆:“好徒儿,日后你就是我罗晋的关门弟子。” 夏梦烟笑的狡黠,哇哦,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坑师父的药啦。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请自来 翌日,夏梦烟用过早饭后,精神抖擞,在院子里逛了两圈,打算回屋看账本,就见贾氏身边的孙嬷嬷笑盈盈进来:“老奴见过表小姐。” “大舅母有事?”夏梦烟并未停下脚步,不急不缓进屋。 孙嬷嬷跟在身后,一改往日的嚣张:“夫人感激表小姐替大爷处理庶务,怕您总是待在院子里无聊,明日请贾家几位小姐过来玩,到时候还请表小姐过去见见。” “哦,舅母的娘家人要来?”夏梦烟眉眼带着笑意,“回去告诉舅母到时候我会过去。” 孙嬷嬷见夏梦烟答应,嘴角扬起来:“老奴这就回禀夫人。”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宋嬷嬷见了都觉得奇怪:“上次大小姐打了孙嬷嬷,她恨不得扑上来咬您,刚刚看她皮笑肉不笑,肯定没好事。” 夏梦烟坐在软塌上,看着刚摘的荷花,上面留着露珠:“是不是好事,明日就知道。” “您不怕大房那边搞鬼?”宋嬷嬷依旧不放心,孩子月份越来越大,不能有任何差池。 夏梦烟拿起荷花放在鼻翼下嗅了嗅:“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必须尽快收服舅母。” 她与舅母不和,舅舅夹在中间难做。 至于二房三房,若安分守己,她愿意叫一声舅母,若是不,那就各凭本事。 “可答应了?”贾氏见孙嬷嬷回来,迫不及待询问。 孙嬷嬷点头:“表小姐直接就答应了,算她是抬举。” 贾氏眼睛一转,又在孙嬷嬷耳边低语几句,孙嬷嬷眼前一亮:“老奴这就去办。” 贾氏邀请娘家人过来的事情,很快传到老夫人耳中:“叮嘱下面的人,都仔细些,别冲撞烟儿。” 丫鬟答应,直接去前院找管家。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贾氏早起梳洗打扮,还没见到娘家人,就听到管家来报,说郑小姐来找林清婉玩儿。 贾氏一愣:“郑公子可来了?” “来了,随行的还有乔家二房嫡女。” 贾氏轻哼一声,翻白眼,就知道二房不安分,她就放出风声,那边就坐不住了。 要是与她说,她到觉得乔氏坦荡,拉着郑家兄妹过来算怎么回事。 “吩咐人将宴会用帷幔隔开,男女有别,别坏了府里小姐们的清誉。” 管家点头:“郑公子过来,要不要通知二爷和三爷。” 郑公子是男子,干坐着无人陪着不好。 贾氏想到让二房三房占便宜,心有不甘:“把府里的公子都叫过来陪郑公子。” 夏梦烟还不知道害她受伤的人来了,不过有人比她还着急。 “表姐,不好了,郑家上门啦。”林清婉听到消息,顾不得换衣服直接跑到夏梦烟面前通风报信,“我和郑明兰都没见过几面,说什么来拜访我,呸,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夏梦烟点头她的额头:“你是鸡?” 林清婉捂着额头诧异看着她:“表姐不意外?上次郑明兰故意推到你,这才过去几日,她就敢登门。” “说不定良心发现,登门道歉。”夏梦烟嘴上这么说,心里很清楚,郑家兄妹登门肯定没好事。 林清婉替她拿起外衫,帮她穿上:“我才不信,郑明兰出了名的跋扈,眼高于顶,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定亲。” 她想到什么,嘿嘿一笑:“听说她喜欢我大哥,可大哥不近女色,正如围着书转。” 夏梦烟听到这,觉得好奇:“郑家是知府,什么样的女婿找不到,又怎么会让郑明兰纠缠表哥。” “父亲也是这么说,所以让大哥留在书院,没事不要回府。”林清婉想到郑明兰抓狂的样子,就觉得痛快。 夏梦烟穿戴好,挽着林清婉朝花园走:“林家在慢林城待一日,就要受知府的管辖,若非必要,不要招惹郑家。” 林清婉懂,县官不如现管,如今慢林城在郑大人管辖内,得罪郑家,林家在慢林城的生意怕是会夭折:“明白,待会儿见了郑明兰,我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夏梦烟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子:“聪明。” 郑家已经拿出诚意,再翻旧账,没意思,也不识抬举。 更何况,盐引还未送过来,口头约定在商人眼中,都是废话。 两人还未到花园,就看到隔开的帷幔。 林清婉低声道:“郑家大公子郑景年和乔家二房嫡女乔夕晚也来了,真不明白他们哪来的脸来。” 夏梦烟勾唇,真好,讨厌的人都凑在一起。 林清婉远远看到几位男子,不解道:“那些人不是大哥书院的同窗吗?大哥不在府中,他们来干什么? 不对,母亲说只邀请贾家人,多出来的这些人怎么回事。” 夏梦烟望着远处的人群,提着男子们的说话声,勾唇浅笑:“自认是不请自来。” 林家不是普通门第,郑家有本事不请自来,难道其他人也敢? 看来今日的‘家宴’可不是什么好宴。 林清婉面露不悦,不请自来,就是对林家的不尊重,郑家就算了,大哥那些同窗算怎么回事:“表姐,我去问问,你慢慢来。” 夏梦烟点头,春月扶住她,慢慢往花园走。 “师父给得保胎药丸给我一颗。”罗晋是真疼夏梦烟,刚拜师,就送保胎丸一瓶。 说只要不是大出血,就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春月疑惑的看着大小姐,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吃保胎丸,可还是从瓶子里掏出一粒递给她。 夏梦烟不着痕迹将药放入口中,脸上挂上得体的笑。 “舅母。” 贾氏正与嫂子王氏说话,抬头对上夏梦烟含笑的眼,心情很好:“这是我娘家大嫂。” 夏梦烟颔首:“见过王夫人。” 王夫人看到夏梦烟的容貌,眼里掠过惊讶,随后看到她隆起的肚子,又闪过遗憾:“快坐,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礼。” 夏梦烟身怀有孕,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是一根发簪挽起长发,衣着更是简单,换做其他人,或许普通,可夏梦烟容貌艳丽,气质出众,只是静静坐在那,就能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贾氏见王氏满意夏梦烟,心里得意,林家的孩子,就没丑的。夏梦烟能入大嫂的眼,她脸上也有光。 “大嫂收收你的眼睛,梦烟被你看害羞了。” 王氏回神,朝贾氏使了个眼色,贾氏笑的更加灿烂:“梦烟,这里没有外人,你和舅母说句实话,孩子出生后,你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在慢林城找个人嫁了?” 夏梦烟的笑凝固在唇边,原来有事相亲,怪不得王氏看她的眼神不对。 这次难道是王氏的亲戚? “让舅母费心,我暂时没有再嫁的打算。” “那怎么行。”贾氏看向孙嬷嬷,对方会意,丫鬟们退后几步。 第一章 想通了 车厢颠簸,车内衣着华丽的女子睫毛微颤,一泓秋水的眸子缓缓睁开,带着朦胧睡意。 女子微微侧首,三千青丝若瀑布柔顺丝滑,瓷白的皮肤在夕阳金色光线下,宛若羊脂白玉般细腻温润。 伺候的两名丫鬟,直接看呆了,哪怕日日伺候夫人,却依旧时不时被夫人的美艳惊呆。 “这里是?”女子扫视四周,澄澈眸子转为震惊。 丫鬟春月急忙道:“夫人您醒了,是不是马车太颠簸?您再忍忍,再有一日,便可到镇北关。” 夏梦烟一惊,猛地坐起,“镇北关?” 春月吓得扶住对方:“夫人您慢着点,您月份越来越大了,大夫交代动作一定要轻!” 夏梦烟低头,看到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急忙推开窗子,窗外一片荒凉的原野。 她不是死了吗? 难道是……重生? 重生在随夫君前往镇北关的路上? 她本是夏学士家独女,娇生惯养地长大,由陛下赐婚,嫁给年轻有为的平安侯,他们的婚事,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在世人眼中是一桩美谈。 原本她也是这么想的,她爱夫君爱到骨子里,甚至夫君被派到镇北关,她不顾身怀有孕,依旧执意跟随,只为夫君在边关忙于打仗、无人照料。 可她不知,镇北关霍元帅的女儿,霍瑛姿和夫君曾有一段朦胧感情。 夫君一直爱慕霍瑛姿,只是后者随着父亲离京,驻守镇北关,两人才分开。 前世,二人到镇北关后,夫君频频与霍瑛姿秘密见面,她被蒙在鼓里。 在她临近生产时,霍瑛姿却突然失踪,夫君发疯般冲出去。无论她如何劝阻,他都不肯留下陪她。情绪激动之下,她提前胎动,紧急找来稳婆。 那稳婆是霍瑛姿的人,在她难产时,竟趴在她耳旁说平安侯和霍瑛姿过去种种,以及两人这些日子在镇北关的月下幽会,最后……她一尸两命,死于难产。 竟没想到,又重生了。 春月见夫人眼神惊恐、面色惨白,焦急询问:“夫人您怎样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给我拿一杯温水。”夏梦烟声音微微颤抖,但语调冷静。 “是。”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夏梦烟起伏的情绪,慢慢平复。 她一边慢慢咽着温水,一边盘算。 狗男女,一对垃圾,最好锁死,不要祸害其他人。 夏梦烟的手落在小腹上,冰冷的眸子染上柔情,孩子,前世娘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还未见这世间一眼便夭折。这一世,娘定会让你平安诞生。 只是想要摆脱二人,谈何容易。 陛下赐婚,且她还怀有身孕。 接下来的时间,夏梦烟异常平静,因为她已想好未来的打算。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春月挑帘子查看,随后声音里带着欢喜:“夫人到了,奴婢去把侯爷找来看您” 夏梦烟淡淡道:“去吧。” 她用不着对方假惺惺地来探望,但有些事,要和他说清楚。 一刻钟后,伴随着马蹄声,一身软甲、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过来。 男子剑眉斜飞,黑色的眸子里蕴藏着锐利,看到夏梦烟,薄唇轻抿,棱角分明脸上闪过不悦。男子端坐在马上,身躯修长高大,宛如黑夜里高翔的鹰,冷傲孤清带着让人不容拒绝的威压。 夏梦烟唇角勾起一抹苦涩,这个眼神太冷淡,根本不像夫君看向新婚妻子,尤其她还怀有身孕。 她声音平静:“侯爷,妾身寻你来,是有一件事与你商量。” 平安侯蔺夜阑表情严肃,眼神隐着不耐烦:“又有何事?我已经说过,边关苦寒,你是文官之女,娇生惯养吃不得苦,在京中等我便可,你却执意要跟来边关。一路上挑三拣四,现在又想干什么?” 夏梦烟讥讽一笑。吃不得苦?在京中等你?是啊,她在京中,他就能和霍瑛姿肆无忌惮花前月下。 现在,她不要蔺夜阑,又怎么会为他吃醋。 夏梦烟态度恭顺:“侯爷说得对,所以妾身想通了,现在就回去。” 蔺夜阑一愣:“回去?” “是啊,妾身之前不顾怀有身孕执意跟来,是想照顾侯爷。现在冷静下来,发现侯爷并不需妾身照顾,镇北关人才济济,怎么可能没人照顾侯爷呢?是妾身杞人忧天,现在妾身先想回去了。” “别胡闹!” “妾身哪里胡闹?镇北关生活艰苦,京城舒适安逸,妾身为何要放着好日子不过,跑来吃苦,侯爷说对吗?” “你……” “从前是妾身想不通,认为夫妻应该共患难,但一路上妾身发现,侯爷好像并不领情。既然如此,妾身没必要没苦硬吃,回去享福岂不是更好。” 蔺夜阑眉头紧锁,怒意横生:“刚见面,就无理取闹。既然心里清楚,何必走这一遭。” 京城众人皆知,夏梦烟喜欢他。 要不然,陛下也不会多管闲事,替二人赐婚。 刚怀上他的孩子,就开始暴露本性。 想用孩子拿捏他,休想。 夏梦烟猛地放下车帘,车内传来清冷声音:“调头,回京!” 一路走来,夏梦烟虽说与队伍同行,但她的吃穿用度,丫环车夫都是她自己的人。 她一声令下,车夫立即调转车头,车轮滚滚,竟然真的往回走! 蔺夜阑用力握着马缰绳,掌心磨得生疼,却依旧止不住心头冒火。 这个女人!镇北关近在眼前,又开始折腾。 催马追上去,蔺夜阑凭最后的理智压着火气:“夏梦烟,你究竟想怎么样!” “回京。” 两个字,斩钉截铁,把蔺夜阑的马蹄生生钉住。 “好,你要回去可以,本来也没想让你来,但你休想让我送你回去!” 夏梦烟短促笑一声:“这一路侯爷未曾关照半分,回去自然也无需侯爷操心,我自会安排好。” 话罢,她扬声道:“走快些,天黑前还能赶到客栈。” 今天一早蔺夜阑就下令,全速前行,晚上夜宿在外。夏梦烟一路追赶,途中遇到客栈也未曾停留。 现在,她只想去客栈好好休息,整理一下思绪,为自己和孩子的以后做打算! “夏梦烟!”蔺夜阑怒不可遏。 第二章 趾高气昂的老奴 夏梦烟在车内听见,心脏没来由的狠狠一抽。 前世,她满心满眼爱慕的少年将军,纵然知道他心里有别人,一心想着只要自己足够有耐心,足够爱他,他早晚会看到自己的好。 可后来,看到霍瑛姿一句话,就能让对方扔下她,夏梦烟才明白,冰,会融化,只是不是为你而已。 有些人,有些事,早已注定。努力,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卑微。 所以,在她和孩子双双丧命那一刻,她决定放手。 春月面露担忧:“夫人,您没事吧?” 感觉夫人怎么不太一样了? 洗去一路风尘,绞干头发,夏梦烟躺在客栈的床上。 看着暖洋洋的烛光,是温柔的橘黄色,而不是……前世死前的惨烈血红。 她紧握的双手才缓缓松开,长长吐一口气。 真的又活过来了。 苍天有眼,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心头刚一松,客栈外隐约有马嘶鸣声。 春月轻步到窗边,低声道:“夫人,侯爷带着程妈妈来了。” 夏梦烟眸子一缩:“程妈妈?” 春月点头,眉眼间透着欣慰:“是呀,程妈妈是稳婆,接生最有一套,侯爷把她带来,这是关心您和小公子呢。” 话音落,一个婆子挑帘进来。 不同于一般婆子的膀大腰圆,她身材略高,有些瘦,露在袖子外面的那双手也是骨节分明,充满力量。 “生孩子哪有那么娇气?我这还没用力呢!” “像你这种娇小姐,动不动就哭哭啼啼,难怪侯爷不喜欢,我家小姐才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你知道侯爷现在在哪吗?在和我家小姐讨论兵法阵法!” “别以为生了孩子就能如何,是个女人就会生,但像我家小姐那样能和侯爷一起领兵作战的,全天下独一份!” 前世的种种言犹在耳,字字如刀,扎在她的心上。 程妈妈那双有力的大手如铁,狠狠压上她的肚皮,痛得她眼前发黑。 眼前光线一暗,夏梦烟从前世恶梦中回神。 程妈妈挡住光线,逆光而立,本来就瘦削的脸更显几分阴冷刻薄。 “夫人怀着身子,怎好再胡乱任性?可让老奴好找,半条老命差点搭上。” 夏梦烟掀起眼皮,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春月赶紧道:“程妈妈辛苦了,请坐……” “程妈妈在霍府,也这么没规矩?”夏梦烟缓声开口打断。 程妈妈正往下坐,屁股还没挨到椅子,猛地听到这句:“什么?” 夏梦烟眸子漆黑,映着跳跃的烛火:“不经通报直接进屋,当众抱怨主子。程妈妈,你这条老命,能留在现在,真不容易。” 程妈妈脸色一变,语气中隐隐有怒气:“老奴是看在侯爷的面子上,过来查看夫人腹中孩儿,既然夫人不领情,老奴告辞。” “想走?那也要受过罚再走!”夏梦烟轻呵,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春月,给我掌嘴。” “你要掌谁的嘴?”蔺夜阑大步进来,脸上挂着不耐烦。 程妈妈立即委屈行礼:“侯爷,是老奴的不是,老奴粗笨,不会讨夫人欢心,惹得夫人不高兴,侯爷还是让老奴回去吧。” 蔺夜阑拧眉,目光中难掩烦躁:“程妈妈是霍家的老人,连我都要敬她三分,你还想怎样?” 夏梦烟在他进来那一刻就起身,抬头直视他。 前世至死都没能见到他,不知在自己死后,他见到尸首,会作何感想。 恐怕是乐得她死,正好可以正大光明与霍英姿在一起吧? 她自嘲勾唇:“霍家举足轻重的稳婆,连侯爷都要敬三分的人物,妾身可不敢用。妾身出身学士府,不懂兵法,但懂些礼法。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婆子能让主子礼让三分。 再者,妾身腹中孩儿还远不到降生之时,需要的是太医,而不是居高自傲的稳婆。” 程妈妈微戚眉,眼中闪过惊讶,注意到夏梦烟睥睨过来的目光,又赶紧低下头。 真是怪事,一路上这侯夫人娇弱又怯懦,她时不时讥讽几句,也没见回嘴,今天这是怎么了? 蔺夜阑心里怒火翻涌:“夏梦烟,你不必阴阳怪气。你怪我赶路急,没有住客栈,可以直接说,何必牵连程妈妈。我早就说过,此次去镇北关,是有军务在身,不是游山玩水,是你非要……” “对,是我,”夏梦烟上前一步,打断他的话,“侯爷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你继续往前走,我回京城,我们各奔东西。” 蔺夜阑捏捏眉心,强捺怒意:“你怀有身孕,我不想和计较,向程妈妈道歉,让她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休息一晚,明天上路。 夏梦烟,这是我最大的让步,见好就收。” 夏梦烟清冷的眸子慢慢凝结寒霜,她清晰看到蔺夜阑眼中那个小小的、鲜活的自己。 “让我给一个下人道歉?蔺夜阑,平安侯,你不要脸,我还要。” “你!”蔺夜阑怒不可遏,“不可理喻。” 夏梦烟不怒反笑:“既然侯爷这么认为,不如写奏折请旨和离!” 蔺夜阑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和离?夏梦烟,你在说什么疯话?你我是陛下赐婚,岂能轻易和离?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夏梦烟坐回床边,敛下眼睑淡淡开口:“我不是任性,肺腑之言。侯爷此去边关,可尽心尽力,没准立个军功,拿军功受赏换和离旨意,说不定能成。” 蔺夜阑一时哽住,万千话语和情绪都在喉咙里打成结,吞不下,吐不出。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和离”二字,竟然能从夏梦烟嘴里吐出来。 她不是爱他入骨吗?时刻都要和他在一起,怀着身孕都要从京城到镇北关。 程妈妈眼珠转转,上前道:“夫人快莫说气话,拿和离要胁侯爷,实属下策,夫妻就该同心才是啊!” 蔺夜阑立时被点醒,没错,夏梦烟怎么会和离?她就是故意拿乔,以此相要胁,耍性子罢了! “好,你想回,随你!反正我没有时间送你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他转身就走,眼角余光瞄着夏梦烟。 夏梦烟动都没有动一下,更没有拦住他的意思。 蔺夜阑心里升起无名业火,脚步咚咚响。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终于听到夏梦烟开口。 “慢着!” 夏梦烟快步上前,不等对方反应,一巴掌甩过去。 程妈妈没想到自己会被打,不敢置信的捂住脸:“你,你敢打我?” 夏梦烟护住下腹,抬腿踹在程妈妈腿上小腿,对方猝不及防,直接跪在地上:“我刚刚说过,掌嘴。” “夏梦烟。”蔺夜阑怒吼。 夏梦烟退后几步,靠在春月身上,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侯爷别大呼小叫,小心吓到孩子。” “你!”蔺夜阑怒视她一眼,呵道:“走!” 程妈妈赶紧跟上,临出门时,回头恶狠狠瞪了夏梦烟一眼。 夏梦烟轻抚腕间玉镯,语气似冰:“春月,把宋侍卫叫来。” 第三章 如你所愿 程妈妈回去,肯定会向霍瑛姿告状。 此地临近镇北关,属于霍瑛姿的地盘。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弄死自己,轻而易举,事后还可以将责任推到她身上。 夏梦烟敢跟着来,并非全无准备。夏家虽是文臣,却也不是吃素的。 宋侍卫跟着春月进来:“夫人,您找我?” 刚刚春月已经告诉他,夫人要回京。他虽不明白缘由,却对夏家忠心耿耿。 “你拿着这封信,快马加鞭去个地方。”夏梦烟勾手,宋侍卫俯身。 待宋侍卫离开,春月扶着她坐下,细心的将迎枕放在她腰间:“夫人,霍姑娘应该不敢吧?” 夫人在镇北关附近出事,霍家难辞其咎。 夏梦烟眸色如霜,嘴角闪过讥讽:“若对方是土匪呢?” “土匪?这里怎么会有……”春月反应过来,惊恐地捂住嘴巴,“夫人是说,他们会假扮土匪?” “霍瑛姿上过战场,军营里有不少她的爱慕者,若她说自己受委屈,肯定会有人替他出头。事后她开口求情,那些人不会有任何损失,而我们,被“劫匪”掳走,无人替我们作证回到京城,定会被人非议。” “好狠毒。”春月对自家主子深信不疑,心里仍对平安候有一丝期待,“难道侯爷任由他们欺辱夫人?” 夏梦烟缓缓闭上眼睛,没有回答春月的问题:“刚刚说和离不是气话,日后我和蔺夜阑没有任何瓜葛。” “……”春月不知发生何事,让夫人放弃侯爷,可看到夫人平静的神色,她却觉得心疼。 夏梦烟在客栈待得舒服,翌日并未离开。 宋侍卫是晚饭时候回来,将一封信交给她:“对方答应了,不过有件事需要夫人帮忙。” 夏梦烟打开信封,看到上面的话,微微一笑:“我同意。” 守在客栈的眼线,见楼上收拾东西,忙跑回去禀报。 蔺夜阑并未离开,坐在大帐内看军报,将士们连夜赶路,早就乏了,正好趁这个机会修整。最关键,镇北关就在眼前,真有事,半日就能到。 “侯爷,夫人,夫人收拾东西,要离开客栈。” “什么?”蔺夜阑猛的站起身,绕过书案,“让人拦住她。” “小的不敢啊,夫人还怀着孕呢。”士兵面露为难,夫人有个好歹,他们有嘴也解释不清。 “废物。”蔺夜阑恨不得掐死夏梦烟。 “侯爷,莫要生气,夫人只是闹脾气罢了。”程妈妈端着饭菜进来,放在餐桌上,“小姐知道侯爷与夫人的事情,气自己脱不开身,无法过来安慰侯爷,特意命老奴做了侯爷喜欢的牛肉,侯爷尝尝。” 蔺夜阑接过筷子,脸色缓和几分:“夫人能有瑛姿一半懂事就好了。” 程妈妈眼睛一转,边布菜边道:“夫人是官宦小姐,性子骄纵些,也在情理之中。” “她打了你,你还替她说话。” “也怪老奴,平日和小姐亲近惯了,一时忘了规矩,挨罚也是应该的。”程妈妈态度诚恳,“老奴只是替侯爷担心,夫人隔三差五闹,这里不比京城,处处都是敌人,若侯爷因为夫人乱了思绪,害得将士们惨死,朝廷降罪下来,侯爷多年的功勋,毁于一旦。” 蔺夜阑握筷子的手一顿。 程妈妈见对方听进去,眼底划过一丝得意:“夫人不是要走吗?侯爷不如找几个人,扮成土匪吓吓她,事后侯爷再出面营救,夫人怕了,自然不会闹着回京。” “这个主意不错。”蔺夜阑觉得夏梦烟就该吓吓,全然没考虑对方怀着孩子,会不会受惊。 程妈妈见事成,找了个理由离开大帐,快走几步后,朝旁边挥挥手,暗处走出四五个人。 “成了,待会儿见机行事。”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皆露出猥琐的笑:“程妈妈放心,这种好事,驾轻就熟。” 程妈妈嘴角勾起一抹阴冷,夏梦烟,敢打我,我让你生不如死! “夫人,我们真的要趁夜赶路吗?”夏月扶着她上马车,看了眼漆黑的四周,吓得裹紧披风。 夫人想摆脱霍小姐,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夏梦烟靠在车闭上,手落在腹部。必须给二人找点麻烦,她才能平安回到京城,为了腹中孩子,她必须冒险:“我已经喝过安胎药,没事的。” “此事若是被老爷知道,肯定会训斥您。” “父亲,他不会。”夏梦烟想到父亲,心软成一滩水。 前世父亲知道自己喜欢蔺夜阑,即便不喜,也并未阻止二人来往。在她闹着来镇北关时,更是将府中的暗卫给她。 她之所以有底气和离,就是因为父母对她的爱。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在夏家,即便她不回府,居住的院子永远干干净净,厨房总备着她喜欢的菜,在父母心中,她随时可以回来,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他们都愿意给她兜着。 可惜,前世她鬼迷心窍,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夏梦烟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下。 外面传来兵器的碰撞声,宋侍卫高呼一声:“夫人别出来,有山匪。” 春月即便知道夫人有安排,还是紧张的将她护在身后。 兵器声渐行渐远,车帘猛地被人挑开。 两名精神壮硕的男子站在车外。 夏梦烟看到来人,眸底的冷笑一闪而过。 终于来了,乔盛。 他是霍瑛姿头号爱慕者,前世就是他,打断春月的腿,阻止春月去找蔺夜阑。也是他,暗中替霍瑛姿铲除异己,帮助对方往上爬。 夏梦烟佯装惶恐:“你们是谁?可知道我乃……” “侯夫人嘛。”乔盛和身边人相视一笑,“别说兄弟们不温柔,自己走还是我拽你下来。” 夏月直接扑过去,抱住一人:“夫人快跑。” 男子直接将夏月甩出去:“滚,别耽误老子的好事。” 夏月被重重摔在地上,直接晕过去。 夏梦烟眸中闪过狠戾:“别伤害我的丫鬟,我跟你们走。” 乔盛听到这话,嘲讽一笑:“还是侯夫人识时务,走吧。” 夏梦烟离开时,看了眼暗处,随后跟着二人离开。 待他们走后,宋侍卫无奈将春月抱起来:“蠢。” “就这吧。”乔盛将夏梦烟推进破庙,暗处窜出三四个人,“兄弟们,别说哥哥不照顾你们,只留一口气,随便玩。” “乔哥,这,怎么是孕妇?不好吧。”其中一人看到夏梦烟的肚子,有些犹豫。 “有人替你善后,怕什么?” “就是,上,老子还没玩过孕妇。” 夏梦烟眼神微眯,声音仿佛从冰窖里透出来,带着森冷的杀意:“人已经给你带来,大当家,还等什么。” 第四章 仇人见面 乔盛一愣,警惕扫视,四周断壁残垣只有呼呼的风涌进来,别说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夏梦烟,别白费力气,没人会来救你。” 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不着痕迹退后几步。 眨眼间,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对方身形高大,肌肉壮硕,凌厉的眼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乔盛身上。 几人感觉背后发寒,看到门口之人,皆是一惊。 “乔盛,好久不见。”来人长臂一挥,手中的短刀没入门框。 乔盛脸色瞬间惨白,声音颤抖:“王,王莽,你怎么还活着。” 王莽手上用力,短刀随着飞溅的碎屑在手中飞舞:“你这种杂碎还活着,我凭什么会死。” 夏梦烟冷冷勾唇,乔盛死在王莽手中,不冤。 前世,霍瑛姿刚入军营,想尽快扬名,打着平定内患的由头,四处剿匪。当时的乔盛只是伍长,虽能力不足,却野心勃勃,上下打点后,进入霍瑛姿麾下。凭借舔狗的态度,很快成为霍瑛姿的左膀右臂。 王莽所在的山寨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扰民,偶尔打劫也都是贪官污吏,却不想,落在乔盛眼中却是软柿子。 在他的教唆下,霍瑛姿带人火烧山寨。 王莽的妹妹带着众人从后山逃离,不想却碰到乔盛。 乔盛色心乍起,当众玷污,王莽赶到时,乔盛正提着裤子与身边人炫耀。 王莽被人拉住,这才逃过一劫。 自那次后,王莽的妹妹醒来便疯了。王莽内疚不已,时刻准备找机会剁了乔盛。 霍瑛姿想做巾帼英雄,好,她就助她一臂之力。 等乔盛几人死了,看她如何与军中将士交待。 几人以为如往常一样寻欢作乐,故而并未带兵器。 如今看到王莽手中的短刀,乔盛吓的退后:“王莽,你敢杀我们,霍元帅不会放过你。” “废话真多。”王莽手中的短刀破空砍过去,不带一丝犹豫。 夏梦烟背过身,听着身后的惨叫,抚摸着肚子,轻声道:“宝宝,别害怕,他们都是坏人,我们不害怕,乖……” 一刻钟后,身后风平浪静。 夏梦烟侧目,看到躺在地上的几人,神情冷淡:“大当家好身手。” 王莽朝乔盛补了一刀,鲜血喷溅在脸上,他毫不在的意抹了一把:“夏姑娘答应我的事情,可要办到。” “当然。”夏梦烟明白,王莽是在警告她,若违背承诺,乔盛就是她的下场。 前世她听蔺夜阑提过王莽,有勇有谋,可惜出身太低,杀了书吏的儿子,落草为寇。 夏梦烟有意拉拢:“罗神医曾受过夏家恩惠,只要你妹妹随我入京,待家父修书,罗神医肯定会给你妹妹医治。” “我暂且信你。”王莽收起短刀,扫了眼地上的乔盛,“我不喜欢欠人情,剩下的事情我帮你处理,咱们两清。” “好。”夏梦烟没有挑明意图,有王莽妹妹在手,还怕对方不找自己。 她交待几句,快速离开寺庙。 待她走后,暗中走出几人:“大哥,这娘们儿是平安侯的媳妇,要是她出卖咱们怎么办?” “我没的选。”王莽脸上的冷冽褪去,眼底闪过颓然,“悦儿的病不能再拖了。” “可悦儿……” “我打听过,罗神医确实受过夏家恩惠。”王莽打断对方的话,目光望向黑不见底的林子,“咱们死了没关系,可家里人不能出事。让你妹妹和悦儿一同入京,其他老幼妇孺,我再想想办法。” “赶紧干活。” 夏梦烟离开寺庙没多久,宋侍卫落在她身边:“大小姐,侯爷的人朝这边过来了。” 夏梦烟眸色阴冷:“走。” 春月醒来发现自己在车里,想到主子的吩咐,忙稳定心神,整理好衣衫乖乖站在马车旁。 杂乱的马蹄声响起,春月转头,就看到马上的蔺夜阑。 “夫人呢?”蔺夜阑翻身下马,朝春月走过来,“闹也要有个限度,这里是镇北,匪患猖獗,真出什么事情,我如何与岳父交待。” “大小姐……” 春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蔺夜阑推开,急切的挑开车帘,见车内无人,他嘴角扬起一抹讥笑:“人呢?” “大小姐去如厕。” “如厕?”蔺夜阑冷冷一笑,“你身为她的贴身丫鬟,不在身边侍奉,真当我傻,还不从实招来。” 春月本不信侯爷会联合霍瑛姿欺辱大小姐,可看对方急切的样子,不得不信:“大小姐马上回来,侯爷不信,可以等等看。” “来人,去树林找。” “是。”蔺夜阑身后的士兵冲进树林。 春月气得跺脚,毫不客气道:“侯爷,大小姐在树林如厕,您就让他们进去,就不怕大小姐名节受损。” 蔺夜阑面露不屑:“即便名节受损,也是她自找的。” 春月恨不得挖开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即便侯爷不喜大小姐,也不该如此羞辱。 “侯爷,林子里没有人。”士兵很快回来。 蔺夜阑侧目看向春月,扬声吩咐道:“来人,夫人被土匪掳走,给我搜。” “是。”士兵听令,开始四处寻找。 春月气得咬牙切齿:“侯爷如此污蔑大小姐,对你有什么好处?” 见过蠢的,没见过给自己带绿帽子的。 大小姐还是侯夫人,她声誉受损,身为侯爷的蔺夜阑又能长什么脸。 蔺夜阑不以为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 等士兵救出夏梦烟,他再严厉敲打一番,对方肯定乖乖随自己回去。 若不是夏家在朝中有人脉,他才懒得哄夏梦烟,娇气、做作、整日无理取闹。 他下意识抚摸袖腕,上面的翠竹歪歪扭扭,针线大像只虫,可在他眼中,却刚刚好。 “侯爷,不好了。”一士兵从远处跑过来禀报,“不远处的寺庙发现几具尸体,其中一人属下认识,正是霍将军麾下的乔盛。” “什么?”蔺夜阑脸色大变,乔盛他知道,整日围在霍瑛姿身边,像只苍蝇。 他怎么会死在破庙。 蔺夜阑刚要询问,又一人跑过来:“侯爷不好了,百姓们将咱们的人堵在破庙,不让离开。” “走。”蔺夜阑带着人,气势汹汹朝破庙而去。 春月站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她没心思去看热闹,只想尽快找到大小姐。 “村长,我猜的没错他们就是霍家军。”一村民指着破庙外的士兵,满脸怒容,“他们羞辱我妹妹,殴打我娘。若不是有好心人帮忙,我妹妹和娘早死了,必须让他们给我们个说法。” 村长眼睛上下打量对面之人,指向破庙中的几人道:“诸位与里面几人可是一起的?” 庙外的士兵手握长剑,蓄势待发:“是又如何,你们敢杀朝廷将士,找死。” 第五章 合作愉快 “大当家还真是舍得。”夏梦烟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衣裙迎风而起,听完王莽的计划,略显诧异。 王莽将妹妹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今日却舍得将她拉出来见人,且还是受害者。 “夏姑娘想搞臭霍家军就必须拿出证据,悦儿是最合适的人。”王莽何尝不想保护妹妹,可想扳倒屹立不倒的霍家军谈何容易,更何况现在还死了人,没有真凭实据,非但不能报仇,反而还得将自己搭进去。 夏梦烟没有反驳,霍家军在镇北作威作福多年,百姓们深受其害,敢怒不敢言。即便没有今日之事,早晚也会被百姓们反噬。 “下面的人可靠吗?” “可靠,都是被霍瑛姿麾下的士兵欺辱过的百姓,他们早就想报仇。” 夏梦烟挑眉:“所以,大当家帮我,不过是顺手推舟?” 王莽眼睛微眯,周身带着凌厉:“夏姑娘说哪里话,我们只是想活命。” 夏梦烟笑而不语,本以为算无遗漏,却不想自己才是棋子:“眼前这些人,怕是不够。” “夏姑娘放心,后面已经安排好。” 王莽确实安排的很好,破庙周围一条火舌将蔺夜阑围住,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无法动弹。 “放肆,你们想干什么?”蔺夜阑负手而立,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村长朝蔺夜阑行礼,不卑不亢道:“敢问大人是?” 不等蔺夜阑开口,身边的人扬声道:“这位是平安侯。” 村长眼睛一转:“平安侯?可是霍元帅麾下的蔺将军?” “正是。” 蔺夜阑没立功之前,一直追随霍元帅,后平定边关叛乱,才被陛下封为平安侯。 故而在镇北关,提及平安侯将士们或许不认识,可说蔺将军,大家都知道。 村长开口:“蔺将军来的正好,这几人乔装打扮羞辱村中女子,被发现后,更是打伤村中百姓,若不是有好心人出手相助,二人便死了。我们本想报官,没想到你们找过来,还请蔺将军替我们做主。” 蔺夜阑闻言,眉头紧皱:“你们说着几人侮辱村中女子,可有人证?” “有。”村长指向人群中两人,“他们二人今晚巡逻,听到呼救声赶过来,就看到几人在……后与他们发生争执,因打不过回去叫人,等我们赶过来,这几人已经死了。” 蔺夜阑走进庙内,查看乔盛身上的伤口,脑海中闪过一人,夏梦烟。 对方敢独自回京,肯定想好法子。 不对,按照夏学士对女儿的疼爱,不会让她独自冒险来镇北关,肯定暗中找人保护,所以夏梦烟才有恃无恐。 “你们可看清那人的容貌?”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我们回来时人已经死了,根本没看到人。” “将人带回军营。” “蔺将军,不能这么走,必须给我们个交代。”村长拦住蔺夜阑。 “交代什么,他们已经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蔺夜阑只想找到夏梦烟问清楚,她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五个士兵,这可不是小事。 “蔺将军,话不能这么说,若不能给村民一个交代,那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有本事来军营算。”蔺夜阑翻身上马,轻蔑一笑,转身带人冲出包围。 山坡上的王莽似乎早已料到,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对方很快没入黑夜:“悦儿两日后送到,还请夏姑娘多费心。” “大当家客气,我在京城等你。”夏梦烟转身离开,快速与春月汇合。 春月不敢离开马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见大小姐回来忙迎上前:“您可有受伤?” “没有。”夏梦烟挑帘子上车,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如她所料,不到一刻钟,马车被人拦住,不等夏梦烟开口,车帘被人大力掀开:“夏梦烟,你到底闹到什么时候,出了人命就想跑,跟我回军营解释清楚。”说着就去抓夏梦烟的手,全然不顾对方怀有身孕。 春月奋力阻拦:“侯爷,您干什么,大小姐可经不住您这么拉扯。” “春月。”夏梦烟开口,目光无波无澜,“侯爷有什么话好好说,即便不为我,也要想想我肚子里的孩子。” “你还好意思提孩子,若不是为了孩子,我早绑了你。”蔺夜阑愤怒退后,“是不是你找人杀了乔盛他们?” 夏梦烟扶着春月下车,不慌不忙整理好衣衫,缓缓抬头看向对方:“请侯爷拿出证据?” “你。”蔺夜阑脸色阴沉,“不是你还有谁。他们只是和你开玩笑,你居然动手将人杀了,夏梦烟,你怎么变的如此心狠手辣。” 夏梦烟挑眉,微微一笑:“侯爷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什么玩笑,我不懂。” 蔺夜阑见她面色平静,仿佛真不知发生何事。 春月扶着主子,怒声反驳:“别处死人,侯爷就扣到我们大小姐身上,算什么男人。” “什么大小姐,她已经成婚,要叫夫人。”蔺夜阑不知为何,脑子里闪过‘和离’二字,再听到春月口口声声说大小姐,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来,“你和我说实话,刚刚有没有派人杀乔盛?” 夏梦烟刚要开口,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侯爷,不好了,我家小姐晕倒了。” 程妈妈气喘吁吁赶过来,看到夏梦烟张口就斥责:“夫人有什么怨气,直接找我们小姐就是,乔盛等人是无辜的。” 蔺夜阑听到霍瑛姿晕倒,面露紧张:“瑛姿怎么样?” “小姐觉得是她让乔盛等人丧命,一直抱着几人的遗物哭。”程妈妈心疼地叹气,“谁能想到白日还见到的人,转眼间就惨死,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 “夏梦烟,你若诚心认错,我可以求霍元帅从轻发落。”蔺夜阑冷眼看向她,“若你执迷不悟,休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怀有自己的骨肉,他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程妈妈不禁叹息,一副为你好的模样:“夫人,证据都摆在眼前,不容您抵赖。只要您诚心认错,我家小姐也会替您求情的。霍元帅看在您怀有身孕,初来乍到的份上,定会从轻发落。” 夏梦烟抬眸看向蔺夜阑,又看看程妈妈,觉得可笑。 她看起来很蠢吗? 她自然知道,乔盛五人惨死不是小事,正因为不是小事,她才会做,要不然如何拉霍瑛姿下神坛。 死的是霍瑛姿麾下之人,且还背上玷污百姓的名声,传出去,她不但脸上无光,还会被人说治军不严,更甚者说她是女子,根本无法统帅三军。 霍瑛姿确实应该哭,没有替罪羊,她积攒多年的威信毁于一旦。 而她,就是现成的羊。 第六章 牵制 夏梦烟嗤笑出声,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 “人命关天,你还笑的出来。”蔺夜阑冲着她厉声呵斥,“你虽未入军营,却是我的夫人,本应爱兵如子,你却视他们如草芥。夏梦烟随我回去,给将士们磕头认错。” “我磕头认错?”夏梦烟缓缓开口,轻飘飘几个字,像是打开某种机关,一发不可收拾,“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杀人,可有人证物证?若有还请现在拿出来,不必给我留脸面藏着掖着。” 程妈妈对上夏梦烟吃人的目光,想到昨夜的巴掌下意识退后:“夫人,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闹着回京,侯爷不会心烦意乱,更不会找人吓唬你。现在人死了,不是你杀的还能有谁。” 原本一团乱麻的蔺夜阑,听到程妈妈的话,脑子瞬间清明。 对,若不是夏梦烟闹着回京,根本没有后面的事情。 一切的源头都是她。 他声音凌厉:“程妈妈说的没错,若不是你闹着回京,乔盛他们不会死,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说道最后,蔺夜阑目光深邃,仿佛要将她钉在耻辱柱上。 夏梦烟什么心思,他很清楚。仗着没有人证,故意泼脏水给霍瑛姿,只为让自己多看她一眼。 “说来说去,二位都没有证据?”夏梦烟冷冷反问,心里的愤怒不断递进,再对上蔺夜阑的阴冷的眸子,又被压回去。 一个不爱你的人,解释再多都是徒劳。 “这就是霍家军的规矩吗?拿孕妇开玩笑,事后推卸责任,乱扣帽子,只为那名不副实的虚名。”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侯爷很清楚。”夏梦烟扫视四周,见不远处站着不少士兵,她扬声道,“我回京,乃我的私事,与任何人无关。我来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人照顾,回去自然也不必告知任何人。 有些人自作聪明,想拿捏我,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闹出人命。现在不想承担责任,就推卸到我身上。 我也想问问程妈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半夜和一个孕妇开玩笑?” 夏梦烟的一番话,有理有据,让二人哑口无言。 程妈妈对上冷冽的目光,感觉浑身发颤:“我,我怎么会知道。” “程妈妈刚刚说侯爷?难道是侯爷让乔盛等人假扮土匪半夜吓唬我?”不等程妈妈开口,夏梦烟继续分析,“不可能,霍家军军规森严,乔盛等人是霍瑛姿的部下,不可能听从其他人调配,那只有一人……” “夏梦烟,你休要胡说八道,瑛姿不是那样的人。”蔺夜阑扫了眼四周,打断她的话。 不少人在场,回去后定会风言风语,瑛姿单纯,知道后肯定会伤心。 夏梦烟闻言,感觉一把刀捅进心窝,冷飕飕。 霍瑛姿不是那样的人,难道她就是。 她全心全意爱了一世的男人,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前世她真瞎了眼,会为这样男人伤心。 “侯爷不信,就拿出证据。乔盛是霍瑛姿的部下,没有她的命令,五人不可能离开军营,更不可能出现在我回京的路上。还是说,霍家军规矩就是如此,任何人都可以随便离开军营。” “你。”面对夏梦烟的步步紧逼,蔺夜阑无话可说,他也没想到程妈妈会找霍瑛姿的部下,更没想到五人会惨死。 事情到这步,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怀疑夏梦烟没有证据,可五人擅离职守,羞辱无辜百姓却人证物证俱在,真闹大,瑛姿也会被牵连。 “你随我回军营解释清楚,总之,瑛姿是无辜的。”蔺夜阑态度缓和几分。 夏梦烟看到对方施舍的神情,心里泛起一阵嘲讽。 自己在他心中算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是解释还是替罪羊?侯爷可要说清楚。”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瑛姿。” “瑛姿?侯爷听听你说的话,还真是亲切。”夏梦烟冷眸微眯,不慌不忙退后几步,“侯爷想自欺欺人,我拦不住,可别拉我做挡箭牌。你与霍将军郎有情妾有意,我成全你们。还请侯爷尽快写和离书,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永不相见。” “你到底闹到什么时候,我已经随了你的心意等你,还想怎么样。你明知道我们无法和离,还处处说,真当我不敢吗?”蔺夜阑脸色铁青。 他不明白,在京中软软糯糯跟在他身后叫相公的人,怎么到镇北关就变了,张口闭口要和离。 “侯爷自然敢,若侯爷有时间,现在写,待边关立功,便可一同递交给陛下。” “你。” “怎么,侯爷不识字,我可以替侯爷代笔。” “夏梦烟。” “夫人何必逼侯爷,立功哪那么容易,夫人闹也要看情况,现在……啊……” 夏梦烟一巴掌打过去,程妈妈脸上瞬间五个手指印。 她甩甩手:“果然还是自己动手解气。一个下人,多次顶撞主子,怪不得霍瑛姿的部下敢如此大胆,原来霍家的规矩都是摆设。” “你,你少污蔑我家小姐。”程妈妈捂着脸,恶狠狠瞪向对方,奈何蔺夜阑在场她不好还手,“侯爷,我家小姐真的是被冤枉的。” “侯爷,不好了。”蔺夜阑刚想开口训斥,就见有人跑过来,“侯爷,附近的村民围在军营外,要霍将军给他们个说法。” “什么意思,这与霍将军何干?”蔺夜阑不解,百姓们怎么敢闹到军营。 来人禀报道:“百姓们不知从何得知,乔盛是霍将军的部下,认定五人所作所为皆是霍将军授意,好多苦主坐在军营外,要霍将军给他们个说法。” “他们怎么敢,回去。”蔺夜阑听到霍瑛姿有难,翻身上马,此事才想起夏梦烟,“你乖乖在前面客栈等我,哪也不许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程妈妈见众人都走了,也翻身上马,她必须赶快回去将情况禀报给小姐。 春月见蔺夜阑离开,气得跺脚:“侯爷就这么走了,也不想想您还怀着孕。” 夏梦烟面色平静,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有什么好气的,以前是我眼瞎,猪狗不分。” 百姓围堵军营是大事,没几日,无法解决,等蔺夜阑反应过来,她已经快到京城。 至于霍瑛姿,这次算是利息,等回到京城,她慢慢和对方算。 想到京中的父亲母亲,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想到日后的生活,她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有宝宝在身边,一切都能化险为夷。 车轮滚动,夏梦烟缓缓闭上眼睛,今日她真的很累,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夫人,我们到客栈了。” 夏梦烟欲要下车,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 第七章 损友 春月本想开口斥责,待看清对方的脸,忍不住开口:“段世子,您怎么在这?” “果然是你,先别问,借我点银子。”段翊辰气喘吁吁伸手进来,毫无男女大防,见夏梦烟呆呆的看着他,他抬抬手,“别那么小气,就十两,回京后双倍还你。” 夏梦烟眼圈瞬间泛红,她没想到,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损友居然段翊辰。 往事不断涌上来。 她与段翊辰算是不打不相识,年幼时,她常假扮男子偷跑出府,正好遇到同样偷跑出府的段翊辰。 二人同时看上一块玉佩,谁也不想让,便决定用男人的方式解决,比武。 说是比武,其实就是两个小孩儿撕扯。 段翊辰身为长公主的儿子,宣平侯的嫡子,平日谁见了都让着捧着,别说撕扯,就是碰一下都要吓破胆。 夏梦烟年纪小,不认识段翊辰,下手自然狠。 段翊辰不服气,又不想用权势压人,硬是没挑明自己的身份。 事后两人又见了几次,便成了朋友。 刚开始夏梦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说在夏学士府上当差。 段翊辰也说在宣平侯府干活。 两人都觉得自己聪明,结果一场宴会,两人都暴露了。 前世她跟在蔺夜阑身后时,段翊辰曾骂过她,说那小子不是好东西,为此两人大吵一架,后来段翊辰总找蔺夜阑麻烦,两人便断了联系。 “你,你别这样,别以为哭,我就原谅你。”段翊辰见夏梦烟眼眶泛红,忙缩回手,看向春月,“我什么都没干,就借十两银子,你要替我作证。” “段世子,大小姐是高兴的。”春月跟在大小姐身边,看的清楚。 大小姐早就想道歉,碍于面子,一直拖到现在。 段世子也是轴,一个男人先低头又不会少块肉,非拖到现在。 “高兴?高兴,也别哭啊,好了好了,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人都到这了,还不能表明我的诚意吗?” “你又闯祸了?”夏梦烟平复心情,擦擦眼角的泪。 在异地见到好友,她真的很开心。 “没有。”段翊辰忙解释,唯恐夏梦烟误会,“我的银子在客栈被偷,我怀疑他们是黑店,他们却冤枉我吃白食。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打起来,对方人多势众,只能跑。” 说话间,就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人在那,敢在镇北地界吃白食,找死。” “来人。”夏梦烟开口,宋侍卫落地,双手环胸挡在众人面前。 “春月,去报官。”夏梦烟的声音不高不低,外面的人正好可以听到。 为首的人听到报官,非但不害怕反倒冷笑一声:“报啊,住店不给钱,老子也想看看,到底谁被关进去。” “真当小爷怕你们,我还不信了,在镇北地界没王法。”段翊辰看到宋侍卫,瞬间有底气。 他可是夏府的护卫首领,功夫和暗卫不相上下。 眼前这群杂碎,都不够宋侍卫出手。 为首的男子上前,就见马车上下来一名女子,看气质身段,还有穿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夫人。 “这位夫人,不是我们胡搅蛮缠,只是您这位朋友住店不给钱,我们也没办法。”为首男子语气缓和几分,笑着开口,“不如这样,您帮他付了,我们这就走。” “呸,黑店,就是你们的人偷了我的银子,还敢贼喊捉贼,报官,小爷就算坐牢,也不能被冤枉。” “这位爷,没必要,不过是十两银子,您又不缺,是吧?” 段翊辰还想开口,却被夏梦烟拦住:“春月,给银子。” 为首之人接过银子,颠了颠,露出一颗大金牙:“多谢,日后再路过镇北,还请二位多多关照,走。” 段翊辰恼怒不已:“为什么给他银子,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肯定给你出气,我累了,先进客栈休息。”夏梦烟坐了两日的马车,真的很累。 段翊辰反应过来,目光落在她肚子上,挠挠头:“瞧我这记性,你怀孕了,赶紧进去休息。” 宋侍卫跟着段翊辰去拿行李,他搬到夏梦烟隔壁。 午饭后,夏梦烟躺在美人榻上休息,段翊辰进来,坐在旁边矮凳上,说起这几日的经历。 段翊辰知道她来镇北,便一路跟着,本想看她安然到达就回去。没想到半路生病,银子被偷还被人追,逃跑途中看到夏家的马车,就冲过来,没想到真是夏梦烟。 “你怎么在这?你们吵架了?”段翊辰试探地问道。 “不是吵架,是和离。”夏梦烟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腹部。 段翊辰蹭站起来,又觉得太过突兀,转身坐在榻上,语气带着试探:“你又想诓我,京城谁不知道你喜欢蔺夜阑,刚成婚就要和离,说出去都没人信。” 夏梦烟整日跟在蔺夜阑身后,全京城都知道二人的事情。现在夏梦烟要和离,听着像个笑话。 夏梦烟知道自己以前做的太高调,突然转变,不会有人相信:“和离势在必行,你知道就好。说说你的事情,丢了多少银子。” 宣平侯府不却银子,长公主更是心疼儿子,他出门,身上的银子少不了。 “五千两。” “等着。”夏梦烟看向门外,“来人。” 宋侍卫走进来:“大小姐有何吩咐。” 夏梦烟挥手,宋侍卫靠近,二人低语几句。 旁边的段翊辰听后,兴奋的笑起来:“这次,小爷要他们跪下来求我。” “别高兴的太早。”夏梦烟看着桌上的香梨,镇北关风沙大,感觉太阳都比京城大,只是站着便觉得炙热难耐。 可镇北关的水果却出奇的汁水多,比如这香梨,咬一口,汁水会从指尖流下来。 她拿起香梨咬了口,酸甜的汁水让她很满足。 段翊辰也顺势拿起梨,慵懒地靠在迎枕上:“你是说那客栈背后有人?” 他是纨绔,可不傻。 他这身行头,但凡长眼的都知道靠边。 可那客栈掌柜却不依不饶,想来是不怕得罪他。 “别忘了,镇北关是霍家的地盘。”夏梦烟眸光微眯,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 前世她横冲直撞,全然忘了,霍瑛姿敢如此嚣张,定是有霍元帅撑腰。 换句话说,霍瑛姿干的那些事情,霍元帅未必不知道。 他放纵女儿吊着蔺夜阑,何尝不是两手准备。 段翊辰听到霍家,猛地咬了口香梨:“那老小子处处与父亲作对,我早就想收拾他。以为山高皇帝远,就能做土皇帝,呸,土狗差不多。” 宣平侯武将出身,后来迎娶长公主才慢慢放权,这才有霍家的出头之日。 恼归恼,段翊辰不是没脑子的人:“若真如你猜测,咱们恐怕离不开镇北关。” 夏梦烟挑眉,嗤笑一声:“那可不一定。” 第八章 与土匪无异 入夜,镇上不远处的客栈内,一个黑影从后门而入,闪身进入账房,几息间,烛火熄灭,一切归于平静。 翌日一早,掌柜还没起床就听到楼下有吵闹声,翻身蒙上被子刚想继续睡,房门被敲响:“掌柜的,衙门来人了。” 掌柜一个激灵坐起来,慌乱穿上衣服打开门:“怎么回事?” “昨日那位客人报官了,说在咱们客栈丢了银票,衙门派人过来调查。” “狗日子,就该栽了他。”掌柜边整理衣服,边往下走。 能在镇北关开客栈,哪个是吃素的。 昨日的客人衣冠楚楚,瞧着就是肥羊,官宦世家如何,到了镇北关都得给我趴在。 “官爷,这么早,辛苦了。”掌柜下楼脸上的笑堆起来,说话间,握住其中一人的手,一张银票落入对方手中。 官差心领神会,干咳一声,不着痕迹收起银票:“有人说在你这丢了银票,我们不能不管。” “应该的,我们可是本分生意人,官爷可要查清楚,还我们清白。”掌柜边说边引着两位官爷坐下。 身为苦主的段翊辰早早坐在对面的茶楼,鞍前马后侍奉身边人:“小二,这个茶什么味儿,换了,再上几样不甜的点心。” “客官稍等,马上给您端上来。”茶楼刚开门,就来了位大客户,要了二楼最好的雅间。 小二麻利下楼准备。 这两日夏梦烟没胃口,昨夜又睡的不安稳,情绪不稳定,看到掌柜往官差手里塞东西,便猜到是银子:“告诉下面的人,就说是蔺将军小舅子丢了银票。” 宋侍卫颔首下楼。 段翊辰闻言不解:“为什么是那王八羔子的小舅子,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一,这里是镇北关,蔺夜阑是霍元帅的部下,提他比你强。”夏梦烟揉着太阳穴,酸胀的头清明几分,“二,客栈背后之人,无从得知。咱们自报身份,到时候他们要报复,就去找蔺夜阑。” 段翊辰听到报复,刚刚的不悦烟消云散:“这主意不错,最好弄死蔺夜阑。” 夏梦烟瞟了眼他,无奈。 自从知道她喜欢蔺夜阑,段翊辰就没说过对方好话,不是狗东西,就是弄死他,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挖了他家祖坟。 “这一招最多维持两日,我们还是要尽快离开。” 算算时间王莽那边差不多了,最晚今夜就能把人送过来。 镇北关,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二人说话间,街上有人喊道:“蔺将军的小舅子你们也敢动,真是找死。” “就是,早就听说这件客栈不干净,这下踢到铁板了。” 官差听到蔺将军,当即谨慎起来。本以为是个肥差,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事情:“掌柜的,老实交代,是不是客栈里面的人偷的?” “官爷冤枉啊,真不是,我已经询问过下面的人,都说没看到。” 此时,宋侍卫走过来,看向两位官差:“我家主子就在对面二楼,主子说了,府上的银票都有标记,只要搜查就能找到。” 掌柜听到标记,神经一紧,苦笑的开口:“银票都一样,什么标记不标记,这位客官莫不是想浑水摸鱼。” 宋侍卫面无表情:“是不是一看便知。” 两位官差对视一眼,皆是点头:“我们还有公务,掌柜的,赶紧将柜台的银票拿出来。” 夏梦烟望着对面,正好与掌柜对视。 对方不是傻子,知道里面肯定有猫腻。 奈何这么多人在场,就算耍横,也不能在明处。 掌柜不情不愿走进柜台,然后将下面的银票拿出来。 段翊辰的银票确实在里面,可里面也有这几日的进项。 掌柜将银票递给官差:“官爷您看看,这银票又不会叫人,怎么就说是他的。” 宋侍卫走上前,扬声开口:“我家小主子爱玩,但凡他过手的银票都在上面画了两笔。”说着拿起其中一张银票展示给大家:“就是这,看起来像坠子。” 围观的众人顺着望过去,确实如此。 “听说那位爷丢了五千两,这店也太黑了。” “就是,这么多银子,够咱们吃上几辈子。” 掌柜一听蒙了,什么坠子。 他快速翻找,发现每张银票上面都有。 什么坠子,其实就是一个圆圈一个小尾巴,看起来很是个别。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等等不对,怎么这么多有标记的,算下来岂不是还要再额外赔进去三千两。 “这,这也不能说明是你们的?”掌柜的脊背发寒,他心里明白,自己中计了。 不过,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三千两不是小数目,真赔进去,如何与东家交代。 “我要见你们主子。” 宋侍卫侧身:“主子在二楼等你。” 掌柜二话不说,直奔对面茶楼。 段翊辰远远看到掌柜的脸色,笑的前仰后合:“活该,敢偷小爷的银子。” “别高兴的太早,对方明知道你是蔺夜阑的小舅子,还敢要见你。”夏梦烟开口提醒,摆明自己的身份,只是试探。 霍家军能在镇北关做土皇帝,军饷少不了。 夏梦烟刚开始还在想,朝廷次次拿捏镇北关的军饷,为何霍元帅毫不在意。 看到掌柜的操作,她有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镇子暗中打家劫舍,用敛来的不义之财,养霍家军。 而眼前的客栈,就是其中一家。 掌柜上二楼,见到段翊辰和夏梦烟开门见山:“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是下面的人瞎了眼,让这位爷受委屈了。 我这里有一百两,算是赔礼,今日之事就算过了,您看如何?” 段翊辰欲要跳脚,一百两打发要饭的。 夏梦烟拦住他,朝掌柜浅浅一笑:“掌柜说笑了,既然是一家人,怎么好收。只不过你们干的这些事,蔺将军知道吗?” 蔺夜阑不喜她,可对朝廷忠心耿耿,对霍元帅更是尊敬。 若是让他知道,他敬重的霍元帅暗中打家劫舍,与土匪无异,会不会失望。 掌柜一愣,意味不明地笑笑:“不知这位夫人的身份是?” “蔺将军的夫人。” “哦,原来是夫人,失礼失礼。”掌柜并不怀疑,在镇北地界,敢骗他的人,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军营里的事情,夫人还是不要多嘴的好。蔺将军日理万机,这样的小事,他无需知道。” 夏梦烟啧了一声,这是拿蔺夜阑的仕途威胁她。 换做以前她或许答应,可现在,她巴不得蔺夜阑一无所有。 “掌柜这么说,那些银票就算了,当给将士们喝茶。” 夏梦烟起身,带着段翊辰离开。 刚坐上马车,夏梦烟急声吩咐:“回客栈,收拾东西,走。” 第九章 灵玩不灵 “怎么了?”段翊辰挺直脊背,警惕扫视四周,难道有人跟踪他们? 夏梦烟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此地若是霍家军的贼窝,他们不可能让我们活着离开。” 威名赫赫的霍家军,暗中打家劫舍,这件事曝光,朝堂必会暴乱,镇北关也会民不聊生。 “霍家军在镇北关多年,若有人暗中勾结外敌……” 段翊辰浑身一颤,夏梦烟虽没说完,可二人心里都明白。 霍家军盘踞镇北关多年,根深蒂固,早些年霍家军只有六万人,自从宣平侯退居二线后,霍元帅手中的兵权越来越多,若他想勾结外敌,国内必乱。 段翊辰脸上没了嘻嘻哈哈,正色看向她:“离京前,母亲让暗卫跟着我,你放心,定保你安全。” 夏梦烟笑笑:“放心,现在霍家军顾不上我们。” 王莽看似鲁莽却心细如发,他敢将妹妹拉出在,自然做好完全准备。 事关霍瑛姿的声誉,蔺夜阑和霍元帅定会严查,又怎么会关心,几十里外的事情。 “不行,是非之地早早离开的好。”段翊辰想到霍家军,一阵冷汗,两人对两万,简直就是肉沫掉进油锅里,根本不够炸。 段翊辰急忙收拾,夏梦烟叫来宋侍卫:“今晚王莽的妹妹可能会来,人到后,我们即可启程。” “属下明白。”宋侍卫领命下楼。 春月收拾东西,吩咐客栈小二买些路上的吃食。 夏梦烟趁机休息,这一路怕是不太平,她要休养生息,安全回到京城。 入夜,王莽将王悦儿送过来,同时还有位姑娘,大概十岁左右。 “悦儿脑子不清楚,这是兄弟的妹妹梨花,她跟着,夏姑娘也能省些心。” 夏梦烟没有深究王莽的用意,点头应下:“镇北关那边如何?” “我离开时,村民还在军营门口,霍元帅答应给他们一个交待。里面有我的人,要是情况不好,他们会找理由带村民离开。不过”王莽的手落在妹妹的头上,轻柔地抚摸,“以当前的形势,替罪羊肯定少不了,日后如何,就看霍元帅的良心。” 乔盛已死,妹妹的仇算是报了。至于霍家军里的蛀虫,要不要清理,那是霍家该考虑的问题。 夏梦烟了然:“我们的目的是破坏霍家军的声誉,没必要让兄弟们赔上性命。” 霍家军在镇北关根深蒂固,没那么容易倒。 “明白,日后悦儿就交给夏姑娘,还请姑娘费心。”王莽退后一步,正式抱拳行礼。 夏梦烟亦屈膝回礼:“虽认识不久,我能看出大当家重情重义,我愿意交大当家这个朋友,悦儿交给我,大当家放心。” “多谢。”王莽面露感激。 他和梨花交待两句,便离开。 梨花扶着王悦儿站在门口,怯生生地望着她。 “别害怕,日后你们就住在我家,待悦儿病好后,大当家会带你们离开。” 梨花点头:“大当家说了,日后让我们听夏姑娘的。” 春月带二人去隔壁休息,她折回来,继续收拾。 倏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春月以为大当家折回来,直接开门,就见蔺夜阑满脸怒容站在门外。 “侯爷……” 蔺夜阑直接推开春月,周身带着寒意,跨步闯进来:“跟我回去道歉,现在瑛姿被你连累降级,还有她身边人,死的死伤的伤,你必须当着三军的面解释清楚,一切都是你所为。” 他没想到,本是玩笑,结果事情闹这么大。 现在村民聚集在军营门口,不能杀不能赶,再这么下去,瑛姿的名誉就毁了。 夏梦烟没想到蔺夜阑会再次追来,听到这话,原本意外的神色,闪过不可思议。 霍瑛姿教唆他绑架自己毁她名节,蔺夜阑却觉得是自己的错? 霍瑛姿的名节不容有染,那她的名节就如草芥吗? 她低头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冷然:“是我让她绑架我,是我让乔盛玷污村民,是我让她手下的兵欺男霸女,这么说,侯爷满意吗?” “别阴阳怪气,这件事与瑛姿无关。”蔺夜阑理直气壮开口,“程妈妈只是担心我,才建议压压你的性子,瑛姿从头到尾都不知。至于她手下干的那些事,她更是不清楚。” “好一个不知。”看着那张前世自己爱慕的脸,夏梦烟突然觉得恶心,很想给对方一巴掌,让他醒醒,“霍家军的军规还真是双标,既然连手下的人都管不住,何必标榜巾帼不让须眉。还是说,霍家军所有人将领都如此。” “你……” “侯爷,大小姐才是你的妻,你不能一边拿着夏家的银子,一边帮别人说话,若是让老爷知道,你休想再得到一分。”春月见蔺夜阑咄咄逼人,气得直接将心里话说出来。 “你说什么?”夏梦烟微愣。 什么银子,父亲为什么给蔺夜阑银子? 春月话出口,便后悔。她眼神闪躲:“大小姐听错了,奴婢什么都没说。” 夏梦烟目光在二人之间游走,刚刚还气焰嚣张的蔺夜阑,退后一步:“你别看我,当初是你喜欢我,你父亲为了让我答应,允诺给我二十万。” “所以,你娶我,不是迫于陛下的压力,而是父亲给了你足够的银子?”夏梦烟冷冷开口。 她声音不高,没有任何情绪,却让蔺夜阑心头颤动。 “你不想娶我,大可告诉我,为何如此羞辱我?” “你说我缠着你,可你何尝不是吊着我。” “我送你的东西你一概全收,你有任何困难,我都让父亲竭力帮你。那时候你怎么不说我缠着你。” “让我猜猜,现在你追过来为什么。你的相好要养更多的男人,二十万两不够,你们联合起来做戏,想让夏家再掏二十万。” “蔺夜阑,你真恶心。”夏梦烟一巴掌甩过去,直接撕开蔺夜阑心里最丑陋的一面。 蔺夜阑捂着脸,眼里满是不可思议:“银子是你父亲自愿给的,别说的那么难听。你就是嫉妒瑛姿比你得人心,处处找茬。你放心,那些银子我会还给你。” “是吗?你确定会还?” 蔺夜阑一噎。 夏梦烟擦擦自己的手,低低笑出声。 蔺夜阑恼怒:“你笑什么。” “笑你蠢,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霍家军的‘恩客’而已。”夏梦烟眼中的讽刺溢出来,“霍元帅用一个女儿就能解决军饷问题,这笔买卖划算。 对了,侯爷和霍瑛姿睡了吗?别只是拉拉小手啊,二十万两,什么事情办不到。” “夏梦烟,你胡说八道什么。”蔺夜阑大怒,他觉得夏梦烟疯了。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我心知肚明。” 蔺夜阑还想反驳,却感觉脖颈一疼,晕了过去。 “蠢货。”夏梦烟迈过他,直接离开。 第十章 先坑你为上 “大小姐,咱们把侯爷关在客栈,会不会出事?”刚刚春月和宋侍卫一起将蔺夜阑绑起来扔进屋里,还吩咐小二明日晚饭前不要打扰。 夏梦烟闭目养神,懒懒开口:“不会出事,用不了半日,霍家军就会找来。” 蔺夜阑闯进来时,宋侍卫就站在他身后,是夏梦烟示意对方不要进来。 至于将蔺夜阑劈晕,只是不想与傻子纠缠。 “悦儿姑娘如何?” “梨花姑娘陪着,没有闹。段世子去前面探路,很快回来。” “好。同我说说银子的事情。” 一路上夏梦烟大概了解陛下赐婚的真相。 父亲知道她喜欢蔺夜阑,虽不喜,却没有阻止。直到蔺夜阑入宫面圣,提及镇北关军饷,碍于国库空虚,朝廷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父亲身为陛下身边近臣,可自由出入御书房,正巧那日也在。 蔺夜阑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早有预谋,提及各地富商,其中就包括外祖父林家。 父亲能站在御前,自然有几分本事。 他既不想被蔺夜阑算计,又不想让陛下猜忌,这才用她的婚事说事。 用一桩婚事解决军饷问题,陛下何乐而不为,当即下旨赐婚。 夏梦烟了解前因后果,更替前世的自己不值。 二十万两,让所有人满意,唯独夏家失去了唯一的女儿。 这一次,别说二十万两,就是一枚铜板蔺夜阑也别想得到。 几日后,马车到达京城,段翊辰坐在马上,朝夏梦烟扬扬下巴:“别害怕,我先回府说一声,就去平安侯府找你。” “不必,我直接回夏府。” 段翊辰微愣:“你玩真的?” 一路上提及蔺夜阑,夏梦烟就脸色不好,他以为对方还没消气,却不想来真的。 “自然。”夏梦烟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去夏府。 段翊辰嘴里念叨着和离,夏家书香门第,夏老夫人最要脸面,怎么会同意夏梦烟和离。 夏梦烟自然知道和离没那么简单,可她必须和离,不为自己,而是为腹中的孩子。 蔺夜阑和霍瑛姿在镇北关苟合,不出意外,大军凯旋之时,霍瑛姿定会回京。 到那时,霍瑛姿有军功在身,而她只是无知的内宅妇人,陛下如何选,显而易见。 她必须在二人回京前,将所有事情铺垫好。 马车缓缓行驶,不久停在夏家门口。 夏梦烟勾勾手,春月俯身过来,听到她的吩咐,笑着点头。 “来人啊,快救救夫人,平安侯府要杀人啦。”春月哭喊着敲夏府的门。 马车内的夏梦烟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涂抹在脸上,又将衣裙的下摆扯破,呈现出一路艰难的模样。 夏府门前路过的行人,听到春月的哭声,都顿足查看,听到平安侯府杀人,面露惊诧。 夏家嫡女不是嫁给平安侯吗?难道夏家嫡女死了? 府门大开,小厮见是春月,忙开口询问:“发生何事?” “快去叫老爷夫人,平安侯要杀大小姐,快。” 小厮一听脸色大变,慌乱进去禀报。 春月守在马车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小姐,您坚持住,我们到家了……我们认输,我们不做侯夫人,都给她们,大小姐撑住啊,您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这是怎么了?”有看热闹的大娘不忍心,上前安抚。 春月哭着解释:“我家大小姐随平安侯去镇北关,谁知道一路上侯爷发疯的赶路,本以为是心系边关,却不想是放不下军营里的女人。” “还有这种事情,平安侯在边关养外室?”同为女人大娘自然替夏梦烟不平。 “若只是外室,我家大小姐就忍了,毕竟怀着孩子。可,可他们太过分了,那女人教唆军营里的士兵,绑架我家小姐,好在大小姐提前知晓,我们主仆连夜逃离。 那女人见事情败露,又教唆平安侯教训我家小姐,一路追杀拦截。若不是遇到出游的段世子,我们家大小姐怕是死在路上。 都说虎毒不食子,平安侯怎么能这么狠心。” “好个平安侯,本官和他不死不休。”今日夏平渊无事,正在书房看书,听到下人禀报急匆匆赶过来,就听到春月的话,怒不可遏。 林氏落后一步,见女儿虚弱地从马车上下来,当即落泪:“我的烟儿,怎么会这样。” 夏梦烟未开口先跪地:“母亲,女儿错了。”她满脸悔色,“当初女儿鬼迷心窍,即便知道平安侯利用女儿,还是全心全意爱他,却不想,他联合外面的女人,杀我。” “畜生。”夏平渊怒吼:“烟儿别怕,为父定替你讨回公道,日后你就留在府中,我倒要看看平安侯府有什么脸上门。” 夏梦烟痛哭出声,刚刚或许是在演戏,可看到父母,想到前世自己惨死,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父亲,女儿错了,女儿真的错了。” 围观的百姓看到一家人抱头痛哭,忍不住红了眼光。 “夏姑娘真是惨,刚嫁过去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夏大人可是近臣,怎么能允许平安侯宠妾灭妻。” “说那么多有何用,受苦的还不是夏姑娘,如今怀了身孕,左右为难,真是造孽啊。” 众人看着夏梦烟被扶进夏府,朱红色大门被关上。 林氏扶着女儿回到秋荷院,夏梦烟暗中捏捏母亲的手,林氏微楞,看向女儿。 夏梦烟不着痕迹点头,林氏悬着的心落下几分:“吩咐厨房做些吃食,还有,去请王大夫。其他人都出去候着。” 丫鬟们各司其职,随后关上门。 夏平渊见林氏撵走所有人,微微蹙眉。 “烟儿,你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何事,为何要如此编排蔺夜阑。”林氏握着女儿的手。 知女莫若母,女儿若不是受委屈,不会在门口演这出。 夏平渊凝眉:“什么意思,刚刚都是演的?” 夏梦烟坐直身子,郑重跪在二老面前:“父亲,母亲,女儿要与蔺夜阑和离,还请二老成全。” “和离?”夏平渊猛地站起身,以为自己听错,“难道那小子在边关真有外室?” 林氏示意他坐下,握住女儿的手:“烟儿,发生何事,若蔺夜阑真对不起你,我和你父亲定会替你做主。” 夏梦烟含泪点头,将这一路上的经历告诉二老。 “混账东西,堂堂三军统帅,居然绑架自己的妻子,出事后,更是将责任推到妻子身上,懦夫。”夏平渊气得在屋内踱步,“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没想到还是个孬种。” 林氏也很生气:“平阳侯府欺人太甚,和离,必须和离。” 第十一章 先捅一刀 双亲未提及二十万两的事情,反而支持她和离,夏梦烟心里五味杂陈,不明白前世自己怎么就看不明白,硬生生让双亲难过。 “父亲母亲别生气,这件事不好办。”夏梦烟抚摸小腹,眼里满是欣慰,双亲在,宝宝也在,一切都来得及,“夏家不是勋贵世家,只是翰林院学士,若不是父亲能力出众陛下让他御前行走,平安侯府的人早就杀过来。” “烟儿。”林氏担忧的看着她。 女儿对蔺夜阑一见钟情,如今被喜欢的人背叛,心里不知多难受。 这时候非但不闹,还担心夏家,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不心疼。 夏梦烟明白双亲的心意,平静开口:“父亲母亲别担心,女儿真的没事。其实在去镇北关的路上,女儿便后悔了。蔺夜阑对我这个妻子各种不顺眼,哪怕我怀着孕,他还是昼夜不停赶路。刚开始我还可以安慰自己说公务要紧,可看到程妈妈,女儿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女儿也不是吃素的。霍瑛姿给女儿添堵,女儿自然不会让她好过。现在霍瑛姿的部下玷污村民,军营动荡,再加上京城的流言,哪怕她立功回京,也得不到陛下的赏识。” 前世二人害死她和女儿,这次也让他们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我们识人不清,让你受委屈了。”林氏想到女儿在镇北关被追杀,恨不得飞过去替女儿挡刀。 本以为回来,女儿会向她们抱怨,偏偏一句话没有,反倒让她更心疼。 “这件事没完,我这就去写奏折。”夏平渊起身,他是陛下身边的近臣,往日从不僭越,这次他参不死平安侯。 “父亲,今日事情传扬开,您公然参平安侯,陛下会以为您公报私仇。霍家军问题众多,女儿记得你那儿有些证据,不如明日先拿霍家军开刀。” 霍家军功高盖主,陛下未必不想铲除,只是没找到机会而已。 如今父亲撕开一条口子,陛下若真有意,必定会派人追查。 夏平渊眨眨眼,女儿不是说边关苦寒将士们不容易,让他能让则让,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一个霍瑛姿威力这么大,价值观都改变了。 夏梦烟自然不会告诉父亲,当初拦着是因为蔺夜阑求情,现在两人都要和离了,何必再顾及。 “女儿的意思是,霍家军在镇北关根深蒂固,有事没事咱们先捅一刀,让陛下一点一点厌倦霍家人,等到时机成熟再连根拔起。父亲可以从将士强奸妇孺着手。” 乔盛等人干的那些勾当,只要陛下派人去查,肯定会有结果,到时候霍元帅被问责,霍瑛姿也跑不了。 林氏跟着附和:“女儿说的对,先把霍家军的名声搞臭,让霍老头一年白干。” “行,听女儿的。不过不用麻烦,霍家在京城的分支就不干净,想弄他们。”夏平渊心里高兴,他在御前行走,引来不少同僚嫉妒,说他溜须拍马没有文人骨气。 往日他在御前‘进谗言’,女儿都会不高兴。 这次居然主动让他参霍家,是不是认可他以前的行为。 夏平渊越想越有劲儿,恨不得现在就进宫:“女儿放心,明日等爹的好消息。” “女儿回府,祖母会不会生气?”夏梦烟说完正事,想到处处和大房作对的祖母,有些担心。 林氏明白女儿是担心她,更加心疼:“烟儿别担心我,这件事由不得她。” 林家是江南富商,林氏随父亲入京巡查铺子,与夏平渊一见钟情。 夏老夫人嫌弃林氏出身商贾,死活不同意婚事。夏平渊也是有种,一直拖到十九岁都不成婚。最后没办法,只能让林氏进门。 这些年,夏老夫人没少嘲讽林氏。 如今夏梦烟挺着肚子和离,夏老夫人知道肯定会闹。 夫妻二人安抚好夏梦烟便离开秋荷院。 林氏看向夏平渊:“母亲若是敢撵女儿回平安侯府,我们就和离。” “你看你,怎么又扯上我们。”夏平渊笑着哄道,“烟儿是咱们的女儿,自然咱们说了算。至于母亲,别理她。” “那二房呢。”林氏忍不住抱怨,“平日他们在母亲面前嚼舌根也就算了,若敢对女儿的事情落井下石,我让她们吃草。” 林氏可不是说大话。 夏家书香门第,书很多,可银子一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这些年要不是林氏贴补,府内人早喝西北风。 偏偏有些人不知感恩,在林氏面前端架子。 往日看在夏平渊的面上,林氏不与她们计较。 现在女儿回来,若是让她听到风言风语,直接断月例,滚出夏府。 “女儿没那么脆弱,刚刚还操心我们。”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宁愿她在我怀里哭,也不愿意她忍着。”林氏说着眼泪落下来。 夏平渊揽住她:“女儿长大了,我们应该高兴。” 夏梦烟不知双亲的担忧,她简单洗漱后询问梨花和王悦儿的情况,知道二人被安排在听风小院。 “派可靠的人过去侍奉,她们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奴婢明白。”春月转身下去吩咐。 夏梦烟躺在熟悉的床上,疲惫袭来,慢慢闭上眼睛。 夏府门口的事情,如一阵风,很快吹遍京城。 “你听说了吗?平安侯要杀妻?” “啊,还有这种事情,太狠了。” “无毒不丈夫,人家攀上高枝了,听说是霍元帅的女儿霍瑛姿,两人早在镇北关好上了。若不是陛下赐婚,平安侯也不会娶夏家嫡女。” “那夏姑娘岂不是很无辜。” “不但无辜,还赔进去嫁妆。平安侯之所以杀妻,就是制造意外,私吞夏姑娘的嫁妆。” “夏姑娘的嫁妆可是二百多担,平安侯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国库空虚,镇北关的军饷无法及时发放,霍家军只能自己想办法。” “那也不能杀妻啊。” “你懂什么,夏姑娘出意外,霍瑛姿正好上位,还能白得二百多担嫁妆,一箭双雕。” 不少人咋舌,真够狠。 流言越演越烈,经过一夜发酵,夏梦烟听到的时候,已经变成平安侯联合霍家做局坑夏家银子。 夏梦烟听后觉得有人在背后帮自己,要不然不会传的这么快。 她没猜错,那个人就是段翊辰。 知道夏家门口的事情后,他火速派人散播谣言,怎么不要脸怎么传。 “什么狗屁霍家,敢动我的人,天王老子都得给小爷跪下。” “世子,事关霍家军,要不要告诉侯爷。”宋雨开口提醒。 段翊辰坐在蒲团上,看着段家的列祖列宗,咬了口包子,不在意开口:“以我对夏伯父的了解,今日早朝肯定热闹,父亲应该已经知道了。” 第十二章 平安侯府来人了 段翊辰说的没错,宣平侯对霍家军并无好感。 早朝,夏平渊拿出霍元帅纵容亲人欺男霸女,为祸京郊百姓,事发后包庇纵容,威胁苦主,此等行径与畜生无异的折子。 接着又将朝堂上的两位霍大人喷的体无完肤,从德行到作风再到他们经办的事情,反正有的夸大,没有的鸡蛋里挑骨头,反正就是不对。 宣平侯知道儿子与夏家嫡女关系好,于公于私,他都应该站在夏平渊这边。 于是,大殿上,从刚开始的一人激昂到两人配合,再到宣平侯派系人的群臣激愤,硬生生将霍家百年功勋说的一文不值。 龙椅上的宣明帝从开始感兴趣到脸色阴沉,没想到霍家如此嚣张,真当他是瞎子。 结果让所有人惊掉下巴,两位霍大人连降三级,赶出京城。霍元帅治下不严,降一级,罚俸一年。大理寺和户部联合严查边关账目,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消息从宫中传出来,京中的霍家人直接疯了,而平安侯府更是乌云盖顶。 “我就说有夏平渊那样进谗言的爹,夏梦烟能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偏不信。如今为了屁大点事闹的满城风雨,还捅到陛下面前,现在是霍家,下一个就是咱们侯府。”蔺老夫人拿着拐杖猛戳地面。 蔺家本不是什么世家,是小儿子争气,才跃入权力圈。 她侯府老夫人的架子刚端起来,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被霍家牵连,收回爵位,哭都找不着地方。 她转头看向大房夫妻:“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想办法,难道等着陛下降罪侯府。” 蔺大老爷蔺宏脸色难看,他也没想到夏梦烟去一趟镇北关,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还有二弟,自己的媳妇都管不住,还管什么三军。 “能想什么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让弟妹出面解释清楚,什么事情都没有。”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要能回来,我还至于在这发愁。”蔺老夫人一边骂霍瑛姿贱蹄子一边抱怨夏梦烟不识大体,有什么事情不能关起门来说。 现在外面流言满天飞,侯府好容易积攒的声誉,就这么毁了。 “赶快给你弟弟写信,让他离霍瑛姿远点。” “信要写,人也要请回来。夏梦烟还是平安侯夫人,您是她的婆母,她不敢把您如何。” 蔺老夫人凝眉,事情不容拖延,侯府还有其他儿郎,不能让这件事毁了他们的前程:“罢了,为了侯府,我亲自去一趟,也好堵住外面人的嘴。” 蔺老夫人大张旗鼓去夏府时,夏梦烟刚用过燕窝,大夫替他诊过脉开了安胎药,让她好好休息。 秋荷院的墙上爬满蔷薇花,绿色的藤蔓翠绿翠绿的,看着就让人喜欢。梨花和悦儿坐在旁边数花瓣,春月指挥几个丫鬟搭架子。 夏梦烟趴在手臂上,看着悦儿拿着花在院子里跑。 父亲已经给罗神医送信,用不了多久他老人就会来京。 “悦儿姑娘看着不像有病。”宋嬷嬷端着点心进来,顺着主子的目光望过去,“她是有福气的,遇到主子。” “是她有个好哥哥。”夏梦烟拿起一块点心,酥软香甜,入口心情便好起来,“为了她宁可得罪天下人。” 她也是有福,有护她的双亲。 “今日早朝,老爷大杀四方,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大小姐。”宋嬷嬷见主子总算有笑模样,便说起外面的流言,“圣旨下,霍家人连口水都来不及喝,直接被侍卫押上马车。” “他们活该,就算怨也是怨霍瑛姿。”那日门口虽没提及霍瑛姿的名字,可稍微打听就知道那女子是谁。 夏梦烟心情好,一桩一桩叠起来,蔺夜阑和霍瑛姿回京时,名声早臭了。 院子里正热闹时,外面有人进来,在宋嬷嬷身边说了什么,对方脸色沉下来。 “大小姐,平安侯府来人了。” 夏梦烟笑容凝固在唇边,父亲吩咐过门房,平安侯任何人不得进入,可人却还是进来:“是蔺老夫人?” “蔺老夫人领着大夫人来的,说要见咱们老夫人,被门房拦着。” 平安侯府真够脏的,事情发生到现在,没一句安慰的话就罢了,还想去老夫人跟前告状,果然蛇鼠一窝。 夏梦烟明白,蔺老夫人这么说是逼她见面,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未和离,待在夏家会影响其他女子的婚配。 祖母本就不喜她,趁对方上门,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她。 宋嬷嬷有些担心:“老夫人那都瞒着,平安侯府的人这会儿去,肯定不行,不如让夫人去见。” 夏梦烟摇头:“总是要见,何必让母亲受委屈。” “可您……” 夏梦烟拍拍她的手,笑笑:“没事,请她们去前厅,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宋嬷嬷没办法,老爷不在,老夫人又不能出面,只能大小姐见了。 她转身去吩咐,想想怕大小姐吃亏,悄悄吩咐人去宣平侯府送信。 “春月。”夏梦烟扬声,春月转身进去,“把格子里的药拿来。” 春月一惊:“大小姐,你要那药干什么,大夫不是说让您好好安胎,不能……” “我心里有吩咐,你帮我画个惨淡的妆。” 春月眨眨眼睛,似乎明白什么。 蔺大夫人蒋氏见夏府的人请她们进去,嘴角泛起一抹嘲讽,正当夏梦烟有多大胆,还不是让她们进来。 “还是母亲的法子好,要求见夏老夫人,弟妹马上就蔫了。” “林氏出身商贾,世家大族又怎么会真的看上。夏梦烟本就该乖巧顺从,何必多此一举。” 蔺老夫人随丫鬟进来,说过之处皆让她震惊。 早就听说夏府宅子内有乾坤,本以为是夸大,却不想真的精贵。 这些东西本该是平安侯府的,如今都便宜了夏府,是她不够恨,让夏梦烟觉得她好拿捏。 等这件事情过了,定要让夏梦烟好好修缮平安侯府。 说起来,这次夏平渊将霍家人拉下马,让蔺老夫人刮目相看。 有这样的岳家帮衬,蔺夜阑在朝中的地位稳了。 蒋氏没那么多心思,就觉得弟妹娘家太富有,越看越嫉妒,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在平安侯府。 二人到前厅,蒋氏忍不住开口:“夏梦烟呢,婆母亲自过来见她,她不出来迎接就算了,还不在厅里候着,这就是你们夏家的规矩。” 宋嬷嬷阴着脸奉茶:“蔺大夫人,我家大小姐一路逃回京城,孩子差点落了,阖府紧张的睡不着觉,您进们不问大小姐的情况,张口就抱怨,这就是平安侯府的规矩。” “你,你一个奴才,怎么和客人说话。”蒋氏觉得理亏,又不想承认,作势就要打。 “住手。” 第十三章 撕破脸 蔺老夫人面色不悦:“人家说的没错,是我们来迟了。” 蒋氏心里不服气,可对上婆母嫌恶的眼神,不得不闭嘴。 “宋嬷嬷莫怪,这两日外面流言蜚语,她也是着急并非不关心梦烟。”蔺老夫人语气温和,“梦烟身体怎么样,孩子没事吧?” 宋嬷嬷本想激怒蒋氏,直接打发两人走,却不想蔺老夫人说话周全,反倒不好开口。 看来,今日二人势必要见到大小姐。 她冷着脸道:“老夫人放心,大小姐的孩子也是夏家血脉,老爷夫人就算倾家荡产,也会救回孩子。二位稍等,大小姐马上过来。” 说完转身离开前厅。 “母亲,你看看她,一个刁奴也敢在您面前叫嚣,反了天了。”蒋氏见人走了,再也忍不了,“您可是长辈,把咱们晾在这,摆明给侯府下马威。” 蔺老夫人白了她一眼:“要不然你冲进去,把她扯出来?”见蒋氏涨红脸,她轻哼一声,“没有十足的证据,夏家怎么会拦侯府的人。既然来了,就等着,左右不差这一会儿。” 蒋氏一听,感觉被婆母打脸:“儿媳也是替您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今日必须把她接回府,待会儿她若是闹,就任由她发泄,谁让夜阑的事情被她发现。”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夜阑和霍瑛姿认识在前,若不是……” “闭嘴,那些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一个欠外面银子,一个急着筹集军饷立功,侯府都等着夏家的银子。若不是夏梦烟喜欢夜阑,以夏平渊的性子,真当他不敢抗旨。” 蔺老夫人冷哼一声,一群蠢货,骗就骗了,别被对方发现就可以,偏偏一个两个都不长脑子,还要她豁出脸面收拾烂摊子。 蒋氏彻底没脾气,气鼓鼓坐下喝茶。 夏梦烟被人扶着走进前厅,看到前世精明的老夫人,心里一阵恶寒。 前世成婚后,蔺老夫人就将府中庶务交给她,当时她还觉得是婆母信任,后来才发现,平安侯府看似风光,其实内里亏空。 蔺宏无才无能,游手好闲,在外面欠了好多债。债主上门,蔺老夫人直接把她推出去,说白了,就是让她替蔺宏还债。 当时她爱蔺夜阑,爱屋及乌,不觉得委屈。 可现在,哼,都给我吐出来。 “婆母。” 夏梦烟身体虚弱,走的很慢,春月扶着她进来,脸色越发惨白。 蒋氏扭头欲要教训,看到她的脸色,吓一跳。 蔺老夫人眼底闪过冷意,面上却带着焦急:“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说已经大好?” 夏梦烟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这是说她装病。 她努力扯出一抹笑:“一路逃回来,孩子是保住了,可身子亏空太大,需要养许久。” “何止是养,是躺在床上不能下地。”春月没好气白了二人一眼,扶着主子坐下。 凛老夫人原本想摆婆母的架子,现在也只能作罢:“我已经写信责问夜阑,你放心,他真对不起你,我自会替你做主。 现在你还是平安侯夫人,总待在娘家,府中女眷也会被人非议。你是懂事的孩子,想来都懂。 有什么事,咱们回府说。” “婆母想让我回府,可我不敢。”夏梦烟捏着帕子咳嗽两声,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惨白,“侯爷与霍瑛姿的事情,我不信婆母不知,可从成婚到现在,你们都瞒着我。” “夜阑在霍元帅麾下,说了你能如何。”蒋氏忍不住开口反驳,“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 夏梦烟勾唇,语带讽刺:“大嫂花着我的银子,去帮别人说话,还真是有良心。” “你?” “闭嘴。”蔺老夫人眼底闪过冷意,仿佛重新认识夏梦烟,“霍瑛姿的事情,夜阑离京前,我曾和他谈过。他笃定已经与对方断了,只是碍于霍元帅不好做的太绝,此事你应该理解,毕竟夜阑还要在霍元帅麾下做事。 你若气不过,等仗打完了,我让夜阑回来,打他骂他随你。 女子不易,特别是怀有身孕的女子更加艰难,外面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浸猪笼。” “婆母。”夏梦烟打断她的话,平静的看着她,“您的意思让我忍了,继续做侯府的钱袋子?” “你都知道了。”蒋氏脱口而出。 蔺老夫人一记眼刀过去,恨不得捅死她,蠢货。 “都是一家人,提钱伤感情。夏大人愿意帮夜阑,也是看中他的能力,想助他一臂之力,这样日后你们的日子也会更顺遂。”蔺老夫人收起脸上的温和,“夜阑好,你才能好,如此浅显的道理,你应该懂。日后莫要再提此事,污了夜阑的声誉。” “说来说去,还是让我忍。”夏梦烟猛地站起身,身子晃了晃。 春月惊的忙扶住她:“大小姐。” 夏梦烟撑着春月的手臂,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蔺夜阑想立功可以,用夏家的银子也可以,他千不该万不该,吃里扒外没良心,拿夏家的银子去讨好旧情人。” “你们可知,霍瑛姿教唆蔺夜阑绑架我,更妄图利用此事,让夏家再拿出银子来,如此卑劣的行为,谁愿意忍谁忍,反正我不忍。” “夏梦烟,你别胡说,都是误会,夜阑怎么会绑架你,一切都是霍瑛姿暗中搞鬼,你莫要被她骗了。”蔺老夫人上前抓她的手,却被对方甩开。 夏梦烟气红了眼,怒道:“你们若还有良心,就让蔺夜阑写和离书,我还会高看你们一眼。” 蔺老夫人闻言脸色大变,和离?夏梦烟居然想和离。 不可以。 没有夏家后续的银子支撑,别说蔺夜阑的前程,就是侯府也无法过活。 “我只你委屈,闹的满城风雨,我都忍了。可你想和离,不可能。你们刚成婚几月便和离,让京城人怎么看平安侯府,更何况你们是陛下赐婚,就算有什么,也要陛下开口。” 夏梦烟冷冷一笑:“所以,我回来到现在已经两日,婆母才不慌不忙来看我,是笃定我早晚会回平安侯府。” 蔺老夫人的心思被拆穿,她也不再掩饰:“事实如此,今日你必须随我回府。” “若我不呢。”夏梦烟低低笑起来,眼底闪过嘲讽,“即便是陛下赐婚,我也无惧。想让我忍下委屈息事宁人,除非把夏家送出去的银子双倍还回来。” 蒋氏不敢置信的站起来,跳脚道:“送出去的银子哪有还回去的道理,还双倍,呸,真当平安侯府怕你。” “既然如此,送客。”夏梦烟转身欲要离开,蒋氏发疯冲上前:“今日必须回去……” “啊。” “大小姐。”春月惊呼出声。 第十四章 挖坑等你跳 “你们想干什么,侯爷一路追杀还不算,你们还找上门来打我家小姐。”春月扶住主子,震怒大喊,“你们是想逼死我家小姐,私吞嫁妆吧,我告诉你们休想。” “我,我没有。”蒋氏没想到自己只是拽一下,夏梦烟就倒了。 “闭嘴。”蔺老夫人见夏梦烟靠在春月身上,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解释,就感觉一道黑影冲进来。 下一秒蔺老夫人直接飞出去。 蒋氏惊呼:“母亲。” 夏梦烟感觉腰上一紧,抬眼就看到段翊辰那张妖孽的脸。 他一改往日的懒散,眼里布满杀意:“给本世子打。” 夏梦烟没想到段翊辰会来,不等她开口,便听到蔺老夫人的尖叫声,她忙捏了捏对方的胳膊,示意自己没事。 段翊辰眼神微眯,低头凑近,闻到淡淡的药味儿。 他挑眉,夏梦烟眨眨眼睛。 段翊辰没好气的掐她的腰,夏梦烟眨眼求饶。 “段世子,我可是平安侯老夫人,你不能动我。”蔺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混不吝。 京城谁人不知,宁可得罪权臣,也不能得罪段世子。 权臣会权衡利弊,段世子全凭心情。 段翊辰抱起夏梦烟一脚踹过去:“敢威胁本世子,京城就没有本世子不能动的人,给我继续……” “世子,算了。”夏梦烟用两人可见的声音说出自己的计划。 段翊辰面色不改,口型道:“麻烦。” 夏梦烟翻白眼,是,你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宣平侯,自认什么都简单。可她只是学士之女,办事自然要麻烦。 “今日,夏大小姐替你们求情,赶紧滚。” 蔺老夫人被蒋氏扶起来,她整了整衣衫,见二人抱在一起,满脸怒色,却不敢说一句话。 夏梦烟看向春月,对方会意,拿起准备好的扫把直接打过去,边大边喊:“你们这群狗东西,什么道歉,摆明就是想气死我家大小姐,私吞她的陪嫁。 怪不得蔺夜阑如此卑劣,原来上梁不正下梁歪,滚,赶紧滚,再敢登门,打断你们的腿。” 蔺老夫人和蒋氏狼狈的往门外走,刚想开口解释,就是一扫把,直到被赶出夏府。 “你,你们欺人太甚……”蔺老夫人气得眼冒金星,她好歹是平安侯老夫人,怎么能被人赶出来。 夏府本就在闹事,附近的人听到动静都赶过来看。 就见一个丫鬟站在台阶上,插着腰大骂:“我家小姐好容易捡回挑命,你们却想气死她,狼心狗肺的东西。 花着我家小姐的银子,还惦记她的陪嫁,呸,什么侯府,连普通百姓家都不如。还敢上门要银子,不要脸的东西。” “你胡说八道。”蔺老夫人眼角扫过周围的人,明白必须反驳回去,否则平安侯的名声就没了。 春月冷笑:“我那句说错了,蔺宏欠的银子不是我家大小姐还的,还是侯府的开支不是我家大小姐垫付的,特别是你那狼心狗肺的小儿子,为了升迁,从夏家拿走三十万两。现在银子拿到了,就要杀妻。 大家来看看,这都是什么猪狗不如的人家。” “什么三十万两,明明是二十万。” “蒋氏。”蔺老夫人掐死蒋氏的心都有,人家一激她什么都说了,真是蠢到底。 春月得意一笑:“哦,原来是二十万两,大家可都听到了。” 围观的百姓都惊的张大嘴巴。 “二十万两,平安侯府是娶媳妇还是嫁儿子。” “这和入赘有什么区别。” “原本还觉得平安侯战功赫赫,威武不凡,没想到战功是用媳妇的银子换来的。”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如巴掌般打在蔺老夫人的脸上,二人想要开口辩驳,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狼狈的离开。 躲在门后的段翊辰看向身边的人:“怎么样,我的武功厉害吧,隔空点穴。” 夏梦烟看着外面的闹剧,很是解气:“记一功。” 段翊辰勾唇浅笑,目光被她嘴角的血吸引。他伸手一摸,放在鼻下闻了闻,是糖:“你早有准备。” “不是准备,是提防。”夏梦烟往回走,“早就料到平安侯府会来人,我早早准备了药,服下后脸色惨白,浑身无力,但对胎儿无损。” 春月快步跟上,邀功道:“大小姐,刚刚的表现如何?” 段翊辰率先开口:“不错,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扔给她。 “多谢段世子赏。”春月笑着接住。 夏梦烟无奈,领着段翊辰回到秋荷院。 “那老妖婆精明一辈子,没想到栽到你手里。刚刚提及二十万两,你故意没说时间,让大家以为蔺夜阑是因为那二十万两才被册封,这一招够狠。”段翊辰恢复往日的慵懒,拿起桌上的果子吃起来。 他看中的女人,果然聪慧。 “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做事平安侯贪图我的陪嫁,也为追杀找个理由。”夏梦烟想和离,就必须折断平安侯府所有依仗,霍家人已经赶出京城,剩下的就是毁了蔺夜阑的仕途。 声誉这种东西,平常人或许没什么用,可在世家,却是立足根本。 段翊辰眼睛转了转,坐直身子:“你真想和离,我进宫和陛下说一声即可,何必这么麻烦。” 宣明帝是他亲舅舅,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夏梦烟只是笑笑,换做前世她或许会同意,可现在,她早已看透宣明帝的心思。 他喜欢孤臣。 父亲能在御前行走,除了才华横溢,便是父亲性子耿直,在翰林院受众人排挤。 这样的人,能依仗的只有宣明帝。 长公主或许早就知晓,才会放任段翊辰在京中胡闹。 若夏梦烟真开口让段翊辰入宫求宣明帝,长公主会恨死她。 “报仇自己动手才痛快。” “这倒是。”段翊辰凑到她跟前,“蔺夜阑那小子不回京,你们怎么和离。” 夏梦烟早已想好,若蔺夜阑知晓京城时,肯定不会回来,反而会在镇北关立功,然后带着功绩平息京城流言。 若真如此,正中下怀。 她和父亲联合,趁这段时间,把平安侯彻底搞臭。 到时候,多大的功绩都救不回来。 “等他回来再和离,反正我没想再嫁人。” 段翊辰的手微颤,笑笑继续吃东西。 夏平渊回府就听到女儿吐血的消息,急匆匆赶过来,就看到躺在摇椅上的段翊辰:“今日多谢段世子,这份恩情,夏某记下了。” 段翊辰忙坐直身子,恭敬回礼:“夏大人客气,我与梦烟是好友,她有事,我自当义不容辞。只是平安侯府着实可恨,居然上门气梦烟。” 夏平渊怒哼一声:“我这就进宫,请陛下替我做主。” 第十五章 我来安抚 段翊辰闻言,眸光一闪:“夏大人,等等我。夏姑娘伤到,我正好入宫请太医。” 夏梦烟听到二人入宫也没拦着,平安侯上门的事情京城人很快知晓,外面的人可不管她们私下说什么,只会相信她们听到的看到的。 与其等平安侯府往她身上泼脏水,不如再加一把火。 如夏梦烟所料蔺老夫人回到府中便能开口说话,第一句便是:“我要夏梦烟死。” 可惜,蔺老夫人还没出手,外面便传她倚老卖老殴打怀孕儿媳,致使儿媳吐血,若不是段世子进宫请太医,夏梦烟的孩子就没了。 “快,快写信给夜阑,让他回来。”蔺老夫人喘着气,眼里满是不甘。 谋划半辈子,却不想栽到夏梦烟手中,她不甘心。 宫中。 段翊辰跪在御书房,宣明帝揉着眉心,刚送走夏平渊,这小子就跪下:“怎么哪儿都有你,夏家闹和离,与你何干。” “夏梦烟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自然要护着。”段翊辰跪的笔直,脸上却嘻嘻哈哈。 “玩伴?能与你玩到一处的,能是什么好人。”宣明帝对这个外甥,又爱又恨。长公主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妹妹,自幼跟在他身后二人感情身后,只是她不该喜欢上宣平侯。 那老东西手握重兵,从无败绩。 这几年还算识趣,交出大部分兵权。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吗?” “有,陛下让我调查的事情,有些眉目。本来想回京就和陛下禀报,结果被父亲关进祠堂,才放出来。”段翊辰语气里带着委屈,他偷偷出京,除了送夏梦烟一程,最关键是调查镇北关。 早有朝臣上奏,霍家居功自傲,在镇北关为非作歹。 碍于没有证据,宣明帝不好伤了功臣的心,便让段翊辰暗中前往。 “说。” 段翊辰将夏梦烟的猜测告诉宣明帝,自然是以他的口吻,夏梦烟是女子,太过出众只会招来祸端:“那镇子离镇北关不过十几里,我不断丢了银子,还差点被人杀了。好在遇到夏梦烟,才躲过一劫。” “你刚刚说,夏梦烟亮明身份,对方毫不畏惧,还威胁你们。” 段翊辰点点头:“我觉得奇怪,命人暗中调查,才知道那镇子一半多的客栈都是黑店。朝廷每次给镇北关的军饷,不是砍半就是延误,可霍家从来没抱怨怪。原来人家有生钱之道,一边利用平安侯从夏家拿银子,一边打家劫舍,自然不稀罕朝廷那点银子。” “起来吧。” 段翊辰嬉皮笑脸起身,凑到宣明帝身边。皇家这些公主皇子,也就他敢在陛下面前肆无忌惮:“舅舅,若不是遇到夏姑娘,我都不一定能回来。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她,更何况,您也喜欢夏平渊。” “两家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牵扯太多。”宣明帝板着脸,假装不看他。 “要不我把夏姑娘抢过来。” “胡闹。” “怎么胡闹了。当初您赐婚,还不是看在夏平渊愿意出二十万两的份上。现在平安侯过河拆桥,全然不顾您的脸面。我也是替您亡羊补牢。”段翊辰笑呵呵的解释。 “用得着你亡羊补牢,朕自会补偿夏家。”宣明帝说完,眯着眼睛,“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想霸占朝臣之妻?” 段翊辰心虚地摸摸鼻子:“没有,若是二人和离,我,我倒愿意试试。” “混账,和离之人如何入皇家,你死了这条心。” “若夏家再捐几十万两呢?您允吗?”段翊辰笑着接话。 宣明帝蹙眉。 “我这性子,好人家的姑娘谁看得上。不好的,我也看不上人家。我和夏梦烟知根知底,多好。” “臭小子,朕看你就是皮痒,就算朕同意,你母亲也不会点头。”宣明帝点着他的额头,没好气道,“死了这条心。” 段翊辰的目的达到,退后两步行礼:“反正她和离了,我就娶,要不然我就去当和尚。” “你,混账东西。”宣明帝看着一溜烟跑的人,叹气道,“越来越无法无天。” 段翊辰出了皇宫简平快步跟上,世子为了夏姑娘真是费尽心思:“事情闹这么大,若和离不了如何收场。” 段翊辰身上的懒散消散,正色道:“派人去镇北关散步谣言,逼蔺夜阑回京。” 简平听出一身冷汗,出征将士哪能说回来就回来。 他开口提醒:“夏姑娘还怀着孕……” 就算和离,孩子怎么办?生还是不生。 段翊辰眸色微敛,沉声不语,许久留下一句:“派人盯着平安侯府和霍家。” 晚饭时,夏老夫人被人扶着从禅房走出来。 她平日保养得当,身穿素色衣裙,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抹上油,锃亮锃亮的,配上那张不爱笑的脸,看起来很是肃穆。 “母亲,您可算出来了。”夏二夫人万氏快步走上前,扶住夏老夫人的胳膊,“您再不出来,夏家就要完了。”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完了,呸呸呸。”夏老夫人板着脸,毫不避讳还有下人在,“书都读狗肚子里,这么大人还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儿媳知错。”万氏忙将夏梦烟挺着孕肚回府还嚷着要和平安侯和离的事情告诉老夫人。 “不知廉耻的东西,和她那个娘一样没规矩,怀着孩子还作,老大怎么说。”夏老夫人一声要面子,怎么允许有人让她颜面扫地。 万氏扶着她往外走:“大哥最疼梦烟,自然由着她留在府中,为此还得罪霍家。现在京城全是夏家的流言,府中女眷都不敢出府。” 林氏给了她五十两,让她回娘家待两日。 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听到外面的流言便急匆匆回来。 反正已经过了两日,也不算失信。 最关键,平安侯府给她递消息,若能让夏梦烟回府,可帮二爷在兵部某个差事。 夏老夫人脸色难看到极点,反了反了,她还在府中,就敢瞒着她留人,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把那个祸害叫过来。” 夏梦烟躺在美人榻上休息,今日虽有准备,可到底是双身子的人,折腾下来,浑身酸软。 “大小姐,老夫人让您过去。”宋嬷嬷紧张的进屋,面露担忧,“要不然推了。” 别的事情可以找段世子,府内的事情,他不好插手。 夏梦烟摆手,吩咐人更衣:“请父亲母亲一起过去。” 总要有这一关,躲不是办法。 “别怕,有我们在。”林氏在院门口拉住女儿的手,“大不了,分家。” 夏梦烟回握住母亲的手,笑道:“不是女儿的错,我不怕。” 林氏点头,拉着女儿进屋。 “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还敢来。”二人还未进屋,一个茶盏飞出来,夏梦烟眼疾手快拉着母亲避开。 第十六章 吃里扒外 “母亲这是干什么,问都不问就动手。”林氏一直压着火气,看到女儿身上的污渍,瞬间燃起来,“有气朝我来即可,别牵连烟儿。” 不管说什么,夏老夫人也不会喜欢她们母女,何必再卑微。 “祖母,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生气。”夏梦烟大步上前,挡在母亲面前,直视满脸怒容的祖母。 前世就是祖母用孝道压父亲,逼着他托关系给二叔谋差事,结果被有心人抓住把柄,父亲降职。事发后,祖母非但不内疚反而怪父亲没本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孝道?可笑,徒有其表的东西,要它何用。 “别装傻充愣。”夏老夫人指着她的肚子,叫嚣道,“肚子里怀着平安侯的孩子,却诬陷夫君气晕婆母,你这样的女子,就应该一根绳子了结自己。” 夏梦烟闻言,嗤笑一声,扶着母亲坐下:“祖母莫不是吃斋念佛久了,连心肠都变硬了。您下次问问菩萨,像那种胡搅蛮缠偏心到眼睛里的人,最后都怎么个死法,我们也好提前做准备。” “你……” 夏老夫人没想到,平日里软和好说话的孙女,今日当众指桑骂槐。 “母亲,别生气。”万氏见夏老夫人脸色惨白,忙上前安抚,“您身子要紧。大嫂你也劝劝梦烟,怎么和长辈说话呢,一点规矩都没有。” “梦烟规矩很好,不需要改。”林氏今日彻底好她们撕破脸,什么亲戚孝道,为了女儿都不要。 “你看看,女儿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有她这样的低下的母亲,商贾之女狗屁不懂,好好的女儿被她教养成这样。” 夏梦烟嘲讽道:“是,书香门第都是把狗屁不懂挂在嘴边。” “你……” “母亲,您怎么出来了。”夏平渊听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他哄骗母亲入禅房,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夏老夫人见到儿子,怒火窜起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要回来,所以才让我入禅房?”见儿子不说话,夏老夫人更气,“我还没死,你就敢让她们母女祸害夏家,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梦烟是我女儿,她被人追杀,差点死在镇北关,我给她出气有什么错。” “她说追杀就追杀,平安侯的人可不这么说,人家派人送来消息,说都是梦烟善妒,不容忍,仗着怀着平安侯的孩子胡闹。”夏老夫人越说越气,一秃噜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万氏急得忙开口找补:“都是误会,没必要再闹。” 平安侯府是偷偷给她送信,府里没人知道。 刚刚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才告诉老夫人,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把她卖了。 夏梦烟眼神微眯,怪不得祖母这么快知道,原来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她看向万氏,前世二叔最终进了兵部,本以为是父亲周旋,现在看来是有人背后搞鬼。 “平安侯府说什么,你们问都不问便认定我有错。既然如此,外面流言蜚语,平安侯府为何不出面解释。还是说,平安侯府给了二婶什么好处,想让我咽下委屈承担一切。” “我没有,我只是……” “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林氏听到万氏胳膊肘往外拐,心里气不过,“平日少二房吃还好少二房穿,平安侯府暗中找你,就该叫人直接打出去。你倒好教唆母亲在府中闹,万氏,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吃里扒外的。” “我没有教唆。”万氏面露尴尬,又不想承认自己错,“不能听片面之词,我只是想了解情况,让母亲给梦烟做主,有什么错。” “好一个片面之词,二婶拿大房银子花的时候,怎么不说片面之词。”夏梦烟懒得和万氏计较。 正好,火烧的不够旺,她再添一把柴。 “父亲,平安侯府欺人太甚,上午刚将女儿气吐血,下午就给二婶送信,让祖母责罚我,对方摆明让咱们难看。既然如此,今日就去平安侯府,让蔺老夫人替平安侯写一份和离书,日后两家永不相见。” 夏老夫人一听都蒙了,半夜找上门和离,有这样的吗? 孙女莫不是疯了。 夏平渊闻言,挠了挠头,女儿想平安侯没回京前和离,这事也不是不能办。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双方父母签下和离书,并非不可。 “作孽啊,夏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孽畜,老身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你们要是敢去平安侯府闹,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夏老夫人确信这件事是夏梦烟无理取闹,换句话说就是有好日子不过,非要作。 夏梦烟和父亲对视一眼,很快达成协议。 不过,这件事过后,夏梦烟的名声就毁了。 如此彪悍的儿媳,谁敢要。 可谓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 林氏不了解女儿,却了解枕边人:“我和你们一起去,若和离,直接把嫁妆搬回来。” 夏老夫人见没人理她,气得差点晕过去。 造孽啊。 父女两说干就干,直接带着人去平安侯府。 简平接到消息急匆匆告诉世子。 段翊辰意味深长的笑了,这种事情也只有夏梦烟能干的出来,怪不得和自己臭味相投,原来是一路人。 “世子,您不拦着?” “拦什么,那种渣男死了才好。”段翊辰俊逸的眉眼舒展开,穿上外衫,抬脚往外走,“去给梦烟撑场子。” 蔺老夫人撑着额头,丫鬟跪在脚踏上给她捶腿。 蒋氏委屈的坐在旁边低泣。 蔺宏听说事情的原委,气得在屋内走来走去:“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就算夜阑做错了,两家找陛下和离就好,他们怎么能动手打你们。” “还有你,找万氏干什么,还允诺给夏老二入兵部,到时候进不去怎么办?” 蒋氏心里委屈,扬声道:“我也是气不过,夏老夫人看不上林氏,正好利用她给咱们出出气,那些允诺也只是说说,真问起来就说缺银子疏通。” 蔺老夫人又气又恼,夏家还是书香门第,怎么就出了夏平渊父女。 “行了,现在埋怨有什么用,派人去打听打听,怎么样了。” 这门婚事怕是保不住了,想到夏梦烟那些陪嫁,蔺老夫人就心疼。 蔺宏吩咐人去夏家打听,希望夏老夫人出面能有用。 小厮刚出去没多久,急匆匆回来:“老夫人,大老爷,夏平渊带着妻女在府外,说,说要搬走夏姑娘的陪嫁。” “欺人太甚。”蔺老夫人抄起手边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真当平安侯府稀罕她,老大替你弟弟写休书,这种媳妇,平安侯府要不起。” 第十七章 和离成功 平安侯府门口挤满人,原本是晚饭时间,奈何夏家闹的太大,一路走来街上的人都知道夏家来平阳侯府和离。 林氏握住女儿的手,她的女儿,就算带着孩子和离,亦过的好。 只是世道对女子不公,明明是男子犯错,受非议的确是女子。 “母亲,不管什么结果,女儿都能接受。”夏梦烟猜到母亲的想法,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日后不管受多少非议,她都要和离。 夏平渊站在林氏身边,腰背挺直,想给妻女底气。 蔺宏扶着蔺老夫人走出来,看到台阶下的人,怒声道:“夏平渊,你想干什么?” 夏平渊朝蔺老夫人拱手,身形未动:“老夫人,我夏平渊是读书人,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小女被平安侯追杀,受了委屈回府哭诉,若侯府出门解释清楚,或许两家还有缓和的余地。可老夫人先是上门气晕小女,后又让府中大夫人教唆我弟妹,逼迫小女服软扛下所有,这就是平安侯府认错的态度?” 蔺宏一听火冒三丈:“你说被追杀就是被追杀,我们总要核实。可不等我们核实,夏家就闹的满城风雨,还殴打我母亲,你们这种斯文败类,根本不配站在平安侯府门口。” 夏梦烟不与她们争辩,抬头只是蔺老夫人:“我只问你们一句,蔺大夫人是否允诺好处,让我二嫂劝我回府。” 蔺老夫人眉心一动,刚要开口就被蔺宏抢先:“是又如何,平安侯府想保全你的脸面,所以才让人劝你回府。” 蔺老夫人已经想好休了她,自然没注意夏梦烟的冷笑的嘴角。 “你们认就好。平安侯府若不理亏,何须贿赂我二婶,说来说去,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真相。既然如此,和离吧。” 夏梦烟嘴角扬起一么诡异的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请蔺老夫人替侯爷写下和离书,日后我们两府毫无瓜葛。” “没有和离,只有休妻。”蔺宏将写好的休书扔下去,“你这种心思歹毒的女子,还想要和离书。” 夏梦烟非但不生气,反而笑笑:“既然如此,报官吧。” 蔺老夫人一愣,不明白为何要报官。 夏梦烟不卑不亢的扬声道:“追杀我的乃是平安侯麾下的兵,我想问问衙门,这种行为叫什么。” “你,你这是诬陷?” “我有证据,老夫人说诬陷,你有证据吗?”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声音不高不低,可听到的人都为之一颤,“平安侯想和别的女人私相授受,我可以忍;他想白拿夏家的银子,我也可以忍。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我的孩子当筹码,哄外面的女人开心。 今日要么替他写下和离书,我带走陪嫁。平阳侯府花我的银子,我当买教训。 要么衙门见,咱们一件一件捋清楚,然后面见陛下,由陛下定夺。” 夏梦烟说的有理有据,即便今日无法拿到和离书,京中百姓也都知道平阳侯府都是什么渣渣。 夏平渊自然站在女儿这边,但凡女儿想干的,他鼎力支持:“我劝老夫人识时务,尽快替平安侯写下和离书,明日早朝告知陛下,省得好容易得来的爵位,屁股还没做热,又要还回去。” 蔺老夫人越听越气,直接看向蔺宏:“去写和离书。” 夏梦烟闻言难言喜色,终于可以拿到和离书了。 “不过,有件事必须说清楚。”蔺老夫人轻蔑一笑,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孩子生下来,必须送回平安侯府。” “不可能。”夏梦烟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想利用孩子继续拿捏她,“孩子跟我姓,日后与平安侯府无任何关系。” “不行,你肚子里是侯府的血脉,不能……” “是侯府的血脉又如何。”夏梦烟毫不留情的开口,“自我嫁给平安侯,侯府所有人的吃穿用度都是用我的陪嫁,我这都有记录。还有蔺夜阑之所以能封侯,是因为他替朝廷垫付军饷,军饷哪来的,夏家出的。 老夫人既然要彻底算清楚,不如将这些东西都算进去。 哦,对了,记得算上利息。 什么时候还钱,什么时候再和我谈论孩子的问题。” 蔺老夫人气得恨不得咬死夏梦烟。 “呦,怎么这么热闹。”段翊辰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一出现,围观的众人都议论起来。 “段世子,他可是夏姑娘的好友。” “是啊,怎么把段世子忘了,有他替夏姑娘撑腰,平安侯府算什么。” 简平跟在身后,很想替主子辩驳两句,可人家说的是事实。 蔺老夫人看到段翊辰,脑子里闪过对方抱着夏梦烟的一幕。 夏梦烟看着对方,不明白他不睡觉来这干什么。 “段世子。”夏平渊明白对方是替女儿撑腰,态度端正,保持应有的距离。 “都聚在这干什么。”段翊辰笑呵呵看向蔺老夫人,“上午的事情我回去想了想,是我太冲动。即便蔺老夫人动手,我也不应该维护夏姑娘,所以我来道歉。”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蔺老夫人还打了夏姑娘? 此时,蔺宏拿着和离书出来,递到蔺老夫人面前,对方按上手印,随后让小厮递给去。 夏梦烟拿着和离书看了又看,心里的喜悦溢出来。 段翊辰拿过和离书,晃了晃:“这么好的东西,我让舅舅看看。” 夏梦烟眨眨眼睛,他要给陛下看? 段翊辰解释道:“你们二人是陛下赐婚,如今和离,总要只会他一声。”说完,揣好和离书,直奔皇宫。 不是,明天也来得及,没必要晚上。 夏梦烟看着人走远,行吧,陛下知道也好,省得早朝父亲开口。 “搬东西。”林氏一声令下,身后的婆子小厮一涌而入。 蔺老夫人见这么多人涌进来,想到自己院子里的东西,叫喊着:“管家,管家,派人跟着,侯府的东西不能让她们拿走。” 百姓们看着一件件东西搬出来,眼睛瞪圆。 这么多,这么大。 夏梦烟留下宋嬷嬷清点陪嫁,自己跟着双亲回府。 “父亲,母亲,女儿让你们丢脸了。” 林氏摸着女儿的头,柔声安慰:“比起脸面,我们更希望你过的幸福。别担心府里的事情,我和你父亲会摆平。” “你母亲说的对,别胡思乱想。受了委屈不回家,还能去哪儿。你就在府中住着,我看谁敢多嘴,我参死他。” 夏梦烟闻言破涕为笑:“议论我的都是百姓,父亲怎么参人家。” “怎么不可以,让我抓住一个,我就找上门骂死他,再不济拉着他去衙门说他诬陷。”夏平渊别的本事不敢说,整人他拿手。 林氏感慨万千,以前觉得老爷这种嘴得理不饶人,现在却觉得挺好。 “回府后祖母必定会闹,平安侯府不知允诺二婶什么,我猜测是官职。若真如此,事情怕没那么简单。” 第十八章 没完没了 宣明京都,地势高,当年先祖开国时,请风水先生全国择选才选到此地。 只是最近的朝廷与风水宝地相冲。 先是朝廷税收地方收不上来,国库空虚,接着边境频繁被骚扰,朝廷有心无力,好不容易补上军饷,还是用赐婚的手段。 平安侯和夏梦烟虽和离,可两家牵扯出的事情却越扒越有意思。 其中,段翊辰和夏梦烟的关系,让京城人津津乐道。 “你说段世子是不是喜欢夏家姑娘?”早点摊上有两位年轻人边吃边说最近流传的八卦。 “怎么可能,别说夏姑娘是再嫁就是未出阁的姑娘也未必能入宣平侯府。” 对方不以为然:“段世子和夏姑娘青梅竹马,没成婚前,二人常常在一起,怎么就不能成婚。” “人家段世子是长公主的儿子,宣平侯府的嫡子,夏府什么家世。翰林院学士对其他人来说身份高,能在御前行走更是了不得,可你别忘了,人家陛下是段世子的亲舅舅,稀罕你这点官职。” “也是,现在夏姑娘是二嫁女,又怀着平安侯的孩子,怕是会孤老一生。” “那不一定,别忘了人家有个富商外祖父,怎么也比普通家的女儿过的好。” “不过,若是夏家姑娘愿意,做段世子的妾还是可以的。” “哈哈哈……” 旁边路过的婆子听到二人的谈话,急匆匆往回走,进了府,直奔主子的院子。 “二夫人,您听听,大小姐自己痛快,二房的姑娘们怎么办。带着孩子给段世子做妾,日后夏家如何在京城行走。”王嬷嬷将婆子听来的话告诉万氏,语气里都是抱怨。 万氏面露疲惫,用帕子敷着眼睛。 昨夜她和老夫人等大房,结果人家回府后,直接关门睡觉,派管家告诉她们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听听这话,长辈等着她们回话,结果人都见不到。 万氏算是看清楚了,老夫人就是个纸老虎,整日大呼小叫一件正经事都办不成。 “昨日你也看到,老夫人都压不住,我去,不是上赶着找骂。” “您撒手了,咱们房的姑娘怎么办?大房的姑娘是宝,二房的就是草,没这个道理。”王嬷嬷看着二小姐长大,明年就到说亲的年纪,夏府闹出这样的事情,日后哪个媒人敢上门。 万氏撤下眼上的帕子,扔在一边:“你以为我不着急,可二房还指着大房过活,干什么都短半截,还不如老老实实呆着。” 她越想越气,自己怎么就看上夏兴岩这个草包,他但凡有点本事,二房也不会如此憋屈。 “您再不争,二房就彻底完了。”王嬷嬷凑到她面前,边替她捶腿边道,“有理没理,先搅合了再说,老夫人偏袒二老爷,有她出面,大老爷就算不高兴,也不能怎么样。” 万氏沉思:“继续说。” “现在就是机会,大小姐闹出丑闻,影响府中小姐们的婚事,怎么也要补偿一二。要么给银子,要么就是给安排二老爷的差事。” 万氏觉得有道理,缓缓坐直身子:“补偿怕是没戏,不过可以试试老爷的差事。” 夏兴岩在八品的位置上太久了,哪怕同等官职调进京城也是好的。 总之,不从错过机会。 “帮我更衣,去见老夫人。” 昨夜折腾的厉害,夏梦烟怀着身子,直接睡到午饭时间。 宋嬷嬷既心疼又担心,大小姐和离是好事,可名声也坏了。京城提及夏家便是得理不饶人的夏大小姐。 大小姐不到双十年纪就独身,想想就心疼。 “嬷嬷。”春月疾步走进来,看了眼内室,压低声音,“丫鬟来报,二夫人去了老夫人院子,没多久,屋内就传来骂声。” 宋嬷嬷一听,便知道二夫人又去挑拨离间:“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银子都堵不上她的嘴。” 春月也气,奈何老夫人偏袒:“告诉大小姐,好早做准备。” 二人话还说完,丫鬟来报,老夫人请大小姐过去。 春月和宋嬷嬷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有个拎不清的长辈,麻烦事比芝麻粒还多。 宋嬷嬷缓步走进内室,撩开纱幔:“大小姐。” 夏梦烟嗯了一声,其实她早醒了,只是懒地睁眼。 “老夫人请您过去,怕是二房那边又闹什么幺蛾子。” 夏梦烟没说什么,起身穿衣服。 夏老夫人一早等着林氏和夏梦烟请安,结果眼看午饭都没看到人。本来就在气头上,二夫人挑拨两句,越发恼怒。 “一介商户女,懂什么。世家贵族最看重脸面,她的女儿不要脸,我们夏家其他姑娘还要呢。人呢,怎么还不过来。” 大丫鬟素染赶紧开口回禀:“已经派人去请,估计马上就到。” 二夫人别的本事没有,挑拨离间驾轻就熟:“母亲,不是我挑事。昨日大哥大嫂去平安侯府闹,回府就应该来您这说一声。就算回来晚,怕打扰您休息,今日也应该一早过来禀明。到现在都没见个人影,摆明不把您放在眼里。” “闭嘴吧。”夏老夫人拿不住老大夫妻,还压不住老二媳妇,“就知道在我这叭叭,有本事去找林氏,真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万氏坐到夏老夫人下首,笑着讨好:“我的心思哪儿瞒得过您,这不是替二老爷和您孙子孙女们着急嘛。若我们有大房的本事,肯定把您捧的高高的,不让您受半点委屈。” “行了,待会儿见机行事,总要捞一个。” 万氏眼底闪过喜色:“都听母亲的。” 林氏和夏梦烟在门口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心里清楚,今日没那么简单。 “恭喜大嫂,梦烟得偿所愿。”万氏看到二人进来,笑着打招呼。 “有什么可恭喜的,名声都坏了,日后如何再嫁人。”夏老夫人轻声斥责,一双精明的眼睛带着探究望过去,越看心里越没底。 夏梦烟并不在乎她们的话,只是笑笑扶着林氏坐下:“祖母请我们过来,有事?” 夏老夫人冷着脸:“既然已经和离,就好好再府中待着,别出去丢人现眼。你知不知道,你这一闹,不但断了你二叔的前途还差点毁了府中的姑娘们。” 夏梦烟佯装不懂:“祖母说什么我不明白,大房的事情与二房何干。”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房名誉受损二房自然受牵连。现在京中谁人不知,夏家有个和离怀孕的姑娘。有你这样的人在府中,谁敢上门提亲。”夏老夫人见夏梦烟毫不在乎,更加气恼,“你二叔本来可以调回京城,却因为你,三年内无法动弹,你说说,现在怎么办?” 第十九章 得不偿失 夏梦烟听笑了,她好大的本事,居然能祸及二叔的仕途:“祖母,您就没想过,二叔在八品的位置上这么久,不是您克的?” “夏梦烟。”夏老夫人被这话气得差点跳起来。 夏梦烟面上尽显无辜:“祖母,我也只是猜测。您看祖父才华横溢,本该仕途顺遂,却外放多年不得升迁。后来父亲离开原籍入京做官,祖父的政绩更是不堪一击,最后郁郁而终。现在二叔的境况是不是和祖父一般无二,要不您搬回祖籍,兴许二叔的仕途就好了。” 一番话,将夏老夫人说成克夫克子的祸害。 夏老夫人气得手脚哆嗦,差点晕过去。 万氏见状忙开口缓解:“二老爷的仕途怎么和母亲扯上关系。” “那二叔的仕途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夏梦烟冷声反驳,“二叔在八品位置上多年,若有本事,早调入京诚。你们想拿我的事情作伐,没用。不如说说,你们怎么卖我的。” 万氏闻言,眼神闪躲:“什么卖不卖的,你再说什么。” “若平安侯府没有给你们足够的好处,你们怎么敢吃里扒外。”夏梦烟直接挑明。 夏老夫人闹的没脸,佯装被气到。 万氏见状气老夫人掉链子,她是长辈就算撒泼打滚又能如何,死要面子,活该被气。 “是又如何,大房过的风生水起,哪里懂二房的苦。”事情说到现在,不如直接说开。万氏松开老夫人,看向两人:“大哥不但是翰林院学士还能在御前行走,大嫂娘家更是富商手指头缝儿漏的银子都够我们一年花销。你们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自然不懂我们的苦。 我和二爷没你们有本事,只想守着一家人平平安安过日子。若有机会往上走,我们就努努力。 好容易有机会调回城内,结果……” 万氏委屈落泪,“平安侯府就是让我劝劝,我也是担心梦烟挺着肚子日子难过,才找母亲想办法,没想到换来你们的猜忌。 现在好了,你们痛快了,二爷怎么办,府中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办。” 万氏将委屈和隐忍说的恰到好处,换做前世的夏梦烟定会心软,可现在,她只觉得无耻。 夏老夫人暗暗点头,万氏还算有脑子,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不怕林氏母女不答应。 “老大早早来京城,那时候家中一切都是老二撑着。既要读书又要照顾病重的我,很是辛苦。后来好容易中举,虽名次不好,却也捞了个官职,咱们一家人才有机会京城团聚。” 夏梦烟闻言轻笑出声。 夏老夫人冷眼看过去:“你笑什么,你二叔在城外受了多少白眼和委屈,你知不知道。” “孙女无法感同身受。”夏梦烟真听不下去,万氏指鹿为马,老夫人颠倒黑白,二人怎么有脸抱怨委屈,“父亲曾说过,进京科考时,祖母只给他二两银子做盘缠。为了能赶上考试,父亲提前一个月出发,路上生病都不敢看大夫都是硬挺过来。我想问问祖母,当时祖父还是知府,怎么会连进京的路费都没有。” “你知道什么,家里人口多,花销大,你祖父清廉,二两银子也是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夏老夫人见她顶嘴,脸色越发难看。 “那二叔上京赶考,祖母给了多少盘缠?” “你……” “是二十两。”夏梦烟眼里满是讥讽,“祖父去世,夏家没了生计,反倒富裕起来。” 这件事是父亲心里的刺,每每提及眼里都是落寞。 同样是儿子,怎么差别这么大。 “那么久的事情,我怎么记得。”夏老夫人眼神闪躲,不想承认自己偏心。 “祖母自然不记得,毕竟受伤的是父亲。”夏梦烟冷眼看向二人,“你们说二房受我牵连,那好啊,现在分家,日后大房好与坏都与二房无关。” 夏老夫人一愣,分家? 不能分,就老二那尿性,分家还不饿死。 万氏也没想到夏梦烟会提出分家,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你是想盼着我死吗?”夏老夫人猛拍桌子,厉声吼道,“只要我活一日,就别想分家。” “那就分府,日后两房庶务分开,各负盈亏,省得大房沾二房的光。” “你……” 万氏见夏老夫人捂住胸口,忙上前安抚:“大夫,赶紧请大夫。” 素染见状就要往外跑,却被夏梦烟拦住:“素染是母亲花钱买来的丫鬟,二婶不如亲自去请。” “你……孽障。”夏老夫人刚刚只是佯装难受,现在她是真难受,“林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烟儿说的没错,夏府所有的下人都是我花钱买来的。母亲觉得委屈,不如自己买。”林氏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现在正好。 “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大嫂赶紧请大夫吧,若母亲真出事,传出大哥不孝的名声,定会惹陛下厌烦。”万氏不明白,计划好好的,怎么所有事情都偏离。 明明她们占理,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分家。 林氏也是硬气起来,挺着腰板道:“我的人请回来的大夫,若老夫人出事,岂不是赖在我头上,还是弟妹亲自去请吧。 母亲两日一晕,三日一病还能活到现在,应该不差这一会儿。” “你们?”夏老夫人听后彻底说不出话来。 夏梦烟不想看两人演戏,挽着林氏离开。 段翊辰入宫将和离书给宣明帝看,结果换来一顿臭骂。他乐颠颠回府,想等天亮去夏府报喜,结果被宣平侯拦住。 “和离了?”宣平侯瞪向儿子。 段翊辰不怕死的晃晃和离书。 宣平侯没好气的踹过去,被段翊辰躲过:“臭小子,你来真的?” “父亲,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反正我现在就喜欢夏梦烟。” “你。”宣平侯在屋内走来走去,不知道说儿子什么好。什么姑娘不好,偏偏是怀着别人孩子的和离妇,“陛下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有银子就行。” 宣平侯一愣,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夏梦烟的外祖父是富商,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这份财力,谁不羡慕。 用他儿子换军饷,宣明帝的算盘都蹦到他脸上了。 段翊辰见父亲不说话,眸光一转:“可不是儿子的错,陛下有意,我也没办法。” “滚蛋,真当老子不知道你的心思,是不是你和陛下提及军饷的事情。” “冤枉,儿子明知道母亲不会同意,又怎么会故意为之。” 二人说话间,简平站在门外,似乎有急事禀报。 段翊辰看向父亲嬉皮笑脸道:“儿子有事,改日父亲再训我。” “赶紧滚。” 第二十章 渣男渣女回京 “世子,派去镇北关的人回来了。”简平在主子耳边低语几句。 段翊辰剑眉微蹙:“我出去一趟,有人找我就说我睡了。” 平安想出声阻止,又怕引来其他人,只能认命回去。 -- 夏梦烟将母亲送回院子,春月扶着她往秋荷院走。 “还是大小姐聪明,三言两句就把她们镇住。” 二老爷自己没本事,却嫉妒大老爷风光,御前行走不是简单的事情,众人只看到大老爷的风光,没看到他两鬓的白发。 “若能镇住就好了。”夏梦烟无奈叹气。 她记得前世离开京城时,祖母为了二叔的差事,差点上吊。后来闹的满城风雨,说父亲嫌弃幼弟、逼死生母,是大不孝之人。 以她对祖母和二房的了解,她们不敢将事情传出去。 那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浑水摸鱼。 前世她一心一意爱着蔺夜阑,对他予取予求,不会是平安侯府。 夏梦烟沉思,猜测谁会对夏家不利。 倏然,一阵风吹过。 春月忙用胳膊挡在夏梦烟眼前:“大小姐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夏梦烟眼眸微转,整了整衣袖点头道:“我有点饿了,想吃你做的红枣丸子。” 春月笑道:“奴婢送大小姐回去就去厨房做。” 回到内室,夏梦烟揉着额头,略显疲惫:“你们先出去,我休息会儿,没什么事,别让人打扰。” 宋嬷嬷带着丫鬟们退下,然后关上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 段翊辰翻身进来,看了眼门口,揶揄道:“你院子里的人还是这么蠢,门口都不知道留人。” “有事说事。”夏梦烟闭目养神。 前世她经常偷溜出去,后来被父亲发现,将她禁足在府中。 段翊辰找不到人,便半夜翻窗进来见她。 时间久了,夏梦烟不觉得如何。 现在想想,确实不妥。 段翊辰凑到她身边,见她脸色不好,收起懒散:“我来请罪。” 夏梦烟听到请罪,睁开眼:“又闯什么祸?”见段翊辰直勾勾地看着她,“与我有关?” 段翊辰无奈点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重点。” “蔺夜阑要回来了。”段翊辰破罐子破摔,一股脑说出来“回京后见你和平阳侯府撕破脸,猜到你这次玩真的。就想着若蔺夜阑回来,你就能顺利和离。出征的将军无召不得回京,除非病危,所以……” 夏梦烟挑眉,还有什么不明白。 “你把蔺夜阑怎么了?” 段翊辰见夏梦烟没有生气,声音有了几分底气:“霍家军因为乔盛玷污村民的事情,让镇北关百姓厌恶,我派人假扮山匪骚扰百姓,霍家军想要缓解军民关系,必会派人铲除山匪。 我的人将蔺夜阑引到树林中,他立功心切,掉入事先准备的陷阱。 霍元帅不知怎么说服朝廷查账的人,居然同意霍瑛姿护送蔺夜阑回京养伤。” 好心办坏事,早知道夏梦烟这么厉害,几日便逼的蔺老夫人替儿子写下和离书,他也不会多此一举。 可惜,就算蔺夜阑回来想反悔也无济于事。 段翊辰拿出和离书,将正面摆在夏梦烟面前:“喜欢这个礼物吗?算是将功补过。” 夏梦烟看到上面的东西,震惊抬头:“你怎么办到的?” “自然是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你不知道……” “这些钱拿去花。”夏梦烟不等他说完,拿出五张银票放在桌上,随即将和离书收起来。 有了它,她与蔺夜阑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段翊辰看到桌上的银票既无奈又好笑,得,他就是个跑腿的。 “嫌少?”夏梦烟见对方没动,想要拿回来,却见段翊辰伸手拿走,动作之快,堪比流星,“给了怎么能拿回去。” 段翊辰心里美,还是烟儿出手大方。 “镇北关有你的人?”镇北关距离京城千里,快马加鞭也要好几日。夏梦烟猜测段翊辰动用宣平侯府藏在镇北关的暗桩。 “回来后和父亲抱怨两句,让他好好查查那个镇子,顺便将蔺夜阑弄回来。”段翊辰说的随意,其实他求了长公主许久,长公主才把暗桩的信息告诉他。 “多谢。”夏梦烟心里暖暖地,二人非亲非故,紧凭幼年的情分,便义无反顾的帮她。这世间除了双亲,也只有段翊辰对她最好。 “咱们两个说什么谢,更何况,我也没白帮忙。”段翊辰晃晃手中的银子,心满意足,“你肚子里还有蔺夜阑的孩子,他回京后定会纠缠你,要不要派几个人过来保护你的安全。” 夏梦烟摇头:“不必。蔺夜阑爱慕霍瑛姿多年,如今霍家被陛下猜忌,正是他表现的时候,哪有时间关心我。” 前世蔺夜阑不顾她生产的危险也要去找出走的霍瑛姿,可见对方在他心中的分量。 如今霍家想要重回京城,蔺夜阑就是最好的跳板,霍瑛姿定会牢牢栓住对方。 不过,夏梦烟看向自己的腹部,这个孩子的变数太多。 只有蔺夜阑有了自己的孩子,才会忘记她的孩子。 夏梦烟望向窗外,今晚的月亮宛如一盏明灯,即便在黑夜中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既然蔺夜阑喜欢霍瑛姿,我们不如帮他一把。” 段翊辰见对方狡黠一笑,便知蔺夜阑要倒霉。 他凑近,语气里带着调侃:“全凭夏姑娘吩咐。” 平安侯府。 蔺老夫人收到蔺夜阑的回信,让她稳住夏梦烟,还说不日回京。 她将信递给蔺宏,脸上不见喜色。 “母亲,二弟回来知道咱们替他写了和离书,会不会怪我们。”蔺宏一晚上没睡好,浑身不舒服。 都怪夏梦烟,说好了只带走嫁妆,结果冲进二房院子里,非说那张梨花木雕花描金床,是用陪嫁买的,要么搬走要么给银子要么见官。 若是外人知道平阳侯府靠媳妇的嫁妆过活,日后还如何出门。 至于银子更没有,只能看着床被搬走。 “夏家是有银子,可夜阑的仕途更重要。蔺家已经栖身侯爵,哪能让人找上门骂。当时的情况,若咱们不主动说,外面的人更加笃定咱们图夏家的银子,更瞧不起平安侯府。”蔺老夫人想起夏梦烟就气得哆嗦,时间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子。 挺着肚子闹上门和离,闻所未闻。 蒋氏也没想到,夏梦烟这么大胆,赔上名声和后半辈子也要和离。本以为娶了个财神爷,没想到是母夜叉。 “大老爷不好了。”管家急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封信。 “这里是侯府不是菜市场,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夏老夫人憋屈一整夜,终于找到发泄口,“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侯府。” 管家深吸一口气,将信递过去:“老夫人,天真的榻了。” 第二十一章 不合适 蔺宏拿过信扫了一眼,脸色大变:“母亲,夜阑受伤了。” “受伤?”蔺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忙拿过信。 信中写道,蔺夜阑剿匪途中误入陷阱,伤到腿,军中大夫束手无策,霍瑛姿护送他回京养伤。 “他堂堂将军,怎么会去剿匪?”蔺老夫人本以为有霍家庇护,蔺夜阑的仕途能顺风顺水,故而并未阻止他和霍瑛姿往来。 没想到一切事与愿违。 “母亲,您一定要挺住啊。”蔺宏见母亲摇摇欲坠,上前扶住她,“二弟只是受伤,等伤好后还能建功立业。” “对,对,你说的对。”蔺老夫人听到儿子受伤都蒙了,夜阑是剿匪伤到腿,那是平阳侯府的荣誉。 京城人知道还会高看他们一眼。 她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自己吓自己。 “霍瑛姿怎么一起回来,京城的流言已经告知夜阑,二人同时出现在京城,少不得被人议论。”蔺老夫人深呼吸,调整好情绪,依旧是端庄自持的老夫人,“老大,这件事你怎么看。” 蔺宏也慌,只是没表现出来:“霍家今时不同往日,夜阑再和霍瑛姿来往,怕是会被陛下厌弃。” 蔺老夫人赞同:“陛下派人去边关查账,看似一碗水端平,其实就是针对镇北关。夜阑是霍元帅一手提拔,在陛下眼中,他就是霍家人,现在又因为霍瑛姿和离,陛下更加笃定咱们平安侯府有异心。” “母亲考虑周全,只是夜阑未必同意。他喜欢霍瑛姿已久,不会轻易放弃。” “现在不是他不放弃,是人家未必看上他。” 蔺宏皱眉,脸上满是不解。 蔺老夫人自认有几分见识,别的她不敢到包票,怎么往上爬,她比谁都看的准。 “霍家族人被陛下赶出京城,霍家军被陛下猜忌,霍家想要扭转局面,联姻是最快的方式。” 蔺老夫人脸上闪过不屑,“什么百年世家,还不是靠裙带关系稳固。” 蔺宏觉得有道理:“母亲的意思是霍瑛姿只是借夜阑的事情入京,其实另有目的。” 蔺老夫人得意一笑,仿佛看透霍家的谋算:“咱们蔺家不差,只是想要拉起霍家这艘船,有心无力。放眼京城,能让陛下松口的人屈指可数,长公主便是其中之一。” “母亲是说,霍家想和宣平侯府联姻。” “正是。”蔺老夫人端起茶抿了口,随即放心,夏梦烟走了,茶都变味,“段翊辰已经到娶亲的年纪,以前霍家位高权重,两家联姻朝臣会猜忌。 现在不同,宣平侯退居二线多年,陛下已经对他放下戒心,两家联姻,陛下未必不会同意。” 段翊辰和霍瑛姿? 蔺宏觉得不可能:“段翊辰整日和夏梦烟混在一起,又怎么会娶霍瑛姿。” 蔺老夫人冷嗤一声,语带嘲讽:“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京城有几个像夏平渊这种护女儿的蠢货。若真如我猜测这般,霍元帅定会拿出诚意,到时候段翊辰愿不愿意根本不重要。” 在利益面前,什么喜不喜欢,通通不重要。 蔺宏细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 蔺老夫人继续道:“这次夜阑回来正好,伤养好后,便张罗着说亲,争取他离开前将媳妇娶回来。” “还娶?府里哪有银子。”蔺宏别的不懂,银子却看的紧,“夏梦烟把所有东西都拿走了,别说娶亲,吃饭都是问题。母亲,什么霍家不霍家,吃饱才要紧。” “没出息的东西,侯府什么时候少了你的银子。”蔺老夫人听到这话就来气,老大即便没有中举,也是读书人,整日将黄白之物挂在嘴边,没出息。 蒋氏见夫君被训斥忙开口解释:“我们也不想为银子的事情烦您,实在是上个月的月例还没有发。丫鬟婆子们私下议论,说咱们侯府要……” “要什么?”蔺老夫人冷眼扫过去,“嚼舌根的祸害,留着干什么,直接发卖。” “可账面只有五十两,根本不够府里的开销。”蒋氏越想越气,老夫人院子里什么都不缺,自然不知道她们过什么日子。 夏梦烟只嫁过来半年,却将府里人养叼了。 蔺老夫人首当其冲,平日燕窝鹿茸吃着,换季的衣服都有人上门裁剪,顺便将京城流行的饰品带过来,她只管挑选即可。 现在好了,五十两,连她头上的簪子都买不到。 “废物,都是废物。侯府的田产铺子不少,每月都有进项,怎么会只有五十两。” 蒋氏和蔺宏对视一眼,皆不敢言。 “你说。”连老夫人看向管家。 管家道:“侯府确实有几处铺子,因位置偏僻,侯夫人,不,是夏梦烟入府后,老夫人高价卖给了她,田产还有两处,不到收获季节,根本没有进项。” 蔺老夫人听到这话,想起好像是夏梦烟入府没多久,掌柜来报铺子位置偏僻,人流少,入不敷出,即便低价转手都没有人买。 于是她编了个理由高价转手给了夏梦烟。 “算了,我这里还有些银子,先顶过去。”说着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递给管家。 蔺宏想接,却被蒋氏拉住,不着痕迹给他使眼色,蔺宏会意。 “母亲,这几日我出去找找,有没有治疗外伤的好药,夜阑眼看就要回来,大夫伤药,都提前准备起来。” 蔺老夫人听到这话,很是满意,打断骨头连着筋,总归是一家人:“还是你想的周到,好的伤药价格不菲,这一百两给你,务必治好夜阑的腿。” 蔺宏眼前一亮,忙接过银子:“母亲放心,我一定给夜阑找最好的。” 蔺老夫人挥挥手,夫妻二人转身离开。 “老爷,不是我挑拨离间,母亲有这么多银子,为什么不拿出来,害得咱们吃糠咽菜,觉都睡不好。”床没了只能睡回以前的硬板床,蒋氏根本睡不着。 “母亲自然有母亲的道理。” “什么道理,我看就是偏心,什么都留给你弟弟。”蒋氏一甩帕子撇嘴道,“夜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咱们还有一大家子养,我们不吃,后院的孩子们呢。” “行啦行啦,待会儿母亲睡下,我去拿几件首饰,到时候你偷偷卖了。” 蒋氏瞬间眉开眼笑,挽住蔺宏的胳膊嗔道:“母亲问起来,就说下面的人手脚不感觉。” 蔺宏点头。 翌日,蒋氏醒来就看到桌上的盒子,瞬间来了精神,简单梳洗后,便带着东西去当铺。 “你听说了吗?霍家嫡女和平安侯回京了,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居然在车里……哎呀,你懂得。” 蒋氏从当铺出来,去茶楼休息,就听到隔壁雅间传来说话声。 第二十二章 被砸 蒋氏听后,当即站在门口偷听。 昨日婆母和夫君说霍瑛姿看不上蔺夜阑,难道猜错了? 隔壁雅间开着门,谈话陆陆续续传出来。 “你怎么知道?”其中一人问道。 “有人途中和她们住同一家客栈,发现二人住同一间房。离开时马车既大又豪华,霍家嫡女和平安侯同乘,车内还发出那种声音。”对方挤眉弄眼,一副你懂的样子。 “不会吧,霍家军只是被彻查,又不是抄家,霍家嫡女没必要下嫁平安侯吧。” 霍家是勋贵世家,祖辈和先皇一起打天下,到这一辈,霍家已经手握朝廷三分之一的兵权。别说平安侯,就是皇子,霍家也配得上。 对方显然明白同伴的意思:“十年前,宣平侯府比霍家更威风,瞧瞧现在,还不是窝在府里陪长公主喝茶。咱们那位多疑,霍家选太高的门第,手中的兵权就必须交出来,蔺夜阑有爵位但背景单薄,好拿捏。” “按照你这么说,霍家早有预谋,那夏家姑娘也太倒霉了,赔了二十万两不说,还成了和离妇。” “这就是勋贵世家,没几分真本事,只能沦为弃子。” 蒋氏越听越后怕,蔺夜阑在霍元帅麾下多年,也没见他和霍瑛姿传出什么。如今蔺夜阑立功,被皇上封为平安侯,霍瑛姿立马贴上来。原来人家看中的根本不是蔺夜阑,而是平安侯的爵位。 若爵位被霍家弄走,还有二房什么事。 她猛地站起身带着丫鬟急匆匆离开。 对面雅间,夏梦烟和段翊辰悠哉喝茶,简平站在窗口:“世子,蒋氏走了。” “还真被你猜对了。”段翊辰将剥好的甜橙放在夏梦烟手边,“就蔺宏那猪脑子,还想打爵位的心思。” 他想想又觉得不对,“你不想霍瑛姿嫁入平安侯府?” “渣男损女,天生一对。”夏梦烟拿起甜橙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感觉,肠胃很舒服。 “你想还挑拨二房,蒋氏回去后肯定教唆蔺宏,不让霍瑛姿入府。” “你也说蔺宏是猪脑子,怎么斗得过霍家。”夏梦烟擦擦手,将帕子递给春月,看着段翊辰道,“我只是提前挖坑,霍瑛姿和蔺夜阑的事情闹的越大,二房心里的刺就越深,等霍瑛姿入府,有她受的。” “这么瞧得起二房?” 夏梦烟嘲讽勾唇:“听说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二房那对夫妻别的本事没有,将事办砸,我对他们有信心。” “得嘞,既然你这么说,我继续让他们散播消息。”段翊辰看了眼窗外,街上人来人往,他试探的询问,“孩子的东西买了吗?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去铺子看看。” 夏梦烟好容易出府也想逛逛,便答应去看看。 “世子,街上人来人往,若看到你们……”简平看着前面挑东西的主仆二人,低声提醒。 “闭嘴,用得着你说,赶紧帮忙拿东西。”段翊辰一记眼刀扫过去。 简平不明白主子的心思,夏姑娘肚子里还有被人的孩子,主子上赶着往上贴,长公主知道会杀了他们。 夏梦烟不知简平的心思,她看街上什么东西都好,都想买回去给孩子。 前世,孩子没出生便随她去了,今生,她要把最好给她。 段翊辰陪着在身边,但凡夏梦烟多看一眼的东西,都买下来。 夏梦烟刚开始不觉得如何,可半个时辰后,看着春月和简平手里的东西,不好意思开口:“是不是买多了?” “不多,咱们有钱,看上什么买。”段翊辰手里的五千银票还没捂热乎,就这么没了。 简平很想说,主子您看看我。他都看不到路了,确定不多吗? 夏梦烟见春月和简平怀里塞满东西,笑笑:“算了,改日吧,先回府。” 段翊辰附和:“行,改日你想出来逛,记得叫我。” “好。” 二人离开后,临街的摊贩低声讨论:“段世子和夏姑娘还这么要好,这都多少年了。” “是啊,夏姑娘挺着肚子和离,虽然占理,可也坏了名声,没想到段世子依旧不离不弃。” “平日看段世子没正行,没想到比平安侯靠谱。” “哎,男人啊,不能只看外表。” “你说段世子会不会娶夏姑娘?” 对方摇头:“和离带孩子的女人,别说勋贵世家,就是咱们普通人家,也不会接受。” “造孽啊,平安侯就是人渣,把好好的姑娘都毁了。” 夏梦烟没听到两位大娘替她打抱不平,她根本不想听到平安侯府和蔺夜阑的任何消息。 她回到府中就见宋嬷嬷等在月亮门,似乎很着急。 “大小姐,老爷应该出事了。”宋嬷嬷告诉她,父亲将自己关在书房,早饭都没用。 “母亲。”夏梦烟直奔林氏的院子打听消息。 林氏见到女儿,忙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夏梦烟被问的云里雾里,扶着林氏坐下:“我没事,发生何事?” “那群狗东西,说不过你父亲,就玩儿阴的。”林氏见女儿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你父亲下朝后,被人扔烂菜叶,对方振振有词,说霍家几代忠良,为国家出生入死。你父亲为一己私欲诬陷霍家。 那群人情绪激动,围着你父亲的马车。好在御林军及时出现,那群人就跑了。” “父亲可伤到?”夏梦烟没想到有人这么大胆,敢在皇宫门口袭击朝廷命官。 林氏摇头:“他没事,只是身上臭烘烘的,被同僚笑话。” “我去看看父亲。”夏梦烟起身,林氏跟上。 书房内,夏平渊沉着脸,这几日的好心情都烟消云散。但他不后悔,敢欺负他女儿,别说被砸臭鸡蛋,就是石头他都不怕。 为了不让女儿担心,他从后门入府,还吩咐府里人不要乱说。 听到小厮禀报,大小姐和夫人来了,夏平渊便知事情没瞒住。 夏梦烟进屋,便闻到一股臭味,胃里的翻滚,转身吐起来。 “你看你,怎么能告诉女儿,她还怀着孕呢。”夏平渊见女儿吐的厉害,不觉得被嫌弃,反而站在远处闻了闻衣服,是有点味道。 md,已经洗了三遍,怎么还有味道。 林氏见女儿难受,心里后悔,这么糟心的事情,告诉女儿干什么,让她跟着操心:“快带大小姐回去。” “母亲,我没事。”夏梦烟擦擦嘴角,望向屋内,“父亲可受伤?” “没有,别担心,我好的很。让我知道是谁,我喷死他。” 夏梦烟无奈,以前只觉得父亲精力旺盛,没想到还这么记仇:“父亲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定不让背后之人如意。” 夏平渊得罪的人不少,却无人敢出黑手。 今日之事不严惩,日后谁都敢朝父亲扔臭鸡蛋。 第二十三章 帮忙 “大小姐,段世子身边的简平。”管家急匆匆进来禀报。 夏梦烟见管家脸色异样,不解:“有事?” “简平带来一人,说,说是早朝攻击老爷的人。” 夏梦烟一愣,段翊辰从早上就陪着她,她也是刚刚知道父亲遇袭,他已经将人抓到。 “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夏平渊听到抓到人,气冲冲往外走。 夏梦烟回神,出声阻拦:“父亲,不是说好让我处理吗?” 夏平渊转身,目光落在女儿的腹部,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夏梦烟道:“只是审问,若父亲不放心,可在后面看着。” 林氏觉得这个法子好,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看向夏平渊:“让烟儿在这审,我们在屋子里。” “好。” 片刻,简平拽着一人来到夏梦烟面前,一脚踹在男子的膝盖,对方跪下。 “大小姐,此人王五,就是他袭击夏大人。世子让奴才告诉大小姐,不必忌讳,凡事有他兜着。” 夏梦烟闻言面色不改,心里却暖暖的。她看向春月,对方会意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简平。 简平刚想拒绝,就听到夏梦烟开口:“正街有家新开的点心铺子,里面的梅花酥不错,你家世子爱吃。” 简平一听便懂了,夏姑娘这是变着法给世子银子,只是一千两买梅花酥,夏姑娘真大方:“大小姐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王五听到脚步声,知道简平走了,他不屑地抬起头,只见一位气质清冷的女子坐在圈椅中,二人目光对上,对方微勾唇,说不出的邪性。 这就是怀着孕也要和离的夏家嫡女,夏梦烟。 王五眼底闪过异色。 夏梦烟与之对视:“你就是王五,让我猜猜,是平安侯府还是霍家派你来的?” 王五被捆住双手,头发凌乱,身上还有几个脚印:“是谁不重要,夏平渊祸乱朝纲,诬陷忠良,人人诛之。” 夏梦烟不怒反笑,就喜欢这种满嘴仁义道德之人:“打。” 话落,宋侍卫一掌打过去,王五嘴角瞬间流血。 夏梦烟不语,片刻听到王五的求饶声,她抬手,宋侍卫退下。 “是,是有人给我银子,但我不知是何人。”刚刚还嚣张的王五,瞬间老实。 夏梦烟满意点头,合情合理:“来人,打断他的腿。” 王五一听,急声求饶,早没进来是的傲气:“夏大小姐饶命,小的不敢了,饶了我这次吧。” “收钱办事,被抓断腿,很正常的事情,难道你没想过?”夏梦烟早没了前世的软弱,这次不严惩,下次还不知扔什么。 “啊……” 宋侍卫上前一脚踩在王五的腿上,咔嚓一声,骨头断裂。 “夏大姑娘饶命。” 王五惨叫连连。 夏梦烟缓缓站起身,眼角眉梢带着冷意:“王五,不要怪夏家人心狠。要怪就怪给你银子的人,对方显然知道夏家的手段,可还是让你们来,可见对方没打算让你们活着离开。我现在只断你一条腿,已经是仁慈。” 王五默不作声。 “回去告诉其他人,再干找夏家的麻烦,下次就不是一条腿。” 王五不傻,知道夏梦烟是挑拨离间,却又觉得有道理。 “把人放了。”夏梦烟摆手。 宋侍卫拎起王五往外走。 夏梦烟看向半空,暗卫收到示意,闪身消失。 夏平渊见人走了,从屋内走出来:“烟儿,你觉得是谁?” 最近夏家得罪的人,只有平安侯府和霍家,但也不排除有人浑水摸鱼。 “肯定是平安侯府。”蔺老夫人精明伪善,林氏第一次见对方就不喜。这件事看似是有人替霍家鸣不平,何尝不是借霍家的手报仇。 “是不是平安侯府,很快就知道。”夏梦烟挽上林氏的胳膊:“母亲,这种事情交给女儿,您和父亲就安心在府中休息。” 不管是谁,敢用这种恶心的手段对方父亲,她必须让对方付出代价。 晚饭时,暗卫进来禀报:“大小姐,王五去了西城的一间院子,早朝袭击老爷的人都在。其中一人午饭后,偷溜出去,在一个馄饨摊与人拼桌,拼桌的人正是蔺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夏梦烟猜到,霍家没那么蠢,反倒是平安侯府那群人,见识浅薄。 既然已经确定是谁,自然要给对方点颜色。 她招招手,暗卫上前,听到大小姐的话,暗卫嘴角抽搐,依旧点头应下。 宋嬷嬷看向春月,见她也担心地皱眉,心里无奈。 老爷夫人心真大,大小姐怀着孕,还任由她胡闹。 老爷夫人都不管,她们劝也是白劝。 翌日,外面关于夏家和平安侯府的流言一半一半。 有人说,半个朝堂都是夏平渊的政敌,他被袭击在意料之中。也有人说,好人多坎坷,平安侯和霍家暗中勾结,骗夏家出银子,如今两家强强联合,夏家却被人唾弃,天道不公。 总之,京中人对夏家和平安侯府的讨论居高不下。 夏梦烟无所谓,可蔺老夫人听到流言气得吃不下饭。 “嚼舌根的东西,见不得侯府好。” 蔺夜阑回京在即,这些流言必须压下去,否则即便有功勋在身也会惹陛下不悦。 “母亲,那些人已经处理好。只是没想到,外面的人不关心夏平渊的人品,反倒把侯府拉出来,旧事重提。”蔺宏也郁闷。 夏平渊政敌颇多,想要他受辱的人不在少数。本想用这件事压下侯府的丑闻,没想到却再一次将侯府拉下水。 蔺老夫人猛拍桌子,腕上的玉镯发出清脆的声音:“赶紧想办法,否认夜阑的伤就白费了。” 不管霍家如何,蔺夜阑是剿匪受伤,朝廷于情于理都应该嘉奖。 但外面的流言不平,陛下想犒赏都没理由。 “不如找人散播段世子和夏梦烟的丑闻?” 躲在暗处的夏梦烟不怀好意看向身边人,似乎在说,人家要坑你。 那日回去后,宣平侯听下人说二人逛街,直接将段翊辰关起来。 段翊辰无所谓,从小打大关禁闭如吃饭,他早习惯。 入夜,他听到敲窗声,看到宋侍卫,段翊辰眼前一亮,翻窗跟上。 本以为是去夏府,却不想来到平安侯府。 结果就听到有人要算计自己。 “敢算计我,找死。” 段翊辰捏捏夏梦烟腰上的肉:“你让我来,就是听这?” 夏梦烟眉眼弯弯,像偷藏东西的小狐狸:“带上。” 段翊辰接过她手中的类似面纱的东西,只是厚度不同:“干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夏梦烟给宋侍卫递眼色,对方会意,几个垫脚,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扔在平安侯府各处。 段翊辰还不明所以,就看到不远处的传来火光,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嘭的一声。 第二十四章 又损又解气 夏梦烟不慌不忙数着:“一,二,三……” “砰砰砰……” 几声巨响后,火光冲天,一股臭味直冲云霄。 段翊辰低骂,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抱着夏梦烟逃离。 二人落在一处凉亭上,入目便是冲天的火光,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味儿。 “那是什么,怎么会爆炸?” 段翊辰无奈,整治平安侯府为何让其他人跟着受罪,平安侯府的邻居真倒霉,这臭味怕是几日都散不去。 “牛粪晒干点火就着,至于爆炸,将牛粪在沼泽泡一日。” 段翊辰咋舌,这么损的法子也只有夏梦烟能想到。 不远处的平安侯府,人仰马翻,尖叫连连。 蔺老夫人被身边人扶着走出来,却被恶臭味熏的差点晕过去。 其他人更是四处逃窜。 “老夫人,来人啊,快来人啊,老夫人晕倒了。”蔺老夫人刚走几步,看到四处的火光,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倒下去,身边的嬷嬷惊呼。 夏梦烟离开后,将采买的人都带走了。平安侯府本就下人不多,这时候都各自保命,根本没人上前。 蔺宏听到嬷嬷的呼救声,捂着鼻子跑过去,看到倒地的母亲,下意识去搀扶。 “老爷,您赶紧背老夫人走,老奴断后。”嬷嬷捂住鼻子,再待下去,不被火烧死也被熏死。 蔺宏点头,可刚伸手,恶臭味扑面而来,想到母亲一身肉,蔺宏的手又缩回来。 他养尊处优多年,身体早被掏空,别说背老夫人,就怡红院的姑娘,他都抱不起来。 蔺宏想孝顺,可,可,可他没劲啊。 “不是我不背,孩子们还在后院。不如这样,你们先去树下等着,我救出孩子,马上来找你们。”不等嬷嬷回答,蔺宏拉着老夫人的身体,将其扔在最近的树下。 嬷嬷:“……” 蔺宏离开前,犹豫片刻,撤下一块内杉盖在蔺老夫人面上,随后快速离开。 阁楼上的夏梦烟看到这一幕,嘲讽连连。 蔺老夫人偏心大房一辈子,没想到遇到危险,蔺宏直接将其抛弃,这算不算报应。 宋侍卫悄无声息落在二人面前:“大小姐,有发现。” 夏梦烟和段翊辰对视一眼,还有意外收获。 平安侯府一片狼藉,能烧的都烧了,除了四面墙,宅子里处处漆黑一片。 京兆府听说平安侯府走水,出动衙役帮忙灭火。 四周的邻居苦不堪言,对平安侯府各种谩骂,这是炸了粪坑吗?这么臭。 有心思活络的,想到宫门口夏平渊被扔臭鸡蛋烂菜叶,猜测,此事与夏家有关。 也有人好奇,什么东西又臭又能爆炸。 夏平渊听到外面的消息,笑得前仰后合,觉得空气也没那么臭了。 林氏轻笑一声:“烟儿的法子虽损,却有效。什么道歉都不如感同身受。” “什么损,甚合我意。”夏平渊摸着下巴的几根胡须,满脸得意。女儿继承自己有仇必报的性格,他很喜欢。 什么退让,什么大局,狗屁,那都是上位者让安抚受害者的借口。 他就喜欢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委委屈屈,不是夏家人的性格。 “死老头子,女儿还怀着孕,这件事完了,就让她安心在家养胎,外面的事情,你来处理。” “知道。”夏平渊眼睛转动,蔺夜阑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听说是剿匪受伤,呸,又想用军功化解一切,没门。 他起身,“我去书房,烟儿回来了,你们早些休息。” 他要好好想想,如何彻底扳倒平安侯府。 外面乱成一团,夏梦烟和段翊辰回到秋荷院,宋侍卫禀报,平安侯府无人员伤亡,只是有几人被熏晕。 夏梦烟点头,她想整治蔺家人,却不想伤及无辜,故而牛粪放置的位置很讲究,离房子不远不近,既能炸到房子又不会伤到人。 可凡事都有意外,好在这个意外没发生。 段翊辰听后,又笑起来,他要私下问问宋侍卫,在哪里找的牛粪,下次谁再骂他,他就往谁府上扔牛粪。 宋侍卫离开,段翊辰却赖在院子里不走。 春月递上小厨房温着的燕窝,夏梦烟摆手:“吃腻了。” 段翊辰扫了眼,心里无奈,千金难寻的上等雪燕,别人买都买不到,这丫头居然吃腻了:“我正好饿了。” 他端过来,站在她身边大快朵颐。 夏梦烟撑着下巴,目光落在段翊辰身上。 烛光下,对方低头吃燕窝,却依旧长身玉立,气质清贵,不开口便知身份不凡。 段翊辰察觉对方的目光,抬头,四目相对,夏梦烟看到懵懂的光撒在他脸上,似年少时初见。 那双眸子缀满星辰,流淌着丝丝暖意,让人沦陷。 此时,夏梦烟才发现,段翊辰比蔺夜阑俊逸太多。 段翊辰被看的心慌,干咳一声:“燕窝不错。” “春月,拿些给世子带走。” 段翊辰想说他不是女子,没必要,话到嘴边却贪恋那一点偏爱。 春月去拿燕窝,段翊辰蹭蹭鼻子:“你打算什么时候挑明那件事。” 夏梦烟的手微颤,眸底寒意一闪而过:“等蔺夜阑回京。” “我派人暗中盯着。” 夏梦烟点头。 段翊辰拿过春月手中的燕窝,想到回去又要跪着,脚挪不动:“你送的梅花酥不错,还有别的吗?” 夏梦烟眨眨眼睛,一千两,简平只买了梅花酥? “别的也可以。”留下这句话,段翊辰翻墙离开。 夏梦烟一头雾水,喜欢别的自己买啊,难道长公主又克扣段翊辰的月例? 算了,下次给他些银票。 段翊辰不知道自己媚眼抛给瞎子,心情很好的回到宣平侯府。 简平看到世子回来,紧张上前:“主子,您下次偷溜出去,能不能告诉奴才,我也好提前想理由。” 没人知道他进来送茶水,却见屋内空无一人,整个人像掉进冰窖里。 宣平侯府虽不至于进责任,可万一呢。 简平不敢叫,只能在屋内干着急,只盼着世子是偷跑出去很快回来。 “小爷又不是第一次,你紧张什么?”段翊辰将燕窝放在桌上,伸了伸懒腰。 简平委屈:“主子,您就心疼心疼奴才吧。” 万一出事,长公主能把他大卸八块。 段翊辰心情好,褪去外衫,随手扔在地上。沾染臭气,不能再穿。 简平忙拿起来,闻到淡淡的臭味儿,退口而出:“主子去哪了这么臭?” 段翊辰想到蔺家惨状,给了他个高深莫测的笑,转身进了浴房。 简平看到主子这幅样子,猜测肯定有人倒霉。 “臭小子,给老子出来。”简平抱起衣服,转身想出门,就听到门外一声怒吼。 第二十五章 面瘫 段翊辰听到声音,惊的从浴桶中出来,衣服还没穿,宣平侯就进来。 “你给老子说,平安侯走水是不是你干的?”宣平侯闻到空气中的臭味再听到下人禀报,脑子里窜出段翊辰的名字。 除了自家儿子,谁能想到既不伤人又损到家的法子。 “父亲,这次可真不是儿子。”段翊辰手忙脚乱穿衣服,水珠从头发上滚了下来,浸湿上衣。 宣平侯听到儿子否认,心里的气愤未减半分,还有比自家儿子还混账的东西? 段翊辰从浴房挪出来,脸上带着讨好:“父亲,您儿子是混账些,可全天下混账的事,也不能都是我干的。他们道貌岸然,您儿子坦荡荡。” 宣平侯看着他,段翊辰任由对方打量,一副你看破天也不是我干的架势。 “也不知道哪个损货,弄的满城臭气。” 段翊辰附和:“确实臭,不过平安侯罪有应得,就蔺夜阑那攀附权贵的德行,粪坑都嫌弃他臭。” 宣平侯将京城的人在脑子里转了一遍,也没想到是谁。 段翊辰乖巧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 宣平侯侧目,正好看到宛若重生的儿子,心里的疑惑再次涌上来:“就算不是你,你也知道是谁?” “不知。” “狗东西,别让老子动手,说。”自家儿子的尿性,宣平侯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这么安静,事出反常必有妖。 段翊辰挺直的腰背弯下来:“你到底干什么?” 平安侯罪有应得,父亲干嘛揪着不放。 宣平侯一听,就知道儿子没说实话,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愿意管,蔺夜阑再渣,与朝廷还是有功。事情闹这么大,陛下肯定派人调查,我提前知晓,也是怕你连累宣平侯府。” 段翊辰收起懒散的神色,凑到父亲身边:“陛下派人调查了?” “现在还没有,明日早朝就不一定。”宣平侯剑眉拧成八字,“真不是你?” 段翊辰蹭蹭鼻子,语气犹犹豫豫:“是,也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赶紧说。” 段翊辰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还将他听到蔺老夫人要利用他对付夏梦烟:“父亲,他们都算计到儿子头上,即便夏梦烟不出手,儿子也会找机会教训他们。” 宣平侯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你说是夏家姑娘干的?” 段翊辰点头:“父亲,您……” “等等,就是和你一起翻墙跑出去捉鱼的夏家姑娘?” 段翊辰再次点头,父亲怎么了,他身边只有一个夏梦烟。 宣平侯猛地站起身,在无能走来走去。 段翊辰一头雾水,父亲被气疯了?不是自己干的,怎么比是自己干的还生气。 “我就说,你想不出这么损又不伤人的招。”宣平侯没好气瞪向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当纨绔都没人家会玩儿,要你有什么用。” 想想也是,夏平渊那老泥鳅,又损又滑不溜秋,她女儿能差到哪。 怪不得他被袭击,没在朝堂乱咬,原来是女儿替他出手。 “父亲,我……”段翊辰无言以对,父亲这话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是说他不如女子。 段翊辰不服气,听着胸脯道:“谁说我不如她,这次还有意外收获。” 宣平侯轻嗤一声,直接戳破:“是不是夏梦烟发现的?” “……”段翊辰如泄了气的气球,叹气道,“父亲,您给儿子留点脸面。” “说完赶紧滚,现在老子不想看见你。”夏梦烟算是宣平侯看着长大的孩子,除了眼瞎喜欢上蔺夜阑外,其他的都挺好,特别是夏平渊,那张嘴让人又爱又恨。 段翊辰深呼吸,不气,父亲喜欢夏梦烟是好事。 他俯身在对方耳边低语几句。 宣平侯皱眉,诧异反问:“你确定?” “证据确凿,这个数字太过巧合,不得不让人怀疑。” “陛下可知道?” 段翊辰摇头。 宣平侯无语,二人到底还是年轻,看问题太过片面:“你现在就入宫。” “现在?”段翊辰看看窗外的月亮,宫里早已落锁,如何入宫。 “让你去就去,陛下肯定会见你。”宣平侯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位置。” 段翊辰:“蔺老夫人隔壁的院子。” 宣平侯大步离开。 段翊辰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不过还是换上衣服带上腰牌急匆匆入宫。 夏梦烟不知自己被‘出卖’她美美睡去。 翌日夏平渊神清气爽上朝,现在大家在一个粪坑里,谁也别嫌弃谁。 夏梦烟陪着林氏用过早饭后,便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账本。 她的陪嫁拿回来后,一直没动,趁这个机会好好整理。 “大小姐,好消息。”春月一早出去打听消息,人还没进屋,就兴奋的喊起来。 昨夜的事情宋嬷嬷知晓,见大小姐不介意,便轻声开口提醒:“改改你这大呼小叫的毛病。” 春月没在意,将点心放在大小姐面前,兴奋道:“奴婢打听到,蔺老夫人被熏的面瘫,侯府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没办法。” “面瘫?”夏梦烟想到蔺宏将对方拽到树下的场景,觉得面瘫已经不错了,起码没断腿。 春月听到这个消息,恨不得飞回来,恶有恶报,活该:“听说蔺宏还托人请太医,陛下同意了,是宣平侯陪太医去的。” 夏梦烟挑眉,手中的账本落下:“宣平侯去看蔺老夫人?” 春月点头:“听说宣平侯是代表陛下去探望蔺老夫人。” 夏梦烟眸光微转,代表陛下? -- “太医,我母亲如何?”蔺宏见太医出来,快步上前询问。 太医摇头:“老夫人吸入太多臭气,致使面部肌肉坏死,除非神医在世,否则无力回天。” “对,罗神医。”蔺宏想到百姓口中的神医,眼里燃起希望,只要找到对方,母亲就有救了。 不是蔺宏孝顺,而是侯府还需蔺老夫人在外行走,没有她,谁和那些世家贵妇周旋。 蒋氏吗? 不可能。 蔺宏对媳妇很了解,见识浅薄,亦冲动,根本不是京城贵妇的对手。 太医听过罗神医,只是对方神龙见首不见尾:“若侯府找到罗神医,老夫人或许还有希望。” 宣平侯闻言不着痕迹勾勾唇,语气如常:“陛下关心老夫人,知道平安侯府走水,特意让本侯过来帮忙。刚刚过来,到处残垣断壁,想要修复如初,少说也要一月。不如几位先搬到宣平侯府名下的宅子,待宅子修好再回来。” 蔺宏正愁没地方住,听到这话,面露感激:“不好让侯爷破费,我们还是住客栈吧。” “陛下感念平安侯为国效力,命人修葺平安侯府,你放心,宫里不会要侯府的银子。” 蔺宏听到免费眼前一亮:“那恭敬不如从命。” 宣平侯勾唇,微微一笑。 第二十六章 到底哪里出错 夏梦烟得知宫里免费给平安侯修缮府邸,蔺老夫人一家更住进宣平侯别院后,心中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昨夜,确保无人员伤亡,暗卫行走在侯府各处。无意中发现蔺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在着火后,第一时间冲去隔壁院子。 暗卫觉得奇怪,暗中跟过去,发现嬷嬷鬼鬼祟祟进入屋内,扭动书案的摆件,身后露出一间密室。对方简单清点后,将浸湿的帕子罩住摆件,随后退出屋内。 暗卫进去查看,发现密室内除了金银珠宝,便是金砖和银票,粗略估计有十几万两。 最关键,银票和金砖上有林家的徽记。 夏梦烟听到消息,脑海中闪过父亲给蔺夜阑的二十万两。 若只是银票上有徽记,还可以说是她在侯府时给蔺老夫人的,可金砖…… 夏梦烟眼神微眯,当初事发突然,父亲短时间内无法筹集二十万两,母亲动用陪嫁中的金砖填补,而那金砖就印有林家的徽记。 所以,从夏家拿走的二十万两,蔺夜阑没有送去镇北关,而是中饱私囊? 她本想待蔺夜阑回京后,将这件捅破,让蔺夜阑滚出京城,却不想陛下突然插手。 夏梦烟望向宣平侯府的方向,平安侯府藏银子的事情,只有暗卫、她和段翊辰知晓。 暗卫是死契不会背叛夏家,那就只有段翊辰。 夏梦烟想过,可能是宣平侯暗中派人保护段翊辰,无意间发现昨夜的秘密。宣平侯不想段翊辰担责任,暗中告诉陛下。 她绞着手中的帕子,段翊辰是她的好友,最清楚她有多恨蔺夜阑,贪污军饷的罪名扣下来,蔺夜阑必死无疑。 肯定不是段翊辰。 夏梦烟脑海中的声音不断敲响,心却异常慌乱。 “春月,去趟宣平侯府,告诉段世子说老地方见。” 春月点头,转身出府。 夏梦烟拿起昨日的账本继续看,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猜忌,失去最好的朋友。 半柱香后,春月回来。 “如何,可见到段世子?”夏梦烟扔下账本,站起身。 春月沮丧摇头:“别说段世子,就是简平,奴婢都没见到。奴婢在门口站了许久,后来宣平侯府的管家出来,说段世子被侯爷关进祠堂,没半个月出不来。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夏梦烟急声询问。 春月气得跺脚,心里替主子委屈:“大小姐,他们太欺负人,宣平侯府又不是勋贵世家,凭什么说您痴心妄想。” 夏梦烟听到痴心妄想,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到底发生何事,谁能告诉她。 夏梦烟将回京后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依旧找不到任何线索。 长公主身为陛下的亲妹妹,自幼就看不上她,管家的话应该是长公主吩咐,段翊辰被关在祠堂,如何得知外面的情况。 若段翊辰想疏远他,就不会追到镇北关,更不会帮她对付平安侯府。 夏梦烟快步朝书房奔去,平安侯府出事,今日早朝陛下肯定会提及,或许父亲知道其中的缘由。 失去一次机会没关系,她还可以再找。 可她必须弄清楚事情原委。 “父亲,早朝陛下可说什么?” 夏平渊心情很好,见女儿进来,知道她想问平安侯走水的事情:“早朝有人提及平安侯府走水的事情,陛下念及平安侯不在京城且与国家有功,吩咐工部修缮平安侯府,由宣平侯督办。” 夏梦烟捏紧帕子,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打颤:“堂堂宣平侯被派去给别人修房子,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 “我也觉得陛下奇怪,按说这种事情随便交给一个人就行,宣平侯又不是闲着没事,大材小用。”夏平渊边说边起身来到女儿身边,见她脸色不好,关心道,“日后再想干什么,让暗卫去,昨日的事情不可再发生,你现在是两个人,凡是要小心。” 夏梦烟的手攥紧,指甲陷入掌心,整个人像是被定在那:“女儿,女儿听父亲的。” “平安侯府算是得到教训,日后咱们安心过日子,你若不想在京城待着,就去你外祖父家住几日,或者去京郊别院养胎……” 夏梦烟只听到前面几句话,再后面她脑子嗡嗡作响。 陛下知道蔺夜阑贪污军饷,却暗中帮他消灭证据? 为什么,不合理。 难道是霍家? 夏梦烟脸色苍白,脑海中闪过霍家这些年的功绩。 也不对,霍家人才辈出,用功绩随便扶持一人上位,都好过外姓人。 夏梦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错。 现在,只有段翊辰能解惑。 “女儿,女儿……”夏平渊见女儿神色恍惚,紧张扶住她,“可是那里不舒服,来人,传府医。” 夏梦烟挥手:“父亲,女儿没事,可能是昨夜太累,我先回去休息。” “好,赶紧去休息。” 夏梦烟不知如何走回秋荷院,回到屋内,一股无力感席卷而来。 重生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牵扯到皇家,她的努力似乎像个笑话。 春月见主子心情不好,本想安慰却被宋嬷嬷叫出去。 “嬷嬷,人我进去劝劝大小姐,宣平侯府有眼无珠,那不是段世子的错,世子是好的。” “闭嘴,祸从口出,你想给大小姐招来祸端。”宋嬷嬷厉声训斥,眼角余光扫了眼屋内,压低声音,“管家说那话,定是听到街上的流言,大小姐和段世子交往多年,真想有什么,何须等到现在。” 春月觉得有几分道理,却还是替主子委屈:“大小姐招谁惹谁了,刚和离,就被宣平侯府这么说,被人知道,如何在京城立足。” 夏梦烟闭着眼睛,听着二人的对话。 这一刻她有些明白,自己难过不是无法将蔺夜阑赶出京城,也不是心疼那二十万两,而是段翊辰在这件事中,起到什么作用。 无辜、不知情、还是泄密者? 或许,是她看不清现实,即便段翊辰不介意她和离的身份,宣平侯府其他人也不介意吗? 夏梦烟脸上露出似有似无的笑,这样挺好,长公主替她做决定,也省的她开口。 在夏梦烟印象里段翊辰就是她的跟屁虫,除非有非常特殊的原因,否则不可能伤害自己,。而宣平侯,她回京后有些时日,对方并未阻止二人来往,可见并不厌恶自己。 既然二人都不会说出痴心妄想这四个字,那只有长公主。 所以,长公主得知平安侯府银子的事情,暗中派人通知陛下,陛下命宣平侯将银子取出来,长公主怕她连累段翊辰,才会说出羞辱她的话。 夏梦烟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个,且能解释为什么春月连简平都见不到。 第二十七章 里应外合 夏梦烟命人盯着外面的消息,自己则躲在书房看账本。 并非她逃避,而是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一动不如一静。 “大小姐,不好了……”春月急匆匆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外面不悦的声音,“现在知道丢人,早干什么去了。” 夏梦烟微微凝眉,不等她开口,万氏扶着夏老夫人进来。 她放下账本,起身行礼:“祖母,二婶。” 即便讨厌二人,可骨子里的教养不容她先无礼。 夏老夫人瞥了一眼屋内的陈设,眼底闪过嫉妒,说出的话一如既往的让人厌烦:“怎么,段世子被长公主禁足,没人给你撑腰,不敢出门了?” 春月替主子不平,直接顶回去:“大小姐是您的亲孙女,老夫人怎么能落井下石。” “你算什么东西,主子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掌嘴。”夏老夫人看向万氏,对方上前就是一巴掌。 夏梦烟扶着春月,不等万氏退后一个耳光还回去。 “啊……”春月和夏梦烟的感情早已超出主仆,打春月就是打夏梦烟的脸。万氏心里正得意夏梦烟出丑,没想到这么快被反噬。 夏老夫人猛拍桌子:“混账东西,敢殴打长辈,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夏梦烟查看春月的脸,肉眼可见五根手指印:“我什么性子,祖母和二婶心知肚明,找上门,不就是找打吗?” “你……”万氏气不过,转头来到夏老夫人身边,“母亲,您听听,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真嫁过去,人家肯定笑话夏家没教养。” “我一直惦记你的婚事,没想到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夏老夫人抄起桌上的茶盏朝夏梦烟扔过去。 春月眼疾手快,用手挡着。 夏梦烟眼里的闪过冷厉:“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春月摇头:“奴婢没事。” 好在茶是温的,没什么感觉。 “祖母有话直说,耀武扬威在我这没用。”夏梦烟刚刚听到‘嫁过去’猜测二人没安好心。 夏老夫人冷哼,不耐烦看向她:“现在你怀着平安侯的孩子,想要嫁人比登天还难。你再府里多呆一日,夏家就被人多笑话一日。 我打听到,昨日平安侯已回京,你去给平安侯认个错,请罗神医治好蔺老夫人的面瘫,平安侯看在孩子的份上,同意和你复婚。” 夏梦烟看向春月,对方点头。 刚刚春月急匆匆进来,她以为是祖母来了,原来是蔺夜阑已回京。 夏梦烟声音轻柔,骨子里却透着冷厉:“按照祖母的意思,我不但要治好蔺老夫人的面瘫,还要当着全京城的面认错,替平安侯养外室?” “什么外室?平安侯和霍家姑娘清清白白,都是你拈酸吃醋,胡乱猜测。”夏老夫人瞪向她,“我听说,霍家姑娘入京,陛下打算给她赐婚,以霍家的百年声望,嫁给皇子也是有的。” “所以呢,人家不要的,祖母觉得好。” “放肆,我是替你和孩子着想,夫妻还是原配的好,更何况,平安侯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爹。到时候人家拿捏你的孩子,还不是什么都要听人家的。” “祖母也说是我的孩子,我凭什么给平安侯。”夏梦烟直视夏老夫人,冷冷的反驳,“该不会又有人替二叔某差事,祖母打算再卖我一次。” “你,你……”夏老夫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夏梦烟猜的没错,确实有人给二房送消息,若夏梦烟回平安侯府,就给夏兴岩安排差事。 万氏深吸一口气,软柿子什么时候变硬了,现在的夏梦烟软硬不吃:“我们也是替你着想,你不可能总留在府中。” “这府邸是母亲的陪嫁,若是二婶住不习惯,可以搬走。”夏梦烟转头看向夏老夫人,“祖母和二房住惯了,想一起离开,也可以。” 夏老夫人气得跺脚,上次是分家,这次是撵人,真是反了:“想撵我走,也不怕全京城戳你脊梁骨。” 夏梦烟站在她面前,声音轻轻柔柔:“祖母卖孙女都没被戳脊梁骨,我这算什么。” 若不是关乎夏兴岩的前途,夏老夫人真不想见这个孙女:“不管你原不愿意,必须回平安侯府。我问过,你手里的和离书是蔺老夫人代笔,只要平安侯不承认,你们就不算和离。” 夏梦烟缓缓走到门口,望着园中的青松,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它无关:“那我等着平安侯上门,到时候祖母就知道,和离书算不算数。” 万氏见夏老夫人就会你你你,此行的目的根本没达到,刚想开口,扫过院子门口处一抹墨色,眼睛一转,噗通跪下:“梦烟,你就算有怒气,也不该朝老夫人发火,我们也是替你着想。以你现在的身份,根本无法嫁给段世子,为了孩子,还是和平安侯复婚吧。” 夏梦烟挑眉,不明白万氏为何突然转变态度:“二婶觉得平安侯好,不如将二妹嫁给他。” “平安侯乃朝廷肱股之臣,我们有自知之明,不敢肖想。”万氏捏着帕子低泣,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盼着你妹妹能嫁良人,夫妻和睦,我们死也能明目了。” “还是那句话,若二婶觉得是我耽误二妹,就搬出夏家,反正……” “夏梦烟,原来你是这样的女人。”一道阴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算夏梦烟的话。 夏梦烟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本能的退后,厌恶的感觉涌上来。 蔺夜阑快步走进来,扶起万氏,恶狠狠瞪向她:“仗着手里有银子,就拿捏长辈,夏梦烟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真让人讨厌。” 昨日他刚回京便听说平安侯府走水的消息,看到母亲歪着的嘴,而身边只有一个丫鬟,打听之下,才知道夏梦烟从镇北关回来后,便回了娘家。 更可气的是,夏梦烟居然逼着母亲写下和离书,想带着他的孩子走,休想。 蔺夜阑一步一步靠近,脑海中响起京中流言,还有刚刚万氏的话。怪不得夏梦烟在镇北关无理取闹,回来后逼着母亲替他写下和离书,原来是想攀高枝。 他顿足,目光落在夏梦烟的腹部。 京中世人皆知,段世子和夏梦烟青梅竹马,而他们只有一次,就有了,难道这个孩子是段翊辰的? 所以夏梦烟着急和离,是怕事情暴露? “夏梦烟,这个孩子是谁的?” 夏梦烟一惊,目光有瞬间的呆滞,这孩子是谁的?难道蔺夜阑怀疑自己给他带绿帽子? 可笑,自己和别人不清不楚,还猜忌她。 本以为再见对方,自己会愤怒,可听到蔺夜阑的质问,夏梦烟心里最后一丝旧情,消失殆尽。 第二十八章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管家,这里是后宅,为何放陌生男子进入,你是不想干了吗?”夏梦烟侧目看向门口的管家。 他是夏家的老人,应该知道,夏家不欢迎蔺夜阑。 管家上前解释:“我已经告知平安侯,老爷不在府中,平安侯打伤下人非要闯进来,我没拦住,请大小姐责罚。” 夏老夫人看到平安侯,才明白万氏为何跪下,这是以退为进。 她一改刚才的冷漠,率先开口:“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说闯。侯爷刚回京就来看梦烟,可见心里有她们母子,你们好好聊,将误会解开就好。” “误会?祖母莫不是聋了,刚刚侯爷问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他觉得我给他戴绿帽子,这个结果,你们是不是都满意?”夏梦烟冷漠的反驳,声音里带着倔强。 夏老夫人一愣,想起刚才万氏提及段世子,平安侯莫不是误会了:“胡说八道什么,你喜欢平安侯京城世人皆知,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往自己身上倒污水,夏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蔺夜阑盯着夏梦烟,看到她冷淡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压都压不住。听到夏老夫人的话,理智回笼。 是啊,夏梦烟喜欢自己多年,若和段翊辰有什么,二人也不会成婚。 屋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夏梦烟身上。 “哈哈……” 夏梦烟轻笑出声。 声音不大,落在众人耳中却透着无尽的嘲讽。 蔺夜阑蹙眉:“你笑什么?” “你们的算盘都打到我脸上,真当我傻吗?”夏梦烟脸上的冷意溢出来,春月扶着她坐下。 蔺夜阑越看越气,心头一股火,当着夏老夫人的面不好发作:“老夫人,我和梦烟有些话要说,还请您行个方便。” “好,你们好好谈,梦烟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侯爷海涵。” 蔺夜阑躬身:“老夫人放心,梦烟是我的妻,我自会照顾好她。” 夏老夫人摆出一副长者的架势,看向夏梦烟:“莫要说气话,总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说完,带着万氏离开。 夏梦烟懒得装,眸子里满是不耐烦:“侯爷,我们已经和离,日后莫要记错,让外面的姑娘误会。” 蔺夜阑听到最近发生的事情,知道夏梦烟与母亲鱼死网破。来的路上,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可听到‘别的姑娘误会’心里笑笑。 闹这么大,原来是在吃霍瑛姿的醋。 现在平安侯府需要夏梦烟的陪嫁,更要通过她找到罗神医。 看在她怀着自己孩子的份上,只要听话,前面的事情他可以既往不咎。 “在镇北关,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我和霍瑛姿只是好友,并没有男女私情。”蔺夜阑难得软声和她解释,“霍瑛姿已经受到处罚,霍家军也被陛下查账,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再闹就过了。” 夏梦烟皱眉,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让蔺夜阑说这种话。 “母亲代我写下的和离书不作数,这几日侯府在修葺,你先在娘家待着。不过,娘的面瘫需要罗神医医治,你写一封信,让罗神医来京城一趟。 等母亲病好后,我会和她解释清楚,日后你们好好相处,不可再闹脾气。” 夏梦烟嗤笑,绕这么大圈,原来是想让她请罗神医来京城。 罗神医在外游历时,曾受过林家恩惠。后来入京,夏梦烟受外祖父所托照顾罗神医的起居,二人算是忘年交。 前世,夏梦烟对蔺夜阑一见钟情,知道蔺老夫人有头疾,曾请罗神医来京替她诊治,也正是那次,蔺夜阑知道二人的关系。 “听说侯爷受伤,是伤在头吗?” 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说的如此高风亮节,觉得她怀着孕,施舍她一个容身之处? “你什么意思?” 夏梦烟不想与烂人纠缠,看向蔺夜阑:“和离就是和离,不是侯爷想反悔就能反悔的。至于孩子,蔺老夫人应该已经告诉你。双倍奉还我在侯府的花销,否则休想带走孩子。” “夏梦烟。”蔺夜阑没想到她灵玩不灵,猛地站起身怒声道,“没有衙门盖章,那和离书就是废纸。” “陛下已经看过和离书。”夏梦烟猜到蔺夜阑会提及赐婚的事情,率先开口。 果然,蔺夜阑听到陛下看过和离书,面露异色:“我现在入宫,就说是你胡闹。” “没用的。”夏梦烟看向春月,对方会意,转身去拿和离书,“侯爷看清楚,上面有陛下的玉玺,任谁来都改变不了和离的事实。” “什么?”蔺夜阑瞪大眼睛,待看清和离书上的玉玺,整个人气愤到极点,“夏梦烟,我已经耐心与你解释,我和……” “你和霍瑛姿是朋友,是情人还是未婚妻,都与我无关,还请侯爷自重,日后有事请送名帖,无事更没必要找理由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说他上赶着见她。 蔺夜阑眉头拧成麻花,像解不开的谜团,到底发生什么,夏梦烟为什么变成这样。 “不管怎么说,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有权见他。” 夏梦烟心口一跳,想到前世孩子未出生便死在镇北关,平静很久的心躁动起来:“原来侯爷在乎这个孩子,可是谁下令日夜赶路,根本不顾我怀有身孕,哪怕我中途不适,你也未曾安慰过一句。” 蔺夜阑眸色骤变,才发现本该圆润的人,现在瘦了几圈,仿佛生了场大病:“边关急召,刻不容缓,是你非要跟着。” 他不会承认,当时冷心冷血,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夏梦烟放下茶盏,擦了擦嘴角,手缓缓落在腹部,这是她一人的孩子,没人能抢走:“侯爷是朝廷的肱股之臣,为了朝廷搭上妻儿的性命都在所不惜。侯爷想逞英雄,别拉上我们。” “冥顽不灵,夏梦烟你会后悔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入宫和陛下解释清楚,我可以既往不咎。若你想出气,母亲的病可以晚些再治,但你必须回平安侯府。”蔺夜阑自认已经让步,夏梦烟喜欢他,定会同意。 只要她回侯府,过几日再提罗神医的事情,一切都恢复原状。 夏梦烟双眸微眯,前世她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自私自利,唯利是图,面对利益连亲生母亲都能出卖。 他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春月,送客。” 夏梦烟感觉再多看一眼,这几日的饭都要吐出来。 蔺夜阑知道今日无法达到目的,负气离开。 夏梦烟,你等着,有你后悔的时候。 “夜阑哥哥。”刚出夏府,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 第二十九章 蔺夜阑靠不住 蔺夜阑快步迎上前,扶住霍瑛姿:“你怎么过来?” 霍瑛姿看向朱红色大门,眼里闪过内疚:“梦烟妹妹还不肯相信你?要不要不进去解释?” “与你无关,是她不知好歹。”蔺夜阑扶着她上马车,抬腿间,扯到伤口。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狼狈,出门前他服用麻醉散,算算时间,药效快要失效。 马车离开,霍瑛姿见蔺夜阑心不在焉,轻咳几声:“夜阑哥哥,我没事的,不要因为我让你为难。” “母亲病重,侯府本就想找罗神医,与你无关。”蔺夜阑没告诉任何人,寻找罗神医,除了治疗母亲的面瘫,最重要是给霍瑛姿治病。 霍瑛姿因乔盛等人被降职,心情郁闷骑马出去散心,没想到掉入寒潭,足足在里面呆了两个时辰,才被救上来。 大夫说霍瑛姿的身体本就弱,又在寒潭泡了这么久,伤了根本。 霍元帅让二人回京,就是想给霍瑛姿治病。 霍瑛姿褪去戎装,换上一身月白色衣裙,犹如风中倔强的小花,惹人怜惜:“没有梦烟姐姐,如何找罗神医给老夫人看病。” “罗神医并非全能,我会暗中寻找其他大夫替你诊治,放心,我答应过霍元帅,会好好照顾你。” 霍瑛姿眼里满是感激:“还好有夜阑哥哥,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你一个人住霍家老宅,可以吗?” “有程妈妈在,可以的。”霍瑛姿坐直身子,拍了拍自己,“回京后夜阑哥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也能照顾好自己。” 蔺夜阑点头:“夏梦烟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只是误会,改日遇到妹妹,我会替哥哥解释清楚。” “算了,先凉凉她。” 马车停在霍家老宅门口,霍家分支已经离京,只留下几个忠仆守宅子。 程妈妈伸手扶主子下来,二人目送马车离开。 “姑娘,如何?”程妈妈紧张地询问。 霍瑛姿没说话,转身进府。 二人回到屋内,霍瑛姿面露不悦,抬手扫落桌上的茶盏:“没用的东西,不是说夏梦烟喜欢他,提什么要求都可以,现在连个大夫都请不来。” 程妈妈扯出帕子,递给主子,声音里带着不屑:“姑娘莫生气,夏大人只是学士,虽能在御前行走,可与霍家百年世家比起来,犹如尘埃。 这样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姑娘小家子气,都在世人预料之中。不如再等等,夏梦烟肚子里怀着平安侯的孩子,她能跑到那,最后还不是被平安侯拿捏。” 霍瑛姿擦拭莹白的指尖,她虽自幼习武,却从不曾放弃对身体的养护,女子最终的归宿还是嫁人生子,她不愿日后的夫君嫌弃她皮肤粗糙。 “若我能等,父亲也不会让我跟着回京。” 她心情烦躁,将帕子扔在地上,“将我的帖子送去宣平侯府。” 蔺夜阑靠不住,她必须自己想办法。 蔺老夫人的脸能等,她的病等不了。 程妈妈应声离开。 夏平渊回府听到平安侯来过,快步来到秋荷院:“那个人渣来干什么,是不是来抢孩子?”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拦着女儿嫁给蔺夜阑。 早知道蔺夜阑如此混蛋,就算打晕女儿,他也不会让二人成婚。 “父亲,喝口茶消消气。”夏梦烟笑着地上茶,有父亲护着,心里暖暖的。 管家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认命等着老爷责罚。 夏平渊端起茶一口而进,转头看到像鹌鹑的管家,怒吼道:“杵在这干什么,去告诉府里人,平安侯再敢来,谁拦住他,赏银十两。” 管家听到银子来了精神:“我这就吩咐下去。” “这个主意好,还是父亲有法子。”夏梦烟笑着上前拉父亲坐下,给春月使了个眼色,对方推出去关上门,“女儿没吃亏,蔺夜阑差点被女儿气死。” “真的?”夏平渊不信,女儿就算气蔺夜阑,可她肚子里还有对方的孩子,最后为了孩子妥协的人不在少数。 夏梦烟指着自己,扬起下巴:“我可是夏学士的女儿,怎么能没骨气。父亲放心,就算蔺夜阑跪在女儿面前,我也不会理他。” 她已经死过一次,不可能再跳同一个坑。 “不过,有件事父亲要谨慎。” “何事?” 夏梦烟将夏老夫人和万氏来的院子的事情告诉父亲。 夏平渊一听就知道背后有人想夏府内讧。 “看来有人想拉我下水。” 夏梦烟同意父亲的话,背后之人三番四次找上夏兴岩,如此执着,想来与夏家有仇,必须尽快找出来。 “父亲可有线索?” 夏平渊摇头,朝廷有一半都是他的敌人,剩下一半也不喜他,谁在背后下黑手,他猜不出来。 “这个官,我早就不想做了,若不是……算了,烟儿记住,大不了咱们离开京城回原籍,莫因为父亲,让自己受委屈。” 夏梦烟眼圈酸红,重重点头:“父亲放心,不管何时何地,我们一家四口都要在起来。” 这一世,就算不能扭转全坤,她也要护住爱自己的人。 夏梦烟送走父亲后,叫宋侍卫进来:“段世子可有消息?” 宋侍卫摇头:“属下夜探宣平侯府,发现侯府多了不少暗卫,其中不乏高手。避免打草惊蛇,属下一直在外面守着。” 夏梦烟低头沉思,长公主为防止段翊辰偷跑出府,居然加派暗卫。 她总感觉哪里不对。 “可有别人进宣平侯府?” 宋侍卫刚想说没有,外面传来鸟叫声,宋侍卫闪身消失,片刻折回来:“大小姐,霍瑛姿给宣平侯府送了拜帖,求见长公主。” 夏梦烟沉思:“将我的拜帖也送去宣平侯府,就说我有事求见长公主。” 与其在府中猜来猜去,不如直接去宣平侯府探听虚实,正好可以知道霍瑛姿回京的意图。 夏梦烟早已不是前世只懂情爱的小姑娘。 霍家被陛下猜忌,霍瑛姿这个时候回京,且入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拜见长公主。 夏梦烟觉得霍家另有所图。 宋侍卫拿了拜帖去找宋嬷嬷。 翌日,霍瑛姿细心装扮后,来到宣平侯府,丫鬟引着她见到长公主。 “小女霍瑛姿,见过长公主。” “你就是霍瑛姿,起来吧,走进让本宫瞧瞧。”正位上的女子身穿绛紫色衣裙,慈眉善目,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的笑。 霍瑛姿起身,坐在长公主下首:“早就想来拜访长公主,奈何无召不得擅离镇北关,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长公主笑笑,拍拍她的手:“你随霍元帅驻守镇北关,是朝廷的功臣,只是苦了你,在边关风吹日晒。” 霍瑛姿一愣,她皮肤莹白如雪,长公主怀疑她躲在营帐并未上过战场? 第三十章 拉你下水 “殿下,夏家嫡女夏梦烟送来拜帖。”霍瑛姿欲要开口解释,就见有人进来禀报。 长公主面色不敢,手中的念珠转动,屋内的众人垂首伺立,仿佛一根根木头。 许久,长公主幽幽开口:“让她进来吧。” 丫鬟应声,转身离开。 霍瑛姿听到夏梦烟的名字后,便观察长公主的神色。 京城世人皆知,段世子与夏梦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夏梦烟未出嫁前,或许没什么。可现在夏梦烟与平安侯和离,且怀有身孕,段世子再与之亲密,实属不妥。 她拜见长公主除了讨好对方外,也是知道长公主对夏梦烟的态度。 “小女初入京城,便听说夏家嫡女即便已怀有身孕却依旧要与平安侯和离,这份勇气,让人望尘莫及。” 怀着孕还上门纠缠段世子,她就不信,长公主能忍。 长公主手中的念珠未动,仿佛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说起来这件事与你还有些关系。” 霍瑛姿一顿,惶恐跪下:“安平侯在父亲麾下多年,我与他只是比一般人亲近些。战场刀剑无眼,亲人远在京城,将士们相互安慰,已解思乡之情。至于其他,小女自认没有僭越之处。” 长公主不语,霍瑛姿感受到来自上方的打量,她袖中的手握紧。 京城勋贵众多,蔺夜阑那点功勋根本不够看,霍瑛姿想要扭转霍家的处境,攀上长公主是最快的法子。 她和蔺夜阑可以是兄妹,可以是战友,唯独不能是两情相悦。 最起码现在不行。 长公主微微叹息,示意身边人将她扶起来:“本宫也是怕你受委屈,既然都是误会,待会儿见到夏家嫡女,解释清楚就好。” “殿下考虑周全,小女不知如何报答。”霍瑛姿起身,眼里满是感激。 “霍元帅是国家的肱股之臣,本宫照顾一二是应该的。” 霍瑛姿乖巧的坐在下首。 片刻,丫鬟引着夏梦烟进来。 “小女夏梦烟见过长公主。”夏梦烟跪下行跪拜礼。 长公主听到‘小女’时,眉心微蹙,夏梦烟已经嫁人,不该自称小女,可对方恭敬行跪拜礼,又让人开不了口。 “起来吧,本宫没那么讲究。” 夏梦烟恭敬的应声,缓缓站起身。 前世,因为段翊辰,她没少和长公主打交道,对长公主的性情知道一些。 宣平侯功高盖主,宣明帝将亲妹妹许配给他,除了拉拢也有让长公主消磨宣平侯意志的意思。好在宣平侯并非重权之人,与长公主成婚后,开始逐渐交出兵权。 前世,夏梦烟以为长公主和宣明帝一体,却不想,长公主对权力的痴迷在宣平侯之上。现在的退让只是迷惑宣明帝而已。 这样的人,恭敬是缓和关系的杀手锏。 夏梦烟赌对了,长公主眼底的冷意消退几分。 霍瑛姿握紧茶盏,见夏梦烟熟稔的坐在她对面,眼睛酸起来:“梦烟妹妹,我们终于见面了。本以为在镇北关能见到你,却不想你……” 她欲言又止,声音轻柔,“知道妹妹负气离开,我很是担心,本想将你追回来,奈何军中异样不得不暂缓,好在妹妹安全回到京城,我也就放心了。” “霍姑娘是说你的部下假扮土匪追杀我的事情,确实,是我不识抬举,堂堂镇北关元帅之女,肯出手教训我,我不该逃。”夏梦烟不想和渣男渣女纠缠,你想演白莲花,我就是那拔莲人。 霍瑛姿闻言,惶恐不安站起身,目光看向上位的长公主:“殿下,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晓,是我御下不严,让妹妹受辱,父亲已经责罚过我,那些人也已经军法处置。 今日当着长公主的面,我向妹妹道歉,对不起,还望妹妹,不要因为这件事与平安侯有嫌隙。” 夏梦烟像看戏一样,看着对方表演,如此拙略的演技,连后院的宠妾都不如:“霍姑娘到现在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倒想问问,你的部下强奸的是附近的百姓,而非我。我如何受辱? 当着长公主的面,你可要说清楚。” “我?”霍瑛姿脸色涨红,眼睛里蓄满泪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我以为妹妹受辱才会和平安侯闹。都是我的错,还请妹妹原谅我。” 镇北关发生百姓暴动的事情瞒不住,与其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不如自己主动承认,还可以推卸责任。 夏梦烟不语,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霍瑛姿以为二人见面,对方会闹,会向长公主诉苦,可她只是鄙夷的看着自己。 不应该是这样。 长公主看着夏梦烟四两拨千斤,心里对霍瑛姿的几分好感也消失。 京城不缺菟丝花的姑娘,霍瑛姿是武将之后,本应该英姿飒爽,现在却学后宅那些妾室的手段,不伦不类。 “都是误会,既然霍姑娘已经道歉,你也应该放下。夫妻还是原配好,你总要替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放眼京城,敢怀孕和离之人,夏梦烟独一份。 她非但没有躲在府中哭哭啼啼,还日日笑颜如花逛街,不知让多少人嫉妒。 夏梦烟起身朝长公主行礼:“小女就是替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才会和平安侯和离。一个与青梅竹马合谋暗中追杀正妻的男人,即便日后改好,小女也如鲠在喉,信任一旦崩塌即便修复也是痕迹斑斑。” “妹妹还是不肯原谅我,我如何做妹妹才能消气。” “我没有不原谅你,我只是不想和你们有瓜葛。”夏梦烟平静的开口。 “好了。”长公主冷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件事到此为止,京城那些流言也该停了。” 夏梦烟低头,看不出任何表情。 霍瑛姿红着眼屈膝:“小女听殿下吩咐。” 夏梦烟没有忘记自己今日的目的,思忖再三,看向长公主:“今日小女突然拜访,是想问问段世子是否安好。” 她不信,宣平侯府的暗卫能拦得住段翊辰。 “不知道夏姑娘已什么身份打听世子?”长公主转动手中的念珠,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很是清晰。 夏梦烟来的路上,已经想好说辞,可听到长公主询问,还是有些不自然:“我与段世子是朋友,这几日未见他,故而登门。” 霍瑛姿好心提醒,只是声音略显怯懦:“段世子在自己府中,能有什么事情。” 她的声音不大,可屋内的人都听到。 夏梦烟蹙眉,霍瑛姿是故意的。 她本不想来,可平安侯府二十万两的事情不说清楚,寝食难安。 长公主将念珠拍在桌上,一阵威压袭来:“世子很好,夏姑娘怀着孩子,总是东奔西跑不好。” 第三十一章 自己找答案 长公主话里的嫌弃,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夏梦烟并不恼火,从和离那一刻她便做好授人以柄的准备。 不管是长公主还是霍瑛姿都无法伤了她半分。 只是见不到段翊辰,平安侯府的事情无法探知真相。 “殿下说的有道理。”霍瑛姿见夏梦烟不为所动,心里不悦,语气却带着担忧,“妹妹与世子是朋友,就应该懂得避嫌,现在妹妹的身份,着实不应该乱跑,若孩子有什么意外,满盘皆输。” 夏梦烟站起身,有霍瑛姿在,今日无法见到段翊辰:“听夏府门口的小厮说,你在我家门口等平安侯,这么说起来,我应该比你有分寸。” “你……” “本宫乏了。”长公主闭上眼睛,一副赶人的模样。 霍瑛姿好不容易见到长公主,什么事情都没办,就这么离开,她不甘心。 “殿下,小女……” “霍家分支已经被撵出京城,霍姑娘住哪儿?难道是平安侯府?”夏梦烟浅浅一笑,露出关心人的模样。 添堵谁不会。 霍瑛姿闻言脸色涨红,咬唇反驳:“我住霍家老宅,梦烟妹妹有什么误会可以去问平安侯,不必在这为难我。” “我们已经和离,不过为了霍姑娘的清白,我倒是可以陪你一起去平安侯府说清楚。”她走可以,霍瑛姿也必须一起离开。 管事嬷嬷皱眉,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姑娘,直接开口道:“长公主要休息,二位姑娘改日再来吧。” 夏梦烟朝长公主行礼,转身离开。 霍瑛姿咬唇屈膝,快步去追夏梦烟。 “蠢货。”二人离开后,长公主睁开眼睛,神色恹恹。 二人身份都不低,却为了个男人在她面前争来争去,难堪大任。 嬷嬷替长公主捏肩,语气来带着试探:“殿下打算在二人之间选一位做儿媳?” “我不想,可宫里那位不会同意。”长公主缓缓睁开眼睛,眸底闪过凌冽,仿佛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嬷嬷欲言又止,最终没将心理话说出来。 夏梦烟站在宣平侯府门口,看了眼身后之人,浅浅一笑:“霍姑娘要去平安侯府吗?” 霍瑛姿脸色难看,目光扫过夏梦烟的肚子,一个念头闪过:“妹妹放不下夜阑哥哥就直说,何必拿我做挡箭牌。” “既然你不敢当面对质,日后就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夏梦烟冷哼一声,转身就要上马车,却听到身后之人扬声道,“好,我随你去见夜阑哥哥。” 夏梦烟未转身,唇畔勾起:“好。” 马车上,春月恨不得划烂霍瑛姿的脸:“她还敢在大小姐面前挑衅,待会奴婢打死她。” 夏梦烟觉得好笑,无奈拍拍她的肩膀:“一个烂人,何必与她计较。平安侯府不是什么好地方,她想跳进去,随她去就好。” 春月还是气不过,眼睛看向她的肚子,里面是平安侯的孩子,可那渣男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待会儿看我眼色,不要闹事。” “为什么,奴婢替大小姐委屈。” “我有正事。” 春月一听,即便心里再气,也忍了。 马车刚停下,就听到外面甜死人的声音:“夜阑哥哥,我将梦烟姐姐带过来了,你们好好解释清楚,不管怎么样,都要替孩子想想。” 春月挑开车帘,扶着夏梦烟下车。 蔺夜阑看到夏梦烟,心里冷笑,欲情故纵? 昨日还傲娇今日便送上门,还说不在乎他。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自己臆想,我也没办法。”蔺夜阑刻意不看夏梦烟,关切的打量霍瑛姿,“你不必怕她,我会保护你。” 夏梦烟被二人恶心到,脑子里闪过前世她惨死的画面,心口疼的窒息。 原来有些痛,即便重生也无法忘记。 前世是她倒贴,惨死也是自作自受。 可现在,她只爱自己。 夏梦烟整了整衣衫,目光落在漆黑的大门上。 她激怒霍瑛姿,是想借她来平安侯府,打探二十万两军饷的下落。 若如她猜测那般,宣明帝和霍家或者蔺夜阑达成某种协议,她好早作准备。 “平安侯府被烧成这样,你们二人还有闲情暧昧,真是心大。”夏梦烟走上前,伸手蹭了蹭大门上的灰烬,朝蔺夜阑挥挥手,“听说平安侯府修缮,全是工部掏银子,真好,侯爷又省一笔。” 蔺夜阑咬牙切齿,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压迫:“夏梦烟,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可若你不知好歹,再三挑衅,我不介意动手。” 夏梦烟缓步走进平安侯府,语气散漫:“打自己的前妻,是平安侯的行事风格。” “你?”蔺夜阑双眸微眯,他算是看明白,夏梦烟过来就是看他笑话。 现在平安侯府一片灰烬,还要借住在宣平侯的外宅。 夏梦烟是不是想说,没有她的银子,平安侯府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夜阑哥哥,你赶紧和梦烟解释清楚,再这样下去,我寝食难安。”霍瑛姿的话刚落,就见蔺夜阑朝府内而去,显然去追夏梦烟。 霍瑛姿一愣,不该是这样,她回神快步跟上。 “怎么会烧成这样,好在老夫人无碍,否则夜阑哥哥会内疚的。”她惶恐靠近蔺夜阑,对方拍了拍她,目光却落在夏梦烟身上。 夏梦烟看似闲逛,实则不着痕迹走到蔺老夫人院子前。 只见有四五个人站在隔壁院子,看似在打扫,实则并未清除多少垃圾。 夏梦烟指着不远处的树,状似无意开口:“听平安侯府的下人说,火灾发生时,所有人都逃离,只有蔺老夫人躺在树下。 没想到蔺家大爷如此孝顺,第一时间不是救老夫人而是冲进隔壁院子查看老夫人的私库。” 隔壁院子的几个人,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继续低头干活。 蔺夜阑闻言,怒气冲冲走到她身边:“夏梦烟你想挑拨离间,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大哥怎么会不救母亲。” 夏梦烟指了指自己的嘴,嗤笑道:“侯爷没长嘴吗?找个下人问问不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蔺夜阑在她眼中看到嘲讽,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我提醒你。 “来人,将老夫人院子里的下人都叫来。” 管家本来站在院中监工,听到平安侯的吩咐,忙去找侍奉的人。 蔺夜阑踱步走到隔壁的院子,里面的人警惕的看向她。她置若罔闻,并不与几人对视:“当初老夫人建这个院子,我也出了银子,若扫出什么之前的东西,应该有我一份。” 院内的几人握紧手中的扫帚,一副时刻进攻的模样。 蔺夜阑跨步上前,猛地拽住她:“欲情故纵也要有个度,夏梦烟再作就回不来了。” 第三十二章 哪来的自信? 夏梦烟用力甩开对方,身体下意识退后,直到彻底拉开两人的距离:“蔺夜阑,你到现在还觉得我欲情故纵,和离书上有陛下的玉玺,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今日若不是霍瑛姿胡搅蛮缠拉我过来,我才懒得见你。” 蔺夜阑听到‘玉玺’两字,对段翊辰恨到骨子里。 事后他打听过,那日在侯府门口,是段翊辰拿走和离书,随后入宫求陛下盖上玉玺。 若没有段翊辰多管闲事,他怎么会失去妻儿。 “陛下被段世子蒙蔽,我会入宫解释清楚。你喜欢我这么多年,现在好容易一家团圆,你舍得吗?” 蔺夜阑语气高傲,眉眼带着不屑。 他的笃定仿佛一把刀,插入夏梦烟胸口。 是啊,若不是前世经历丧子之痛,她怎么舍得。 她追了蔺夜阑三年,热烈、张扬哪怕被京城人笑话,她都毫不退缩。 所以呢? 前世她就该被冷落,被践踏? “无需侯爷操心,我会离你远远的,不会打扰你们。”夏梦烟的目光扫过二人。 说话间,管家带着两个丫鬟过来。 “奴婢见过侯爷。”两个丫鬟朝平安侯行礼。 蔺夜阑不相信夏梦烟的话,可人带过来,顺便问一句还可以打对方的脸:“我问你们,老夫人院子着火时,大爷可过来?” 两个丫鬟相互看了眼,齐齐点头。 “大爷可带老夫人离开?”蔺夜阑问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夏梦烟,目光中带着势在必得。 他了解大哥,平日虽游手好闲,却很孝顺。这些年他不在府中,都是大哥侍奉母亲。 两个丫鬟欲言又止,谁也不开口。 蔺夜阑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回答,他转头看向二人:“说。” 两个丫鬟噗通跪下:“侯爷,我们说了,大爷会杀了我们的。” 蔺夜阑见二人支支吾吾,心里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涌上来,语气里带着冷意:“再不说,现在我就杀了你们。” 两个丫鬟惶恐磕头:“我们说,求侯爷饶命。大爷,大爷嫌弃老夫人重,将老夫人扔在树下,随后去了后院。等火扑灭了,才让我们将老夫人抬到安全位置。事后大爷怕老夫人知道后生气,让我们都闭嘴。” 蔺夜阑不敢置信,这两个丫鬟肯定是夏梦烟的人,她们在说谎。 他抬头看向管家,对方是蔺家族人,不可能被收买。 管家欲言又止,最终点头。 蔺夜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滚,都给我滚。” 夏梦烟看着蔺夜阑发怒,心里冷笑。 前世,蔺夜阑驻守边关,二人还未成婚,她就往蔺家跑。蔺宏什么性子,别说蔺夜阑,估计蔺老夫人都不知道。 这只是一部分,等到蔺宏暗中那些腌臜事爆出来,才是蔺夜阑发疯的时候。 “让夜阑哥哥难看与你有什么好处。”霍瑛姿面露怒容,娇柔地走到蔺夜阑身边,看向夏梦烟:“若是因为我,我可以给你道歉。夜阑哥哥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处处针对。你这么做是不是想和夜阑哥哥划清界限,好嫁给段世子。 我劝妹妹死了这条心,长公主不会允许二嫁带着孩子的女人做儿媳。” 蔺夜阑闻言,脸上闪过厌恶:“你居然存了这样龌龊的心思,怪不得段世子会帮你,你们是不是早就被着我有私情。” 在镇北关他就觉得奇怪,夏梦烟怎么突然变了。联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二人搞不好早就背着他暗通款曲。 夏梦烟不生气,反到指着自己的肚子,嘲讽道:“侯爷又想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来路不明?你可要想清楚,一旦做实罪名,日后这个孩子就彻底与侯府无关,我会让他姓夏。” “你敢。” 夏梦烟冷笑,三番四次拿段翊辰说事,真当她没有嘴。 她看向霍瑛姿,语气里带着满满的讥讽:“按照霍姑娘的言论,女子与男子稍微走的近些,就是有不轨之心。那你整日待在男人堆了,怕是早失了清白。 霍姑娘嘴上说着替侯爷解释清楚,可实际上却处处挑拨离间。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如此急切是想尽快嫁入平安侯府。” “我没有。”霍瑛姿眼泪落下来,委屈地看向蔺夜阑,“夜阑哥哥,她胡说八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和将士们清清白白。” 她眼角扫过周围打扫的侍卫,这种言论传出去,她如何嫁入世家。 蔺夜阑从未见过霍瑛姿如此伤心过,当即冲夏梦烟怒吼:“你自己不守妇道,还想拉别人下水,夏梦烟,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变成什么样,都好过喜欢在男人身边作妖的东西。你们再敢攻击我的孩子,别怪我把镇北关的事情散播出去,大不了鱼死网破。” 夏梦烟眼角余光扫过四周,发现刚刚打扫的侍卫齐齐退向一个地方。 所以,一切猜测都是正确。 陛下要将二十万两独吞。 她缓缓闭上眼睛,段翊辰,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的达到,夏梦烟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不许走。”程妈妈拦住她,指着满眼泪水的霍瑛姿道,“必须解释清楚,我家姑娘清清白白,被你泼脏水,日后如何嫁人。” 她早看夏梦烟不顺眼,一介商户之女,给姑娘提携都不赔,凭什么如此嚣张。 夏梦烟不耐烦打过去,清脆的声音,让众人一愣。 “我哪句话说错了,霍姑娘没有在军营?她四周没有男人?她的功绩不是靠下属得来的?” “你?”程妈妈是霍家的老人,在霍瑛姿身边多年,哪受过这种待遇,气得就要打回去,却被霍瑛姿拦住。 “夜阑哥哥,这么多人在,必须解释清楚,否则,我死在这。” 程妈妈接到霍瑛姿的眼神,当即扬声哭起来:“霍家历代为朝廷卖命,结果却被人说不检点,没天理啊。传出去姑娘名声是小,日后谁敢替朝廷卖命。” 主仆二人抱在一起哭,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 周遭的侍卫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这边。 “夏梦烟给瑛姿道歉,她也是好意,别不识好歹。”蔺夜阑感受到周围人的恶心,也怕事情闹大,拽着她。 夏梦烟冷着脸,目光落在对方的手上:“侯爷,男女授受不亲,军营那套‘兄弟情’不适合我们。” 那句兄弟情,她说的很慢。 蔺夜阑脸上青筋暴露,怒声呵斥:“别阴阳怪气,你我的事情,别牵扯到别人。瑛姿还要嫁人,你当众诬陷她,日后她如何在京城自处。” 春月进来后一直忍,终于忍不住,上前掰开蔺夜阑的手:“侯爷还真是双标,霍姑娘诬陷段世子和我家小姐时,你就信。现在反过来,你却让我家小姐道歉,好没道理。 要道歉,也是霍姑娘先给我家小姐道歉。” 渣男渣女,披着‘兄弟情’的外衣,行苟且之事,呸。 第三十三章 你的台阶我瞧不上 “夜阑哥哥,你受伤了。”霍瑛姿见蔺夜阑的手背被划伤,紧张的握住他的手,怒目看向夏梦烟,“一个下人,也敢伤主子,来人,拉出去打。” 程妈妈听到,阴恻恻靠近春月。 “滚。”夏梦烟将春月护在身后,厌恶地看向蔺夜阑,“我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教训。” 蔺夜阑见夏梦烟根本不关心自己,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这丫头伤人,就该受到责罚,夏梦烟,给你台阶就下。” 这么多人看着,只是责罚一个下人,已经是给夏梦烟面子。 夏梦烟感觉有些累,她撑着腰,听着恶心的话:“侯爷眼瞎没关系,前因后果很多人都看到,不妨问问,我的丫鬟为何会伤你。” 她扫视四周,侍卫们相互对视一眼,谁也不说话。 蔺夜阑想到刚刚自己拽住夏梦烟,春月才动手,难道有什么隐情? “不管什么原因,下人伤到主子就是不对?”霍瑛姿出声反驳。 夏梦烟闻言,觉得自己和二人纠缠就是浪费时间。 和疯狗讲道理,她真是傻。 她随手拿出一百两,朝周围的侍卫道:“刚刚发生何事,谁愿意说出真相,这一百两就是他的,记住,是真相。” 侍卫们闻言,有两人站出来。 其中一人将刚刚的事情回忆一遍。 夏梦烟要走,平安侯握住对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春月为保护自家主子,才会上前掰开平安侯。 剩下的一人附喝点头,又补充道:“夏姑娘怀着身孕,脸色苍白,显然身体不舒服。平安侯不关心前妻还和霍家姑娘言语挑衅,确实不妥当。” 二人话落,又有人站出来指责二人。 夏梦烟冷冷看向蔺夜阑,语气极尽讽刺:“侯爷想起来了吗?需要再给你回忆一遍吗?” “拽一下又不会死。”蔺夜阑眼睛看向夏梦烟的脸,才发现她神色不对。 这么多人在,他不想承认她欺负孕妇。 “那这个呢?”夏梦烟抬起胳膊,袖子随风落下,白皙的手臂上,一圈红痕,可想而知,刚刚对方有多用力,“我想问问,侯爷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用这种下作手段伤我。” 蔺夜阑看到那触目惊心的红痕,心里咯噔一声:“我,我刚刚不是故意的,若不是你言语激怒我,我怎么会失控。” 夏梦烟冷眸扫过二人:“若不是你们在我面前整日哥哥妹妹,我又怎么会挺着肚子站在这。侯爷,下次开口,先晒晒你的脑子。若当将军的都如你这般不讲道理,哪个将士敢冲锋陷阵。” 想拔高度,谁不会。 “还有,侯爷赶紧去处理伤口,晚了伤口该愈合了。” 噗嗤一声,不知谁笑出声。 接着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还堂堂将军,只是被丫鬟的指甲划伤就不依不饶,去了战场还不哭天喊地。”有侍卫看不过去,嘲讽出声。 “咱们过的就是苦,没女人在身边加油叫哥哥,改日和上司说说,也给咱们配个女人。” 霍瑛姿听到侍卫们的讥讽,脸色煞白,眼泪簌簌落下:“我,我不活了。” 程妈妈护住她,恶狠狠瞪向夏梦烟。 夏梦烟扫了眼气鼓鼓的蔺夜阑,不以为意,转手掏出银票,朝侍卫们行礼:“刚刚谢谢几位大哥仗义执言。” 春月会意,将银票递给刚刚替大小姐说话的几人。 而站在隔壁院子的几名侍卫,始终没动。 夏梦烟心里有事,带着春月离开。 “夜阑哥哥,她,她怎么能这么诬陷我,这件事传出去,我怎么嫁人。”霍瑛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本想让夏梦烟难堪,却不想对方长了嘴,她说一句,对方有好几句等着她。 蔺夜阑望着夏梦烟离开的方向,片刻收回目光,语气温柔:“不会的,他们都是宫里的侍卫,不敢乱说话,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说这话的声音不低,在场的侍卫都能听到。 霍瑛姿见好就收,擦了擦眼泪,目光看向外面:“我想去看看老夫人,不知道方不方便。” 蔺夜阑有些犹豫,母亲面瘫,不适合见人。 “我只是担心老夫人,若不方便,我就不去了。”霍瑛姿睫毛上还带着泪,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走吧。”蔺夜阑领着霍瑛姿朝不远处的宅院去。 宣平侯的别院并没有想象中奢华,确切说,只是普通宅子,除了稍微大一点,连基本的花草都没有。 霍瑛姿看到院子里的景象,眼里闪过失望。 蔺夜阑好歹是侯爷,基本主院被烧,难道没有别院? 如今看来,是真没有。 “滚出去。”屋内传来呜咽声,片刻丫鬟端着碎片惶恐的走出来,见到门外的蔺夜阑,忙行礼,“奴婢见过侯爷。” 蔺夜阑看到丫鬟身上的污渍,微微凝眉。 印象中母亲脸上总是带着得体的笑,对待下人更不曾疾言厉色。 “老夫人生病,脾气会暴躁些,你们多担待。”蔺夜阑柔声道。 丫鬟听后,脸颊泛红:“都是奴婢该做的,我们都能理解。” 蔺夜阑看向身后的管家,语气温柔又霸气:“给她多发一个月的例钱。” 管家看向霍瑛姿,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是。” “夜阑,夜阑……”蔺老夫人听到蔺夜阑的声音,激动的坐起来。 只是半边脸无法动弹,口水从一侧流下来,哩哩啦啦掉在身上,若不是一身华服,谁能确定眼前是侯府老夫人。 蔺夜阑快步上前,扶住母亲,挂在嘴角的口水,顺势落在他衣袖上,他皱眉:“母亲,是儿子不孝,让您受苦了。” 母亲变成这样,日后如何参加世家宴会。 蔺老夫人看到小儿子,委屈的呜呜哭:“你,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霍瑛姿退后一步,朝蔺老夫人行礼:“霍瑛姿见过老夫人。” 蔺老夫人给儿子使眼色,可她现在的脸,不管做什么,都感觉奇奇怪怪。 蔺夜阑没收到母亲的眼色,坐在床边,替霍瑛姿解释:“这一路都亏瑛姿照顾我,伤口才没有发炎,日后她独自在京城,母亲多照顾一二。” 蔺老夫人看着蔺夜阑眼睛睁的老大,似乎在问,外面的传言你没听说吗?还敢把人领回来。 她看着蔺夜阑的时候,口水又流下来,这次落在蔺夜阑的手背上。 霍瑛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夜阑哥哥和老夫人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改日我再来拜访。” 说完朝老夫人行礼,随后转身离开。 蔺夜阑起身想要送送霍瑛姿,却被母亲拦住:“不许去。” 第三十四章 算计 蔺老夫人让嬷嬷退下,屋内只剩母子二人。 蔺夜阑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唯恐对方问起当日大哥不救她的事情。 “工部还在侯府?”蔺老夫人虽面瘫,可眼底的冷冽不改。 她醒过来就躺在这,打听之下才知道这里是宣平侯府。 蔺老夫人想着隔壁院子的密室,奈何无法与人言表,只能干着急。 蔺夜阑点头:“母亲是想说那些银子。” 蔺老夫人警惕的看向门口,蔺夜阑会意,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见外面没人,又重新关上,回到床边。 “那些银子有林家的标记,你想法子融了。”蔺老夫人看到屋内的陈设,就一肚子火气,这种地方,她几十年都没住过了。 现在她只想将那些银子抬到明面上,然后光明正大的花。 蔺夜阑皱眉:“母亲要用那些银子?” 二十万两只是暂时存在他这,日后还是要送到霍家。 蔺老夫人歪着嘴,口水流下来,她用帕子胡乱擦了擦:“往日有夏梦烟,侯府的花销都是她出。现在你们和离,哪还有银子支撑侯府。” 蔺夜阑像是听到什么震惊的事情,眉心拧成一团:“自我成婚后,整个侯府的用度都是夏梦烟承担,我的月例和皇上赏赐的东西呢?母亲没有用?” 蔺老夫人满眼算计,拉着他的手,得意道:“那些都是你用命换来的,我自然要替你收好。夏梦烟一介商户女,用她的嫁妆是看得起她,有什么大不了的。” “母亲。”蔺夜阑猛地站起身,想起成婚两月后,夏梦烟曾找过他,询问府里的用度,当时他怎么说的‘你是当家主母,府里的用度随她调配。’ 没想到,那是侯府就是个空壳。 “侯府怎么能用夏梦烟的嫁妆,您让儿子日后怎么见她。” 以前还可以理直气壮摆侯爷的谱,现在知道内情,摆谱都心虚。 “你紧张什么,这件事你当不知道,母亲兜着。现在是说侯府的用度。”蔺老夫人觉得儿子就是太心软,夏梦烟嫁人侯府,就是侯府的人,侯府有难处,她帮忙是应该的。 蔺夜阑告诉母亲,那些银子早晚送去霍家,蔺老夫人不干了:“你冒着杀头的危险,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不管,霍家吃肉,总要让我们喝口汤。” “母亲,此事可大可小,日后儿子还要在霍元帅麾下当差。” “那就把夏梦烟弄回来。”蔺老夫人就是不想动自己的银子,她仰着下巴看向蔺夜阑,“你就去夏家闹,反正她肚子里怀着你的种,若是不回来,你就天天去。 你是男子,总能找到媳妇。她怀着孩子被和离,再闹出什么风言风语,一辈子留在娘家当老姑娘。” 蔺老夫人见儿子犹豫,指着自己的脸道,“她不回来,谁请罗神医给我治病,难道让我一辈子面瘫。” 蔺夜阑心里憋屈,本以为可以回京好好养病,没想到,事情都超出他的预料。 “母亲的病我会想办法,不过,密室的二十万两不能动,否则霍元帅怪罪下来,儿子担不起。” 蔺老夫人翻白眼,不耐烦摆手:“知道了。在夏梦烟回来之前,离那个霍瑛姿远点。” 她也没想到一个夏梦烟牵扯这么多,感觉侯府离了她都不能过活。 早知道夏梦烟这么有用,说什么都要将人扣下来。 蔺夜阑走出院子,他心里清楚,母亲让他和夏梦烟复婚,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侯府。 以侯府的家底,娶高门,母亲和大哥都会受气,娶门当户对,人家有家世,母亲不好拿捏。只有夏梦烟这种,比普通官宦高一等的府邸且家底丰厚,嫁入侯府,既能解决府中空虚还好拿捏。 蔺夜阑不知不觉走出大门,以前弃之以鼻的东西,现在确实他想要的。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宅子。 他好歹是有战功的侯爷,宣平侯就用这种宅子敷衍他,这是笃定他不敢闹事。 他确实不敢,宣平侯背靠长公主,他是不要命了和对方计较。 蔺夜阑微叹,离开京城月余,似乎什么都变了。 夏梦烟不知蔺家母子的盘算,因为王莽入京了。 二人坐在院子内,悦儿和梨花被丫鬟打扮的干干净净。只是几日,两人都胖了。 王莽握紧手心,眼睛舍不得离开妹妹:“大小姐把她们养的很好。” 跟在他身边也不愁吃穿,可整日提心吊胆,再加上妹妹头有伤,整个人总是蔫蔫的没精神。 “大哥,大哥。”悦儿拿着帕子,笑盈盈跑过来,额头挂着汗珠,“大哥陪我玩。” “好。”王莽拿着帕子和二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 宋嬷嬷进来时,看到这幅场景,笑起来:“没想到,这就是悦儿的大哥。” 王悦儿眉清目秀,娇小可爱,虽伤了头,却很乖巧,侍奉的丫鬟很喜欢两个小姑娘。 王莽身材魁梧人高马大,说二人是兄妹,没人会信。 夏梦烟托腮看着三人嬉闹,仿佛回到前世未出阁前,她整日男装出府,回来后就被母亲教训,像个皮猴子。 “段世子那边有消息了吗?” 宋嬷嬷摇头:“监视的人回来禀报,宣平侯府的人都很警惕,出来采买的人也都闭口不言。” 夏梦烟凝眉,按照现在的猜测,段翊辰还在府中。 王莽带着妹妹朝这边走过来,夏梦烟看向宋嬷嬷。 宋嬷嬷会意,边给王悦儿擦汗边道:“饿了吧,嬷嬷带你们吃饭。” 王悦儿不舍的看向大哥。 王莽摸摸她的头,轻声道:“你先跟嬷嬷去吃饭,大哥待会儿过去。” 听到满意的答案,二人跟着宋嬷嬷离开。 夏梦烟倒了杯茶放在王莽手边:“罗神医已经答应来京城,估计就这几日。若无事,可以等等再离开京城。” 王莽听到罗神医要来,猛地站起身朝夏梦烟拱手:“我是粗人,不懂弯弯绕绕。若我妹妹能医治好,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任凭大小姐吩咐。” 当初找上王莽,就是知道他是被逼无奈做土匪,本性良善且武功不错。 “说说镇北关的事情。” 王莽不再矫情,将霍家军被村名围攻,后来听说朝廷要派人过来,查镇北关的账。霍元帅当机立断,斩杀五名士兵,还给村名发了体恤银子。 “我离开前,朝廷的人已经到了军营,霍家几位年长的族人都在,瞧着不好对付。” 王莽不是傻子,这次能顺利报仇还能让霍家军吃瘪,全是夏梦烟谋划的好。 “大小姐要对付霍家军?” 夏梦烟摇头:“是霍家军想拿我做踏脚石。” 用人不疑,日后二人还要合作,多少让对方知道她与霍家军的恩怨。 第三十五章 真相 王莽听到霍家利用蔺夜阑骗取林家的银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大小姐说的是驻守边关多年的霍家吗?” 霍家军在镇北关很有威望,即便几年前王莽和霍家军有冲突,那也是立场不同。 他心里还是对霍家军有几分敬重。 夏梦烟冷冷一笑,前世她也不信霍家军会如此卑劣,可从现在的种种事情来看,霍家军才是彻头彻尾的土匪。 “我知道你不信,日后你会慢慢看到真相。一路辛苦,先吃饭这几日陪悦儿好好在京城逛逛。” 夏梦烟说完拿出一百两放在王莽面前,见对方要开口拒绝,她道,“这银子是你应得的,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好好陪悦儿。” 京城花销大,王莽也不再拒绝,想着日后好好办差:“多谢大小姐。” 待王莽离开后,宋侍卫落在夏梦烟面前:“大小姐,霍瑛姿去见了蔺老夫人。” 夏梦烟站起身,神色平淡,似乎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继续盯着,看看霍瑛姿还去见谁。” 平安侯府的银子,宣明帝已经知晓,待霍家知道银子进入国库,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是。”宋侍卫消失在原地。 夏梦烟回到秋荷院,吩咐春月准备一套男装。 春月放下手中的活计,目光看向她的腹部:“大小姐,您现在的身子经不起折腾,有什么事情,让宋侍卫去办。” 夏梦烟明白,只是有些事情,在她肚子起来之前,必须弄清楚:“别担心,我有分寸,你陪我去。” 主子有主意,春月知道拦不住,自己跟去也放心。 天色慢慢暗下来,京城变的热闹起来。 夏梦烟打扮成夫家公子的模样,带着春月直奔京城最繁华的青楼。 春月看到门口穿着薄纱,胸口澎湃要跳出来的女子,慌乱退后:“大,公子,您怎么来这?” 夏梦烟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在胸腔摇了摇:“自然是消遣。” 这可不是普通的青楼,而是京城顶尖的青楼,不少世子子弟在里面寻欢作乐。 明月楼背后的东家是聪明人,里面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且容貌才艺都是一等一的好,主打一个雅。 一句话,人家掏的是世家公子的钱袋子,与穷人没关系。 夏梦烟来这,就是打听段翊辰的消息。 她不知道发生何事,难道全京城就没有一个人知道? 楼内,舞娘身子曼妙,容貌秀丽,如九天仙女飞舞在大厅中央,引来不少人驻足。 管事的看到两位新面孔,笑着凑上前:“两位第一次来,是谈事还是解乏?” 明月楼二三层都有雅间,适合三五好友,听曲说话。四层阁楼,入口在后门,能俯瞰京城的夜景,适合谈情说爱。 夏梦烟捏着嗓子开口:“我们第一次来,先在一楼开个桌,待会儿有好玩了,我们在上去。” 管事一听,上下打量夏梦烟身上的衣服,便知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出来寻刺激:“好嘞,小公子做这边,待会儿有表演,看的真切。” 夏梦烟点头,看向春月。 春月会意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对方:“赏你的,给我家公子安排一桌吃的。” 管事见到银子,脸上的笑真诚几分:“小公子放心,饭菜马上就来,包您满意。” 夏梦烟目光扫过四周,见桌子都空着,也不着急。 夜刚开始,她有的是时间。 没过多久,一桌上等的饭菜送过来,掌柜还引着位姑娘过来,试探的问道:“小公子,这位是苒苒姑娘,她琵琶弹的不错,您看……” “留下吧。” 苒苒姑娘听到,脸颊泛红,娇羞的坐在夏梦烟身边:“小公子长的真好看。” “就凭姐姐这句话,今晚值了。”夏梦烟出手阔绰,直接塞了一千两到苒苒手里。 苒苒姑娘见到银票,眼睛都亮了,是个有钱的傻子,今晚赚到了:“多谢小公子。” “我第一次来,你和我说说你们楼里的趣事。” 有银票拿,苒苒姑娘把能说的不能说的,统统说出来。 比如谁家的公子在二楼被人欺负,裤子没穿就从后门逃跑了。还有哪家公子看着人高马大,其实就是个爱哭鬼。 “侯爷,您看那,是不是夫人。”被称为侯爷的,正是蔺夜阑。 他被母亲教训后,本想回院子养伤。奈何心情烦闷,服用麻醉散后,带着小厮来明月楼放松。 小厮望着大厅的一角,再三确认后笃定道:“侯爷,那就是夫人。” 蔺夜阑顺着小厮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位清俊的公子搂着姑娘,笑的花枝招展,那人不是夏梦烟还是谁。 “怀着孩子还敢出来胡闹。” 说完,他急匆匆朝楼下而去。 不怪小厮能认出夏梦烟,而是夏梦烟经常穿男装。 每次夏梦烟和蔺夜阑吵架后,她就扮成小厮进入蔺家。 小厮都见怪不怪了。 夏梦烟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依旧搂着苒苒姑娘,听八卦。 “听说段世子经常来明月楼,不知道他喜欢听哪位姑娘弹曲。”夏梦烟觉得差不多,开始提及段翊辰。 苒苒姑娘听到段世子,脸上露出伤心之色:“段世子每次来都叫鸢儿姐姐过去跳舞。可他好几日都没来了,鸢儿姐姐都伤心了。” 夏梦烟佯装不解:“难道段世子出事了?要不然他怎么舍得鸢儿姑娘。” “也不算出事,其他姐妹从别的客人那得知,长公主要给段世子婚配。奈何段世子生性洒脱,根本不想成婚,就被长公主关起来。” “段世子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为何不想成婚?” “这就不知道了,别看段世子整日留恋明月楼,可他对楼里的姐妹都很尊重,出手也大方,从不让我们为难,楼里姐妹们都盼着段世子早点出来。” 夏梦烟想起段翊辰那张嘴,死了都能给你说活了,再配上那张妖孽的脸,姑娘们自然喜欢。 “为这点事,不至于关这么长时间吧?” 苒苒姑娘闻言,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听说是段世子被陛下半夜叫进宫里,好像闯了什么祸。长公主想找个媳妇管管段世子,也好让他早日入朝。” 夏梦烟桌上的手握紧,声音如常:“段世子又不是重要的人物,半夜叫进宫?这种话你也信。” “我可没撒谎,是有个宫里当差的侍卫来这消遣说的。”苒苒姑娘拿了这么多银子,自然让客人物超所值。 “那人可说什么时辰……”夏梦烟的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人攥住,她回头就看到蔺夜阑那张冷脸,“放手。” “你怎么敢……”蔺夜阑话说一半,看了眼苒苒,知道不能暴露夏梦烟的身份,“跟我上楼。” 夏梦烟觉得蔺夜阑无理取闹,你玩你的,我搂我的,总会出现在她面前,是被霍瑛姿嫌弃了吗? 第三十六章 挑拨离间 蔺夜阑将人拽进二楼包间,将春月拦在门外。 “蔺夜阑,你想干什么?”夏梦烟揉着发疼的手腕,皱眉看向他。 蔺夜阑大马金刀坐下,端起茶盏猛地灌进去。 看到夏梦烟那一刻,他冲动过去,拽对方上楼的时候,他突然想明白。 每次从边关回来,他都会来明月楼会友,夏梦烟定是知道,才会女扮男装出现在明月楼,目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 “你怀着身孕,来这种污秽之地,想干什么?你放不下我可以直接告诉我,看在孩子的面上,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夏梦烟听到这话刚刚的好心情全都没了。 “倒倒你脑子里的水,我们已经和离。” 蔺夜阑面色冷凝,剑眉微蹙:“我不同意。” 夏梦烟觉得好笑,你不同意?用得着你同意吗?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盲婚哑嫁。 现在她觉得挺好,夫君不在家,长辈可以代写和离书。 “这话同我说不着,陛下已经盖玉玺,你不同意,就是蔑视陛下。” 不过,夏梦烟很奇怪,蔺夜阑和霍瑛姿不清不楚多年。 现在二人和离,蔺夜阑和霍瑛姿应该蜜里调油,他怎么总是出现在自己面前。 难道真被对方嫌弃? 蔺夜阑人高马大,站起来,把夏梦烟衬托的很小。 夏梦烟本能退后。 蔺夜阑放低身段,声音柔和:“镇北关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当时军情紧急,我没想到他们会……一切都过去了。为了孩子,别再闹了。 夏家还有未出阁的姑娘,你总在娘家待着,他们如何嫁人。” “你威胁我?”夏梦烟眼神微眯,手落在腹部,护住肚子里的孩子,“怎么,霍瑛姿不要你了?也对,现在霍家的状况,你,根本摆不平。” 蔺夜阑皱眉,脸上闪过无奈:“我只把瑛姿当妹妹看待,霍元帅对我有恩,我在军营照顾一二也是为了报恩。若你不喜欢,日后我注意就好。” 夏梦烟觉得二人无法沟通,她只想尽快摆脱对方,找苒苒姑娘问清楚那日的事情:“霍瑛姿回京后,立马拜访长公主。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的心思。” 不等对方开口,她继续道,“长公主打算在京城适龄的女子中,替段翊辰挑选世子妃。那日霍瑛姿处处针对我,根本不是替你委屈,而是想利用你牵制我,她好趁机接近段翊辰,从而坐上世子妃的位置。” 挑拨离间,她也会。 蔺夜阑冷脸:“你就算不想原谅我,也不能污蔑瑛姿,她不是那样的人。” 夏梦烟嗤笑,一步一步靠近对方,极尽嘲讽开口:“霍瑛姿的功绩怎么来的,你比我更清楚。说我纠缠段翊辰,她还不是踩着无数男人网上爬,包括你在内,都是她的踏脚石。” “胡说八道。”蔺夜阑呼吸一窒,直接将夏梦烟推开。 夏梦烟没想到对方如此混蛋,居然再次对她动手,她退后几步,腰部传来疼痛。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蔺夜阑眼底闪过内疚,伸手想要搀扶她,却被对方甩开。 “我替你揭开真相,让你难受了?”夏梦烟看着他,目光冷冽,“以前喜欢你,是我眼瞎,我认。现在我已经得到报应,日后,你愿意做霍瑛姿的狗还是踏脚石都与我无关,还请你放过我。” 蔺夜阑的脸彻底冷下来:“你让我放过你?” 明明是她一直纠缠自己。 夏梦烟缓过劲来,慢慢挺直身体:“对,我们好聚好散,日后孩子出生,你还可以看到他,否则,我不介意消失。” 父亲厌恶朝廷争斗,早就想辞官回乡。 “大小姐,开门,再不开门,我就报官了。”春月在外高呼。 夏梦烟想要开门,却被蔺夜阑拦住:“要么坐下,要么立马离开明月楼,否则别想离开。” “我现在就离开。”夏梦烟不想讲事情闹大,更不想和蔺夜阑在同一个房间。 “你?”蔺夜阑没想到,夏梦烟宁可离开也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莫大的羞辱涌上头,他直接将夏梦烟堵在门口,朝外面喊道:“再叫,我现在就把她办了。” 说完,再次握住夏梦烟的手,恶狠狠道:“你想和我撇清关系,也要看我同不同意,只要孩子一日在,我们就断不了。 夏梦烟,我的耐心有限,趁现在我还内疚,尽快低头,否则……” “否则大家鱼死网破。”夏梦烟真想问前世的自己,到底看上蔺夜阑哪点,“蔺夜阑,夏家可以不要现在的荣耀,平安侯府可以吗?” 蔺夜阑在战场一路厮杀,才有今天的荣耀,夏家有鱼死网破的资本,蔺夜阑有什么,没了侯府的荣耀,他就是个泥腿子。 蔺夜阑瞪大眼睛,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夏梦烟趁机逃走,直接推开门拉上春月便下楼。 蔺夜阑就是疯子。 “侯爷,要不要追。”小厮见主子挫败的坐在椅子上,低声询问。 蔺夜阑没回答。 夏梦烟慌不择路往前走,却被一双手揽住腰,她扬手就要打过去,对方似乎早有防备,直接握住她的手:“是我,我。” 夏梦烟看到来人,更加恼怒,抽出手打过去:“你还敢出现,滚。” 段翊辰好容易出来,本想来明月楼逛一圈迷惑母亲,然后再想办法见夏梦烟,却不想对方就在明月楼。 他活了十几年,除了被父亲打,也就夏梦烟敢对他动手:“我们找个地方。” 段翊辰带着夏梦烟来到四层阁楼,四周空旷,只有呼呼的风声。 段翊辰给夏梦烟披上披风:“这里冷,小心着凉。” 夏梦烟退后一步,冷冷道:“不敢劳烦世子,有什么话赶紧说,我要回府睡觉。” 段翊辰的手握紧,片刻又松开,许久,夏梦烟感觉风要将她吹走,才听到对方低沉的一句:“对不起。” “所以,是你告诉陛下平安侯府有二十万两银子?”夏梦烟心里最后一丝希望落空,她宁可段翊辰告诉自己,是宣平侯跟踪他然后发现平安侯府的秘密。 段翊辰低头不语。 “为什么?你明知道这件事可以让我彻底摆脱蔺夜阑,哪怕,哪怕蔺夜阑定罪,我将二十万两交给陛下也好,为什么让我人财两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就这么对我?” 段翊辰见夏梦烟激动地退后,担心她会掉下去,伸手去拉,却被对方避开。 “梦烟,你听我解释,这件事比你想象中复杂。” “好,你告诉我,为什么?”夏梦烟没有动,她希望段翊辰能给她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前世她已经眼瞎过一次,今生她不想再背刺。 第三十七章 好友决裂 段翊辰的手落在半空,冷风从指缝掠过,他不舍的收回:“平安侯将银子留在京城,霍元帅知道,我只能说这么多。” 冷风吹起夏梦烟的鬓角的碎发,脸颊泛起寒意:“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就能揭过?” 她已经做好原谅对方的念头,可听到这句话,她觉得可笑。 段翊辰把她当小孩子哄。 段翊辰看到夏梦烟眼中的嘲讽和失望,烦躁地挠挠头,气得一脚踢在石柱上:“你不相信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会故意出卖你?” 夏梦烟不语,定定的看着他。 段翊辰被对方看的万箭穿心,心里涌出一丝委屈:“我没有对不起你,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 夏梦烟退后,再退后,仿佛再看陌生人。 她不明白,什么真相让段翊辰连自己都要瞒着。 哈哈。 夏梦烟悲伤到极点,反倒笑出来。 多可悲,重生后她唯一全心全意相信的人,却捅了她最深的一刀。 “梦烟,你别这样,我害怕。等这件事过去,不,一年,一年后我肯定告诉你真相。” 夏梦烟声音平淡,刚刚涌上来的委屈仿佛蒸发。 她侧目望着繁华的京城,远处灯火点点,仿佛她心里满满散去的温暖:“段翊辰,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转身离开,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一年以后的真相与她而言,根本不重要。 她求的只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哪怕段翊辰说,在宣明帝和她之前,他没抗住压力,选择宣明帝,都好过一句‘为了你好。’ 狗屁为我好,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段翊辰望着她的背影,又气又恨,转身一跃而下,快速回到宣平侯府。 “你们是不是早就料到梦烟知道后不会理我,所以才第一时间将我关起来。”段翊辰冲进书房,冲着正位上的人怒吼。 宣平侯像是没听到儿子的怒吼,依旧低头看书。 段翊辰冲到书案前,朝宣平侯嘶吼:“所有人都在你们的算计中,也包括你的儿子,这就是你们说的为我好。” 宣平侯缓缓抬起眼,目光平淡无波,仿佛做错事的是对方:“没有我们的算计,你能活着这么潇洒?没有我们的算计,你能在京城横着走?段翊辰,你身在勋贵世家,注定为家族牺牲。 你姐姐可以为了家族利益联姻,为何你不行。” 段翊辰闻言,气血冲到天灵盖:“所以你们看着姐姐日日守活寡,依旧不让她和离。整日用家族大义给她洗脑,让她待在那个狼窝,生不如死。” “放肆。”宣平侯拍案而起,怒目瞪向他,“平日里宠着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 段翊辰冷冷一笑,眼里满是讥讽:“宠着我?确定不是把羊养肥了再卖。”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书房异常清晰。 段翊辰侧着头,任由嘴角的血流下来。 他嘲讽笑笑,舌头扫过伤口,毫不在意的看向父亲:“这样才对嘛,整日演父慈子孝多没意思,撕破脸我反倒佩服你。 今日我也明确的告诉你,要么夏梦烟做世子妃,要么我死。” 宣平侯看着自己的手,他从为打过儿子,心里涌出丝丝内疚,可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阴沉:“今日我也把话放在这,世子妃必须由我们选,至于那个夏梦烟,给个贵妾的身份,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让步。” 段翊辰擦擦嘴角的血,退后几步,身体爆发出反抗:“既然我们意见不一,那就没的谈。现在我就去找大姐,问问她还愿不愿意做你的傀儡。” 说完作势就往外走。 “孽障,站住。”宣平侯满脸怒容,饶过书案跨步走到他面前,“这件事与她们……” “父亲又要哄我。”段翊辰打断他的话,嘴角带着肆意的笑,“想来两位姐夫早就是父亲的人,她们还敢欺辱姐姐们,你说她们真相后,会不会恨你。” 他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父亲为何任由两位姐姐在婆家受欺负。 想来两位姐夫早已经是父亲的人,且在办事中察觉到不分内情,要不然怎么敢得罪宣平侯府。 想通这点,段翊辰心跌入谷底。 人谁能想到,宣平侯对儿女的宠爱,居然都是算计。 算计他,他认了,可他们还想算计梦烟,他不能忍。 宣平侯皱眉:“事关段家全族的性命,你还想去?” “又想用这套绑架我,没用。”段翊辰转身就要离开,结果没走两步,眼前一黑栽下去。 宣平侯负手而立,眸光深邃:“将人带下去,看好了。” “是。”侍卫扛起段翊辰离开。 宣平侯抬手,屋内落下一人:“侯爷。” “给那人送信,就说……”宣平侯幽深的眸底闪过犹豫,“就说我同意了。” 暗卫应声,确定主子没其他吩咐,闪身消失。 夏梦烟不知道段翊辰又被关起来,她浑浑噩噩回到府中,一头栽到床上,一句话都不说。 宋嬷嬷见大小姐脸色不好,拉着春月询问。 春月把明月楼的事情告诉宋嬷嬷,特别是段翊辰也在明月楼。 “你是说大小姐见到段世子就变成这样?” 春月点头:“两人似乎吵架了,段世子都没送大小姐下楼,直接回了宣平侯府。” 宋嬷嬷越听越着急,平日段世子和大小姐好的像一个人,虽也有吵嘴的时候,可段世子从来都没冷落过大小姐。 看来这次事情没那么简单。 “宣平侯府的人先别撤回来,再等等。” 春月点点头,她离的远,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 夏梦烟听到二人谈话,却不想动。 一路走回来,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 是什么事情让段翊辰如此为难,居然要等一年后。 一年后发生什么? 夏梦烟将前世发生的种种都联系起来,依旧找不到任何线索。 “一个好汉三个帮,我想不出来,还有父亲母亲。”夏梦烟的伤心是真的,可疑惑大于伤心。 她坐起来,看向宋嬷嬷:“父亲睡下了吗?” 宋嬷嬷看了眼窗外:“按照平日,老爷应该在书房。” “走,去书房。”夏梦烟褪去男装,换上得体的女装,急匆匆直奔书房。 去的路上还让春月去看看母亲,若没睡下也叫过来。 “怎么了,烟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氏上了年纪,睡的晚,已经躺下听到女儿让她去前院书房,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异样。 夏梦烟扶着林氏,轻声安慰:“母亲我没事,孩子也很好。”说着看向宋嬷嬷,对方退出去关好门。 林氏和夏平渊对视一眼,知道女儿有大事,都坐直身子。 第三十八章 早做打算 “父亲母亲,女儿有一事需要告知你们。”夏梦烟不知从何开始,便将结果显抛出来,然后再将她在镇北关看到的事情联合起来。 事情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霍家军私下敛财,平安侯知道多少,不确定。 林氏听完女儿的话,身子一软,伸手抓住身边人:“老爷,霍家军要利用平安侯敛财,那林家岂不是被他们盯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一桩婚事,背后有这么大的阴谋。 夏平渊心里震惊,面上却很平静,女儿告诉他们,是怕他们被人利用:“还没到林家破产的时候,现在陛下发现平安侯府的二十万两,想来对霍家的猜忌更甚,咱们自己不要乱了阵脚。” 夏梦烟赞同,起身坐在林氏身边:“母亲,别害怕,大不了我们离开京城。现在还不知道陛下的用意,不好动手。” 林氏被女儿和夫君护着,悬着的心落下几分。 她不傻很快想明白女儿话的意思。 待银子入国库,若陛下找霍家军的麻烦,那夏家和林家还有一丝希望。可陛下当做没发生,里面的用意便多了。 有可能霍家权力过盛,陛下要徐徐图之,也可能他们沆瀣一气。 “要不要给你外祖父送消息。” 这么大的事情,林家必须提早防范。 “外祖父我会写信告知。”现在夏梦烟不相信身边任何人,她已经没有试错的资本,一步错,两个家族都要灭亡,“现在,我想知道,陛下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夏平渊沉思,母女二人不打扰,书房内一片静谧。 “陛下最近没什么异样,若非说异样,就是他半夜见过段世子后,便传出要给段世子赐婚的消息。可现在,又不提了。”夏平渊看向女儿,事关段翊辰,或许女儿比自己知道的多。 夏梦烟不想二老担心,把段翊辰的话告知二老:“日后再见到他,你们也小心些。” “这个臭小子,敢这么对你,下次见到他,老子打死他。” “干什么,女儿都说了,见面当做不认识。”林氏怕他闹事,开口劝道,“翊辰那孩子也不容易,既然他有自己的选择,就好聚好散。” 夏平渊在屋内走来走去,脑子里将几件事情串联起来,莫名的能说得通:“你说的对,好聚好散。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霍家干的这件事,牵扯多少人,或者说,逼着陛下早做决定。” 夏梦烟凑到父亲身边:“父亲想投石问路?” 夏平渊眼里满是算计,他能在御前行走,靠的可不是一张嘴:“这件事交给我,你安心在府中养胎。” 林氏赞同:“烟儿放心,大不了辞官,不掺和他们的事情。” “好,都听你们的。”夏梦烟依偎在林氏怀里,眸底闪过笃定。 夏平渊送走母女二人后,一人落在他面前:“老爷。” “刚刚的事情你都听到了,找机会将这件事爆出来。” 暗卫沉思片刻:“平安侯府。” “可。”欺负他女儿,真当他夏平渊是软柿子。 林氏将女儿送回秋荷院,盯着院子里的人照顾好她,便带着人离开。 翌日,夏梦烟还没醒,宋嬷嬷蹑手蹑脚进来,轻轻挑开帷幔:“大小姐,大小姐……” 夏梦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是宋嬷嬷:“怎么了?” “罗神医来了。” 夏梦烟清醒几分,伸了个懒腰,瓮声瓮气道:“让府里人管住嘴,带他先回院子休息,然后再去看悦儿。” “罗神医的院子早就打扫好,侍奉的人也都是夏家的老人。”宋嬷嬷扶着她坐起来,替她揉揉头,“管家那边也交待了,就怕二房那边会有变数。” “二房那边派人盯着,有僭越的地方先斩后奏。” 宋嬷嬷点头,搀扶着她站起来。 春月递上帕子,宋嬷嬷转身出去。 罗神医从后门进来,并未惊动其他人。 他离开京城前,小丫头告诉他,会一直保留他的院子。 他熟门熟路朝自己的院子走,见一老一少站在院子门口:“罗大夫,您可算来了,还是老样子,您看看。” 罗神医点头,见里面的陈设依旧,心情大好。 夏梦烟用过早饭后,便自己闷在书房,半炷香后,拿着一封信走出来:“请王莽过来。” 春月应声去请。 王莽来的很快,见到夏梦烟直接跪下:“多谢大小姐救悦儿。” 他来之前已经见过罗神医,对方答应医治悦儿。 罗神医诊金很高,王莽心里清楚,他一无所有最后还是要夏梦烟偿还这份恩情,他能做的就是让夏梦烟看到他的忠心。 “赶紧起来,悦儿能治好,我也开心。”夏梦烟示意小厮将人搀扶起来。 王莽知道说再多也没用,不如做:“大小姐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夏梦烟点头,都是聪明人,她也不绕弯子:“你去一趟林家,将这封信交给我外祖父。他会给你足够的人和银子,你带着他们去镇北关收集霍家军的信息。” 王莽接过信,放好,没多问:“悦儿和梨花就交给大小姐了。” “放心,有罗神医在,你再回京,就能看到健康的悦儿。” 王莽抱拳,利落离开。 春月提醒主子,罗神医已经到了,她该过去问候一下。 “不去,上次不声不响离开,害的我哭了好久,我才不要见他。”夏梦烟撇撇嘴,带着人往回走。 她让王莽收集霍家军的信息,这件事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她要想想如何赚更多的银子。 有了银子,她就可以在各州建立消息网,到时候就能避开各种风险。 …… “你说什么?工部有人发现密室?”蔺老夫人听到蒋氏的话,猛地坐直身子。 隔壁院子有密室的事情,只有她和心腹嬷嬷知晓,她连蔺夜阑都没告诉,蒋氏怎么会知道? 蒋氏听到这话,便知密室的事情是真的。死老太婆,表面上偏袒他们,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他们。 若不是今日她过去查看修缮进度,正好听到打扫的人议论,还被死老太婆蒙在鼓里。 蒋氏想到前段时间老夫人随手给他们五百两,猜测密室里都是银子。 “母亲,不管是谁发现,里面的东西是咱们平安侯府的,不能让工部拿走。” “拿走?他们凭什么拿走。”蔺老夫人猛地站起来,眼睛瞪大,“那是我的东西,谁也不能动。” 说完就朝门口冲去。 宣平侯府的别院离平阳侯府不远。 蔺老夫人带着人过来,正好看到一箱一箱的东西摆在外面:“你们住手,都住手。” 她半边脸不能动,又因说话太快,落在众人耳中就是呜呜呜…… 侍卫们对视一眼,继续搬东西。 第三十九章 投石问路 蔺老夫人见没人理会她,直接扑到箱子上:“这是平安侯府的东西,你们不能动。” 工部尚书王大人早在侍卫进入宣平侯府,便得到宫里的指示,要悄无声息将银子带回去。本以为事情简单,却没想到,水缸破了,水渗入土里,地面陷下去一个大坑。 好巧不巧正是银子所在地。 王大人暗叫不好,想趁平安侯府的人来之前,将银子运走,却被人家逮个正着。 “老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王大人给亲信使眼色,对方带着侍卫继续搬箱子。 蒋氏上前搀扶老夫人,看着这么多箱子,眼里的贪婪都要溢出来:“大人,这些都是我母亲的私库,你们不能动。 陛下是让你们修缮平安侯府,不是让你们趁火打劫。” “对,你们趁火打劫,我要入宫告你们。”蔺老夫人声音拔高,这些银子先不说能不能露面,若是被工部拿走,夜阑回来她没法交代。 蔺老夫人看向管家,“去叫侯爷来。” 这些东西都是霍家军的军饷,陛下来了也不能动。 王大人唇角带着一丝嘲讽,并未阻拦对方。 暗处的夏平渊和夏梦烟早占据最佳位置,等着蔺家人来。 见王大人没有拦,皆是诧异。 王大人不怕蔺夜阑,更不怕将事情闹大? 难道陛下要和霍家翻脸? 这招投石问路,看来收获不小。 夏梦烟压低声音:“父亲,工部雇佣的人里有你的人?” 夏平渊得意一笑:“你母亲给的银子够多。” “那不如再加一成。”夏梦烟狡黠一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夏平渊眼前一亮,挥挥手,暗中的人落下,听到吩咐,闪身消失。 蔺夜阑来的很快,只是这次没有吃麻醉散,一瘸一拐被小厮扶着过来。 他看到地上的箱子,脸色大变:“王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蔺老夫人不等王大人开口,先哭起来:“侯府好容易攒点东西,就被他们抢走,没天理啊。” 王大人整了整衣衫,嘴角上扬,意有所指的开口:“平阳侯,咱们都是聪明人,这些东西真的是侯府的?” “你什么意思,从侯府搬出来,不是侯府的还能是谁的?”蔺夜阑入京后,处处碰壁,没想到在自家地盘还被人压制,心里怒火涌上来。 王大人笑呵呵靠近蔺夜阑,在他肩膀拍了拍:“侯爷,有些话可不能乱说。陛下让工部免费修缮平安侯府,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是免费吧。 你也不想想,平安侯府什么家世,也能让陛下亲自开口。” 他自然说的已经很明白,蔺夜阑再拦着就是不知好歹。 蔺夜阑闻言脸色大变,他再傻也能听说王大人话里话外的意思。 陛下知道二十万两的在平安侯府,故意让工部过来,就是暗中转移银子。 这个想法一出,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陛下如何知道?若银子被王大人带走,他如何与霍元帅交代。 一个个问题砸下来,蔺夜阑没了刚刚的傲气。 蔺老夫人可不管那么多,银子进了她的私库,就是她的:“你少诓骗我们,陛下说好的免费,自然是免费,定是你们看到银子眼红,私下贪污。”说着往箱子上一趟,“这是我儿用血还回来的银子,谁也别想拿走。” “老夫人,别怪我没提醒你。平安侯的月例只有那么多,就算里面有陛下的赏赐,也没这么多。”王大人看向蔺夜阑,“东西我带走,你们当做不知道,此事揭过。若敢闹,后果自负。” 蔺夜阑蹙眉,王大人没这么大胆子,这么多银子搬出去,肯定会引来其他人注意。若真是他私吞,朝堂上那些政敌,肯定不会放过他。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陛下授意。 王大人见蔺夜阑楞在原地,心里笑笑,算他拾趣,待会儿入宫复命,就不给他告状了:“来人,赶紧将东西装车。” 侍卫们听到吩咐,开始搬院子里的箱子。 蔺老夫人扒着箱子不放手:“这是我的,你们不能动,来人啊,给我拦住,拦住。” “母亲,赶紧放手……” “逆子,你就看着他们欺负你母亲……放开我,你们不能动,啊……” 撕扯间,箱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金砖,这么多金砖。”打扫的下人看到地上的金灿灿的东西,惊呼出声。 随后一阵惊叹声。 哪怕是见过大世面的王大人,也楞在原地,这么多? 蔺老夫人见状不管不顾扑过去,将金砖抱住。 平日里不开心的时候,她就打开箱子摸摸金砖,这比儿子都亲。 “拿回来。”王大人反应过来,吩咐人将金砖抢回来。 蔺老夫人哪肯,抱着金砖在院子里四处乱窜。 其中一个打扫的下人,不着痕迹的挪动,看到蔺老夫人冲过来,手中的扫把伸出去。 蔺老夫人猝不及防,直接来了个狗吃屎。 金砖被扔出去。 那人扔下扫把,朝金砖跑去,边跑边道:“老夫人,我替您把金砖拿回来。” 蔺老夫人听到这话,心里大喜,从地上蹿起来,拦住后面的人。 “老夫人,金砖上有徽记。”那人边走边自言自语道,“看着是林氏的徽记,老夫人您看看是不是。”说着将有徽记的一面让老夫人看。 暗处的夏梦烟想替那人鼓掌,设计的天衣无缝,人才。 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该出场了。 暗卫将她带出平安侯府。 蔺老夫人看到徽记心里咯噔一声,蒋氏快步走过来,扶住老夫人,压低声音询问:“母亲,难道这是夏梦烟的东西?” 蔺老夫人茅塞顿开,扬声道:“对,对,这是夏梦烟的东西,你们不能动。” 蔺夜阑没想到事情闹成这样,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王大人也没想到,上面居然有林家的徽记。若是没人知道,直接熔了,神不知鬼不觉。 可现在…… 他扫了眼院子里的人,有宫里的侍卫,有工部雇佣的工人。 最让他恼火的是,平安侯府的大门一直没安装,街上的人听到动静,都探头进来。 府里的人好压制,就是不知道府外的人听到多少。 金砖回到蔺老夫人怀里,她不管不顾躲在蔺夜阑身后:“儿子,这是夏梦烟的东西,工部不能拿走,否则侯府无法和人家交代。” 王大人气得跺脚,到嘴的鸭子要飞,做梦。 他们不要脑袋,他还要呢。 “平安侯,机会已经给过你,要不要是你的问题。”他朝皇宫的方向拱拱手,“本官要回去复命,该怎么说,还请平安侯赐教。” 蔺夜阑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冷着脸看向王大人:“这件事情,我随王大人入宫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我也听听。” 第四十章 我来拿我的东西 众人回头,就见一袭淡青色长裙的女子站在门口。她眉若远山,眸似秋水,肤白胜雪,只是站在那就将周围人的光芒压下去。她缓缓而来,阳光洒在她肩头,宛若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让人不敢轻视。 蔺夜阑看到夏梦烟,心里咯噔一声,脱口而出:“你来干什么?” 夏梦烟没看他,缓缓走到蔺老夫人身边,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金砖上。 蔺老夫人见状,警惕退后将怀里的金砖紧了紧。 “刚刚有好心人去夏家禀报,说平安侯府出现印有林家徽记的金砖,没想到是真的。” “什么林家,这是平安侯府的东西。夏梦烟,你已经被我儿子休了,侯府的东西与你何干。”蔺老夫人见到夏梦烟恨不得打过去,要不她不安分,平安侯府怎么会被京中人嗤笑,更不会有后面的走水,说来说去,都怪夏梦烟。 别说眼前的二十万两,就是再给他们二十万两,也是平安侯府应得的。 蔺老夫人唯恐夏梦烟抢,快速躲到儿子身后。 从夏梦烟出现到现在,蔺夜阑的眼睛一直跟着她。可夏梦烟连个余光都没给他,这让蔺夜阑想起明月楼时,对方的决绝。 “这里是平安侯府,还请你出去。” 金砖上印有林氏的徽记,被爆出来,平安侯府解释不清。若被有心人利用,让他把银子还给林家,他没办法和霍元帅交代。 夏梦烟眼底掠过一丝算计,她撇撇嘴,笑道:“我倒是想走,可走不了啊。平安侯府老夫人的私库中,居然有我母亲丢失的陪嫁,这可是大事,我报官了。” “什么?你报官了?”在场的众人皆是震惊。 王大人恨不能杀了眼前这群人,好好的差事,就被他们毁了。 如今有官府介入,银子的事情被抬到明面上,陛下如何私吞这批银子。 他不能朝夏梦烟发火,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能看向蔺夜阑:“平安侯,你的俸禄加上陛下的赏赐都是明面上的东西,这么多银子,你最好解释清楚。” 蔺夜阑收到王大人的示意,明白必须给这些银子找个由头。 可这么多,上面还有林家的徽记,怎么解释都说不通。 他急得额头冷汗涔涔。 “解释什么,这是夏梦烟送给我的,现在还想要回去,没门。”蔺老夫人虽然面瘫,可脑子转的快。 能不快嘛,再慢点,她的宝贝就变成别人的了。 蒋氏在旁帮腔:“王大人,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当日夏梦烟闹着和离,已经将陪嫁都拿走,连夏家打的井都填了。现在又过来要曾经送出去的东西,再这么下去,平安侯府该要改姓夏。” 蔺夜阑听到这话,佯装沉下脸:“梦烟,我知道你恨我,我已经登门道歉,若是还有气,找我便是,你不该诬陷母亲偷盗。 这明明是你送与母亲的东西,为了让我难堪,居然报官说是你母亲丢的,夏梦烟,你怎么变成这样。” 只要咬死,那些印有林氏徽记的东西是夏梦烟赠与母亲的,那这些东西就能保住,至于宫里,到时候再说。 蔺老夫人余光扫过大门口,见不少人探头进来。 前有狼后有虎,她必须当众坐实这件事。 “没天理了,喜欢你的时候,日日往侯府送东西。现在攀上高枝,就想落井下石,怎么有你这么恶毒的姑娘,还好我儿与你和离,要不然我老婆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蔺老夫人坐在地上,边哭边嚎,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觉得她委屈。 夏梦烟冷眼看着,想起前世每次蔺夜阑有危险,最后都能擦边过去,原来是蔺老夫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蔺老夫人这招不错,换做前世的自己,肯定着急的不行。 可她已经不是那个软弱退让的夏梦烟。 蔺老夫人的计划确实有效果,短短几息,就有百姓替她说话:“谁不知道夏家嫡女喜欢平安侯,日日往侯府跑,京城的好东西,一车一车往人家府上送。这会儿不喜欢了,也不能要回去吧。” “就是,更何况那是她自愿送给老夫人的,怎么好意思开口要回去。” “世家不是最要脸面的吗,这怎么还报官啊。” 蔺老夫人听到百姓们的话,哭的越发起劲。 “夏梦烟,你有完没完。我已经同意和离,你还故意找茬,你到底想怎样。”蔺夜阑说完一声闷哼,身边的小厮惊呼,“侯爷,您怎么样,是不是伤口裂开。”他怒目瞪向夏梦烟,“侯爷在镇北关多年,保一方百姓安宁,岂容你如此污蔑。” 夏梦烟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门口。 她不慌不忙开口询问:“以前眼下,我自认倒霉。现在我只问大家一个问题,谁会将母亲的陪嫁送与男人,还是这么贵重的金砖。” 百姓们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 讨好喜欢的人,送些贵重的礼物都在情理之中。 可将母亲的陪嫁送给喜欢的人,确实说不过去。 “这些金砖不但是母亲的陪嫁,还是外祖父留给母亲最后的退路。我再鬼迷心窍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与他人。” 夏梦烟指着蔺夜阑,扬声开口,“平安侯是朝廷新贵,蔺老夫人也时常行走在世家宴会。这种身份的人,我就算讨好,也是送书画古玩、琉璃珠宝,怎么会送如此沉重的黄白之物。这种事情被世家知晓,还不笑掉大牙。” 百姓们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世家最喜附庸风雅,那金砖重的都能砸死人,传出去少不得被扣上贪财的名声。 最关键,不是一块,而是好几块。 “夏梦烟,你闭嘴。”蔺夜阑见百姓们被说动,气得心悸。此事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夜长梦多,“真相如何,你比谁都清楚。再闹下去,我不介意去陛下面前对峙。” “好啊,我们就去陛下面前对峙。”夏梦烟凑到蔺夜阑身边,用两人可见的声音道,“好好说说,这银子为何没有运到镇北关。” “你是故意的。”蔺夜阑瞪大眼睛,面上闪过诧异。 这一切都是夏梦烟的计谋,为的就是要回当初的银子。 只是她如何得知银子在平安侯府? 夏梦烟眼底闪过恨意,与他拉开距离:“要怪就怪侯府贪得无厌。” 这一局,蔺夜阑破不了。 说话间夏平渊带着御史台的人来了,指着中间的箱子怒喝道:“我夫人丢的金砖就在那里面,大人可以亲自过去验证。” 王大人看到御史台的人,脸黑的能滴水,他给心腹使眼色,对方不着痕迹退后,随即转身离开。 夏梦烟见状,并不在意。 她要的,已经得到。 第四十一章 抛出鱼饵 夏梦烟不是喜欢他吗? 为什么咄咄逼人,林家多的是黄白之物,区区二十万两,算什么。 蔺夜阑的心像是被火上烤,愤怒和疼痛交织。 看到御史台的人,他便知这件事不能善了。 他不管告诉自己,必须理智。 御史台的大人拿起金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院子里的箱子,嘲讽的看向蔺夜阑:“平安侯,你的俸禄怕是一辈子也攒不够这么多银子。好好想想如何与陛下说吧。” 御史台的大人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夏平渊站在女儿身边,眨眨眼睛,似乎在说,女儿快夸我。 夏梦烟笑笑,她说报官,没想到父亲会将事情捅到御史台。 而刚刚那位,正是御史台刚正不阿的秦大人。 被他抓住,不死也要剥层皮。 “夏学士。”王大人开口,二人对视一眼,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王大人,你怎么在这?”夏平渊故作不解,“侯府与皇家别院小巫见大巫,你过来也是想替小女做主的?” 王大人身为工部尚书,平日只有皇家别院修缮才能让他动动。平日的工程,都是手下人去办。 王大人笑笑:“夏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来这办差,你懂得。” 夏平渊挑眉,指了指四周:“侯府的修缮也能请得动你?看来平安侯有几分本事。” “夏平渊。”王大人见他不接话,声音冷下来,“你既然知道我不该出现在此,就应该想到,我的差事与那些银子有关。” 夏平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平安侯还偷了其他大人的银子?” “你给我装傻?”王大人知道夏平渊滑不溜秋,没想到对方明知道自己的来意,还敢装傻。 “王大人,我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夏平渊委屈,“我夫人的陪嫁丢了,我就想拿回陪嫁,至于其他的,我哪敢管。” 王大人刚想反驳,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试探地开口:“你是说,你只拿回尊夫人的陪嫁?” “对啊。其他银子来自何处,还要王大人细细查查。” 王大人眼睛转了转,刚刚他看过,金砖只有五块。按照夏平渊的意思,只要将这五块金砖给他,剩余的银子如何处置,他不管。 “夏大人,此话当真?” “自然,不义之财,我可不敢要。” “夏大人清廉,本官佩服。”事情闹大,那些印有林氏徽记的金砖最为扎眼。若没有这些东西,其他金银珠宝还不由着陛下。 王大人刚刚还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 二十万两虽不能全拿回去,能拿回去十几万也是好的。 蔺夜阑心里着急,看着自己的东西由外人定夺去留,恨不得抱着银子原地消失。 “梦烟,不管以前如何,我们曾是夫妻,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若我出事,你和孩子脸上也无光。” 蔺夜阑将希望落在夏梦烟身上,只要她承认自己自愿赠送,那陛下就不能动。 夏梦烟声音平静,坐在春月招来的凳子上:“侯爷的脸面,我和孩子可担不起。这么多银子,与其和我周旋,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和陛下解释。” “你我都知道,那是夏家捐的军饷……” “我捐啦。”夏梦烟打算他的话,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刚刚说了,母亲陪嫁的金砖丢了,我拿回我的金砖,任谁也不能说什么。” 蔺夜阑听完这话,还没明白她的用意。对上那双狡黠的眸子,他倏然想通:“好一个一箭双雕。” “侯爷过奖。”夏梦烟并不反驳。 一开始,她就知道,二十万两不可能全部要回来。所以她只要那几块金砖,剩下的银子如何处置,就看谁占上风。 抛出鱼儿,让他们斗,这才是夏梦烟的目的。 蔺夜阑知晓她的计划后,没心思再纠缠。 剩余的银子没有林家的徽记,如实禀报,霍家军在陛下心中的猜忌更甚。可若是说谎,便是欺君。 蔺夜阑脊背发寒,身体弯下来。 平安侯府要完了。 事情在夏梦烟预料中,她现在只需要等。 蔺老夫人还想闹,被蔺夜阑拦住。 王大人带着人将箱子抬走。 夏平渊随箱子入宫,美其名曰守着夫人的陪嫁。 夏梦烟满意的站起身,却被蔺老夫人拦住:“贱人,都是你,你怎么不死。” “大火都没把你烧死,我为什么死。”夏梦烟见婆媳二人拦住她的去路,觉得可笑。 蒋氏和蔺老夫人还真是同仇敌忾,殊不知,他们各怀心思,根本经不起挑拨。 蔺老夫人挺着胸脯,一副你打我的模样。 夏梦烟笑笑退后,语气平静的让人害怕:“老夫人有时间为难我,不如好好问问自己儿子,你为何会面瘫。” 蔺老夫人一愣,不明白夏梦烟为何这么说。 蒋氏闻言,吓得脸色惨白:“你少挑拨离间,你就是报复我们当初为难你。” 夏梦烟不反驳,只是笑。 可这笑落在蔺老夫人眼中,就是嘲讽。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发芽。 蔺老夫人看向蒋氏:“你可有事情瞒我?” “没有,母亲别听她胡言乱语。”蒋氏忙否认。 可她回答的太快,反倒引起蔺老夫人的注意。 夏梦烟趁二人对峙,带着春月离开平安侯府。 “大小姐,刚刚太解气了。”春月扶着主子往回走,她早就看平阳侯府不顺眼,出这么大的纰漏,不需要夏家出手,陛下就会惩罚他们。 夏梦烟没有胜利后的喜悦,反而有种不好的预感:“蔺夜阑回京养伤,就算有什么纰漏,陛下也会网开一面。” 最关键,霍家不会不管蔺夜阑。 说起来,霍家虽是百年武将世家,可到这一辈,能拿得出手的武将屈指可数。 蔺夜阑是霍元帅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好容易让他爬到现在的位置,不可能轻易放弃。 春月一听,越发不解:“贪污可是大罪,若是能用功劳抵消,那霍家岂不是拥有免死金牌。” 夏梦烟闻言,眉梢微挑:“有道理。” --- “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夏梦烟的话,蔺老夫人琢磨一路,对方已经顺利和离,没理由骗她。 蒋氏眼神闪躲身体本能的退后,脸上的笑越发不自然:“母亲,您别听夏梦烟胡说八道。您是吸入太多厌恶,才会面瘫,与我们无关。” “不是你,是老大。”蔺老夫人直直的盯着蒋氏,仿佛要将她看穿。 蒋氏被看的说不出话来,蔺老夫人见状便知道夏梦烟没有撒谎:“所以,我之所以面瘫,是因为老大。” “母亲,不是的……” “闭嘴,我还没老糊涂,让老大过来见我。”蔺老夫人猛拍软枕。 第四十二章 隔阂 蔺宏骂骂咧咧回到别院,遇到下人,慌乱地别过脸:“狗东西,瞧不起谁,改日老子一定翻本。” 夏梦烟和离后,平安侯府的境遇一落千丈。 不但府中银钱吃紧,连在外面赊账都难。 蔺宏大手大脚惯了,哪受过这种委屈,于是和对方打起来。 他就是软脚虾,结果可想而知。 “大爷,您可算回来了,老夫人派人找您呢。”管家急忙上前,却见蔺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大爷,您和人打架了?” 蔺宏恼怒甩手:“是你该问的吗?母亲找我何事?” 管家不敢多言,佯装不知:“您过去就知道了。” 蔺宏眼睛转了转,这几日他没惹事。于是不再遮掩脸上的伤,想着老夫人看见,或许还能再得几百两银子。 他越想越觉得有戏,脸上的伤也不觉得疼。 “母亲。”蔺宏刚进院子,就佯装一副委屈的模样,“您可要为儿子出气啊……” 他扑到老夫人腿上,开始抱怨外面那些人如何势力,如何欺辱他。 可过了许久,都没听到老夫人的声音。 蔺宏抬头对上老夫人清冷目光,心里咯噔一声:“母亲,您这么看着儿子干什么?” 蒋氏从蔺宏进来就给他使眼色,奈何蔺宏表演太投入,根本没接收到。 蔺老夫人阴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那日走水,下人带我逃离,后面发生何事?” 蔺宏心虚地缩回手,不敢只是老夫人:“母亲不是知道吗?儿子逃出来后就去后院救人,折回来才发现您晕倒在树下。” “真的?” “比,比白银还真。” 啪! 蔺老夫人一巴掌扇过去,她用了十分的力气,以至于身子都跟着歪下去:“畜生,到现在还想瞒我。” 蔺宏没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脸火辣辣地疼:“您这是干什么,又是哪个贱东西挑拨离间。” 说着扫视屋内的人。 平安侯府走水后,侍奉的人又发卖了一批,现在蔺老夫人身边只有一位嬷嬷和一个丫鬟。 走水那日,丫鬟并不在场。 蔺宏的眼睛最后落在嬷嬷身上。 “你看她干什么?到现在还不说实话。” 在等待蔺宏的时间,蔺老夫人早将那日的事情打听清楚,听嬷嬷说蔺宏将她扔在树下,心里既难过又委屈。 夜阑常年在军营,她身边只有老大在,蔺老夫人自认对老大偏爱,府里府外,委屈谁都没委屈过他。 结果,府里走水,他明明可以先救自己,却将她拽到树下去救自己的孩子。 她可以理解,却无法不心痛。 蒋氏知道这件事他们必须有个态度,否则日后什么好处都没有。 她走到蔺宏身边,挥手朝他背后打去:“知道你惦记孩子们,那也不能将母亲放在树下。早知道我们获救是牺牲母亲,我宁可你不去救我们,现在让孩子们如何面对母亲。 母亲对我们这么好,你怎么能干出这么猪狗不如的事情。” 蒋氏边打边给蔺宏使眼色。 蔺宏不傻,很快明白蒋氏的用意,握住蒋氏的手朝自己脸打:“你骂的没错,我是畜生。可我也没办法啊。 以前侯府仆妇众多,下人们从不敢懈怠。 可现在,个个懒散应付差事。 念儿还那么小,走水时下人们怎么会抱他出来,这才办了糊涂事。” 蔺宏转膝自己扇自己:“母亲,儿子不孝,您打我吧,儿子绝无怨言。” 蔺念是大房最小的儿子,更是蔺老夫人的心头宝。 蔺宏笃定母亲听到念儿会消气。 他预料的不错,蔺老夫人听到侍奉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将宝贝孙子抱出来,心中的怒火更胜:“你有什么错,自然是念儿重要。将侍奉念儿的丫鬟们都发卖了,敢虐待我孙子,找死。” “母亲放心,儿媳知道后已经将那两个丫鬟卖去窑子。” “你办的对。” 蒋氏和蔺宏对视一眼,明白这件事过去了。 蔺宏眼睛一转,想到过来的目的,顺势开口:“母亲,念儿身边不能没有人,二弟那边也需要人照顾,不如再买几人入府。” 蔺老夫人听到买人入府,就想到自己的私库,现在都被工部带走了:“这件事等夜阑回来再说,你们先回去吧。” 蔺宏一头雾水,蒋氏拉了拉他,示意回去说。 蔺宏夫妻离开后没多久,蔺夜阑瘸着腿回来,蔺老夫人急忙问:“陛下怎么说,银子能拿回来吗?” 蔺夜阑面色难看,颓废坐下,手落在大腿的伤口。 一路上来回摩擦,伤口已经渗出血。 “陛下让大理寺调查清楚。” 他心里明白,银子进了皇宫,一分都出不来,只是这话,他不敢和母亲说,怕她受不了。 蔺老夫人指着皇宫方向骂道:“有什么好查的,那是侯府的东西,他们凭什么查。” “母亲,慎言。”蔺夜阑厉声阻止,眼睛看向门口,见无人在,低声提醒,“这里是宣平侯府的别院,传出去是要杀头的。” “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什么。”蔺老夫人不管那些,她的陪嫁也在里面,说什么都要拿回来。 她突然想到夏梦烟,转头问道:“夏平渊呢,陛下将金砖给他了吗?” 提及金砖,蔺夜阑脸色阴沉,陛下的偏心太过明显,听到夏平渊的阐述,当即将金砖还给对方。 知子莫若母,蔺老夫人见儿子不说话,当即明白怎么回事:“你现在就去夏家,把金砖要回来。 陛下不知道内情,夏梦烟难道不知。” “母亲,这一切都是夏梦烟的计划,为的就是借陛下的手铲除儿子。”回来的路上,蔺夜阑想的很清楚。 从侯府走水,到母亲私库曝光,再到金砖暴露,一环扣一环,都是夏梦烟背后搞鬼。 “又是夏梦烟,她想赶尽杀绝,就被怪我心狠手辣。” “母亲,您要干什么?” --- 夏梦烟不知母子二人的算计,她看着父亲带回来的金砖,心里的内疚稍缓。 前世母亲为了自己,将嫁妆都赔进去,现在终于回来了。 “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出门。”夏平渊见夫人欢喜的离开,脸上的得意收敛,“咱们把侯府逼的太紧,那边会狗急跳墙。” 夏梦烟点头,蔺夜阑在霍家的庇护下,顺风顺水。如今霍家被陛下调查,他受牵连回到京城,现在又把军饷丢了,肯定会报复自己。 “父亲放心,这几日没事,女儿不会出门。” 父女二人又聊了会,夏平渊去了书房,后面的事情他需要把夏家摘出来。 夏梦烟听从父亲的话,一直在府中待着。 不过朝堂的消息,源源不断传入她耳中。 蔺夜阑咬死那些东西是夏梦烟所赠,夏平渊一句‘证据呢?’将对方压死。 “大小姐,今日还去巡查铺子吗?”春月听到屋内的动静,端着铜盆进来。 第四十三章 坏她名声 夏梦烟手中的铺子,每三个月对账一次,今日就是她到铺子对账的日子。 春月担心夏梦烟的身体,建议道:“要不让掌柜们过来?” “不必。”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夏梦烟洗漱后,带着春月出门。 街上人群攒动,小商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夏梦烟看到摊子上的面具,反应过来今日是明月楼一月一次的蒙面诗会。 参与者只要带上面具,不分男女,皆可下场比试。 真正的以文会友。 夏梦烟站在一处摊位前,拿起一张面具在春月面前比了比。 春月笑着给了摊贩铜板。 因蒙面诗会的缘故,各处铺子的人并不多。 掌柜们提前准备好,夏梦烟挺着他们的禀报,心里很快核算出结果。 邻近晌午,夏梦烟带着春月来到明月楼对面的酒楼。 此处因明月楼的关系生意一直不错,今日更是爆满。 春月给掌柜一张银票,掌柜很快折回来:“姑娘来的正好,刚有位客人离开,您二楼请。” 夏梦烟上楼时,感觉有人看向她,她转头,并未发现异样。 夏梦烟打开雅间的门,听着楼下书生们议论诗句。 春月站在门口,见有书生因为一句诗争的脸红脖子粗,忍不住骂对方书呆子。 “大小姐,您听听,他们……”春月的话还未说完,有人突然闯进来,顺势将门关上。 夏梦烟一惊,拉着春月退后:“你们干什么?” 两人皆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身上穿着发白的长衫,想来是从大厅上来的。 “干什么?刚刚她骂我们书呆子。”其中一人指着春月道,“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夏梦烟心头一紧。 狗屁书呆子,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我是夏家嫡女,你们干动我,夏家不会放过你们。” “夏家?”其中一人得意笑笑,“不是夏家嫡女我们还不动呢。” 夏梦烟眸光微眯,对方根本不是登徒子,是有备而来,目标就是她。 两人相视一笑,转头看向夏梦烟:“夏姑娘莫怪,我们也是替人办事,你乖乖配合,我们保证不伤你。” “是平阳侯派你们来的?”夏梦烟试探开口。 “不必试探,我们不会告诉你。” 春月将夏梦烟护在身后,用两人可见的声音道:“大小姐快跑。”说完,朝两人扑过去。 “不要。”夏梦烟伸手去拉,却落空。 只见春月被其中一人踹飞,眨眼睛跌落在地,墙上的东西被撞下来,重重砸在春月头上,直接晕了过去。 大厅人声鼎沸,根本没有人注意雅间内的动静。 夏梦烟护住腹部,脑子飞快旋转。 叫人?大厅的人还没赶过来,她已经被制服。 跳窗?很可能失去孩子。 思来想去,夏梦烟看向两人:“四倍,对方出多少银子,我出四倍的价格。” 她现在赌,赌两人图钱不图命。 两人听到四倍,脸上闪过犹豫。 其中一人摩挲着下巴看向另一人:“四倍就是一万多,咱们最近都不用干活。” “傻不傻,怀了规矩,谁还找咱们。” “也对。” 夏梦烟努力让自己不要慌,背后之人出几千两绑架她,可见不差银子。 她继续试探:“我肚子里是平安侯的孩子,他有差池,平安侯不会放过你们。” 两人的眼睛看向她的肚子。 现在已经三月有余,夏梦烟已经显怀。 “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孩子。” 夏梦烟听到这话,悬着的心落下几分。 只要孩子安全就好。 “我自己走。” “好。”两人并未难为她。 夏梦烟本打算开门后,冲到走廊大喊,没想到门刚打开,她感觉眼前一黑,晕过去。 夏梦烟想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手脚被绑着。 她感觉身体的晃动,猜测在马车上。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冷风吹进来,夏梦烟被人从马车上拽下来。 她被遮住双眼,踉跄地往前走。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后身体被人推到。 “两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夏梦烟朝声音的来源道,“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放心,我们要的是你。”其中一人扯下黑布,冷冷道,“我们求财不求命,别逼我们动手。” 夏梦烟连连点头,表现出一副挺好的模样。 两人确定绳子绑好,转身去隔壁喝酒。 夏梦烟扫视四周,并未发现可以利用的东西。 到底是谁,既绑架她却不伤害她? 不对,夏梦烟似乎猜到对方的意图。 坏她名节。 可她一个和离妇,名节已经受损,谁会再踩上一脚。 不管是谁,夏梦烟觉得先逃出去。 她努力挣扎,奈何绳子捆的太紧,根本挣扎不开。 夏梦烟想到未出世的孩子,手腕上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粗糙的绳子很快染上血渍,而夏梦烟的手腕同样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 可她不在乎,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外面的流言就多一份,日后孩子出生便多一份骂名。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手上的绳子挣脱开,而她的手腕几乎没了力气。 她不敢犹豫,努力让自己的手不要抖。 夏梦烟蹑手蹑脚朝门口挪动,听到胳膊响起呼噜声,她暗自庆幸。 门被推开,她作势就要跑,却迎面撞上一人。 “你怎么在这?”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段翊辰。 “先离开这。”段翊辰拦住她的腰,快速离开院子。 不多时,两人来到关道上,夏梦烟发现有马在道路旁。 “我们不能同时出现。” 夏梦烟还记得那日在明月楼上,段翊辰的话。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联系,便不能再传出流言。 段翊辰解开缰绳,低头拉着马到她面前:“我知道,春月在城门口等你,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夏梦烟本想离开,可手腕疼的根本无法上马:“我要留下。” 她也想看看到底是谁,敢绑架她。 “听话,你先回去。”段翊辰终于敢直视对方,没人知道,他在明月楼等了多少日,也没人知道,看到春月满脸是血的从对面跑出来,他整颗心都要跳出来。 “我不回去。”夏梦烟面对段翊辰有种无力感,有隔阂的朋友就像站在河两岸的人,能看到对方,却不能握手。 “你?”段翊辰无奈,他想保护夏梦烟,可以他现在的状况,怕是会雪上加霜,“我派人夏府的人来接你,对外就说,你出城办事,留宿庄子上。” 两人再出回到院子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等待。 “多谢,稍后夏家会送银子到宣平侯府,还请段世子笑纳。”夏梦烟躲在树丛后,安静的空气让她很深不自在。 段翊辰闻言,眼底闪过震惊,片刻自嘲一笑:“随你。” “人来了。”半柱香后,一个黑影朝这边过来。 第四十四章 垂死挣扎 夏梦烟缩在草丛中,尖锐的草刺扎到手腕,她闷哼一声。 段翊辰猛地回头,才发现夏梦烟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你受伤了?” 夏梦烟没开口,只是将两只手抬到他眼前。 段翊辰高挺的鼻翼在月光下倒映出棱角分明的阴影,看到她的伤口,脸色阴沉:“先忍一忍。” 背后之人现身,现在不能有任何声音。 夏梦烟想要收回手,却被对方握住。 她一愣,就见段翊辰小心翼翼将她的手腕护在怀里。 夏梦烟的身体由着惯性向他靠近,月光下,她能清楚的数出对方的睫毛。 “你……” “嘘……”段翊辰用下巴点了点前面。 夏梦烟抬眼望过去,就见一人站在院子外,探头朝里面望。许久,见院子内没有任何声音,那人推门进去。 段翊辰小心翼翼将她的手放好,柔声开口:“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夏梦烟点头,院子内有三人,没有自己拖后腿,应该能应付。 段翊辰站起身,修长的腿迈出草丛,黑色的锦缎被草尖划过,留下淡淡的绿色。 夏梦烟从未发觉,年幼时,不着调的损友,早已身姿挺拔,似寒松傲骨,从容淡定。 “小心。” 风卷着她的关心,落在段翊辰耳边,他回眸似浮光掠影:“好。” 夏梦烟躲在草丛中,许久不敢动弹。 倏然,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夏梦烟惊得站起身,疾步跑进去。 “段翊辰,你疯啦?”烛火下,刺眼的红铺满地,蔺夜阑拖着受伤的腿,连连退后,“我是来救梦烟的,与那些人并不认识。” 段翊辰抬头看着他,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浓:“自导自演英雄救美,你当我傻?” 蔺夜阑对上那嗜血的眸子,身体里的血像是被对方吸干。 他佯装镇定摇头:“你与梦烟是好友,应该知道她喜欢我,我怎么会伤害喜欢我的人。” 段翊辰说的没错,朝廷威压,母亲逼迫,这一切只有夏梦烟能解。 他已经低声下气讨好,可夏梦烟铁了心与他撇清关系。 他是没办法,才想坏了夏梦烟的名声,然后再上门复婚,那是面子里子都不会丢。 只是没想到,绑架的人不靠谱,让夏梦烟跑了,还引来段翊辰。 蔺夜阑猜猜段翊辰听到他们的对话,那又怎样,只要自己不承认,他就不能把自己如何。 段翊辰身为武将,自有一套刑讯逼供的办法,一刀插在蔺夜阑的伤口处,直接带下一块肉。 “是吗?”夏梦烟进来,就听到蔺夜阑的话,她越过段翊辰看向对方,“那你为何在此?” 蔺夜阑眼神闪躲,忍着疼痛道:“我,我听说你被人绑架,一路寻过来。没想到段翊辰恶人想告状,上来就诬陷我。 梦烟,是他,是他自导自演,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夏梦烟听到这话,差点被对方的无耻逗乐。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前世,她眼睛是有多瞎,才会喜欢上这种人。 段翊辰靠近,语气平缓解释:“春月遇到我后,我吩咐人送她回府,并吩咐不要声张。” 换句话说,蔺夜阑根本无从得知夏梦烟被绑架。 “梦烟,我是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你被绑架,才一路找过来……”蔺夜阑慌乱解释。 屋内的两名绑匪已经被段翊辰绑起来,荒郊野地,无人能救他。 夏梦烟扯扯嘴角,讥讽一笑:“平安侯好大的本事,这么快找过来。” “梦烟,你相信我,这一切都是段翊辰的阴谋,啊……”蔺夜阑的话还未说完,夏梦烟一巴掌甩过去。 “蔺夜阑,我肚子里可是你的孩子,你居然敢派人毁我名节。”夏梦烟根本不想听对方的解释,不如直接动手来的痛快,“孩子出生后,知道她的母亲曾被人羞辱过,你让他在人前如何自处。” 蔺夜阑身子一颤,眼睛看向别处:“我,我没有。” “不需要你承认。”无耻的人总有千百个理由替自己辩驳,夏梦烟腻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谁告诉你我的行踪。” 她去酒楼是临时起意,而绑匪却穿着书生的衣服,很快找到自己,可见还有人帮蔺夜阑。 “说。”段翊辰手中的匕首飞快旋转,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出去。 蔺夜阑感觉伤口越来越疼,再不医治怕是真的会跛。 今日之事,夏梦烟有所防备,注定失败,还不如趁机将自己摘出去。 权衡利弊,他佯装无助的看向夏梦烟:“是夏兴岩,他私下找到我,说有法子能让我们复婚。我就信了他,自始至终我都没想过伤害你和孩子。” 夏兴岩确实和他见面,两人也谈起复婚的事情,对方还暗中帮他盯着夏梦烟。 夏兴岩背锅,不亏。 夏梦烟看着那张曾经无比喜欢的脸,心里抑制不住的抽搐。 她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孩子有这种腌臜的父亲,是她的错。 夏梦烟转头,手落在腹部,语气平淡的像是没有生命的杂草:“将他们打晕,扒光扔去官道。” “不行,夏梦烟,你不能这么恨,我可是孩子的父亲。”蔺夜阑听到扒光,脸色大变。 他是战功赫赫的平安侯,被扒光躺在官道上,名声就毁了。 夏梦烟侧目,唇角扯出一抹笑:“与我何干。” 说完,无视身后的求饶声,快速回到官道。 一刻钟后,段翊辰回到她身边:“事情已经办妥,我送你回去。” “不必。”夏梦烟没有回头,此时此刻,她不想看到任何人,“今日多谢段世子,这份恩情,我记下。” “夏梦烟,你非要这么生疏吗?”段翊辰忍了一晚上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爆发,“银子的事情是我的错,你就不能相信我,等我一年。” 夏梦烟望着眼前的管道,两侧郁郁葱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欢迎回家的人。 可惜,这里面没有她。 “段翊辰,雁过尚且留痕,你为什么觉得,伤害我就没有反噬?不信任,就是不信任,不必找理由。 你被威胁也罢,无可奈何也好,都与我无关。 日后见面,点头即可。” “夏梦烟。”段翊辰感觉心口像是被人撕开,疼得他说不出话来,“好,真好。” 既然她执意如此,他成全。 夏梦烟不敢回头,怕对方看到她的软弱。 就这样,麻木地朝别院走。 夏家的京郊别院离这里不远,春月接到消息,早早过来等候,看到夏梦烟,飞奔过去:“大小姐,您有没有受伤?” 话落,不等夏梦烟开口,春月便看到她的手腕,忍不住哭出声:“怎么伤的这么重,奴婢该死,请大小姐责罚。” 夏梦烟摇头,努力扯出一抹笑:“我没事。” 暗中跟过来的段翊辰,看着她安全回府,脸上的担心褪去几分。转身之际,眸底染上狠戾。 第四十五章 清理门户 “世子,人已经扔在管道上。”简平亦步亦趋跟在主子身后,刚刚看到主子站在阴影中,可怜的模样,替主子委屈,“您为何不告诉夏姑娘,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 段翊辰双唇微颤,心里的脆弱暴露在黑夜中:“我已经不幸,何必让她跟着遭罪。” 他站在夏梦烟刚刚路过的地方,贪婪地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脂粉香。 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夜风,将残留的香气留在之间。 “世子,属下说句大不敬的话,不管是谁入府,长公主都不会满意,为何不选一位您喜欢的。”简平只知皮毛,可心里明白,主子对夏梦烟的感情,不是一两句反对的话能平。 段翊辰抬头,看着夏梦烟走过的路,眸底宛如冰窟:“那腌臜的地方,配不上她。” --- 夏梦烟不知道段翊辰站在外面,她现在有些手无足措,春月的眼泪从见到就没断过。现在更是忍着不出声,默默流泪。 “我不疼,真的。” 春月怕眼泪落入伤口,抬手擦了擦,继续小心翼翼上药,唯恐弄疼主子:“这么深的伤口,怎么会不疼。都怪奴婢不会武功,保护不了大小姐。” “与你无关,对方有备而来,这次不成还有下次。”真要怪起来,自己也有错。 明知道外面危险,还要出府。 她想到蔺夜阑的话,冷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春月一颤:“你倒是提醒我,该清理门户。” 夏梦烟在别院住了一晚,翌日便坐上夏家的马车回府。 “二老爷,大小姐回来了。”小厮急匆匆禀报。 夏兴岩眼前一亮,看向万氏:“赶紧禀报母亲。” 万氏点头,带着人直奔夏老夫人的院子。 夏梦烟回到秋荷院,刚换下衣服,素染便过来请。 春月想要拒绝,夏梦烟拦住她:“好。” 她倒要看看,二房如何吃里扒外。 “母亲,若不是儿子出府,还不知梦烟被绑架。不清不楚和男子留宿在外,二房的姑娘还要不要嫁人。”夏兴岩脸色阴沉,一副为夏家好的模样。 夏老夫人听到夏梦烟一夜未归,浑浊的眼睛亮起来:“这件事可是真的?” “母亲,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敢说谎。”万氏坐在老夫人身边,给老夫人捶腿,“门房说梦烟天亮才回来。” “丢人的东西,怎么不死在外面。”夏老夫人怒哼,手中的念珠停下,“今日大房必须将她赶出去。” 夏兴岩和万氏笑着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自从夏梦烟回来,夏家就鸡犬不宁,不但府中姑娘被外面的人议论,连各房用度都减少。 前段时间闹分房,本以为说说,结果大房来真的。 现在二房别说买东西,就是添道菜都要犹豫。 这种日子,万氏实在过不下去。 前两日,夏兴岩在路上遇到蔺夜阑,一个想撵夏梦烟出府,一个想复婚,两人一拍即合。 一个在外毁坏夏梦烟的名声,一个在府中助攻。 昨夜夏梦烟没有回府,便说明蔺夜阑那边成了。 只要将事情闹大,大房想要留,也没脸开口。 夏梦烟知道二房不安好心,想在门口再等等,便看到夏平渊过来。 她眉心微蹙,老夫人还请了父亲?那母亲是不是也知晓昨夜的事情? 父女心意相通,夏平渊开口便是:“你母亲还不知,昨夜可有受伤?” 夏梦烟悬着的心落下,也不瞒着父亲,伸手将伤口露出来:“是二叔与蔺夜阑里应外合。” “吃里扒外的东西,真当我不敢动他们。”夏平渊看到女儿的伤口,脸色阴的能滴水。 “老大,马上将她赶出去,夏家没她这种丢人的姑娘,你……” “啪。” 蔺老夫人看到夏平渊,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朝夏兴岩打过去。 她猛地坐直身子,怒吼:“你干什么,他是你亲弟弟。” 夏兴岩猝不及防,捂着脸不敢置信看向对方:“大哥,你打我?” 夏梦烟走进去,淡然地坐下。 既然父亲要替她撑腰,她就和孩子好好看着。 夏平渊看着夏兴岩,冷冷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还需要我和母亲说吗?” 夏老夫人一愣。 听到这话,夏兴岩明白夏平渊怕是知道什么,他转头跪在老夫人面前。 他自幼受宠,拿捏老夫人轻而易举:“母亲,您是最了解儿子的,我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哥定是受人挑唆,误会我。” 夏老夫人见儿子脸上的红痕,心疼不已:“老二再混账,也没你那女儿不是东西。好好的婆家不待,非要回娘家丢人现眼。现在彻夜不归,害的阖府跟着丢人,你还有脸打老二。 我看你不是想打老二,是想打我。 你来,朝我胸口砸,砸死我老太婆算了,省得在你跟前碍眼。” “母亲这么想我。”夏平渊语气平静,只是这平静,仿佛风雨欲来的前兆。 夏老夫人从未见过老大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怕:“你这是什么态度?” 往日她闹,老大肯定软下来,今日是怎么啦。 “别阴阳怪气,有什么话直说。” 夏梦烟看着老夫人没理硬撑,才发现父亲往日是不与二房计较,真触碰到他的底线,有老夫人撑腰都没用。 “昨夜烟儿被人绑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是平安侯和二弟所为。”夏平渊直接挑明,“若不是段世子路过,救下烟儿并封锁消息,现在我看到的就是烟儿的尸体。” 和离妇再被羞辱,以他对女儿的了解,怕是不会活在人间。 夏梦烟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父亲如此了解她,眼圈忍不住泛红。 蔺夜阑捅刀,她不觉得委屈。 段翊辰背叛,她也不曾委屈。 可听到父亲的话,没来由的委屈。 原来,父亲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无所谓,而是时刻关注她的举动。 夏老夫人听到与老二有关,下意识护住:“没凭没据的事情,值得你动手。” 夏兴岩趴在老夫人膝头,佯装委屈:“梦烟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么会联合外人欺辱他,定是平安侯挑拨离间。” 他不算撒谎,他只是派人盯着夏梦烟,并未绑架她。 夏平渊了解自己的弟弟和母亲,他负手而立,眼中满是讽刺:“是不是诬陷,不必和我解释,到时候大理寺会来拿人。” “什么?”夏老夫人听到大理寺,瞪大眼睛,“那种地方,进去就不出来,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弟弟被冤枉。” “是不是冤枉,老二和平安侯当众对峙。” “不行。”夏老夫人猛地站起来。 夏兴岩听到大理寺心里的得意瞬间跌入冰窟,好好的计划,怎么办成这样。 “我不去大理寺,大哥,我也是被平安侯挑唆,真不关我的事。” 万氏恨不得堵上他的嘴,蠢货,这么快就招了。 第四十六章 别逼我动手 “老二。”夏老夫人拔高声音,眼里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你糊涂啊,还不赶紧和你大哥说清楚。” “平安侯请我喝酒,想让我帮忙撮合他和梦烟复婚。梦烟怀着孩子,再嫁人难上加难,对方好歹是侯爵还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我就把梦烟的行程告诉他,真没想到对方会绑架梦烟。” “可还有别的?”夏老夫人冷着脸质问。 夏兴岩连连摆手:“没有,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夏老夫人看向夏平渊:“你弟弟是有错,那也是关心梦烟。你去大理寺替她解释清楚,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不能为了一点误会就动手打自己人,会让人心寒的。” 夏平渊没想到母亲会这么说,反问道:“联合外人绑架烟儿,母亲觉得是小事?” “你还想怎么样,他是你弟弟。自从梦烟回来,府中乌烟瘴气,说来说去,都是你惯着,才让她无法无天。” “这些年,我替二弟平了多少事,母亲看不到吗?” “一家人,你又是大哥,帮弟弟不是应该吗?若你真想帮,就应该给他寻个差事,也省的他日日游手好闲。自己拉不下脸,还不许他去外面结交,他能不怨吗?” 夏平渊身形一颤,眼里的失望溢出来:“母亲说话要讲良心,是我不给他找吗?肚子里没二两墨,学人家作诗,还把人打了,差事丢了不算,我差点被降职。” “还不是你官职不够高。”夏老夫人梗着脖子,并不觉得自己偏心,反倒觉得夏平渊没本事,无法护住亲弟弟。 夏平渊听到这话,无力的闭上眼睛,感觉这些年的付出喂了狗。 “以二叔闯祸的本事,就是陛下都护不住他。”夏梦烟替父亲不值。 同样是儿子,现在夏家的一切都是父亲努力得到,可老夫人眼中只有无所事事的二叔。 嘴上说着一家人不分彼此,可背地里都将好东西搬去二房。 夏老夫人看到夏梦烟就来气,指着她骂道:“闭嘴,你就是个祸害。好好的姑娘不安分守己在府中待着,非要像男子一样出去抛头露面,被绑架也是活该。” “祖母这么嫌弃铺子上的银子,日后就别用,省得让别人看不起你。”夏梦烟能忍她们这么久,都是看父亲的面子。 现在惹父亲伤心,那就都别开心。 “你……”夏老夫人气得嘴角抽搐,指着夏梦烟道:“夏平渊,这就是教出来的好女儿,如此顶撞长辈,日后还了得。” 夏平渊甩手坐下:“母亲教的好,能让二弟次次科考不中,每每做生意赔钱。” “你,你是想气死我。”夏老夫人感觉头昏眼花,身子往后倒。 万氏忙上前扶住,语气里带着埋怨:“大哥想替梦烟出事,我可以理解。可你不该气母亲,她年岁大了,若有好歹,后悔都来不及。” “二婶是得利益者,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夏梦烟语气平淡,话也瓶飘飘的,却让所有人的心一颤,“往日看在父亲的面上,大房不计较。既然大房的付出在你们看来都是理所应当,那日后就换二房扛起这个家,大房也清闲几年,省得有些人昧着良心说父亲霸占家主之位。” “母亲,大哥这是要赶我们出府啊。”夏兴岩扶着老夫人哭,没有大房的银子,他花什么,难道靠自己,怎么可能。 现在夏老夫人晕也不是,不晕也不是。 她真闭眼,老大真撂下什么话,老二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你们父女这么闹,不就是嫌弃二房没本事,还拖累你们。” “祖母,您莫不是老糊涂了。是二叔联合外人吃里扒外绑架我,怎么变成嫌弃你们。”夏梦烟不吃这套,直接把话题拽回来,“大理寺二叔是去定了,祖母有本事,可以阻拦官差,定个妨碍公务,那样就能陪着二叔一起去。” 夏老夫人见软的不行,甩手站起来,看着夏平渊道:“你要是不帮你弟弟,我现在就撞死在这。” 说着就朝外面的主子去。 万氏和夏兴岩齐齐拦住:“母亲,使不得,若您为儿子出事,让我们日后如何活。” “别拦着我,我活着也是招人嫌弃,还不如死了。” “大哥,赶紧说句话,母亲身子本就不好,真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夏梦烟冷笑:“二叔隔三差五惹事,祖母都能挺过来,怎么父亲说两句中重话,祖母就不行了。 难道祖母的死活掌握在父亲手中?” “夏梦烟,你敢诅咒长辈,反了你了。”夏兴岩站起身,二话不说朝夏梦烟过去。 “你想干什么?”夏平渊拦住他,脸色冷凝。 夏兴岩指着夏梦烟怒道:“大哥,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都敢说,日后早晚会毁了夏家。” 夏梦烟听到这话,脸冷的出奇:“二叔怕自己被连累,那就劝祖母早点分家,别得力便宜又卖乖,整日拿祖母做挡箭牌。” 说着,扯开手腕上的伤口,举过头顶,眸子里满是轻蔑,“你们能伤我,我为何不能说。” 众人皱眉。 “你们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自从我回来,不是被你们羞辱,就是被绑架,而既得利益者都是你们。现在东窗事发,又想让父亲替你们善后,休想。 既然不想活,不如大家一起死了,省的留下的人内疚。” 夏老夫人看到夏梦烟眼里的决绝,脸上升起慌乱。 夏兴岩更是躲到老夫人身后,怕夏梦烟做出出格的举动。 可笑。 就这点胆子,还敢威胁人。 夏平渊走到夏老夫人面前,躬身一拜,肃穆道:“二弟从大理寺回来后,要么您随二弟离府,要么二弟自断一臂,母亲请选择。” “我不选,凭什么让我离府,这里就是……” “这里是林氏的陪嫁,母亲莫不是忘了。”夏平渊无情地打断老夫人的话,面色无悲无喜,“夏家是靠林氏的陪嫁才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现在你们毁她女儿,您觉得她知道会,会放过你们。” “那就不让她知道,我们,我们才是一家人。” 夏梦烟笑了,突然发现二叔能这么蠢,不是没原因,有这样的母亲出馊主意,能变聪明才怪。 夏平渊闻言,彻底无语,他替妻子不值:“尽快选择,别逼我动手。” 夏梦烟起身,学着父亲的模样,朝老夫人行礼,随后快步跟着父亲离开,身后响起夏老夫人的骂声。 只是这些骂声再也伤害不了他们。 第四十七章 万家来人了 外面狂风暴雨,夏梦烟感受不到。 夏平渊怕母亲和弟弟打扰女儿,吩咐二房所有人不得离开自己的院子,若有下人私自放人出院,直接发卖。 下人们听到直接发卖,吓得直接绕道走。 一时间,二房的下人们苦不堪言。主子不能出院子,便把气撒到她们身上。 林氏身体有恙,这几日没理府中庶务。 翌日,在院子里闲逛时,听到丫鬟们议论,林氏叫来大丫鬟霜华,逼问之下才知道女儿被绑架。 林氏听到夏平渊要夏兴岩自断一臂,堵在胸口的气稍缓几分:“老夫人自幼偏袒二房,如何舍得夏兴岩断臂。” 霜华递上安神茶,站在林氏身边:“夫人考虑周全,不过老爷这次真的动怒,吩咐管家三天内见不到二老爷的断臂,默认二房选择离府。” 林氏不是不相信夏平渊而是不信老夫人:“吩咐下去,大房二房的庶务彻底分开。二房不给银子,大厨房不得给二房做饭。 至于老夫人院子,告诉素染,就说大小姐手差点断了,我闹着和离,要不然就带大小姐离府。” 霜华明白,大夫人是让素染把话传给老夫人,让对方自顾不暇。 没有老夫人庇护的二房,什么都不是。 “奴婢这就去办。” 夏梦烟用饭时,二房那边已经闹起来,春月笑得合不拢嘴:“二房就是活该,现在连老夫人都不帮他们,看他们怎么过。” 这话夏梦烟赞同,二房一直依附大房,二叔又是吃干抹净的主,身上有十两银子,坚决不看五两以下的东西。这会儿两房庶务分的干干净净,估计二房连吃饭的银子都没有。 只是父亲的谎言撑不了多久。 绑架的事情根本没有惊动大理寺,二叔又何来带走一说。 “平安侯那边如何?” “奴婢出府没见有人议论平安侯府。”提及蔺夜阑,春月恨不得撕了对方,“大小姐,要不要找人打平安侯一顿。” 这种渣男,就应该早死。 夏梦烟蹙眉,绑匪和蔺夜阑被打晕扒光扔在官道,即便是晚上,也有百姓经过,怎么会到现在没有流言。 难道背后还有人? “派人再去打听。” 春月见大小姐脸色阴沉,不敢多言,领命出府。 宋嬷嬷仔细检查她的伤口,看着凹进去的红痕,咒骂道:“春月说的没错,平安侯将大小姐伤的这么重,明的不行,暗中找人揍他一顿也好。” “打一顿有什么意思,蔺夜阑还是平安侯,侯府只是暂时落魄,根本无法根除。”夏梦烟要蔺夜阑一无所有。 “大小姐,不好了。”丫鬟急匆匆进来,顾不得行礼,开口道,“二老爷捅上自己的大腿,现在流血不止,二夫人在院子里闹起来。” 夏梦烟听到大腿,冷冷勾唇,二叔到死舍不得自己的胳膊,自捅一刀,算是赔罪? 可笑。 宋嬷嬷俯身低声提醒:“府里人多嘴杂,传出去有损大房的名声。” “派人大张旗鼓去请大夫,不必着急回来。” 宋嬷嬷明白,不是不治,而是拖延治疗:“老奴明白。” 宋嬷嬷吩咐得力的丫鬟出府请大夫。 “走吧,去看看。”夏梦烟站起身,整理衣裙,声音平安无波,“告诉母亲,不必理会。” “是。”宋嬷嬷看向门口,丫鬟会意,转身离开。 夏梦烟带着人来到二房,万氏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大夫,看到夏梦烟,发疯朝她扑过去,却被门口的小厮拦住:“灾星,若不是你,二老爷不会受伤。自从你回来,好好的夏家整日鸡飞狗跳,现在又闹出人命,夏梦烟,你的良心喂了狗吗?” “良心喂狗?”夏梦烟站在门外,像是看栅栏里的鸡蹦跶,“二婶说着话的时候,怕是没良心。 别忘了,二叔娶你的聘礼还是我母亲添置的,你入府后,二房的一切开支,也是我母亲承担。按照二婶的说法,你和二叔的良心,可不够狗吃。” 万氏没有丝毫内疚,挺着胸脯,扬声道:“那是你母亲自愿,与我们二房何干。若她不愿意,直接说便是,背后搞鬼,算什么东西。” 夏梦烟听到这话,低头轻笑,片刻一片冷然:“来人,将二房的东西扔出去。” 万氏一听,跳起脚来:“夏梦烟你敢,我们可是你的长辈,你二叔还伤着,若你敢撵我出府,我就让全京城知道你是什么人。” “无所谓。”夏梦烟缓缓走向万氏,就见一群人赶过来,“住手。” “母亲,您快救救兴岩,他要被人欺负死了。”万氏看到老夫人,犹如见到主心骨,哭的越发大声。 夏老夫人听到林氏闹和离,确实心颤。 她不得不承认,夏家能有现在,全靠林氏带来的嫁妆铺路。现在日子看着好过,可老大就是个死脑筋,一点银子都不会捞,到最后,还不是靠林氏。 两人真和离,夏家与普通人家无异。 可听到老二为了留在夏家,捅自己一刀,心又偏了。 “孽障,你想逼死你二叔一家。”夏老夫人看到万氏坐在地上哭嚎,直接怒喝夏梦烟,“你二叔已经自己捅自己一刀,你还想怎么样。若你二叔有任何事情,我就吊死在夏家门口,看你们有何脸面出门。” 夏梦烟眼角余光扫过四周,见院子外站满下人,她明白,老夫人是想用舆论压制她。 换做前世,她自然不在乎,可现在,她必须替父亲考虑。 “祖母是想让我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吗?” 夏老夫人攥紧念珠,眼睛恶狠狠瞪向她。 “老夫人,万家来人了。”就在二人僵持时,管家急匆匆赶过来。 万氏听到娘家来人了,哭的越发大声,恨不得娘家人立马替她教训夏梦烟。 夏梦烟皱眉,万家这时候来,是听到什么风声? 夏老夫人大喜,转头看向夏梦烟:“滚回去,别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说完,吩咐万氏赶紧收拾收拾,别让娘家人等着急了。 婆媳二人相互搀扶,都找到主心骨。 可二人闹了这么久,却没问一句大夫为何还没来。 夏梦烟抬手,春月凑近,随即转身离开。 万家突然来访,也让林氏意外。 “万家?”夏梦烟没有回秋荷院而是来母亲这打听万氏的情况,林氏道,“万家是二房掌家,你二婶是万家三房嫡次女,万家的情况与咱们府上差不多,其他两房都不服气,表面上看着一团和气,暗中闹的厉害。” 前世,夏梦烟一心扑在蔺夜阑身上,根本没关注过二房。 听母亲这么说,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万家这时候来,怕不是什么好事。 第四十八章 鸿门宴 “大小姐,打听到了。”春月没多久折回来,朝林氏行礼后禀报道,“来的是万家老夫人和万大夫人,她们这次来,是想给二小姐说亲。” “说亲?”林氏看向女儿,面露不解,“轻瑶还有半年才及笄,万家为何这么着急。” 夏梦烟明白母亲的言为之意,夏轻瑶是夏家女,怎么也轮不到万家着急。 她看向春月:“万家保的是哪家的公子。” 春月道:“吕家大房庶子吕荣方。” 母女二人皆是一愣,庶子? 夏轻瑶是二房嫡女,万家却让她嫁给庶子做正妻。 不必多言,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要不然万家老夫人也不会亲自上门。 夏梦烟沉思,吕家在京城的地位不低,究其原因,是宫里的平妃娘娘,是吕家二房嫡女,现任吕家家主的亲妹妹。 平妃娘娘性格谦逊低调,平易近人。宫中嫔妃众多,她始终保持以和为贵,深受宫女和太监的喜欢。听闻宣明帝对她满意,每月总有几日留宿在她宫中。 夏梦烟觉得平妃娘娘能在宣明帝心中有一席之地,除了她不争不抢的性格,还因为她膝下只有一位公主。 在宣明帝心中,平妃娘娘能依仗的只有她。 “母亲别担心,我会查清楚。” 林氏看着女儿越来越大的肚子,欲言又止,最终化作心疼:“二房是好是坏,与我们无关,现在你和孩子最重要。两房真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我和你父亲就和离。” 夏梦烟知道母亲担心自己,短短几日,已经提过两次和离。 她打趣儿道:“母亲舍得父亲?” “为什么舍不得?”林氏说得轻快,“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我早过够了,和离后,咱们买座山,一起把孩子养大。” 夏梦烟轻笑出声,母亲果然财大气粗:“好,到那时,一切都听母亲的。” 秋荷院。 夏梦烟回来后,便进了书房。母亲替她想好退路,可她却不能让双亲替她冒险。 她在纸上写上万、夏、平妃娘娘,将三者和最近的事情联系起来。 许久,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出现。 宣明帝想敲打夏家? 这个念头一出,夏梦烟手中的毛笔落下,大片的墨汁,肉眼可见散开,直到将夏字淹没。 夏梦烟摇头,想冲散这个念头。 宣明帝想要敲打夏家,大可直接找父亲的错处,何必拐弯抹角。 夏梦烟眼神微眯,目光落在平妃娘娘四个字上。 “宋墨。” 宋侍卫一惊,险些站不稳,大小姐平日总是叫他宋侍卫,以为主子不记得他的名字:“大小姐。” “宣平侯府的银子入宫后,可有消息传出来。” 宋墨摇头:“大理寺看似在调查,可平安侯府的人从未被传唤。” 夏梦烟继续追问:“宣明帝没有再召见平安侯。” 宋墨蹙眉,片刻笃定道:“没有。” 二十万两银子,宣明帝不追责,平安侯府和霍家头上就一直悬着一把刀,两家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如今,宣明帝看中的嫔妃要与夏家结亲,宣明帝知道吗? 夏梦烟感觉有一张大网,在默默靠近。 她却找不到突破口。 “大小姐。”春月敲门,随即进来禀报,“宫里的太医去了平安侯府,派去的人说,陛下听说平安侯被绑架,特意派太医替平安侯诊治。” “平安侯被绑架?”夏梦烟一顿,随即明白过来。 怪不得京城没有传出蔺夜阑的丑闻,原来有人替他粉饰太平。 夏梦烟猜测,下一步会传出镇北关山匪余孽潜入京城报复平安侯,平安侯奋力厮杀,最终将山匪余孽全部斩杀。 接下来,平安侯府一扫先前的污名,再度成为京城新贵。 宋墨也想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大小姐,要不要继续追查,是谁在背后帮平安侯?” 夏梦烟摇头:“背后势力在我们之上,再追查下去,只会暴露我们的实力。” 书房内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父亲手里可有暗桩?” 宋墨一惊,眼睛看向春月,春月会意,躬身退出书房。 “有,平日不曾用过。” 上次平安侯府的事情,夏梦烟就猜测父亲手里有暗桩,只是父亲不说,她便不追问。 “吕家可有?” “有。”宋墨回答的干脆,从他调到大小姐身边起,他就只忠于大小姐。 夏梦烟抬手,宋墨凑近,片刻,宋墨消失在原地。 晚饭时,夏老夫人派人请他们过去吃饭。 夏梦烟到的时候,夏家人都在。 二房很少露面的两位姨娘带着孩子坐在临门的位置,见到她,颔首。 “让长辈等,没规矩。”夏老夫人见夏梦烟姗姗来迟,面露不悦。不等夏梦烟解释,看向素染,“开饭。” 夏梦烟坐到林氏身边,林氏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生气。 夏梦烟浅笑,示意母亲不必担心。 “母亲,今日可是有什么大事?”夏平渊坐在夏老夫人左手边,今日他出门会友,并不在府中,听闻之后,赶了回来。 夏老夫人眼角染上笑,一扫这几日的阴霾,将万家来拜访的事情说了:“吕家看上轻瑶,让亲家母过来问问,若同意打算轻瑶及笄后,便将婚事定下来。” 万氏在旁附和:“吕家主母身子弱,一直由吕荣方的母亲执掌中馈……” 夏平渊听到庶出,眼底掠过诧异,不理会两人的说辞,看向夏兴岩:“二弟觉得合适?”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可落在众人耳中,多了几分讽刺。 夏梦烟也看向夏兴岩,想听听对方如何自我攻略。 吕家让姨娘掌家,已经是丑闻,还想庶出迎娶夏家嫡女? 但凡正常人家,都会当面拒绝。 可现在,夏家人齐聚一堂,欢庆此事? 夏兴岩眼神闪躲,心虚地握住筷子:“吕家是平妃娘娘的娘家,我们的罪不起。” 夏梦烟和林氏对视一眼,二房这理由,听着都可笑。 是得罪不起,还是人家许了好处? “如果你们不愿意,我可以想办法。”夏平渊开口。 他回府后,管家已经告诉他,夏兴岩捅了自己一刀,虽没自断一臂,却也让对方长记性,日后不敢再起坏心思。 只要二房安分守己,夏平渊念在血缘的份上,会拉他们一把。 夏老夫人将念珠放在桌上,声音清脆:“梦烟在府中一日,轻瑶便寻不到好亲事。对方虽是庶出,却是平妃娘娘保媒,轻瑶嫁过去,婆母掌管中馈,她只有享福的份。” 林氏见不得女儿受委屈,直接开口顶回去:“母亲和弟妹介意烟儿在府中,不如搬出去住。省得日后轻瑶受了委屈,再怪到我们烟儿头上。” 第四十九章 咒大小姐日后为妾 夏老夫人沉着脸,眼睛里闪过责备:“兴岩已经受到惩罚,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莫要让外人笑话。” 夏梦烟挑眉,老夫人居然没有顶回来? 夏兴岩接到母亲的示意,端起酒杯朝夏梦烟道:“梦烟,二叔也是受人挑拨,才做糊涂事。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二叔向你赔罪,莫要因为以前的事情,影响你们姐们之间的情分。” 说着,不等夏梦烟回答,就一饮而尽。 夏梦烟刚刚还觉得奇怪,现在越发笃定二房有事。 她看着杯中酒,声音平淡无波:“我怀有身孕,无法饮酒,请二叔多见谅。” 夏兴岩一愣,没想到夏梦烟会不喝,侧头看向老夫人。 夏老夫人精明地眼中闪过不悦,态度强硬道:“孩子已经过三个月,饮一点无碍。” 夏梦烟清冷的眉眼中掠过了冷冽,装都不装久一点,这么快就露出尾巴。 不用猜,她喝完赔罪酒,是不是就要步入正题。 夏平渊显然也猜到这是鸿门宴,心里涌上来的一丝亲情,消失殆尽。 万氏见大房夫妻冷脸,笑着打圆场:“梦烟紧张孩子,没关系,以茶代酒也是一样的。” 丫鬟忙端来茶,放在夏梦烟手边。 夏老夫人轻哼一声,刚想说一句矫情,就听到夏梦烟开口:“抱歉,我不能夜里喝茶。” “夏梦烟,你到底想怎么样?”夏老夫人压制许久的火气涌上来,眼睛里像是有刀子,“长辈给你道歉,你还拿乔,传出去,谁还敢娶你。” 林氏想要开口,却被夏梦烟拦住:“祖母,二叔道歉,是他认识到错误,本就应该。我接不接受,是我的选择,哪有硬按头接受的道理。 还是说,二叔并非真心道歉。” 夏老夫人被戳中心思,面露恼火,念珠扣在桌上,带着长者的威压:“道歉就是道歉,哪有那么多心思。” 夏梦烟看出老夫人色厉内荏,并不揭穿,只是笑笑回应:“二叔做的错事多了,若真心道歉,可不是一杯酒能平的。” “你……”夏老夫人感觉和夏梦烟有仇,每次见面都被对方气得半死,想到今日的目的,她看向万氏。 万氏暗骂老夫人沉不住气,把人惹恼了才找她。 事关二房的未来,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梦烟,你祖母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替你着急。” 夏老夫人轻哼,顺着台阶下:“我担心她,她哪里把我当做祖母,算了,是我没用,不能让她顺心。” “梦烟乖巧懂事,早晚会动母亲的用意。”万氏笑着在旁附和,桌下的脚碰碰身边人。 夏兴岩:“对,都不容易。” “……”万氏听后,恨不得给夏兴岩一巴掌,什么狗屁话。 夏梦烟看着三人演戏,也不打扰,拿起筷子边吃边听,天大地大,她肚子里的孩子最大,不能饿着孩子。 林氏听的都恶心,见女儿饿了,也拿起筷子给她夹菜,不一会儿,夏梦烟面前的盘子就满了。 万氏见对方三人没反应,独角戏都唱不下去:“大哥,大嫂,这门亲事是平妃娘娘保媒,轻瑶的嫁妆不好太寒酸,二房什么家底,你们是知道的,母亲的意思是让你们多添点,给轻瑶长长脸。 你们放心,轻瑶嫁过去,定会在平妃娘娘面前替大哥说好话。 日后大哥在御前行走,也多一层保障。” “我同意,也是替老大着想,伴君如伴虎,出事再找人就迟了。”夏老夫人一副替儿女操心的模样,叹气道,“你们总说我偏心,还不是没门路,现在二房攀上平妃娘娘,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们。 表面是给轻瑶添妆,最后还不是送去宫里替老大打点。” 林氏闻言,气得胸口起伏。 夏梦烟暗中拍拍母亲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夏平渊冷笑:“多谢母亲替儿子着想。” 嘴上说替他打点,却让二房去送,当他是傻子? 二房的算盘都打到夏梦烟脸上,她非但不生气,反倒想知道,这份添妆,是二房想要,还是万家想要。 万氏见对方阴阳怪气,却没有翻脸,心里越发得意。 别看女儿嫁的是庶出,可吕家背后是平妃娘娘,夏平渊再不愿意,也不敢得罪宫里的娘娘。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十拿九稳。 “夏家就你们兄弟二人,自然要守望相助。轻瑶能得平妃娘娘喜欢,日后梦烟的婚事也能顺遂些,说不定还能坐正妻。” 此话落,饭堂内一片静谧。 坐在门口的两位姨娘大气不敢出。 万氏什么意思,是咒大小姐日后为妾? 这种话都说的出来,确定是求人? 被点到的当事人,不慌不忙吃饭,仿佛刚刚说的话,与她无关。 夏老夫人被夏梦烟的态度气得,整个饭堂,就她吃的香:“你二婶为你的事情操心,你不谢谢就罢了,还当面吃饭,平日学的规矩都进了狗肚子。” “你们不饿,我肚子里的孩子饿。”夏梦烟故意嗦出声音,将没规矩贯彻到底,随即又拿起一个包子,边吃边道,“有祖母和二婶替我操心,想来皇子妃我也是能做的。” 二人一愣。 临门的小孩没忍住,笑出声,身边的姨娘忙捂住她的嘴,尴尬低头。 万氏反应过来,夏梦烟是嘲讽她。 她要是有那本事,怎么会让自己女儿嫁庶出。 “梦烟是嫌弃二婶没本事,还是说,你确实想做皇子妃?” 夏梦烟将最后一口包子放入口中,春月递上帕子,她不紧不慢的擦:“平妃娘娘保媒,定是看中轻瑶妹妹的人品和才华,而非那可有可无的陪嫁。吕家身为皇亲国戚,什么好东西没有,又怎么会瞧上儿媳妇的嫁妆。 祖母和二婶多心了。” 添妆有,可多一分,没有。 “让你给你就给,那可是你妹妹,难道想看着她在娘家受委屈。”夏老夫人算是看出来,夏梦烟就是滚刀肉,哪一面都能将你绕出来。 “没有。”夏平渊率先拒绝。 夏老夫人脸色难看,儿子当着众人的面拒绝她,日后还如何服众:“实话和你说,这份添妆不是我们要,是平妃娘娘要。” 她就不信,为了银子,得罪宫里的娘娘。 林氏听到平妃娘娘,面露犹豫。 若真是平妃娘娘要,确实不好拒绝,只是这事太让人恶心。 夏梦烟皱眉,是大房太好说话,让人觉得他们好欺负,随便扯个娘娘就敢提要求:“祖母早说啊,不知道平妃娘娘要多少?” 夏老夫人没听出对方话里的嘲讽,以为自己的计划得逞:“京城临街的铺子,你们也别怪平妃娘娘,她膝下只有一位公主,日后好处还不是吕家的,我们身为他们的亲家,自然也少不了。” 第五十章 儿子惧内 “哈哈哈……”夏梦烟倏然笑出声,声音里既有嘲讽又藏着冷冽,仿佛一盆冰水浇下来,让人浑身一颤。 夏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强忍着怯意开口:“发什么疯。” “我笑祖母被平妃娘娘骗了。”夏梦烟脸上依旧带着笑,眸光扫过屋内众人,清脆的声音带着俏皮,“你们可知道大房临街有几间铺子,不,应该说,我母亲在临街有几间铺子。” 只这几句话,就让夏老夫人没脸。 万氏尴尬的不敢直视夏梦烟。 他们自然知道临街的铺子属于林氏的陪嫁,只是没想到,夏梦烟会直接挑明。 林氏的嫁妆不给女儿,反倒给侄女,哪有这样的道理。 “京中一步一世家一步一勋贵,外祖父怕母亲受委屈,将林家在京中所有铺子给了母亲。祖母刚刚说的临街,若我没记错,共十一处。这十一处,包括酒楼、茶行、成衣铺子、粮店、布店,日常能用的东西,这十一处都有。 别说平妃娘娘,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敢开口。那些铺子在京城多年,谁不知道是林家的,突然换东家,而且一起换,任谁都要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夏梦烟好整以暇的看着夏老夫人,“祖母,您被万家骗了。平妃娘娘是出了名的好人,怎么会被京中百姓戳脊梁骨。” 夏老夫人想说关你什么事,你只管给。 可这话她说不出口,那可是十一间,不是一间,传出去,外人不会说平妃娘娘,只会说她。 “你不说,万家不说,谁会知道,除非你不想给。” “我确实不想给。” “你终于说实话了,那可是你妹妹,怎么能为了几间铺子坏了姐妹情分。” “我成婚时祖母添了多少?二婶有添了多少?当时想过我们姐妹的情分吗?”夏梦烟见二人不敢直视她,看向二叔,“二叔想卖女求仕途,我们管不着,别拉上我们。” “我没有。”夏兴岩当即反驳,他不想当着女儿的面被人拆穿心思,“吕家是我们能够到最好的世家,若不是万家登门,轻瑶怕是只能嫁给六品小官当正妻。” “所以宁为世家妾不为贫家妻?”夏梦烟想不明白,吕家许了什么好处,让二叔这么着急,哪怕彻底得罪大房。 “我……”夏兴岩哑口无言,又气又急,不知如何替自己辩解。 大房软硬不吃,到手的官职又要飞。 夏兴岩急得看向老夫人:“母亲,你说句话,不就是几间铺子,我借,我借还不行吗?” 夏老夫人心里也着急,可那铺子是林氏的陪嫁,当着全家人的面硬要,传出去不好听:“老大媳妇,让老二给你写借据,就当租你的铺子,早晚还给你。 轻瑶能攀上吕家不容易,我们不好坏她的姻缘。” “母亲不如让二弟挨个铺子问问,看看他们租不租。”林氏忍了一晚上,实在忍不下去,“我就没见过上赶着给人做妾的。 我把铺子捐给朝廷,陛下兴许还能赏我个免死金牌,日后老爷犯事,还能救他一命,给你们算怎么回事。 说的好听,都是一家人。 自从烟儿回来,你们是怎么对她的,吃里扒外的事情干的还少吗? 今日当着阖府的面,我一次性说清楚。 不管烟儿日后嫁不嫁人,我的陪嫁都是她的,谁也别想打主意。” “你,老大,你管管你媳妇,这可是……” “母亲,儿子惧内。” “……” 夏平渊甩下一句话,拉着妻女离开。 “母亲,怎么和万家交代?”夏兴岩把筷子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那有半分当老爷的样子,到像个吃不到糖的孩童。 夏老夫人担心地查看儿子的手:“伤没伤到?不就是铺子,我这还有几间,虽比不上临街的好,却也是挣钱的。 你拿去让吕家孝敬平妃娘娘,总归能替你寻个差事。” 夏兴岩没好气收回手:“万家要的是林氏的铺子,您的如何交差,地段数量差的太多,给了也是打水漂。” 万氏也头疼,这件事她本不同意,轻瑶到底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捧过几年。可吕家给的诱惑太大,翰林院修撰。 以夏兴岩的能力,能在翰林院修修补补,已经是万幸。 一边是相公的仕途,一边是女儿的,她也为难。 “母亲,不如让平妃娘娘试试?” 夏老夫人一愣,没明白万氏的用意,片刻反应过来,冷笑道:“你说的对。” 前院书房。 宋墨关上门,屋内只剩一家三口。 “父亲,今日之事您如何看?”夏兴岩想要调入京城多年,一直寻找门路。父亲在朝堂上的那些政敌,没少在这事情上做文章,只是每次都被父亲识破。 没想到这次牵扯到宫里的娘娘。 夏平渊并不在意,他能在御前行走,凭的是脑子,可不是阿谀奉承:“夏家被人盯上了。” 林氏一惊,将女儿和夫君都面色平静,不禁问道:“夏家被人盯上,你们,你们不紧张?” “母亲,确切的说,是林家被人盯上了。” “是说什么,林家?”林氏猛地站起身,事关娘家,她必须问清楚。 夏梦烟示意母亲先坐下,将茶放在她手里:“母亲别着急,听女儿慢慢说。” “这件事看似是二房的婚事,可背后之人点名要母亲临街的铺子,说明他们早就盯上,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按理说,林家不在京城,有人想要对付林家,直接找外祖父就好,何必在京城为难咱们。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因为女儿。” 林氏听的云里雾里:“怎么又扯到你。” 夏平渊叹了口气,缓缓道:“是那二十万两银子。” 夏梦烟点头:“因为我,父亲答应给平安侯二十万两,让有心人看到破绽。大房夫妻恩爱,随便拿捏任何一个人,都能敲出银子,既然如此,何必舍近求远。 林家在京城并无依靠,若是母亲开口,林家即便不愿意,也会看在父亲的面上,将银子给了。 这样,隔三差五拿捏大房,银子便源源不断。” “混账东西,他们居然动了这样的心思。”林氏从未想过,夫妻恩爱也能成为别人的把柄。 “不止如此,日后烟儿的婚事,亦是艰难。”早些年,林家利用银钱替他铺路,夏平渊能在御前行走后,想着总能回馈一二,没想到,反倒更拖林家后腿。 林氏越听越后怕,怎么会变成这样。 京城勋贵世家多如牛毛,富贵人家更是数不胜数,为什么偏偏盯上林家。 夏梦烟心里明白,背后之人看上的不仅仅是母亲背后的林家,还有父亲的能力。 只是,为何是夏轻瑶,而不是自己。 第五十一章 入宫 夏梦烟想不明白,便将自己关在院子里。 这几日,夏老夫人各种闹,上吊跳湖,能用的都用了,最后开始绝食。 夏平渊不为所动,只让管家给老夫人送一句话,再闹他就辞官回乡。 夏老夫人气得将屋内的东西摔的粉碎,转头喝茶,发现连个完整的茶碗都没有,又是一顿闹。 每次用饭时,春月便将外面的事情告诉她。 夏梦烟听到二房始终没露面,冷冷一笑。 “大小姐,宫里来人了。”宋嬷嬷听到消息,先一步过来禀报,“管家引着人去见老夫人。” 夏梦烟脑海中闪过平妃娘娘。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收拾收拾,和她一起入宫。”屋内的话刚落,素染便过来。 这几日的事情,宋嬷嬷一清二楚,老夫人无法逼迫大夫人让出临街的铺子,便想请宫里的娘娘拿捏大夫人,真是狼心狗肺。 “大小姐,您不能去。” 宫里龙潭虎穴,平妃娘娘随便找个理由便能治罪。 素染在外面等着回话,见屋内安静,并不着急。 夏梦烟摇头:“怕是点名让我去。” 一为敲打,二为试探。 这几日夏梦烟一直在想,比起轻瑶,自己才是那个可以牵制林家和父亲的关键。 可平妃娘娘并未直接动她,而是赐婚轻瑶。 看似糊涂,实责是在投石问路。 父亲出资二十万两的事情,外人或许只是羡慕嫉妒,内行早已盯上夏家。 就像一盆非常名贵的花,若只是摆在那,大家或许还能和平共处,可打破平衡,就会群起而攻之。 现在她就是那盆花,平妃娘娘想拥有,却不敢拿多年的好名声做赌,只能迂回试探。 反正夏轻瑶还未及笄,与吕家的婚事,随时都可以换人。 春月着急询问:“那怎么办,去不去都是死。”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宋嬷嬷朝地上啐了几口,按着春月的头,“你也赶紧呸。” 春月反应过来,不敢说丧气话,忙呸。 夏梦烟轻笑,示意二人别紧张:“去回话,就说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既然躲不过,那就看看她们想耍什么花样。 一刻钟后,夏梦烟出了大门,除了老夫人还有夏轻瑶。 “赶紧上车,别让平妃娘娘久等。”夏老夫人见夏梦烟出来,转身上车。 夏轻瑶身着淡青色长裙,眉眼间带着一丝俏皮,看到夏梦烟快走两步:“大姐姐。” 前世,夏梦烟和夏轻瑶关系不错,平日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对方留一份。她和蔺夜阑吵架的时,夏轻瑶会替她打探消息。 “二妹妹。”姐妹二人搀扶着上马车。 马车启动,夏老夫人的眼睛落在二人身上:“都是嫡亲的姐妹,就应该相亲相爱。夏家在京城根基浅,日后你们嫁人,替你们撑腰的只能是至亲,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夏老夫人就差把铺子说出口。 夏梦烟笑而不语,她和夏轻瑶的关系还没到赠送十几间铺子的地步。 “祖母,说什么嫁不嫁人,轻瑶还未及笄。”夏轻瑶知道自己被吕家看上,还是宫里平妃娘娘保媒。 只是与她而言,嫁人是件遥远的事情。 夏老夫人偏心二房,爱屋及乌,二房的几个孩子在她那也都不同:“女子早晚都要嫁人,莫要学你姐姐。” 夏轻瑶闻言,娇嗔反驳:“京城不知多少女子羡慕大姐姐,她们想和离却没有大姐姐的魄力,只能在夫家蹉跎。” “你懂什么?她们那是识大体。”夏老夫人点着夏轻瑶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和离女子回娘家,娘家的姑娘们的婚事,定会受到影响,也就你没心没肺什么都知道。” “我不管别人,反正我和大姐姐的关系不会变。”夏轻瑶拦住夏梦烟的胳膊,眉眼间带着几分得意。 夏老夫人看向夏梦烟,轻嗤一声,似乎在说,这么好的妹妹,你也舍得让她伤心。 夏梦烟无视老夫人挑衅的眼神,继续听夏轻瑶说话。 马车很快在宫门口停下,早有宫女等候。 “起来吧。”平妃娘娘见到三人,语气柔和,身边的嬷嬷将夏老夫人扶起,“日后便是一家人,今日找你们来,就是说说话。” 夏梦烟随着夏老夫人起身,垂首低眉,看上去像是害怕。 可实际上,她只是降低自己的存在。 平妃娘娘目光落在夏轻瑶身上,脸上带着笑,与夏老夫人道:“这就是府上二姑娘吧。” “是,让娘娘见笑了。这丫头平日被我宠坏,胆子有些大。”夏老夫人见平妃娘娘欢喜,心里也跟着高兴。 夏轻瑶能得平妃娘娘喜欢,日后嫁进吕家,也多一份依仗。 夏轻瑶娇羞朝主位行礼:“小女夏轻瑶见过平妃娘娘。” “好好好,看着就让人喜欢。”平妃娘娘话落,身边的嬷嬷递上锦盒,“这是我年轻时候最喜欢的金钗,如今老了,在本宫这也无用,送给你最合适。” “多谢娘娘赏赐。”夏轻瑶接过锦盒,再次行礼。 夏梦烟站在最后,始终不语。 平妃娘娘看向夏老夫人,对方会意,侧身介绍道:“娘娘,这是老身的另一个孙女,夏梦烟。” 夏梦烟闻言,忙朝上前行礼:“小女夏梦烟,见过平妃娘娘。” 语气里的惶恐不安,连殿内的宫女都听的出来。 平妃娘娘笑笑:“你怕本宫?” “小女不敢,小女身份低微,初见娘娘,有些紧张。”夏梦烟垂首,脊背微弯,让人看不出喜怒。 “夏老夫人,你好福气啊,孙女一个比一个讨喜。”平妃娘娘似乎有事情要和夏老夫人谈,吩咐嬷嬷带着二人去御花园逛逛。 夏梦烟闻言,略显意外。 平妃娘娘不威胁,不施压,好奇怪。 嬷嬷领命,引着夏梦烟和夏轻瑶去御花园。 夏梦烟落后一步,暗中观察四周的情况。 众人皆知,不要在宫中乱走动,平妃娘娘却让她们二人逛御花园? 夏梦烟提高警惕。 御花园内百花争奇斗艳,即便是寒冷的冬日,也有稀奇的品种绽放。 “两位姑娘,老奴就在此处,二位随便。”嬷嬷站在一处显眼的位置,示意二人可以随便走动。 夏梦烟心有不解,并未离开嬷嬷。 “二妹?”夏梦烟转眼间,便看不到夏轻瑶,心中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嬷嬷见状,面露不悦:“宫里都是贵人,若二姑娘冲撞哪位贵人可不好。夏大小姐,还是赶快把人找到。” 夏梦烟站在原地不动,眼底掠过警惕:“还请嬷嬷陪我一起找找二妹。” 嬷嬷一改刚刚的温和,甩袖道:“夏大姑娘还真是冷血,这时候还不忘拉老奴下水。” “嬷嬷误会,我只是……” “不必解释,老奴什么弯弯绕绕没见过……” “啊……” 夏梦烟一惊。 第五十二章 死了 夏梦烟疾步朝声音的方向而去,却没看到夏轻瑶,也没有其他人。 只看到地上点点血渍,还有一块衣服的碎片。 夏轻瑶出事了? 夏梦烟心里咯噔一声,慌乱寻找。 此时她才发现,刚刚的嬷嬷根本没跟过来。 夏梦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个局。 用夏轻瑶诱她入局? 还是夏轻瑶真的出事? 夏梦烟不敢耽搁,这里是皇宫,她没有任何助力,任何事情牵扯到她身上,只能任人宰割。 她脑子里闪过最坏的打算,诬陷栽赃、与人私通还是冲撞贵人?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宫道上,小太监引着段翊辰往前走。 突然一个宫女急匆匆过来,被小太监拦住:“狗奴才,见到段世子都不知道行礼,掌嘴。” 宫女忙跪下请罪:“是奴婢眼拙,请段世子饶过奴婢这次。” 段翊辰见对方满脸急切,漫不经心开口:“你是哪个宫里的人?” “段世子,她是陛下身边侍奉茶水的宫女。”不等宫女开口,小太监笑着凑近解释,“想来是陛下有事情吩咐。” 都是在陛下跟前侍奉的人,小太监叫住宫女,并非故意为难,而是救她。 待会儿段世子见到陛下,随口问一句,这宫女的命就没了。 能在御前侍奉的人,怎么会是傻子。 宫女明白小太监的好意,解释道:“大总管让奴婢找小沐子办事,所以才在段世子面前失礼,请段世子饶过奴婢这次。” “小沐子?”段翊辰晃着腰间的玉佩。 他有点印象,曾听大总管叫过这个名字。 小太监笑道:“段世子,陛下还等着。” 段世子点头,小太监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对方忙起身离开。 --- 夏梦烟在御花园周围仔细寻找,都为找到夏轻瑶。 她只希望对方已经回到平妃娘娘宫中。 只是,刚刚那一声惨叫…… 夏梦烟低头沉思,脚步饶过假山,还未看清前面的路,就感觉脖颈一麻,身体朝后仰。 她昏迷之前,感觉腰间一紧,有人将她抱住。 夏梦烟想看清对方的脸,可眼皮太沉。 夏梦烟醒来时,胸口像是被重物压着,透不过气来。 她揉揉脖颈,伸手想要把胸前的重物推开,却发现毛茸茸。 夏梦烟瞬间清醒,此处光线太暗,她无法看清楚,本能的大喊:“谁?” 暗中并未有人回应,夏梦烟奋力推开身上的重物,安静的空气发出一阵闷哼。 夏梦烟手中的银针毫不犹豫朝声音的来源扎去。 随后趁乱往前跑。 夏梦烟看到光亮,待看清眼前景色,暗骂一声。 此处乃御花园旁边的小湖,而她所在的位置,是湖对面放小船的山洞。 若她划船去对面,暗处的人肯定会出现。 可她不离开,待有人过来,她还是无法逃脱。 夏梦烟快速做出决定,转身进入山洞。 她摩挲着里面的重物,确定是人后,将对方拉到山洞口。 夏梦烟看到对方的容貌,略显意外。 居然是小沐子。 前世,她和蔺夜阑成婚后,入宫谢恩,小沐子就站在御书房门口。 夏梦烟眼神微眯,很快想明白背后之人的用意。 小沐子是御前的人,若他出事,宣明帝肯定会严查,到时候别说她,就是父亲都会被牵连。 夏梦烟顾不得许多,赶紧检查小沐子,确定对方还有脉搏,悬着心落下。 活着就好。 还好她随身携带银针,几针下去,已经将人救回来。 不过,她倒要看看,谁在背后整她。 夏梦烟手中的银针旋转,刚刚苏醒过来的小沐子又晕过去。 她将对方的衣服脱下来,目光落在洞口的船上。 “就是那里,奴婢看到夏家大小姐去了湖对面。”有人在外面高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去看看,人到底在不在里面。”平妃娘娘的声音响起。 夏老夫人语气里带着疑惑:“梦烟怎么会去那里?娘娘,会不会他们看错。” 平妃娘娘看向说话的宫女,对方低头道:“老夫人,奴婢没有看错。刚刚夏大小姐在御花园找妹妹,后来便划船去了对面。” “不管在不在,派人看看。”平妃娘娘面露担忧,看向夏老夫人道,“本宫和老夫人一见如故,一时忘了时间,没想到……” “不怪娘娘,是老身教导无方。” “娘娘,里面有人。”小太监站在对面惊呼。 平妃娘娘面露喜色,看向夏老夫人:“人找到了,老夫人可以放心了。” 夏老夫人佯装松了口气:“好在没事,让娘娘担心了。” “没事就好。” 两人假模假样相互安慰,眼底却划过得意。 待会儿将人带回来,众人看到夏梦烟和小沐子在一起,不管什么原因,都会被人非议。 躲在船下的夏梦烟,随着船的移动,夏老夫人的话落入她耳中。 她冷笑,果然是平妃娘娘和老夫人合谋,什么谢恩,不过是引她入宫,拿住她的把柄,要挟父亲和林家。 若计划成功,即便对方是太监,也会招来非议。 好在,她年幼时,和表哥学过潜水,即便在水中半日,都不会有问题。 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想办法离开。 她只盼着有其他人过来,然后带着小沐子医治。 夏老夫人看到抬上来的小沐子,心里得意,只要坐实夏梦烟的污名,夏平渊那逆子,就算不愿意,也会将夏梦烟送出京城,到时候再用这件事拿捏林氏,日后夏家还是她做主。 只是她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夏梦烟。 夏老夫人凑上前:“梦烟,我的梦烟呢?” 船上的小太监摇头:“湖对面只有一人。” “不可能,明明有人看到她去了湖对面,怎么会没有人。”夏老夫人靠近湖边,探头往船上看去。 平妃娘娘看向身边的嬷嬷,对方会意,上前询问划船的小太监。 小太监垂头道:“奴才不敢欺瞒,湖对面只有一人,并未发现夏姑娘。” “娘娘,人没气了。”有人高声提醒。 平妃娘娘闻言,身形微晃,待看到小沐子身上的血渍,忙用帕子捂住口鼻:“快,快请太医。” 心腹嬷嬷转头吩咐,她将手放在小沐子鼻下,猛地睁大眼睛:“娘娘,确实没有呼吸。” 死了? 夏老夫人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夏梦烟这个孽障,居然将人杀了。 这件事被宣明帝知道,夏家就完了。 对了,夏梦烟,她人呢? 平妃娘娘眸光微紧,只是将二人关在一处,怎么会闹出人命。 她看向心腹嬷嬷,显然对方也没料到,忙摇头。 现在怎么办? 夏梦烟不见了,小沐子死了。 若宣明帝调查起来,事情就麻烦了。 “都处理干净了吗?”平妃娘娘压低声音。 心腹嬷嬷点头:“娘娘放心,老奴用的是其他宫里的人,就算查出来,也牵扯不到娘娘身上。” 第五十三章 人在哪儿? 段翊辰从御书房出来,听到两个宫女低头议论,走近后,听到夏梦烟的名字,身形一颤。 “你们刚刚说什么?”段翊辰面色冷凝,拦住两人的去路。 宫女忙跪下请罪:“段世子,奴婢什么都没说……” “赶紧说,夏家大小姐怎么了?”段翊辰没想到夏梦烟今日也入宫。 宫女惶恐,将刚刚听到的事情说出来:“夏家大小姐杀了御前的小沐子公公,平妃娘娘正派人寻找她。” 段翊辰一惊,小沐子?他入宫时,便遇到寻找小沐子的宫女,到现在已经过去许久,夏梦烟岂不是一直…… 后面的事情段翊辰不敢想,快速朝湖边走去。 此时的夏梦烟依旧藏在船底,借着船尾的掩护,稍稍露出头,片刻再潜入水中。 湖边,夏老夫人满脸惶恐:“娘娘,都是梦烟的错,老身找到她定会给娘娘一个交代。” 那死丫头定在周围藏着,必须找到她,将这件事情坐实。 周围有很多宫女太监,平妃娘娘叹气一声,面露愁容:“是不是夏大小姐所为还未可知,只是有人看到她去湖对面,还是把人找到解释清楚。” 她的人就在周围,根本没看到夏梦烟离开,人到底去哪儿? 夏老夫人恨得磨牙,猜测多半是夏梦烟醒了,看到小沐子失手将人打死。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这件事推到夏梦烟一人身上。 只是夏梦烟人呢? 夏老夫人看向平妃娘娘身边的嬷嬷,对方摇头,眼睛点向湖对面。 夏老夫人一愣,对方是说没有看到夏梦烟离开,难道对方还在对面山洞。 夏老夫人眼前一亮,只要夏梦烟还在此处,她就有法子将人揪出来。 “娘娘,既然有人看到梦烟去了对面,不如再派人去找找,山洞光线黑暗,或许没看到。” 平妃娘娘面露犹豫,看向夏老夫人:“事关夏大姑娘的名誉,老夫人确定要再派人去找吗?” 围观的宫女太监都感叹平妃娘娘心肠真好,证据确凿,还在维护夏大姑娘的名誉。 “平妃娘娘说的没错。”众人突然听到声音回头,就见段翊辰带着太医,疾步赶过来。 平妃娘娘见到段翊辰,微微蹙眉,很快恢复温和:“段世子,还没有出宫?” 段翊辰时常入宫陪宣明帝,后宫的娘娘都知道,谁也不敢惹这位。 段翊辰眼睛快速扫视四周,来的路上他已经询问清楚,他猜测夏梦烟还在现场:“是要出宫,听说湖边出事,过来看看。” 说着看向太医,“麻烦太医看看,小沐子伤势如何?” 不是死,而是受伤。 太医已经清楚事情的经过,听到段翊辰的话,心里咯噔一声,这是让他必须说受伤而非死。 太医心里苦,宫里的活儿不是人干的。 一边是平妃娘娘,一边是长公主的儿子,得罪谁都死。 平妃娘娘和夏老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皆知,段世子与夏梦烟交好,此时他出现,不是好预兆,必须尽快将这件事压死。 段翊辰趁众人目光落在小沐子身上,再次扫视四周,寻找夏梦烟藏身之处。 倏然,停在岸边的小船动了一下。 段翊辰眼神微眯,盯着那艘小船,动了。 难道夏梦烟在水中? 这个念头闪过,段翊辰脸色大变,这么长时间过去,夏梦烟会不会淹死。 他顾不得许多,给暗中保护他的人使眼色。 片刻,不远处一人落下。 “你们刚刚说梦烟害死小沐子?荒谬。”段翊辰扬声,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他身上,“梦烟和小沐子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你们冤枉人,也要有证据。” 众人吓得低头,大气不敢出。 夏老夫人忙开口道:“段世子,老身也不想胡乱猜测。有宫女看到梦烟去了湖对面,等我们赶到,便看到小沐子的尸体,不是她,又是谁。” 段翊辰时刻留意小船周围,见暗卫将手没入水中,紧接着另一只手伸出来。 他又惊又喜,脸上不露任何情绪:“夏老夫人,据我所知,今日你带两位孙女入宫,到现在两人都未露面,我是不是可以推测,也可能是夏轻瑶杀了小沐子。” 段翊辰此话一出,众人顿觉有道理,夏梦烟没有在案发现场,也没有人看到她杀人,仅凭一个宫女的片面之词,似乎站不住脚。 平妃娘娘心里冷笑,夏梦烟一个和离妇,不明白段翊辰喜欢她什么。 就在众人看向段翊辰时。 夏梦烟露出水面,听到暗卫的话,毫不犹豫伸手。 段翊辰与夏梦烟目光在半空对上,他悬着的心落下。 夏老夫人不知如何反驳,暗骂夏轻瑶拖后腿:“段世子,老身知道您与梦烟关系好……” “放肆。”段翊辰怒呵,“夏老夫人是说本世子徇私枉法?” “段世子误会了,老身只是觉得……”夏老夫人无法解释,毕竟夏梦烟并不在现场。 暗卫带着夏梦烟闪身离开,段翊辰紧握的手心松开,冷风吹过来,他手心发寒。 暗卫将夏梦烟带到一处宫殿:“夏大小姐,这是世子给您准备的衣服。” “好。”夏梦烟见暗卫转过身,边换衣服边询问,“你可知我二妹在何处?” “知道,她崴了脚,在隔壁寝殿。”夏梦烟微楞,“能将她带过来吗?” “夏大小姐稍等。”暗卫闪身离开。 夏轻瑶没有直接回平妃娘娘宫中,是不是说明,这件事与她无关。 与此同时,湖边太医已经检查完毕,他面露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 段翊辰面色冷凝,看向太医:“太医直说即可。” 太医知道怎么说都得罪人,心一横道:“小沐子头部有伤口,因不是要害,捡回一条命。只是头部淤血堵塞,一时半刻醒不过来。” “怎么可能,刚刚我已经探过,没有气息。”嬷嬷忍不住开口。 太医解释道:“他气息微弱,并非没有气息,若不信,大可找其他太医试试。” 夏老夫人听到人没死,松了口气,夏家保住了。 她得到平妃娘娘的暗示,看向段翊辰:“段世子,此事关乎梦烟的声誉,还是派人去对面再仔细检查一遍,不然老身无法与陛下交代。” 段翊辰冷笑,拿陛下压他。 “老夫人确定要再检查一遍?小沐子只是受伤,养几日便可。有平妃娘娘替你解释,此事就此揭过。” 夏老夫人义正言辞:“夏家书香门第,一直清清白白,容不得胡作非为之人。若梦烟心思歹毒,视人命如草芥,夏家绝不姑息。” “祖母想把孙女如何?”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第五十四章 不依不饶 夏梦烟任由众人打量,不急不缓走到夏老夫人身边,微微一笑:“祖母,孙女做了什么让您要大义灭亲。” “你,你怎么在这?”夏老夫人诧异看向夏梦烟,眼神不自觉瞥向湖对面。 夏梦烟仿佛没看到夏老夫人的异样,不解反问:“孙女不在这,能去哪儿?” 夏老夫人一噎,不能不打自招。 平妃娘娘收回目光,给身边嬷嬷递眼色。 心腹嬷嬷顺着主子的目光看过去,见夏梦烟衣裙与刚刚不同,嘴角扬起笑意。 “不怪夏老夫人疑心大小姐,而是大小姐自己说不清楚。”心腹嬷嬷指着夏梦烟的衣裙,不怀好意开口,“刚刚有宫女看到大小姐去湖对面,现在大小姐便换了衣裙,不得不让人起疑。” 夏老夫人闻言,眼睛顺势望过去,脸上的欣喜毫无遮掩:“梦烟,祖母也不想怀疑呢。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祖母也没办法。 好在人还活着,只要你主动承认错误,祖母会向平妃娘娘求情,从轻发落。” 夏梦烟微垂着头,老夫人的话落在旁人眼中,是替小辈善后的好祖母,是维护夏家名誉的长辈,唯独没有她是幕后主谋。 “轻瑶到现在都未出现,祖母为何不怀疑她?” “你……你妹妹不是那样的人。”夏老夫人感受到段翊辰杀人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想着还有外人在,不好咄咄逼人。 “哦,轻瑶妹妹不是那样的人,那我便是?”夏梦烟的话不高不低,落在众人耳中却觉得无比讽刺。 两位孙女都不在场,夏老夫人的态度天差地别。 宫女和太监垂头不语,心里却有了思量。 夏梦烟怕是在府中不受宠。 夏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有人看到你去湖对面,祖母才先入为主,并未偏袒轻瑶。你们出来这么久,都去哪儿了,怎么还换了衣服,你解释清楚,祖母也好与平妃娘娘交代。” 交代?确定不是想法设法找漏洞? 夏梦烟故作无奈:“妹妹突然不见,我四处寻找,无意中划破衣服。” 夏老夫人追问道:“找你妹妹找了这么久?这身衣服从何而来?” 娘娘突然召见,她们来的匆忙,并未带多余的衣服。 夏梦烟一步一步靠近夏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一直在附近找妹妹,至于这身衣服,是我找路过的宫女要的。” 她确实说不出衣服的来历,因为那是段翊辰准备的。 “谁能证明?将那个宫女叫来,当着平妃娘娘的面说清楚。”夏老夫人压制心里的急切,再拖下去,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夏梦烟看着自己的亲祖母,一副不把事情坐实,誓不罢休的模样,觉得可悲。 大房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让祖母宁愿牺牲夏家的名誉,也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平妃娘娘见夏老夫人根本不是夏梦烟的对手,给心腹嬷嬷递眼色。 嬷嬷会意,看向夏梦烟:“夏大小姐,老奴看到你去了湖边,又有宫女看到你去了湖对面,证据确凿,不是你一句在别处,就能了事。” “我有证人。”夏梦烟看着两人急不可耐,心里冷笑。 她的的话落,夏老夫人和嬷嬷齐齐看向平妃娘娘。 平妃娘娘暗骂两人蠢,声音平和开口:“既然有证人,解释清楚就好。” 夏梦烟抬手,就见不远处一瘸一拐走来一人,夏轻瑶。 夏老夫人见状,脸色大变,证人是夏轻瑶? 怎么可能? 她,她不是引夏梦烟去湖边后,便藏起来。 夏老夫人不断给夏轻瑶递眼色,可对方全然没看她。 夏轻瑶被宫女扶着走到夏梦烟身边,姐妹二人对视一眼。 夏梦烟缓缓开口:“嬷嬷说的没错,听到妹妹的叫声,我过去寻她,发现她扭伤脚。我本想找嬷嬷帮忙,却发现嬷嬷根本没有跟上。 于是我们找最近的宫殿休息,过程中我的裙子被宫道上的树枝划破,为不在平妃娘娘面前失礼,便找路过的宫女借了身衣服。 安顿好妹妹,我原路返回,便听到有人诬陷我伤人。” 话落,夏梦烟不着痕迹看向段翊辰,二人眼神交汇,段翊辰朝她点头。 夏梦烟心领神会,看向平妃娘娘:“娘娘可派人沿途寻找,路边可有我裙摆的碎屑。” 段翊辰的暗卫能入宫,便能扫平后面的事情。 夏老夫人不等平妃娘娘开口,率先质问夏轻瑶:“轻瑶,别怕,平妃娘娘在,你只管说。” 夏轻瑶听出夏老夫人的用意,让她指认夏梦烟说谎。 她咬唇,心里把所有后果思量一遍。 夏梦烟并不催促,她相信自己给出的条件,够诱惑。 只是看夏轻瑶犹豫的模样,心里不难过是假的。 在个人利益面前,姐妹情深,家族利益都是假的,落在自己身上的好处才是真。 她理解夏轻瑶,却还是难过。 多年来,大房承包夏家所有人的花销,对下一代的培养,父亲母亲更是操碎心。 启蒙夫子选三魁榜首,琴棋书画选各地名师。 所用古琴,字帖皆是前朝大儒所留,都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父亲母亲所为全凭良心,不曾求回报。 可当受益者因利益站在对立面时,难免心寒。 夏轻瑶缓缓抬头,正好对上夏梦烟失望的眼神,心里百转千回。 她攥紧手心,又缓缓松开:“祖母,大姐姐说的是事实,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什么?轻瑶你可想清楚……” “祖母。”夏梦烟冷声打断夏老夫人的话,平静的看着她,“轻瑶妹妹说了,我一直和她在一起。祖母再三追问,难道是想坐实我伤人?” 夏老夫人没想到心里话被夏梦烟说出来,脸色青红交加。 平妃娘娘的心腹嬷嬷见事情脱离掌控,忍不住开口:“夏轻瑶是你的妹妹,自然帮你。” 自从夏梦烟出现后,段翊辰一直看着她,见事情明了,对方还不依不饶,冷眸扫向平妃娘娘:“娘娘,需要禀报陛下好好查查吗?” 平妃娘娘一愣,温和的脸上出现裂缝,让陛下查,查出什么不该查的东西,得不偿失:“不必,都是误会。想来是小沐子偷懒,无意中栽倒受伤,与夏大小姐无关。” 夏老夫人不想失去机会,脑子一热道:“若小沐子公公醒过来,指认梦烟,岂不是给娘娘惹麻烦。” 此话一出,段翊辰脸色阴沉如冰:“夏老夫人夫人什么意思?若小沐子死了,夏大小姐便永远摆脱不了嫌疑?” 夏老夫人仿佛魔怔一般,继续开口:“老身是替夏家考虑,流言如利剑,轻而易举便毁掉一个家族,还请段世子理解老身的苦心。” 有没有证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更愿意相信哪种说法。 第五十五章 顺利脱险 平妃娘娘神情闲淡,不慌不忙整理衣袖,宛如眼前的闹剧与她无关。 段翊辰听到夏老夫人的话,掌心攥紧。 夏老夫人好大的胆子,当着众人的面就敢欺负烟儿,真以为他会怕。 一个平妃娘娘,他还不放在眼里。 他上前一步,却感觉衣袖一紧,侧目便看到那双白皙修长的手。 段翊辰心中狂喜。 夏梦烟拉住段翊辰,是不想传出他以权谋私的流言。 这件事,她自己可以解决。 “祖母处处替我着想,我很是感动。”夏梦烟越过段翊辰站在众人面前。 段翊辰心思都在夏梦烟身上,自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夏梦烟许久没理他:“梦烟,别怕,我相信你。” 夏老夫人闻言,脸色铁青。面上强装镇定,她就要砸死夏梦烟。 夏梦烟朝段翊辰颔首:“多谢段世子仗义执言,不过,祖母说的对,还是解释清楚的好,省得日后有人拿今日的事情说事。” 她看向平妃娘娘,“娘娘,我有法子让小沐子公公醒过来。” “你怎么会有办法。”夏老夫人脱口而出,感觉到周围疑惑的目光,干咳一声道,“我是说,太医都说小沐子一时半刻想不过来。” 平妃娘娘微微蹙眉,暗骂她沉不住气。 她在后宫多年,见过不少扮猪吃虎的宫妃,夏梦烟敢这么说,难道平日都在藏拙? “夏大小姐会医术?” “随罗神医学过些皮毛。”罗神医入京曾在夏家短居,提他的名号众人容易相信。 果然,听到罗神医三个字,众人神色各异。 太医闻言大喜:“若是罗神医的弟子,自然没问题。” 夏老夫人心里着急,这个贱人什么时候变成罗神医的弟子。 平妃娘娘见夏老夫人的神色,便知今日的事情败了,再拦着只会让人怀疑:“既然如此,夏大小姐试试。” 夏梦烟颔首,掏出银针,跨步上前。 在山洞时,她用追魂针法压制小沐子的脉搏,现在解封,不出一盏茶,对方就会醒过来。 太医凑到跟前,见夏梦烟下针快准,心里对罗神医的敬佩更上一层楼。 夏梦烟只是学些皮毛,便胜过自己。罗神医亲自过来,岂不是能起死回生。 “梦烟,不可胡来,小沐子公公可是御前的人,闹出人命,连累的可是夏家。”夏老夫人见平妃娘娘朝她摇头,依旧不死心,“赶快阻止她。” 夏梦烟专心致志施针,并不理会对方。 “胡闹。”宫女还在犹豫,太医率先开口,“夏大小姐的针法没错,夏老夫人多番阻拦,难道是怕人醒过来。” 夏老夫人慌乱摆手:“太医误会,我,并非……” “咳咳……”一阵轻咳声。 夏梦烟收针,小沐子缓缓睁开眼睛,小太监忙上前搀扶。 小沐子看清周围的人,忙跪下行礼。 “醒了就好,你可知自己为何受伤?”平妃娘娘如往日般温和。 小沐子道:“半柱香前,奴才奉命去御膳房,走到半路被人袭击,后面的事情便不知。” 夏梦烟朝平妃娘娘屈膝:“娘娘,这位公公半柱香前被袭击,那是小女刚入宫,您身边的嬷嬷可以替小女作证。现在可以证明,所有的事情与小女无关。” “哎,让你受委屈了。”平妃娘娘将腕上的玉镯拿下来,戴在夏梦烟手腕上,“好在都是误会,剩下的事情本宫会调查清楚,定会给你个交代。” 说完,看向夏老夫人,意味不明道:“老夫人有位好孙女。” 夏老夫人脸上满是尴尬,不知如何解释,恭敬目送平妃娘娘离开。 “啪……”离开皇宫,马车上只剩三人,夏老夫人抬手打过去,“孽障,你想害死夏家。” 夏梦烟未料到夏老夫人会动手,白皙的脸上呈现清晰的手掌印。 “祖母。”夏轻瑶惊呼。 “闭嘴,人家把你卖了,还帮人家数钱,蠢货。”夏老夫人恶狠狠瞪向夏梦烟,积攒多日的怨气,都集中在刚刚的巴掌上,“因为铺子的事情,平妃娘娘有怨气,你吃点亏让她出了气,这件事便过去。 你到好,铺子不想出,气也不受,难道要整个夏家陪你死?” 夏梦烟温凉的指尖扫过脸颊,丝丝刺痛提醒她,这就是所为的家人:“今日平妃娘娘看上母亲的陪嫁,祖母让给。明日宫里其他娘娘看上夏家的东西,祖母也要让吗?” “你少诡辩,夏家攀上平妃娘娘,宫里谁敢动夏家。”夏老夫人揉着酸疼的手,刚刚用了十二分的力气,现在手心还在疼。 夏梦烟舌尖扫过嘴角的血,冷嗤:“还好父亲没养在祖母身边,要不然,夏家就真的完了。” 夏老夫人怒吼:“你什么意思。” 她偏袒老二,就是因为老二在她身边长大。 现在老二就是一事无成,她怎么会不怨。 只是夏老夫人这份怨,都落在了夏平渊身上。 夏梦烟早已看透老夫人,小姐身子丫鬟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宫里有陛下,有皇后,还有生下皇子的各宫娘娘,他们的权势都在平妃娘娘之上。 退一步,祖母心想事成,平妃娘娘愿意拉夏家一把。吕家儿孙众多,机会就那么多,夏家能从吕家手中落得到几分。 明明是你自己作死,还嫌弃大房不与你陪葬,可笑。” “你……”夏老夫人哑口无言,气得干瞪眼。 夏轻瑶开口打破尴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 “商量什么,你姐姐主意大,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祖母。”夏老夫人被夏梦烟打脸,身子微微颤抖。 这个孽障和老大一个狗性子。 夏梦烟嘴角冷嘲,看着夏老夫人面目狰狞,觉得可笑:“祖母不喜我,孙女这就下车。” 说完她敲敲车壁,马车停下。 她毫不犹豫下车。 夏轻瑶挑开车帘,担心地看着她:“姐姐,别怄气,有什么事情回府说。” 夏梦烟口型道:“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办到。”随后示意车夫离开。 马车启动,夏梦烟依稀能听到夏老夫人的咒骂声。 她懒得理会,缓步往府中走。 夏梦烟许久未出府,现在走在街上,听着摊贩的叫卖声,心里反倒舒畅不少。 她朝路边的小乞丐招手,小乞丐快速过来:“银子给你,去夏家找春月,就说大小姐晚点回去。” 小乞丐收了银子,转身朝夏家跑去。 夏梦烟边走边逛,手中的东西越来越多。 实在拿不下,就让人送去夏府。 夏梦烟停留在胭脂摊位前,眼角余光瞥向身后,有人影闪过。 她放下胭脂,袖笼中的银针蓄势待发。 一刻钟后,夏梦烟闪入前面的窄巷,身后的人影快速追上。 “别动。” 第五十六章 世子妃 “是我,是我。”泛着银光的针尖,抵着段翊辰的脖颈。 夏梦烟见是他,没好气道:“你跟踪我干什么?” 段翊辰委屈,许久未见夏梦烟,刚刚他又帮了她,想借这个机会缓和两人的关系。 却不想看到夏梦烟被赶下马车,见她一路买,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便一路跟着。 “没有跟踪,见你开心,不好打扰。”段翊辰如往日那般熟稔的靠近。 夏梦烟似乎早有预料,闪身避开:“段世子,请自重。” “烟儿,别这样,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夏梦烟想到刚刚对方帮自己,决定找个地方说清楚:“去明月楼。” “好。”能一起吃饭,就是好的。 夏梦烟不知道对方所想,她现在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平安侯府的事情段翊辰还未解释清楚,转头他又帮自己。 在皇宫调动私人暗卫,被宣明帝发现,危险可想而知。 段翊辰带着夏梦烟从明月楼后门,直接上四楼。 “你认识明月楼的东家?” 明月楼四楼安静视野好,京中最不缺风花雪月的公子哥,按理说四楼应该时常爆满。可接连两次,段翊辰带她来,四楼都没有人。 夏梦烟不得不怀疑,段翊辰认识明月楼的东家。 段翊辰倒茶的手微顿,声音带着笑意:“这都被你猜到,认识,给我几分面子,每次来都让其他人退下。” 这个理由,夏梦烟不会怀疑。 段翊辰是长公主的嫡子,当今陛下的亲外甥,别说京城,整个宣明国,谁敢不给他面子。 “你喜欢的茶。”段翊辰将茶盏放在她手边,又将刚出炉的点心推倒她面前。 往日做这些事情,段翊辰觉得没什么,今日不知怎么了,觉得有一丝尴尬。 尴尬的不知段翊辰,夏梦烟端起茶佯装没看到。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棂,撒在金丝楠木的茶桌上。一双白皙的手,在茶香袅袅中起起伏伏,女子微垂眉眼,倒映出卷翘的睫毛,仿佛随时会落下一滴泪。 段翊辰被夏梦烟悲伤的气氛感染,不自觉握住她的手:“烟儿,对不起。”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眼前人落泪,比杀了他还疼。 夏梦烟收回自己的手,轻咳几声。往日段翊辰也会握她的手,她会没好气的打回去。 现在想想,两人的动作有多暧昧。 “今日的事情,谢谢你。这个人情,日后我会还。” “你非要和我见外吗?”段翊辰听到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熄灭他所有热情,“你知道的,但凡我能给你的,哪怕是我的命,我都不会犹豫,你……” “所以,对方要的不是你的命。”夏梦烟敏锐抓住他话中的把柄。 段翊辰:“……” 他被套话了? “能威胁你,又让你不得不从的,除了长公主便是陛下。”夏梦烟摩挲着下巴,眼睛盯着段翊辰,继续分析,“以你的性子,若是长公主,很定一哭二闹三绝食。可你被关起来,显然事情连长公主都无法替你扛下,所以,那人是陛下。” 段翊辰睁大眼睛:“……” “现在还不能说?” 段翊辰收回诧异,就一句命都可以给她,怎么就扯到陛下:“你不必诈我,我不会告诉你。” 夏梦烟低头,唇角微勾,是陛下。 陛下用什么威胁段翊辰,自己吗? 起因是二十万两军饷,难道陛下如霍家那般,想吞并林家? 陛下应该不会如此目光短浅。 夏梦烟很快否定自己的猜测。 段翊辰在别人面前可以吆五喝六,在夏梦烟面前怎么装都装不起来:“总之,我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应该告诉我实情。”夏梦烟知道一二,却无法赞同段翊辰的做法。 很多时候,‘为你好’三个字,会让所有亲密关系走向末路。 若夏梦烟孤身一人,她愿意等一年后的解释。 可她背后是夏家,几百号人不容她等。 段翊辰在原地走来走去,烦躁地挠头:“你就不能像世家女子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日钻牛角尖,会让你失去很多朋友。” 往日觉得夏梦烟的洒脱,有主见比世家女子有趣儿,现在却觉得她如京城那些女子一样该多好。 想到这几日的事情,段翊辰有些犹豫。 夏梦烟手中的茶猛地戳在桌上,嘲讽笑笑:“段世子不喜欢我的性格,大可远离,没必要委屈自己。” “你干什么,又要走?”段翊辰见她立起来,跨步挡在她面前,既委屈又气愤,“我不委屈,我就是想和以前一样。” 换做其他人,根本不需要他哄。 夏梦烟苦笑:“段世子把我卖了,还要我笑脸相迎,会不会太难为人。” 说完,越过对方欲要离开,却听到背后传来:“今日的事情只是开始,若你再执拗下去,受伤的不止你自己。” 夏梦烟皱眉,眼底掠过冷意:“什么意思?吕家和夏家联姻,平妃娘娘不是幕后之人?” 吕家和夏家联姻,有些地方,她始终想不明白。 听到段翊辰的话,跳出原有的思维,似乎就说的通。 段翊辰发现自己又说漏嘴,急得跺脚,心一横,将心理的想法说出来:“你要不要嫁给我?” “……” “不是,是嫁入宣平侯府为,为侧妃。” 夏梦烟听到侧妃,像是天上下红雨,忍不住笑出声。 只是这笑声,落在段翊辰耳中,满是讽刺。 “你的身份,无法为世子妃,不过你放心,世子妃只是摆设,日后你入府,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段翊辰。”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夏梦烟不觉得如何,可从好友口中说出来,犹如尖刀插入掌心,“多谢段世子替我考虑。” 她从未想过嫁给段翊辰,更别说世子侧妃。 侧妃说到底还是妾。 让她做妾,不可能。 段翊辰就知道,以夏梦烟的性子,不可能答应:“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法子,我求求你,答应好不好。” 只要夏梦烟嫁入宣平侯府,所有的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段世子想到的法子,就是让我堂堂夏家嫡女做妾。” “你是和离妇,还怀着孩子,不为妾……” “啪……”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阁楼异常清晰。 段翊辰歪着头,眼神茫然。 夏梦烟不想再看到他,快步离开。 段翊辰定在原地没有动,许久,猛地抽自己的脸。 他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夏梦烟脑海中不断盘旋段翊辰的话,原来,在他心里,和离后的她,只配为人妾。 可笑,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想原谅段翊辰。 夏梦烟感觉眼前的景色慢慢变黑,身体不受控制朝地栽下去,闭眼前,见有人影赶过来。 第五十七章 挟恩以报 “大小姐,您终于醒了。” 夏梦烟感觉一丝凉意,缓缓睁开眼睛,浓郁的药香萦绕在她四周,她忍不住皱眉。 春月惊喜出声,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大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我怎么了?”夏梦烟感觉浑身酸软,像被人抽走身上的骨头。 春月擦了把眼泪,将两天前的事情告诉她。 夏梦烟闻言,略显惊讶。 她与段翊辰分开后,情绪激动又在湖里待了许久,直接晕倒在大街上。好在段翊辰追过来,及时将她送回夏家。 只是她怀着孩子,罗神医不敢用药,所以现在才醒过来。 “大小姐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春月边说边掉眼泪。 大小姐被段世子抱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纸,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小姐。 夏梦烟混沌的脑子清醒过来,想起段翊辰的话,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别哭了,我没事,让人端些粥来。” 春月忙应声,转身出去吩咐。 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语气里带着内疚:“对不起,是娘不好。” 她真蠢,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害肚子里的孩子。 若孩子有什么意外,她不会原谅自己。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春月踉跄退后,万氏带着几个婆子冲进来:“二夫人,大小姐还病着,您想干什么?” 万氏穿着华丽的锦衣,眼里满是不屑:“狗奴才,我也敢拦,来人拉出去打。” “慢着。”夏梦烟脸色苍白,撑着身子坐起来,“春月是秋荷院的人,我看谁敢动她。” “呦,梦烟醒啦。”万氏阴阳怪气的看向她,语气里带着嘲讽,“还是你心眼多,早早将罗神医请来,要不然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 夏梦烟眼神微眯,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知道二房妒忌大房,没想到她们居然敢当面诅咒自己的孩子。 “二婶有什么话直说,别牵连无辜。” “无辜?”万氏冷笑,眼里满满地恨意,“夏梦烟,装什么圣女,你的人无辜,轻瑶不无辜,好好的婚事被你搅合,让她日后如何自处。” 夏梦烟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下意识看向春月。 春月摇头,这两日她一直守着大小姐,不知道外面发生何事。 万氏见夏梦烟一脸懵懂,脸色越发难看:“若不是你得罪平妃娘娘,吕家怎么会拖延婚事,话里话外还打听你的消息。” 夏梦烟听后,明白吕家是挑拨离间,用万氏这把刀,磨她:“我能影响轻瑶妹妹的婚事?二婶说这话时,心不虚?” 吕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娶她进门。 只是碍于她的和离的身份,不好大张旗鼓,被外人说别有居心,才从二房下手。 她不信二叔和二婶没有察觉。 万氏心里明白又如何,她的女儿哪里比夏梦烟差。 吕家是瞎了眼还是脏了心,为娶一个和离妇,用她的女儿做筏。 现在婚事落在夏轻瑶身上,就是她的,吕家想借机换人,没门。 “如果你不和离,轻瑶怎么会被人嫌弃,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这件事必须给二房一个交代。” “我需要交代什么,二婶有本事,去和吕家闹,刀子总捅自己人,没意思。”夏梦烟努力不让自己动怒,她刚醒过来,身体虚弱,再出事,孩子怕危险。 “我没本事,可你有。”万氏被针对并不嘶吼,而是坐在软塌上,端起茶抿了口,“只要你将临街的铺子作为添妆给轻瑶,吕家自然会答应。 十几家铺子,对于你们母女不算什么,可与轻瑶,却是关乎生死。 吕家可是平妃娘娘的母家,被她们退婚,轻瑶日后便只能青灯古佛。 平日你与轻瑶关系不错,在宫里她又帮你作证,于情于理,你都不能坐视不管。” 夏梦烟冷笑,原来在这等着,什么吕家退亲,是想挟恩以报,趁恩还热乎,赶紧讨要好处。 “二婶这么说,咱们可要好好算算。这些年二房用了大房多少银子,你们将这些银子都填补了,再来和我谈其他的事情。” “那,那是你们自愿的,我们可没要过。”让二房往外吐银子,不可能。 夏梦烟道:“好啊,那我们现在开始要。现在你们住的院子,是林家的东西,你们是租还是搬出去,今日二婶给句话。” “你,你还有没有良心,轻瑶刚救了你,你就要将她赶出去。” “轻瑶妹妹可以留下,其他人走。” “你……”万氏气得磨牙。 来时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真是人穷气短,万氏将夏兴岩里里外外骂了个遍。 “我不管,你要是把我们赶出府,我就去御史台告你们,说,说……” “说什么,说父亲不孝?我们可以养祖母,可宣明国的律法没有兄长养弟弟一家的法文。二婶要闹,尽管去,正好让衙门的人查查,这些年二房吃了大房多少银子。” “夏梦烟。”万氏怒吼。 夏梦烟刚醒过来,头有些痛,冷声道:“春月,送客。” 万氏甩袖而去。 春月气不过,吩咐院子里的人关门,任何人不得探望。 晚饭时,春月告诉夏梦烟,万氏又去林氏跟前闹,林氏知道万氏去过秋荷院,直接让人用扫把打出来。 总之,万氏转一圈没得到任何好处,反倒一身伤。 夏梦烟没心思和吕家纠缠,平妃娘娘已经得罪,多一件少一件无所谓:“宋墨。” 宋墨闪身进来:“大小姐,有何吩咐。” “将吕家想要换人的消息散播出去,就说吕家内部亏空看上我的陪嫁,借夏轻瑶做筏,故意为难夏家。” “是。”宋墨转身之际,听到身后传来,“做的隐秘些,把夏轻瑶说的惨些。” 宋墨点头,确定大小姐没有其他吩咐,闪身离开。 春月觉得大小姐就是太好心,二房这么对大房,大小姐还替二小姐着想:“一切都是二小姐自找的,二房不贪恋吕家的权势,又怎么会被人利用。” 夏梦烟不是菩萨,没那么烂好心:“我帮二妹,是她这些年从未做过僭越之事,且她还未及笄,一切都是二叔二婶做主,她没得选。” 若不是她喜欢蔺夜阑,大房也不会冒险露富,吕家也不会盯上二房。 算来算去,夏轻瑶确实因为她才有此一劫。 “奴婢就怕二房不领情,觉得大房欠她们的。” 夏梦烟不反驳,以万氏的性子,确实会这么说。 经此一事,夏梦烟觉得任何事情都没有她和孩子重要。 接下里的几日,夏梦烟安心在府中养胎,春月盯着外面的消息,对送进来的吃食越发小心,唯恐有人狗急跳墙,夏梦烟再次受伤。 第五十八章 另有目的 “吕家不是平妃娘娘的娘家吗?怎么会没有银子?”早点摊位上,吃饭的百姓低声议论。 “败家呗,听说吕家几位老爷,后院都是好几位姨娘,这么多人,金山银山都能败光。” “那也不能盯上夏大小姐,人家和离已经够可怜了,还被吕家那群人惦记。” “最惨的不是夏大小姐,是夏二小姐,听说吕家那边要夏二小姐拿十间铺子做陪嫁,要不然就换人。” “呸,吕家一个庶出,在两位嫡出的小姐之间挑来挑去,真是人心不古。” “谁让吕家有位得宠的娘娘,哪怕是夏大人也不得不低头。” 隔壁摊位的男子,听到二人的对话,气愤放下筷子,急匆匆离开。 同样听到这话的蔺夜阑,脸色难看,撑着桌子站起身,一瘸一拐离开。 “侯爷,您要去哪儿。”长随想要伸手搀扶,看到主子的腿,又缩回来。 蔺夜阑怎么都没想到,他的腿会瘸。 大夫说伤口恢复期,麻醉散用的太多,加上膝盖受伤,致使大腿肌肉僵硬,无法挽回。 现在的他,不能跑不能跳,更不能走快,否则大腿钻心的疼。 “去夏家。”自从夏梦烟离开平安侯府后,一切事情都脱离他的掌控。 如今,陛下因二十万两恼了他,他求爷爷告奶奶,好容易拿到剿匪的差事,刚回来,就听到吕家想要娶夏梦烟的消息。 “大小姐,平安侯在门口闹事,嚷着要见你。”宋嬷嬷疾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怒气,“管家说老爷还未下朝,让老奴问问大小姐,要不要让平安侯进来。” 这两日夏梦烟安心养胎,加上罗神医的药,精神恢复不少。 听到宋嬷嬷的禀报,才想起蔺夜阑这个人:“让他去前院大厅等。” 蔺夜阑是侯爷,一直在夏家门口,会引来非议。 宋嬷嬷吩咐人去请,她上前替大小姐换衣服。 蔺夜阑以为今日无法见到夏梦烟,没想到,夏家居然没有为难他。 长随站在旁边,试探道:“侯爷,您刚剿匪回来,这么着急来夏府,是来看孩子?” 二人已经和离,侯爷大早上登门,除了看孩子,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 蔺夜阑听到长随的话,阴冷的眼睛像黑夜里的鬼:“我的孩子都要跟人跑了,我当然要过来问问她。” “侯爷说话要谨慎。”夏梦烟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二人的对话,心里的寒意升起来。 蔺夜阑听到声音转头看过去,目光不自觉落在夏梦烟的腹部。算算时间,孩子快五个月了,若被吕家得逞,估计孩子刚出生,夏梦烟就要嫁过去。 想到自己的儿子要叫吕荣方那个孙子爹,他青筋暴露。 “夏梦烟,你不是很厉害吗?将平安侯府整的这么惨,为什么到了吕家就心慈手软。我告诉你,想让我儿子叫吕荣方爹,休想。” “蔺夜阑,你发什么疯。”夏梦烟见对方靠近,本能避开。 夏梦烟的动作,落在蔺夜阑眼中就是嫌弃。 她嫌弃他,是因为他瘸了吗? 想他堂堂朝廷新贵,威风凛凛的蔺将军,居然别自己的前妻嫌弃,强烈的自尊让他失去理智。 蔺夜阑跨步抓住她,眼里的怨气溢出来:“我就是疯了,若不是你,我还是朝廷的可塑之才,也不会因为剿匪而受伤,更不会被那些人看笑话。 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 夏梦烟想要甩开对方,奈何蔺夜阑的手像钳子,根本挣脱不开。 她又怕动作大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想法子让对方松开:“你说怪我,怎么不想想,是谁挑拨离间让士兵假扮山匪,又是谁放任下面的人胡作非为。 是霍瑛姿,你要怨应该怨她。 没有她,我们不会和离,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蔺夜阑就是孬种,既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又不敢得罪霍家,便把气撒在他身上。 现在连吕家都不敢动,真是让人恶心。 夏梦烟感觉手腕处有松动,奋力甩开对方。 宋嬷嬷忙扶住大小姐,退后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侯爷,日后你看谁不顺眼,直接打上门即可,不必事事来夏家闹,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蔺夜阑听出她骂自己欺软怕硬,脸色又青又红。 他确实不敢去吕家闹,平妃娘娘膝下虽没有皇子,却得宣明帝偏爱。 平安侯府刚得罪宣明帝,这时候被平妃娘娘上眼药,刚到手的功劳彻底泡汤。 他努力压制心里的憋屈,眼前的一切困境,仿佛只有复婚能解决。 “梦烟,我刚刚太过激动,并不是针对你。”蔺夜阑声音缓和几分,脸上带着几分内疚,“是我无能,没保护好你们母子。听到你要嫁人,我心里难受。” “想要孩子去找霍瑛姿,难受就去找其他女人,我这不是垃圾站,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这来。”夏梦烟看到蔺夜阑伪装的模样,便恨一遍前世的自己。 如此劣质的演技,前世她怎么就没看出来。 只是,自从两人和离,见面的机会比在一起时多太多。 夏梦烟不得不怀疑,蔺夜阑就是没事犯贱。 蔺夜阑攥紧掌心,涨红的脸上闪过伤心:“梦烟,外面的人侮辱我就罢了,你也要踩上一脚吗?” “蔺夜阑,有事说事,再不说我就赶人了。”夏梦烟见他一次,就后悔一次。 “梦烟,我只想看看和你复婚,我的血脉不可能认其他人……” “一。” “你别这么自私,孩子出生后,京城会如何议论他……” “二。”夏梦烟好整以暇看着他,顺势伸出两根手指,倒计时。 蔺夜阑见她灵玩不灵,有些着急。 “侯爷,再不说,我就叫管家……” “让罗神医替我治腿。”蔺夜阑直接打断夏梦烟的话。 他本意是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复合,没想到从管家口中得知,罗神医在府上。 他的腿太医没办法,可罗神医不同,他一定能治好自己。 夏梦烟放下手,嘲讽一笑:“侯爷早说嘛,何必扯没用的。” 进来的路上,蔺夜阑想过,要么夏梦烟带着丰厚的嫁妆再次嫁给他,全心全意替他铺路,要么让罗神医治好他的腿,他再去镇北关,争一份战功回来,重获圣心。 除了这两条路,平安侯府暂时没有任何办法起死回生。 “梦烟,你也不想孩子出生后,被外人笑话,他有位瘸腿的父亲。”蔺夜阑深吸一口气,一副你早晚会懂的模样,“我们斗来斗去,受伤的只会是孩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必呢。” “好,我可以让罗神医替你医治,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第五十九章 背后之人 “什么条件?”蔺夜阑面露欣喜,不管什么条件,只要能治好他的腿,都先答应下来。 前世,夏梦烟对蔺夜阑一往情深,只要关乎对方,她都了如指掌,又怎么会猜不到蔺夜阑此刻的心思。 她的手落在隆起的腹部,盯着蔺夜阑道:“孩子出生后,随母姓,平安侯府与这个孩子毫无瓜葛。” “毫无瓜葛?”蔺夜阑脸色大变,他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夏梦烟想和他彻底撇清关系,“你想断亲?” “是,你与这个孩子断亲……” “休想。”蔺夜阑面露狰狞,眼睛落在夏梦烟腹部,“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种。让孩子跟着你,已经是我最大的退让。没想到你还想断亲,除非我死。” 夏梦烟撑着身子,努力让自己不要被蔺夜阑的情绪影响:“如何选择,侯爷尽快决定,罗神医在京城呆不了多久。” 蔺夜阑抬脚踹飞脚边矮凳,碰撞声在安静的前厅,让人心头一颤:“夏梦烟,现在我好好与你说,是给你机会。否则闹到陛下面前,你什么都得不到。” 刚剿匪回来,他开口要罗神医,陛下不会拒绝。 夏梦烟和离后,便一直想如何让孩子与平安侯府断亲,满府的蠢人,日后定会连累她的孩子。 她知道,事情不容易。 可现在蔺夜阑腿受伤,夏梦烟便多一份希望。 “侯爷想入宫请旨,可以。”前世,蔺夜阑生气,夏梦烟立马改口,根本不怀疑对方的用心。 可现在,夏梦烟看出他的色厉内荏。 罗神医知所以名声在外,他出神入化的医术是其一,其二便是不受任何人约束。 这不是夸大,罗神医两次将先皇从鬼门关拉回来。若不是他生性喜欢自由,太医院早就是他的天下。 蔺夜阑想要皇家压罗神医,陛下不会同意,毕竟他还希望罗神医替他调理身体。 蔺夜阑见夏梦烟冥顽不灵,想要继续打砸却听到对方冷冷开口:“大厅内的家具都是金丝楠木所制,桌上的摆件也都价值不菲,侯爷动手前,先想想能不能赔得起。” “你?”蔺夜阑抬起的手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许久,他想到什么,脸上的戾气消散几分:“夏梦烟,断亲不可能。我劝你和我复婚,否则宫里赐婚,说不定还没有我好。” 夏梦烟挑眉,赐婚? 她和离后从未想过再嫁,宣明帝手再长,也无法逼着自己嫁人。 不过看蔺夜阑的神色,这件事似乎另有隐情。 蔺夜阑见夏梦烟楞在原地,总算找回自信。 只要孩子在一日,两人就无法分清楚。 “断亲不可能,我用一个消息,换罗神医诊治的机会。” 夏梦烟犹豫。 她不想失去这次机会,可最近发生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看似与自己无关,最后却都落在她身上。 夏梦烟始终抓不住头绪,连父亲都一筹莫展。 蔺夜阑看着她笑笑:“夏梦烟,我好歹是侯爷,日后儿子出生便是世子。写了断亲书,好好的爵位就没了。” “没有夏家的二十万两,你怎么会有爵位。”夏梦烟衡量利弊,孩子还有半年才出生,那是或许还有其他机会断亲,现在必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好,不过,我问你答,若是你说谎,交易取消。” “好。” “吕家的事情,宫里那位知道?”夏梦烟开门见山,直逼要害。 蔺夜阑一愣,没想到夏梦烟会猜到:“平妃娘娘在陛下面前提过,陛下没反对。不过,真正主导的这件事是长公主。” “长公主?” “你与段翊辰关系匪浅,这些年他明里暗里帮助你,长公主都看在眼里。可你和离后依旧与段翊辰来往密切,长公主自然不乐意。” “所以,长公主散出消息给段翊辰相亲,还将他关起来。”夏梦烟将前后事情联系在一起。 蔺夜阑点头:“相亲只是第一步,段翊辰是宣平侯府世子,婚事没那么简单。段翊辰那走不通,长公主便想把你嫁出去。 只是夏大人太过爱女,扬言要养你到老。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夏梦烟闻言,心里一暖,没想到父亲会如此维护她。 长公主不能直接插手她的婚事,便从她身边人下手,如蔺夜阑,如二房。 “我还有一个问题,段翊辰为何会老老实实答应?” 既然是长公主,段翊辰应该有法子拒绝。 蔺夜阑听到段翊辰的名字,心里极度的发狂:“长公主拿夏家全族的性命威胁他,段翊辰不敢不答应。” 夏梦烟想过会是自己,却没想到长公主这么狠,居然用夏家全族的性命威胁段翊辰。 所以,那日段翊辰说,世子侧妃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并不是说谎。 她冷笑,长公主为了让段翊辰娶妻,还真是大方。 “以长公主的手段,替你赐婚,轻而易举。”蔺夜阑走上前,对方是长公主,夏梦烟得罪不起,但凡她长脑子,就会明白他才是她最好的选择,“孩子是无辜的,日后你再婚,你能保证他对孩子好吗?梦烟,我们……” “蔺夜阑,你再靠近我,会让我觉得,你放不下我。”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夏梦烟没必要再待下去。 蔺夜阑刚涌上来的自信,刹那间被浇灭。 他恼羞成怒,指着夏梦烟道:“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对你一再挽留,真当我稀罕你。” 平阳侯府再单薄,也好过夏家,夏梦烟说到底就是商户女,在他面前有什么好得意的。 “正好,我也不稀罕侯爷,日后没有砍头的大事,还请侯爷不要登门。”夏梦烟站起身,春月扶着她往外走,“若罗神医答应,我会派人去府上通知你,管家送客。” 蔺夜阑气得想跺脚,奈何他的腿受伤,只能硬生生忍下。 “大小姐,对方是长公主,咱们根本得罪不起,外面那些流言要不要听了。”离开大厅后,春月握紧主子的手,出声提醒。 原来平妃娘娘是长公主授意,怪不得是庶出,原来是想羞辱大小姐。 夏梦烟摇头:“长公主不亲自出面,就是不想与儿子撕破脸。既然都知道,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得罪吕家,又被长公主记恨,您不怕她们联合起来?” 夏梦烟冷笑,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只想带着孩子安安稳稳过日子,从未想过打扰谁。她们想太多,即便解释清楚,她们也不会信。 既然躲不过,又何必惧怕。 “大姐姐。”夏轻瑶突然出现在夏梦烟面前,见她吓到,忙退后解释,“我是来谢谢大姐姐,吕家那边已经派人过来,说都是误会,若是我愿意,待及笄后便可订婚。” 第六十章 有暗桩 “祝二妹得偿所愿,当日答应……” 夏轻瑶连连摇头:“我已经拒绝,只是母亲暂时无法接受,我无处去,想到姐姐院子里躲躲。” 夏梦烟一愣,夏轻瑶拒绝吕家的婚事? 她对吕家没什么印象,但前世听父亲提过一句。 吕荣方好像是春闱前三甲,文章精华绝艳,人品端正,宣明帝赞他气度不凡。 那时吕家门庭若市,提亲的人络绎不绝,连宫里的平妃娘娘也随着水涨船高。 算算时间,还有一年,吕荣方便会大放异彩。 此时,夏轻瑶只看到吕荣方庶出的身份,并不了解他的为人,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算了。 夏梦烟收回思绪:“正好将答应给你的房契拿走。” 说完,带着她回到秋荷院。 那日在宫中,夏轻瑶无意中看到有人将一具尸体抬到湖对面,慌乱中崴到脚。后来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那群人,她便藏起来。 直到段翊辰的暗卫找到她,她才知道那人没死。 夏梦烟将平妃娘娘和老夫人的计划告诉她,并允诺事成之后,给她两间铺子作为报酬。 二婶和二叔看中男丁,日后二房的一切都是夏轻瑶亲弟弟的。至于她,不被二婶卖就阿弥陀佛。 夏梦烟知道,夏轻瑶心里也清楚,所以她答应帮夏梦烟。 夏梦烟拿出京郊两处铺子的房契,放在桌上:“京中的铺子太过扎眼,迟早被二婶发现。这两处在京郊,位置不错,每月都有盈利,一年下来也有几万两。到时候是再开新店还是存起来,都随你。” “多谢大姐姐。”夏轻瑶小心翼翼收起来,有了这两间铺子,她便有了底气。 她见夏梦烟脸色不好,忙开口,“大姐姐,我去隔壁待着,绝不打扰你休息。” “你打算躲多久?”夏梦烟了解万氏,到嘴的鸭子不可能让它飞了。 夏轻瑶笑笑:“挨打是逃不过去,能晚一会儿是一会儿。”说着拉着春月去了隔壁。 宋嬷嬷无奈摇头:“二小姐容貌秀丽,性格活泼俏皮,却生在二房,真应了那句,好歹竹出好笋。” 在她眼中,二房也就二小姐还能接触。 夏梦烟看着夏轻瑶欢快的背影,默默不语。 许久,她开口道:“去请罗神医过来。” 宋嬷嬷领命,罗神医很快过来。 “臭丫头,终于有时间见我了。”罗晋一袭暗灰色长袍,精神矍铄,走路带风,看起来如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可惜,他青丝见的白发,暴露他的年纪。 夏梦烟吩咐丫鬟将罗晋喜欢的茶水点心端来,随后宋嬷嬷让所有人退下,她站在二人身边。 “不敢打扰师父休息。”上好的雪山峰叶,如山巅直冲而下的利剑,带着势如破竹的冷意,抿一口,如置身山泉之中。 罗晋抿了口,感叹道:“好茶。” “徒弟都给师父留着,待会儿都拿走。” “别,又叫师父,又喝茶,肯定没好事。”夏梦烟虽没正式拜师,却将罗晋的本事学去七八成,特别是追魂针法,更是青出于蓝。 两人都是洒脱之人,不想用一个身份困住一段关系,便心照不宣,平日往来更像是忘年交。 夏梦烟嘿嘿一笑,带着讨好:“前几日在宫里用过追魂针法,将您搬出来挡挡,日后在外面,我便是您的门外弟子。” 那日救治小沐子,很多人都看到,特别是那位太医,认识追魂针法,不好狡辩。 罗晋闻言,眼角带着得意,后面的尾巴差点翘起来。 他的追魂针法能起死回生,算那些人有见识。 “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让你开口叫师父?”他可没忘,刚入夏家时,这丫头追着他叫老东西。 夏梦烟摸摸鼻子,心虚的低头。 那几年太嚣张,现在想想,她怎么敢的。 “受您恩惠,早晚要叫师父。”不是夏梦烟墨迹,而是罗晋本就不喜蔺夜阑。 前世,她为讨好蔺夜阑,偷了不少罗晋治疗外伤的药。 当时罗晋骂她傻,还说蔺夜阑有心计,她气不过,半夜偷溜进他的房间,把对方的胡子剪了。 因为这件事,她还被父亲罚跪祠堂。 罗晋见夏梦烟一反常态,扭捏做作,警惕靠后:“你想干什么?” “哎呀,不偷你的东西,就是让你医治一个人?” “谁?” “蔺夜阑。”夏梦烟低着头,含含糊糊开口。 罗晋皱眉,只听到一个阑字:“谁?说大声点。” 夏梦烟心一横,早晚都是被骂,早死早超生:“蔺夜阑求你帮他治腿。” 屋内一片寂静。 许久,夏梦烟睁开一直眼睛,见罗晋歪头看着她,仿佛在看一直偷偷开平的孔雀。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他没有后悔,没有余情未了,纯纯交易。” 夏梦烟见罗晋轻笑不语,继续解释:“你不想就算了,我用别的与他交换。” “京城想要我医治的人,没有半城也有百人。蔺夜阑找上你做交易,难道别人手中没有筹码?” 夏梦烟不懂罗晋的用意,他是担心给蔺夜阑医治后,京城的世家纷纷找上门? 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大。 “算了,麻烦。” 罗晋的医术放眼整个宣明国,无人能及。 起死回生有些夸张,不过但凡还有一口气,罗晋都能把人从阎王殿拉回来。 若京城人知道她的夏家,别说他,夏家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错,拒绝蔺夜阑并非怕招来麻烦,而是蔺夜阑本身就不简单。”罗晋朝她翻白眼,就这脑子,还带着孩子和离,早晚被人卖了。 “我来夏家有几日,平日深居简出,基本不见任何人。按理说蔺夜阑不应该知道我的存在,最起码,不会这么快。” 夏梦烟闻言,眼神微眯:“你是说,夏府有钉子?” “不无可能。” 夏梦烟知道这话是给她留面子,罗晋不想入京,除路途远外,便是勋贵世家高高在上的权势,无孔不入。 她答应保护罗晋的隐私,没想到才几日就暴露。 “这件事我会查,悦儿的病如何?”若真有暗桩,罗晋要尽快离开京城。 提及悦儿,罗晋脸色缓和几分:“淤血压制脑部血管,只要淤血清除,她便恢复如常。” 夏梦烟点头:“你留下方子,若不想在京城待着,我派人暗中送你离开。” 最近得罪的人不少,她不想牵连罗晋。 “哈哈,我看起来这么弱吗?”罗晋站起身,修长的身体如松柏屹立在山涧,不卑不亢,不惧风雪,“让蔺夜阑自己找我,治不治是我的事情。” 说完,拎着茶叶点心,晃晃悠悠离开。 隔壁,夏轻瑶百无聊赖看着窗外,见一人从大姐姐的屋内出来,惊得捂住嘴巴。 第六十一章 杀鸡儆猴? “大姐姐,刚刚那人是?”夏轻瑶犹豫许久,还是觉得问清楚。 听母亲说,即便大姐姐和离,还是有很多世家想要迎娶她。 原因无它,大姐姐背后的林家是称霸一方的富商,林家家主对大姐姐疼爱有加,给的添妆比世家陪嫁都多。 单单这一点,大姐姐就不愁嫁。 夏梦烟端茶的手微顿,转瞬继续喝茶,仿佛没听到对方的话。 宋嬷嬷闻言,心提起来,二小姐这性子真该改改,什么话都问。 夏轻瑶再迟钝也看出夏梦烟不悦,她攥紧帕子,凑到夏梦烟面前,好心提醒:“大姐姐,我只是怕你被骗。母亲说,不少世家都想与大房结亲,她们看中的并非大姐姐的人品,而是,而是大姐姐的陪嫁。” 夏轻瑶见夏梦烟不为所动,大着胆子继续道,“我知道大姐姐暂时不想嫁人,可府里人多嘴杂。突然来了外男,肯定会……” “二妹有时间担心我,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应对二婶。”夏梦烟放下茶盏,目光带着淡淡的笑意,“你眼看就及笄,即便没有吕家,也会有其他人。” “大姐姐,你真坏,非要提醒我。”夏轻瑶娇嗔地挽着她的胳膊,眉眼见带着几分娇俏,“反正有姐姐挡在我前面,爹娘问起来,我就拿姐姐说事。” 说完,俏皮的吐吐舌头,一副做坏事的模样。 “你啊。”夏梦烟轻点她的额头。 这幅场景,落在外人眼中就是关系极好的姐妹。 夏轻瑶离开前也没听到夏梦烟的解释,不过却拿走了桌上的点心。 宋嬷嬷送走夏轻瑶折回来,见主子脸色不悦,以为主子在气二小姐:“二小姐年纪小,有口无心,大小姐别气。” “是我疏忽了,让她看到。”夏梦烟的手落在金丝楠木的矮桌上,低落的茶渍,在她指尖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吩咐人,罗神医那边增加人手,府里任何人不得靠近。” 宋嬷嬷一愣,不明白主子为何这般,不过还是应声,转头出去吩咐。 晚饭时,夏平渊过来陪女儿用饭。 “吕家被御史弹劾,吕家家主跪在御书房外两个时辰,才被陛下叫进去。”夏平渊提及吕家,眼里情绪复杂。 伴君如伴虎,即便是受宠的平妃娘娘的母族也难逃责罚。 宣明帝将吕家的脸面按在地上,何尝不是杀鸡儆猴。 本来吕家受罚,夏平渊应该高兴,算计他女儿,被打脸活该。 只是身为天子近臣,吕家家主的下场,何尝不是他的。 夏梦烟放下筷子,看向宋嬷嬷,对方会意,带着所有人退到门外。 “父亲,吕家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她将见蔺夜阑的事情告诉他。 夏平渊闻言,倏然明白女儿话里的意思:“你是说,吕家所作所为,陛下都知道?” 夏梦烟点头:“既然陛下没有反对,那御书房罚跪,就是做给外人看。” 混淆视听。 夏平渊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过陛下早已知晓此事。 若真如此,确实棘手。 “这件事情,我会暗中调查。近几日,你不要出门,平妃娘娘和吕家丢脸,肯定会想法设法报复回来。” “女儿没那么脆弱,倒是父亲,在朝堂少不得被针对。” “那群老东西不是我的对手,只要你和你母亲平平安安,外面的事情不足为惧。”夏平渊想的很简单,妻女无碍,其他都是小事。 父女二人正在说话时,管家进来禀报:“老爷,吕家家主被陛下罚闭门思过七日。” 换做没来秋荷院之前,夏平渊或许会高兴会儿,可听到女儿的分析,心情越发沉重。 七日? 陛下还真舍得。 “最近关好门户,不要放不相干的人进来。” 管家没反应过来,不相干的人? 他目光看向大小姐,瞬间明白过来:“平安侯离开前,说两日后再过来,到时候……” “他算什么东西,让他走后门。”夏平渊想到女儿受的苦,恨不得剁了对方,还想罗神医替他医腿,呸。 夏梦烟捂嘴轻笑,随即看向管家:“按照父亲说的办。” 管家应下转身离开。 夏平渊陪女儿用完晚饭,便急匆匆去了书房。 吕家的事情给他当头棒喝,他要好好想想,还有谁是陛下手中的刀。 夏梦烟听从父亲的话,安心在府中养胎。 翌日,蔺夜阑的长随过来询问治腿的事情。 夏梦烟让春月带着长随去见罗神医。 她答应帮对方治腿,可罗神医自己不愿意,她也没办法。 “罗神医怎么想的,居然答应了。”春月进门就开始抱怨,走到夏梦烟跟前道,“大小姐没看到,那长随高兴地跟猴子似得,上窜小跳,就差跪下叫爹。” 夏梦烟只是微微蹙眉,罗晋不喜蔺夜阑,居然答应给他治腿? 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隐情。 “罗神医怎么说?” 春月提及这事,越发生气:“罗神医说什么医者父母心,平安侯为朝廷伤到腿,他理应帮忙。 罗神医吃夏家的、住夏家的,还是大小姐的师父,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朝廷? 夏梦烟勾唇,他就猜到,罗晋没安好心。 蔺夜阑明明是替百姓剿匪,却被罗晋说成朝廷的狗,呵,骂人还这么隐晦。 “吩咐后门管事,只允许平安侯一人进来。” 春月听到这话,咬牙切齿道:“奴婢一定派人看好平安侯,咱们府上丢根针,他都别想离开。” 夏梦烟知道这丫头替自己不平,拍拍她的手:“放心,他讨不到好处。” 春月挠挠头,不明白。 不到半日,春月整个人容光焕发,只因坐在秋荷院都能听到平安侯的惨叫。 “神医,这,这药是不是弄错了,我,我浑身疼。”蔺夜阑以为夏梦烟会反悔,听到长随的禀报,换上衣服便登门。 只是,罗神医的药太过霸道,服用后,感觉万箭穿心。 罗晋冷着脸,捋着胡须道:“这才刚开始,侯爷受不住,现在就可以离开。” “不,神医,我受得住。”蔺夜阑额头冷汗直流,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他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神医,您继续。” 他的腿太医院都无法治好,不管罗神医是故意还是真如此,他都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罗晋闻言,脸色缓和几分,拿起桌上的银针,慢悠悠的开口:“大腿的筋脉坏死,想要恢复自然要受些苦头。侯爷是镇北关的将军,这点苦,不算什么。” 说完,一根银针落下。 蔺夜阑惨叫出声。 夏梦烟听着悦耳的惨叫声,吃着瓜果,突然觉得还是罗晋了解她。 “大姐姐,帮帮我。”此时丫鬟引着夏轻瑶进来,不等夏梦烟开口,她的眼泪先落下来。 第六十二章 当面提亲 “这是怎么了?”夏梦烟蹙眉。 夏轻瑶低声哭泣,她的丫鬟念儿忙开口解释:“吕家那边派人过来,说吕荣方知道二小姐拒婚,想要当面问清楚。二夫人本就乐意这门婚事,便答应明日在明月楼见。 二小姐不想去,二夫人就威胁二小姐,把她许配给京郊的富商做继室。” 夏轻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里满是委屈:“大姐姐,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不想嫁给吕荣方,更不想嫁给富商做继室。”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明明是嫡女,可婚事不是庶出正妻就是富商继室。她只想找个情投意合的人,怎么这么难。 夏梦烟再次听到吕荣方的名字,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她说,一年后吕荣方会是春闱前三甲,夏轻瑶会不会觉得她骗她。 “既然不想嫁,就和吕荣方说清楚。至于富商继室,你放心,二婶吓你,她舍不得。” 舍不得这么好的垫脚石浪费。 只是这话夏梦烟不能挑明。 夏轻瑶擦擦眼泪,眼里满是感激,伸手握住她的手:“大姐姐,你能不能陪我去。若是娘跟着,肯定不让我开口。” 夏梦烟略显犹豫。 “大姐姐,求求你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 “好吧。”夏梦烟也想见见,前世被宣明帝夸赞的人。 万氏听说夏梦烟跟着去,就差掰开女儿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草。 她的婚事艰难,都是拜夏梦烟所赐。 “你们两人去可以,若是吕公子恼了二房,明日我就把你送去京郊。” 京郊富商可不是说说,人家比夏家有钱,到时候用彩礼替相公儿子铺路,省得再看大房的脸色。 夏梦烟明白万氏是冲自己:“二婶不放心,可以让信得过的嬷嬷跟着。” “自然要跟着,李嬷嬷,你陪二小姐去。”万氏想的很简单,吕家就算不能结亲,也不能得罪。 女儿这么蠢,她信不过夏梦烟。 李嬷嬷应声,站在夏轻瑶身边。 夏府离明月楼不远,两刻钟后,马车停下。 门口站着的小厮看到夏家的马车,笑着迎上前:“是夏家二小姐吗?我是吕公子身边的阿四,我家公子在二楼雅间等。” 阿四话落,就见马车上下来两位姑娘,其中一位肚子隆起来,当即明白是夏家那位和离大小姐。 “阿四见过夏大小姐,夏二小姐。” 夏梦烟带着帏帽,微微颔首:“前面带路。” 阿四走在前面,引着两人到了二楼。 屋内男子着天青色锦缎,听到声音起身,修长的身体如松如柏,刀削的五官,棱角分明,抬眸间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 “夏二小姐……” 吕荣方的话还未说完,便看到夏轻瑶身后还有一位女子,对方带着帏帽,看不清容貌,行走间却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吕荣方呼吸间猜到女子的身份,朝夏梦烟拱手:“夏大小姐。” 夏轻瑶和夏梦烟回礼。 “两位姑娘请坐。”吕荣方举止清雅,浑身散发着温润的气质,“阿四,将刚刚点的茶水换成花茶,还有点心,要清淡的。” 阿四看了眼夏梦烟,应声出门。 “吕公子不必麻烦,我只是陪二妹过来。”夏梦烟摘下帏帽。 吕荣方早就听说,夏家有位出格的大小姐,未出阁前就敢当街表白平安侯,撞破平安侯与霍家嫡女私相授受后,当机立断带着孩子和离,今日见到,确实,与众不同。 夏梦烟见吕荣方看着自己,微微蹙眉:“二妹,我在旁边等。” 随后带着春月坐在临窗桌子前喝茶。 夏轻瑶自看到吕荣方,便一直低着头,听到夏梦烟的话,才娇羞的抬起来:“吕公子要见我,是,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想到吕荣方气质出众,容貌清隽,说话温文尔雅,除了庶出的身份,哪哪都好。 “夏二小姐,家母转达夏家的意思,我已经知晓。今日请你过来,是想向你当面道歉。”吕荣方语气温和,态度诚恳,“两家说亲这件事,我并不知情,事后父亲被罚,我才知晓他们做错了事,我代表吕家,向夏二小姐道歉。” 夏轻瑶想过吕荣方的为人,却没想到对方这么好。 她连连摆手:“吕公子客气了,吕家只是托人问问,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此事夏家也不想看到。” 吕荣方微微扬唇:“事情解释清楚,日后两家正常来往,没有芥蒂就好。” “自然没有芥蒂,吕公子放心,我回去后会和母亲解释清楚。”夏轻瑶眉眼弯弯,笑的可爱俏皮。 吕荣方端茶茶盏,仿佛没看到。 他眼角余光扫过临窗的女子。 一阵微风拂过,远处的樱花随风而来,纷纷扬扬落在窗前。女子眉眼如画,卷翘的睫毛微微上扬,仿佛要接住花瓣。 吕荣方心中一颤,见夏梦烟伸手接住樱花,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淡淡的香气冲破空气来到他身边。 “吕公子。” 吕荣方听到呼唤,不着痕迹收回目光:“夏二小姐,我可否与夏大小姐单独说几句。毕竟我们的事情,她也是受害者。” 夏轻瑶攥着帕子的手微紧,脸上的笑依旧:“好啊,正好我去外面逛逛。” 夏梦烟一直听二人说话,听到自己的名字,略有不解。 她与吕荣方第一次见面,没到单独见面的地步。 “不必,吕公子有什么话直说。” 夏轻瑶略显抱歉的看向吕荣方,见对方蹙眉,她忙开口:“我正巧要买些东西,你们聊,我稍后回来。” 说完,不等夏梦烟回答,带着李嬷嬷离开。 “吕公子没必要与我道歉,刚刚我已经听到,这件事你不知情……” “夏大小姐。”吕荣方打断她的话,缓缓走到窗前,拿起一片樱花,放在夏梦烟面前,“你喜欢樱花?” 夏梦烟不明白对方的意图,起身退后:“吕公子想说什么?” 她对吕荣方印象不错,可不代表愿意与对方单独相处。 吕荣方淡淡一笑,说出的话让夏梦烟震惊:“夏大小姐不可能一直留在夏家,不如趁此机会嫁给我。” 嫁给他? 夏梦烟诧异。 只见吕荣方继续道:“我在吕家的情况,大小姐应该清楚。我虽是庶出,却被父亲寄予厚望,书院的院长看过我的文章,不出意外,明年春闱我定会中举。 到那时,上吕家提亲的人会比现在多。 夏大小姐,要不要考虑提前与我订亲。” 夏梦烟眼神微眯,吕荣方在明知自己会中举的情况下,向她提亲? “吕公子,你想得到什么?” 第六十三章 最佳人选 吕荣方虽不差,可夏梦烟有自知之明。先不说她和离的身份,便是肚子里的孩子,让多少世家弃之以鼻。 蔺夜阑不是小门小户,而是站在朝堂的平安侯。 谁娶她,都会被京城人非议。 吕荣方听到夏梦烟这么问,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他嘴角挂着和煦的笑,缓缓开口:“大小姐聪明。以你现在处境,不是被世家门阀吃掉,就是嫁给老鳏夫做继室,运气好,找个有才华的穷小子,你扶他青云志,可又怎么确定他不是第二个蔺夜阑。 与其被京城世家挑拣,不如与我合作,我们各取所需。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帮我坐上吕家家主之位,我给你自由。日后吕家后宅你说了算,在京城也好,出京游玩也吧,怎么高兴怎么来。” “吕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各玩各的?”夏梦烟听着确实有些心动。 她不得不承认,吕荣方分析的很透彻。 吕荣方点头:“算是。” “那我是不是还要替你养庶子庶女?” “没有庶子庶女。” 夏梦烟微微蹙眉,忍不住反问:“什么意思?” 吕荣方的手伸出窗外,淡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庶出的煎熬到我这不会再有。 若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有自己的,至于其他女人,不会有。” 夏梦烟略显意外,吕荣方才华横溢,生母得吕家家主偏爱,不该有这种想法。 “我的条件,夏大小姐可还满意?” “吕公子给我这么大惊喜,我需要好好考虑。”事关她和孩子的未来,夏梦烟不得不深思熟虑。 “吕公子,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吕荣方点头:“夏大小姐请问。” “吕公子一表人才,姑母更是平妃娘娘,京城贵女无数,任由你挑选,为何是我?” 吕荣方嘴角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我对夏大小姐早有耳闻,后姑母提议,正好我也需要一位贤内助。” 这种鬼话,前世夏梦烟死前就戒了。 什么早有耳闻,怕是她追蔺夜阑那些事情。 说来说去,还是各取所需。 不过,吕家也不缺银子,不应该啊。 吕荣方见夏梦烟看着他,轻咳一声,眸中染上一丝柔情:“夏大姑娘本身就很好,要不然姑母和父亲也不会费尽心机。今日得见,与外界传言不同,故而才会冒然开口。” 夏梦烟眉心微蹙,吕荣方到实诚,直接把吕家卖了。 她思虑间,闻到淡淡的香味,抬头就见吕荣方靠近。 他身材修长挺拔,夏梦烟抬头才能与之对视。 只是现在,她只想避开。 却不想耳边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我对你一见钟情,这个理由够吗?” 夏梦烟闻言没有女子的娇羞,反而脸色大变。 鬼话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吕公子,请自重。” 日后如何,夏梦烟不予评论,现在,他们要保持距离。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合作是真,一见钟情也不假。正如你说的,我还没沦落到娶讨厌的人回家。 夏大小姐回去好好考虑,目前,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说完,他颔首,带着阿四离开。 “大姐姐。”夏轻瑶见人离开快步进来,目光落在夏梦烟脸上,见其眉头紧张,试探开口,“吕公子说了什么,让大姐姐不悦?” “没什么,回府。” 夏梦烟一路上心不在焉,始终不明白,吕荣方想干什么。 借林家的财富铺路,那为什么不娶林家女? 若是看中她,不可能,她肚子里的孩子只会让吕荣方蒙羞。 不过,利用吕荣方让暗中那些人死心,也是一种法子。 这次吕家失败,那高于吕家的世家呢?会不会得逞。 京城世家门阀,府上都有功勋,若有人铁了心要娶她,利用功勋入宫让宣明帝赐婚,那时,她只有接受的份。 吕荣方有一点没说错,与其被别人选择,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夏轻瑶见她沉默不语,手心的帕子攥紧。 她脑海中闪过吕荣方清俊的脸,脸颊忍不住泛红。 回到府中,夏梦烟推说累了,没有留夏轻瑶。 “吕公子怎么说,是不是答应定亲?”万氏见女儿回来,急切询问。 夏轻瑶抿唇,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嬷嬷见状,将二人的对话转述。 万氏听到吕荣方根本没有挽留的意思,气得来回踱步:“一个庶子也敢嫌弃轻瑶,他算什么东西。” 二房一无所有,可在万氏眼中,大房的荣耀也有二房一份。 夏平渊是近臣,换句话说,二房也能鸡犬升天。 吕家的裙带关系可没他们亲兄弟来的可靠。 “吕公子约女儿只是想当面道歉,让万家询问亲事,他并不知情。”夏轻瑶听到母亲的话,像是被人当众打脸。 现在想想,吕荣方处处妥帖礼貌,不过是没看上她。 这个念头闪过,夏轻瑶嘴唇咬的更紧。 李嬷嬷原本在万氏身边,夏轻瑶出生后,便调到她身边侍奉。 她是看着夏轻瑶长大,见小主子难过,开口劝道:“吕公子的身份确实上不得台面,二小姐金尊玉贵,他自惭形秽也在情理之中。” 万氏眼神扫过去,眉心紧皱:“你懂什么,难道我不知道两人身份不同。若不是老爷能力不足,我又怎么会让轻瑶嫁给吕荣方。 有平妃娘娘在,日后别说老爷,就是大少爷的仕途都不成问题。” 李嬷嬷明白,这些年二房都是靠大房施舍,现在两房闹翻,二房必须找到自己的出路。 夏轻瑶松开唇,深深的印迹,让人轻易看出她的隐忍:“母亲放心,没有吕家还有其他世家,女儿一定替父亲和弟弟铺路。” 万氏冷哼一声,随机想到什么,看向李嬷嬷:“大房那个贱人可说什么?” 李嬷嬷一愣,下意识看向二小姐。 夏轻瑶支支吾吾。 万氏见状,便知道里面有事,语气加重几分:“李嬷嬷,你说。” 李嬷嬷无奈叹气:“吕公子要求单独和大小姐谈谈。” “什么?”万氏瞪大眼睛,怒看二人,“你们糊涂啊,怎么能让他们单独见面。” 夏轻瑶一脸不解:“母亲,吕公子想和大姐姐道歉,为什么不可以。” “蠢货,若只是道歉,为什么单独谈,还不是有事情瞒着你。”万氏后悔不已,今日她就应该跟过去,“夏梦烟那个贱人,和她那个娘一样勾人。本来吕家就是冲夏梦烟去的,现在二人私下联系,闹出什么流言,两家皆大欢喜。 就你蠢的给人家看门。” “不对。”万氏想到今日的见面,恍然大悟,“吕家丧良心的东西,他们哪是道歉,分明是利用你,让吕荣方和夏梦烟私下见面。” 夏轻瑶听不懂母亲的话,吕荣方想见的人是夏梦烟? 第六十四章 最后的价值 万氏恨铁不成钢,点着女儿的额头质问道:“你想想,吕荣方和你说了几句话,又和夏梦烟那贱人说了多久。吕家摆明借你的名请夏梦烟出府,现在人家怕是早达成协议。就你还傻乎乎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大姐姐是和离妇,吕荣方疯了才会娶她。母亲,这件事怕是您猜错了。吕家,吕家好歹是皇亲国戚,大姐姐带着孩子嫁给吕荣方,还不被京城世家笑话死。”夏轻瑶自认没有夏梦烟长的好看,可现在不一样,夏梦烟名声坏了还怀着孩子,只有嫁给鳏夫做继室。 母亲整日在她耳边唠叨,京城世家都盯着夏梦烟,她根本不信。 世家眼睛又不瞎,有名门闺秀不要,偏要带着孩子的妇人。 “整日看戏本子,脑子里就知道情情爱爱,到现在行帮人家数钱。”万氏低骂一声,“世家门阀最是重利,什么门当户对,都是假的。夏梦烟和林氏的陪嫁,顶得上国库。用一个庶出换阖府一辈子衣食无忧,有什么不可能。” 夏轻瑶不相信,吕荣方清俊雅致,怎么会被黄白之物引着走。 万氏见女儿满脸不信,又气又急。 她怎么生出这么蠢的女儿。 “现在说什么都无用,等着吧,吕家很快就有动作。” 李嬷嬷想开口劝劝,万氏一个眼神扫过,她默默低下头:“把她屋子里的戏本子都烧了,再让我看到一本,就去跪祠堂。” 另一边,夏梦烟闭上眼睛,就是吕荣方的话。 她眼底闪过犹豫。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想清楚,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侯爷,您不能进去。”春月奋力阻拦,却被蔺夜阑用力推开,“夏梦烟,出来。” 夏梦烟坐直身子,就见蔺夜阑一瘸一拐冲进来:“是不是你让罗神医故意为难我?” “蔺夜阑你是不是疯了。”夏梦烟嘲讽看着狼狈的人,短短几日,蔺夜阑清瘦不少,“罗神医是谁都能使唤的?” “那为什么每次都如万箭穿心,别拿神医的名头哄骗我。”蔺夜阑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毫不客气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你与罗神医是万年交,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你一句话,来到京城。 我虽不了解罗神医,却清楚你的为人,肯定是你暗中搞鬼。” 现在他心里开始畏惧治疗,那种万箭穿心,身体被撕裂的感觉,让他辗转难眠。 他肯定,里面有猫腻。 夏梦烟嗤笑,眼里是慢慢的鄙视:“刚刚的话你应该同罗神医说,而不是在我这发疯。” 没种的东西,就知道挑软柿子捏。 “你,夏梦烟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蔺夜阑将茶盏重重戳在桌上,发出闷闷的声音,“不妨告诉你,我刚剿匪回京,功过相抵,那二十万两的事情就此作罢。 现在正是朝廷用人之际,陛下和霍家对我委以重任,只要我开口,很多事情轻而易举。” 原本悬在平安侯府头顶的刀,随着蔺夜阑剿匪成功,被陛下拿去。 最近他听到消息,陛下派去镇北关的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似乎并未查出什么。 霍家洗清嫌疑,重获圣心。 而他身为霍元帅的左膀右臂,自然得到更多。 最近失去的东西,很快会回来。 夏梦烟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侯爷有这么多选择,那等什么。尽快入宫,达成所愿,别总在我面前晃。” 蔺夜阑不过是霍家的一把刀。 现在这把刀非但没帮他们杀人,反而惹出祸来。 只要霍家不是脑子进水,就不会再重用蔺夜阑。 他,最后的价值就是顶缸。 “夏梦烟,只要你让罗神医,好好替我医治。现在我就入宫,请陛下允我们复婚,一切后果我来承担。”陛下金口玉言,想要复婚,定会受到责罚。 蔺夜阑始终认为,有孩子在,夏梦烟就是装腔作势。 现在他替她受罚,夏梦烟看到自己的诚意,为了孩子肯定会和自己复婚。 夏梦烟凝视对方,不明白蔺夜阑哪来的自信,觉得两人之间还有可能:“蔺夜阑,平安侯,上次我说的很清楚,这个孩子出生后会姓夏,与你没任何关系。 至于罗神医,你觉得他搞鬼,大可不治。” 蔺夜阑没想到,自己低声下气,夏梦烟依旧不依不饶,既然如此,她就老死在家中,至于孩子,想要断亲,没门。 他猛地站起身,腿上的疼痛散步全身,瞬间没了底气。 可看到她鄙视的脸,咬牙离开。 不就是疼,他能忍。 夏梦烟吩咐下人,日后蔺夜阑再敢闯,直接打出去。 下人们尴尬的应下,那可是侯爷,真出事,他们只有死的份。 蔺夜阑在秋荷院碰壁,气呼呼往回走,没注意,与对面的人撞在一起。 “对不起。”他下意识道歉。 这里是夏府,他撞人主动道歉,肯定没错。 夏轻瑶本想去秋荷院问清楚,没想到居然看到蔺夜阑。 大姐姐一边和前夫私会,一边又和吕荣方纠缠不清? “小女见过平安侯。” 蔺夜阑抬头,见是夏轻瑶,脸上的怒气消散:“原来是夏二小姐,刚刚急着回去,没注意路。” “没关系,听母亲说,侯爷在府上治病,侯爷的腿好些了吗?”罗神医在府上的事情,万氏并未告诉夏轻瑶,不是她不想,而是夏平渊下了死命令,任何人暴露罗神医的行踪,直接赶出府。 二房有不少烂账需要大房平,自然不敢冒险。 夏轻瑶只知道林氏请了位大夫专门给夏梦烟保胎。 那大夫手里有祖传的伤药,平安侯知道后,特意到府上治病。 若夏梦烟知道万氏编的故事天衣无缝,肯定鼓掌。 “好多了。”蔺夜阑不想让人知晓他腿受伤的情况,对外只说还在养伤。 说完,他侧身,想要离开,却听到夏轻瑶柔声开口:“侯爷想和大姐姐复婚?” 蔺夜阑脚步一顿,侧目看向她:“是,只是她不想。” 夏轻瑶攥紧帕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蔺夜阑蹙眉:“夏二小姐有话直说。” “大姐姐也想和侯爷复婚,只是吕家暗中施压,还许了不少好处,大姐姐才会犹豫。”夏轻瑶绞着帕子,面上带着担忧,“大姐姐和侯爷赌气,怕是会答应吕家。” “吕家不是与夏二小姐相看吗?怎么会与梦烟有关系。”蔺夜阑想到外面的流言,脸色大变。 难道吕家真的看上夏梦烟? 不可能,绝不可能。 “夏二小姐,说话要讲证据?” 夏轻瑶似有为难,看了眼四周,低声道:“我是可怜大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才告诉侯爷,今日吕公子约我和姐姐去明月楼,两人私下谈了许久,若侯爷不信,可以去明月楼查。” 第六十五章 想离开京城 蔺夜阑闻言,满脸的羞辱与不甘,他低三下四给夏梦烟地台阶,没想到,她拒绝是因为找好下家,想让他儿子叫别人爹,休想。 “我会调查,多谢夏二小姐告知。” 夏轻瑶看着蔺夜阑愤恨离开,心里五味杂陈。 “二小姐,您这是?”李嬷嬷不明白,自家小姐意欲何为,为何挑唆平安侯与吕荣方对上。 夏轻瑶眼底闪过落寞,眼泪不知不觉落下,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二小姐,怎么哭了,可是老奴说错了什么?”李嬷嬷慌乱掏出帕子,替小姐擦拭。 夏轻瑶接过帕子,抬头看着李嬷嬷:“母亲总说大姐姐心眼多,把我当垫脚石,可我不信,大姐姐对我那么好,怎么会暗中勾引吕公子。” “二小姐,您又是何必呢。”李嬷嬷无奈,大小姐即便和离还有高门提亲,二夫人一直与大房较劲,自然不想二小姐在婚事上落了下乘。 可二老爷只是京郊小官,如何攀附世家权贵。 二夫人对二小姐日日耳提面令,时间久了,好人都会有疑心,何况心思单纯的二小姐。 “二夫人说的都是气话,吕公子丰神俊朗,背后有平妃娘娘做靠山,京城世家贵女他随便挑,又怎么会看上大小姐。” 夏轻瑶擦擦眼泪,语气里带着试探:“真的?” 李嬷嬷点头,替小姐整了整朱钗:“二小姐聪明伶俐,又是嫡女,日后肯定嫁的不差。” 夏轻瑶重重的点头。 李嬷嬷说的对,日后她一定觅得如意郎君。 夏梦烟不知夏轻瑶误会自己,她正同林夫人提及吕荣方。 “你说吕荣方亲自提亲?”这几日林夫人身体不适,又不想与万氏碰到徒增气受,便躲在院子里养病。女儿派人请她,她以为是孩子有事,却不想听到这,“你告诉你父亲?” 夏梦烟摇头:“父亲还未回府,女儿想听听母亲的意思。” 林氏从震惊中回神,脑海中细细想京城关于吕荣方的传言:“吕荣方我没见过,前几年参加宴会,见过他的生母,对方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看着不像妾到像当家主母。至于其他,我便不知,外面传言,吕荣方的才华在吕家嫡子之上,可这些年却没传出妻妾不和的流言。” 夏梦烟明白,母亲的意思是吕荣方生母不简单,既能笼络住吕家家主,又能掌控吕府,手段强硬。 “母亲觉得,这门亲事不可?” 她本不想嫁人,奈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与母亲的陪嫁让京城世家眼红。他们明里暗里骚扰,迟早会出事。 夏梦烟脑海中闪过,段翊辰的话。 她突然觉得可悲,庶子正妻和世子侧妃,半斤八两,段翊辰知道她的选择肯定会鄙视她。 林氏明白女儿不想嫁,可和离的女子本就艰难,更何况她还带着孩子:“等你父亲回来,派人暗中调查,若吕荣方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好,我和你父亲会帮他坐上家主之位。” 夏梦烟点头,若吕荣方躲躲藏藏花言巧语,她反倒不安心。 现在对方坦诚,点名是场交易,大家各取所需,反倒让她踏实。 “女儿听母亲的。” 林氏看着女儿隆起的肚子,心中涌现内疚:“是我识人不清,让你受委屈了。” 夏梦烟摇头:“母亲,女儿有您和父亲,不委屈。” “谁欺负我女儿,我现在就剁了他。”门外突然传来夏平渊的声音,而后帘子被人撩开。 林氏转头暗自神伤。 夏平渊见状看向女儿:“这是怎么了,刚刚听到烟儿受委屈,怎么你母亲却哭了。” “我没事,正好你回来,有事同你说。”林氏将吕荣方求娶的事情告诉他,“烟儿被咱们连累,现在高不成低不就,这吕荣方虽是交易,却也是个法子。老爷暗中查查他的品性,不能再看走眼。” “不用查,我不同意。”夏平渊直接拒绝,吕荣方敢当面承认交易,可见没几分真心,与狼心狗肺的平安侯无异,“想做挡箭牌,他还不够格。” 林氏闻言担忧的看向女儿:“烟儿,要不再等等,我们再看看,或许有更合适的人选。” 这几日不少人递帖子,她心里明白,那些人看中的是女儿的嫁妆,根本没诚意,所以都拒绝。 夏梦烟浅浅一笑,握住林氏的手,娇嗔道:“母亲,女儿不想嫁人,待孩子快出生时,女儿打算带着人出京,寻一处山清水秀地,将孩子养大。” “你要走?”林氏一惊,转念想,这也是个法子。 留在京城生产,少不得受流言蜚语,月子里生气与身体不好,还不如去外面修养。 夏平渊不觉得意外,女儿生性洒脱,敢爱敢恨,离开伤心地也好:“离开也好,过几年再回来。” 此时有管事找林氏,林氏安慰女儿几句,便离开。 夏平渊看向门口的长随,对方会意在宋嬷嬷耳边低语几句,随后屋内的人都退下。 夏梦烟皱眉,猜到父亲有事。 “上次你说陛下私下拉拢朝臣的事情,我暗中调查,发现有几位言官,看似中立,可每次陛下做重大决定,他们都会在关键时刻出现,从而促成这件事。 所以我怀疑,诸位皇子中,都有陛下的人。” 夏梦烟的手微握,陛下在皇子中安插自己的人? 听起来合理又奇怪。 “这几家都送给了拜帖?” 夏平渊点头:“我也没想到,这件事背后的推手居然是陛下。不过,想想也合理,国库空虚,二十万两对于陛下来说,不是小数目。” 夏梦烟不赞同,若是陛下想要银子,大可让富商之女入宫,何必拐弯抹角在她身上,不合理。 “女儿猜不出陛下的用意,不过眼前有一件事必须解决。我要么现在离京,要么先用吕荣方做挡箭牌,事后找个理由退婚。” 夏平渊摸索着手上的扳指,神情肃穆。 许久,他叹息一声:“就怕吕家没那么容易退婚。” 夏梦烟嘴角扯出一抹笑:“父亲放心,既然是交易,什么时候结束,女儿自己做主。” 她已经是和离妇,若再被休,真的要青灯古佛。 可若是吕荣方想攀高枝退婚,那她就是苦主。 “不管离不离开京城,暂时先不要答应吕家。” “女儿明白,先拖着。” 吕荣方想做挡箭牌,也要有那个能力,若是被其他人压下去,只能说,太可惜了。 翌日,夏梦烟收到吕荣方送来的信,邀请她去青山寺相见。 春月见帖子上写的是吕家女眷的名字,低声提醒道:“奴婢见吕家人还去了二房,二小姐应该也去。” “二妹也去?” 夏轻瑶是替他们打掩护,还是吕荣方另有所图。 第六十六章 没有坐享其成 夏梦烟还未考虑清楚,夏轻瑶兴高采烈过来,晃着吕家的请帖道:“大姐姐,吕大小姐邀请我去青山寺拜佛。”说完,看到桌上的请帖,笑道,“原来大姐姐这也有,正好我们姐妹一起去。” “怕是要让二妹失望。”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周身散发着为人母的温和,“我现在不宜出门。” 夏轻瑶脸上的兴奋收敛几分,坐在她身边,娇嗔道:“青山寺的法会很灵验,大姐姐正好帮肚子里的孩子请平安符。去嘛,去嘛。你不去,就只能母亲陪我,姐姐……” 夏轻瑶确实想替肚子里的孩子求平安符,可她的身份特殊,法会人多眼杂,少不得引来非议。 “姐姐,别想了,你整日闷在院子里多没意思,出去走走?” “好吧,不过去了青山寺,我只求平安符,你陪吕大小姐逛。” “没问题。”夏轻瑶得到满意的答复,兴高采烈离开。 夏梦烟无奈,转头吩咐春月:“准备好东西。” “奴婢这就去。” 求平安符自然不能两手空空,时令瓜果点心必不可少。若是心诚,到时候少不得要捐香油钱。 夏轻瑶离开秋荷院后,脚步顿住,转身看了眼身后,片刻快步离开。 翌日,马车在门口等候,两姐妹带上东西,直奔青山寺。 马车出城,官道上的马车多起来,春月许久未出门,忍不住撩开帘子:“没想到这么多人,大小姐你看,那是不是吕家的马车?” 夏梦烟还未开口,夏轻瑶率先探出头:“在哪儿?” “就在前面。”春月指了指最前面的马车。 吕家被陛下怪罪,可平妃娘娘还在,出行的马车虽不是最豪华,却也能在人群中认出。 夏轻瑶欲要打招呼却被夏梦烟拦住:“这里人多眼杂,被人看到,二婶回去可定骂你。” 夏轻瑶忙捂住嘴,她怎么把母亲忘了,还好大姐姐提醒她。 今日青山寺的法会格外热闹,山脚下的马车一辆接一辆,主子们下车后,马车规规矩矩排好。 “这不是和离的夏家大姑娘吗?怀着孩子不在府中好好带着,出来丢人现眼。” “妹妹,快别说了。夜阑哥哥会不高兴的。” “怎么啦,她本来就是和离妇,平安侯何等身份,她一介商贾女,还嫌弃。” 夏梦烟不用回头,便听出是谁。 是霍瑛姿。 她转身,就见霍瑛姿身边还站着位横眉冷对的姑娘,夏梦烟觉得熟悉,又想不起来是哪家府上的。 “看什么看,不认识本小姐。”横眉冷对的姑娘没好气的朝夏梦烟走过来,在两步外停下来,“平安侯看不上,我哥哥你也嫌弃,真当自己是块宝贝?” 哥哥? 夏梦烟很快想到,这位是吕家二小姐。 说起来,这位二小姐算是嫡出,奈何妾室肚子争气,先生下庶长女,有意思的是,这位庶长女正是吕荣方的亲姐姐。 霍瑛姿走过来,脸上带着歉意:“梦烟,她小孩子脾气,别介意。” 青山寺脚下已经围满了,夏梦烟不想与人争执,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转身离开。 吕二小姐一愣,不是说夏大小姐争强好胜,自己这么说她,对方居然不反驳。 她都想好如何还击,现在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霍瑛姿亦是诧异,面上却不显半分,挽上吕二小姐的手,笑道:“别闹了,这么多人在,小心传回城内不好听。” 吕二小姐轻嗤一声,用鼻尖点着前面的人:“不好听又如何,还能有她的名声臭。” “好了,走吧,待会儿误了时辰。”霍瑛姿拉着她往台阶上走。 夏轻瑶扶着夏梦烟,眼角余光扫向身后,压低声音道:“大姐姐,吕家二小姐在外面都这么大脾气,在府中岂不是更加骄纵。” “她是嫡女,有骄纵的底气。你可看到请我们过来的吕大小姐?”按理说吕二小姐在,吕大小姐应该也在,可刚刚她们并未看到。 夏梦烟猜测,吕大小姐和吕荣方在一起。 夏轻瑶没想那么多,四处张望,并未看到人:“大姐姐,吕大小姐该不会出事吧。” “胡说什么,先进去,稍后再找找。” 姐妹二人进入青山寺,夏梦烟带着东西去了大殿祈福求平安符,夏轻瑶耐不住性子磕头后便找理由离开。 “李嬷嬷看到二小姐。” 李嬷嬷点头,快步跟上夏轻瑶。 春月将瓜果点心摆好,语带不悦:“二小姐都快及笄,还乱跑,真出事,二夫人肯定埋怨您。” “佛祖面前不得胡说。”夏梦烟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睛。 她从不信神佛,可现在她重生,不得不信,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 “梦烟。” 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夏梦烟微楞,并未睁开眼睛,继续诚心跪拜。 片刻,转头看向右侧的人:“吕公子,请叫我夏大小姐。” 吕荣方双眸微眯,眼角带着笑,目光看向大殿:“殿内没有人,你何必紧张。” “我还未答应吕公子。”夏梦烟起身,径直朝殿后走去。 吕荣方快步跟上。 来到一处宽敞的凉亭,夏梦烟停住脚步:“吕公子,您的提议我慎重考虑过,我拒绝。” 吕荣方似乎早料到她会拒绝,只是笑笑,顺势坐在石凳上:“能告诉我原因吗?” “吕夏两家正在风口浪尖,现在传出订婚,岂不是火上浇油。吕公子有心替我解围,可惜,时机不对。” “是时机不对,还是你怀疑我的能力?” 夏梦烟一愣,对方居然猜到。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拐弯抹角:“你看中我的陪嫁,外人何尝不是。若吕公子能胜出,我自然无话可说。可若吕公子连外面那些跳蚤都对付不了,又何谈保护夏家保护我。” 夏梦烟不会让吕荣方坐享其成,想要占她的便宜,就要拿出本事来。 吕荣方眼神微沉,温如的脸上闪过几分冷意:“我们直接合作不好吗?何必相互试探。” “不好。”夏梦烟站在凉亭出口处,拉开两人距离,“我佩服吕公子的谋算,可我也不傻。你想利用我的嫁妆替你铺路,总要让我看到你的能力。 据我所知,吕家由你生母主持中馈,按理说你没必要与我做交易。让我猜猜,是不是吕家内强中干,与平安侯府一样,只是个空架子。” 除了这个理由,夏梦烟想不出其他。 若往大里说,吕家是陛下的人,她嫁过去陪嫁还是她的陪嫁,陛下也不能拿朝臣府中的东西充盈国库。 吕荣方笑出声,声音温润如玉,能听出对方心情很好:“我没选错,夏大姑娘果然聪慧。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 第六十七章 榨干价值 “愿闻其详。”夏梦烟立于亭边,微风吹起她额前碎发,清冷的眉眼染上几分柔和,仿佛雪山之巅展开的莲花,让人移不开眼睛。 吕荣方看直了眼,心里的庆幸溢出眼角。 一笔交易,不亏。 他轻咳一声,敛下眼中的情绪:“我之所以选你,除了看中你的陪嫁外,还有就是你的能力。刚刚你提到我生母,那就应该知道,她是妾。 吕家嫡出各方面都不如我,奈何人家投了个好胎。我再怎么出众,最后都会沦为他的踏脚石。” 夏梦烟有些不解:“世家重嫡庶,可也有例外。若你的才能在嫡出之上,吕家家主不会任由你埋没。” 吕荣方嗤笑:“若家主让我辅佐嫡出呢?” 夏梦烟一愣,辅佐?那可真是垫脚石。 “我无意中得知,吕夫人任由我生母执掌中馈,不过是想专心培养儿子。待时机成熟便利用娘家的势力,让我们母子低头。我必须趁大哥没中举之前,在朝堂站稳脚跟。” “那你可以娶一位家世显赫的女子为妻。” “即便我同意,嫡母也不会同意。”吕荣方起身,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一步一步走向她,“夏大人足智多谋,你聪慧过人,由你和母亲在后宅坐镇,我才可以安心对付外面那些人。” 夏梦烟听完吕荣方的话,不得不拍手叫好,这是既要她的银子又要她的脑子,还真是好谋算。 可她看起来很傻吗? “吕公子要榨干我的价值,是不是要给我相应的东西。” 他们一旦成亲,吕荣方等于得到一个金矿,别说只是家主之位,就是一品大员,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想的挺美。 “夏大小姐要什么?”吕荣方靠近几分。 夏梦烟被温润的气息包围,本能的退后:“吕公子,耍心眼可不好,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吕荣方略显头疼,他发现女人太聪明也不好:“那些图谋不轨之人,我替你挡。” 夏梦烟突然觉得可笑,可笑的不是吕荣方,而是自己。 只凭借前世的一点记忆,就觉得吕荣方能帮她摆脱现在的困境。 一个蔺夜阑还不够,她还要往同样的坑里跳。 “吕公子,我还是同样的答案……” “梦烟,我姑母深得陛下欢心,拿捏一个林家还不是问题。”吕荣方打断她的话,眼底的寒意一闪而过,“我相信夏大小姐的能力,可你能护得住林家所有人?” “吕荣方,你敢。” 此时此刻,夏梦烟可以确定,吕荣方并非他表现的那般温润儒雅。 是她轻敌,能在嫡母的打压下扬名,又怎么会是毫无心机之人。 “梦烟,我们处境相同,就应该相互扶持。你放心,日后……” “没有日后。”夏梦烟退出凉亭,彻底与对方拉开距离,“从你威胁我那一刻,我们之间便再无可能。” “那不是威胁,而是提醒。”吕荣方在她面前暴露本性,并不后悔。一个没有獠牙的盟友,没人会相信你的能力,“我能想到,其他人也能想到。” 他缓缓走出凉亭,眼里恢复往日的温润,“我带着十足的诚意,还请夏大小姐不要拒绝。” “大小姐,有人朝这边来了。”春月在不远处守着,见有人朝这边过来,忙走进禀报。 夏梦烟毫无留恋转身就走,就被吕荣方拦住去路:“梦烟,今日总要给我个准话。” 夏梦烟望着不远处的人,明白吕荣方想利用流言坐实两人之间的事情:“吕公子,这不是君子所为。” “我本就不是君子,达到自己的目的,用些手段,并不丢人。” “你?” “大姐姐,你怎么和吕公子在一起?”夏轻瑶的声音传来,随行的还有霍瑛姿和吕家两位小姐。 “这还用说,自然是耐不住寂寞,勾引人。”吕二小姐率先开口,瞥了眼吕荣方,轻哼道,“庶子与和离妇,般配。” “二妹,你胡说八道什么。”吕大小姐听到庶子,冷声提醒,“你忘了父亲的教导,吕家不分嫡庶,有能力者居上。” 吕二小姐甩袖,语气里带着鄙视:“少用父亲压我,什么有能力者居上,还不是靠姑母提携。” 夏轻瑶无心听二人争辩,不敢置信走到夏梦烟身边:“姐姐,你不是在给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吗?怎么会和吕公子单独见面?” 夏梦烟眉头微蹙:“只是无意中碰到,说两句话而已,二妹何必大惊小怪。” 在场的人,有一半讨厌她,夏梦烟不想出意外,只想平平安安回府。 “什么碰到,我看就是蓄意勾引。在姑母面前假清高,背后却私下与他见面。”吕二小姐冷嗤,眼里的讽刺不言而喻。 吕荣方仿佛没察觉到对方的敌意,温和一笑:“我陪姐姐来青山寺祈福,无意中遇到夏大小姐,浅聊两句,妹妹误会了。” 霍瑛姿站在旁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夏梦烟注意到对方,看来今日之事,霍瑛姿也插手了。 “大街上遇到打招呼的人,都会礼貌回应。我不知吕家的家规,可我夏家不会视而不见。”夏梦烟算是回答吕二小姐的话。 说起来,前世吕二小姐嫁的并不好,吕荣方风光无两时,吕家主母将女儿嫁给一位大臣做继室。 当时京城很多人不明白,现在想想,不过是给嫡子铺路,与吕荣方争夺。 “就凭你也敢羞辱我?”吕二小姐恶狠狠瞪向夏梦烟,“我瞧不上吕荣方,更看不起你。挺着肚子还和男子拉拉扯扯,怪不得平安侯移情别恋,就你水性扬花的性子,别说吕家任何世家都不会要你。 今日之事,我定好好替你宣传,看你如何收场。” 凉亭内外静谧的可怕。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夏梦烟身上。 吕荣方好整以暇,想看夏梦烟如何破局。 春月听到对方的话,想要解释,却被夏梦烟拦住:“退下。” 吕二小姐仗着是吕家嫡出,姑母又是宫里的平妃娘娘,根本不把夏梦烟放在眼里。 见对方朝她走来,扬起下巴,挑眉道:“怎么,你还想……” “啪。”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 众人愣住。 无人猜到夏梦烟会直接动手,哪怕是吕荣方都感觉意外。 可事实就是事实。 霍瑛姿紧张上前,查看吕二小姐的脸:“夏梦烟,你怎么能打吕二小姐,还不道歉。” “霍小姐一如既往的双标,刚刚她骂我的时候,装聋作哑,现在却伸张正义。”夏梦烟眸光微冷,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势,“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若吕二小姐不信,我也没办法,可你不该再三羞辱我。 佛门净地,还是少造口孽的好。” 第六十八章 恶心的人凑一起 夏轻瑶咬唇,目光死死盯着吕荣方。 霍瑛姿扶着吕二小姐:“夏梦烟,你的事情京城世人皆知,吕二小姐不过是转述,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人。” “人尽皆知就是事实?”夏梦烟揉着发红的手掌,冷冷开口,“没脑子就少出门。” “你,夏梦烟,我好心维护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霍瑛姿眼前泛红,语气里满是委屈,“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可我与夜阑哥哥真的没什么。” 夏梦烟眸底闪过寒意:“要不要我说说你们二人在镇北关的事情,让大家都听听?” 霍瑛姿一惊。 “再敢多嘴,我不介意让说书先生替你们宣传一下。”夏梦烟说完,看向吕二小姐,“你们嫡庶之争与我无关,若再敢羞辱我,我便让家父问问陛下,吕家哪来的底气,敢如此肆意妄为。” 父亲那张嘴,死人都能说活了,扣吕家的把柄手到擒来。 吕二小姐气得磨牙,捂住脸,死死盯着夏梦烟。 夏梦烟不去看她,转头看向吕荣方:“这就是你的诚意?” 吕荣方浅笑:“男子不入后宅,女子之间的事情,我不好插手。不过,若是夏大小姐不满意,回府后我会禀明家父,自然会让你满意。” “吕荣方,你敢帮这个贱人。”吕大人看中吕荣方,若他挑唆,肯定会被关进祠堂。 吕二小姐没想到,自家人会落井下石。 吕荣方摇头,语气里带着嘲讽:“二妹说哪里话,吕家再强势,也不能得罪夏家。夏大人乃陛下身边的近臣,若被陛下知道今日之事,那才是灭顶之灾。 我只是提醒父亲,提前防患而已。” 霍瑛姿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吕公子私下与夏梦烟见面,本就不耻。现在还帮着外人威胁妹妹,我不得不怀疑,你们二人早有勾结。” 这话,让吕二小姐重燃信心。 她们本来就是捉奸的,左右言其他有什么用。 坐实二人私下有染,父亲肯定恼了吕荣方。 “霍姐姐说的没错,差点被你们骗过去。你们二人在佛门净地不检点,还恶人先告状。”吕二小姐指着四周讥讽道:“此处乃正殿后院,人迹罕见,在这偶遇,骗谁呢。” “闭嘴。”吕荣方脸沉下来,他威胁夏梦烟是一回事,别人拿他威胁对方,就另当别论,“再敢胡言乱语,回去就让父亲将你关进祠堂。” “好啊,正好让父亲评评理,名门闺秀你不要,偏偏与和离妇搅合在一起。”吕二小姐战斗力爆棚,眼角余光扫过身边人,她伸手将人扯过来,“前段时间,吕家与夏家二房议亲,没想到却被大房截胡,夏轻瑶你还真没用。” 夏轻瑶被拽到众人面前,泛红的眼瞬间落下泪来:“大姐姐,你们真的背着我来往?” 夏梦烟歪头,看着懵懂的夏轻瑶,人真的可以傻到这种地步?人家把你当抢使,你居然还乐在其中。 “二妹,你与吕公子是什么关系?” “我……”夏轻瑶咬唇,面露难色。 两人已经说清楚,吕荣方也已经道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告诉众人,她后悔了。 夏梦烟看出她的心思,不怪她,吕荣方遗传他生母的容貌,生的儒雅斯文,夏轻瑶会摇摆不定也在情理之中。 “吕家与二房已经说清楚,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才短短几日,二妹反悔了?” “大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我只是想替你澄清。”夏轻瑶的心思被戳穿,她羞的不敢看吕荣方。 夏梦烟嘴角染上嘲讽,她这个妹妹,在万氏的调教下,怎么会真的天真。 “夏梦烟,你这是什么态度。”吕二小姐见不得夏梦烟得意,冷声道,“你不解释,是因为你心里有鬼。你自己不知羞耻,别带坏自家妹妹。” 可笑,不知羞耻? 夏梦烟自知与男子私下见面不合礼数,却算不上什么大事。 几日故意将事情闹大,不就是人多势众。 “难道吕二小姐在街上没有遇到过熟人,还是说,从你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男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 “既然吕二小姐见过男人,那算不算不知羞耻,私下与男子交谈。”扯大旗,夏梦烟在行,对方敢说谎,明日她就把对方的话传出去。 吕二小姐恨不得自己是狗,上去咬死夏梦烟。 霍瑛姿见三人都败下阵来,心里将对方骂了个遍。 好在,她早有准备。 “梦烟妹妹,我们也不想,而是你身份特殊。”她目光落在夏梦烟肚子上,“夜阑哥哥知道你带着他的孩子见其他男人,肯定会生气的。” 夏梦烟不明白,她已经和蔺夜阑和离,霍瑛姿还阴魂不散:“我的事情不需要霍小姐操心。” “那我呢?”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便见一身寒气的蔺夜阑站在她们身后。 “我有没有资格管你。”蔺夜阑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和吕荣方之间徘徊,“你拒绝复婚,就是因为他。” 说着就要去拉夏梦烟,“跟我入宫,让陛下重新赐婚。” “蔺夜阑,你疯了。”夏梦烟奋力甩开对方,冷冷看向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还请侯爷记住。” 说完,她侧身欲要离开,却被夏轻瑶拦住:“大姐姐,平安侯是孩子的父亲,你不能为了自己,毁了孩子。 现在众人都在,你就应了平安侯,也好堵住众人的口。” “夏梦烟,你听到没有,所有人都劝你,就你执迷不悟。”蔺夜阑找到底气,再次握住她,“连你妹妹都懂的道理,我不信你不懂,无非就是气我与瑛姿走的近,日后我们保持距离,不要再闹了。” 夏梦烟感觉手腕像是被钳子捏着,随时都会断掉。 她压制许久的火气,终于爆发:“本想给你们留些脸面,既然你们不要,我也没必要替你们遮掩。 什么叫走的近些。秉烛夜谈将我扔下只是近些?任由霍瑛姿的人欺辱我,到现在你还维护她,只是近些?蔺夜阑,我只是偶遇吕公子,说两句话,就被你们说不知检点,那你和霍瑛姿算什么,男盗女娼?” “梦烟妹妹,你真的误会了……” “废话少说,我刚刚说的哪一件事冤枉你了。”夏梦烟直接打算霍瑛姿的话,前世的种种冲入脑海,滔天的恨意涌上来。 周围的众人感觉夏梦烟整个人都变了,恨不得将周围的一切都吞灭。 “放手,蔺夜阑你再敢纠缠我,我不介意将孩子拿掉。” 蔺夜阑一惊,眼睛盯着她,斟酌这句话有几分是真:“夏梦烟,若你敢拿掉孩子,平安侯府与夏家不死不休。” 第六十九章 三心二意 春月见平安侯不松手,冲上前阻止:“侯爷快放手,大小姐还怀着孩子,您不能伤了她。” “滚开。”蔺夜阑早被夏梦烟的话激怒,他看在孩子的面上再三退让,夏梦烟却拿孩子威胁他。 既然如此,他就让夏梦烟知道,有没有孩子,她都无法逃离。 夏梦烟怕春月受伤,急声道:“退下,我没事。” “奴婢不退,他们联合起来欺辱您……啊”春月一声惨叫,在夏梦烟面前飞出去,片刻重重落在地上。 “蔺夜阑,欺负女人,畜生。”夏梦烟心中的怒火直逼胸口,她翻转袖笼中的银针,毫不犹豫朝对方脖颈处扎去。 银针快准狠,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蔺夜阑像没骨头般倒下。 “啊……杀人啦。”吕二小姐见人倒下,尖叫出声。 夏梦烟顾不得众人,疾步来到春月身边,快速替她把脉,确实没有大事,才松了口气。 “夏梦烟,你个毒妇,你居然杀人。”吕二小姐反映过来,叫得更加大声。 若平安侯死了,那夏梦烟必死无疑,吕荣方母子谋划的事情便失败。 霍瑛姿都傻了,惊得与吕二小姐抱在一起。 蔺夜阑就这么死了? 不可能。 若他死了,谁帮她在京城站稳脚跟。 吕荣方怎么都没想到,夏梦烟居然能杀蔺夜阑,对方可是武将,就,就这么死了? 夏梦烟安顿好春月,不看众人一眼:“看都没看就乱叫,还真是狗。”说着将蔺夜阑脖颈处的银针拔下,原本一动不动的人,闷哼一声。 吕二小姐叫嚣的话还未出口,就见蔺夜阑的手动了,吓得当即腿软,怎么又活过来。 “二小姐别怕,梦烟妹妹应该是用银针封住夜阑哥哥的穴位,他并没有死。”霍瑛姿在镇北关多年,虽未真正上过战场,却很快看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夏梦烟扶起春月,转身离开。 已经教训过蔺夜阑,等对方恢复力气肯定又是闹,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吕荣方快步追上,还未开口便听到夏梦烟冷嘲的声音:“吕公子想要解释,已经晚了。刚刚选择不开口,还请继续保持。” “对不起,吕家暂时不能得罪平安侯,其中缘由改日我再向你解释。”吕荣方并不生气,反倒语气缓和解释,“你的丫鬟受伤,你身子又不方便,让我家姐送你回去。” 夏梦烟很佩服吕荣方,到现在还能找到理由靠近自己:“不必。” 可天不遂人愿,她话刚落,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吕荣方眼疾手快扶住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只是这笑在夏梦烟看来阴森。 吕大小姐带着丫鬟赶过来,见状,忙上前扶住夏梦烟:“男女授受不亲,二弟,还是我来吧。” “麻烦大姐送她回府。”吕荣方吩咐身边的小厮随行护送,自己则站在青山寺门口,望着马车缓缓离开。 “夏梦烟那贱人呢,人呢?”蔺夜阑醒过来,知道自己被夏梦烟算计,当即就找过来。 吕荣方挡住他的路,浅笑转身:“侯爷,您急急忙忙去哪?” 蔺夜阑捂着脖子,见对方拦住自己,脸色沉下来:“吕公子,让开。” 吕荣方才华横溢,加上姑姑是宫里的平妃娘娘,在京城小有名气,若不是他庶出的身份,怕是早已成亲。 本以为就算娶不到世家门阀嫡女,也是勋贵世家出众的小姐,没想到,这货居然打起夏梦烟的主意。 蔺夜阑一边骂夏梦烟水性杨花勾三搭四,一边骂吕荣方工于心计,为了仕途连和离妇都吃的下。 吕荣方端的是谦谦君子,儒雅金贵:“夏大小姐怀着侯爷的孩子,侯爷还对她动手,可见京中传言不假。 既然如此,侯爷怎么还不向霍家提亲。” “我提不提亲,不对,你也知道夏梦烟肚子里是我的孩子,那你还下手。”蔺夜阑开门见山,“吕荣方,我们是一类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想讨好夏梦烟让林家支持你,别做梦了。 只要孩子在一日,我和夏梦烟便有联系。 我劝你另娶他人。” 吕荣方弹了弹袖口,语气平淡,可说出的话,却气死人:“有没有关系不是侯爷说了算,只要夏大小姐点头,孩子就是吕家人。 至于你心里的弯弯绕绕。” 他勾唇,“夏大小姐对你厌恶至极,又怎么会让你如愿。” “你。”蔺夜阑气不过上前揪住吕荣方的衣领,眼里的冷意溢出来,“吕荣方,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吕家的庶子。” 吕荣方笑笑:“蔺公子才当几天的侯爷,就忘了自己从哪来。” 蔺夜阑的手一颤。 “我好歹是吕家人,而你不过是霍家的狗。若不是霍元帅赏识你,你还在山沟沟待着。”吕荣方掰开蔺夜阑的手指,不慌不忙整理衣衫,“我劝蔺公子别三心二意,既然选择霍家,就抱紧你的金主,摇摆不定,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你……” 吕荣方整理好衣衫,走下台阶,而后转身笑道:“蔺公子,你和夏大小姐已经和离,整日纠缠,会让人瞧不起。” 说完,翻身上马,离开青山寺。 呸,蔺夜阑气得跺脚,动作太大,刚刚被扎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 吕家马车上,吕大小姐将点心放在夏梦烟面前:“我可以叫你梦烟吗?” 夏梦烟不明白吕家姐弟想干什么,现在春月受伤,不好再得罪人:“吕家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 既然吕荣方说不通,不如从他姐姐入手。 吕大小姐身为吕家长女,举手投足带着大家风范:“怪不得荣方喜欢你,这直爽的性子,倒与他般配。” 她端起茶,薄唇微抿,“荣方已经把你们的交易告诉我,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交易,夏家吃亏。” “既然都心知肚明,吕大小姐又何必强人所难。”夏梦烟心里想着春月,语气带着不悦。 吕大小姐并不生气,反倒勾唇一笑,像是看小孩子胡闹:“夏大小姐吃些点心,可以缓解情绪。” 夏梦烟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所有的怨气都反噬到自己身上。 “我们姐弟是庶出,我是庶长女,荣方又比嫡子有能力,父亲自然偏袒几分。不过这些都是过眼云烟,勋贵世家最重嫡庶,日后嫡子掌家,我和荣方便无生还的余地。 一月前母亲被嫡母责罚,丢了半条命,荣方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难过。 可难过有什么用,嫡庶之别,无人能越过。” 吕大小姐声音舒缓,语气诚恳,人谁见了都觉得心疼。 可夏梦烟是重生之人,哪里看不出来,吕大小姐以退为进:“你们可怜,难道我就该成为你们姐弟的垫脚石?” 第七十章 父女共谋 “是我嘴拙,未说清楚。”吕大小姐听出夏梦烟的不悦,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并非博同情,而是坦诚相告。 你需要一个挡箭牌,而我们需要银子,相辅相成。” 挡箭牌? 吕荣方? 他配吗? 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下意识的哄着肚子里的孩子,语气说不出的冷:“若刚刚你们姐弟替我挡住平安侯,或许你的话我会考虑一二。” 吕大小姐闻言,面露尴尬,刚刚确实疏忽,只考虑平安侯刚剿匪归来,正得圣心,此时不好得罪。 “一个区区平安侯你们都无法摆平,还想做我的挡箭牌?吕大小姐不觉得可笑。”夏梦烟缓缓闭上眼睛,不想再理会对方。 吕大小姐知道今日不会有结果,不再惹人烦。 马车很快停到夏家门口,吕荣方早已站在门口,见到夏梦烟率先开口:“抱歉,后面的事情我会解决。” 夏梦烟避开对方直接进府。 吕荣方和家姐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笑意。 夏梦烟回来后,青山寺的事情很快传遍夏府。 夏轻瑶坐吕家马车回来,回府后直奔秋荷院,却被下人拦住。 “大小姐吩咐,这几日不见任何人。” 夏轻瑶咬唇,眼睛红红地望着屋内,最终悲伤的离开。 路过的下人看到夏轻瑶难过的模样,忍不住替她报不平。 “二小姐真可怜。” “没办法,谁让二房不争气,瞧瞧大小姐,即便和离也能过的滋润。” 丫鬟点头:“大夫人吩咐厨房,大小姐院子的菜色两日一换,燕窝都要用最好的。谁见了不嫉妒。” “若有来生,让我托生在大夫人肚子里。” “美得你。” 两丫鬟说说笑笑走了,殊不知他们走后夏轻瑶从树后走出来。 李嬷嬷心疼小姐,低声安慰:“丫鬟们碎嘴,二小姐别当真。” “嬷嬷不必担心,我没事。”是人都知道的事情,夏轻瑶袖笼中的手缓缓松开,扯了扯嘴角,“今日大姐姐累了,改日我再来道歉。” 李嬷嬷不知如何劝,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想通才能真的不介意。 大小姐是大房独女,自然得到大爷和大夫人全心全意的爱。 二房嫡子庶子一大堆,分到二小姐身上的关注,自然少之又少。 若大小姐不再府中,没有对比,或许二小姐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 可惜,事与愿违。 夏梦烟以为青山寺的事情就此揭过,没想到夏平渊下早朝后,精神抖擞过来,开口便是:“女儿,为父替你报仇了。” 不等夏梦烟开口,夏平渊就将早朝,他如何将平安侯批的体无完肤,平安侯到手的功劳还没焐热,就被陛下斥责。 下朝时,吕大人更是凑到夏平渊面前道歉,说教女无方,让夏平渊不要和孩子计较。 夏平渊冷哼,没给对方好脸色,只说让吕家人离她女儿远点。 夏梦烟听后,心情大好:“父亲,女儿没吃亏。” 夏平渊摆手:“自家女儿在外被欺负,当父亲的自然要替女儿找回公道,人之常情,与你有没有吃亏无关。” 他的女儿都有人敢动,这是对他的鄙视。 夏梦烟抿唇笑笑,前世父亲就是这般护着她,只是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蔺夜阑,觉得理所应当:“父亲可想再往上走走。” 只有父亲站的越高,她被欺负的机会才会变少。 按照前世的记忆,不久后会有人污蔑夏家,若能提前准备好,不但能得到圣心,还能更进一步。 夏平渊眼睛转了转,捋着八字胡,他在翰林院学士的位置太久,若能挪动,自然是好:“女儿,这件事不是小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现在他除了打理翰林院的庶务还要去御书房,已经让很多人眼红,再进一步,难。 “难道父亲不想坐翰林院掌院学士?”夏梦烟不催促,悠哉吃着香橙。外祖父知道她回到夏家,特意派人送过来的。 “翰林院掌院学士?女儿,你,你别忽悠为父。”夏平渊有些不淡定,那个位置他怎么没想过。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他坐上翰林院掌院学士,离内阁只差一步。 这种诱惑没几个人能抵挡。 夏梦烟擦擦手,佯装诧异:“原来父亲都没想过,那是女儿多虑了……” “不,不,你没多想。”夏平渊笑的见眉不见眼,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女儿都敢想敢干,他一个半入土的人,怕什么,“你说,咱们怎么办?” 就在父女二人共谋时,外面发生一件大事。 吕家最受宠的二公子吕荣方快死了,七八个大夫进去后都摇着头出来。 听说是吕荣方执意要娶夏家大小姐夏梦烟,吕家家主不同意,直接打了一顿关进祠堂,没想到打的太狠,半夜伤口发炎,吕荣方直接晕死过去。 京城传言,夏梦烟水性杨花,前夫平安侯经常入出夏家,转头就勾搭上吕荣方,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就应该浸猪笼。 流言越演越烈,居高不下,夏家仆人出门买菜都不敢说自己是夏府的。 夏平渊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一头扎进书房,势必要替女儿讨回公道。 夏梦烟听着外面的传言,神色平淡。 这件事是谁所为,就看最后谁得利。 若名声毁了,京城便无人敢娶她,到那时,蔺夜阑已救世主的身份出现,会得到京城人的称赞。 夏梦烟勾唇,蔺夜阑算一个。 若有人扭转流言,我会对那人感激涕零,弄得好,对方顺利娶到自己。 这个结果可以是任何人,但吕荣方定是其中之一。 夏梦烟躺在摇椅上,悠哉吃着点心,宋嬷嬷做的桂花糕软软糯糯,很是香甜。 “大小姐,您还有心情吃点心,外面的人恨不得冲进府来骂您。”春月不敢说,已经有人往夏府大门砸臭鸡蛋。 宋嬷嬷没好气瞪春月:“外面那些糟心的东西你也带回府来,大小姐怀着孩子,应该静养。” 春月一听,反应过来,若大小姐情绪不稳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她死一百次也不够:“大小姐饶命,是奴婢考虑不周。” “行啦,我没那么娇气。”夏梦烟晃着摇椅,边吃边问,“府里的人可安分?” 这么好的机会,她不信二房没动静。 果然,宋嬷嬷道:“二夫人在府中指桑骂槐,有下人多嘴,老奴已经教训过。” 夏梦烟点头,放下点心,宋嬷嬷递上花茶:“告诉下面的人,这几日没事别出府。” 宋嬷嬷听出言外之音:“大小姐有法子?” “暂时没有,派人去前院,父亲回来就说我找他。” “老奴这就去吩咐。”宋嬷嬷退下。 夏梦烟望着窗外在烈日下盛开的荷花,勾唇一笑。 第七十一章 夏大人厉害 流言不出三日,朝堂上开始有人上奏,夏平渊教女不严,更有人指出以前他经手的案子,诸多问题。 宣明帝坐在龙椅上,语气不善:“夏爱卿,你怎么说?” “老臣冤枉,还请陛下严查还臣清白。”夏平渊身体颤抖,满脸泪混跪下,“臣的女儿清清白白,只因遇人不淑和离回家,就被有心人造谣,臣无能,求陛下替老臣做主啊。” 安静的大殿内,夏平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委屈至极,那还有往日铁齿铜牙的嚣张。 有些人看不明白,就几句流言,夏平渊不至于吧。 也有人幸灾乐祸,夏平渊,你也有落难的时候,这次踩不死你。 站在最前面的几位大人,相互对视一眼,默默收回目光。 “陛下,流言或许有偏差,可夏家大小姐夏梦烟与平安侯和吕荣方不清不楚,证据确凿,此等水性杨花的女子,就应该赶出京城。” “京城乃国之中心,岂容此等女子玷污,陛下,依微颤看,赶出京城算轻的,就应该将她送入寺庙,永不得出。” 大殿上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夏平渊批的什么都不是。 有朝臣拿出证据,说两年前有人告夏平渊苛待学子,后来不了了之,是因为对方畏惧夏平渊的官威,最后跳河自尽。 夏平渊跪在大殿,听着同僚对他的诋毁,闭口不言,只一味的哭。 宣明帝听的心烦,好好的朝会变成夏平渊的批斗会:“好了。” 朝臣们忙闭嘴,皆低下头。 “夏爱卿,你随朕去御书房,退朝。” 朝臣们跪下恭送宣明帝。 御书房。 宣明帝坐在榻上,大总管递上参茶,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夏平渊。 上次小沐子被人算计,多亏夏家大小姐夏梦烟救回来。后来他暗中调查,知道是夏梦烟得罪平妃娘娘,如今夏家被万人唾弃,背后怕是有人推波助澜。 “夏爱卿,起来吧。” “臣不起。”夏平渊老泪纵横,朝地上磕头,仿佛闹脾气的孩子,“臣在陛下身边多年,臣什么性子,陛下应该知晓。那些人就是欺负臣没有依靠,肆意污蔑臣和臣的女儿,若陛下不替臣做主,那臣就只有死路一条。” 宣明帝轻哼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朕早就提醒过你,留口德,不要与朝臣们闹僵,你偏不听。” 夏平渊抹了把眼泪,腰背挺直,语气里带着笃定:“臣没错,臣寒窗苦读多年,为的就是替百姓,替陛下办事。 若因为怕得罪人,好不如滚回家种地。 臣不悔,臣的妻女也支持臣,只是苦了她们,受我所累,被人诬陷,臣,臣对不起她们。”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大总管观察宣明帝,脸色虽不好,却没真的生气。 所以,这是没事? 大总管忍不住看向夏平渊,片刻反应过来,厉害啊。 夏平渊在京城无依无靠,做到现在的位置全是靠自己。平日对陛下言听计从,上次的二十万两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种没有退路的孤臣,被朝臣们攻击。 换做是他,夏平渊委屈。 果然,宣明帝叹了口气,起身扶起夏平渊:“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让大理寺查,若你真没做,朕还你清白。” 夏平渊不敢让宣明帝搀扶,在对方的手靠近忙自己站起来:“身正不怕影子斜,臣问心无愧,就是,就是怕有心人背后搞鬼,想借此事让臣死。 臣死没什么,可臣舍不得陛下,舍不得妻女啊。” 话落,刚起来的膝盖又跪下。 大总管觉得自己狗腿,现在和夏平渊比起来,自己还是脸皮薄。 瞧瞧人家,抱着宣明帝的腿,哭的像没奶吃的孩子,谁见了都觉得可怜。 宣明帝又不是铁做的,肯定心软。 哎,朝堂上那群人,都是蠢货,加起来都没夏平渊心眼多。 “他们敢,朕派心腹过去,你放心,绝不会让他们得逞。”宣明帝面露怒容,朝堂上那群老东西,暗中结党营私,早就看不惯夏平渊,好好好,他们想要夏平渊死,朕就偏不让他们如愿。 夏平渊低泣,眼角闪过精光。 上朝前,他和女儿商量过,只要扮演好孤臣,宣明帝就不会下死手。 至于后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若能借此事高升,自然是好。 若不能,也不能失去圣心。 “臣受些委屈不算什么,他们明知道臣常伴陛下左右居然还敢诬陷,可见没把陛下放在眼里。是臣人微言轻,无法与他们抗衡,让陛下受制于人,臣有愧。” “你有什么错,他们就见不得朕好。你等着,待事情查清楚,朕定要他们好看。” 大总管低头,开始替朝堂那些人祈祷。 他算是看明白,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夏平渊。 脑子转的快,有能力还豁得出脸面,这样的人,迟早入内阁。 日后他要小心侍奉。 “这几日先委屈你在府中待着,外面乱糟糟省的看到心烦。还有你那女儿。”宣明帝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顿了顿,“待孩子出生后,不如送回平安侯府,安心找个人嫁了。” 夏平渊一惊,没想到宣明帝也打女儿婚事的主意,他脑子飞快旋转:“老臣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小女被平安侯伤的不轻,已经下定决心,日后陪孩子不再嫁人。 贱内与小女商量,再过几个月离开京城,几年内不会回京。” “哦?”宣明帝转身,眼睛看着夏平渊,“当真?” “臣不敢欺君,小女眼里容不得沙子,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知道,此事不可谓,故而收心,只想陪着孩子安安静静过日子。”夏平渊垂首,语气不卑不亢。 上次女儿成婚,便是宣明帝赐婚,结果和离都难。 这次,说什么都要阻止陛下。 宣明帝叹了口气:“算了,只要夏爱卿在朕身边就好。” “陛下在哪儿,臣就在哪儿。” “你这张嘴,可比他会哄人。”宣明帝笑出声。 夏府。 夏梦烟心不在焉拨弄莲子,算算时间父亲应该下朝,这几日流言满天飞,不知道父亲在朝堂有没有被人为难。 “夏梦烟,你出来。”倏然门外传来,叫喊声。 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对方会意,转身出去查看。片刻折回来:“大小姐,是平安侯,嚷着要见你。” “打出去。”夏梦烟把一颗莲子捏碎,这个时候蔺夜阑闹事,找死。 宋嬷嬷领命,带着人出去撵人。 结果外面的吵闹声突然消失。 夏梦烟揉着额头,不悦道:“人走了?” “孽障,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夏梦烟的手微顿,并未抬头,便猜到是谁。 第七十二章 狗皮膏药 夏老夫人被人搀扶着走进来,身后跟着万氏和平安侯。 夏梦烟并未起身,把一颗莲子放入口中,好苦。 “侯爷,是老身教导无方,让您受委屈了。”夏老夫人嘴上说着抱歉,动作却带着一丝丝得意。 她不喜夏梦烟,可看到堂堂侯爷低三下四来夏家,她心里就高兴。 蔺夜阑朝夏老夫人行礼,态度恭敬:“无碍,梦烟有气,让她发泄出来就好。” “侯爷可不能太宠梦烟,会被宠坏的。”万氏站在夏老夫人身边,笑着打圆场,“梦烟,不是二婶说你,你这性子可要改改,人家是客,哪有客人到门口,把人撵出去的道理。” “你二婶说的没错,平日就是太宠你,才会让你无法无天,赶紧和平安侯道歉。”夏老夫人端着长辈的架子,沉着脸训斥她。 蔺夜阑坐在对面,眼睛一直落在夏梦烟身上,见其看都不看他一眼,心里的怒火更甚。碍于有外人在场,他不得不压制火气,佯装温和:“老夫人,二婶,我没关系。梦烟怀着身孕,情绪不稳,待生完孩子就好了。” 夏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把念珠放在桌上:“到底是陛下亲封的平安侯,为人处世周全,梦烟,这么好的夫婿,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还闹什么。 现在外面风言风语,你不为自己想,也要替孩子好好想想。 那吕家不是好相处的,你真嫁过去,岂不是把孩子送进狼窝。” 蔺夜阑过来,就是想再争取一次。 这段时间,他如丧家之犬,府中乱七八糟,出门更是被人嘲笑。 往日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在看他的笑话。 特别是出门应酬,没有夏梦烟的银子,他在茶楼只能点最普通的茶吃,有次被同僚遇到,他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鄙视。 自从开始来夏家治腿,他又找回春风得意的日子。 夏家处处都妥帖,连帕子都是他喜欢的香味。 只是没想到,夏梦烟不识好歹,仗着吕荣方喜欢她,居然用扫把赶他走。 好在遇到夏老夫人,他才能进来。 他顺着夏老夫人的话往下说:“梦烟,若是你和孩子过的好,我愿意放手。可吕家不是好相处的,吕荣方就是想利用你掌控吕家,事成之后,哪儿还有你和孩子的容身之处。” 夏梦烟扫了眼三人,撑着身子坐起来:“都说完了?” 夏老夫人一愣,冷哼:“你这是什么话,我们都为为你好?” 这个孙女和他那个爹一样让人讨厌。 现在外面流言蜚语,趁这个机会压压大房的势气,要不然,她也不会过来。 本以为夏梦烟会愁眉苦脸,却不想,对方根本不在乎。 夏梦烟整了整衣裙,眼里满是讥讽:“是为我好,还是想继续趴在我的陪嫁上当蛀虫,你们心知肚明。” 她一句话,让三人脸色大变。 夏老夫人想开口教训,却被万氏拉住。 蔺夜阑眸色阴沉:“都说莫欺少年穷,梦烟,这些年侯府确实靠你撑着,可陛下的赏赐,我也都给了你,难道还不够吗?你何必揪着这件事不放。” 莫欺少年穷? 夏梦烟嗤之一笑:“侯爷,别自欺欺人。靠女人就是靠女人,别说的清新脱俗。若我是你,我也想回到过去。 一边靠妻子的陪嫁铺路,一边靠青梅竹马的关系争军功,好处都让你占了。 现在妻子与你和离,青梅竹马要嫁人,自己没能力,只能厚着脸皮拿孩子说事。 蔺夜阑,你真狗。” 蔺夜阑闻言,眼神森冷,上辈子他和夏梦烟定是有仇,要不然为何见面就压不住火气:“我千不好万不好,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吕荣方算什么,他只会把你吃的渣都不剩。” “吕荣方的算计在桌面上,而你,既要又要,你连他都不如。” “夏家教的规矩呢,怎么能这么和侯爷说话。”夏老夫人最看不上夏梦烟倨傲的模样,仿佛这世间没有让她在乎的东西。 夏梦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扫过屋内众人:“你们齐聚一堂,想干什么,逼我复婚,离开夏家,重新过上躺平的日子?可笑。 别说我日后不会嫁人,就算嫁人,也会带走夏家所有的东西。” “你说什么?”夏老夫人率先破功,“你要带走夏家所有的东西,凭什么?” 她一个外嫁女,凭什么拿那么多。 夏梦烟笑着提醒:“祖母,您是不是忘了,大房二房虽没分家,却已经分房啦。我拿走我娘的所有陪嫁,怎么啦,父亲愿意把他的积蓄都给我,又与你们何干?” “你,你这个孽障。” “我是孽障,也是和祖母学的。人要自私,能让别人干的坚决不自己干,能花别人的坚决不动自己的,能不劳而获坚决不动脑子。”夏梦烟笑的狡黠,“祖母,您看我学的十成十,您应该高兴才对。” 夏老夫人气得吐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万氏想开口对上夏梦烟的眼神,直接闭嘴。 她算什么,老夫人都压不住,她开口只会被骂。 蔺夜阑没想到,和离后,夏梦烟变的如此牙尖嘴利:“梦烟,很多事情不能看眼前。”他压制心里的火气,耐着性子劝道,“外面流言蜚语,你再闹下去,别说你,就是夏大人和林夫人也会被你连累。” 她不是没在乎的人吗? 那他就替她找出来。 夏梦烟可以不顾自己,难道连父母都不顾? 果然,提到夏平渊,夏梦烟激进的神色顿住。 蔺夜阑见状大喜,有在乎的人就好:“京中关系复杂,夏大人虽不说,却能猜到他定会被同僚排挤。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复婚是最好的结局。 既能平息流言,也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你放心,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坚决不做。 待孩子出生,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好吗?” 现在的蔺夜阑在外人眼中,卑微到极点。 换做前世的夏梦烟看到心爱的人为她如此,肯定会满足。 可现在,夏梦烟只看到蔺夜阑的冷漠和算计。 他眼中的温柔包裹着野心,更多的是不甘心。 不甘心,煮熟的鸭子飞了。 夏梦烟不带任何情绪地开口:“不好。” 蔺夜阑周身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为什么?” 他声音冷冽低沉,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夏梦烟衣袖一挥,直接隔绝:“烂了,坏了,扔。” “你不怕夏大人受牵连?” 夏梦烟淡淡勾唇:“这个官,父亲早就不想干。你们尽管将事情闹大,大不了辞官回乡。” 万氏听到回乡,忍不住开口:“夏梦烟,你什么意思?” 夏梦烟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这个笑带着三分讥讽七分冷漠:“你们做的那些事情,真当我不知道?” 第七十三章 圈套 蔺夜阑心里咯噔一声,佯装不懂她的意思。 夏老夫人闻言,眼神闪躲:“你胡说八道什么?” 万氏下意识看向别处,不再开口。 夏梦烟缓缓躺下,肚子月份越来越大,腰开始不舒服:“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的流言,你们都有份。” “梦烟,不是的,我这次来是想……”蔺夜阑攥着手中的东西,觉得是时候拿出来。他故作犹豫,看向夏老夫人和万氏,“老夫人,能否让我和梦烟单独说两句。” 夏老夫人虽不乐意,却也不想再呆下去。 她算是看明白,夏梦烟就是茅坑里的时候又臭又硬,想要拿捏她,没戏。 与其在这墨迹,还不如找大儿子。 “好,你们聊,我也该回去了。”夏老夫人又恢复慈爱的模样,由万氏搀扶着往外走,到门口时,不忘叮嘱,“好好和侯爷谈。” 夏梦烟被她虚伪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变脸速度堪比翻书。 蔺夜阑见门被关上,坐到夏梦烟对面,从怀中掏出一份东西摆在桌上:“我是真的关心你和孩子,这是我暗中找人调查的结果。 几年前,翰林院有学子状告夏大人,后来因为证据不足,被翰林院驱逐。那学子受不住流言蜚语,跳河而亡。当时就有传言,是夏大人逼死对方,现在旧事重提,那位学子的哥嫂要状告夏大人。 我暗中找到二人,他们答应只要赔付五千两,便可撤诉。 这是二人的证词和谅解书。” 夏梦烟并未看桌上的东西,手漫无目的地拨弄莲子。 蔺夜阑动作真快,如此轻易就拿到东西。 我还真是谢谢他。 只要她答应,就是证据,当她傻。 蔺夜阑见她不为所动,心里有些着急:“五千两于你而言不算什么。事关夏大人的声誉,你不可胡闹。 若你不放心,事情办完后,我亲自监督二人离京。” “侯爷做这么多,想要什么好处?”夏梦烟撑着下巴,直视对方。 从蔺夜阑进屋到现在,夏梦烟都没睁眼看过他,现在二人对视,蔺夜阑有些不自在:“我什么都不要,只想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夏梦烟挑眉,语气带着三分不屑:“侯爷要照顾我和孩子,说说怎么照顾?” “……”蔺夜阑没想到夏梦烟会这么问,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孩子出生前,我会帮你摆平外面的事情。待孩子出生后,我们便复婚。我知道你与我母亲不合,我们可以另买宅子单独住,逢年过节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就好。” “侯爷看好宅子了吗?攒够买宅子的银子了?”夏梦烟继续笑,只是说出的话,却让对方脸色涨红,“看侯爷的样子,好像没有。那你所谓的照顾,就是画饼?” “不是的。”夏梦烟好容易坐下来和他谈,蔺夜阑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侯府刚刚发生大火,现在还住在宣平侯府的别院,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不过你放心,若你同意,我立马入宫请旨剿匪,定替你挣个诰命回来。” 夏梦烟脸上的笑转瞬变了,浓烈的嘲讽扑面而来:“有现成的人选,我为什么要等你。”她将桌上的东西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冷意更甚,“蔺夜阑,我不信你看不出这是圈套。只要我答应对方的要求,便做实父亲仗势欺人的罪名,到时候有嘴都说不清。” “我已经与两人商定好,他们不会反水。” “若他们反水呢?你该如何?” “……” 夏梦烟不耐烦的看着他:“到时候你会内疚的站在我面前,说你也没想到对方会反水,当初也是替我着想,是那些人不守信用。” 蔺夜阑面露悲伤:“梦烟,人无完人,任何事情都有意外,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夏梦烟打断他的话,将证词扔给对方,“一个伤我无数次的人,我为什么要信他。 蔺夜阑,我回京到现在快半年,你可曾真心悔改过。 你的算计、不甘,都写在脸上,你难道都不照镜子吗?” “你……” “带着你的东西滚,再敢骚扰我,永远让你见不到罗神医。” 蔺夜阑脸色涨红,捡起证词,愤然起身:“夏梦烟,你别后悔。” “后悔也与你无关,春月送客。” 春月早就看蔺夜阑不顺眼,狗皮膏药:“侯爷,请吧。” 蔺夜阑从一个丫鬟脸上看到鄙视,很是羞辱,快步离开。 夏梦烟见人都离开,脸上的慵懒被紧张代替。 蔺夜阑能找到那两人,其他人亦能找到。 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对策。 夏平渊回府后,就吩咐管家关门谢客,连后门都不放过。 蔺夜阑用过饭后,去了趟书房,父女二人在书房待了许久。 夏梦烟出来后,眉头紧皱:“宋墨。” 宋墨闪身出现:“大小姐。” “你去调查件事。”夏梦烟低声吩咐。 宋墨听后,领命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夏家风平浪静,外面却人仰马翻。 大理寺带着严查当年学子跳河的事情,有人深挖夏平渊的经历,指他当年的文章有抄袭的嫌疑。 有学子看不过去,到翰林院门口闹事,夏平渊这种败类,不能留在翰林院。 翰林院中与夏平渊不和的那些人,借机煽风点火。 整个翰林院乌烟瘴气。 学子们找不到夏平渊就将他在翰林院的居所砸的稀巴烂。 事情越闹越大,夏家买菜的下人每次出门,都多买些。 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夏平渊中毒。 夏家大乱,几日不开的大门彻底打开。 夏梦烟挺着肚子坐上入宫的马车,在早朝还未开始前,就跪在宫门口,高呼冤枉。 有路过的朝臣,撇了眼一袭白衣的夏梦烟冷嘲热讽:“这是干什么,夏大小姐打算告御状?” 夏梦烟不语。 “什么告御状,我看她是想敲登门鼓。” “敲登门鼓可是要鞭刑,她怀有身孕,闹出人命,让天下人如何评论陛下。” “不愧是夏平渊的女儿,这招真损。” 夏梦烟置若罔闻,继续喊冤。 大总管甩着浮尘急匆匆走出来,看到夏梦烟忙扶起来:“夏大小姐这是干什么?” 夏梦烟未开口泪先流:“他们下毒,父亲危在旦夕,我不能看着父亲背着污名离开人世间,还请大总管替小女禀报,小女要面见陛下。” 大总管听到中毒,脸色大变:“谁这么大胆,敢谋杀朝廷命官。” 夏梦烟不语,只是哭。 “夏大姑娘稍等,老奴这就禀报。”大总管小跑着离开,暗骂那些人蠢。 外面的流言就算不能坐实,也能让夏平渊的声誉受损。 现在夏平渊中毒,所有的流言在陛下眼中就是恶意诬陷。 他能想到,事情调查清楚后,陛下对夏平渊的弥补。 好好的一盘棋,就这么毁了。 第七十四章 面圣 御书房。 夏梦烟被小太监引御书房门口,大总管压低声音提醒:“几位内阁大人在里面,还有大理寺卿,陛下刚刚看过证据。” 夏梦烟忙朝大总管行礼:“多谢您提醒。” 夏梦烟虽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讨好自己,可此时她记下了。 “臣女夏梦烟见过陛下。”夏梦烟躬身进入,随后朝正位行跪拜大礼。 宣明帝端坐在金丝楠木的圈椅内,目光落在大理寺卿提交的证据上,并未开口。 夏梦烟规规矩矩跪着,她明白,宣明帝是在给她下马威。 今日之事,若人人为之,皇宫岂不是菜市场。 好在宣明帝并未让她等太久。 “起来吧,赐坐。”宣明帝抬眸,目光看向她的腹部。 早就听说夏平渊有位离经叛道的女儿,只因相公与人暧昧,便怀着孕和离。 现在瞧着确实生的美貌,怪不得外甥会费心。 想到段翊辰,宣明帝脸色缓和几分。 那孩子性子单纯,要好的人,估计也没多少心眼,更何况夏梦烟只是女子。 夏梦烟不知道只是一个起身,便被宣明帝看轻。 “刚刚他们传,夏爱卿中毒,到底怎么回事?” 夏梦烟听到宣明帝询问,眼泪簌簌落下,委屈地抬头:“陛下,父亲被人冤枉,闭门谢客等待大理寺调查结果,可有些人想杀人灭口,在夏家采购的饭菜中下毒。 父亲母亲一起用饭,结果双双中毒。” 安静的御书房内,几位内阁大人相互对视一眼,不敢开口。 宣明帝听完夏梦烟的话,脸色阴沉:“夏爱卿如何,可救回来?” 夏梦烟点头“罗神医在府中作客,及时出手,将臣女的父母救回来。只是,臣女怕,夏家门户紧闭,对方还能潜入下毒,夏家在那些人眼中,岂不是如履平地。 如今双亲皆被害,府中其他人也心怀不轨,臣女没办法,才入宫求陛下庇护,并非故意闹事。 若臣女有不当之处,请陛下责罚,臣女绝无怨言。” 说着,撑着肚子缓缓跪下。 “怎么又跪下,快起来。”宣明帝看到夏梦烟就想到那日夏平渊跪在他脚边哭,还真是父女。 大总管眼睛差点掉出来,瞧瞧人家,一张口,有理有据,看似没有告状,却句句都在点别人。 什么叫如履平地,什么叫紧闭门户还能下毒,摆明告诉陛下,夏府有其他府上的暗桩。 在别人府上安插暗桩,背后之人想干什么。 陛下肯定会想,别人府上有,宫里有没有。 还有刚刚说的庇护,摆明就是和陛下说,夏家在京城没有靠山,能依靠的只有陛下。 哪朝哪代的帝王,不喜欢孤臣。 陛下本就对夏平渊偏爱,现在被迫害成这样,别说夏梦烟闯宫,就是杀人,陛下都能替她圆回去。 大总管咋舌,一个夏平渊就够那些人喝一壶,现在又来个小的,看那些人如何收场。 夏梦烟擦擦眼泪,委屈的看向宣明帝:“臣女不想在陛下面前失礼,可,可实在是替父亲委屈。” “想哭就哭,不必在朕面前拘束。”宣明帝转头看向大理寺卿,“状告夏爱卿的人可调查过,有没有被收买。” 大理寺卿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这哪是询问,摆明就是暗示,他要是乱说话,大理寺卿就别做了:“启禀陛下,臣还在调查,事情过去太久,很多证据不足,无法定案。” “燕过必留痕,怎么会找不到证据,朕看就是大理寺办事不利。”宣明帝冷着脸呵斥,“派人去查,敢毒杀朕的臣子,朕要他们好看。” 大理寺卿心里委屈,不是他不想替夏平渊平反,而是实在过去太久,加上苦主咬死夏平渊,他也没办法:“臣无能,请陛下责罚。” 夏梦烟突然开口:“陛下,这件事或许平安侯知道一二。” 宣明帝不解:“平安侯?” 夏梦烟卖人从不拖拉,直接将蔺夜阑拿到供词和谅解书的事情告诉宣明帝,自然还有赔偿五千两的事情。 “臣女认为,受害人的哥嫂就是想借此事讹诈夏家。要不然不会为了区区五千两就写下谅解书。” 宣明帝皱眉:“还有这种事情,你可签字?” 夏梦烟摇头:“父亲为人正直,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臣女不缺五千两,却不能为了平息事端,抹黑父亲。” “算你聪明,没有中计。”宣明帝听后,心情大好。 夏梦烟眼泪含着泪,脸上带着懵懂,不解地问道:“中计?” 宣明帝看她傻乎乎的样子,指着内阁一位大臣道:“你和她说说。” 那人开口:“若你签下谅解书,便是承认逼死学子,背后之人可以拿着谅解书到大理寺卿作为证据,将你父亲关入大狱。那时,你父亲的声誉毁于一旦。” “不错,背后之人找上你,就是看你是女子,什么都不懂。没想到,你和你父亲一样执拗,硬是没签字。” 站在旁边的几位内阁大人,都是老狐狸,哪里看不出宣明帝‘喜欢’眼前这位夏大小姐。 夏平渊有个好姑娘,看把宣明帝逗的,嘴角都没下来过。 大理寺卿心里更郁闷,人家没签字陛下乐什么。 宣明帝心情好,殿内的气氛转了风向。 夏梦烟闻言,恍然大悟:“臣女差点信了平安侯,可恶,他还是孩子的爹,怎么能这么坑夏家。” 落井下石,再踩一脚,她用的驾轻就熟。 蔺夜阑仗着军功在宣明帝面前得脸,她就一件一件扒下来,看他日后如何嚣张。 宣明帝再次听到平安侯的名字,微微蹙眉,新进的武将,看起来脑子不灵光,这么简单的计谋都看不透? 他想到京城的流言,说平安侯出入夏家,本以为他是想复婚,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按照这个路子走下去,夏家出事,平安侯身为前女婿,夏梦烟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肯定会挺身而出,到那时,孤儿寡母自然由他拿捏。 夏家的那些钱财,岂不是全部落入他之手。 宣明帝想到二十万军饷,觉得平安侯心术不正,决定再观察观察。 夏梦烟见宣明帝的神色变了又变,便知自己的计谋得逞。 蔺夜阑,自求多福。 “事情很明了,夏爱卿定是被人诬陷,要不然背后之人不会做这么多手脚。大理寺派人去苦主家里查,然后公开审问。朕到要看看,谁敢害朕的爱卿。” 宣明帝发话,大理寺卿不敢怠慢,忙应下。 “还有,朕瞧她还算机灵,审案的时候带上她。” 夏梦烟不等大理寺卿拒绝,直接跪下磕头:“陛下替夏家考虑,臣女替父亲谢过陛下。” 正和她心意,她倒要看看,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害夏家。 第七十五章 入局 翌日,蔺夜阑上朝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对,下意识摸摸脸。 他并不知,昨日夏梦烟在御书房的话,早被几位内阁大臣传出去。 等下朝后,拦住平日说得上话的同僚。 结果对方只是摇头,什么都没说,急匆匆离开。 蔺夜阑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夏家连累。 他是夏家的前女婿,夏平渊在府中避祸,众人找不到他,便将火气发泄在他身上。 蔺夜阑觉得委屈,关他什么事。 在他的预期中,夏梦烟作为他孩子的母亲,如今处在水生火热中,加上夏平渊中毒,夏家二房借机生事,夏梦烟应该答应自己的要求,然后请他入夏家复婚。 可几日过去,夏家依旧大门紧闭,一副自生自灭的样子,像是完全没想起他这个人。 蔺夜阑怕事情有纰漏急匆匆回到府中。 “可打听到了?”蔺夜阑见长随回来,急不可耐开口。 长随顾不得行礼禀报道:“昨日夏大人中毒后,夏大小姐入宫喊冤,是大理寺卿送夏大小姐回府的,还入府见过夏大人。” 夏梦烟入宫喊冤的事情,蔺夜阑知道,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坦然接受:“然后呢?” 大理寺调查当年的事情,情有可原。他想知道,面对这种事情,夏梦烟没有任何依靠,会不会倒。 “夏大人被罗神医救回来,夏大小姐陪在身边。” “她没有倒下?” 长随摇头:“没有,不过堵在夏家门口闹事的那些人撤了不少。” 听完长随的话,蔺夜阑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猜错了?不可能,夏梦烟只是普通女子,面对这样的变故,怀有身孕的她怎么会撑得住。 他不想承认自己失败,这次的事情如夏梦烟猜测的那般,是他散播谣言,不过当年学子跳河的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来是夏平渊的政敌。 蔺夜阑没有阻止,除了不敢得罪对方以外,便是想教训教训夏梦烟,别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他眼神微眯,吩咐道:“派人盯着夏家,看看他们有没有暗中寻找证据。还有,查查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若可以,他不介意与对方合作。 蔺夜阑在府中一头雾水,有些着急,而夏家却安静祥和。 蔺夜阑从宫里回来后,就去见父亲。 夏平渊和林氏确实中毒,可在服下毒药前早已吃下解药,一切都是父女两做的局。 有人想渔翁得利,他们自然不能让背后之人如愿。 罗神医什么都不问,像是点卯一样,一日两次替夫妻二人诊脉。落在外人眼中便是情况不妙,要不然来这么勤干什么。 一家三口用饭的事情,管家禀报说有人在门口鬼鬼祟祟,派出去的人查到,是平安侯府的人。 夏梦烟咬着筷子撇嘴,还是和前世一样没出息,盯个人都能被发现,真不知道蔺夜阑的军功怎么来的。 林氏摇头:“好在和离了,这种人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护得住妻儿。” 夏梦烟狡黠一笑:“母亲说的对,没出息什么都干不好。不过,他不来,咱们的计划怎么实施。” 夏平渊装了几日的病,身子发酸,他舒展身体,朝管家挥手。 管家退下,重新关好门。 “宋墨。”夏梦烟开口。 宋墨闪身落在三人面前:“人已经安排好。” “别露出破绽,引蔺夜阑的人过去。”夏梦烟替自己委屈,看看,蔺夜阑这么对她,她还替他着想。 不过,只要蔺夜阑没有坏心思,自然不会中圈套。 林氏知道内情,没好气道:“良心狗肺的东西,白白浪费罗神医的药。” 夏平渊坐在正位冷哼一声:“夏家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让蔺夜阑双倍还回来。” 夏梦烟笑着安慰二老:“别生气了,马上让你们满意。” 她眼睛微微一眯,蔺夜阑,你别让我失望。 晌午过后,夏家人都在休息,一个小厮弓着腰从后门出去。 守在外面的脑袋,忙缩回去,见小厮朝城外去,快步跟上。 蔺夜阑在府中心神不宁,就见长随急匆匆跑进来:“侯爷,夏家人去了城外桃花村,咱们的人已经跟过去。” 蔺夜阑听到桃花村,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那投河的学子赵宽就是桃花村人,夏家是去桃花村调查。 可惜,赵宽的哥嫂收了他的银子,供词只会是赵宽被夏平渊逼死回家后跳河。 不过,蔺夜阑心里总觉得不安,吩咐道:“派人盯着赵宽的哥嫂,若是翻供,立马禀报。” 入夜,长随回来:“侯爷,夏家人似乎找到什么,赵宽的哥嫂看起来很害怕,还说……” “还说什么?”蔺夜阑猛的站起身。 “还说都是误会,不告了。” 蔺夜阑气得直接冲出去,带着人直奔桃花村。 桃花村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天黑后,村民早早睡下。 蔺夜阑在村后下马,悄无声息来到赵宽哥嫂的家。 院子里空空荡荡,膝盖高的围墙根本拦不住人。 屋内,赵宽的大哥看着眼前的饭菜,直接将筷子让在桌上,骂骂咧咧道:“臭娘们,那人给了五十两,你就让老子吃这些,说,你是不是把银子给你娘家弟弟了?” 赵宽嫂子心里也不痛快,自从决定替赵宽伸冤,隔三岔五就有官爷上门,害的她被东家辞退,只能在家里待着:“你胡咧咧什么,那人给了五十两当日你就拿走二十两,加上家里添置的东西还有孩子们的衣服,手里只剩十两。 再大手大脚花下去,萝卜咸菜都吃不上。” 早知道五十两这么快花完,就应该要一百两,不,五百两。 赵宽的大哥拿起窝头猛的咬了口,气呼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还有私房钱,我不管,你再给我十两。” “什么?”赵宽嫂子尖叫出声,叉着腰质问,“拿走的二十两呢,又被哪个狐狸精骗走了?” “什么狐狸精,我,我就是去玩了两把,没想到手气这么差,还欠人二十两。” “你,你又去赌,这日子没法过了。” 赵宽的大哥心里本就不痛快,听到媳妇的哭声,更加烦躁:“哭哭哭,老子还没死了,多大点事儿,大不了,再,再找那人要点。” 哭声戛然而止,赵宽嫂子抹了把眼泪,看着他:“能行吗?” “怎么不行。”赵宽大哥脖子一横,一副无赖样,“他不给,有的是人给。” 倏然,猛被人猛的踹开。 屋内的二人一惊,看到来人,赵宽大哥讨好的站起来:“这位爷,您可算来了,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赵宽嫂子附和点头:“对对对,我们一口咬定赵宽是被逼跳河,您给银子的事情没和官爷说。” 蔺夜阑眼睛微眯,敢威胁他,找死。 第七十六章 我要见夏梦烟 “你们刚刚的话,我已经听到,给银子不是问题。”蔺夜阑扫了眼屋内,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赵宽哥嫂听到还有银子拿,眼睛都亮起来,却听到对方道,“不过要告诉我,你们和夏家人说了什么?” 赵宽哥嫂相互看了眼,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蔺夜阑冷哼:“白日夏家人过来询问过,你们和他们说实话了?” 赵宽嫂子想起询问他们的官差,难道是夏家人假扮的? 富贵人家就是心眼多,还好没说什么。 “没有,只是正常询问,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对,我们既然答应你,自然不会反悔。” 蔺夜阑看到二人的样子,猜测他们返水的概率有几分。他敢光明正大收买,自然是拿到二人的把柄。 赵宽的大哥是个赌徒,欠了赌坊的债,是他找人替他摆平。还有赵宽嫂子,经常偷东家的东西出来卖。 这些事情随便一件曝光,二人必死无疑。 “真当我傻?”蔺夜阑看着二人冷冷道,“赵宽是你们逼死的,现在有替死鬼,你们应该感谢我。既然合作,最好老实点,若再让我知道你们三心二意,要你们好看。” 赵宽哥嫂不知道这位爷为什么发脾气,说的话更是云里雾里:“爷放心,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会出卖您,那银子的事情……” 蔺夜阑从怀中掏出一百两,赵宽大哥伸手就要拿,却见对方收回手,冷声道:“仅此一次。” “放心,最后一次。” 就在赵宽大哥接银子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屋内的人快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蔺夜阑大惊失色,外面有人,他怎么没有发现。 赵宽哥嫂早吓得腿软,不是白天刚询问过,怎么晚上还来。 蔺夜阑当机立断,蒙住脸,一把抓住赵宽大哥,将匕首横在他的脖颈处。 “你,你干什么?” “配合我。”蔺夜阑甩出三个字。 赵宽大哥有些懵,怎么配合,他不会啊。 房门被人推开,外面的情形让蔺夜阑吃惊。 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七八个弓箭手蓄势待发,大理寺卿站在中央。 “平安侯,没想到居然是你。” 蔺夜阑震惊,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跟踪。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你们跟踪我?” 大理寺卿负手而立,身上的官府在夜色中泛起黑色的光:“凡与夏家有口角的人,都在大理寺的追偿范围内。” “所以我听到的信息,都是你们故意放出来,引我上钩的?” “一半一半,夏大小姐聪慧,让人隔三岔五询问赵宽哥嫂,在你的人疲惫的时候,放出假消息,引背后之人出现。”大理寺卿揉了揉脖子,半夜出来蹲人,要不是陛下要的紧,他才懒得出来。 好在结果让他满意。 “你们刚刚的对话,现场的人都听到,平安侯赶快束手就擒,看在你多年替朝廷征战的份上,留你个全尸。” 又是夏梦烟,蔺夜阑听到她的名字,整个人都在颤抖,好狠的心,他可是孩子的父亲。 “真当我是三岁娃娃,束手就擒,只有死路一条,让开,否则我杀了他。” 大理寺卿觉得可笑,赵宽哥嫂本就犯事,就算在这场混乱中死了,陛下也不会怪罪他,蔺夜阑居然拿他威胁自己。 他退后两步,朝弓箭手挥手。 蔺夜阑没想到对方半点机会都不给,他心急如焚,忙退到屋内高呼:“我要见夏梦烟,否则,大家同归于尽。” 说完,将火折子扔出去,正好落在院子里的柴上,瞬间火光窜动。 大理寺卿暗骂蔺夜阑没人性,赵宽哥嫂死不足惜,可周围的邻居是无辜的,真闹出人命,陛下肯定怪罪。 他边吩咐人救火,边与蔺夜阑商量:“现在是半夜,夏大小姐怀着孕,怎么过来。平安侯,你冷静若牵连无辜,你只有死路一条。” “别废话,让夏梦烟来见我,我有重要的事情与说,否则你会后悔的。”蔺夜阑脸色铁青,手中的匕首刺进赵宽大哥的肉里,对方哇哇大哭,求大理寺卿救他。 大理寺卿背在身后的手握紧,眼睛直直盯着屋内。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屋内还亮着一盏油灯,他的手缓缓伸开,感觉有风从指间吹过。 他咬牙吩咐:“去请夏大小姐过来。” 夏梦烟根本没睡踏实,宋墨一直没回来,她担心会出事,却没想到等来去桃花村的消息。 “你说平安侯挟持赵宽的大哥,要求与我谈?”夏梦烟坐在马车上,听来人禀报。 衙役跟着马车,轻声道:“是,平安侯狗急跳墙,放火烧了赵宽的院子,还说见不到你,就烧隔壁的院子。” 夏梦烟觉得奇怪,蔺夜阑见自己干什么。 有大理寺卿的手谕,马车很快出城。 宋嬷嬷握着小姐的手,担忧开口:“待会儿大小姐要保护好自己,抓人是大理寺的事情,和咱们没关系。” 夏梦烟点头,知道宋嬷嬷怕她受伤。 马车悄无声息进入桃花村,宋嬷嬷扶着夏梦烟下马车,入目便是烧焦的院子。 大理寺卿走过来,压低声音道:“暗中有弓箭手,你将人引出来。” 夏梦烟明白,带着宋嬷嬷进了院子。 “侯爷,我来了。”夏梦烟高呼。 屋内传来蔺夜阑的声音:“你自己一个人进来。” “不行。”宋嬷嬷直接拒绝,“老奴陪大小姐进去。” “不行。”蔺夜阑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只要夏梦烟。” 夏梦烟无语,笑着拍拍宋嬷嬷的手:“无碍,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宋嬷嬷还想说什么,夏梦烟露出她手腕上的银针,宋嬷嬷还是不放心,却也没办法。 屋内,烛火微弱,淡淡的橘光在蔺夜阑脸上闪过。 蔺夜阑捏着赵宽大哥的脖子,见夏梦烟进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你终于来了。” 夏梦烟坐在正厅的桌子旁,望着里屋的人:“他们说你要见我,还有事?” 蔺夜阑见她如此淡定,忍不住笑了,他笑的很无奈很苍白,仿佛他才是受害者。 “你以前很喜欢我的,为什么变了?”蔺夜阑快速把人绑在床上,而后整理好衣衫,找了个凳子坐好。 夏梦烟手中的银针蓄势待发,面上却不带任何情绪:“为什么不变?你对我很好?”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人自以为是惯了,受点委屈就在别人身上找借口。 蔺夜阑握紧手中的匕首,染血的眼睛里带着几分不解:“我已经努力改,你为什么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难道这么多年的相依相伴,都是假的?” 第七十七章 一劳永逸的事情 夏梦烟把玩着桌上的筷子,薄唇微勾:“当初你和霍瑛姿不清不楚的时候,可想过我和孩子的感受? 蔺夜阑别觉得委屈,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与任何人无关。” 蔺夜阑眼底闪过茫然,不敢置信望着眼前的人,那个为了嫁给他随随便便拿出二十万的人,怎么会变的如此冷血:“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 好容易有现在的荣耀,他不能死。 夏梦烟凝视着他,引导道:“那要看,你叫我来的目的。” 她之所以过来,是因为蔺夜阑是霍元帅的左膀右臂,对方临死前,或许能套出什么重要的信息。 最关键,他了解蔺夜阑,贪生怕死,自私自利。 蔺夜阑闻言,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夏梦烟走来。 “你最好站在原地,我肚子里是你唯一的孩子,真出事,我无所谓,可你,就要断子绝孙。”夏梦烟淡然的望着对方,不屑地将手中的筷子扔在地上,“我能出现在这,已经给你面子,有什么话赶紧说。” 蔺夜阑眼底的血色涌出来,倏然开始重重的咳嗽。 夏梦烟蹙眉。 蔺夜阑时刻关注她的神色,见对方脸上闪过担忧,心里涌出希望:“你还是担心我的,对不对。” 他目光落在她的腹部,那里是他的孩子。 夏梦烟收回目光,不做辩解。 “你恨我,我不怨你,可孩子是无辜的,只要你好好把他养大,给蔺家留后,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夏梦烟心头一颤,难道蔺夜阑真知道霍元帅的秘密? 她面上闪过嘲讽:“你能有什么秘密,休想诓骗我。” “我没有骗你,只要孩子出生后姓蔺,这个秘密算我给孩子留在世间的保命符。” 夏梦烟佯装思考,蔺夜阑站在几步外,并不催促。 “好,我答应你,可若你说的秘密,我不感兴趣,别怪我食言。” 蔺夜阑闻言,松了口气,嘴角扬起笑意:“你会感兴趣。” “我们闹成现在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二十万两。可你不知,那二十万两并不是我想要,而是霍家想要。” 夏梦烟冷冷道:“你说霍家想要?” 蔺夜阑点头:“当时我还是霍元帅麾下的不起眼的兵,回京一趟遇到你,后来你对我穷追不舍。消息传到镇北关,我很快成为霍元帅的左膀右臂。 说起来,我有些运气在身上。负责的战役,接二连三都胜利,消息传回京城,陛下直接册封我为平安侯。” 夏梦烟闻言,满脸的不屑:“你想说,霍瑛姿对你帮助很大?” 蔺夜阑摇头:“我回京受封前,霍元帅特意叫我过去,提到你的外祖父林家,还说林家是大善之家,镇北关的军饷若得林家资助,定能早日平定边关。 当时我还不明白,后来霍瑛姿找到我,说你母亲是林家长房嫡女,当年的陪嫁比公主还多,你的陪嫁自然不会少。 我本不信,回京故意试探,却没想到,你父亲直接陪嫁二十万两。” “当时你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觉得我非你不可?”想起前世的自己,夏梦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蔺夜阑眼角染上笑意:“梦烟,你无法反驳,你曾经真的很喜欢我。” “曾经这个词用的很好,继续。” “那二十万两陛下知晓,本以为霍家会很快将银子送去边关,却没想到,霍元帅让我暂时保管。”蔺夜阑想起当年的事情,觉得自己很蠢,明明漏洞百出,却被权利蒙蔽双眼,“我起了疑心,回去后暗中调查,发现镇北关周围的镇上,都有霍家军的人。 他们或经营客栈,或走镖,更甚者是镇上有都有脸的富商。 镇北关早已经是霍家的天下,来往客商出事,皆以为是山匪所为,其实都是霍家人所为。” 夏梦烟闻言,神色不变,可下一秒,抄起桌上的碗砸向他:“蔺夜阑,你算什么男人。你对得起镇北关的百姓吗?朝廷养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压榨百姓?” 蔺夜阑不躲,任由碗砸在他的额头,鲜血顺着脸颊留下来,他擦了把看着手上的血,突然心里舒坦不少:“我就知道,你心肠软,见不得人受苦。” 可惜,这幅软心肠,对他无感。 夏梦烟都无语,就没见过这么变态的人:“你告诉我这些,若被霍瑛姿知道,我们母子怕是会早早下去陪你。” 上次从镇北关回来,她就猜测霍家人将山匪安插在镇子上,没想到,根本就是霍家人。 怪不得前世她死在镇北关,方圆百里都是霍家的地盘,她不死才怪。 蔺夜阑眼神转了转,拿起地上的碎片,上前一步,在地上写了几个字:“霍家各处都有账册,每月十五会有人过去查。掌管账册的‘掌柜’并非都与霍家一条心。” 夏梦烟挑眉,从内部击破? 主意是好。 “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干这些?” 蔺夜阑按住额头的伤口,低声道:“因为,林家有霍家的人。” 夏梦烟猛的站起身,不可思议望着他:“林家混入霍家的人?” “林家是一方富商,端了林家,霍家几年内都不需要动手,一劳永逸的事情,何乐而不为。”蔺夜阑见她终于紧张起来,心里扬起得意,“我说过会护住你和孩子,你只要拿到一处的账册,便得到保命符。” 夏梦烟神色恢复淡漠:“你不想活?” “霍家想杀我。”蔺夜阑摸着自己的大腿,直到前几日,他才同罗神医口中得知,他的伤是有人故意为之,且并非要他的命。 蔺夜阑刚开始不明白,回去后他细细想受伤的经过,那些曾经忽略的细节,都联系起来。 他去剿匪,本来一切顺利,却在回营的路上遭遇埋伏晕过去,醒来腿便受伤。身边人说他被山匪余孽所伤,他们好容易逃回来。 而后,霍瑛姿护送他回京养伤。 看似一切合情合理,现在看来,是霍家想送霍瑛姿回京,让人假扮山匪弄伤他的腿,从而光明正大入京。 怪不得霍瑛姿回京后,对他冷淡很多,原来是利用完了,一脚踹开。 这次他铤而走险,是真的想挽回夏梦烟。 霍家势力太大,他斗不过,只能继续装傻。 夏梦烟撑着下巴,脸上满是嘲讽:“霍家想杀你,怎么不去找霍瑛姿?是怕惹恼霍家,你所有的一切都被霍家收回吗?” 蔺夜阑的心思被拆穿,脸色涨红:“夏梦烟,你非要说的这么难听?” 夏梦烟不理会他的话,问道:“霍家做的事情,霍瑛姿也知道。” 蔺夜阑点头:“应该知道。” “镇北关军饷一直短缺,陛下为什么没有怀疑?” 第七十八章 好大一盘棋 霍家握有朝廷一半的兵力,宣明帝生性多疑,怎么会放心霍家在镇北关称霸。 每年镇北关的军饷都不足,夏梦烟不信宣明帝没有怀疑过。 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蔺夜阑闻言,非但不惊讶反倒露出几分得意:“我的烟儿果然聪慧。” 夏梦烟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恶狠狠瞪向他。 蔺夜阑仿佛看到儿子日后的路,有夏梦烟和林家扶持,会站的比自己高。 “陛下派霍元帅镇守镇北关时,便答应对方,剿匪所得皆属于霍家军。所以这些年,陛下和霍元帅对军饷之事三缄其口,对外一致口径,霍家军自给自足。” “朝臣们也认同?” 夏梦烟问出这话,觉得自己蠢。 朝堂上那些人有几个真的替国家考虑,镇北关的军饷无需考虑,与他们而言是件好事,又怎么会有人提及。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蔺夜阑略显得意点头。 “霍家军要反?”夏梦烟终于说出这句话。 只有这个理由能说服她,否则霍家军的行为早晚被砍头。 蔺夜阑皱眉,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知道。” 夏梦烟心里百转千回,难道霍家想做镇北关的土皇帝? “梦烟,你已经看到我的诚意,可否求外面的人饶我一命。”蔺夜阑的脸在烛火中出现裂缝,那干结的血渍,看起来异常恐怖。 夏梦烟冷笑,退后一步,侧身对着大门:“你把最大的秘密告诉我,难道不是要赴死?” “若有一丝可能,我想活。” “背后之人是谁?”夏梦烟突然冒出一句话。 陷害父亲,毁她声誉,看似蔺夜阑是最大受益者。 可夏梦烟觉得,蔺夜阑没那么聪明,背后肯定有人给他出谋划策。 “霍瑛姿,几日前她找过我,想撮合我和你,还说若不是夏大人在,你一个和离妇,怎么会如此嚣张。” 这一刻,蔺夜阑的脑子异常清晰。 当时的他刚被夏家丫鬟鄙视,正好遇到霍瑛姿。 现在想想,对方的话表面是替他鸣不平,其实是刺激他对夏家动手。 夏梦烟挑眉,男人的深情不过如此,这么快就把霍瑛姿卖了。 “能不能活命,我说了不算。”话落,夏梦烟快速朝门外走。 蔺夜阑本能的追,就在这是,一道冷箭破空而出,直接插在他的腿上。 安静的夜空中,一声惨叫。 嘈杂的脚步声响起,门外的衙役一哄而入,很快将蔺夜阑按住。 大理寺卿走到夏梦烟身边,目光里带着几分佩服:“还好大小姐,要不然本官无法和夏大人交代。” 果然虎父无犬女。 夏梦烟双眸如坠入夜空的星子:“是我们该和大人道谢,若不是有您在,父亲怕是会陛下厌弃。” “哈哈哈。”大理寺卿心情愉快,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时间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后面的事情,我会整理好禀奏陛下。” “多谢大人。”夏梦烟再次道谢,头也不回的离开。 马车上,宋嬷嬷里里外外检查夏梦烟,确定没有受伤,松了口气:“这个大理寺卿也太不是东西,自己没本事,拉大小姐过来。” 她不忍责备大小姐,便将气撒到大理寺卿身上。 夏梦烟抿唇一笑:“嬷嬷,人家是替父亲洗脱罪名,你这么说他,不太好。” 宋嬷嬷反应过来,觉得大小姐说的对:“那就在等等,看看他能不能替老爷洗脱罪名。” 马车在大理寺衙役的护送下,消无声息进城,最后停在夏家后门。 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对方会意,从袖笼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衙役:“辛苦了,这是大小姐请小哥喝茶的。” 衙役摸了摸,心里一喜,早就听说夏家大小姐出手阔绰,没想到今日轮到他发财:“大小姐客气了,我看着您进府,便回去复命。” 夏梦烟颔首,带着宋嬷嬷进府。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春月守在门口,听到脚步声,伸长脖子看,确定是自家小姐,忙迎上前:“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夏梦烟听到这话,突然觉得浑身疼,任由春月扶着进屋:“先打水我清洗一下,然后弄点吃的。” 春月应声,转身去了小厨房。 夏梦烟怀孕后,小厨房的灶上就一直温着饭菜。 夏梦烟趁丫鬟烧水的时间,写了封信,直接交给宋墨:“派可靠的人,送到王莽手中。” 宋墨点头,闪身消失在黑夜中。 夏梦烟望着漆黑的苍穹,不知道王莽在镇北关如何,希望他能站稳脚跟。 想到霍家军,夏梦烟手心冒汗,霍家军盯上林家。 换句话说,镇北关已经被他们薅秃了,所以才盯上林家。 是只有林家,还是不止林家? 夏梦烟感觉霍家在下一盘大棋,她的指尖在桌上写出‘谋反’两字,最后却在后面加上问号。 她烦恼的时候,平安侯被抓的消息传遍京城。 百姓们或愤愤不平,或觉得平安侯疯了。 只有霍瑛姿听到消息,直接摔碎手中的茶盏。 “没用的东西,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程妈妈掏出帕子,紧张的替她擦拭:“蔺夜阑没用,大小姐也不能伤了自己。” 霍瑛姿扯过帕子,胡乱擦了擦:“夏梦烟就是段翊辰的眼珠子,长公主困不住他多久,我不趁这个机会解决夏梦烟,等段翊辰能出府,还怎么下手。” 父亲让她回京,就是让她攀上世家门阀。 那些明争暗斗,蠢得要死的皇子,她看都不想看。 剩下的人中,只有段翊辰能配得上她。 偏偏段翊辰眼下,放着高贵的自己不要,却喜欢和离妇。 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大小姐放心,夏梦烟的身份,不用咱们出手。”程妈妈想起镇北关时,夏梦烟对她的羞辱,恶狠狠道,“大小姐常在长公主面前走动,时不时提提夏梦烟和段世子之间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你出手,长公主就会派人收拾她。” 霍瑛姿揉揉额头,略显气馁:“我自然知道夏梦烟的身份进不来宣平侯府,可若是侧妃呢?” “什么?段世子要娶夏梦烟为侧妃?”程妈妈觉得段翊辰肯定是被人下降头,要不然为何对夏梦烟这么执着。 霍瑛姿攥紧掌心,她能把蔺夜阑抢过来,就能把段翊辰捏在手心。 她一定要将夏梦烟踩在脚下。 “盯着蔺夜阑那边,别让他说不该说的话。” 程妈妈有些为难:“大小姐不是老奴不想,只是霍家分支都被赶出京城,留在京城的那些暗桩不好动。” 霍瑛姿越听越烦躁,在镇北关多少人上赶着让她用,怎么到了京城,她的美貌就失效了:“试着买通大理寺的狱卒,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怕蔺夜阑在里面受罪,替父亲照顾一二。” 程妈妈刚想应下,就见管事婆子急匆匆进来:“大小姐,不好了,大理寺来人了。” 第七十九章 运气好 “官爷来,可是有事询问?”霍家的男人都赶出京城,现在的霍家除了几个小厮看门,剩下的都是女眷,程妈妈身份水涨船高,俨然成了霍家的主子。 衙役回礼,来之前,上头交待过,霍家皆是女眷,不可冒然行事:“昨日我家大人已经将诬陷夏大人的凶手平安侯缉拿归案,对方要求见霍家大小姐,否则绝不招供,还请大小姐随我们走一趟。” 程妈妈听到这话,手心冒汗,暗骂蔺夜阑不是男人,脸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紧张:“官爷,我家大小姐和平安侯只是认识,往日并无往来,更何况,大牢那种地方……” “别墨迹,耽误我家大人的事情,谁也跑不了。”衙役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程妈妈没办法,转身进二道门,霍瑛姿已经等在那。 她说明情况,低声提醒道:“大小姐,要不然……” 程妈妈眼底闪过杀意,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可。”霍瑛姿也想蔺夜阑死,对方知道的太多,不能留。 可蔺夜阑关在大理寺,父亲留给她的人,杀人可以,但入大理寺杀人,若被抓霍家说不清楚,她不能冒险。 “让你买通的狱卒可办妥了?” 程妈妈点头。 霍瑛姿冷冷一笑,买通就好。 半炷香前,大理寺监牢。 蔺夜阑被关在阴冷潮湿的地方,腿上的伤没有医治,不断恶化疼得他睡不着。 “开饭了。”狱卒敲敲牢门,嘴里嘟囔着,“真是好福气,都到这了,还有人照顾你,吃的比我们还要好。” 说完狱卒直接将饭菜推进去,因动作粗略,踩上面的鸡腿掉在地上,瞬间沾染枯草。 狱卒见状并不内疚,“有的吃就不错了。” 蔺夜阑身娇肉贵,别说落地的鸡腿,就是眼前摆好的饭菜他都难以下咽。 隔壁的犯人看到鸡腿,口水都流出来:“兄弟,你不吃给我,我还饿着呢。” 蔺夜阑直接将鸡腿扔过去,隔壁的犯人高兴的接住:“多谢。”然后大快朵颐起来。 蔺夜阑用筷子巴拉这掺了石子的米饭冷笑,这就是有人照顾? 他只是诬陷朝廷官员,陛下看在他往日的功劳上,或撤除封号赶出京城,或降职永不录用,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活着。 他之所以告诉夏梦烟霍家的事情,是留有后手。 以他现在的处境,夏梦烟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希望。 蔺夜阑只盼着夏梦烟看在他‘临死’前替她们母子考虑的份上,在他走投无路时,能拉他一把。 这是他留给自己唯一的退路。 毕竟,没有用的棋子,随时随地皆可抛弃。 蔺夜阑用筷子挑出石子,端起碗,刚想吃,就听到隔壁惨叫一声,不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口吐白沫。 蔺夜阑惊得扔掉手中的碗筷,那人是吃了他的鸡腿才会死的,有人要杀他。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杀人啦。”蔺夜阑猛敲狱门,他不想死在这。 狱卒很快赶过来,看到地上的死人,皆是一愣,听到是吃了蔺夜阑的饭菜死的,他们哪里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有人要杀平安侯。 上面交待过,平安侯可以死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能死在大理寺。 “来人,将饭菜拿下去查验。” 蔺夜阑面前的饭菜被端走,狱卒扔给他两个馒头:“算你运气好,想想谁要杀你。” “我要见霍瑛姿,我要见她,否则,我觉不招供。”蔺夜阑脑子闪过一个念头,疯狂叫喊。 -- 夏家。 宋墨站在二道门,目光落在内室的地面:“大小姐,事成了。用不了多久,蔺夜阑就会反扑。” 夏梦烟摸着隆起的肚子,有些心不在焉:“派人盯着大理寺,尸体出来后,将人救活。” 宋墨略显犹豫:“属下查过,住在蔺夜阑隔壁的犯人,是因为赌博失手杀死妻儿入狱。” 夏梦烟明白,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她收回手,舒展疲惫的身体:“这样的人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夏梦烟顿了顿,眸光微转,“派人盯着那人,或许还有用。” 宋墨不明白,却还是应下转身离开。 宋嬷嬷拿宽大的迎枕塞在她腰上,脸上满是心疼:“肚子越来越大,这些事情交给老爷去办就好。” 外人只看到大小姐受宠,却不知道大小姐替大房摆平多少事情。 “我的好嬷嬷,也就一两件事,累不着。”上次说离开京城,并非夏梦烟随口说说。 她本想着孩子和蔺夜阑断亲之后,离开京城,在外地生产。 现在,无需断亲,若蔺夜阑死,孩子的事情她说了算。 不过,离开京城前,她必须将平安侯府这群渣收拾干净。 “大小姐,霍瑛姿被大理寺传唤。”春月兴奋地跑进来,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 宋嬷嬷教训的话,在嘴边转了圈,换了语气:“慢点,别扰了大小姐休息。” 夏梦烟勾唇淡淡一笑,霍瑛姿买通狱卒的事情她的人早已知晓,她将计就计在蔺夜阑饭菜中下毒。 那毒看着凶险,并不会要人命。 现在的蔺夜阑怕是恨死霍家人。 此时,霍瑛姿去大理寺,不会讨到好果子吃。 “派人在大理寺守着,有消息随时来报。” 春月领命,一蹦一跳离开。 此时的蔺夜阑确实如夏梦烟猜测的那般,笃定是霍家人杀人灭口。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无脑。 霍家分支被陛下赶出京城,大理寺不是普通衙门,能买通里面的人,不是简单的事情。 蔺夜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随霍瑛姿入京的人中有高手。 想到此,他双眼涨红:“想要我死,休想。” 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蔺夜阑忙退到阴影处。 霍瑛姿不明白蔺夜阑为何要见她,闻到牢房内血腥味,恶心得想吐。 “夜阑哥哥。”霍瑛姿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小跑到牢房前,红着眼眶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能冤枉你。” 衙役站在霍瑛姿身后,语气不善道:“平安侯,人已经给你带到,赶紧说。”说完带着人离开。 蔺夜阑蹲在阴影中,看着楚楚可怜的霍瑛姿。 两人相识与镇北关,当时她是英姿飒爽的女将,而他只是无人问津的小兵。他曾无数个夜里幻想过,二人牵手在山涧,后来愿望成真,可很多事情都变了。 就比如,他不曾发现,霍瑛姿早已褪去身上的戎装,与京中那些闺秀一样,喜欢哭哭啼啼。 他敛下眼里的情绪,嘶哑开口:“我以为你不会想见我。” 霍瑛姿听到对方语气里的欣喜,眼角扬起几分得意,她的裙下之臣,不足为惧。 她掐了把自己,眼泪簌簌落下:“我让狱卒好好照顾你,又怎么会不想见你。” 蔺夜阑的手一颤。 第八十章 霍瑛姿受伤 “我的饭菜都是你让狱卒特意准备的?” 霍瑛姿没听错对方咬牙切齿的情绪,以为蔺夜阑突然被抓心情不好:“自然,虽然费了不少麻烦,可为了夜阑哥哥值得的。” 蔺夜阑在阴影的掩盖下勾起一抹冷意,心里最后一丝情义彻底消散。 他何尝不知,霍瑛姿一直利用他。 不管是在镇北关还是回京,他自认对得起霍瑛姿。 却没想到,自己中毒,非霍元帅暗中下手,而是霍瑛姿。 这个事实,如一巴掌打的他脸疼。 “我谢谢你。” 霍瑛姿一愣,此时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有些不同,惶恐不安问道:“夜阑哥哥可是怪我没救你出来?” “没有,我以为陛下会看在霍家的面上,不予追究。”蔺夜阑收敛心中的情绪,试探地问道,“我被冤枉入狱,一时半刻无法离开。你孤身在京城我不放心,不如你写封信给元帅,让他派几个人来京城保护你。” 霍瑛姿闻言,攥紧帕子:“不必了,京城很安全。夜阑哥哥莫不是忘了,我也会武功。” “是吗?我倒是忘了。”蔺夜阑冷冷勾唇,霍瑛姿的武功都是耍花腔,真打起来,没两招就败了。 她在京城有恃无恐,怕是自己猜对了。 霍元帅暗中派人入京。 他真是蠢,这么久了才看清楚霍瑛姿。 霍瑛姿感觉蔺夜阑怪怪的,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夜阑哥哥,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交代吗?” 这里味道太难闻,她只想尽快离开。 殊不知她嫌弃的表情全部落入蔺夜阑眼中。 他心里泛起寒意,他这么多年的付出,居然换不来他半分关心,好,真好,既然如此,别怪他不客气。 “大理寺卿询问我原因,我打算把你拉出来。夏梦烟早与你有嫌隙,若说你是指使,陛下会看在霍家的面上小惩大诫,过段时间,众人便忘了。” 霍瑛姿闻言,脱口而出:“凭什么。” 话出口,她发现没控制好情绪,忙解释:“我的意思是,霍家刚被陛下查,这时候推到我身上,夜阑哥哥未必能逃脱。 我只是怕自己也进来,没人照顾侯府。” 蔺夜阑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俊逸的脸上布满灰尘:“这件事本就与你有关,难道不是你告诉我,只要夏大人落马,夏梦烟没有依靠,就会和我复婚。” 霍瑛姿警惕扫了眼四周,确定没有衙役,收起脸上柔弱:“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是你心不甘,想要拿回一切,我只是提醒你而已,怎么能是我的错。” 蔺夜阑仿佛没有察觉对方的变化,继续一瘸一拐往前走,直到离门口一步距离:“你刚刚才说,愿意救我。现在有办法,你却反悔了。 我在镇北关对你鞍前马后,你的功劳有一半多都是我的,现在我让你还,都是你应该的。” “夜阑哥哥,是不是有人逼你,或者发生什么事情?”霍瑛姿努力压制不耐,不到最后她不想暴露自己。 “你只说愿意还是不愿意?”蔺夜阑最后的耐心要磨尽,语气不负往日的温柔。 霍瑛姿见对方冥顽不灵,身上的伪装一点一点撤去:“是你不甘心被夏梦烟抛弃,我只是好心安慰你,没想到你却记恨上我。” “霍瑛姿,若不是你挑拨离间,我怎么会冲动。”蔺夜阑猛的上前。 霍瑛姿吓得退后。 “你不救我,那就别怪我把镇北关的事情都说出来。” 霍瑛姿一惊,暗骂蔺夜阑王八蛋,霍家在怎么说也是他的恩人:“夜阑哥哥别冲动,事情没你想的眼中,我尽快想办法救你出去。” “不,我就要你承认,是你教唆我。” 霍瑛姿火气上涌,早知道蔺夜阑这么怕死,当初就不应该让他知道这么多。 现在,必须安抚好他。 她大着胆子缓缓靠近,手落在沾满血渍的手上,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夜阑哥哥,你刚刚也说了,这件事霍家出面,陛下只会小惩大诫,你何必因为冲动毁了自己,我们……啊……” 突然一声惨叫。 就见蔺夜阑死死咬住霍瑛姿的手腕,一副要咬死对方的模样。 霍瑛姿做梦都没想到,蔺夜阑会对她出手,不,是出口。 她身娇肉贵,根本挣脱不开对方,只能扬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衙役听到动静,急匆匆跑过来,就看到霍瑛姿的手腕鲜血直流,而施暴者如同一只发疯的狗,死死咬着对方。 “救我,快救我。”霍瑛姿感觉胳膊都要断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衙役反应过来,拿着棍棒一顿乱打。 蔺夜阑被击中头部,不得不松开口。 衙役趁机将霍瑛姿拉出来。 “哈哈哈,我不好过,你也休想如愿,瑛姿妹妹,你放心,我入地狱也会拉上你。”蔺夜阑仰头狂笑,头上伤口溢出血来,顺着脸颊哩哩啦啦留下来,仿佛阴间的鬼魅,来阳间锁魂。 霍瑛姿见状吓得连连退后,却不忘将自己摘清楚:“平安侯疯了,他疯了。” 只有疯子说的话,才没有人信。 程妈妈早吓的腿软,见大小姐被救出来,忙上前搀扶:“大小姐赶紧离开这。” 霍瑛姿被程妈妈搀扶,狼狈离开大理寺。 守在大理寺外面的夏家人,看到程妈妈扶着霍瑛姿的手,鲜血不断的滴落在地上,惊得长大嘴巴。 转身毫不犹豫回去禀报。 夏梦烟正在吃燕窝,听到春月的禀报,差点噎住。 宋嬷嬷眼疾手快,替她扫背,朝春月冷声道:“说过多少次,不要冒失,待会儿下去领罚。” 春月兴奋的脸瞬间垮下来,忙请罪:“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夏梦烟感觉喉咙发紧,挥挥手,片刻缓过来:“你刚刚说,咱们的人看到霍瑛姿伤了手腕?” 春月点头如小鸡啄米:“真真的,马车前一片鲜红。” “可知道发生何事?”夏梦烟猜测肯定与蔺夜阑有关。 春月摇头:“咱们的人在外面守着,只看到霍瑛姿受伤狼狈离开,无法探听大理寺的事情。” 夏梦烟道:“差事办的不错,赏,让咱们的人继续守着大理寺门口,不可打草惊蛇。” 春月应声,转身出去见禀报的人。 结果,刚说完,小厮领着一人进来,春月忙进去禀报:“大小姐,王莽回来了。” 夏梦烟坐直身子,看了眼沙漏:“给他弄点吃的,休息会儿,再去前院书房。” 她则起身,由宋嬷嬷扶着,直奔前院书房。 第八十一章 霍家的野心 自从平安侯被抓,夏平渊便解除禁足,他第一件事就是进宫跪谢宣明帝,然后就跟没事人一样,该上朝上朝该吃饭吃饭,一句关于案情的事情都不问,仿佛诬陷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夏梦烟过来时,夏平渊正在整理前几日弹劾他的名单,他可没那么大度,缓过劲来,肯定要报仇。 “父亲得罪这么多人?”夏梦烟看到密密麻麻的名字觉得好笑。 夏平渊无所谓,他本就是孤臣,自然谁都能踩一脚:“朝堂有过半都是父亲的政敌,这些只是骂的最凶的。” 枪打出头鸟,不管他们背后是谁,他就认准他们,往死里挖。 夏平渊不想让女儿担心,将名单合上:“为父应付的来,怎么这时候过来,有事?” 这几日夏梦烟把自己在镇北关的所见所想,结合蔺夜阑的所述,大概知道霍家为何能得陛下信任。 “父亲,霍家不能留。” 夏平渊微楞,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出事了。 夏梦烟把镇北关的现状一五一十告诉父亲:“若女儿猜的没错,镇北关已经被霍家挖空,现在霍家开始向周围的富商下手。林家离镇北关不远,按照蔺夜阑所言,霍家人已经潜入林家,等待时机。” “这群王八蛋,怪不得每次镇北关的军饷陛下都说不着急,原来他们早有协议。”夏平渊听到镇北关的军饷,是挖民脂民膏,气得胡子都飞起来。 他不愿相信,可女儿不会撒谎。 夏梦烟看着父亲在屋内踱步,并不阻止。 她刚听到的时候,比父亲还震惊。 宣明国堂堂霍家军,镇北关的顶梁柱,暗中居然烧杀抢夺,比土匪还土匪。 而且,这件事情,是宣明帝默许的。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蔺夜阑告诉你这些干什么,是拉你们母子下水?”夏平渊顿足看向女儿,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夏梦烟闻言,心里五味杂陈,她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以她对蔺夜阑的了解,除了让她保护好孩子外,更多的是想让自己救他。 可惜,蔺夜阑算错了,她不毒死对方已经是仁慈。 “蔺夜阑的目的不重要,现在我担心霍家已经对林家下手。” 夏平渊眼神微眯,深邃的眸子里闪过精明:“你是说,前段时间陛下查霍家,是另有目的。” 夏梦烟点头:“陛下生性多疑,刚开始同意霍家的行为,或许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江山稳固,霍家军却霸占镇北关,何尝不是另一个宣平侯。” 前世,宣平侯手握宣明国过半兵权,百姓只知宣平侯,不知宣明帝。 故而,长公主下嫁,宣明帝借机削弱宣平侯的势力。 现在,霍家兴起,何尝不是第二个宣平侯。 夏平渊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第二个宣平侯?宣明帝想干什么?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说话间,小厮敲门带着王莽进来。 “大小姐,老爷。”王莽抱拳行礼。 夏梦烟示意他坐,离开京城两月有余,王莽身上的匪气褪去,衣服得体,外貌干净清爽,看着像谁家的公子。 “辛苦你回来一趟,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说。” 夏平渊知道王莽,是因为后院的王悦儿,听管事说,王悦儿头受伤一直痴傻,后来王莽认识烟儿,为她所用,条件是治好妹妹。 夏梦烟看向门口,长随会意关上门。 王莽不等夏梦烟开口,直接将镇北关的事情倒出来。 “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属下先去见过林老太爷,他给属下两名掌柜和十万两银子。我们三人对外称异性兄弟,一起来镇北关做生意。 刚开始只是倒卖些布料,茶叶到邻国,后来便开了家杂货铺,里面的人解释林老太爷送过来的。” 说着,王莽从怀中掏出账簿,“属下是老粗,对外只挂个名头,铺子的事情是那两位掌柜说了算,好在不辱使命,铺子没有赔钱,大小姐请看。” 夏梦烟并未碰账簿,她派王莽去镇北关并不是做生意。只要调查清楚镇北关‘自给自足’门道,赔钱都无所谓。 “说说调查的事情。” 王莽脸色沉下来:“如大小姐所料,镇北关方圆十里的镇子皆有霍家人,他们或经商或在衙门当差。属下所在的仟丰镇,有一家青楼,里面的掌柜每月十五都会离开几日,属下再三确认,那家青楼就是霍家的,还有两家商铺,虽看起毫不相关。可属下笃定,那也是霍家产业。” “产业?”夏梦烟咬着这两次。 不是据点而是产业,难道这就是霍家盯上林家的原因? 王莽点头:“最近镇北关不太平,两国之间的镇子,时常有摩擦,死伤无数。霍家军接二连三折损,属下回来时,镇北关开始招军。” 夏梦烟沉默,手划过桌上的茶盏。 霍家招兵买马,需要粮草和兵器,朝廷遏制军饷,所以霍家瓜分民脂民膏后,开始做生意。一群大老粗哪有那个脑子,看来他们不但要银子,还要人。 “你可知青楼的掌柜叫什么?” “刘奇。” 夏梦烟闻言手微颤,居然是蔺夜阑说的那人。 按照蔺夜阑所言,这个刘奇并非霍家人,而是半路上霍家这条船。 此人多疑谨慎,手中的账册皆是两份。 夏平渊听了这么久,总算听明白,女儿早已在镇北关布局好:“烟儿,你要动霍家。” 先不说霍家握有宣明国过半兵权,单霍家驻守镇北关多年,根深蒂固,若不是谋反,陛下都会饶霍家一命。 “不是我要动霍家,而是霍家盯上外祖父和我们。”夏梦烟手中的茶盖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霍家招兵买马,需要银子。镇北关已经被他们刮,他们想‘自给自足’却不懂做生意,现在林家和周围的富商都是霍家眼中的肥羊。” 夏平渊知道这是事实,可总觉像是做梦。 他深吸一口气:“你想怎么做?” “处理完平安侯府的事情,我亲自去林家。” “不行。”夏平渊当即拒绝,眼里满是心疼,“你还怀着身孕,写封信就好,何必自己跑一趟。” 夏梦烟摇头,眸子里满是笃定:“外祖父年事已高,平日都是舅舅处理林家庶务,父亲别忘了,林家还有两位义子。” 夏平渊一愣,他怎么把那两位忘了:“你怀疑他们二人之中,有人投靠林家?” “不确定,我要亲自去一趟。”夏梦烟不想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夏家和林家是她的底气,不能有事。 “宋墨。”夏梦烟朝门外开口。 宋墨推门进来:“大小姐。” “将乱葬岗救的人放出来,将事情闹大。” 夏梦烟眼睛微眯,霍瑛姿,我来讨利息来了。 第八十二章 诈尸 半柱香后,王莽率先离开书房,去妹妹的院子用饭。 夏平渊背着手走出来,看向身后的女儿:“我和你母亲说一声,省得她担心。” 夏梦烟点头:“应该的。” 若离开京城去林家,母亲那总要解释清楚。 她摸着隆起的肚子,似乎能共情母亲的不易。 翌日,刚出锅的包子摊前,站着个衣衫破烂的男子。 只所以破烂是因为身上的衣服被人撕破,可看衣服料子,便知道家里富裕。 摊主笑着打招呼:“这位客官,要买包子吗?我家的肉包馅大皮薄,保准您吃过还想吃。” 男子嘴角流口水,听到摊主的话,眼睛都亮了,拿起包子就往嘴里放。 刚出锅的包子能烫掉舌头,一口咬下去,男子嗷的一声。 “md,什么破包子,差点把老子烫死。” 摊主还未责怪男子私自拿包子,就见好好的包子被对方扔在地上,当即沉脸:“给钱?” “给什么钱,老子的舌头被你家包子烫伤,应该你给我钱。”男子说着就往里面闯。 摊主当即护住收钱的盒子,转身抄起擀面杖:“你干什么青天白日,想抢钱。”说着扬声朝四周大喊,“大家看啊,有人吃了包子不给钱,还耍赖。” 四周吃早饭的人,闻声望过来,开始对男子指指点点。 男子不服气冷哼一声:“老子才不怕你叫喊,要么银子要么跪下给老子磕头认错。” 今日真是倒霉,唯一的二十两银子都输没了,若是没银子,他何苦在这被人指指点点。 摊主也觉得自己倒霉,还没开张就碰到吃白食的,当即嚷道:“呸,想讹银子,休想。” 就在此时,巡防营的人往这边走来,他们准备吃点东西,回去睡觉,就听到有人喊:“官爷,有人讹银子,我要报官。” 男子没想到会遇到巡防营的人,想要逃走却被摊主抓住。 “放手,放手……”男子挣扎,眼看着巡防营的人跑过来。 “发生何事?” 摊主直接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巡防营中的一人惊呼:“王麻子,你不是死了吗?” 王麻子赌钱输了,夜里回家打妻儿出气,却不想闹出人命,邻居报案,还是他带人抓捕的。 后来王麻子进了大理寺,前几日听说他死在里面,没想到在这看到。 他身边的人骂道:“狗东西,敢诈尸。” 王麻子见瞒不住,踹开摊主,撒腿就跑。 结果,没跑两步就被巡防营的人抓回来,直奔大理寺。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王麻子从大理寺逃出来的消息传遍京城。 夏平渊早朝回来,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 林氏没好气道:“行啦,再笑下去,脸都要烂了。” “我当然要笑,女儿有本事,一箭双雕。你是不知道,早朝陛下把大理寺卿骂的狗血临头,还有霍家,陛下查出霍瑛姿买通狱卒劫狱,当场摔碎茶盏。 日后镇北关再有捷报,也无法消除陛下对霍家人的芥蒂。” 夏平渊将一块肉放入口中,乐滋滋的嚼着。 王麻子吃了蔺夜阑的饭菜才假死的,换句话说,霍家是想让蔺夜阑假死逃离京城。 这种事情,做的好,自然没话说,可现在暴露了,啧啧啧,霍家和平安侯府都吃不了兜着走。 女儿这包假死药,用的妙。 林氏心里也痛快,附和道:“是是是,就你命好,有这么厉害的女儿。” 这边夫妻乐的合不拢嘴,大理寺监牢内的蔺夜阑看到王麻子又进来,瞬间傻眼。 当他知道,鸡腿上放了假死药,悔不当初。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都是假的。” “瑛姿真想救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都是霍家的阴谋。” 蔺夜阑不敢想,他已经将所有罪责推到霍瑛姿身上,这也说得通,他为何突然发疯咬对方。 可现在,连霍瑛姿都陷入猜忌中,谁还能救他。 他不想死,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对,夏梦烟。 蔺夜阑发疯地拍打牢门,扯着嗓子呼喊:“我要见夏梦烟,我要见她。” 狱卒被上头责罚,憋了一肚子火气,听到叫喊声,抄起棍棒打过来:“这里是大理寺,真当自己还是侯爷,再敢乱喊乱叫,老子弄死你。” 夏梦烟放出王麻子,就猜到后果。现在她心里都是外祖父,故而对外面的消息并不在意。 直到两日后,夏平渊请她过去用饭。 “霍瑛姿被陛下禁足半年,平安侯取消封号,杖责三十发配边关。”夏平渊见到女儿,直接将宣明帝的旨意告诉她。 夏梦烟略显诧异,霍瑛姿只是禁足半年? 夏平渊看出女儿的心思,解释道:“长公主替霍瑛姿求情,陛下才小惩大诫。” “长公主?”夏梦烟回忆前世,长公主与霍瑛姿并无交集,今生怎么都变了。 难道是自己重生,改变了霍瑛姿的感情线。 “预料之中,霍家功高盖主,霍瑛姿是霍家嫡女,陛下有意让她留在京城为质。前段时间陛下让长公主挑选合适的人,不知道哪家倒霉,与霍家联姻。”夏平渊庆幸自己没有儿子,否则陛下肯定坑他。 夏梦烟沉默不语,看来她猜测的不错,陛下开始防备霍家。 只是,长公主在这件事里,又站哪边。 陛下下旨后,下面的人不敢耽搁,平安侯,不,应该叫蔺夜阑连家都没进,直接考上镣铐送出城。 蔺老夫人和大房一家被宣平侯赶出来,原本的侯府已经查封,她们没有落脚之地,只能暂时坐在客栈。 在众人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宣明帝在早朝上宣布,翰林院掌院学士年事已高,已经准对方告老还乡,由夏平渊接任掌院学士之位。 一时间,夏家被推到风口浪尖。 夏梦烟的婚事再次被人提起来,首当其冲便是吕家。 “大小姐吕家大小姐送来帖子,请您过府赏花。”春月拿着拜帖进来,打开递到大小姐手边。 夏梦烟看都没看,父亲被诬陷的时候,吕家不闻不问。现在父亲高升,吕家到来的快:“直接拒绝,就说我月份大,不方便出门。” “是。”春月拿着帖子出去。 宋嬷嬷开始收拾离京的东西:“林家那边夫人已经写信给老太爷,稳婆咱们也带着两个。” “好,都听嬷嬷的。”夏梦烟目光落在王莽拿回来的账簿,没想到,短短两月,铺子已经开始盈利。 她想到霍家的计划,打算到了林家要提醒外祖父低调,要不然,这么好的掌柜都被霍家挖走了。 “大小姐,奴婢……”春月慌张进来,话还未说完,就见身后之人越过她直接进来,“你不能进去。” 夏梦烟抬头,微微蹙眉:“你怎么来了?” 第八十三章 可不可以不走 “你要去哪儿?”段翊辰伸手抓住她,冷着脸质问,“若不是我的人碰到侯府采买的丫鬟,我还不知道你要离开京城。” 夏梦烟甩开他,看向身后的春月,春月忙解释:“奴婢拒绝吕家回来就看到段世子在院子里。” “段翊辰,有病就去看。青天白日翻墙,你是想彻底毁了我?” 不用夏梦烟示意,春月带着人退出,宋嬷嬷留下侍奉。 段翊辰咬唇,眼底满是悲伤:“我没有。” 夏梦烟对上段翊辰猩红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你是世子,出事有长公主替你善后,即便我们真闹出什么流言,一顶小娇抬进侯府即可,而我和孩子却要受亲夫所指,永远都抬不起头。” 段翊辰听到这话,周身的气场消退:“我,我只是听到你要离开,有些着急。” 夏梦烟觉得可笑,自上次明月楼见面后,段翊辰便消失不见,父亲被诬陷时他都不曾帮忙,现在她要离开京城,他却急了。 还真是只对自己好。 “段世子着急什么,我们离不离开京城好像和你没关系。” 她并不打算告诉对方离开京城的原因。 霍家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段翊辰愣住。 她和自己划清界限,难道是上次侧妃之事? 他语气难免染上失落:“上次侧妃之事,是我考虑不周。母亲对你有误会,这段时间没来着急,并非我所愿,而是被母亲关起来……” “哦?”夏梦烟打算他的话,“看来宣平侯府的守卫并不好,段世子想出来的时候,总能出来。” 上次是逃出来,这次又是逃出来。 若不是看在前世的情分,夏梦烟很想赶人。 “烟儿。”段翊辰听出她话里的讽刺,语气里满是乞求。 夏梦烟的心落了一拍。 她心里明白,段翊辰的身份地位在那,即便她没有和离,两人也无法在一起。 重生后,她曾有那么一刻想要嫁给他。 可在明晃晃的利益面前,段翊辰偏了。 那一刻她才明白,这世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段世子。”夏梦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日后你会娶更好的姑娘,而我,只想带着孩子安稳度日。 若你再纠缠,惹恼长公主,我和夏家都会被连累。” 所以,日后两人不要再见,待段翊辰成亲后,或许还能见一面。 段翊辰听着扎心的话,眼睛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难道他们只能止步与此? 想到要放手,段翊辰的心像是被千万根针扎。 “不纠缠你,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京城?” 段翊辰的理智告诉自己,再闹下去,他可能会失去夏梦烟。 只要能试试看到她,哪怕远远的也好。 夏梦烟眼神复杂,别过头不去直视对方:“段世子,何必如此执着,日后有好吃的馆子,我们还可以一起约着。” 段翊辰垂下头,知道自己被拒绝。 此时,门外传来打斗声。 夏梦烟皱眉,段翊辰想到什么,扬声朝门外道:“住手。” 打斗声停,紧接着便是男子急切的声音:“世子,长公主发现您出府,已经派人出府找。” 夏梦烟心里一紧,他真的是逃出来的? 段翊辰苦笑,真被对方猜到,看来夏梦烟离开京城是对的。 离开后,母亲便找不到她。 “你什么时候离京。” “再等几日。” “好,我先回府,改日……”段翊辰顿了顿,想到强势的母亲,感觉说什么都是空话,“祝你一路顺风。” 或许他真的该放手了。 屋外很快恢复平静,宋嬷嬷见大小姐脸色不好,无奈叹气。 段世子和大小姐青梅竹马,若不是蔺夜阑出现,二人便是天作之合。 老天不公啊。 与此同时,段翊辰回到宣平侯府,刚进门就被宣平侯踹趴下。 “逆子,那么多世家贵女你看不上,偏偏要一个和离妇,你把侯府的脸面放在哪里。” 长公主赶过来,看到儿子趴在地上,脸色大变:“侯爷干什么,都是那贱人勾引辰儿。” “真当我眼瞎。”宣平侯冷着脸指着段翊辰怒呵,“夏梦烟在府中怎么勾引,是你儿子,翻墙进去,大门都不敢走。” 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他,段翊辰翻夏家的墙,他恨不得掐死儿子。 长公主听到翻墙,恨铁不成钢锤向儿子:“夏梦烟哪里好,让你连侯府的脸面都不要了。” “她哪里都好,比京城那些虚伪的贵女好太多。”段翊辰不容任何人误会夏梦烟,哪怕是自己的父母。 “幼年,夫子嫌弃我,你们也嫌弃我丢人,每次府里来客人,都让我不要出来。那段时间,我便偷跑出府,是夏梦烟陪着我吃遍京城,也是她告诉我,不一定要子承父业,只要我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就好。” 段翊辰抬头,目光冷而疏,“你们要的不是一个儿子,而是让你们光宗耀祖,且可以利用的棋子。” “混账。”宣平侯怒呵,“我和你母亲细想替你挑选世子妃,你却觉得我们另有所图?” “辰儿,你真的误会了,你若不想现在成亲,也可以,不能如此猜忌我们。”长公主脸上满是受伤之色。 段翊辰冷笑,退后几步,与两人拉开距离:“好,现在母亲就入宫,告诉陛下舅舅,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长公主:“……” “怎么,不能?”段翊辰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 “说来说去,你拒绝成婚,就是为了等夏梦烟。” 长公主叹气,走到儿子身边,柔声劝道:“你的身份在这摆着,婚事别说你自己,就是我们也做不了主。” 夏梦烟背后有林家,若有可能,她又怎么会把人往外推。 “所以,你们知道夏梦烟性子烈,不会为人妾,故意用侧妃的位置骗我?”那日母亲答应可以给夏梦烟侧妃之位,段翊辰关太久,脑子不好使,才会儿信以为真。 事后想想,夏大人是二品大员,更是陛下近臣,夏梦烟就算再嫁,也不会为人妾。 长公主和宣平侯对视一眼,皆不语。 现在夏平渊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夏梦烟更不可能为侧妃。 “我们都是为你好,陛下有意与霍家联姻,你……” “霍瑛姿吗?”段翊辰打断长公主的话,眼里的满是嘲讽,“不是你们说,霍家和陛下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让我提防霍家人,怎么,才几日,就被霍家人收买?” “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宣平侯冷着脸道,“我和你母亲并没有骗你,那二十万两本是霍家军的军饷,可现在却堆在国库里,难道不奇怪吗?” 长公主道:“陛下想赐婚,是我一直压着,即便没有霍瑛姿也其他世家贵女。” 宣平侯无奈,转身离去。 段翊辰瘫软地坐在地上。 长公主重重叹息一声:“辰儿,你好好想想,莫要连累夏家,让自己后悔。” 第八十四章 我是真心的 段翊辰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突然开始狂笑不止,只是这笑中带着无尽的悲凉。 夏梦烟说他连累夏家,母亲也说他连累夏家。 一个是他喜欢的人,一个是生他的人。 都是他最在乎的人,却在这一刻对他捅刀子。 简平听到屋内的声音,担心的进来,看到主子的模样,不知如何安慰。 “简平,你说,她们真的是为我好吗?” 简平缓缓蹲下,以为主子口中的‘她们’是侯爷和长公主:“奴才读书少,却明白一个道理。若一件事所有人都反对,即便最后成功,也无人喝彩,还可能失去最在乎你的人。” 段翊辰心里咯噔一声,失去最在乎的人? 他浑浑噩噩多年,偶尔帮父亲办一两件事,追随侯府那些人,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 若想顶住压力明媒正娶夏梦烟,必须先过侯府这一关。 段翊辰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夏梦烟出京未必是坏事。 “查清楚了吗?梦烟为何出京?” 简平点头:“夏大人高升,夏大小姐的婚事再次被人提及,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既是避开非也是想安安静静生孩子。” 简平不知道,说了这么多,主子就听到‘避开是非’。 段翊辰心里欢喜,原来梦烟根本瞧不上京城那些人,离开好。 “去打听打听,梦烟什么时候离开京城。算了,你买些孕妇需要的东西,补品,衣服什么都不拘,暗中交给春月。” 简平见主子的脸色变晴,悬着的心落下:“奴才这就去办。” “对了,别让侯府的人发现。” “是。” 与此同时,夏梦烟也在买出行的东西,孩子出生时,应该在林家。外祖父疼她,定不会委屈自己,可还有别人。 “春月,告诉掌柜棉布我都带走,其他的就算了。”夏梦烟的手落在如雪的布上。 前世,她在军营时,听做饭的大娘们念叨,什么锦缎、雪缎都不如棉布多洗几遍,在阳光下晒干来的舒服。 “梦烟,我终于见到你了。”春月刚离开,夏梦烟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吕荣方脸上带着欣喜,急切来到夏梦烟身边:“你怎么样?我被父亲关起来,出来后才知道夏家的事情,本想让姐姐请你过去,没想到你拒绝,梦烟你可是气我没帮上忙?” 夏梦烟退后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吕公子,莫不是被关傻了,夏家的事情与吕家何干。” “梦烟,你生气是应该的,可别不见我。”吕荣方神情哀伤。 阿四见主子受挫,当即冲上前:“夏大小姐,若不是为了你,我家公子怎么会关禁闭。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能怪……” “阿四。”吕荣方沉声打算他的话,语气不悦道,“那是我心甘情愿的。” “公子,阿四替你委屈,您被老爷打的高烧四五日,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见夏大小姐,你看看她什么态度。” “阿四。”吕荣方拔高声音,冷冷道,“再多嘴,日后别跟着我。” 阿四心里不服气,朝夏梦烟冷哼一声,转身站在门口。 “梦烟,是我管教不严,你别生气。” 夏梦烟早看穿主仆的把戏,并不在意:“吕公子想怎么样与我无关,我还有事。” 说着就要离开,却被身后人拉住。 夏梦烟冷脸,“吕公子,请自重。” 一个两个拉她,真当她好脾气。 吕荣方见她不悦,忙松开解释:“能不能听我解释,我是真心的。” 夏梦烟听到真心两字,都觉得羞辱。 现在真心这么不值钱,哪个男人都能随便给。 “吕公子,上次我们说的很清楚,我拒绝交易。” 吕荣方垂落的手攥紧,许久,缓缓松开:“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谈谈。” 夏梦烟想着,过几日就离开,说清楚也好:“后院吧。” 这家铺子是她的产业,后院有她专门休息的房间。 “好。”吕荣方面色不改,侧身让夏梦烟先走。 掌管见东家来后院,身后还跟着陌生男子,微微蹙眉。 不过他没有多问,而是吩咐人上茶水点心,自己则站在不远处。 “梦烟,父亲已经同意我娶你为正妻。”吕荣方急切的表忠心,只是他攥紧的拳头,暴露他真是的情绪。 “条件呢?”夏梦烟不为所动,直视他。 吕荣方一愣,很快敛下眼里多余的情绪:“父亲要你把孩子留在夏家。” 夏梦烟闻言,声音平淡,拨弄茶盏的手落下,气场不言而喻:“吕大人替我考虑良多,我是不是要谢谢他?” “梦烟。”吕荣方语气里带着丝丝乞求,“蔺夜阑被贬,吕家收留他的孩子,定会被陛下猜忌。父亲也是替我们考虑,我们还年轻,会有自己的孩子。 夏家大房只有你一人,如今你出嫁,二老定会孤单,有这个孩子陪着,他们也能有盼头。” 夏梦烟越听脸色越阴沉,眸底的讽刺涌出来:“吕家真是好算计,处处替我们母子考虑,却处处将我们当做棋子。 吕荣方,我记得你夸我聪慧,难道是假的,认为我看不出你们吕家的算计?” 吕荣方眉心一拧,摆出为你好的姿态:“梦烟,我们都身不由己,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何必在意细枝末节。” “你要卖我们母子,我还不能拒绝。吕荣方,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非你不嫁。”夏梦烟觉得自己疯了,这种人有什么好谈的。 “吕家靠裙带关系起家,现在觉得平妃娘娘靠不住,打算再找个外援?” “梦烟,长辈看的比我们长远,有些事情现在觉得重要,日后未必。”吕荣方深吸一口气,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已经尽力,你就不能为了我委屈一下。” 夏梦烟看到吕荣方这幅算计的模样,心越来越沉。 蔺夜阑是软饭硬吃,吕荣方是软饭骗着吃,都不是东西。 既想要她带来的财富,又想摆脱孩子带来的恶劣影响,这与青楼的倌有什么区别。 她缓缓抬起头,眼角带着从未有过的得意:“我什么要为了个男人委屈自己。我父亲是当朝二品,母亲手里的陪嫁堪比国库,外祖父更是雄霸一方的富商。别说我怀着孩子,就是身边带三四个孩子,也不愁嫁,你凭什么让我委屈。” “梦烟,你……” 夏梦烟忍不住嗤笑:“吕荣方,从一开始就是你求我帮你,而非我求你。若你还有其他办法,又怎么会顶着压力娶我。” 吕荣方深吸一口气,还想开口,却见夏梦烟站起身:“吕公子,不妨告诉你,我不打算再嫁,日后见面还请自重。掌柜,送客。” 掌柜快步上前,对吕荣方行礼:“吕公子,请。” 第八十五章 受阻 吕荣方离开后,夏梦烟觉得头疼,京城不能在留,烦心的人太多。 春月也替大小姐委屈,扑上来的都是什么东西,怎么就没个好的。 “大小姐您别伤心,待咱们去了林家,让林老太爷给您找个好的。” 夏梦烟笑笑摇头:“算了。” 身边皆是居心不良之人,就算有慧眼,也看不清,还不如一直不嫁。 吕荣方离开后,并未回吕府而是直接入宫。 平妃娘娘坐在大殿内,见他满脸愁容进来,坐直身子:“方儿,发生何事?” 她膝下无子,外甥中就吕荣方有能力,平日平妃会对他多关注些。 “见过娘娘。”吕荣方躬身行礼。 “这里没有外人,上来说话。”平妃娘娘热情招呼他,见吕荣方神情萎靡,心里不解,“是不是你父亲又为难你?” “父亲是为我好,我都明白,是别的事情。”吕荣方将刚刚与夏梦烟的对话告诉平妃娘娘,“让姑母失望了,夏梦烟铁了心拒绝,我实在没办法。” 平妃娘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到关于夏梦烟,笑笑:“你这孩子,不就是个女人,有什么好难过的。” 有她和吕家替吕荣方保驾护航,什么样的贵女娶不到。 吕荣方明白平妃娘娘的意思,只是他娶夏梦烟不仅仅是为了银子,还有她孤注一掷的性子。 他生母的身份始终是他的弊端,即便娶高门贵女为正妻,还是矮一截。 在京城贵女中,没有谁比夏梦烟更合适。 既能让他抓住把柄有能达到目的,好控制。 只是这些换他不能告诉平妃娘娘。 “我只是觉得自己无能,没完成姑母交代的事情。” 他的态度,让平妃娘娘欢喜,她看中的人,对她言听计从:“夏平渊刚升为翰林院掌院学士,这时候谁往上凑,都会引起陛下的猜忌。” 吕荣方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前段时间,姑母不是很着急,还说是陛下示意,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平妃娘娘端起茶盏,缓缓抿了口:“陛下多疑,咱们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放心,姑母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吕荣方不甘心,可面对平妃娘娘,还是面露欢喜:“有姑母选的自然是好的。” 一刻钟后,吕荣方从宫里出来,上马车后,直接掀翻茶盏。 阿四见状皱眉问道:“平妃娘娘不肯帮忙?” “都是自私自利之人,见夏家得势又不敢伸手。”吕荣方心里的火气翻涌,真当他是傀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阿四眼睛一转,低声道:“公子,这件事很简单。” “夏梦烟连名声都不在乎,还有什么能让她答应。”吕荣方缓缓闭上眼睛,烦躁地捏着眉心。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夏梦烟是块石头。 阿四凑近,眼里闪过狡猾:“只要夏大小姐成为公子的人,她就没办法拒绝。” 吕荣方睁开一只眼:“夏梦烟身边有高手,况且她聪明的很,事情败露连朋友都做不成。” “自然不能脏了公子的手,现在有人比公子更头疼。”阿四撩开车帘,指了指某处。 离京的日子越来越近,准备的东西有部分已经出发送去慢林城。 林夫人不放心,还要把贴身的嬷嬷让夏梦烟带走。 “母亲,我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夏梦烟觉得好笑,她是去林家,又不是狼窝。 林氏不敢那些,边和女儿说话,边招呼丫鬟们将她买的东西打包:“若只是你一人,我自然不担心,可你这次去是生孩子,还不到什么时候能回来。” 想到可能三四年见不到女儿,林氏悲从中来来,眼泪忍不住落下。 “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上了,我带还不行吗?”怀孕的女人本就多愁伤感,夏梦烟看到母亲哭,也跟着开始落泪。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宋嬷嬷和院子里的丫鬟们忙上前安慰。 林氏擦擦眼泪,开始说正事:“我在慢林城有两处房产,已经派人去打扫,你过去后不想和林家人住在一起,就去那边。 别担心,我已经和你外祖父外祖母写过信,他们不会怪你。” “好。” “还有,你舅母就是火爆性子,去了林家,尽量不要和她争执,如今她是主母,丢了面子,不好压下面的人。” 夏梦烟点头:“母亲放心,舅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不会和她计较。” “除了你舅母,剩下的人你提防些,既不亲密也不到得罪,林家看似一团和气,内里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夏梦烟明白母亲说的是外祖父收的义子,如今两人皆已成婚,和亲舅舅他们都住在一起。 亲舅舅还好说,干舅舅总归隔着一层。 “女儿明白,过去后,我便住在外祖母的院子,安心养胎。” 林氏越说越不放心,拉着夏梦烟的手劝道:“要不然别去慢林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你好好安胎。” 夏平渊已经告诉她,有人暗中对付林家。 这次女儿去林家,除了养胎便是暗中揪出霍家在林家的暗桩。 林氏就想自私,将女儿摘出来。 夏梦烟环抱住林氏,柔声道:“母亲放心,女儿定会平安归来。” 前世她享受林家给她来到的财富,今生无论如何都要护住林家。 夏平渊下朝后,来到秋荷院,见母女二人眼圈红红便知哭过。 “我称病在府中修养,这几日在府中陪你们。” 母女上下打量夏平渊,已他现在的状态,宣明帝也信? 夏平渊尴尬的挠头,避开母女二人的眼光。 翌日便要离开,林氏来到秋荷院陪女儿一起睡。 宽大的床上,母女二人依偎而眠。 早上用过饭后,林氏和夏平渊一起送女儿出城。 一路上林氏絮絮叨叨,很不放心,夏平渊只是叹气。 夏梦烟红着眼不断点头。 马车突然停下,车内三人皆是一惊。 林氏护住女儿,夏平渊挑开帘子询问:“发生何事?” “老爷,前面好多乞丐,挡住去路。”车夫勒紧缰绳,确保马不会受惊。 夏平渊看了眼时间,现在正是城门大开的时候,乞丐一窝蜂进来也是有的:“吩咐人买些包子,让他们让路。” 车夫点头,下车吩咐小厮去办。 可谁也没想到,包子发放出去,围上来的乞丐越来越多,直接将马车围住。 夏梦烟坐在马车内,眉心微拧:“夏家的马车虽不如皇家气派,却也不普通,往日街上的百姓见了都会避开,今日是怎么了?” 夏平渊闻言,神情凝重:“烟儿说的不错,你们在车上等着,我出去看看。” 他在朝堂得罪的人太多,特别是这次晋升,让不少人眼红。 有人暗中对他下手,也在预料之中。 第八十六章 龌龊心思 夏梦烟挑开车帘,目光望向前面的人群。 不对,这些乞丐有问题。 “宋墨。”夏梦烟开口,却未见宋墨出现,她心中的不安加重。 她忙转身看向林氏:“母亲,事情似乎不对,我们赶紧走。” 宋墨是林家的暗卫,若他都未出现,说明有人暗中牵制他。 林氏见女儿神色不对,忙点头。 可不等夏梦烟吩咐车夫,马车开始晃动,就听到车外有人高呼:“马车里有好多吃的,赶紧进去拿啊。” 夏梦烟闻言大叫不好,伸手护住林氏。 林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马车被人从外面掀开,一直黑漆漆的手朝她伸过来。 “混账东西,也不看看我是谁。”林氏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那人踹出去。 “夏家要杀人,救命啊。”那人从马车上摔下来,尖叫惊呼。 夏梦烟手中的银针蓄势待发,现在可以确定有人蓄意为之。 好在她带了不少护院,有他们在…… “啊……”春月一声惊呼,夏梦烟从思绪中回神,就见有人从窗户处探头进来。 夏梦烟二话不说银针直接扎过去。 “啊……”又是一声惨叫。 夏梦烟以为外人的人会就此放弃,却没想到,下一刻,整个马车开始震动。 “不好,有人爬上车顶。”林氏脸色大变。 到底是谁,这么恨夏家。 夏梦烟脑子飞快旋转,这里离城门不远,若派人过去寻求帮助,或许可以尽快离开:“春月,待会儿你见机行事,去城门求救。” 春月早吓得脸色惨白,听到大小姐的话,连连摇头:“大小姐不能下车,他们会吃了您的。” 外面人这么多,大小姐和夫人下去,肯定吃亏。 若有心人从众作梗,再传出什么流言,大小姐就彻底毁了。 夏梦烟何尝不知,可现在父亲和宋墨皆被困住,再等下去,只会更被动。 “放心,我有银针。下车后,你护住母亲,然后找城门侍卫求救。” “可……” “没有可是,赶快。”夏梦烟怕再不下车,乞丐们钻进来,更说不清。 林氏听到女儿的话,想要拒绝,却被夏梦烟拦住:“母亲没时间了,相信女儿。” 外面的打斗声传来,林氏来不及多想,朝女儿点头。 春月和林夫人挡在前面,率先下车。 夏梦烟护着肚子,手中的银子翻飞,下手快准狠。 为母则刚,此刻林夫人有用不完的劲,上来一个踹一个,势必要护住女儿。 三人相互合作,很快来到一处窄巷子。 “春月赶紧去叫人。”夏梦烟和林氏相互搀扶,街上闹出这么大动静,巡防营的人很快会过来。 春月点头,转身快速离开。 就在此时,几个乞丐拐进窄巷子。 林氏脸色大变,伸手护住女儿:“烟儿赶紧走。” “不,女儿陪母亲。”夏梦烟没想到对方这么快找到自己,她伸手去摸银针,心里咯噔一声。 “混蛋,滚。”林氏抄起地上的木棍,疯狂地朝乞丐打去。 夏梦烟握住最后一根银针,倏然,脚步身靠近。 她猛地转身,手中的银针直逼对方的要害。 面前的乞丐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突然,乞丐背后窜出一人,对方长臂一挥而,白色的粉墨扑过来。 夏梦烟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头有些晕,她猛地拍打头,眼前的人露出阴险的表情。 矮小的乞丐扛起夏梦烟,快速小时在窄巷。 不知过去多久,夏梦烟缓缓睁开眼睛。 “娘,这贱人醒了。”一道男子的声音传来。 夏梦烟眼前模糊的人影慢慢清晰,待看到对方的脸,她略显诧异。 蔺宏。 蔺老夫人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走过来:“都要死了,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蔺宏腌臜的目光在夏梦烟身上打转,仿佛看到一块肥美的肉:“娘,和她废话干什么,现在儿子就把她强了,等人来了,她不嫁也得嫁。” 夏梦烟听到二人的话,很快明白过来。 今日之事,是蔺宏所为。 蔺夜阑被宣明帝褫夺封号,蔺家一落千丈。 春月说过,蔺宏一家住在最肮脏的矮巷。 如今受不了苦,想要强了她,做夏家的上门女婿? “是谁口口声声说蔺家有才有德,瞧不上我。现在为了黄白之物,绑架我,无耻。” 蔺老夫人抬手一巴掌,狠狠打过去:“若不是你,夜阑怎么会受伤,侯府又怎么会被陛下厌弃,都是你这个贱人。 现在乖乖和我儿睡了,然后嫁给他,重振蔺家威望,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夏梦烟被绑住手脚,气势却不如忽视。 听到蔺老夫人的话,她狂笑不止:“饶我一命?老太婆你也不看看,我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我提醒你,蔺夜阑只是流放,不是死。若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大哥强奸他前妻,你说他会不会找你们拼命。” “你还敢提夜阑,若不是你他也不死。” 夏梦烟一愣,蔺夜阑死了? 怎么可能,这个时间他估计还在流放的路上。 “夜阑被陛下杖责,伤口未及时上药便被流放,没几日便高烧而亡。”蔺老夫人怒不可遏,手中的拐杖,狠狠打下去,“都是你,早知道你是个祸害,嫁过来就该掐死你。” 夏梦烟弯着身子,不让棍子落在肚子上。 孬种。 怪不得蔺夜阑自私自利,原来根儿上就这么坏。 若不是蔺家贪图她的陪嫁,让蔺夜阑勾引她,她又怎么会嫁给对方。 明明是蔺家图谋不轨在先,却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 “娘,别打了,人死了咱们怎么交待。” 夏梦烟闻言一惊,和谁交待? 困在心中多日的恶气,蔺老夫人总算出了,她指着夏梦烟恶狠狠道:“别想用孩子威胁我,我已经问过大夫,过了四个月便能同房。” 夏梦烟咬唇,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 这几月林氏对她关怀备至,吃上精益求情,她身体大好。 夏梦烟暗中祈祷孩子不会出事。 蔺宏见夏梦烟嘴角流血,心里有些烦躁,真打坏了还怎么玩儿:“娘,她肚子里到底是二弟的孩子,差不多得了。” “没出息的东西。”蔺老夫人哪里不明白儿子的心思,不过她打累了,撑着拐杖撇向他,“快点,必须在夏家找过来前,将事情办了。” 只要夏梦烟和老大睡了,他们再把这件事情闹大,夏家就算不愿意,迫于压力也会让二人成婚。 蔺宏搓着手,眼睛眯成一条缝:“明白,娘先去外面等会儿。” 蔺老夫人离开前,关好门。 “弟妹,我来了。”蔺宏贼兮兮的解开叠着补丁的外衫,急不可耐朝夏梦烟走过去。 夏梦烟一双冷眸格外平静:“等等。” 第八十七章 幕后之人 “别想忽悠我,我不听。”蔺宏早就打听过,夏梦烟不但有自保的能力还巧舌如簧,故而抓她时才会用迷药偷袭。 夏梦烟看着那双腌臜的手靠近自己,佯装淡定:“我们都是将死之人,本来有个万全之策,既然你不想听,那是你的损失,我无所谓。” 蔺宏听到‘将死之人’的手一顿:“什么意思?若你敢戏弄我,我要你孩子的命。”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母亲顾及二弟,他可没顾虑。 “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待事成之后,对方便可助你飞黄腾达。若真如此,你便是对方的棋子。你能力在蔺夜阑之上,若我助你,未必不能封侯拜相。”前世夏梦烟嫁入侯府,没少替蔺宏铺路,奈何对方好吃懒做,什么差事都干不长久。 蔺宏没想到在最了解自己的居然是夏梦烟,他收回手,整了整破烂的衣服:“继续说。” “与其让别人抓住把柄,不如我们合作。我能助蔺夜阑封侯,就有法子让你出人头地。” 蔺宏听后嘴角一扬:“这就是你说的万全之策。”说着又要上手。 夏梦烟眉心微蹙:“事成之后,你必死无疑。” “……” “不管是谁指使你,待我出去后,对方定会杀了你讨好夏家。到那时,家父会看在对方替我报仇的份上,助他心想事成。 与其让别人得利,不如自己来。”夏梦烟见蔺宏皱眉,知道对方被自己说动,她微垂下头,敛下眼中的厌恶,佯装柔弱道,“现在你供出主谋,将我安全送回府,家父定会感激你。到那时,或扶摇直上或穷奢极侈,总好过死不瞑目。” 蔺宏和蔺夜阑一样,自私自利且胆小怕事,只要让他嗅到一丝危险,便会退缩。 她很想知道,背后之人许诺什么,让蔺宏甘愿冒险。 蔺宏面露犹豫,夏梦烟说的有几分道理。 可他也不傻,夏平渊知道是他绑架夏梦烟,不把自己打死已经是万幸。 “怪不得娘说你狡诈,想挑拨离间让我自投罗网?” “看来蔺老夫人对我误会颇多,怎么是狡诈,我只是将事实摆在你面前。”夏梦烟并不着急,她知道蔺宏不会轻易相信,更何况,她也没指望对方会送自己回去。 与他费口舌,不过是拖延时间。 即便她不在乎名声,却不能不在乎肚子里的孩子。 虽然已经过四月,大夫也说胎象稳定,但她不能拿孩子冒险。 她见蔺宏不语,继续游说,“我知你不信,不如这样,你告诉我幕后……” “你们是谁,啊……”突然外面一声惊呼。 蔺宏听到蔺老夫人的叫声脸色大变,快步去开门,却不想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蔺宏直接飞出一丈远,重重落在地上。 “梦烟,我终于找到你了。”吕荣方看到夏梦烟,跨步跑到她身边,“你怎么样,这个人渣有没有伤你。” 夏梦烟未开口,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当即屏息。 “怎么不说话,可是疼?”吕荣方环住她,快速解开她手脚上的绳子。 夏梦烟闷哼一声,倒在吕荣方怀里。 “梦烟你怎么啦?可是肚子难受?”吕荣方将人揽入怀中,温柔的替她整理碎发,“你不知道,听到你被劫持,我想死的心都有,好在找到你,梦烟,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夏梦烟感觉香气越来越浓,忍不住颤抖。 她努力压下心中恐惧,柔声开口:“吕公子如何找到我?” 吕荣方抱着她,并未有撒手的意思:“吕家有条狗,鼻子特别灵敏。你的贴身丫鬟将你平日常用的帕子给我,这才能这么快找到你。” 夏梦烟眸底一片冰冷:“多谢吕公子。” “你,你是谁?”蔺宏嘴角流血,撑着身子怒目瞪向吕荣方,“敢坏老子的好事,我让你死。” 此时,蔺老夫人被人扔进来,直接倒在夏梦烟面前。 “老二。”蔺老夫人见儿子流血,当即扑过去扶着他,“夏梦烟你好狠的心,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你居然让外人打老二。” 夏梦烟感觉浑身无力,根本没力气与蔺老夫人争执。 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吕荣方,却发现无济于事。 “我,我不想看到他们。” “好,都听你的。”吕荣方仿佛没发现夏梦烟的异样,转头看向蔺氏母子,“来人,将人带下去,直接斩了。” 蔺宏一听,瞬间有力气:“你们不能杀我,我什么都没做,是有人指使,呜呜……”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嘴。 蔺老夫人见对方人多势众,忙跪下磕头求饶:“饶命啊,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梦烟,求你,不要杀我们……” 蔺老夫人见吕荣方冷脸,便朝夏梦烟磕头。 她肚子里还有蔺家的骨肉,肯定不能看着蔺家人都死绝。 夏梦烟的手指点了点吕荣方的手背,语气说不出的温柔:“荣方,算了,就当替我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吕荣方看到她的小动作,眼里涌现喜悦,随即握住夏梦烟的手:“你就是心善,这种人渣放走定会重来,你放心,若有人怪罪,我一律承担。” 夏梦烟眼眶泛红,略显失望:“蔺夜阑已经死了,我不想孩子出生后连个亲人都没有。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不想你手上沾染血,影响我们订婚。” 吕荣方闻言,大喜:“梦烟,你终于想通了,真的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回城,明日就订婚。” 夏梦烟的手微微弯曲,目光看向蔺老夫人:“你们还不滚,别让我在京城看到你们。” 蔺老夫人和蔺宏早就吓破胆,听到这话如临大赦:“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吕荣方并未阻拦而是看向门口的人。 蔺宏扶着蔺老夫人狼狈往外跑,却不想一人落在他们面前:“想走,休想。” 蔺宏突然想起夏梦烟的话,事成之后,背后之人必会杀他。 两日前的晚上,有人带着面纱找到他,给了他五十两,让他今日带着乞丐去拦夏梦烟的马车,然后趁将人掳到此地。 难道刚刚进来那人就是幕后之人? “你,你是那晚上的人?” 来人冷笑:“知道的态度,不好。” 话落手中的剑直接扫过去。 蔺宏眼疾手快一把将蔺老夫人拽过来。 噗…… 鲜血喷薄而出,蔺老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疼爱半辈子的儿子。 蔺宏来不及内疚,尖叫着往外跑:“杀人啦,杀人啦。” 屋内的夏梦烟听到动静,眉头拧紧:“你要杀他们?” 吕荣方将她抱起来,语气阴冷平淡:“不相干的人,不必在意。” “你……夏梦烟脸色阴沉,刚要反驳,就听到一道冷厉的声音,“放开她。” 第八十八章 好阴损的阳谋 吕荣方看到来人,抱着夏梦烟的手不断握紧。 夏梦烟疼得额头布满冷汗,感觉骨头要被吕荣方捏碎。 她虚弱得开口:“疼。” “对不起梦烟,我不是故意的。”吕荣方回神,忙松开手,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 段翊辰看到夏梦烟的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抱过来,语气却冷的掉渣:“吕公子好本事,能这么快找到烟儿。” 吕荣方未入仕,顶多算出众的举子,面对权势滔天的皇族中人,只能忍:“段世子说笑了,只是凑巧而已,好在梦烟无碍。” 段翊辰欲要开口,感觉到夏梦烟暗中捏他,忙紧张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梦烟眼神示意他俯身,段翊辰毫不犹豫靠近,没有半点男女授受不亲的避让。 “他身上有迷药,不要靠近。” 段翊辰暗骂一声,怪不得烟儿如此虚弱,原来这小子暗中使坏。 这哪里是救人,分明在害人。 吕荣方见二人旁若无人卿卿我我,眼底的火气翻涌。 难怪夏梦烟看不上自己,原来还惦记段翊辰。 也不想想,以她的身份,别说做世子妃,做妾都难。 有夏梦烟的提醒,段翊辰退后,拉开两人距离。 “吕荣方,你敢害烟儿?” 吕荣方眼底的慌张一闪而过,面上不显露半分:“段世子说什么话,我不明白。是我在蔺家母子手中救出梦烟,怎么是害她。” 夏梦烟离开吕荣方,呼吸到新鲜空气,身上的力量恢复几分:“吕公子,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装傻。 你想要我嫁给你,却要这种阴损的法子,就不怕我揭穿你。” 吕荣方无辜看着她,指着自己道:“梦烟,你是不是受惊过度,开始胡说八道,是我救了你,不能因为你不想嫁给我,就抹杀事实。” “是吗?蔺家母子还活着,只要将人交给大理寺,他们会问出幕后主谋。” “那太好了,正好让大理寺还我清白。”吕荣方毫不在意。 他做的刚明正大,就是让众人知道,是他救了夏梦烟。 至于结果虽不如愿,却也在预料之中。 此刻,夏梦烟明白所有事情。 吕荣方敢光明正大将迷药放在身上,显然已经想好说辞,只是他没想到,好好的‘英雄救美’被段翊辰搅黄。 不过,从他让吕家的狗帮忙找人那一刻,夏家就欠吕家的。 夏梦烟猜测,蔺家母子根本没见过接头人,要不然吕荣方不会有恃无恐。 好一个阳谋。 “我们走。”夏梦烟只能认下,对方有备而来,再纠缠下去,恐有变故。 段翊辰本想教训吕荣方,却见夏梦烟脸色不好,直接抱着人离开。 吕荣方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指尖摩挲,上面还残留淡淡的香气:“夏梦烟,你必须是我的。” 段翊辰抱着夏梦烟上马车,吩咐人给夏家送消息。 “别回城,去夏家别院。”夏梦烟被被吕荣方抱的太久,迷药吸入过量,一时半刻缓不过来。 段翊辰点头,让车夫去夏家别院。 “放心,蔺是母子已经被我的人带走,只是吕荣方身份特殊没有实证,无法抓他。”段翊辰将夏梦烟放到柔软的白狐垫子上,试了试桌上的花茶,确定不烫,才放在夏梦烟唇边。 现在夏梦烟什么都拿不起来,只能任由段翊辰喂自己:“你怎么会来?” 她本以为自己今日栽了,已经想好如何应对吕家的流言,可段翊辰出现,她的那些担心都化为乌有。 “我,我只是想送送你,赶到的时候听说你不见了,就追过来。” 段翊辰低头,不敢看夏梦烟的眼睛。 两人每次见面都吵架,现在夏梦烟要离开,他不想对方带着怨恨走。 “你怎么找到我的?”那个地方荒废很久,吕荣方是幕后之人,能第一时间赶到可以理解,段翊辰怎么会这么快找到。 段翊辰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说话。 “我身边有你的人?” “别生气,我只是担心你有危险。”段翊辰见夏梦烟猜到,慌了。 夏梦烟缓缓闭上眼睛,她就知道,这货不会老实:“什么时候的事情?” “知道你要离开,我担心你去慢林城有危险,就派一名高手在暗中保护你。”段翊辰见夏梦烟面露失望,忙解释,“没有要监视你的意思,你相信我。” “你的人可看到宋墨?”夏梦烟想到宋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段翊辰闻言,忙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 夏梦烟猜的没错,有高手暗中牵制宋墨,段翊辰的人发现后,出手帮忙,再得知夏梦烟被人带走后,段翊辰的人当机立断,快速跟上。 只是到底晚了一步,只追到京郊,线索消失。 段翊辰接到消息,带着人赶到京郊,这才让吕荣方抢先一步。 “宋墨受伤,已经送回夏家。” “多谢,你也累了,休息会儿。”夏梦烟能说什么,吕荣方计划周密,连身上的迷药都能找到借口,想到牵制宋墨的法子不奇怪。 只是她真的累,我只想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没惹任何人,却被三番四次挑衅,难道真要找个男人订婚。 段翊辰欲言又止,又怕惹夏梦烟不高兴,只好乖乖闭嘴。 夏平渊接到女儿的消息,悬着的心落下。 林氏红着眼道:“今日之事必须查清楚,蔺家已经落败哪有本事伤宋墨。” 宋墨是林家的暗卫,自夏梦烟成婚后便跟在她身边,那是他们精挑细选的人,功夫如何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能伤的人,来历不简单。 夏平渊没说话,目光望着京郊别院,许久,意有所指的开口:“你有没有发现,除了我们叫女儿烟儿,也只有段世子这么叫。” 林氏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她细细想想,似乎还真是。 老夫人和二房都叫女儿梦烟,蔺家那群人亦是如此。 “你什么意思?” 夏平渊叹了口气,缓缓坐下:“自女儿回府,事情不断。故而她说离京,我并未挽留,不只是避事端,而是想让她看清楚,到底要不要再嫁人。” 林氏听出门道来:“你的意思是,段世子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想娶烟儿。” 夏平渊点头,正色看向夫人:“刚刚你也听到,此事是吕家所为,目的就是让烟儿嫁给吕荣方。 这次失败,难道没有下次。 京城可不止一个吕荣方。” 林氏大惊,眼泪又忍不住落下:“这可怎么办?烟儿不嫁人又不犯王法,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的夏家就是块金疙瘩,谁都想蹭点金箔下来。” “那,段世子能护住烟儿吗?” 夏平渊眼神复杂,无奈摇头。 看天意吧。 第八十九章 一百斤猪肉 夏梦烟不知父母替她发愁。 她躺在软榻上,大夫给她诊脉,段翊辰紧张地盯着大夫,恨不得从他脑子里把消息挖出来。 “怎么样,孩子有没有问题?”段翊辰见大夫收手,开口询问。 大夫是从城里抓来的,本以为是给亡命之徒治伤,却不想是给孕妇诊脉:“老爷莫慌,夫人和孩子只是受了惊吓,吃两副安胎药,过几日就好。” 段翊辰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突然反应过来,老爷?夫人? 大夫把他们认为新婚夫妻? 他看向夏梦烟,以为对方会不高兴。 夏梦烟只是微微蹙眉,并未过多解释,听到孩子没事,悬着的心落下:“春月送大夫出去。” 春月接到消息便赶过来,脸上的泪痕都未干,听到吩咐,引着大夫去开方子抓药。 段翊辰见夏梦烟没有解释,心里的花开到脑子里。 这是不是说明,烟儿有可能嫁给他? “烟儿,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只要烟儿不和他生气,让他干什么都好。 屋内瓜果飘香,即便她来的突然,别院也很快按照她的喜好安排妥当。 夏梦烟闻到空气中橙子的味道,肚子突然叫起来。 她睁开眼睛,安静的空气里闪过一丝尴尬。 夏梦烟见段翊辰盯着自己看,没好气瞪回去,却惹的段翊辰哄堂大笑:“我,我知道了,烟儿饿了,我让人去准备。” 说着兴奋地跑出去,却听到身后一声怒吼,“段翊辰,你敢笑话我,找死。” 段翊辰非但没生气,还高兴地抱住简平:“你听到没有,她骂我啦。” 简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主子是不是傻,夏大小姐骂他,主子这么高兴干什么。 段翊辰见简平傻乎乎地看着自己,当即松开他:“你不懂,打是亲骂是爱,烟儿还是爱我的。” 简平:“……” 是吗?确定不是你欠骂? 外面的笑声那么大,屋内的夏梦烟想听不到都难,殊不知她嘴角的笑,出卖她的心情。 算上前世,她与段翊辰有二十多年的交情,发生平安侯府二十万两的事情,她确实不高兴,可段翊辰到现在都被长公主严格看守,可见他也身不由己。 可能从心里,夏梦烟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算了,顺其自然吧。” 段翊辰不告诉她实情,或许真的是为了保护她。 若涉及皇家秘史,她不知道反倒更好。 段翊辰不知道,他无脑的举动让夏梦烟消气。 晚饭的时候,夏平渊和林氏过来,确定她身体无碍,说起吕荣方。 “如你所料,吕荣方回府后大肆宣扬是他救了你,好在段世子的人先一步放出消息,说是他救了你。现在京城都在猜测二人谁先谁后。” 夏平渊想到吕家阴损的法子,胡子都要翘起来,“吕家这么阴你,我送了一百斤猪肉作为答谢。” “……”夏梦烟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百斤猪肉? 夏平渊奸诈一笑,端起茶抿了口:“救你的是吕家的狗,后来是段世子把你送到夏府别院,和吕荣方有什么关系。” 夏梦烟差点笑抽过去,还,还可以这样。 林氏紧张地扫着女儿的背,没好气看向夏平渊:“你看看你,逗女儿干什么。” 夏平渊得意的仰着下巴,一百斤猪肉送过去,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他女儿和吕荣方没关系。 敢阴他女儿,就要付出代价。 夏梦烟笑得眼泪都流出来,这种事情怕是只有父亲能做出来。 “那,那吕家收了吗?” “为什么不收,我带着诚意敲锣打鼓送过去的,吕家敢不收。” 夏梦烟听到敲锣打鼓,又笑得差点倒下。 林氏没好气捶夏平渊:“别说了,知道你厉害,替女儿出气了。” “母亲我没事,我愿意听,待会儿让厨房多做几个菜,好好庆祝庆祝。”夏梦烟能想象到吕荣方收到猪肉的脸色,谋划半天最后收到一堆猪肉。 本来她还想如何反击,现在,不必她出手吕荣方便气死了。 林氏见女儿高兴,拉着她的手:“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外人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夏梦烟笑着笑着开始哭起来,想起前世让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真是不孝。 这么好的爹娘,上辈子积多少德才能遇到。 “怎么哭了,都要等娘的人了,怎么还掉金豆子。”林氏将女儿揽入怀中,心中感慨万千。 她的女儿这么好,怎么会有人舍得下手。 夏平渊没了刚才的得意,低着头喝茶。 段翊辰过来的时候,见夏梦烟眼眶泛红,以为被她被人欺负:“谁欺负你了,我找他算账去。” 夏梦烟转头,敛下眼中的情绪。 夏平渊和林氏起身行礼:“这次多谢段世子,夏家记下这份恩情。” “夏大人严重了,我和烟儿从小一起长大,救她我心甘情愿。”段翊辰很羡慕夏梦烟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小时候没少去夏家蹭饭吃,对二老也有说不出的感情。 夏府别院一团和气,吕家却阴的能滴出水来。 “混账东西,谁让你动用府中暗卫?”吕打人听说夏平渊被乞丐围攻,还暗自开心,结果回到府中就听到夏平渊带着一百斤猪肉来道谢。 他仍不解气,抬脚踹过去:“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吕荣方没想到夏家这么狠,他以为即便不能让夏梦烟心甘情愿嫁给自己,但是也能捞一笔,没想到夏平渊那老东西,直接将恩情扣在狗身上,这是当着全京城人的面打他的脸。 “父亲,这次是儿子疏忽,您怎么惩罚都可以。” 吕大人气得在书房走来走去,心里也明白,朝堂上那群老狐狸都斗不过夏平渊,吕荣方怎么能占到便宜。 “和你说过很多次,你的名声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污点,现在你如何收场。” 吕荣方咬唇,面露不甘,却无计可施。 他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夏平渊真狠。 “这件事,咱们若无所谓,外面的人就看不到吕家的笑话。夏平渊在朝堂政敌颇多,只要稍微引导,这件事便能调转枪头。” 吕大人蹙眉,看向跪在地上的儿子:“起来,说说你的想法。” 吕荣方跪的太久,膝盖有些发麻,他撑着大腿缓缓站起来:“今日见我救人的百姓很多,可吕家却将恩情扣在狗身上,摆明不想认账。 现在外面都说段世子救了夏梦烟,我们将计就计,就说夏家捧高踩低,有意巴结宣平侯府,故意贬低吕家。” 第九十章 靠女人往上爬 吕大人摩挲着玉扳指,眉头拧在一起。 吕荣方看着父亲并不催促,吕家有今日的地位除了靠宫里的平妃娘娘就是父亲的谨慎自持。 在心眼比蚂蚁多的京城,走错一步,很可能让家族多年努力毁于一旦。 许久,吕大人开口:“法子不错,不过要谨慎,让‘陌生人’去办。” 吕荣方明白,父亲口中的‘陌生人’是吕家资助的学子。 他们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却不懂人情世故,执拗莽撞,很容易被挑动。 即便被发现,也可以说是替吕家抱不平。 “儿子明白。” 说完正事情,吕大人走到儿子面前,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伸手拍了拍上面的污渍:“夏梦烟不识抬举,你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待事情了结,让你姑母替你找个好姑娘。你是吕家下一代的希望,当家主母必须门当户对。” 吕荣方恭敬颔首,语气略带内疚:“是儿子没用,让父亲担心。” “我不介意你犯错,只是有些错误后果无法估量,我们不得不谨慎。”吕大人拍拍儿子的肩膀,一改刚才的严厉,“日后吕家就靠你了,记住,谨言慎行。” “儿子记住了。” 吕荣方从书房出来,阿四快步跟上,直到进了前院才压低声音开口:“主子,老爷怎么说?” “明堂会馆那边可有异样?”吕荣方脑子里满是谨言慎行四个字,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他大意,让夏平渊那老狐狸钻空子。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 夏平渊凭一张嘴得到宣明帝的偏爱,他就不信整个明堂会馆找不出一个能与他抗衡的人。 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十个。 他倒要看看,夏平渊如何接招。 主子从来不关心明堂会馆的事情,阿四虽不知道发生何事,恭敬禀报会馆的事情:“这几日吕家的事情在明堂会馆引起不小的风波,大家众说纷纭,不过并未传出去。” 明堂会馆离吕家不远,走路也就一刻钟。为了不打扰学子们学习,除了家主,吕家人都不准过去。 吕荣方勾手,阿四凑近。 京郊夏家别院 夏梦烟睡了一晚上,整个人神清气爽。 春月听到动静,蹑手蹑脚进来,身后的丫鬟端着铜盆拿着帕子,等在门口。 “大小姐,老爷夫人已经回城,段世子早上用过早饭后,留下两个人,也回城处理事情。不过他们都留了话,有任何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夏梦烟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果然没有束缚的生活,就是舒服。 父亲乃当朝二品,陛下近臣,被当街袭击,陛下肯定会询问。 段翊辰为找自己,动用宣平侯府的势力,肯定要回去解释清楚。 “城里的人怎么说?” 春月扶着主子坐起来:“刚开始都在看吕家的笑话,早上宋嬷嬷过来时,听到有人替吕家抱不平。 特别是知道段世子送您回府,很多人认为夏家捧高踩低,报恩都选官职大的。” 夏梦烟拿梳子的手一顿:“继续说。” “都是些不好听的,有老爷和段世子处理,大小姐好好养胎。”宋嬷嬷去小厨房看灶上的鸡汤,回来就听到春月多嘴,瞪了她一眼,接过梳子,替大小姐梳头,“现在没有比您身体更重要的事情。” 夏梦烟浅浅一笑,语气里带着娇嗔:“就当听故事,嬷嬷同我说说。” 春月心虚地看向宋嬷嬷,低头忙别的事情。 宋嬷嬷叹了口气,知道不说清楚,大小姐肯定不安心:“说的都是夏家捧高踩低的事情,还把您和段世子拉出来,总之,就是吕家背后搞鬼。” 夏梦烟望着琉璃镜中的自己,突然想起一句老话,‘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吕荣方温润如玉端方自持,却不想如此不堪。 重生能改变很多事情,却无法改变人心。 还好她发现的及时。 “那日绑匪的迷药与吕荣方身上的迷药一模一样,派可靠的人,将这个消息散出去。” 宋嬷嬷一惊:“大小姐,不能说,说出去那些碎嘴的还不知道怎么议论您。” 夏梦烟穿上居家的衣裙,选好发簪,平淡的开口:“吕家就是拿捏住这点,才敢肆无忌惮污蔑夏家。 若只是夏家还好,长公主本就不喜我,现在又传出我与段翊辰的流言,她会觉得我恩将仇报。” 宋嬷嬷心里一惊,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您也不能搭上自己名声啊。” “名声和命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前世夏梦烟就是太看重名声,才会被霍瑛姿害死,“算了,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让他看着办。” 宋嬷嬷点头,吩咐可靠的人回夏府。 夏梦烟也想看看,吕荣方替自己找的什么理由。 夏平渊很快收到女儿的消息,林氏正好也在,听到从迷药下手,当即反对:“不行,吕荣方抱过烟儿的事情,绝不能传出去。” 吕荣方看着温文尔雅,没想到是个伪君子。 他去救人,身上藏迷药干什么? 摆明就是心怀不轨。 夏平渊比林氏还紧张女儿,又怎么会拿女儿的名声作伐。 他在屋内走来走去。 林氏气得跺脚,开口骂道:“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己没本事还想拉烟儿下水,活该一辈子靠女人。” 夏平渊脚步一顿,一个念头闪过,靠女人? 他怎么没想到这点。 吕荣方诬陷他女儿,他就搞他老子靠女人。 不出半日的时间,京城的风向再次变了。 有人挖出吕大人能坐上现在的位置,全靠宫里的平妃娘娘。 原因无他,同期的举人,要么还在外地任职,要么还在翰林院苦熬,只有吕大人平步青云,成为礼部侍郎。 如今儿子想学老子的路,死皮赖脸要攀上夏家。 夏家有权有钱,若吕荣方真娶了夏梦烟,仕途肯定在父亲之上。 夏梦烟吃晚饭时,又听到新的版本。 “吕家敢肆无忌惮揪着夏家,是背后有平妃娘娘授意。好像是说平妃娘娘花销大,想找个钱袋子,吕家就打起夏家大小姐的心思。”春月边布菜边兴奋的说着,“咱们的人说,但凡从吕家出来的人,都被人围着,想知道府里是不是吕夫人当家。” 夏梦烟听后觉得好玩,父亲就是聪明,居然将矛头指向吕大人。 牵扯到平妃娘娘,陛下肯定会派人查,到时候就不是吕家能控制。 所以,他们会想法子平息谣言。 “继续派人盯着,你们也别闲着,事情了结咱们就动身。” 春月明白,京城大小姐一日都不想待下去:“宋嬷嬷已经开始准备,大小姐放心,一路上肯定不会委屈您。” “烟儿,你要走?”段翊辰刚进院子就听到这话,快步跑进屋。 第九十一章 不请自来 夏梦烟手中的筷子微顿,眼睛看向外面的夜色。 段翊辰对上夏梦烟的眼睛,瞬间低下来,捏着袍子语气说不出的卑微:“你,你要走,什么时候?” 夏梦烟无语,放下筷子擦擦手,起身来到客厅。 段翊辰快步跟上,紧张地语无伦次:“我没有要阻拦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慢林城离京城百里,路上……” “段世子。”夏梦烟突然停住脚步,段翊辰猝不及防直接扑到她身上,不等夏梦烟开口,段翊辰忙举手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哈哈……”一串清铃声响起,仿佛山涧里的清泉,让听的人身心愉悦。 段世子看楞了,月光下的她,如仙子下凡,面容皎洁如玉,美若春山脆黛,眼若秋波长天,站在那静谧而华贵。 二人对视,夏梦烟微微一笑,明媚中带着几分羞涩,犹如初开的雪莲,一眼入人心。 “怎么,傻了?” 段翊辰回神,尴尬地挠头,像个愣头青:“真好看。” 屋内的丫鬟婆子,见段世子如此直白,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段翊辰越发尴尬,头低的更低。 “吕家的事情了结,我便要去慢林城,母亲已经给外祖父送信,不能更改。”夏梦烟缓缓坐在榻上,春月将迎枕塞在她背后,肚子越来越大,腰疼的厉害。 段翊辰坐在他对面,眼睛却落在对面人身上:“京城不太平,你去慢林城也好,只是能不能让我的人随行,若林家人欺负你,我也能赶过去帮你。” 夏梦烟撑着下巴,神色看不出喜怒。 段翊辰被她看的心里发憷,手指扣的能挖洞:“林家是你外祖父家,是我小人之心,我就是担心林家有歪心思的人害你。” “好。”夏梦烟就是逗逗他,这次去林家本就是调查霍家的事情,且她怀着身孕,带多少人过去都不为过。 段翊辰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 “我要三个,且这三人忠心与你。”夏梦烟眸底闪过一丝狡黠,有些事情,她需要亲自验证。 段翊辰没听出言外之意,笑得像个二傻子。 烟儿同意他的人跟去,就是相信他。 相信他就好。 “烟儿放心,我这就回去挑人,肯定让你满意。” 夏梦烟见他起身,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你为什么每次都是夜里出逃?” 段翊辰委屈,他也不想:“只有夜里,祠堂的暗卫才会放松。” 夏梦烟想笑,晚上祖宗不用保护? 段翊辰想到什么,朝夏梦烟咧嘴:“我还给你准备了东西,明日让人送过来。” 说完,融入夜色中。 夏梦烟留在别院,好吃好喝调理身体,本想着过两日离开,却不想别院来了位不速之客。 “吕大小姐,这里不欢迎你。”春月叉腰堵在门口,恶狠狠瞪向面前的人。 吕家丫鬟拿着东西,想要解释却被吕大小姐拦住:“我是来探望你家小姐的,劳烦通报一声。若你家小姐真的不想见我,我们就走。” 春月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谋害自家小姐,还敢登门。 她跟在大小姐身边多年,知道世家那些弯弯绕绕,若她不禀报,对方会说夏家恃才傲物,连下人都敢欺客。 春月怒哼一声:“等着。” 吕大小姐颔首,她身边的丫鬟气不过:“大小姐,您看看她什么态度,就算二公子有错,与您何干,您真不该来这趟。” 吕大小姐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她何尝不知,登门便是被骂。 可在吕家看来,女子的面子根本不算什么。 一盏茶后,春月不悦的走出来:“我家大小姐心善,进来吧。” 吕大小姐松了口气,目光扫了眼四周,见隔壁的院子有人探头出来,她扬声道:“夏大小姐通情达理,还好没有误会,今日咱们解释清楚,日后也好见面。” 丫鬟会意,也扬声道:“大小姐说的是,误会解除,见面还是姐妹。” 夏梦烟听到吕大小姐登门,略显意外。 不过她并未起身,倚在软塌上,吃着瓜果。 吕大小姐进来,就看到夏梦烟慵懒的模样,心里有些羡慕。 同样是世家女子,夏梦烟和离回娘家,继续过未出阁的日子,可她却要替弟弟善后。 “梦烟姐姐。” “吕大小姐说错了,我只是成婚比你早,实际上我比你小。”夏梦烟毫不留情戳戳对方的谎言,吕荣方犯的错,可不是一声姐姐能原谅的。 吕大小姐并不气,熟稔坐在夏梦烟对面:“倒是我失礼了,妹妹莫怪。” “我待会儿还有事,吕大小姐长话短说。” 吕大小姐听出对方的不耐烦,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妹妹的身体要紧,那我开门见山,今日来是替二弟道歉,还请夏大小姐高抬贵手。” 夏梦烟不想为难吕大小姐,勋贵世家都是男人说了算,女人只是男人的垫脚石:“若要道歉,应该是吕荣方来,而不是你。” “二弟想来,可他被父亲杖责二十,如今无法下床。他担心你明日会离开京城,故而让我来替他道歉。”吕大小姐说的诚恳。 夏梦烟压下心中的冷意,缓缓道:“所以,吕家就派你来,打算送些东西,握手言和?” 吕大小姐没想到夏梦烟如此直接,脸上掠过难看,却又不得不点头:“二弟听说你要离开京城,一时犯糊涂,让夏大小姐受委屈了,吕家愿意补偿。” “让我猜猜,是不是陛下听闻此事,冷落平妃娘娘,吕家没办法才杖责吕荣方。可吕家又不想光明正大道歉,那样就坐实吕家的错,便让你出面。”夏梦烟声声淡淡,可没一个字都像一巴掌,打在对面之人的脸上。 吕大小姐脸色更加难看,抽搐许久,硬着头皮开口:“家父愿意用两家铺子作为补偿,还请夏大小姐看在二弟喜欢你的份上,饶过他这次。” 夏梦烟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不知道吕大小姐怎么好意思开口。 “吕大小姐可知,吕荣方派人绑架我,更想毁我声誉谋夺我的陪嫁,若不是段世子来的快,现在城里流传的不是吕家的丑闻,而是我的。” 吕大小姐咬唇不语。 她怎么不知道,换做受伤的是自己,也不会轻易原谅凶手。 可…… “吕大小姐请回吧,告诉吕荣方,他罪有应得。”夏梦烟收回目光,望向窗外。 吕大小姐没想到夏梦烟如此决绝,本以为自己诚心认错,对方能看在平妃娘娘的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她先后被主仆驱赶,心里有些怨气:“夏家小姐,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次吕家是错了,难道夏家就保证日后不会犯错,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在京城,日后还要见面。” 第九十二章 准备离开 夏梦烟本不想为难吕大小姐,见对方威胁自己,眸底的讽刺涌出来:“巴掌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若不是家父足智多谋,现在吕家应该在商量如何分瓜我的陪嫁。 我无意为难你,可吕大小姐似乎很喜欢做踏脚石,既然如此,我成全,来人将吕大小姐赶出去。” “等等。”吕大小姐见夏梦烟如此狠心,终于坐不住,直接跪在地上。 屋内的丫鬟们皆是一惊。 夏梦烟眸光微冷,威胁不成改道德绑架? “吕大小姐,这里没有外人,你这样子做给谁看。” “不是的。”吕大小姐摇头,倏然觉得刚刚的话有些过分,抬头望向夏梦烟的眼中闪过泪花,语气也软下来,“我,我也是没办法。若是无法得到你的谅解,父亲就将我许配给人做续弦,那人已经死了两任妻子,长子只比我小五岁,所以刚刚才口不择言,求夏妹妹帮帮我。” “吕大小姐,谁不是可怜人。”夏梦烟见不得哭哭啼啼的样子,仿佛女人哭一哭,就能解决所有问题,“我和离时,受众人唾弃,你可想过帮我?” “……”吕大小姐一怔,那时候二人不认识,她如何帮。 夏梦烟并不看她,兀自说着:“自和离到现在,多少流言,多少难听的话,都是我自己挺过来的。除了我父母,其他人都对我敬而远之。当日的闲言碎语我独吞,今日的荣华富贵就应该我独享。 人长大的条件有很多,其中处理事情的能力是重要标准之一。 吕大小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想来你也同情我的,那我们就遥遥相望,互不干涉就好。” 吕大小姐闻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夏梦烟是告诉她,两人本就不熟络,当日她能站在高处袖手旁边,今日她亦可。 “夏妹妹,算我求你……” “吕大小姐。”夏梦烟打断她的话,“我们都有自己的麻烦要处理,我不欠吕家,而是吕家欠我的。 家父没有将事情闹到朝堂,已经手下留情,若知道吕家骚扰我,你说家父会如何?” 吕大小姐听的胆战心惊,想到夏平渊的口才,若他开口,吕家不只是扒一层皮,霍家旁支就是前车之鉴。 “来人,送客。”夏梦烟扬声开口。 吕大小姐见丫鬟进来,无奈撑着身子站起来,带着丫鬟离开。 宋嬷嬷见大小姐拨弄着茶盏,一下一下,看得人心疼:“大小姐,吕家不要脸,您没必要和她们一般见识。” 春月折回来,脸上也挂满担忧。 吕家欺人太甚。 许久,夏梦烟缓缓抬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只是这笑落入二人眼中,多了几分苦涩:“女子本就不易,我们为何还要相互为难。” 现在的吕大小姐何尝不是几月前的自己。 被世俗裹挟,被家族压迫,只能不断地挣扎,最后还是落入旋涡。 不同的是,自己有爱她的父母。 “大小姐,不要用别人的苦难为难自己,不值得。”宋嬷嬷心疼她。 夏梦烟勾起唇角,冲二人一笑:“我没事,怀孕会多愁善感。” “送给老太爷的东西,老奴准备几样,大小姐不如先看看。”宋嬷嬷转移换题。 夏梦烟不想让两人担心,任由春月扶着去隔壁查看给林家准备的东西。 林家人口多,不过旁支那边夏梦烟让宋嬷嬷准备,正房这边,三个舅舅还有舅母表哥表妹的东西,她都过了眼,特别是给外祖父外祖母的东西,检查过后都用密封条封号。 “大小姐,为什么要封上。”春月将给林家老太爷的东西小心翼翼收好,又用帕子包起来。 夏梦烟摸着腹部,不慌不忙道:“老人家的东西谨慎些好。告诉随行的人,谨言慎行,有任何事情都要禀报。” 外祖父心疼母亲,当年嫁妆给的不少,后来她出嫁,添妆更是让林家人眼红。这次她过去,少不得被诋毁。 她已经做好准备,只要林家人不动她的孩子,其他事情可以忍。 “大小姐,段世子的人在外面。”丫鬟进来禀报。 夏梦烟想起昨夜段翊辰的话,吩咐宋嬷嬷清点后,让大夫看看,确定无误后,收起来。 宋嬷嬷带着人去清点,春月见三名男子站在院子里,低声提醒:“大小姐,外面那三位怎么处理。” 昨夜大小姐和段世子的谈话她们都听到,这三人应该是宣平侯府的暗卫。 夏梦烟收回手,接过帕子擦了擦,目光落在院子里的三人。 长相普通,身高中等,若不是握着剑,还以为是别院的小厮。 “不错,每人给二十两银子,回去和家人道别。” 春月领命,走出屋子。 夏梦烟坐在窗前,端起茶盏抿了口,越过窗棂看向三人。 见三人拿到银子,先是诧异,后立在原地不动。 片刻,春月拿着银子回来:“大小姐,他们说没有家人不需要道别,银子也不拿。” 夏梦烟勾唇,段翊辰倒是会选人,没有家人就没有把柄:“出京这段时间,每人每月二十两,就说这是第一个月的。” 段翊辰选的人,值这个价格。 春月领命,三人听到转述,朝窗口抱拳。 接下来的几日,别院很安静,段翊辰知道夏梦烟要离京,日日夜里翻墙进来。 夏梦烟没阻止,反正就这两日。 吕家本想拿捏夏梦烟,却没想到碰一鼻子灰。怕夏平渊在朝堂找茬,吕大人带着伤重的吕荣方去夏家道歉。 话里话外,只说误会。 夏平渊接受吕家的道歉和赔偿,就将人赶出府。 “哼。”吕大人看着朱红大门关上,脸色铁青,“口腹蜜剑的东西。” 吕荣方脸色也不好看,平妃娘娘逼的紧,弄的吕家束手束脚:“好在夏大人肯松口,宫里那边也算有个交待。” “这几日你在府中修身养性,过几日参加宴会,见见京中闺秀。”这次的事情,吕大人对儿子有些失望,下一任家主的位置,他还要考虑考虑。 吕荣方察觉父亲眼中的犹豫,心里咯噔一声,恭敬道:“儿子听父亲安排。” “公子,咱们的人送来消息,段世子这几日都出现在夏家别院。”简平见老爷走后,凑到主子身边低语,“听说,夏大小姐胎相已稳,这两日便离京。” 吕荣方缓缓闭上眼睛,再睁眼,眸底的不甘消失:“让人撤回来,回府。” 夏梦烟,我就不信,你能入宣平侯府。 翌日,宋墨早早出现在别院,宋嬷嬷进去禀报,夏梦烟让他和段翊辰送来的人熟悉。 随行的人扮成商队,对外声称去慢林城送货。 夏梦烟将写好的信交给别院的管事:“我走后,在送进城。” 管事收好信,目送车队离开。 第九十三章 舅舅受伤 “大小姐,还有两日就到慢林城,咱们不如在这休整一日。”车队在路上走走停停,已经过去十日,现在停在一处镇子上,街道干净整洁,人流攒动,看起来很繁华。 夏梦烟带着面纱,披着披风,探头看向车外:“好,老规矩,派两个人去镇子上转转,找一家干净的客栈包一层。” “奴婢这就去办。”春月下车,照顾机灵的小厮却街上转转,除了询问最近发生的怪事,就是打听附近有没有霍家的商铺。 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走,宋墨很快回来,客栈已经找好,引着马车过去。 夏梦烟刚下马车,却听到有人叫她:“您可是从京城来的夏家大小姐夏梦烟?” 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宋嬷嬷转身朝那人走去:“您是?” 来人忙自报家门:“我乃林家管事,老太爷让我在此等候夏家的表小姐。” 宋嬷嬷闻言,下意识看向大小姐,林家的人来接? 可这里离慢林城还有两日,着实有些远。 夏梦烟同样想到这个问题,春月扶着他缓缓走到那人面前:“听闻林家老太爷喜甜食,你可知他最喜欢的点心是什么?” 来人朝夏梦烟行礼:“表小姐说笑了,老太爷喜欢甜食不假,可自从大小姐嫁人后,老太爷便不再吃甜食,因为他最喜欢吃的甜食,已经没有人做了。” 夏梦烟笑笑,朝来人行礼:“得罪了。” 外祖父最喜欢吃母亲做的梅花糕,可自从母亲嫁人后,便在也没吃过,久而久之便戒了甜食。 这件事只有与外祖父最亲近的人知道。 来人也不恼:“应该的,奴才林骏见过表小姐。” 宋嬷嬷扶着主子,轻声道:“大小姐,进去说吧。” 夏梦烟点头,一群人进入客栈。 宋嬷嬷安排下面的人,春月留在屋内侍奉,简单洗漱后,夏梦烟抿了口茶:“外祖父让你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林骏进屋后便打量这位在京城的表小姐,听说是个糊涂人,名声也不好,怀孕还闹着和离。 他收回打量的目光,恭敬道:“老太爷收到表小姐的信,已经暗中调查,发现林家与霍家有生意往来,不多,也就两三样。 接触的人,已经暗中监视,暂时没看出异样。” 夏梦烟点头,若能轻易查出,霍家早被宣明帝铲除:“不急,慢慢来。” 林骏继续道:“半月多前,大爷与人吃酒,回来的路上掉进坑里,摔断了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如今林家的生意,暂时交给赵二爷和周三爷打理。” 夏梦烟端茶的手微颤,抬头看向林骏:“大舅舅受伤了?” 林骏看出夏梦烟的疑惑,将老太爷的猜忌如实转述:“老太爷觉得蹊跷,大爷与人吃酒是常事,身边都有长随轿子跟着,按理说不应该受伤。 长随说,那日大爷突然想吃城西的点心,他让抬轿子的人盯着,却不想大爷从后门离开,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在坑里。 好在无性命之忧,大夫说躺上几个月就能彻底好。” 夏梦烟微微蹙眉,半月前,应该是外祖父收到母亲的信,这么巧。 她刚送信去林家,大舅舅就摔断腿。 “可查到什么?” 林骏摇头:“那处是小巷,大爷说本想去小解,不知怎么就掉进坑里。” 夏梦烟沉默不语,以大舅舅的身份,想要宴请好友肯定去慢林城最好的酒楼。这种地方每层都有供客人小解的房间,大舅舅怎么会去小巷。 “大舅舅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要不然也不会什么都查不到。 林骏点头:“大爷喝的有些多,什么都想不起来。老太爷让我过来,是想让表小姐留心。” 夏梦烟明白外祖父的意思,背后之人不是霍家就是霍家埋在林家的暗桩,如今她要住进来,要提前做好准备。 林骏开始将林府几房的事情。 夏梦烟细细听着。 赵恒,以前是林家资助的学子,后考中举子,因名次不好,最终留在林家,成为林家第一位义子,排名老二,大家都叫他赵二爷。 周远,以前是林家账房上的学徒,后因能力出众,替林家挽回两次危机,成为林家第二位义子,排名老三,大家叫他周三爷。 两人已经成婚,在外有自己的宅子,但并没有搬出去,和林家旁支住在一起。 “三年前,老太爷将手中的生意,大部分交给儿子,少部分交给钱二爷和周三爷,至于旁支,都有管事,不过分量不多。” 林骏顿了顿:“自从老太爷交出管家权,旁支那边就有意见,说老太爷宁可信外人,也不信自己人。暗中闹过两次事,都被钱二爷和周三爷处理,这一年安生不少。” 夏梦烟眸光闪过狡黠,看着林骏浅浅一笑:“林先生知道这么多,你觉得谁最可疑?” 知道这么多事情,且被外祖父信任,不可能只是简单的管事。 她记得外祖父身边有两位先生,平日很低调,只有亲近的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夏梦烟猜测,眼前的林骏便是其中之一。 林骏一愣,没想到表小姐这么快猜到:“倒是我眼拙,让表小姐见笑。” 本以为是没脑子的花瓶,没想到对方观察细微。 “按照外人的猜测,大爷受伤,谁得利便是谁所为。刚开始老太爷也这么想,可两位爷并未发现异常,旁支那边偶尔有小动作,也没闹出什么事情,看似都很正常。” 夏梦烟笑笑:“林先生说这么多,感觉在敷衍我。” 林骏正色道:“不敢,只是没有证据,猜测谁都不对,还不如一视同仁。” “好一个一视同仁。”夏梦烟觉得有道理,没有证据,猜忌谁都是偏心,被有心人利用,很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外祖父怎么说?” “派出去的人都在各处扎根,只要暗中的人动,就能抓住。” 夏梦烟赞同,一动不如一静。 霍家刚刚失去二十万两,应该会很快动手。 “林先生先去休息,明日我们启程回慢林城。” 林骏起身,退出屋内。 夏梦烟见人走后,手中站着茶水,慢慢写出几个人的名字,最后将其划入圈中:“都别让我失望。” 两日后,车队进城,就有林家人上前引路。 林骏早在半日前离开,他出城的事情不能暴露。 “我大丫头,终于来了。”马车刚停下,就听到车外一道慈爱的声音。 夏梦烟还未下车先红了眼眶,是外祖母,她亲自来接自己了。 林老夫人被人扶着下台阶,刚来到马车前,就听到一道娇弱的声音:“外祖母,你的丫头想你了。” 第九十四章 终于到了 林老夫人身穿绯色对襟衣衫,头上戴着祖母绿头面,听到娇娇软软的声音,保养得当的脸上开出花:“我的丫头哦,外祖母也想你啊。” 她欲要伸手,身边的嬷嬷赶紧扶着:“老夫人,让老奴来。” 夏梦烟走出车厢,见外祖母伸手,率先一步下车握住对方:“外祖母,烟儿终于见到您啦。” “我的乖乖丫头,一路辛苦,赶紧进府。”祖孙二人热络的进府,无视身后一众人。 站在最前面身着华服的妇人,冷哼一声,撇嘴道:“老夫人就是偏心,一个小辈也值得亲自来接。” 两侧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对视一眼,皆笑笑:“大姐就这么一个女儿,又长得极其像她,母亲偏心些也在情理之中。” 华服妇人抚了抚镂空雕花的珠钗,冷脸道:“以前总说母亲偏心我们,现在真正偏心的来了。”说完甩帕子进府。 二夫人和三夫人没说什么,跟在身后来到正厅。 林老夫人坐在榻上,夏梦烟坐在她身边,亲昵的说着话。 华服妇人进来,林老夫人指着她道:“这是你大舅母。”又指着后面进来的二夫人和三夫人,“那是你二舅母和三舅母,你舅舅们在外面忙,晚饭才能回来。” 夏梦烟起身一一行礼。 林老夫人对身边的嬷嬷道:“去看看孩子们下课了吗?若没有告诉夫子,今日就到这,叫他们过来,见见烟儿。” 嬷嬷点头,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 华服妇人正是夏梦烟的亲舅母,林家的当家主母贾氏。 贾氏听到这话,绞着帕子笑笑,眼神上下打量夏梦烟:“上次见梦烟还是及笄的时候,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屋内的众人像是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都没接话。 林老夫人替夏梦烟整理鬓角的碎发,宠溺的看着她:“受了这么多苦,能不变嘛。” 夏梦烟没理会贾氏的言外之意,眼眶泛红:“有外祖母惦记,烟儿不苦。” 说着祖孙二人抱着哭起来,林老夫人话里话外骂蔺家不是东西,毁了夏梦烟,连夏平渊都遭了几句骂,说他堂堂翰林院学士,识人不清。 三位夫人见状,皆劝住,让两人别伤了身子。 “因祸得福,来之前父亲已经荣升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夏梦烟红着眼给林老夫人擦眼泪,“父亲已经替我收拾蔺家,现在蔺家已经没人。” 此话落,林老夫人不觉得怎么样,刚刚还矫情的贾氏一惊,什么叫没人?都死了? “别提那群东西,影响心情。”林老夫人早从女儿的信中得知蔺家所做的事情,软饭硬吃,当夏林两家好欺负,“稳婆都已经找好,你安心在住着。” 夏梦烟含泪点头。 说话间,七八个人进来,有男有女,他们齐齐给林老夫人请安:“祖母安。” “过来见过你们表姐。”林老夫人招呼孩子们上前,却又担心他们伤到夏梦烟,“就在那站着吧,毛毛躁躁没个定性。” 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对方会意,朝门外招手,很快春月带着礼物进来。 孩子们挨个上前见礼,夏梦烟都会送上礼物。 每个孩子的礼物都不一样,女孩大多是京城刚流行的珠钗,男孩都是一套上号的砚台。 “祖母,您闻闻。”夏梦烟拿出密封的锦盒,在林老夫人面前晃了晃。 林老夫人感觉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瞬间头脑清明,倏然想到什么,惊讶的看向她:“这是千金难寻的鸣檀香?” 夏梦烟笑得温柔:“外祖母真厉害,闻一下就猜到。” “这可是皇家寺院用的香,听说方子残缺,已经无人能制出。”林老夫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这鸣檀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只因配方在皇家寺院的老主持手中,后来寺院着火方子被烧去大半,鸣檀香的数量越来越少。 夏梦烟朝林老夫人眨眨眼睛,笑得意味不明:“您尽管放心用。” 前世蔺老夫人学京城老夫人们吃斋念佛,不知从哪里得知鸣檀香,闹着要用。 当时的夏梦烟一门心思在蔺夜阑身上,对蔺老夫人爱屋及乌,亲自去皇家寺院讨要方子,可惜方子毁坏大半,且老主持在那场大火中受伤,神志不清,记不清配方。 夏梦烟试了无数次,终于研制出鸣檀香。 夏梦烟起身,来到贾氏身边:“烟儿不知道大舅母喜欢什么,这雪肌丸是宫里娘娘用的,希望舅母能喜欢。” 贾氏听到雪肌丸,眼睛瞬间亮起来:“早就听人说,宫里娘娘服用雪肌丸后,年轻貌美,没想到我也能用上。” 说着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脸上的笑越发多起来,“两天前参加知州夫人的宴会,她有一瓶,我当时好奇闻了闻,就是这个味道。” 夏梦烟笑而不语,拿起剩余的两瓶:“二舅母,三舅母,希望你们喜欢。” 两人没想到,她们也有雪肌丸,忙起身接过。 “梦烟有心啦。”二夫人小心翼翼打开瓶子,一股幽香飘出来,让人心旷神怡。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三夫人拿着舍不得松手:“还是梦烟有本事,雪肌丸也能买到。” 贾氏见两人也有,暗暗翻白眼,梦烟怎么回事,这么好的东西,给两个外人干什么,她才是亲舅母。 夏梦烟眸光扫过两人的神色,语气轻柔:“银子没花多少,就是赔些人情。” 林老夫人闻言,明白这些东西来之不易,开口提醒三人:“你们也知道手里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日后好好照顾烟儿,别糟蹋人家的一片心。” 贾氏捧着果子来到林老夫人跟前:“母亲,儿媳知道,梦烟惦记我们,我们也惦记梦烟,都是一家人嘛。” 林老夫人嗔了她一眼,佯装没好气道:“告诉下面的人,若是敢怠慢烟儿,别怪我老婆子不给他们脸。” 林府有不少家生子,关系错综复杂,林老夫人这话是告诉那些老奴,敢怠慢夏梦烟,什么情分都不顶用。 “好,儿媳这就吩咐下去。” “行啦,烟儿舟车劳顿,带她去她母亲的院子休息。”林老夫人侧头看向夏梦烟,“先去休息,晚饭的时候再过来见三位舅舅。” 宋嬷嬷扶着夏梦烟起身:“烟儿听外祖母的。” 贾氏身边的嬷嬷引着夏梦烟朝后院去,路上的丫鬟见了都停下手中的活儿行礼。 到了院子,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对方从怀中掏出荷包递给引路的嬷嬷,对方收下:“表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来找老奴。” 说完,见夏梦烟没吩咐便回去复命。 春月扶着夏梦烟进屋,宋嬷嬷将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叫过来训话。 第九十五章 二夫人不是好人 “大小姐,见面礼已经发下去,每人二两银子。”宋嬷嬷进去,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主子,“听院子里的丫鬟说,最近二夫人和大夫人贾氏走的近,还送了不少东西给贾氏。三夫人那没什么动静,一直在西院很少来东院走动。 今日大爷本该在府里养伤,有个重要的客人老太爷带着大爷出府,这才没在府中。” 夏梦烟的手落在桌上,声音有些疲惫:“不着急,慢慢来,别打草惊蛇。宋墨等人你安排一下,不要暴露身份。” 宋嬷嬷应声,询问午饭想吃什么,带着人去小厨房准备。 夏梦烟打量母亲住过的院子,莫名的有种熟悉感,不知不觉便睡着。 春月见主子睡下,吩咐丫鬟放低声音,开始检查院子里的东西。 现在夏梦烟怀孕,凡是要小心,林家人多事多,保不准有谁坏心肠。 这一觉夏梦烟睡的很舒服,醒来已经过晌午。 晚饭要去外祖母院子吃,夏梦烟只是简单用了点。 “表姐?”夏梦烟倚在榻上看书,突然一个脑袋探进来,二人目光相对,少女笑着跑进来,“你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贾氏的嫡次女,林清婉,比夏梦烟小两岁。 夏梦烟及笄时,林清婉在京城待过一个月,两人还算谈得来。 “过来坐。”夏梦烟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上午在前厅,长辈们都在,两人不好多言。 林清婉娇俏得笑笑,身上的流沙裙随着她的走动,飘起来,很美:“你来了,就有人和我说话了,大姐姐嫁人后,都没人和我聊天。” “怎么会,府里这么多人。” 贾氏有两儿两女,长子在书院读书,一个月才回来一次。长女已经出嫁,林清婉是老三,下面还有个弟弟,比她小四岁。 林清婉脱了鞋,挪到夏梦烟身边,学着她靠在迎枕上:“表姐口中的人,是庶出还是钱家和周家那些人?” 夏梦烟:“……” 这话不好说,赵恒和周远是林家义子,地位不能与大舅舅相比。 此事大家心知肚明,可没人挑明。 “母亲说那些人不安好心,让我少和她们来往。”林清婉自幼受宠,性子里有些傲娇。 夏梦烟苦笑,林清婉这性子,若不是身在林家,肯定会吃亏:“这话不好说出来,让两位舅舅伤心。” “你把人家当家人,人家都要把你卖了。”林清婉气得捶榻。 夏梦烟见她气呼呼的小模样便知道有事,伸手扫着她的背安慰:“发生何事,让你这么生气。” 林清婉欲言又止,对上夏梦烟真诚的眸子,丧气道:“算了被骂就被骂,前段时间,二夫人突然找我母亲,说是想撮合你和她娘家侄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姑父可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她娘家哥哥只是六品小官,一个天一个地,真敢想。” 夏梦烟一愣。 春月和宋嬷嬷脸上写满担忧,怎么到林家也躲不开婚事。 “表姐放心,我母亲没答应,推说要祖母点头。” 夏梦烟回神,淡然笑笑,拿起桌上的瓜果放入口中:“二舅母也是担心我。” 林清婉不禁疑惑:“表姐不生气?” 二夫人看似关心,实则是贬低。 表姐除了嫁过人,身份容貌样样出众,别说六品小官之子,就是一品也配得上。 前世夏梦烟见过太多的算计,二夫人这不算什么,只是想给自己添个助力:“有什么好生气的,舅母不是替我拒绝了嘛。” 林清婉感觉夏梦烟似乎变了,她眉心微蹙,定定看着她:“真不生气?” 二夫人这事办的阴损,却让人挑不出毛病。 母亲不让她告诉表姐,可她实在是不想表姐再嫁错人。 “我已经决定不再嫁人。”夏梦烟不想再被婚事纠缠,利用林清婉放出消息也挺好。 林清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蔺家如何软饭硬吃的事情,她听母亲说过。 表姐敢带着孩子和离,她很佩服。 “那段世子呢?” 林清婉见夏梦烟面露诧异,她得意一笑:“什么事情都别想瞒我,听说段世子喜欢你,被人指指点点还要与你交往,别告诉我是假的?” 她可不会告诉表姐,自己是偷听外祖父和父亲的谈话知道的。 宋嬷嬷捂嘴偷笑:“四小姐,这您都知道。” “那是,快说嘛,段世子如何?” “不好。”夏梦烟想起来前段翊辰的模样,就觉得无语,“我只想陪着孩子慢慢长大。” 林清婉的眼睛落在她的肚子上,如今已经七个月,再有三个月便要生。 想想夏梦烟来慢林城的目的,远离京城远离皇家。 她叹了口气,随即又兴奋道:“三个月后,我就可以做姑姑啦,见面礼试试要准备一下。” “当然,而且还要是大礼。”林清婉突然觉得有事情做,她一刻也等不了穿上鞋打算去库房先挑。 宋嬷嬷见四小姐欢快的离开,心里替自家小姐高兴,林家有位说得来的姐妹,挺好。 “外祖父和三位舅舅的礼物准备好了吗?”夏梦烟放下书,看了眼外面的时辰。 宋嬷嬷点头:“已经都安排好。” 距离晚饭还有些时间,夏梦烟撑着身子坐起来,打算出去走走。 走出院子,空气里飘满花香。 春月扶着夏梦烟,宋嬷嬷跟在身后,三人不慌不忙往前走。 林家分东西两院,东院住的都是林家嫡出子女,西院则是旁支,中间有棵三人才能抱过来的梧桐树,枝叶不断伸展,如一把大伞连接东西两院。 夏梦烟没走多久,便看墙上梧桐树的纸条,连分支都这么粗,到了夏季,梧桐树下荡秋千,应该很惬意。 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想着与孩子一起荡秋千,眼里的欢喜都要溢出来。 比起京城的尔虞我诈。 慢林城似乎更适合她。 微风吹过,花瓣随风而起,夏梦烟伸手淡粉色的花瓣落入掌心,接着便是树叶沙沙作响。 夏梦烟缓缓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倏然感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 夏梦烟望过去,猜测是林家的暗卫,还是段翊辰的人。 不过,她只是站在花园并未走到梧桐树。 突然一道惨叫声,打破静谧的空气。 夏梦烟一惊朝声音的来源望去,不远处的丫鬟小厮也听到声音,皆楞在原地。 这声音是谁? 宋嬷嬷不用吩咐,直接去打听。 “大小姐,不好了,是大老爷。”宋嬷嬷很快折回来,脸上带着慌张,“老奴打听到,大老爷陪老太爷见客,结果马惊了,踩到大老爷的伤腿。” 夏梦烟一惊:“外祖父怎么样?” “老太爷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 夏梦烟直奔外祖父的院子,怎么会这么巧,好好的马怎么会惊。 第九十六章 断骨 “舅舅怎么样?”夏梦烟被丫鬟搀扶进屋,中厅坐满人,东屋内传来贾氏的哭声。 林老太爷见夏梦烟急匆匆过来,语气不悦却是慢慢地关心:“慢着点,你还怀着孩子。” “梦烟,别担心,这里有我们,你回去等消息也是一样的。”坐在林老太爷下手的钱二爷跟着附和。 周三爷看了眼夏梦烟,语气略显抱歉:“你刚到就碰上这么大的事情,没被吓到吧。” 夏梦烟朝两位舅舅行礼,随后走到林老太爷身边:“烟儿没那么娇气,我过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钱二爷和周三爷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闺阁小姐能干什么。 林老太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脸上却带着欣慰,拍拍她的手道:“大夫在里面医治,再等等吧。” 片刻,大夫拎着药箱出来,贾氏捏着帕子紧张地询问:“大夫,我相公的腿怎么样?” 大夫朝林老太爷颔首,开口向众人道:“大爷的腿伤还没好,又伤上加伤,本来三个月就能下地,现在只怕即便能下地,那也是无法恢复如初了。” 众人皆是一惊,大夫说的委婉,可众人都明白,日后大爷很可能会是瘸子了。 林家家主怎么能是瘸子呢。 夏梦烟蹙眉,若大舅舅瘸了,谁会是下一个家主。 她将众人的神色敛入眼中。 “不可能。”钱二爷猛地站起身,粗暴地揪住大夫的衣领,“是不是你没用心?说,是不是有人让你这么说?敢诅咒我大哥,小心我掐死你个老东西。” “二哥你干什么,快松手。”周三爷见大夫脸色惨白,忙上前拉开,“现在不是闹的时候,让大哥听到,可怎么办?” 钱二爷恶狠狠甩开大夫,转头瞪向周三爷:“林家的马出门前都会检查,好好的怎么会惊了,是不是你暗中让人动的手脚?” 周三爷脸沉下来:“二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为什么要害大哥?” 钱二爷冷哼一声,脸上带着轻蔑,他来到林老太爷跟前:“义父,前段时间大哥腿受伤,手里的部分生意交给三弟,他上任第一件事,就将铺子的掌柜全都换成了他的人。 如今大哥腿见好,便想故技重施,让大哥彻底站不起来,好永远将生意捏在自己手中。” 周三爷闻言,眉头拧成一团,他朝上位者行礼:“义父,我对天发誓,绝无谋害大哥之心。二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铺子换掌柜,是因为对方有错在先,且这件事大哥也知道,若义父不信,可以派人去查便知。” 钱二爷不屑地撇撇嘴,冷冷道:“可笑,你问问外面,谁家掌柜没犯过错,那人在林家干了十几年,你说辞退就辞退了,大哥是不想和你撕破脸,才点头的,真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 “二哥,没有证据不要户胡说八道。” “谁说我没有证据啊,你等着……” “好了。”林老太爷猛地一拍桌子,二人齐齐闭嘴。 贾氏捏着帕子低泣,听到大爷腿无法康复,天都塌下来:“父亲,您快想想办法,相公的腿不能瘸啊。” 林老太爷脸色有些阴沉,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 倏然,有人在他背上写字,林老太爷眼睛一转,沉声道:“老大受伤的事情,我会派人去查,若真是有人心怀不轨,林家定会让他付出更大的代价。 现在天色已晚,都回去休息。 明日老二老三派人去找更好的大夫,务必将老大的腿治好了。” 钱二爷和周三爷躬身退下,小厮引着大夫去开药。 正厅只剩下了三人。 林老太爷站起身,夏梦烟默契的跟在身后,两人进了东屋。 贾氏不明白老太爷干什么,怎么还领着夏梦烟进去了。 以为是查看相公的伤势,心想这么血腥的场景,老太爷怎么让孕妇进去,也不怕对方吓到,有什么损失。 什么外孙女,和儿子比起来,差远啦。 她赶紧跟着进屋,就见夏梦烟撩开大爷的腿,仔仔细细查看伤口。 “父亲,梦烟只是干什么,大夫刚上过药……” “闭嘴。”林老太爷沉声打算她,目光一直落在夏梦烟身上,“烟儿,你看如何,你有没有法子能治好。” 贾氏一听,惊诧地瞪大眼睛,老太爷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夏梦烟还会医术? 刚刚夏梦烟在林老太爷背上写了个‘罗’字,当时林老太爷有些慌,居然把罗神医忘记。 夏梦烟边替大舅舅检查伤口,边解释:“我和罗神医学过几年医术,应该能顶到罗神医过来。” 贾氏闻言大喜,对,她怎么把罗神医忘了,转念想到对方神龙见首不见尾:“父亲,罗神医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找。” 林家对罗神医有恩的事情,只有老太爷和大爷知道,若不是上次夏梦烟找罗神医,正巧被贾氏听到,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林老太爷没看她,这个儿媳妇,平日炸炸呼呼,性子更像炮仗,遇事就哭都沉不住气。若不是两家定娃娃亲,他真不愿意让她当自己的儿媳妇。 不是贾氏不好,而是不适合做当家主母。 “罗神医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照顾好老大就行。” 夏梦烟收回手,接过春月递过来的帕子,看向二人:“大舅舅的腿骨被压断,若治不好,下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 大夫的话已经留情。 贾氏闻言,开始低声哭,刚想开口就被林老太爷的眼神吓到,直接闭嘴。 “烟儿,你可有法子?” 夏梦烟点头:“有,但是只有七成把握。” “七成已经很好,你尽管去做。”林老太爷不完全信夏梦烟,但信罗神医,对方眼高于顶,当初不少人想拜他为师,其中不乏慢林城的名医,都被他拒绝。 这样一个怪老头,偏偏看上夏梦烟,可见他的外孙女有多聪慧。 夏梦烟立得太久,腿有些发软:“我会给罗神医去信,让他尽快赶过来。” 贾氏大气不敢出,认真听两人的谈话。 听到夏梦烟能找到罗神医,眼泪又掉下来,激动得握住夏梦烟的手:“梦烟,大舅母谢谢你,若你大舅舅能治好腿,日后只要你开口,大舅母绝不会犹豫。” 夏梦烟温柔一笑:“大舅母,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过我会医术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 林家什么情况她还不清楚,底牌不能这么快亮出来。 贾氏连连点头:“懂,我懂,今日我什么都没看到。” 一盏茶后,夏梦烟扶着林老太爷从大房出来,两人慢慢在路上走着。 “你猜是谁?”老大出事,林老太爷第一反应便是霍家的暗桩,转念一想,老大只是瘸又不是死,坐在轮椅上依旧能处理林家庶务,只是不适合坐家主之位了。 夏梦烟望着漆黑的夜,耳边依稀能听到榕树莎莎作响的声音:“外祖父已经有怀疑的目标,干嘛还为难我呢。” 第九十七章 信你 “哈哈,你啊,怪不得那老怪物喜欢你。” 夏梦烟知道,外祖父口中的老怪物是罗神医:“我是您的外孙女,您这么说,是在夸我,还是在夸您自己?” 林老太爷宠溺得点点她的额头,心情好了很多:“怪不得夏平渊那小子宠你,算他有眼光。如今你来了,你外祖母肯定高兴,在府里有什么需要不必拘束直接找管家就好。” 他顿了顿,想到霍家,“你说的事情我会继续派人查,你安心养胎。” 夏梦烟明白外祖父担心她的身体,乖顺地点头:“都听外祖父的。” 祖孙二人皆知对方不会安分守己,都没有戳破。 好好的接风宴因为大爷受伤,最终没一起吃。 夏梦烟回到院子,进屋前看向宋嬷嬷,对方会意,找了个理由将院子里的人都叫去小厨房。 宋墨四人进屋,行礼:“大小姐。” 段翊辰送来的三人现在归宋墨,平日四人都是小厮打扮,守在院子门口和屋外。 “去查查大舅舅受伤的事情。”宋墨应声,看向身边人,对方什么都没说,闪身离开。 夏梦烟继续道:“这几日留一个人在院子里,其他人去各处走走,摸清地形。” 三人应声。 屋内突然陷入静谧,空气中飘着一丝压迫。 许久,夏梦烟开口:“林家不安稳,你们都要小心些,都退下吧。” 宋墨领着二人离开。 春月端着燕窝进来,这还是从京城带来的,再有两日就见底:“大小姐,京城带来的血燕已经不多,是找林管家还是咱们自己买。” 夏梦烟看向碗中光滑如丝,入口仿佛云朵般柔软的血燕,她淡淡道:“血燕难得,找到也价值不菲,换成雪燕吧。” 虽一字之差,价格天差地别。 春月应下。 翌日,夏梦烟答应要给大舅舅针灸,用过早饭后便直奔大房。 贾氏经过昨晚的事情,对夏梦烟态度大变。 心腹嬷嬷在外面守着,屋内只留三人。 昨日大爷疼晕过去,后半夜醒来,知道自己的腿骨断裂,闹了一顿,天明才闭眼。 贾氏看到床上一夜消瘦的人,眼眶瞬间变红。 夏梦烟拿出银针,封住几处穴位,开始缝补筋脉。 大爷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见床边坐着位女子,伸手欲要赶人,却听到女子娇娇地声音:“舅舅。” 大爷愣住,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贾氏见人醒了,唯恐再闹扯到伤口,开口劝:“梦烟有法子接上你的腿,父亲已经给罗神医去信,老爷的腿很快就能好。” “大舅舅放心,我和罗神医出手,不出半年您就可以下地走动。”夏梦烟看过伤势,断腿重修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比登天还难,可在罗神医手中,与吃饭无异。 大爷脑子清醒过来,目光望向夏梦烟:“是我糊涂了,原来是梦烟。” 没想到他们多年不见,见面竟是这幅场景。 夏梦烟手上的动作未停,很快将断了静脉链接在一起,然后拿出药丸让大舅舅服下:“这几日不可乱动,更不可下床。待七日后,静脉便可重新连接。至于断的腿骨,我看过,以罗神医的医术,没有问题。” 大爷还未开口,贾氏一改刚才的颓废,连连说好:“大爷的腿能保住就好,梦烟这几日辛苦你了,舅母那还有些上好的雪燕,待会儿派人给你送过去。” 夏梦烟没有拒绝,起身行礼:“多谢舅母。” 待夏梦烟离开后,贾氏坐在床边替大爷盖好被子:“没想到梦烟这丫头如此厉害,好在有她在,你的筋脉才能接上。” 站在她身后的孙嬷嬷皱眉,大夫人脑子还真简单,表小姐说接上就接上,真当是接线呢。 她不明白,大姑娘未出阁时就受宠,现在连生的孩子都得老太爷偏爱,林家还真是重女轻男。 贾氏安顿好大爷后,从屋内出来,孙嬷嬷搀扶着她往回走:“夫人,表小姐真这么厉害,连大夫都治不好,她只用一刻钟就能接好。” 贾氏欲言又止,孙嬷嬷是她的心腹,可林家有些事情,只有老太爷和大爷知晓,她无意中听到也当不知道:“现在没有更好的,司马当活马医。” 孙嬷嬷见贾氏脸色依旧不好,以为她也没信夏梦烟:“如今大爷受伤,手里的生意就要交出去,夫人可要当心啊。” “你是说那两个外姓的。”贾氏不明白,老太爷收两个义子干什么,现在好了,心养大开始不安分,“他们敢拿吗?” 在慢林城谁不知道他们是林家的义子,若没有林家,他们怕只是普通百姓。 孙嬷嬷继续道:“夫人人善,可那些人都是脏了心的,特别是钱家那位,二夫人还想见娘家的侄子说给表小姐,也不看看她娘家配不配。” 贾氏冷哼,提及此时,她心里越发不痛快。 两位老的偏袒女儿和外孙女,是林家的血脉,她忍了,反正林家迟早落日他孩子手里。 可二房算什么东西,一边想方设法掌控林家的产业,一边又想把林家给出去的东西拿回来,真让两家结亲,里外都让他们占了。 其心可诛。 孙嬷嬷见贾氏脸色难堪,提议道:“小姑娘的陪嫁咱们管不了,可府里的产业不能让二房弄走,大爷受伤这段期间,您可要看好了。” 贾氏觉得有道理:“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有心无力。” “您不懂,找懂的人管啊,大家族哪有真让当家主母操持的。” 贾氏想了想,觉得可行。 “你先暗中找合适的人,若二房三房那边伸手,咱们也有个对策。” 孙嬷嬷脸上带着笑:“老奴听夫人的,待会儿就去办。” “你亲自过过眼。” “是。” 夏梦烟回到院子,感觉腰疼,春月忙过来替她按摩。 知道大小姐怀孕后,春月便暗中找府里的太医请教,就想着大小姐月份大了,能帮上忙。 “给罗神医的信送出去了吗?” “宋墨已经送出去了,只是咱们离开的匆忙,没来得及和罗神医打招呼,不知道他会不会怪罪。” 夏梦烟想到罗晋动不动就指着鼻子骂她没良心,嘴角勾起,还真有这个可能:“习惯了。” 春月见罗神医次数多了,也没那么怕对方:“起身罗神医挺好,就是脾气古怪些。不过有真本事的人,性子有异于常人。” “下次当着他的面夸,有好处。” 春月眼前一亮:“好处?真的吗?” 夏梦烟点头,美容养颜丸。 “大小姐。”宋嬷嬷急匆匆进来,见屋内都是自己人,低声道:“钱二爷和周三爷打起来了,听说是为了大爷。” 夏梦烟眼睛眯了眯,这么沉不住气。 第九十八章 拿出证据来 事情闹这么大,夏梦烟的人不需要打听,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次大爷受伤严重,很多事情无法处理,钱二爷便擅作主张帮忙,却不想周三爷也在,钱二爷性子暴躁,认为对方又要抢他的活,直接动手,周三爷自然不甘示弱,结果两人都受伤。 宋嬷嬷听完春月的禀报,眉头皱在一起:“没想到林家也不太平,咱们刚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大小姐没来前或许亦如此,可外人不这么想,毕竟大小姐是挺着肚子来林家的,扣上个不好的名声,岂不是让两位老人家为难。 夏梦烟明白宋嬷嬷的担忧,若真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她反倒安心,就怕背后之人玩阴的。 “派人盯着那边。” 林家的内斗她不管,可若是霍家背后搞鬼,她绝不会手软。 只是,连外祖父都无法查出来的事情,确实棘手。 本以为这件事与自己无关,却不想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请她过去。 “嬷嬷,外祖母请我过去,有事?”夏梦烟走在青石板路上,两侧凸出的鹅卵石已经被青草覆盖,她小心的走在上面。 嬷嬷知道老夫人让她请表小姐,就是提前打声招呼,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爷要安心养病,与老太爷商量后,想找个帮手,钱二爷和周三爷都想帮忙,老太爷没表态,想请表小姐过去听听。” 夏梦烟不明白外祖父外祖母请她过去的用意,按理说这种事情,他们做主就好:“多谢嬷嬷。” 宋嬷嬷看向春月,春月会意,见大小姐走在前面,将一个荷包塞到嬷嬷手中。 嬷嬷顺势收下,颔首谢过。 夏梦烟来到前院,院子里站满人,皆是林家的后辈。 “她怎么来了?”院子里有人看到夏梦烟过来,脱口而出。 林清婉直接顶回去:“表姐也是林家人,怎么不能来。” “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闭嘴,一个庶出有什么资格开口。”女子听到庶出二字咬唇低声落泪。 林清婉满脸嫌弃,快步来到夏梦烟身边,小心扶着她:“表姐,你进去劝劝,他们太不像样子,祖父都要被他们气晕了。” 夏梦烟笑着拍拍她的手:“我尽力。” 这一院子林家人,她算什么。 “烟儿,来我这坐。”林老夫人见夏梦烟进来,指着身边的位置。 夏梦烟见外祖母面露不悦,眉眼间染着担忧,她快走几步:“外祖母,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清婉站在门口,像是有了依靠,指着钱二爷和周三爷道:“还不是他们两个,闹得祖母头疼。” 钱二爷朝周三爷冷哼一声:“清婉,你可要擦亮眼睛,是你三叔叔不安好心,我可什么都没做。” 林清婉是贾氏的心尖肉,又是个没脑子的,若她恨一个人,整个林家都别安生。 二夫人叹了口气,附和道:“梦烟正好过来,帮我们评评理。你二舅舅只是过去帮忙,你三舅舅就说我们另有所图,这话太伤人,你二舅舅就是实在,这才动手。” “二嫂,当着父亲母,你怎么能胡说八道,明明是二哥说我们三房图谋不轨。”三夫人话出口,眼眶瞬间泛红,“林家谁不知道,三爷就是个死脑筋,每日把自己关在账房里,拨弄算盘,人情往来一概不懂,怎么到二哥二嫂嘴里,我们就成了另有所图的人。” “三弟妹动不动就哭的毛病可要改改,不是谁哭就是谁有理。”二夫人看到三夫人哭,就想起二房后院的那些妾室,明明是正妻,一副妾室做派。 夏梦烟见两房吵的不可开交,外祖父外祖母脸色皆不好,她眉心微蹙:“既然你们叫我来,我就听听,若有不对的地方,有外祖父外祖母替我更正。” 这群人,知道二老心肠软,便使劲往上蹦跶,都不是好东西。 “自然,梦烟刚来,最公正。”钱二爷爽快同意。 周三爷点头:“都是自家人,梦烟放心大胆说。” 林老夫人知道外孙女替她出头,自然不会拦着,有些话她们不便说,可若是由烟儿说,就不一样了。 林老夫人看向林老太爷,对方点点头。 她道:“既然如此,今日之事就由烟儿做主。” 贾氏本来在旁边看两房斗,结果听到夏梦烟做主,心里一百个不痛快。 商量大房的事情,怎么也该她做主,哪轮到夏梦烟开口。 原本那点好感,这会儿又没了。 “母亲,梦烟还小,怎么能……” “我们还在呢,你怕什么?”林老夫人打算贾氏的话,眼里的不悦众人都看得出来。 “我们听母亲的。”二夫人笑着点头。 贾氏白了对方一眼,就你会哄人,还不是被钱恒嫌弃,纳了三四房妾室。 “烟儿尽管说,有什么不当得地方,还有我和你外祖母帮你。”林老太爷也想看看外孙女的本事,女儿在信中夸烟儿变了,他虽有疑虑,却相信自己的女儿。 夏梦烟有二老支持,缓缓站起身,朝诸位行礼:“丑话说在前面,若烟儿有什么不当之言,还请舅舅和舅母们不要计较。” 她见众人没有反驳,直接开门见山:“大舅舅伤的古怪,与其在这相互猜忌不如看谁能找出凶手。” 贾氏听到这话,心里冷哼,还以为有什么新花样,原来是把问题扔给别人。 三夫人温婉一笑:“这也是个法子,当日看到马发疯的人很多,且车夫一直在马车前,不曾离开,如何查。” 夏梦烟笑着看向二夫人:“二舅母呢,也这么觉得。” 二夫人性子直爽却不是没脑子,听到夏梦烟这么问,她想了想:“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车夫没有离开过马车,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车夫有问题,要么有人带着药接近马车。 可不管哪种,事情过去两日,想要找到线索,很难。” 钱二爷满意地点头,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女人,分析的头头是道:“车夫是林府的老人,他不可能背叛林府,那只有另外一种。”他看向上首,“义父,我愿意追查这件事,替大哥报仇。” “这件事不用二哥操心,我已经派人调查,当日经过马车前的人很多,想要一一核查,岂不是得罪很多人。”周三爷平静开口,神色带着几分担忧,“现在大哥重伤,正是林家虚弱的时候,若此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得不偿失。”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阻拦调查,就是心虚。”钱二爷像是抓住周三爷的把柄,厉声道,“父亲,这件事与三弟脱不了干系。” 夏梦烟眸底勾起一丝狡黠:“既然大家都觉得对方有问题,那谁找到证据,谁做大舅舅的助手。” 正厅的众人皆是一愣。 第九十九章 挖坑 夏梦烟将众人的脸色敛入眼中,心里轻笑。 浑水摸鱼,却不想得罪人。 林家‘聪明人’太多,真当别人是傻子。 “大舅舅掌管林家过半产业,只是看账本就要七日,若连调查马惊这种小事都查不到,想来也没什么本事。” “不错。”林老太爷满意地点头,放下手中的茶盏,扬声道,“不管谁,只要他调查清楚老大受伤的事情,我就同意他做林家的二当家。” 院子里的小辈们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各怀心思,或被身份压制或被打压,总之林老太爷的话,让他们看到出路。 林清婉站在门口探出半个头,笑着看向上位的长者:“祖父,若是孙女调查清楚且将人抓住,我是不是就是林家的二当家?” “当然。”林老太爷站起身,缓缓走到门口,看向外面站的整整齐齐的四列人,他们都是林家的血脉,林家未来的希望,“不论男女,不论嫡庶,有能力这上。” 屋内的周三爷脸色微变,握住扶手的手攥紧,片刻,缓缓松开:“义父说的对,趁这个机会让林家小辈名正言顺进入生意场,也能堵住外面那群人的嘴。” “老三,你是不是疯啦。”钱二爷猛地站起身,不解的看向林老太爷,“义父,你想让小辈们接管生意,可以,直接做二当家,是不是太高了。” 贾氏心里也着急,若是让庶出的子女拔得头筹,他儿子日后怎么办:“我知道父亲担心相公,可也不能拿林家的未来做筹码,什么不论男女嫡庶,传出去让其他世家笑话。” 夏梦烟没想到,大舅母居然也反对,外祖父这么说摆明是给暗中人下套,这么浅显的道理,她竟然看不明白。 怪不得霍家第一个找上林家。 当家主母能力不够,若当家人倒下,林家就是一盘散沙。 “这件事就这么办。”林老太爷一锤定音。 正厅内众人各怀心思离开,夏梦烟留下来陪二老。 “蠢货。”林老夫人见贾氏甩袖离开,后悔不已,当初顾念祖辈情分,没想到却坑了老大。 夏梦烟替外祖母扫背,明白贾氏再不长进,西院的那些人就要反了,到那时,谁管你是不是当家主母,直接弄死。 “大舅母也是关心则乱。” “她乱什么,还不是争风吃醋。”林老夫人拉着夏梦烟的手,抱怨道,“我不是替你大舅舅说话,普通人家尚有一妻一妾,更何况我们这样人家。 你大舅舅只要了我身边的念儿,后院已经很干净,即便如此,她还不知足,平日打压,暗中教唆府中人克扣念儿的用度,整日拈酸吃醋,半点帮不上你大舅舅的忙。” 林老夫人口中的念儿,是她院子里的一等丫鬟,自幼与大爷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只是家世悲惨,卖身到林家。 如今念儿,不,应该叫念姨娘,膝下一子两女,平日与孩子们一起读书识字,偶尔出府打理手中的几间铺子,除了给林老夫人请安,平日很少出现在众人前。 府中人对念姨娘的印象不错。 故而林老夫人才会说贾氏不知足。 前世夏梦烟见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有时候眼不一定为实,她没见过念姨娘,故而不敢妄下断论。 “大舅母也是担心表哥他们,待会儿我过去劝劝。” 林老太爷听着两人谈话,见夏梦烟帮贾氏说话,心里些许安慰。 贾氏再不好,心思都在林家人身上,不像有些人,只想掏空林家。 “让她闹,她不闹,那些人怎么露出马脚。” 夏梦烟和林老夫人对视一眼,明白林老太爷是想‘钓鱼’。 “外祖父怀疑那人在大房?”夏梦烟想到刚刚贾氏的反应,觉得不可能。 林老夫人道:“是不是,过几日就知道。” “若二舅舅或是三舅舅抓到凶手,外祖父打算怎么办?”夏梦烟了解外祖父,林家是乐善好施,却没有把家产交给外人的道理。 钱恒和周远,站在林家的势力上,得到的够多。 只要二人忠心林家,他们的后代都会衣食无忧。 可前提是,他们忠于林家。 林老太爷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精明地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他们找不到的。” 夏梦烟不明白外祖父话里的用意,她把外祖母送回院子,带着人往回走。 “表小姐好本事,刚来就让林家人大动干戈。”孙嬷嬷见贾氏脸色不好,去大厨房拿些新鲜蔬菜,却不想碰到夏梦烟。 夏梦烟挑眉,认出对方是大房的人。 春月护住主子,怒声道:“这就是林家的规矩,一个下人也敢对主子大呼小叫。” 孙嬷嬷在贾氏身边多年,平日里哪个见了不低三下四,春月一个外来的奴才,也敢教训她。 啪…… 孙嬷嬷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巴掌。 夏梦烟愣住,谁也没想到孙嬷嬷会动手:“孙嬷嬷好大的威风,这就是林家的规矩。” 孙嬷嬷揉揉手腕,心里异常痛快:“表小姐,记清楚你的身份,你只是来林家生孩子,少管闲事。看在你给大爷治伤的份上,我给你几分薄面,可若是觊觎不该有的东西,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和你没完。” 夏梦烟脸色阴沉:“不属于我的东西?” 孙嬷嬷见好久收,趁对方不备打了也就打了,再纠缠下去,受责罚地只能是她。 她冷哼一声,顺势就要离开,却被夏梦烟拦住,抬头打过去。 孙嬷嬷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你敢打我?” 夏梦烟学着她的样子揉了揉手腕,随即接过春月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孙嬷嬷是林家老人,无缘无故动手,我自然要还回去。 我是不是外人,不是你一个奴才说了算,这里是林家,不是孙家,你耍威风也要看看地方。 我这个人,最不怕狗仗人势,还请孙嬷嬷下次看到我,绕道走。” 孙嬷嬷捂着脸,恶狠狠瞪向她,继而快速离开。 “大小姐,来的路上,您让我们谨言慎行,别惹事。”春月揉着自己的脸,眨着眼睛,“没必要为了奴婢得罪大房。” 大爷可是大小姐的亲舅舅,不能得罪。 夏梦烟没好气点点她的额头,知道这丫头担心她被贾氏为难:“放心,你家小姐有分寸。” 孙嬷嬷捂着脸一路逃回大房,见到贾氏,话未开口先跪下哭:“夫人,您要给老奴做主啊。” 贾氏见孙嬷嬷狼狈回来,不由皱眉:“发生何事?” 孙嬷嬷加油添醋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奴是劝表小姐不要被人利用,她身边的丫鬟便辱骂老奴,老奴气不过就打了她,却不想表小姐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奴婢,还说林家她说了算。” 第一百章 你要相信她 贾氏心里本就一肚子火气,听到孙嬷嬷的话,猛地一拍桌子:“夏梦烟算什么东西,仗着二老偏袒,敢在林府撒野,真当我怕她。” 孙嬷嬷站起身,阴恻恻的附和:“表小姐就是仗着救了大爷,才敢对奴才动手,这摆明没把夫人放在眼里。” 敢打她,让夫人将夏梦烟赶出林府。 贾氏心里气,却没办法,她这个小姑就这么一个女儿,且夏平渊现在是正二品,林家还要靠她打通京城的关系。 “行啦,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谁让人家有本事。”贾氏烦躁地灌了杯茶,“既然知道她救了大爷,就躲着她点。” 孙嬷嬷:“……” 夫人怎么不上当,居然还要让自己退让。 贾氏想起屋内的大爷,心里郁闷,想找个人说说,翻来覆去好像也只有大爷。 “你去灶上看看给大爷的汤好了没。” 孙嬷嬷心里气,面上却恭敬。 贾氏整整发簪,进了内室。 大爷断腿后,从刚开始的闹,到现在乖乖吃药,只用了两日。 如今知道腿还有救,更加配合。 “发生何事?”大爷见贾氏脸色不好的进来,放下手中的书。 贾氏坐在床前的圆凳上,将正厅的事情重述一遍:“我脑子没你好使,一直记得你说的话,凡事多和你商量,父亲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打算找个人分走你手里的庶务。” 大爷闻言,沉思片刻,再抬头脸上带着淡淡笑:“你做的很好,没有找父亲母亲闹。” 贾氏听到夸奖,有些羞涩地点头:“我们是夫妻,是要相守一辈子的,我自然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说起来,大爷对她很好,要不然她们也不会有四个孩子。 只是后院的念姨娘实在让她恶心。 大爷看着发妻心里说不出的无奈,若贾氏不是嫁给他,应该会过的很幸福,哪里需要处理这么多事情。 “父亲这么做,是为我拖延时间。” 贾氏听到这话,觉得有几分道理,又有些不懂:“凶手的事情应该不难查,说不定明日他们就能找到凶手,父亲怎么办。” 大爷轻笑,声音轻柔舒缓,让人听了舒服:“我和父亲都找不到的人,他们能轻易找到,说明什么?” 贾氏一愣,说明,说明,她眼睛一亮:“说明他们就是背后主谋。” 大爷笑着点头。 贾氏恍然大悟,老太爷手里的人都找不到凶手,若府里的人能找到,岂不是奇怪。 还好她没有冲动。 等等,她想到夏梦烟,这个提议似乎是她先说的。 贾氏开始捋,最后发现,真的是夏梦烟将话题引到证据这方面,然后老太爷顺势提及找凶手。 大爷见贾氏傻愣愣的看着她,觉得好笑:“又想到什么?” “我,我好像误会梦烟了。” 大爷微楞,转念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脸上的笑意褪去,肃穆道:“你记住,梦烟是林家人,她做任何事情都是为林家好,你要相信她,帮助她,切不可有歪心思,更不要被人利用伤害她。” 贾氏听到这话心里很不舒服,她也不想委屈自己,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你就这么信任她,万一,我说万一,她这次来就是带着目的来。” “她是带着目的来的。”大爷打断她的话,很想将霍家的事情透露给她,又怕她承受不住,“梦烟在林家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她和孩子,日后咱们的孩子入京城也好有个依靠,别忘了,夏平渊是翰林院掌院学士。” 与其说道理不如说利益关系,这样贾氏更容易解释。 果然,贾氏听到翰林院掌院学士,就想起长子,过几年就要入京可靠,若高中,第一件事便是入翰林院。 “是我浅显,没想那么远。既然都是至亲,日后我定会照顾好梦烟,让她在林家如自己家一样。” 大爷满意的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待我伤好后,陪你去山上住两日。” 贾氏听到山上,羞得脸通红,娇嗔的捶打他:“你这个人,白天怎么说这种荤话。” 四个孩子,有三个都是在山上怀上的。 大爷拉着她的手笑的温润:“怕什么,又没有外人。” 孙嬷嬷进来时,就见到这幅场景,心里气贾氏没定力,大爷说两句软话,什么都忘记了。 “夫人,蔬菜粥已经熬好,要现在端过来吗?” “端过来吧,还有大爷喜欢吃的小菜都拿些过来。”现在贾氏心情舒畅,大爷心里有她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家产什么的,她心里很清楚,老太爷再糊涂也不可能转给别人。 夏梦烟不知道大舅舅替她摆明贾氏,回到自己的院子,她慵懒地躺在榻上,吩咐宋墨盯着府里的人,她则闭目养神。 入夜,微风舒爽,夏梦烟用过晚饭后,春月扶着她在院子里遛弯。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孩子在她肚子里动的时间越来越久,夏梦烟心里是满满的幸福。 春月感觉有些凉:“奴婢回去拿件披风,大小姐稍等。” 夏梦烟点头,脑子里想大舅舅的事情。 今日众人的表现都不寻常,贾氏是蠢,钱恒太过急切,周远又太过平静,还有外面的小辈,听到可以做二掌柜,皆是摩拳擦掌。 一时间好像又回到原点。 突然一双手落在她的肩膀,温暖的感觉让夏梦烟安心。 她拢了拢披风,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父亲母亲在京城如何,有没有被人为难。” “没有,他们都很好。”一道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梦烟一惊,回头就看到段翊辰站在她身后:“你,你怎么在这?” 不对,他不是被长公主关起来,怎么会在千里之外的慢林城。 “我又偷跑出来啦,惊不惊喜?” 夏梦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他想异地,好友突然出现在,她应该高兴,可这个人的身份…… 算了,他是段翊辰,谁能管的了他。 “长公主知道,会杀了我。” “不会,你三更死,我四更陪葬,她不敢。”段翊辰的手欲要挽住她,可手在半空中又顿住,最终收回来,“在林家住的好吗?” “这里是我外祖父家,怎么会不好。”夏梦烟看着他询问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 “蔺夜阑没死。” 夏梦烟一惊:“没死?他不是死在流放的路上?” 段翊辰摇头,将查到的事情告诉她:“我的人已经盯着镇北关,他们发现霍元帅身边多了位戴面具的男人,后来发现那人是蔺夜阑。” 夏梦烟眼神微眯,所谓的‘病死’不过是脱身的理由。 段翊辰看着她,脸色难看:“还有件事,你要做好心里准备,蔺宏和蔺老夫人也不见了。” 第一百零一章 来了就不走 夏梦烟若有所思的往前走,段翊辰接过春月手里的垫子,扶着夏梦烟缓缓坐下,柔软的感觉让她忘记身边人的存在。 霍家救走蔺夜阑还将他的家人也带走,可见是想再重用他。 现在蔺夜阑的身份已经是烂泥,还有什么值得霍家费心。 她的手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倏然,低头看向腹部,孩子。 对,她肚子里的孩子。 “王八蛋。”夏梦烟忍不住爆粗口,上次蔺宏绑架她,她已经当众替孩子断亲,没想到,还被人惦记。 段翊辰担心得拉过她的手,检查是否受伤:“想到什么,手疼不疼。” “我怀疑霍家救蔺夜阑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 段翊辰并不在意,眼睛落在夏梦烟手上:“管他是不是,只要蔺夜阑出现,霍家便是欺君。” 夏梦烟闻言,觉得有几分道理,霍家就算想利用蔺夜阑,也不敢光明正大。 现在担心也没用,还是先顾眼前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夏梦烟的手触碰到身下的垫子,才发现她在凉亭。 春月眼神往段翊辰身上点,示意垫子是他放的。 夏梦烟的手不知不觉握紧,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感觉,只能假装不知道。 段翊辰双手垫在脑后,躺在长凳上:“不回去,回去又要把我关起来。” “长公主看上哪家小姐?”夏梦烟拨弄桌上的落叶,心里却明白,自己与段翊辰的身份天差地别,与其耗着,不如大方祝福。 段翊辰没听出夏梦烟话里的别扭,晃着腿左右言其他:“管她看上谁,只要我不出现,这事就成不了。” 没有新郎,他就不信母亲还能把人抬进府。 不过,他眼角瞥向夏梦烟,京城离慢林城这么远,应该不会知道。 夏梦烟低头不语,宣平侯府的事情与她无关,是她僭越。 “你住在哪儿,现在天色不早,你该回去了。” “好。”段翊辰爽快站起身,看向夏梦烟意味不明的挥手,“明日我再过来。” 夏梦烟不明所以,明日过来,还翻墙? 直到看见段翊辰两个跃身,消失不见,她看向宋墨:“段世子住哪儿?” “隔壁?” “哪儿?”夏梦烟怀疑自己的耳朵。 宋墨也震惊,林家隔壁的宅子可不是有钱能买到,更何况人家未必卖,也不知道段世子用了什么手段:“大小姐没听错,段世子就住在隔壁。” 夏梦烟看看隔壁看看自己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这和住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去查,隔壁原本住的谁。” 林家暗处的人,见段翊辰离开,闪身进入前院。 “主子,段世子见过表小姐后,便回到隔壁宅子。” 林老太爷放下手中的账册,精明的眸子闪过一丝柔和:“烟儿知道段世子住在隔壁?” 暗卫:“属下离开前,表小姐派人查隔壁宅子的主人,估计很快就知道是林家的产业。” 林老太爷站起身,来到暗卫面前:“继续派人保护烟儿,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暗卫领命闪身融入夜色。 林老太爷睡不着,走出书房,独自往自己的院子走。 几日前,段翊辰来信,请求他帮忙找处宅子,要有只有一个,离夏梦烟近。 林老太爷虽在慢林城,却也听说段翊辰和外孙女的事情,二人青梅竹马,若不是蔺夜阑出现,或许已经成就好事。 他也有私心,林家走到现在,进退两难,若再找不到出路,即便没有霍家也会被其他勋贵吞并。 段翊辰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是当心陛下的亲外甥,只要林家没有谋反之心,段翊辰都能护住。 林老太爷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苍穹,有些无奈。 本以为站在高处便可护住林家,没想到反倒让林家陷入危险境地。 接下来的几日,夏梦烟在自己院子中养胎,府中人因为二掌柜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大家都摩拳擦掌想要争取。 林老夫人担心夏梦烟整日闷在院子里多思,影响心情,让林清婉带着夏梦烟出去逛逛散散心。 “祖母给我这么多银子。”林清婉拿着一沓银票在夏梦烟面前晃晃,眼里的兴奋压都压不住,“还是表姐面子大,待会儿只要你看一眼的东西,统统拿下。” 夏梦烟被她的小表情斗笑,点着她的额头戳穿对方的小心思:“统统拿下?这慢林城有过半的铺子都是林家的,哪里需要你掏钱,外祖母只是找理由给你零花钱。” 林清婉嘿嘿一笑,挽着夏梦烟的胳膊,娇嗔道:“好表姐,不要母亲,要不然又要训乱花钱。” 她虽是林家嫡出小姐,可林家家风森严,每人每月的用度都固定的,再多便要自负盈亏。 林清婉每月的月例只有二十两,在外人看来,已经很多,可在林家,二十两还不够她买个首饰。 夏梦烟将银票放入她袖笼中:“放心,今日我请你。” “表姐,就知道你最好。”林清婉开心的能飞起来。 自从夏梦烟来林家,母亲教训她的次数少了,手里的银子也多起来,表姐简直是她的财神。 二人先逛自家铺子,春月想到主子的雪燕不多,打算待会儿两位主子喝茶的时候,她去林家铺子买。 “呦,这不是清婉妹妹吗?”一道轻佻的声音传来。 夏梦烟和林清婉回头,就看到穿着比孔雀还花的男子,笑着走过来,“有喜欢的东西吗,哥哥帮你买。” 林清婉厌烦得避开对方,扶着夏梦烟就要离开:“表姐,咱们去别的铺子看看,这里有只苍蝇,太烦人。” 夏梦烟点头却被男子拦住去路,刚刚没看到身边的女子,没想到容貌如此出众,男子道:“清婉妹妹,这位是?” 林清婉挡住男子的目光,厌恶道:“孟怀仁,收起你的心思,这是我表姐。” 孟怀仁目光往下走,看到夏梦烟隆起的肚子,有些遗憾:“原来是表姐,相逢不如偶遇,我请表姐喝杯茶。” 夏梦烟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她了解林清婉,能让她忍住不动手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孟公子,我们姐妹不差钱。” 林清婉扶着夏梦烟快速离开,走出去很远,夏梦烟开口:“孟怀仁是谁?” “孟家比林家发家晚,孟家分支的女儿在京城给大户人家做妾,听说对方地位不低,父亲警告过我们,碰到孟家人,尽量不要发生冲突。”林清婉越想越气,想到孟怀仁这几年的纠缠,恨不得让对方原地消失。 京城大户人家?夏梦烟回想世家大族中,没听说谁家的妾室姓孟。 “您是不是夏小姐?”一个穿着普通的女子,气喘吁吁站在夏梦烟面前。 夏梦烟点头:“你是?” “您的丫鬟被前面铺子的掌柜扣住,您快去救她吧。” 第一百零二章 在自家铺子闹事 “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在慢林城,还没人敢说我们铺子里的雪燕是假的。” 春月被人拦住,眼里满是愤怒,听到掌柜的话,反驳道:“你自己傻,关我什么事情,我过手的雪燕多如牛毛,看一眼便知真假,你们卖假货,还不让我走,黑店。” 掌柜见门外占满人,脸色黑如碳,这件事解释不清楚,东家知道,肯定会怪罪,他看向心腹,对方会意,转身去后院。 “你应该是外地人吧,不知道我们店情有可原。”掌柜指着门口的招牌,得意道,“这可是林家的店,你敢说我买卖假货。” 春月看了眼外面,刚刚被人拦住她急中生智朝外面大喊,让人去前面铺子找夏梦烟,谁能找到给谁五两银子,可过去这么久,怎么大小姐还不来。 就因为是林家的铺子,她才会多嘴提醒,那雪燕里私带假货,若不是她时常给大小姐炖燕窝,可能也不会看出来。 本以为掌柜是明白人,却不想揪着她不放,还让她道歉。 现在事情闹大,春月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担心林家因此会冷待大小姐。 掌柜见春月不解释,一味看向外面,心里越发有底气:“来人,给我打。” 夏梦烟早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并未上前。 林清婉站在旁边,想要站出来解释却被夏梦烟拦住。 她压低声音:“掌柜可认识你的人?” 林清婉点头。 夏梦烟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林清婉吩咐自己的人进去。 掌柜很快朝这边看过来,看到林清婉笑着颔首,随后放人,然后朝门口的百姓鞠躬:“都是误会,这位姑娘看错了,我们东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大家都散了吧。” 百姓们大多都在林家铺子买东西,这么多年,没听说有假货,本能相信掌柜的话。 “四小姐。”人群散了,掌柜快步来到林清婉身边,“您请。” 林清婉扶着夏梦烟进入铺子,春月咬唇站在夏梦烟身边。 “怎么回事?”林清婉平日不管事,却不是傻子,夏梦烟身边的丫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不至于认错东西。 掌柜忙拿出春月刚刚看过的雪燕:“四小姐您看看,不是我故意为难,而是这位姑娘自己看错,差点毁了咱们铺子的生意。” 林清婉拿起雪燕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问题,转头看向春月:“你觉得这雪燕是假的?” 春月拿过雪燕看了眼,整个人都傻了:“这,这,奴婢刚刚看到的明明……” “姑娘你就是看错了,慢林城谁不知道,林家最看重品质,怎么会卖假货。”掌柜打断春月的话,夺过她手里的雪燕,“看在你是林家亲戚的份上,放过你这次。” 说着将雪燕放回盒子里,交给身后的人。 春月还想解释,却被夏梦烟拦住。 “今日是我们的错,这些银子算是赔偿。”夏梦烟看向春月,春月不明白,她明明看到,大小姐怎么不相信自己,她不情愿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 掌柜一改刚才的冷淡,笑着推辞:“使不得使不得,都是误会,不打不相识。刚刚这位姑娘要雪燕,我这就让人包好。” 夏梦烟没说什么,只是拉住春月的手,示意她不要冲动。 一刻钟后,她们走出铺子。 林清婉好容易出来,还没逛够,夏梦烟坐在茶楼等她。 “大小姐,奴婢没有看错,肯定是他们暗中调换。”雅间内只有二人,春月将心里话说出来,“奴婢看到的雪燕就是假的。” 夏梦烟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我相信你。” “可您刚刚……”春月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既然相信她为何还要赔偿掌柜。 夏梦烟朝她招手,春月俯身,片刻瞪大眼睛:“这,这能行吗?” “放心,我没事,去吧。” 春月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离开茶楼。 林清婉兴奋的领着东西回来,一屁股坐在夏梦烟对面,端起她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刚刚你是不知道,若没有祖母给的银子,我差点错过金玉缘的新品。别说我不想着你,快看看,这是给你的。” 说着将一个锦盒推到她面前,里面躺着一根玉簪,晶莹剔透,在阳光下仿佛有水在流动。 “好漂亮。”夏梦烟见过不少好东西,眼前的玉簪确实难得。 林清婉笑的得意:“就知道你喜欢,与你平日的衣服很配。” “那就谢谢表妹。” “不客气。” 二人心满意足的坐上马车回府。 “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林家差点被你毁了。”二人刚进府,就见贾氏带着人过来,看到林清婉二话不说就上手打,“上自家铺子胡说八道,就没见过你这么缺心眼的人,林家百年声誉差点就毁在你手里。” 孙嬷嬷嘴角差点咧到耳朵,嘴里却带着担忧:“夫人快别打了,这事不怪四小姐,她也是替人受过。” “天塌下来人家有人撑腰,她有什么,还傻乎乎的和人做姐妹,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大舅母,不必指桑骂槐,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夏梦烟的手落在腹部,目光落在三人身上。 林清婉进门就被打,刚刚才反应过来,忙开口解释:“娘,都是误会,表姐也不会故意的。” “闭嘴。”贾氏没好气的瞪向她,她怎么生了这么蠢的女儿,林家差点被外人毁了,她还没明白过来,“既然梦烟让我说,那我便说说。你的人在林家的铺子闹事,差点毁了林家的声誉,你说这件事怎么办?” 若不是孙嬷嬷告诉她,她还不知道夏梦烟藏了这么恶毒的心思。 若林家出事,以二老的偏心,肯定将林家的产业转移给京城的林玥,给林玥不就是给夏梦烟,她们可是亲母女。 怪不得来林家生孩子,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自上次被夏梦烟教训,孙嬷嬷便一直找对方的把柄,没想到刚刚看到夏梦烟的丫鬟急匆匆回府,拿了不少银子又出府,打听之下才知道她的丫鬟在林家铺子闹事,回来拿银子堵掌柜的嘴。 为以防万一,她特意去铺子上询问,没想到真有此事。 这么好的机会孙嬷嬷怎么会错过。 她转头就告诉贾氏,将这件事与林家的家产牵扯到一起,果然贾氏急了。 夏梦烟无视贾氏眼中的冷意,缓缓走到对方面前:“大舅母,这件事的原委清婉妹妹很清楚,我的丫鬟也已经补偿掌柜,事情已经解决,你还想怎么样。” 贾氏真的没让她失望,这点火就着的性子,比鞭炮来的都快。 第一百零三章 受伤? 贾氏攥紧帕子,她想怎么样,自然是让夏梦烟服软,断了她们母女的妄念。 二老偏心林玥又如何,这件事捅到族老面前,谁也保不了她们。 不过,这是后话,不到万不得已,贾氏还不想得罪夏家。 此时的贾氏早把大爷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自然是当众道歉。”孙嬷嬷越过贾氏走到夏梦烟面前,语气嘲讽态度更是嚣张:“表小姐一来,大爷就出事,现在更是差点毁了林家百年声誉,这一桩桩一件件,只是道歉,已经是给你脸面。” 今日必须让夏梦烟认错,否则她自己都会后悔。 夏梦烟眉宇间染上冷漠,目光落在贾氏身上:“大舅母也这么想?” 贾氏眉心微蹙,孙嬷嬷说的没错,只是当中道歉,已经是最轻的处罚:“梦烟,这件事就算闹到老夫人面前,也是你的错。况且只是让你在府中道歉,外人并不知。” 夏梦烟眸中闪过浓烈的讥笑,贾氏还真是蠢,别人会不会往外传,她不知,孙嬷嬷肯定会。 “在府中当众道歉?我想想,是不是把东西院的主子们都叫过来,我站在中央,朝你们三拜九叩,再奉茶认错?” 贾氏眉头皱的更紧,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她确实这么想,可不知为何,对上夏梦烟嘲讽的目光,她突然有些心虚。 孙嬷嬷见主子泄气,暗骂对方没主见:“自然,道歉就应该有诚意。” 夏梦烟抬手甩过去,清脆的声音直接震惊在场所有人。 孙嬷嬷第二次被打,整个人气得颤抖,捂着脸推到贾氏身边:“夫人,您看看,当着您的面表小姐也如此嚣张,可见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贾氏没想到夏梦烟会动手,厉喝:“夏梦烟,是你有错在先,还敢动手打人,真以为有二老替你撑腰,我不敢动你。” 夏梦烟见贾氏朝她走过来,忙护住肚子,在对方伸手那一刻,先一步倒下:“啊……” “大小姐?”春月惊呼,不敢置信看向贾氏,“大夫人,我家小姐还怀着孩子,你怎么能动手?” “我没有,是她自己摔倒。”贾氏自己很清楚,她的手根本没碰到夏梦烟,是她自己心机深沉,污蔑她。 春月还想说什么,感觉到大小姐捏她,瞬间明白。 她抱住夏梦烟,扬声哭起来:“我们已经道歉,你们还不依不饶,还想害我家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林家太欺负人啦。” 夏梦烟捂着肚子,额头冒出冷汗,虚弱得开口:“春月,快,快叫大夫。” 春月见大小姐脸色惨白,早忘了演戏,直接惊呼:“来人,叫大夫,叫大夫……” 围观的下人们见状都慌了,有几人退后快速转身离开。 贾氏感觉腿一软,还好孙嬷嬷扶住她:“她,她不会流产吧。” 孙嬷嬷也没想到夏梦烟这么难对付,只是说两句,就把事情闹这么大:“不会,表小姐的孩子已七月有余,不会出事,都是她装的。” 贾氏猛点头,对,就是夏梦烟装的,与她无关。 夏梦烟贾氏教训的事情很快传到林老夫人耳中,她带着人过来,正好见大夫从屋内出来:“烟儿怎么样,孩子如何?” 大夫拎着药箱,朝林老夫人颔首:“表小姐身子底子好,只是动了胎气,大人孩子都无碍。” 林老夫人听后,谢过大夫,吩咐人跟着大夫去拿安胎药。 贾氏唯恐夏梦烟恶人先告状,不等林老夫人开口,便将来龙去脉告知:“母亲,儿媳真的没有碰她,是她冤枉我。” 林老夫人蹙眉,眼里满是质疑:“你是说烟儿诬陷你?” 贾氏从未见过婆母这般厉色过,当下有些慌乱,嘴巴像是被黏上。 孙嬷嬷扶着贾氏,开口解释:“老夫人,大夫人的性子您最清楚,什么事情都坐在明面上。表小姐摔倒时,很多下人都在场,总有一两个看到真相,不如叫她们过来您亲自问。” “你是长辈,捏着点小事不依不饶,还将人推倒,我看你这个当家主母也别做了。”林老夫人想到外孙女在自己府里被人欺负,不知道如何与女儿交待。 “母亲。”贾氏震惊地看向婆母,她连问都不问,就这么相信夏梦烟。 她嫁到林家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打理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夏梦烟一来,婆母就把她的好,忘得一干二净。 “今日幸好孩子没事,否则我看你如何与玥儿交待。” “交待什么?”一道低沉冷肃的声音传来。 林老夫人抬头对上林老太爷的目光,冷哼一声:“这就是你选的儿媳妇。” “贾氏很好。”林老太爷看向屋内,眼睛落在门口的丫鬟上,“表小姐如何?” 丫鬟行礼:“表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动了胎气,吃了药睡下啦。” 春月站在林老太爷身后,不着痕迹进了内室。 屋内的夏梦烟并未睡着,春月进来,眼睛点了点外面。 夏梦烟轻咳一声,林老夫人挑帘子进来:“烟儿,你感觉怎么样?” 夏梦烟眼眶泛红,身体孱弱的轻咳几声,语气里带着委屈:“外祖母,烟儿没事,就是,就是惹大舅母不高兴,让您跟着操心。” 贾氏见夏梦烟楚楚可怜的样子,想起后院的念姨娘,心里暗骂自己怎么没早看透夏梦烟的性子。 林老夫人心疼得抱住夏梦烟,扫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在,看谁敢动你。” “糊涂。”林老太爷冷声呵斥,“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了解,这件事烟儿做错了,就应该道歉。” “道什么歉,银子赔了,林家的声誉也还在,你还想怎么样?”林老夫人不悦反驳。 林老太爷气得吹胡子:“你就偏心吧,这样会毁了烟儿。” “你大公无私,我就偏心烟儿,你看不过去就走。” “走就走,这个家我才是一家之主。”林老太爷甩袖离开。 贾氏有些傻眼,没想到老太爷会维护她。 这样看来,林玥母女在林家也没那么重要。 正如林老太爷所言,他才是林家家主,老夫人在怎么闹,也只是女人做不得林家的主。 贾氏反应过来,赶紧去追老太爷:“父亲,您别和母亲生气,都是儿媳的错。”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跟着走了,只留下林老夫人。 待屋内没人,林老夫人点着夏梦烟的额头:“你啊,和你母亲一个样子,胆子大的能撑破天。” “外祖母。”夏梦烟娇嗔地躺在林老夫人怀里,手落在腹部,还好孩子没事。 林老夫人和林老太爷吵架的事情很快传开,随行的还有夏梦烟诬陷贾氏的事情。 “外面真的这么传?”林家偏僻的院子内,一男子站在窗外,向屋内人禀报。 “是,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第一百零四章 不公平 “尽快将余货运出去。” 男子皱眉:“这件事林家并未在意,更何况一船货,不少银子,就这么扔了可惜。” “蠢货。”屋内的人冷声呵斥,“现在林家没反应过来,难道等林家开始查,你在将货运出去?” 男子忙请罪:“我这就去办。” “慢着,这两日先别动,以防万一有聪明人。” 男子会意,翻墙离开。 贾氏回到院子里,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大爷面前告状。 大爷看着贾氏义愤填膺的样子,拨弄书的手微微一顿,烟儿诬陷贾氏?可能吗? “你说烟儿的丫鬟在铺子里发现假的雪燕,那铺子现在谁在管?” “老二。”贾氏见大爷不关心她,只关心铺子,心里有些不好受,“真没想到夏梦烟居然是这样的性子,日后让清婉离她远点,别沾染京城的坏风气。” 若老太爷和大爷都站在她这边,夏梦烟就算有老夫人撑腰,也无济于事。 大爷缓缓合上账本,听贾氏的意思,父亲吼母亲?两人自成婚后,便没红过脸,这还是第一次。 “烟儿晕倒后,是谁去请父亲母亲?” 贾氏不明白大爷问这些没头没尾的事情干什么,不过她还是细细想:“好像是夏梦烟身边的丫鬟春月。” 大爷听到春月,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放下账本,拉过贾氏的手:“今日你受委屈了。” 贾氏听到这话,脸瞬间红了:“不委屈,只要相公相信我就好。” “我自然信你。”大爷目光柔和,语气温柔,“凡是有我在,不必委屈自己。” 贾氏闻言,眼睛不争气的泛红,她感动的点点头:“今日相公感觉怎么样?” “挺好。”大爷安抚好贾氏,看着对方离开,脸色瞬间沉下来,“来人。” 下人们开始议论夏梦烟居心不良,林家给她容身之地,她却不识好歹算计林家的产业。 孙嬷嬷磕着瓜子听着下面人的话,心情很好。 即便如此,大厨房也不敢断夏梦烟的用度,只是没往日用心。 毕竟,挑拨林家两位老祖宗吵架,这种的祸害不值得用好东西。 春月气呼呼回屋,见屋内只有宋嬷嬷,忍不住抱怨道:“大小姐,您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夏梦烟吃着段翊辰送来的瓜果,听着府里的八卦,心情很好:“对方还未动,再忍忍。” 春月跟在她身边多年,不可能连雪燕都认不出来。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林家有人暗中卖假货。 能在林家铺子卖假货,外人肯定做不到,那只有自己人。 想要抓到这个人,就必须先迷惑对方。 让对方以为林家根本不在意这件事,且她在林家并非看到那般被器重,即便她真说什么,林家二老也不会相信。 故而,她让春月提前回府,将消息透露给孙嬷嬷。 对方与自己有私怨,肯定会加油添醋告诉贾氏。 已贾氏冲动的性子,定会找自己麻烦。 如今她得罪大房还被老太爷误会,暗中人很快会行动,将手中的假货出手。 春月气不过:“她们说的太难听,什么恩将仇报,蛇蝎心肠,妾室做派,您明明是替林家抓内奸。” “无碍,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林家人。”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在这时候还愿意与她来往的人,日后她也会帮衬一二。 只是让夏梦烟没想到,林清婉居然相信她。 “表姐,你身体好些了吗?”林清婉怯生生站在门口,仿佛做错事情的是她。 夏梦烟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已经大好,你过来舅母知道会生气。” 林清婉叹气,无奈道:“那日的事情表姐虽有错,已经尽力弥补,你故意摔倒也是想保护自己,我不怪你。” “你都看到了?”夏梦烟略显诧异,没想到林清婉都知道,“那你为何不站出来告诉大家?” 林清婉摇头:“在那种情况下,若你不自保只能被母亲羞辱,换做是谁,都会这么做。” 夏梦烟没想到,林清婉看起来单纯却如此通透。 “外面的那些话你都别信,母亲不知从哪听到流言,说你想毁了林家,然后让唆祖父把林家的产业转移到你手里。” 夏梦烟听到很多版本,转移林家财产还是头一次听到。 难道背后之人已经出手? “大舅舅知道这件事吗?” 林清婉点头,说起这件事,她觉得奇怪,往日府里有什么流言,父亲肯定让管家调查清楚然后严惩,这次却什么都没做。 夏梦烟微微蹙眉,外祖父外祖母提前知晓她的计划,配合在情理之中,大舅舅这么做事猜到她的意图还是另有所图? 她还没想明白,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夏梦烟出来,今日必须把话说清楚。” 夏梦烟和林清婉对视一眼,二夫人,她来做什么。 林清婉扶着夏梦烟走出来,就见二夫人带着几个婆子站在院子里。 “夏梦烟,有什么说什么,你在你二舅舅管辖的铺子里闹事,是真的看错还是故意为之,难道你真想贪墨林家的财产?” 今日二夫人起来就听到夏梦烟拿二房做筏,想要吞并林家财产的事情。 这种荒谬的流言,二夫人本不信,带着人给老夫人请安的事情,让她听到老夫人心疼夏梦烟不易,打算让她一直留在林家,打理林家生意。 这下,二夫人想不信都难。 夏梦烟苦笑,指着自己的肚子:“二舅母,我来林家是生孩子,没有其他心思。” “你没有,可保不准别人有。”二夫人只想让夏梦烟赶紧搬离林府,她来后,林家日日不安宁。 夏梦烟觉得有意思,缓缓走下台阶。 现在月份大,很多事情必须小心。 “二舅母说这话,是不是太强人所难,别人的想法我怎么弄控制。” 看来是有人背后搞鬼,让二房也恨上她。 林清婉早就看不惯二房,明明是给林家干活却整的像主子:“你什么意思,林家的产业给谁,是祖父说了算,钱二爷都无权过问,你凭什么……” “清婉。”夏梦烟打断她的话,钱恒是林家的义子,一直受林家资助。书生什么都好,就是重脸面,“二舅舅和二舅母在林家多年,早已是林家的一份子。” 二夫人听到这话,涌上来的火气消散几分:“还是梦烟懂事。” 林清婉心里不舒服,碍于夏梦烟怀着身子,担心对方激动伤害她:“事情已经解释清楚,赶紧离开,要不然我告诉祖父。” 二夫人听到林老太爷,手里的帕子攥紧,今日她没和二爷商量,贸然过来,真将事情闹大不好交代。 可闹都闹了,不能这么灰头土脸离开。 她眼睛一转,冷笑看向林清婉:“大嫂刚被冤枉,你却在这维护她,大嫂知道吗?” 第一百零五章 抓到人 “少挑拨离间。”林清婉知道二夫人没安好心,没想到她找不到表姐的错处,就扯到自己身上。 她不是怕母亲,而是不想见母亲哭。 二夫人像是抓住林清婉的把柄,嘲讽道:“是不是挑拨离间,问问大嫂便知。” 说完就要带着人离开。 林清婉哪里肯让她去找母亲,不管不顾上前阻拦。 夏梦烟蹙眉,看着眼前的闹剧,总觉得哪里不对。 贾氏闹是她引导,为何二舅母轻易就相信外面的流言,是谁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还是说…… 夏梦烟眼神微眯,看向身边的宋嬷嬷,对方俯身,她低语:“让宋墨盯紧”。 宋嬷嬷领命,不着痕迹离开。 林清婉到底没拦住二夫人,贾氏知道女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气得直接躺在床上闹绝食。 林清婉恨不得缝上二夫人的嘴,只能委屈巴巴坐在床边,不断说自己错了。 入夜,三更锣响。 正街后巷,几个黑影窸窸窣窣来回穿梭。 嘭,重物落地。 “狗东西,没吃饭吗?这点东西都搬不动。”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怒气。 站在门口的男子留着络腮胡,眉头拧成八字:“好了,赶紧搬走,今晚就送上船,告诉卖家,先歇歇,等主子的消息。” “明白。”对面的人凑到男子面前,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男子手里,见对方笑笑收下,试探问道,“这边风声紧,那外面……” “只要不是林家的产业,主子不管。” “得嘞。”对面人脸上染上兴奋。 突然,一道冷箭破空而来,直接插入络腮胡的肩膀,对面男子脸色大变,转头就跑,结果还没跑两步,就被面前的火光拦住。 半炷香后,宋墨站在窗户外,低声禀报:“大小姐,人抓到,林老太爷和大爷在书房等您。” 夏梦烟一直等宋墨的消息,没想到人真的抓到:“好。” 她穿上外衫,由春月和宋嬷嬷扶着,直奔前院。 前院书房外灯火通明,院子里跪着两人。 夏梦烟有春月扶着进屋,就见外祖父脸色阴沉,大舅舅坐在轮椅上面色也不好:“外祖父,舅舅。” “来外祖父这坐。”林老太爷坐在软榻上,他拍拍身边的位置。 夏梦烟心思微动,目光落在大舅舅身上,那个位置换个场景坐坐也无妨,可这里是书房。 大爷看出她的心思,温润的眉眼染上笑意:“去吧,你坐得。” 夏梦烟不慌不忙坐到外祖父旁边。 大爷看向外面:“将人带进来。” 院子里的两人被扔进来。 “我不想听废话。”大爷温润的面容染上一丝怒气,即便只是短短几个字,却带着让人胆颤的威压。 络腮胡男子口中的异物被人拿开,开口便求饶:“大爷,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对不起林家,求大爷看在我为林家卖命的份上,饶过我这次。” “一。” “大爷,真的只有我,我……” “二。” “我把卖假货的银子都交出来,求大爷饶我一命。” “三。”大爷温润的眸底掠过杀意,他身边的人长剑出窍,直接挑断对方的脚筋。 静谧的书房内,一阵惨叫。 旁边的男子吓得瘫软在地上,不是说林家大爷温润如玉,从不与人交恶,怎么会这么可怕。 “刘掌柜,你在林家多年,应该了解我的性子,我讨厌听废话。”大爷揉着有些酸胀的腿,心里明白这是筋脉生长的迹象,他心情不错,“说出背后之人,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夏梦烟双手捂住肚子,默默安慰肚子里的孩子,不怕不怕,他们都是坏人。 前世她就知道,大舅舅并非外人看到的那般平易近人,只是亲眼看到,还是有些震惊。 林老太爷皱眉,不悦道:“烟儿还在,收收你的性子。” 大爷反应过来,略带抱歉的看向夏梦烟:“烟儿有没有吓到?” “没有,舅舅继续,烟儿喜欢看。”没有狠辣的手段,如何掌管林家,夏梦烟不是善男信女,善恶她有自己的考量。 大爷听到,满意的点头:“不愧是我林家的血脉。” 刘掌柜听着三人的谈话,整个人如坠冰窟,疯子都是疯子:“我说,我都说,是,是钱二夫人娘家的弟弟。雪燕的假货也是他送来的,大爷不信可以问他。” 刘掌柜看向身边早已瘫软的男子。 男子口中的异物被拿走:“刘掌柜说的对,是钱二夫人娘家的弟弟乔山,他说那铺子他说了算,让我将假的雪燕放在铺子里,刘掌柜将真假雪燕掺和在一起卖出去,得到的银子,三七分。” 夏梦烟握着手中的茶盏,沉默不语。 “多久了?”大爷对这个回答似乎并不满意,摸索着手上祖母绿的玉扳指。 “有一年,不,一年半,大爷我真的没说谎。” “大舅舅受伤,可是你们所为?”夏梦烟突然开口,屋内的众人皆是一愣。 刘掌柜心虚的看向别处:“表小姐说什么,大爷受伤是马惊了,与我们没有关系。” 夏梦烟黑沉的眸子里倒影出火光。 没关系,真的? 林老太爷微讶,随即想到什么,冷冷勾唇。 “是吗?”夏梦烟淡淡开口,“那日大舅舅与外祖父出门见客,好像经过你的铺子门口,不如叫车夫过来,问问,那日你是否靠近马车。” 本来她并未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只是事情发展超出她的预料。 似乎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把事情闹大将她困在流言中,无心处理其他事情。 刘掌柜听到叫车夫,脊背一弯,彻底认命:“是我,不过,我也是受人指示,钱二夫人的弟弟说,只有大爷死了,钱二爷才能顺理成章掌管林家的产业。 药是他给的,那日他也在铺子里,若大爷不信,可以问铺子里的伙计。” 大爷看向林老太爷,对方点头。 大爷开口:“去请二爷过来。” 外面的人听到吩咐,转身去请钱二爷。 钱二爷知道前院出事,派人去打听都被拦回来,没想到义父居然叫自己过去。 他一路上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过是对质。 听到大爷的话,钱二爷当场跳起来:“义父,大哥,这件事我真不知道,卖假货等于毁了林家,与我没有半分好处。还有夺林家产业,更不可能,我从来没有那种心思。” 见二人看着自己,他气得直接将刘掌柜踹飞:“说,谁让你冤枉我,今日不说清楚,老子剁了你。” “二弟。”大爷勾唇,淡淡一笑,“叫你过来就是不想被人挑拨离间,事情很简单,把乔山叫过来,问问即可。” 钱二爷脑子嗡嗡作响,听到这话,当即答应:“大哥说的对,我这就把人叫过来。” 第一百零六章 打脸来的太快 拷问的场景太过血腥,夏梦烟怕吓到肚子里的孩子,在乔山来之前,带着人离开。 宋嬷嬷心疼小姐,吩咐外面的人守好,没大事不要进来,自己则躺在二道门的躺椅上守着。 夏梦烟睡的安稳,一夜无梦,林家却闹翻天。 翌日,各处主子醒来便知道昨夜的事情,贾氏首当其冲楞在原地。 她不可思议看向孙嬷嬷:“你,你是不是听错了。” 孙嬷嬷也想自己听错,可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她不禀报,夫人也会知道:“没有错,昨夜人赃并获,在铺子后门抓到,大爷和老太爷连夜审问,一炷香前才结束。” 昨日贾氏还和女儿吵架说她胳膊肘往外拐,今日就打脸。 “会不会弄错,谁这么大胆敢在林家铺子卖假货?” “是二夫人的亲弟弟,听说是在赌场认识的人,被人教唆这才犯糊涂。如今二夫人正跪在老夫人院子里,求老夫人开恩。” 贾氏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过去,又怕遇到夏梦烟:“你再去打听打听,还有什么事情。” 孙嬷嬷转身离开。 贾氏捏着帕子,烦躁地走来走去,暗骂自己,大爷让她相信夏梦烟,她怎么转头就忘了。 现在怎么办,林家当家主母冤枉表小姐,传出去她的脸还要不要。 孙嬷嬷脸色苍白的折回来,不等贾氏问,便将乔山买通刘掌柜谋害大爷的事情告诉她。 贾氏一听,大骂二房狼心狗肺,带着孙嬷嬷直接杀到老夫人院子。 “你还有脸在这求情。”贾氏见二夫人跪在院子里,上前揪住她的头发,直接按在地上,“乔山算什么东西,也敢谋害大爷。我叫你一声弟妹,真当自己是林家人,还想谋夺林家财产,我打死你。” 二夫人在院子里跪了许久,早就没精力,这会儿根本无力反抗:“来人啊,啊,救命……” 二夫人的人想要上前,却被孙嬷嬷等人拦住。 “住手。”林老夫人听到动静被人扶着出来,看到贾氏骑在二夫人身上,恨不得自己眼瞎,“贾氏你是当家主母。” 贾氏听到老夫人的话,被人扶起来,她头发散乱,发髻歪斜:“母亲,乔山敢谋害大爷,若不是她教唆,乔家怎么敢。” 乔山连贾家的手指头都够不上,还敢动大爷。 她打不死她。 贾氏的行为虽粗鄙,却解气。 林老夫人心里也起,碍于长辈的身份,不好动手:“你跟我进来。”说着看向二夫人,“乔山的事情由前院做主,你求我也没用。” 二夫人满脸伤痕,朝老夫人磕头:“老夫人,这件事乔山也是受人教唆,求老夫人看在我的面上饶他一命。” 说着额头猛磕在青石板上,血渍很快流出来。 林老夫人想说什么却被贾氏拦住:“现在知道错,谋害大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赶紧滚。” 说完扶着老夫人进去。 二夫人身边的嬷嬷将她扶起来,心里七上八下,乔山真的把二夫人害死了。 嬷嬷见二夫人神情恍惚,忙低声道:“二夫人,您可以去求求表小姐,老夫人和老太爷最疼她,她开口或许还有救。” 二夫人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对,夏梦烟。” 夏梦烟不知道自己被惦记,用过早饭后,脑子里闪过昨夜刘掌柜的话,总感觉哪里不对。 买雪燕是她临时起意,只有身边人知晓。 若说有人做局用她击退二房,可能行不大。 可刘掌柜有些奇怪。 夏梦烟的手若有若无落在金丝楠木的小几上,突然,她得手一顿。 终于知道刘掌柜哪里奇怪。 招供的太快。 事情太顺利,顺利的好像有人把答案早就放在那,就等他们找出来。 “二夫人,您不能进去,大小姐还在休息。” 外面传来吵闹声,夏梦烟还未开口询问,就有人冲进来。 “梦烟,我求求你,救救我弟弟,他是乔家唯一的男丁,若他有事,乔家就完了。”二夫人进屋便跪下,二话不说就给夏梦烟磕头。 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乔山好好的卖假货干什么,还有谋杀大哥,这可是林家的大忌。 不管哪一点,都能让乔山死。 宋嬷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与其平淡的像是说无关紧要的事情:“谋杀大爷,这种事情应该官府处理,二夫人为难我家大小姐干什么。” 二夫人前两日来这闹,春月就不服气,现在对方跪在大小姐面前,心里别提多痛快:“就是,有事没事都来欺负我家小姐,真当我们没脾气。” 二夫人知道自己理亏,连连摇头:“不是的,我和弟弟都是被人教唆,我们不是真心的。表小姐,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弟弟,只要能饶我弟弟一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乔山是她的亲弟弟,且母亲已经去世,他若死了,她在这世间便没有亲人啦。 “扶二夫人起来。”夏梦烟不想为难任何人,也不想被人当做软柿子。 二夫人见夏梦烟愿意听她说,擦了把眼泪,坐在她对面。 夏梦烟神色平淡,让人看不出喜怒:“你同我说说乔山的事情。” 昨夜乔山就被钱二爷叫进林家,早上二夫人听到消息,已经去看过对方,已经了解事情的经过。 “我弟弟虽爱玩,可性子不坏,赌博也是与人打赌才进去玩两把,也是那时候认识贩卖假雪燕的人。他告诉我,那人不是慢林本地人,在慢林待了一个多月后便离开。后面的交易都是书信往来,货送到码头,有人去提货,然后交给我弟弟。” 夏梦烟握紧茶盏,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乔山能画出那人的画像吗?” 二夫人早想到,无奈摇头:“一年前的事情,乔山早就忘记那人的模样。” “那他们怎么分银子。”夏梦烟越听越觉得事情古怪,不认识卖家,乔山还真是蠢。 不,应该叫钱财迷人眼,这么大的破绽都没发现。 “银子存入钱庄,那人会自己来取。” “对方这么信任乔山?”夏梦烟脑子里闪过霍家,若真是霍家人,一切都说得通。 先毁了林家的声誉,然后挑唆内斗,暗中支持,最后吞并林家。 二夫人也觉得弟弟傻,对方摆明挖坑,他却视而不见。 可再傻,也是她亲弟弟,她不能不管。 “表小姐,这件事摆明有人算计林家,乔山就是替林家挡灾。求您看在他是乔家唯一的血脉,饶他一命,日后我定会好好教导。” “我帮不了你。”夏梦烟知道乔山冤枉,可蠢人犯错也是错,就应该承担后果,“二夫人与其求人,不如让乔山好好想想,卖家是谁,或许能将功补过。” 二夫人脸色大变,手不断地蜷缩:“为什么,你只要开口,乔山就能救出来,你是做娘的人,怎么这么心狠。” 第一百零七章 乔山死了 夏梦烟眼神眯了眯,神情冷淡。 二夫人直视对方,腰背挺直,仿佛做错事情的是对方:“我嫁入林家多年,打理后宅孝顺义父义母,任何事情以林家的声誉为先。这些年,我自认对的起林家,对得起钱家,乔山是我唯一的亲弟弟,我知道他做错事情,要打要罚我都认,只求你们饶他一命,怎么就这么难。” 她缓缓站起身,脸上没了刚才的颓废,“若不是林家得罪人,乔山也不会被人利用。你们明知道内情,却不愿意帮忙,是怕了背后之人,还是想杀鸡儆猴?” 夏梦烟听到这番言论,突然笑了。 二夫人有些气恼,感觉自己被嘲笑。 “这些话二夫人应该和钱二爷说,而非我。”夏梦烟敛下眼里的笑,眼底没了刚才的怜悯,“二夫人之所以站在这,是因为林家没人肯帮你,我这是你最后的希望。” 她眯着眼睛,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打量着猎物,“你哪来的底气觉得我和你一样,不,应该说,你在我之上。 你心里鄙视我,觉得和离妇挺着肚子来慢林城生产,无依无靠,应该畏畏缩缩,讨好林家的每一个人。” 二夫人听到夏梦烟的话,攥紧手中帕子:“表小姐不愿意帮忙就直说,何必用这种话搪塞我。” 夏梦烟并不理会对方,继续道:“只是你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的软柿子不好拿捏,所以恼羞成怒。 可你似乎忘了,我身体里流着一半林家的血,而你和你的孩子,和林家没有任何关系。” “你……”心思被拆穿,二夫人脸色青红交加,不知如何反驳。 夏梦烟挥手,这么蠢,真不知道钱二爷怎么会看上她:“二夫人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去前院好好劝劝乔山,想想有什么事情可以将功补过。” 二夫人来的时候想过被拒绝,却没料到这般不堪。 她愤恨离开,直奔前院。 夏梦烟的话难听,却也提醒她,若能将功补过,乔山或许还能活命。 “二夫人也真是命苦,摊上这样的弟弟。”宋嬷嬷是过来人,既同情二夫人又无奈,各有各的命数,谁也帮不了谁。 夏梦烟收回心思,吩咐道:“警告院子里的人,这几日谨言慎行。” 宋嬷嬷明白,侍奉夏梦烟躺下后,便去叮嘱院子里的人。 因为乔山的事情,林家各房都安静,谁也不敢这时候触老太爷的霉头。 贾氏听到二夫人去找夏梦烟,没好气的冷哼:“前两日刚闹过,她还有脸求梦烟,派人盯着点,别闹出其他事情来。” 话落,她想起自己,哎,怪不得婆母和大爷总提醒她,谨言慎行,不可莽撞。 现在她真不知道如何面前夏梦烟。 轰隆隆。 一道天雷打下来。 贾氏浑身一颤,孙嬷嬷来不及关窗户,无数雨点落下,直接将院子里的花草淋透。 与此同时,前院柴房,乔山听到打雷声,吓得缩圈身子。 原本张扬傲慢的公子,瞬间变成落汤鸡。 他心里一直祈祷姐姐能救自己,可等来等去却是一碗白米饭。 他不知道,不是二夫人不来,而是老太爷下令,谁也不能靠近乔山。 轰隆隆,又是一道雷劈下来,乔山抓紧身前的被子,想要将自己藏起来,却听到屋顶传来脚步声。 “谁?”乔山猛的抬头,只见密不透风的屋顶露出一片天空,随之一道声音落下,“乔山,是我。” 乔山听到熟悉的声音大喜,忙站起身,朝着屋顶道:“岳大哥,你总算来了,我什么都没说,你赶紧带我走。” 屋顶的男子略带犹豫疑惑:“你自己扛下此事?” 乔山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想尽快离开此地:“我告诉他们,早已忘记你的容貌,他们信了,岳大哥,我没有出卖你。” 屋顶的男子闻言,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是吗?” “岳大哥你要相信我。” “你可知道什么人才会保守秘密?” 乔山一愣,不懂他反应过来,一道银光朝他射过来,正中他眉心。 屋顶的男子见乔山倒下,依旧不放心,手中的银针再次飞向乔山的命门。 冷冽的风吹来,屋顶的男子警惕回身,就见一个黑影朝他而来。 男子快速躲闪,黑影步步紧逼。 银色的寒光斩断雨幕,朝男子胸口而去。 “来人,有刺客。”院子内有人高呼。 男子见势不妙,手中的银针全部射出,黑影被逼退,男子趁机逃跑。 “发生何事?”夏梦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宋嬷嬷挑开帷幔,轻声道,“有刺客闯入,大小姐放心,咱们院子没事。” 话落,窗户被敲响。 夏梦烟听到暗号,知道是宋墨:“进来。” 宋墨闪身,宋嬷嬷放下帷幔,站在床边。 “大小姐,乔山死了,凶手武功高强,属下没能抓住。” 夏梦烟听到乔山死了,猛地坐起身:“前院那边可知道?” “前院已经察觉,这会儿应该都知道。” 乔山这时候死了,林家和乔家的位置彻底调换。 二夫人想来又会闹。 “暗中盯着府里的人,看看谁出府。” 宋墨应声,闪身离开。 宋嬷嬷见外面没动静,重新掀开帷幔,扶着大小姐坐起来:“乔山是二夫人唯一的亲人,现在死在林家,不管前面发生何事,现在林家反倒亏欠乔家。” 夏梦烟心里有些发慌,感觉事情已经超出她的预想。 她走每一步,总有人见缝插针,渔翁得利。 宋嬷嬷端在温水,递到她手边:“大小姐别急,这件事虽林家落下风,可到底乔山犯错在先,二夫人还是二房的主母,撕破脸,日后不好在林府住。” “希望吧。”温凉的水压下心里的烦躁,夏梦烟没那么好心情。 二夫人的生母是乔家主母,膝下一儿一女,二夫人嫁给钱二爷的冬季病逝,乔老爷开春便娶了续弦,来年就添了儿子。 速度之快,让人寒心。 民间皆知,有继母,亲爹变继父。 乔山之所以闯祸,便能看出乔老爷对这个孩子不上心。 在外人眼中,乔山一无是处,可在二夫人眼中,乔山是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换做任何人,都会崩溃。 夏梦烟揉着额头,乔山死了,线索断了,还引来麻烦。 这一局,她败了。 “烟儿。”熟悉的声音传来,夏梦烟心头微颤。 段翊辰。 夏梦烟不明白,此时此刻,听到他的声音,心里莫名的悸动。 宋嬷嬷听到声音,脸沉下来:“大小姐,这时候不好让段世子进来。” 夏梦烟苦笑:“你能拦住他?” “……”宋嬷嬷 “外面还在下雨,让他进来。” 第一百零八章 公事公办 段翊辰在中厅褪去大氅,站在门口扫去身上的寒气,侧头见夏梦烟躺在软榻上,身上穿着月白色的内衫,外搭同色对襟长坎,随意舒服的态度,让他心生欢喜。 待身上的寒气褪去几分,段翊辰走进内室:“我听府内有刺客,过来看看你。” 两处宅子只隔一堵墙,段翊辰还是觉得不够,恨不得在墙上开个门。 宋嬷嬷心里腹诽,你才是最大的‘刺客’。 夏梦烟早习惯段翊辰半夜翻墙,见他身上有水汽,看向宋嬷嬷:“让人煮碗姜汤,” 宋嬷嬷应声,走到二道门叫醒春月,并叮嘱她看好门,别让外人看到段世子。 春月睡的迷迷糊糊听到段世子,瞬间清醒。 段世子半夜翻墙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这件事让林家人知道,还指不定怎么说大小姐。 段翊辰坐在夏梦烟对面,将这几日调查的事情,说给她听:“林家在慢林城多年,林老太爷接手林家后开始扩张,这么多年过去,林家的产业遍布宣明国。 期间有不少明枪暗箭,其中孟家尤为突出。” “孟家?”夏梦烟想起前几日遇到的孟怀仁。 段翊辰见她感兴趣,继续道:“孟家是慢林城第二大世家,几年前突然开始扩张,听说是京城有人撑腰,现在与林家抢生意夺码头,斗的不可开交。 我调查过孟家,生意还算干净。 没查出与镇北关有联系。” 夏梦烟叹了口气,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看来还是要从林家内部入手。 “贩卖假雪燕的乔山死了,我怀疑背后之人还在慢林城,你让你的人暗中查查。”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段翊辰应下,安静的内室划过一丝尴尬。 自从他表明心意后,两人之间多了些暧昧。 段翊辰很享受这种感觉,暧昧好,总好过停步不前。 “你,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夏梦烟看着他,外面惊雷闪过,雨水疯狂的敲打窗户:“待孩子出生后,离开林家,找个地方将孩子抚养长大。” 段翊辰心里一紧。 她还要走。 “能带上我吗?” 夏梦烟心里的鼓咚咚作响,感觉自己有些幻听:“你,刚刚说什么?” 段翊辰攥紧手中的茶杯,脸上洋溢着笑:“感觉你一个人照顾不好孩子,有我在,或许能帮你。” 夏梦烟定定地看着他,段翊辰知不知道,这句话让听的人会胡思乱想。 段翊辰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她要敢拐走他,长公主肯定会追杀她。 夏梦烟所成一团的心,慢慢舒展:“日后你会成家,带着你不方便。” 他们若有可能,夏梦烟不会说这么狠心的话,现在,她不想在感情里挣扎。 段翊辰听到这话,握紧茶杯的手缓缓松开,面上依旧漫不经心:“话别说的太慢,万一呢。” 夏梦烟勾唇,没有万一。 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他们没有万一。 倾盆大雨下了一夜。 东西两院的人出奇的默契,早早来到老夫人院子里请安。 夏梦烟带着丫鬟进来时,屋内已经坐满人。 大房在左,二房三房在右,子女们都站在他们身后。 夏梦烟请安后,被安排在贾氏身边。 贾氏一改往日的矫情,规规矩矩坐在大爷身边。 二夫人眼圈泛红,面容憔悴,想来是知道乔山死了。 “你们兄弟都在,乔山的事情,商量个结果。”林老太爷扫了眼屋内的人,听不出喜怒,“这里没有外人,你们尽管说。” 众人相互看了眼,谁也没开口。 林老太爷见状,看向钱恒:“老二你说,乔山是你小舅子,这件事又发生在林家,如何处理。” 平日钱二爷确实冲动,这件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他都会矫情两句。 可这件事牵扯正妻的娘家人,且还是谋害大哥的凶手。 他思忖片刻:“公事公办。” 二夫人闻言,不敢置信,气得直接朝钱二爷胸口打过去:“什么叫公事公办,我唯一的弟弟就这么死了,你非但不替他抓到凶手,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钱恒,你有没有良心。” 钱二爷烦躁地挠头,你以为他想,乔山生前已经承认自己的罪行,现在死了也不能抵消。 “那你想怎么办?凶手能在林家来去匆匆,你以为我能找到人?” 二夫人闻言,越发生气:“我弟弟还没成婚,就这么枉死,连祖坟都入不了,你让我怎么和母亲交代。” 屋内安静的可怕,众人听着二夫人的哭声,或叹息或无可奈何。 “二弟妹这是要让林家负责?”贾氏看不过去,忍不住开口,“乔山谋划大爷,致使他的腿无法行走,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你倒矫情上了。” “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二夫人恶狠狠瞪向贾氏,仿佛要吃了对方,“要不然我把乔山抬过来,打断他的腿,让大嫂出气。 那大嫂能不能让我弟弟活过来?” “你……”贾氏自认在吵架上没输过,见二夫人胡搅蛮缠,毫不客气顶回去,“乔山敢在林家铺子内卖假货,敢谋害大爷,难道不是你教唆的。 若不是你在他面前抱怨,乔山怎么会动谋害大爷的心思,说来说去,你才是杀死你弟弟的凶手。” “胡说八道,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等你弟弟头七,你们兄妹对质即可。” “你……” “好了,让你们商量,不是让你们吵架。”林老夫人猛拍桌子,冷冷扫过二人,“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二夫人知道乔山没理,现在她能做的就是替弟弟获得更多的利益:“义父,乔山只是孩子,他也是被人教唆才会犯错,如今他被灭口,我怎么能心安。” 林老夫人和林老太爷对视一眼,二人目光落在夏梦烟身上。 “烟儿,你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 众人听到这话,齐齐看向他。 夏梦烟只想听听,并不打算发表意见,没想到,外祖父居然让她拿主意。 “别怕,大胆说。”林老太爷眼里满是宠爱。 “这件事若按照二舅舅所言公事公办,有些不近人情,毕竟乔山是二舅母的弟弟。”夏梦烟明白外祖父的用意,让她一步一步进入林家,让外面的人知道,她的意见很重要,“可乔山所做的事情,差点毁了林家和大舅舅,若不严惩,日后林家如何服众。 所以,二舅母想要公平,不如先弥补乔山所造成的窟窿。 铺子亏损我估算过,大概有十万两。 还有大舅舅的腿,至今没有起色,若一直站不起来,二舅母打算如何与大房相处。” 二夫人越听心里越没底,可又不想弟弟枉死:“这就是表小姐的法子?” “自然不是。”夏梦烟既然开口,就要做到公平公正,否则便是辜负外祖父的好意。 第一百零九章 分担 “二舅母赔偿林家的损失后,林家可以帮乔家寻找凶手。”夏梦烟不拐弯抹角,直视二夫人,眼里的嘲讽不言而喻,“乔山已经及笄,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在他背叛林家那一刻,就应该想到后果。 昨夜即便他不在林家,也会被人杀人灭口。林家只是心软,没有第一时间将人交给官府,这才让二舅母问罪。” 这话像巴掌一样打在二夫人的脸上。 林家念及亲戚,没有将人交给官府,没想到现在出事,二夫人却不念亲情,让林家赔偿。 夏梦烟这是在骂她狼心狗肺。 贾氏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她不恨夏梦烟,只是讨厌二老偏心。这会儿看到二夫人吃瘪,觉得夏梦烟不错。 “林家念及亲情,没将事情闹大,可有些人不识好歹,吃林家的喝林家的,反过来还想吞并林家,白眼狼。” 二夫人被骂的脸色青白交加,手中的帕子快要拧成麻绳:“我没有,我只想想替弟弟说两句话。” “闭嘴。”二夫人被教训,钱二爷身为她的夫君,也跟着丢脸。 他恶狠狠瞪向二夫人,转头看向林老太爷:“义父,是有心人利用乔山想要挑拨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这件事也怪乔山没定力,他死有余辜。儿子不是替乔家说话,这是乔山是乔家唯一的男丁,现在他在林府出事,乔家肯定会上门讨要说法。” 夏梦烟闻言,对钱二爷的印象有所改观。 刚刚的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没有意气用事,一味狡辩。 “二舅舅说的没错。”她看向林老太爷,“越是这个时候,林家越不能乱。二舅母伤心过度,不宜见客,若乔家来人,还是让二舅舅处理。” 钱二爷略显意外,没想到夏梦烟会替他说话。 这次的事情,发生在他管辖的铺子内,义父责问是肯定的。 若他能处理好乔家的事情,或许能将功抵过。 “老二,你怎么说?”林老太爷面色平和,看不出任何情绪。 钱二爷起身,朝他行礼:“义父放心,乔家那边我定会处理好。” 林老太爷舒了口气,目光扫向屋内的所有人:“今日之事,算你们过关。林家家大业大,外面多少眼睛盯着,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影响林家的声誉。 如烟儿所言,若你们相互推诿,相互抱怨,便是中了人家的圈套。 越是这时候,林家人越是要团结,不能让外人有可乘之机。” 众人闻言,皆起身:“父亲,义父,教训的是。” “好了,老大留下,你们都回去吧。” “是。” 周三爷起身,目光落在夏梦烟身上,见其没有动,微微蹙眉,转身离开。 “这次多亏烟儿机灵,才让林家减少损失。”正厅内只剩四人。 林老夫人拉着夏梦烟的手,眼里满是心疼:“本想让你在林家好好养胎,没想到却让你操心。” “外祖母,我没事。”夏梦烟依偎在她怀中,手落在腹部,“宝宝也想替曾外祖母分忧。” “你啊,和你母亲一样能干。”林老夫人说完话,没好气看向轮椅上的儿子,“别以为坐在轮椅上,就有理由不干活,你伤的是腿不是脑子。” 大爷正喝茶没想到会被教训,忙讨好道:“是儿子的错,怪我伤的不是时候。” 夏梦烟浑身鸡皮疙瘩起来,大舅舅茶言茶语想干什么。 “上次父亲允诺,说查出谋害我的凶手,便做林家的二当家。现在烟儿不但查出凶手还替林家挽回损失,二当家的位置非烟儿莫属。” 夏梦烟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我?大舅舅你在开玩笑吧。” 她眼看就要生,别说照看林家生意,就是照顾孩子就够她忙的。 林家人才济济,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外姓人帮衬。 林老太爷却觉得这个主意好,他看出外孙女有顾虑,笑着开口:“你大舅舅说的没错,当日那么多人在场,都是证人。 别担心,林家不会困住你,什么时候你想离开,你大舅舅再接过来。” “可是……” “其实我也有私心。”大爷打断夏梦烟的话,平日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我的腿能不能治好还未可知,与其将手中的事情交给别人,我更希望是你。” 夏梦烟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大舅舅考虑的也有道理,他手中的事情皆是林家命脉,交给二房三房,保不准要不回来。她是外嫁女,迟早要回京城,她接手确实对大舅舅最有利。 林老夫人听后不乐意:“你们父子算盘打的好,当我们烟儿是傻子。她做了二当家,林家其他人还不恨死她,想空手套白狼,没门。” “母亲,我是您亲儿子,烟儿是我亲外甥女,您怎么能这么想我。”大爷委屈,母亲这心偏的,他听了都吃味儿,“烟儿想离开时,我会送她几间铺子。” “那是应该的。”林老夫人非但不高兴,还觉得理所应当。 夏梦烟看着二人替她争取利益,眼眶不知不觉泛红。 前世她早早死去,外祖父外祖母肯定伤心,如今一切都没有发生,只要找出霍家在林家的钉子,便能逃过一劫。 “只是我怀着身孕,行动不便。” “下面的事情我会安排好,只要每月查一次账即可。”大爷知道将庶务推给烟儿不好,可他没办法,上次交出去的庶务,到现在三房都没主动交回来。 现在他能相信的人,只有夏梦烟。 夏梦烟明白大舅舅的难处,能帮的她义不容辞:“大舅舅派个人给我,生意上有什么事情,也可商量。” 大爷心里一暖,明白烟儿要人是假,让他的人监视是真:“好。” 事情商量好,林老夫人带着夏梦烟离开。 “父亲,乔家那边怎么办?若真有人背后搞鬼,乔家那边怕不会善了。”大爷转着腕上的念珠,林家护院武功高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人,背后之人不容小觑。 林老太爷唇畔带着淡淡冷意,他缓缓站起身,负手望着门外明媚的阳光:“敌不动我不动,林家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着急的应该是他们。” 夏梦烟回到自己院子,就见段翊辰大咧咧坐在屋内。 她皱眉看向门口的丫鬟,对方为难开口:“表姑娘,我们拦不住。” 宋嬷嬷直接把丫鬟带下去训话,春月可不管这些,插着腰站在段翊辰面前:“段世子,这里是大小姐的闺房,你懂不懂避嫌,让林家其他人知道,大小姐还如何做人。” 段翊辰仿佛没听到,伸手去搀扶夏梦烟:“刚出炉的点心,知道你胃口不好,特意给你送过来,快尝尝。” 第一百一十章 条件 夏梦烟懒得理会,径直坐在榻上。 段翊辰见她不语,并不生气,将糕点放在一边。 说话间,管家急匆匆赶过来,脸上带着焦急。 夏梦烟了解管家,平日沉稳办事利落,突然这般肯定有事发生:“发生何事?” 管家顾不得行礼,喘着气道:“钱二爷去乔家,没想到乔家不依不饶,还说是林家诬陷。乔家还扬言,若想平息此事,要表小姐嫁过去,要不然就报官。 大爷怕表小姐从别处听说,让我过来告知,让您别担心,林家不会同意。” 夏梦烟蹙眉,来林家后,听林清婉说过,二夫人有意撮合她和娘家侄子,后来被贾氏拒绝,便无人提及,她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没想到乔家这时候提出来。 乔老爷迎娶继室后,只得一女,故而乔山是他唯一的儿子。 如今儿子死了,乔老爷怕是想从林家得到更多。 以钱二爷的能力,不可能摆不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乔家贪得无厌,要的太多。 夏梦烟朝管家道谢,并让他转告大舅舅,她没事。 段翊辰在屋内将外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手中的糕点不知不觉已经稀碎,想迎娶烟儿,乔家也配。 “烟儿别担心,我派人将人打残,看乔家还敢不敢。”段翊辰见夏梦烟冷着脸进屋,快步走到她身边,“有我在,绝不让你受欺负。” 夏梦烟苦笑,现在她最大的危险,便是段翊辰。 长公主一旦发现段翊辰在她身边,后果可想而知。 “你先回去,这今日不要过来。” 段翊辰细细打量夏梦烟,特别是那双清透的眸子,想从里面看出这话的真假:“你嫌我烦,还是怕我身份暴露,让你难做人? 放心,林老太爷知道我住在隔壁,也知道我翻墙过来看你。” 夏梦烟听到这话,微微蹙眉,外祖父知道? 怪不得宋墨调查不出隔壁的主人,原来是外祖父替段翊辰遮掩。 段翊辰被夏梦烟看的心慌,忍不住靠近,淡淡地茉莉香,闻着让他心安:“我没想瞒你,知道你来慢林城,便给林老太爷写了封信,让他帮我找一处宅子,我也没想到就在林家隔壁。” 夏梦烟没想到段翊辰这么早就安排好,心里的郁闷倏然就散了:“刚刚你也听到,我在林家只会引来祸事,你还要与我来往。” 父亲母亲因为她引来蔺家的攻击,现在林家也面临夏家的问题,她似乎走到哪儿都有祸事。 “什么祸事?不要妄自菲薄。”段翊辰听出她语气里的低落,眼底闪过心疼,他舍不得伤害的人,却被莫名的人嫌弃,“若在林家待着不开心,我可以陪你去任何地方。母亲那我会处理,你不必担心。” 看来京城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若是被烟儿知道,只怕又要误会。 夏梦烟心下微动,忍不住问道:“你想陪我浪迹天涯?” 其实她想过离开林家,又怕父亲母亲担心。 如今乔家上门作妖,事后她借口离开,外祖父外祖母就算不舍,也会放手。 若能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安稳度日,挺好。 段翊辰点头,夏梦烟朝他灿然一笑:“我可不敢,宣平侯府就你一个独苗,我把你拐跑,长公主会拿刀杀过来,饶了我吧。” 段翊辰见她不信,有些着急:“母亲那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 夏梦烟自然知道,段翊辰闹绝食,长公主便无计可施,只是她不想:“好了,你的心意我收到,赶紧离开,待会儿外祖母过来,我好好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段翊辰舍不得走,一步三回头,最后站在门口道:“有事记得找我。” 夏梦烟笑着点头。 翌日,夏梦烟起身,便听到乔家大办丧事,还舍得灵堂让林家人过去。 “乔家哪来的这么大的脸,敢让林家人过去。”夏梦烟喝着蔬菜粥,吃着水晶包,空空的胃感觉舒服很多。 最近她的胃口很好,半夜还要加餐。 宋嬷嬷给她布菜,春月说着林府的事情。 “乔家派人通知二夫人,估计说了什么,二夫人去了老夫人院子,接着就传出消息。奴婢瞧着,林家会派人随二夫人过去掉念。” 夏梦烟继续喝粥,乔山死在林家,本来可以暗中解决。 现在乔家这么闹,还让林家人登门掉念,摆明是要坐实林家理亏。 “去打听打听,谁陪二夫人回娘家。” 春月应声,转身离开。 一盏茶后春月折回来。 “大小姐,打听到了,是三夫人。” 夏梦烟手中的汤勺落下,嘴角不着痕迹的勾起,周三爷是林家义子,三夫人可算不上真正的林家人。 她眸底的精光一闪而过:“告诉二舅母,我也去乔家祭拜。” 春月诧异,宋嬷嬷不解:“大小姐,您为何要去乔家祭拜。” 夏梦烟露出狡黠的笑:“乔家看上我,我总要登门瞧瞧,到底是哪位大冤种,愿意给孩子爹。” 敢打她的注意,就要做好受罪的准备。 宋嬷嬷大概能猜到大小姐要干什么,却不放心:“那些杂碎,无需大小姐动手,万一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得不偿失。” 夏梦烟挥手:“没关系。” 她就是要乔家的亲戚知道,她不但怀有身孕,性子也不太好,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都会落空。 二夫人没想到夏梦烟会去,不过没多想,三人上马车。 乔家摆的灵堂很大,三人刚进门就听到里面的哭声,入目便是纸扎的金童玉女,还好是白天,晚上看到肯定会吓死人。 夏梦烟见来往的人看她的目光耐人寻味,并不在意。 她来就是让众人看到她的肚子,故而并未遮掩。 三人先去灵堂上香,随后跟着丫鬟去见乔老爷。 二夫人进入正厅,人还没站稳,就见一个身影疾步过来,紧接着就是清脆的巴掌声:“逆女,你弟弟惨死,现在才回来。” 夏梦烟蹙眉,当着她的面打二夫人,这是给她看? 二夫人深吸一口气,咽下腥甜:“父亲知道我的处境,何必为难我。” “那是你亲弟弟。”乔老爷厉声呵斥,语气里染上无尽的恨意,“他在你的眼皮子低下惨死,你还觉得委屈。” 他如何不知儿子做的那些事情,当众全族的面,他不得不做戏。 思及此,乔老爷恶狠狠瞪向夏梦烟:“你就是林家的表小姐,是你审问乔山,也是你把他关起来,你才是凶手。” 夏梦烟冷笑,自入慢林城,她便在府中带着,从未见过外人,乔老爷是如何一眼认出她:“乔老爷这么说,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乔山干了什么。” 想往她身上泼脏水,做梦。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同意 乔老爷没想到夏梦烟会威胁自己,震惊过后是无尽的愤怒,他压低声音警告:“这里不是京城,想威胁我,休想。 你最好乖乖嫁入乔家,否则,我让林家好看。” 夏梦烟眉心微拧,乔家在慢林城连前五都进不来,却敢威胁林家。 谁给他的胆子。 二夫人上前阻拦却被乔老爷一巴掌甩开:“没用的东西,还敢把人领到你弟弟面前,若不是她多管闲事,你弟弟也不会死。” 二夫人脸上满是泪痕,她咬唇,极力忍耐:“父亲,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女儿还要在林家生活,求……” “闭嘴,就因为你软弱无能,才让乔家蒙羞。”乔老爷恶狠狠瞪向夏梦烟,眼睛转向三夫人,“林家是不把乔家放在眼里。” 三夫人脸沉下来,乔家让林家人登门悼念,她算不得真正的林家人。 夏梦烟收回思绪,眼底一片冷肃:“这里没有外人,乔老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乔家如此反常,定有人指点。 不管是谁,既然将她拉进来,她就必须解决。 二夫人忍着脸上的疼痛,深吸一口气:“父亲,您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梦烟是二老的心头肉,且已经有孕,让她嫁过来万万不可。” 乔老爷眼睛眯了眯,朝屋内的人道:“都出去。” 侍奉的人垂首,将门关好。 白色的挽联从窗外映射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道分界。 “乔老爷应该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既然乔家想闹,可以,林家奉陪到底。不过”夏梦烟扶着肚子缓缓坐下,即便身形笨拙也不改身上的威压,“乔家做好重头再来的准备吗?” 乔家想火中取栗,也要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三夫人从进来便没开口,这会儿见到夏梦烟的气势,不知为何,居然有些心安。 她虽不是真正的林家人,可在外面却代表林家,这就够了。 “乔家是瓦片,林家是琉璃,大不了一起碎。”乔老爷觉得可笑,刚及笄的小丫头,也想威胁他。 他年长对方很多,吃过的盐都比她吃过的米多。 夏梦烟轻笑出声,修长的指尖圆润饱满,落在红唇上,多了几分妩媚,只是这份妩媚落在乔老爷眼中就是疯癫:“你笑什么?” “我笑乔老爷太天真,外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你见谁家的琉璃会摆在明面上,即便拿出来欣赏,也会有锦盒保护,你怎么会觉得林家会为了你,鱼死网破。” 乔老爷愣住,世家大族最注重名声,乔山的事情在外人看来或许不算什么,可若是闹大,却能让林家抹黑,筹谋好的好,还能把林家去一层皮。 只是一层皮,林家缓过来后呢? 夏梦烟见乔老爷脸色变换,知道他动摇。 聪明人有一点好,给个线头就能扯出一团线。 “到现在,怂恿乔山的人还没找到,乔老爷有没有想过,给乔家出谋划策的人,或许也是那波人。” “不可能。”乔老爷脱口而出,话出口,发现自己被套话,脸上满是愤怒,“不管怎么说,乔山是在林家出事,林家就应该负责。” “那林家的损失呢,乔老爷打算怎么还。” 乔老爷自知理亏,刚刚进门甩女儿两巴掌也是压林家的气势,没想到夏梦烟根本不吃这套。 “乔山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只要你嫁过来,日后两家还是亲戚。” 夏梦烟冷笑,乔老爷脑子是不是坑,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还想用乔山的死威胁林家。 “好啊。” 话落,屋内静谧的可怕。 乔老爷脸上满是错愕:“你同意?” “同意。” 二夫人心里狂喜,面上却带着担忧:“梦烟,你别说气话,这件事非同小可。” “梦烟,义父义母是不会同意的。”三夫人开口劝。 她明白自己的地位,更知道夏梦烟在二老心中的份量,林家不可能为了不入流的乔家赔上外孙女。 夏梦烟知道二人各怀心思,并不点破。 她傲娇的扫着肚子,语气平和温柔,仿佛嫁入乔家并不是什么讨厌的事情:“乔老爷看中我,想来知道我的过往,那就应该知道,我来慢林城,除了生产还有就是避婚。” 三人皆是一愣。 避婚? “在京城,喜欢我的人从夏家门口到十里外,其中宣平侯府段翊辰段世子,居首位,还有吕家的长子,他姑姑是宫里的平妃娘娘,这两人乔老爷应该都知道吧?” 乔老爷感觉有一团棉花堵在胸口,呼吸不上来。 这两人真喜欢夏梦烟,那,那乔家哪敢娶。 夏梦烟像是没看出对方的色厉内荏,目光看向乔老爷:“我肚子里是蔺夜阑的孩子,蔺夜阑是霍元帅的左膀右臂,若知道我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辱,不知道霍家会不会迁怒乔家。 不过没关系,乔老爷真心想娶我进门,自然能护住我,对吧?” “你,你就是个妖孽。”乔老爷喘着粗气,差点晕过去。 夏梦烟眼角满是嘲讽,乔家有本事对抗三家勋贵,她名字倒着写。 旁边的二夫人听的一身冷汗,没想到一个夏梦烟能引出这么多世家来,乔家在慢林城都排不上号,在京城算个屁。 夏梦烟真嫁入乔家,那些人找上门,乔家彻底完了。 三夫人攥紧帕子,怪不得二老偏袒夏梦烟,原来她背后有这么多人撑腰。 “我这个妖孽可是千挑万选送给乔家的,难道不是吗?” 乔老爷端起茶盏,低头抿了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夏梦烟轻笑,装,继续装。 刚刚她提及宣平侯府和吕家,乔老爷都是愤怒,只有提到霍家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所以,让她嫁进来的是霍家。 “乔老爷,你也算慢林城的人物,如今怎么沦落到做棋子。我奉劝你一句,与狼为伍,只有被吃的份。 接受林家的补偿,好好经营乔家,你还年轻,日后还会有儿子。可若是与林家闹翻,后果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乔老爷挺直的脊背,不知不觉弯曲。 他苦笑:“乔家还有什么希望,山儿是我唯一的儿子。” 他不喜发妻是真,但儿子是他的心头肉。 如今没了,重头再来,谈何容易。 “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乔老爷应该明白。”夏梦烟缓缓站起身,朝乔老爷行礼,“不打扰乔老爷和二舅母说话,我出去等。” 利弊已经说清楚,如何选择,就看乔老爷自己。 有时候,你在意的事情,在某时某刻也没那么重要。 三夫人快步跟上,扶着夏梦烟出来。 待远离,三夫人低声开口:“梦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几句话便把乔老爷唬住。” 夏梦烟缓缓抽回手,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三舅母,你我之间,你才是长辈。” 三夫人一愣,这是怪她刚刚冷眼旁观?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门没看黄历 夏梦烟对林家的两位义子没什么感情,除了见面少,还有就是对二人的不解。 钱恒受林家资助多年,也已经考上举人,虽名次不好,也算得上才子。按理说在县衙或是知州里找个差事,慢慢爬总有出头之日。 可他没有,直接放弃仕途攥紧林家的生意里。 若说他有经商的头脑也罢,偏偏不是。 摆明就是不想努力,在林家的庇护下,躺平。 至于周远,夏梦烟还看不清楚,他有能力,性子稳,又是林家培养出来的人才,留在林家似乎合情合理,但总觉得哪里奇怪。 夏梦烟对二人无感,推己及人对两人的正妻也没什么感情。 但三夫人吃着林家的饭,却看着她被刁难,有种肉包子喂狗的感觉。 “梦烟,我刚刚……”三夫人刚要解释却被夏梦烟打断,“三舅妈刚刚表现的很好,你代表的是林家,现在人多,去给乔山上柱香吧。” 三夫人皱眉,来的时候刚上过,夏梦烟说这话,摆明是赶自己走。 夏梦烟见三夫人离开,自己独自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休息。 身体越来越笨拙,夏梦烟想着乔家的事情了结就安心在府中看账本,直到孩子出生。 “你刚刚看到了吗?知府家的郑公子和郑小姐来了,没想到乔家这么大面子。”有人结伴朝夏梦烟这边走过来。 夏梦烟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躲到假山后。 “乔家面子自然大,听说郑公子喜欢乔家二房嫡女,这次乔家出事,郑公子帮了不少忙。” “是调查乔山的死因?” “林家说是仇杀,可乔家下人说,乔山是半夜被林家人叫走的,这里面可定还有其他事情。” “不管什么事,乔家有知府撑腰,林家讨不到好处。” 两人说着转了方向。 夏梦烟听脚步声走远,从假山后走出来。 难道自己猜错了,乔家背后不是霍家? “你是乔家哪房妾室,挺着肚子不好好在屋子里待着,站在院子里勾引谁。”一道女子凌厉的声音传来。 夏梦烟回头,就见来人一袭月白色长裙,腰间佩戴镂空琉璃珠,阳光洒下来,仿佛有彩虹绕着她。 跟在女子身边的丫鬟见夏梦烟呆呆站在原地,不悦道:“你是哪房妾室,好没规矩,见到我家小姐连招呼都不打。” 夏梦烟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指指自己:“你们在说我?” 女子环胸走到夏梦烟面前,上下打量,眼神里带着不屑:“能穿云水间的料子,想要是个得宠的。怎么,怀了孩子就干在乔家耀武扬威,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我什么身份无需这位小姐说三道四,我到想知道,你什么身份?”无缘无故被人骂,夏梦烟后悔出门没看黄历,碰上一群疯狗。 女子不可思议:“你不认识我?” 女子身边的丫鬟得意的开口,恨不得在她主子身后插朵花:“我家小姐是知府嫡女郑明兰,你居然不认识。” 夏梦烟想到刚刚那两人,说知府的公子小姐来了,原来这位就是郑家嫡女郑明兰。 她颔首:“夏梦烟。” “你就是夏梦烟。”郑明兰指着她,眼里的诧异都要从脸上跳出来。 她听父亲说过,林家嫡女林玥嫁入京城夏家,林家能在慢林城无人敢惹,有很大原因是夏家的关系。 前几日父亲和大哥闲聊,说夏家嫡女夏梦烟来林家待产,她还想着找机会瞧瞧长什么样子,没想到在乔家遇到。 “听乔家人说,你本来是要嫁给乔山的,现在乔山死了,你又要嫁给乔家二房,真不要脸。” 夏梦烟:“……” 她嫁给乔山,又要嫁给乔家二房? 她怎么不知道? “薄情寡义,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就应该浸猪笼。”郑明兰越说越激动,仿佛夏梦烟负心薄情的是她哥哥。 夏梦烟在京城见多这种一根筋的贵女,听风就是雨,她们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如何,只管评判。 她避开对方,想要离开,却不想郑明兰拦住她:“撕开你的嘴脸,就想逃。” “放手。”夏梦烟甩开对方,却不想脚下一划,整个人朝地上摔下去。 夏梦烟眼看肚子着地,她努力转身,紧接着闷哼一声,额头冷汗冒出来。 郑明兰没想到夏梦烟会摔倒,慌的握住丫鬟的手:“你,你别想讹我,是你自己摔倒的,我……” “烟儿。” 夏梦烟见到来人,语气虚弱的开口:“孩子,疼……” 段翊辰接到暗卫的消息,说夏梦烟去了乔家,他不放心,偷偷跟过来,却不想刚找到夏梦烟,就看她躺在地上。 他抱起夏梦烟,目光冷冽扫过郑明兰:“给我等着。” 事情发生的太快,郑明兰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就对上段翊辰的怒容,她根本来不解解释,两人已经不见。 “大小姐,那人好凶,夏小姐该不会出事吧。” 郑明兰心慌慌,刚刚那男子气质不凡,一看便是金尊玉贵的主,他看到自己欺负夏梦烟,该不会报复自己吧。 “赶紧回府告诉父亲。” 段翊辰抱着夏梦烟翻墙进入林家,吩咐暗卫去通知林老太爷,他则守在夏梦烟身边:“哪里疼。” 夏梦烟脸色惨白,腰间不断传来疼痛,只是段翊辰在场她不好与对方说:“我没事,你赶紧离开,待会儿被……” “我不在乎,林家知道就知道,告诉我,哪里疼。”段翊辰后悔自己隐藏身份,若他光明正大在夏梦烟身边,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腰。”夏梦烟疼得没力气,刚刚她摔倒,腰正好压在突出的石子上。 若是别人或许没什么,可她身子重,感觉石子已经插入皮肤。 段翊辰听到腰,下意识去摸,看到手上的红,血气上涌:“狗东西,敢伤你,给我等着。” “烟儿。”林老太爷听到暗卫禀报,急匆匆过来,见段翊辰手上的血,脸色大变,“怎么会受伤?” “老太爷,赶紧找大夫,烟儿被人推到,伤到腰。”段翊辰心疼不已,后悔两个字在他脑子不断拍打。 林老太爷闻言,看向段翊辰,想到什么,提醒道:“段世子,烟儿这有老夫,您还是回隔壁吧。” 他早已调查清楚,长公主并不看好烟儿,倒是段翊辰对烟儿一往情深,甚至追到慢林城来。 段翊辰的行踪不能暴露,否则会给烟儿招来麻烦。 段翊辰不想离开,却听到身边人虚弱的声音:“回去,被人发现你在慢林城,长公主会杀了我。” 段翊辰郁闷的要死,留下暗卫,闪身回到隔壁。 林老夫人听到夏梦烟受伤,急匆匆过来,看到地上的血,气得眼红:“乔家,乔家欺人太甚。”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过墙梯 夏梦烟受伤的消息很快传遍林家,各房都派人过来探望,都被林老夫人拦住:“烟儿需要休息,都回去。” 有老夫人在,各房不敢造次,留下东西,乖乖回去。 可这里面不包括二房。 二夫人站在门口,脸上的担心不似做假:“母亲,都怪我没照顾好梦烟,你怎么罚我都可以。” 夏梦烟在乔家受伤,差点早产,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换做往日,二夫人不会着急。 现在正是两家拉扯的关键,夏梦烟这时候受伤,乔家的谋划很可能打水漂。 二夫人心里很矛盾,既希望夏梦烟好,日后因着乔山的事情,她在林家多一份底气。想到刚刚听到的消息,老太爷打算让夏梦烟做二掌柜,她又不希望夏梦烟好。 林家这么多男人,难道就挑不出能力出众者,非要一个和离妇挺着肚子干活。 摆明就是老太爷不信任二房三房,这是拿夏梦烟做挡箭牌,防他们。 夏梦烟受伤的经过,林老太爷已经告诉林老夫人,她对这个儿媳妇算不上用心,却也没亏待过她。 只是没想到,她如此冷待烟儿。 “你回去吧,烟儿不见任何人。” 二夫人听出老夫人不悦,噗通跪下,态度比刚刚诚恳:“乔山刚走,父亲失去唯一的儿子,我失去唯一的弟弟,就算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也请母亲看在乔山的面上,原谅媳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若是乔家故意为之,你认为你还会出现在林家?”林老夫人避开二夫人,“不必多言,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很清楚。 你不如好好查查,郑明兰为何针对烟儿。 她们第一场见面,无冤无仇,她为何下此狠手。” 林老夫人在后宅多年,什么腌臜事情没见过。上位者一个眼神,下面的奴才们便知道怎么做。 郑家大公子喜欢乔家二房嫡女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 郑家兄妹亲厚,郑明兰替哥哥讨喜欢的人欢心,针对夏梦烟,很正常。 二夫人闻言,哪里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欲要开口解释,就听到屋内的声音:“是二舅母来了吗?” 二夫人听到声音,二话不说进了屋:“是我,是我,梦烟,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二舅母不必担心。”夏梦烟脸色还有些苍白,好在孩子无碍。 刚刚在屋内,她听到二夫人的话。 今日之事,确实与二夫人无关,外祖母因为她疏远二夫人,也会寒钱二爷的心。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院子,她不打算将这件事扣在二夫人身上。 二夫人感受到夏梦烟的善意,眼里有些闪躲:“没事就好,你若出事,我没脸见你母亲。” 林老夫人听到这话,轻哼一声。 若是女儿知道外孙女在林家受气,估计斧头都要落下来。 “梦烟是个好姑娘,能体谅我,只是郑家那边,你看能不能也算了。郑明兰也被吓到,现在还在府里哭,郑夫人……” 夏梦烟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抽回自己的手。 她不追究二夫人是看在林家的面上,不是好欺负。 “若郑家有诚意,应该登门道歉,而不是找乔家。” “梦烟。”二夫人哭丧着脸,一副为难的模样,“我就和你说实话吧,郑家能来乔家祭拜,已经是给乔家面子,若因为此事得罪郑家,日后乔家在慢林城举步维艰。 不过你放心,郑家并非不不通情理,赔礼还是有的,只是想让你不要将事情闹大。” 二夫人说着看向林老夫人,知府林家都不敢得罪,更何况乔家。 林老夫人听到郑夫人暗中找乔家,心有不快。 林家确实不想得罪郑知府,可不代表不敢得罪。 “郑明兰心狠手辣,连怀孕的妇人都不放过,他们既不想登门道歉,又想求得原谅,好事都被郑家占尽。” 夏梦烟没错过二夫人眼里的精光,倏然明白,她过来并非真心探望,而是替郑家蹚路。 这件事即便了结,郑家也会念乔家的好,而非她。 二夫人暗暗掐了把自己,眼泪落下:“我知道不该开口,可乔家是我娘家,郑家施压我不得不提乔家求情。” 夏梦烟眼角轻佻,视线从二夫人的手上掠过,语气不似刚刚的柔和:“二舅母流不出眼泪,不必委屈自己,我是伤了,不是死了。” 这里没有男人,二夫人以为哭一哭就能得到原谅。 二夫人眼里闪过震惊,慌乱将手离开身体。 她不明白,夏梦烟哪来的底气,敢和知府作对。 夏梦烟没底气,只是不想被人戏弄。 若二夫人好好分析利弊,她或许会考虑,现在,她不想。 不管是乔家二房挑唆,还是郑家故意为之,总之,她是受害者。 既然乔家和郑家联合起来欺负她,她也没必要给他们好脸色。 说话间,夏梦烟突然捂住肚子,大喊:“疼,外祖母,肚子疼……” 林老夫人还没从愤怒中缓过神,就听到夏梦烟的呼叫,她想也不想直接推开二夫人:“来人,快叫大夫。” 屋内一阵慌乱,二夫人被挤到墙角,脸色青红交加。 夏梦烟是真的肚子疼,还是借机诬陷? 二夫人前所未有的害怕,夏梦烟哪里是软柿子,分明是林家不能碰的祖宗。 林老夫人转过头,见二夫人傻愣愣站在原地,怒声呵斥:“滚回去,若烟儿有什么意外,我饶不了你。” 二夫人想解释,又怕惹老夫人不悦,还不如回去找二爷商量对策。 夏梦烟捂住肚子哀嚎,眼角余光看到二夫人离开,才缓缓坐起身。 “你,你没事?”林老夫人见她自己坐起来,眼里满是诧异,随即反应过来,“你这孩子,干什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这把老骨头,差点被你送走。” 夏梦烟笑着挽住林老夫人:“刚刚二舅母左一句知府又一句无奈,外孙女再不做点什么,林家就要被架在火上烤。” 本以为二夫人无辜,现在看来,乔家都不是东西。 乔家欠林家的东西还没有还,还想用郑家威胁林家,狼心狗肺。 林老夫人明白,拍拍她的手:“知府那不好得罪,不过也不是不能。” 夏梦烟点头,只要林家在慢林城一日,就要受知府的制约。 自然是能不得罪最好不得罪。 “这件事让你大舅舅和外祖父处理,你好好养胎。” 夏梦烟依偎在林老夫人怀里,嘴上答应,眼底却闪过狡黠。 林老夫人走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林府各处便传开。 郑家嫡女郑明兰恶意推倒表小姐,还教唆二夫人不让表小姐声张。 表小姐郁结于心,动了胎气,肚子里的孩子怕要早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帮忙 夏梦烟散播谣言是想看乔家和郑家的反应,接下来几日她打算闭门谢客。 晚饭过后,夏梦烟为避人耳目,一直在榻上躺着。 这几日操劳,腿脚感觉像被泡发,锃亮锃亮,看着都吓人。 春月和宋嬷嬷用过饭后,开始帮她按摩。 夏梦烟闭着眼睛,感觉力道比往日重几分,舒服地闷哼一声:“今日的力道不错。” 揉腿的人并未说话,手上的力道不变。 夏梦烟舒服的侧身,娇声娇气得吩咐:“还有腰,好疼啊。” 揉腿的人手一顿。 夏梦烟见腰上没力道,以为春月揉累了,嗔怪道:“孩子还没出生,我就失宠了,春月你偏心。” 话落,感觉一双手落下,夏梦烟满足的笑了。 不知过去多,夏梦烟感觉奇怪:“春月,今天你话这么少,是不是有人闲言碎语?” 自从她来到林家,闲言碎语不少,府里人不敢当着她的面议论,私下说的很难听。 春月和宋嬷嬷就遇到过两次,还差点和对方吵起来。 “委屈你了,明日出府买两件首饰,嫉妒死她们。” “林家人让你受委屈?”一道轻柔的声音,带着温怒传来。 夏梦烟猛地张开眼睛,下意识甩开对方的手,眼里的震惊、不解交织。 她目光看向门外。 春月这个狗东西,到底是谁的人。 段翊辰并不气,反担心她伤到自己:“我错了,别扯到腰上的伤口。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知道你没事,我就走。” 夏梦烟没好气的踹过去,段翊辰忙握住她的腿,心里美的冒泡。打他就是没事的意思,看来今夜是来对了。 “少找借口,现在走啊,赶紧走。” 段翊辰别的本事没有,听夏梦烟的弦外之音一听一个准:“这不是看你腰不舒服,春月手劲不够大,还是我按的力道好。” 夏梦烟心里怄气,却感激段翊辰把她从乔家救出来。 两世为人,只有段翊辰对她始终如一。 只是对方的身份太高,她够不到。 “你的人打听到什么?” 段翊辰的手落在她腿上,继续按摩:“乔家二房嫡女曾救过郑知府的嫡子,乔家会办事,并未大张旗鼓宣扬,郑知府便默认嫡子和乔家来往。一来二去,就和二房嫡女看对眼。 乔家身份不够,郑知府自然不肯答应。 这次你出事,乔家着急出面,就是为讨好郑家,给乔家女儿铺路。” 夏梦烟听后,觉得乔家太过着急,得罪谁还未查清楚,就忙着抱大腿,就不怕被压死。 怪不得乔家一直起不来,目光短浅,一个知府就把他们镇住。 “所以,郑知府根本不知乔家发生的事情?” “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装傻罢了。”段翊辰撇撇嘴,眼里满是嘲讽,有人自作聪明,以为装傻充愣就能解决问题,“我的人盯着郑明兰,你离开后她就带着人回府。” 夏梦烟的手摩挲着帕子上的梅花,绣娘的双面绣,不管那一面都羽羽如生,仿佛低头就能闻到梅花香。 “既然郑大人健忘,我们就提醒提醒他。” 段翊辰见她嘴角勾着狡黠的笑,就知道小狐狸要坑人:“听你的。” -- “乔家还真是狗腿,道歉还有代替的。”早点包子铺前,有两人等包子,聊起最近的流言。 “你懂什么,犯事的是郑知府的嫡女,换做谁也不敢得罪。” “也对,林家虽是富商,到底是商贾无法和当官的比。乔家偏向郑知府,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可怜林家的表小姐,听说伤的不轻,现在还躺在床上。” “没办法,士农工商,商贾最底下,林家想替亲戚出头都无能为力。” 有人从二人身边路过,听到郑字,刻意停下脚步,了解流言后,急匆匆往回走。 郑大人听到小厮的禀报,脸阴沉如冰,他积攒多年的好名声,就这么毁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没人告诉我。” 管家额头冷汗涔涔,脑子飞快旋转:“乔家那边说有办法说服林家,夫人这才没告诉大人。” 早知道乔家这么没用,就应该早早联系林家,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蠢货,伤的是林家表小姐,那是从京城来的。”郑大人有种无力感,往日不觉得女儿蠢,现在看来,是没有比较。 林家的女儿嫁入京城夏家,平日他就三令五申,不要得罪林家。 现在倒好,确实没得罪,直接把夏家得罪了。 “把那两个蠢货叫来。” 管家应声,出去叫人。 很快兄妹二人过来,郑明兰还未行礼,一巴掌甩过来:“逆女,郑家迟早让你毁了。明日就找人嫁出去,永远别回来。” 郑何意见妹妹要摔倒,忙扶着:“父亲这是打妹妹干什么。” 郑明兰自幼娇惯,哪被打过,委屈地捂着脸:“父亲,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生气。” 郑大人气得在屋内踱步,管家把外面的流言告知他们。 “外面的人怎么能这么说,都是乔家擅作主张,与我们何干。”郑何意终于明白父亲为何生气。 慢林城商贾众多,其中林家为翘首,父亲很多政绩还需要林家帮衬。 这些年,郑林两家和平共处,不曾有摩擦。 “父亲,是妹妹冲动,谁也没想到,夏小姐会摔倒,与林家解释清楚就好。” “若那么简单就好了。”郑大人站在儿子面前,他的长子在外人眼中或许很优秀,可在京城,连边都够不到,“夏梦烟的父亲夏平渊刚荣升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如今他女儿在我的管辖内受伤,你觉得他会如何。” “翰林院掌院学士?父亲,消息确定吗?”郑何意脸色沉下来,这才几年,夏平渊掌管翰林院。 郑大人听到消息的时候,也觉得诧异。 夏平渊独来独往,没想到还有这份运气:“一月前刚升上去,消息两日前传到。本以为你们和夏梦烟不会有交集,没想到不但碰上还将人打伤。” 郑明兰总算听明白怎么回事,夏梦烟的父亲升官,父亲忌惮对方。 “父亲,女儿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夏梦烟太过嚣张,故意摔倒想诬陷我。” 不能告诉父亲,她是想替乔姐姐出头。 父亲本就看不上乔家,若知道真相,更不会让乔姐姐进门。 “打的怎么回事,我会让人调查清楚,这段时间你老老实实在府中待着,那也不许去。”郑大人沉着脸,看向儿子,“你觉得这件事怎么办?” 郑何意跟在父亲身边已经有三年,日后即便无法中举,也能做谋士:“这件事可大可小,要看那位夏小姐的意思。 现在我们已经错过最佳时间,既然乔家想替咱们出头,不如在他们身上做文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底牌 “大小姐,乔家来人了。”夏梦烟醒来,春月便兴奋的禀报,“听前院的丫鬟说,带了不少东西登门。” 夏梦烟听到带东西,嘴角冷嘲。 可笑,乔家登门不是为儿子,而是替别人女儿求情,还真是审时度势。 “派人去听听。” 春月点头,吩咐机灵的丫鬟去前院打听。 没多久,丫鬟回来,说老太爷请表小姐去前厅。 夏梦烟思虑再三,看向春月:“给我画个惨淡的妆容。” 外祖父让她去前厅,定是有事,不然不会不顾她的身体。 夏梦烟被人搀扶走进前厅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慢着点,不着急。”林老太爷见外孙女脸色不好,有些后悔,不该让她出来。 乔老爷看到夏梦烟的脸色,略显意外。 本以为是林家夸大其词,没想到夏梦烟伤到这么重。 夏梦烟嘲乔老爷颔首,缓缓坐在林老太爷下手:“外祖父,您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不等林老太爷开口,乔老爷怒声朝身边人道:“还不跪下给夏小姐磕头认错。” 夏梦烟这才发现,乔老爷身后站着位女子。 衣着普通,身上的布料,比林家的管事姑姑还差。 女子噗通跪在夏梦烟面前,脸上青红交加,边磕头边道歉:“是我鬼迷心窍,挑唆郑家大小姐针对夏小姐,一切都是我的错,夏小姐要打要罚,冲我来就好。” 夏梦烟面露惶恐,面露不解:“这是干什么,我不认识这位小姐。” 女子慌张看向乔老爷,对方看向夏梦烟,为难的解释:“这位是乔山的妹妹,乔月,平日很依赖哥哥。不知从哪里得知山儿是因为夏小姐才枉死,便暗中教唆郑家大小姐。 那日回去后,我审问府中下人,才知道是乔月所为。 这件事说到底,是乔家的错,郑家大小姐也是被蒙蔽。 今日我带逆女过来,就是当面解释清楚,夏小姐想怎么出气都可以。” 乔月脸上满是泪痕,乔老爷的话落,她像是接到某种信号,开始不断地磕头。 咚咚咚的声音,在静谧的前厅,很是吓人。 “乔老爷,你这是干什么?”慢林城这座狐狸窝,心眼都比人多,林老太爷见乔月额头磕出血来,脸色不悦,“拉个人出来,就想了事,是觉得我林家好欺负。” “林兄别误会,我们是真心道歉,不敢有歪心思。”乔老爷陪着笑脸解释,转脸朝乔月呵斥道,“平日里看着你老实,没想到现在还玩心眼,弄脏林家的地,回去饶不了你。” 乔月缩了缩身子,忙用帕子将地上的血擦干净,然后麻利退到一旁。 夏梦烟仔细打量乔月,举手投足胆小怯懦,从进门到现在,她还没看清对方的容貌。 这样的小姐,受乔山偏爱,骗鬼呢。 她想到最近散播出去的流言,算算时间,郑大人应该已经知道。 本该出现的郑明兰被乔月代替,郑大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不主动承认,不刻意回避,拉乔家做挡箭牌。 夏梦烟明白外祖父请她过来的用意。 事情牵扯到知府,说大是官商,说小是孩子们没轻没重,她是受害者,外祖父想让她自己抉择。 只是这件事,若郑家第一时间赔礼道歉,现在你好我好大家好。 现在玩儿心眼蒙混过关,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真相如何,乔老爷心里清楚,何必在此做戏,我们看着也累。” “……”乔老爷没想到夏梦烟直接挑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乔月站在父亲身边,清晰看到他的脸色由白变青,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痛快。 “乔老爷和外祖父即便不是好友,也是见面能闲聊几句的朋友,本以为能听到半句真话。”夏梦烟说的平淡,可每个字说出来都能砸死人,“郑大人的意思,我已经很清楚。让乔老爷来一趟和不认账,没区别。 劳烦乔老爷回去告诉郑大人,郑明兰伤的是夏家嫡女,鄙视林家表小姐。” 既然郑家想用权势压人,那就看谁的后台硬。 父亲那张嘴能把霍家赶出京城,亦能让郑大人降职。 乔老爷听懂夏梦烟话中用意,忙看向林老太爷,态度多了几分诚恳:“这件事怪我,是我想巴结郑大人,这才用山儿的事情作伐。这件事郑大人也是昨日才知道,今日让我过来也是想问问林兄和夏小姐的意思。 可怜天下父母心,郑小姐还未出阁,闹出谋害孕妇的事情,怕日后不好说亲。 若不是郑大人身份不便,早过来赔礼道歉。” 林老太爷面色不改,没法子才吐露实情,没诚意。 “既然乔老爷代表郑大人来商讨,那应该想好赔偿,说来听听。”夏梦烟见好就收,转头看向宋嬷嬷。 宋嬷嬷会意,走到乔月身边,恭敬道:“乔小姐,老奴先带您下去处理伤口。” 乔月有些受宠若惊,胆怯看向乔老爷,见对方没反对,跟着宋嬷嬷离开。 “林家家大业大,不缺银子,郑大人的意思是,慢林城三年的盐引先给林家,剩下的其他人再分。” 林老太爷一愣。 夏梦烟勾唇,郑大人还真是爱女心切,三年的盐引说给就给。 她扫了眼桌上的赔礼,脑海中闪过无奸不商。 她没猜错的话,乔老爷是想昧下盐引得事情,见她实在难产没办法,才亮出底牌。 “只有三年盐引?” 乔老爷嘴角微颤,表情比哭还难看:“夏小姐若不信,可以亲自问郑大人。” “我会的。”夏梦烟浅笑,表情不似作假。 乔老爷:“……” 还好把盐引得事情告诉对方,若日后暴露,倒霉的不止乔家还有郑家。 接下来聊起乔山的事情,乔老爷一改往日的嚣张,从怀里掏出银子作为赔偿。 林老太爷也不在追究,人死债清,不好逼的太紧。 乔老爷带着乔月离开林家坐上马车,心才平静下来。 乔月倒了杯茶递给父亲手边,乖巧的询问:“怎么啦父亲?” 乔老爷接过茶一饮而尽,目光落在乔月的额头上,伤口已经包扎好:“今日让你受委屈了,回去后找管家拿一百两银子。” 乔月心里欢喜,姨娘不受宠,连带她在乔家也没存在感,一百两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少:“女儿只想替父亲分忧,没想别的。” 乔老爷心情烦躁,懒得与乔月虚与委蛇:“让你拿着就拿着。”话落想到什么,眼睛上下打量她,“上次让你练的琵琶如何?” “已经炉火纯青。” “好,这几日好好准备。” 乔月不知父亲为何让她练习琵琶,不过还是暗中找人学习,虽比不上名家却也小有成就。 乔老爷撩开车帘,目光落在林府描金的牌匾上。 京城有人撑腰,就是有底气。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无法理解 “烟儿,你这般懂事,让我如何见你母亲。”送走乔家父女,林老太爷非但没有开心,反倒内疚。 夏梦烟如此快答应郑家,完全是替林家考虑。 夏平渊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找郑家的麻烦,估计郑家人还没有出慢林城就已经满门抄斩。 可夏梦烟还是咽下委屈,答应郑家的条件。 夏梦烟坐到林老太爷身边,像女儿般依靠在他肩膀。 母亲能在京城如鱼得水,背后是外祖父多年不变的偏爱。 她可以得罪郑知府,可林家的根在慢林城,她不能自私。 “看来我的计划很成功,外祖父您内疚了,那日后是不是更疼我,我是不是外祖父心中唯一的偏爱,连母亲都比不了。” 林老夫人原本还陷入自责中,听到外孙女俏皮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是,不单是我,还有你外祖母,你是我们的心尖宠,你母亲都比不过。” 林家有没有受夏家庇护,林老太爷心里清楚。 夏平渊那小子嘴硬心软,加上林家很少麻烦对方,但凡开口,夏平渊都会尽力办到,而且还办的不留痕迹,让人找不出破绽。 以至于府里很多人都认为,夏平渊能有现在的地位,全靠林家的银钱铺路。 如今外孙女一来,便替林家拿到三年的盐引,这份聪慧,整个林家都难找。 “不过,郑知府能拿出盐引,倒是让我意外。” 这话看似是陈述,其实是询问。 夏梦烟也不藏着掖着,目光落在林老太爷腰间的玉佩上。 她散播谣言除了替林家洗脱罪名,就是逼郑知府拿出诚意。 知府手中的权利很大,能落到商贾手中的利益,屈指可数。 在夏梦烟的计划中,即便没有盐引,也会有其他让林家不得不犹豫的东西。 “郑大人直接抛出盐引,就是让我们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外祖父不要有负担,烟儿不委屈。我受林家庇护多年,回报林家一二也是应该的。” 林老太爷见夏梦烟不愿意多言,不再追问,轻轻扫着她的背:“罗神医已经来信,还有两日就到。这段时间就由你替你舅舅处理公务。” 夏梦烟坐直身子,面露不解:“不是说帮忙吗?” “你大舅舅要安心养伤,不好分神。放心,有人帮你。”林老太爷见她还想拒绝,打了个哈切,自言自语道,“人老了,经不起折腾。现在林家内忧外患,也不知道这幅老骨头能不能抗过去。” 夏梦烟:“……” 外祖父在给她挖坑。 算了,反正她在林家也待不了多久。 -- 二夫人知道娘家今日来,早早派人在前院盯着,直到父亲离开,都不曾叫她过去。 她心里着急,却找不到出口。 钱二爷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她在屋内走来走去。 因为乔山的事情,夫妻二人冷战很久。 “相公,义父可有找你?”二夫人看到他回来,急忙询问。 钱二爷甩开她的手,径直坐到圈椅内,端起茶见是冷的,直接扔出去:“我在外面辛苦奔波,回来连杯热茶都没有,要你何用。” 二夫人敬惊得身体一颤,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还在为乔山的事情生气:“今日父亲与义父商量事情,我心神不宁疏忽了,这就给相公换一杯。” 说完给门口的心腹使眼色。 门口的心腹丫鬟很快端着热茶进来,身后跟着的人很快将碎片清理干净。 钱二爷喝了茶,不耐烦道:“是为郑明兰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你少操心。” “相公还不明白,若父亲将这件事摆平,郑家就欠乔家一个人情。”平日觉得相公挺聪明,这时候怎么犯糊涂。 钱二爷哪里不知道,见乔氏如此上心,不屑开口:“你父亲摆平?乔家什么实力你身为嫡女会不知道? 郑家理亏,不拿出实际的好处,别说乔家,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你是说,郑家给了林家好处?”二夫人眉头紧皱,“林家富甲一方,郑家给银子给铺子,义父都看不上。” 钱二爷听到这话,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坏了,我怎么把正事忘了。” “什么正事?” 二夫人见相公往前院走,快步跟上。 没想到二人走到二道门,碰上周三爷夫妻。 “二哥也听说了?” 钱二爷:“听说什么?” “这次梦烟立了大功,义父打算让她做二掌柜。”周三爷眉眼温和,语气无波无澜,身上天青色的长衫,在阳光下泛起波澜。 钱二爷听后,脸色大变,没想到真如自己猜测那般:“梦烟怀着身孕,还有三个月就要生,怎么能再劳累。” 周三爷声音略显低落:“是我不好,没能抓到伤害大哥的凶手。梦烟聪慧,这次替林家挽回不少损失,义父和大哥将生意交给她,也在情理之中。” “胡闹。”钱二爷越听越气,什么聪慧,女子不在后宅打理庶务,往男人堆里凑什么。 周三爷叹息一声,无奈跟上。 林老太爷正在吩咐管家,把大爷手上的事情交一部分给夏梦烟,熟悉后,再将剩余的事情交给她。 管家一一记下,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嗯,他们都是林家老人,经验丰富,有他们在烟儿身边,我放心。你也别闲着,烟儿院子里的事情,找个可靠的人盯着,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别在烟儿面前晃。”林老太爷对府里的事情正一眨眼闭一只眼,可心里清楚,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为了点事情大打出手。 管家跟在老太爷身边多年,后又在大爷处管事,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这是要杀鸡儆猴。 就是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自己撞上来。 “您放心,表小姐院子里的人都是老奴亲自挑选的,勤快事少嘴严,院子外也有人巡逻,有什么时候,您第一时间就能知晓。” “义父。”二人说话间,听到门外的声音,抬头就见钱二爷和周三爷进来。 二夫人和三夫人不敢进去,站在门口等着。 “你们怎么过来?”林老太爷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坐到软榻上。 钱二爷心里藏不住事情,开口询问夏梦烟的事情:“外面都在传,大哥要梦烟做二掌柜,这不是胡闹吗?” 林老太爷抿了口茶,并未看二人,淡淡开口:“确实是,不过这是林家,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钱二爷颇为真假:“义父,大哥掌管三十家商铺,还有整个林家的账本,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染指。” 林老太爷眼神眯了眯,并未抬头,眸底掠过冷意:“你觉得烟儿是外人?” 钱二爷闻言,知道自己说错话,夏梦烟好歹有林家一半的血脉,而他只是林家收养的义子,高下立判,他才是那个外人:“义父……” 林老太爷不听对方的解释,看向周三爷:“你也这么想?”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服 “义父,二哥只是担心林家,担心梦烟,这才口不择言。”周三爷恭敬站在林老太爷面前,眼睛落在对面的鞋上,“若不是林家栽培,我只是普通的账房先生,何来今日的荣华富贵。 我随二哥过来,只是想弄清楚来龙去脉,没有要插手义父决策的意思。” 钱二爷额头布满冷汗,后悔自己太冲动:“义父别生气,我只是担心梦烟忙不过来,让林家的敌对势力钻了空子。” 他怎么忘了,林玥在林家时,就是做生意的好手,能力与大哥不相上下。 她的女儿能差到哪去。 糊涂啊。 林老太爷无视二人的神色,眸光微冷,周身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你们二人能力出众,能在林家小辈中脱颖而出,实属不易。这些年你们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不必在意。 林家能有今日的成绩,自有一套不外传的经营体系,时间久了,你们自会知道。 还有其他疑问吗?” 钱二爷看向周三爷,见他不语,心里有些着急:“义父,儿子想知道,您让梦烟接管大哥手里的事情,是不是与郑家有关?” 死也要死的明白。 林老太爷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门口。 周三爷会意,快步走过去,给妻子使眼色,随后关好门折回来。 钱二爷有些懵,义父要说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周三爷神色肃穆,站在林老太爷身边,低声道:“是不是郑大人拿林家威胁梦烟?” 林老太爷点头。 钱二爷当即火大:“敢威胁梦烟,他算……” “二哥。”周三爷出声提醒,“祸从口出,听义父怎么说。” 林老太爷缓缓坐下,二人围坐在他身边,如十年前那般认真倾听:“乔家想要乔山的死威胁林家,这件事你们二人都知道。我和你大哥一直想如何破局,正好郑家撞上来,烟儿借力打力,直接扭转局面。 郑大人掌管整个慢林城,总要些脸面,乔家想攀上郑家,自作聪明,反倒被烟儿拿捏。郑家不得不亮出底牌保女儿。” 事情听着简单,可其中的凶险,只有当事人知道。 这次若没有烟儿周旋,林家怕是要脱一层皮。 钱二爷听的云里雾里。 周三爷沉思片刻,试探地开口:“郑家的底牌?” 林老太爷目光在二人之间游走,叹息道:“盐引。” 钱二爷猛地站起身,脚下的凳子倒地,发出嘭的一声闷哼。 周三爷像是幻听,整个身子僵在原地。 盐引? 林家是慢林城最有威望的商贾,林家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即便如此,每年朝廷发放盐引还是要四下周旋,暗中托关系,送出去的银子古玩不计其数。 现在夏梦烟轻而易举让郑大人松口。 二人震惊的模样让林老太爷心情愉悦,他的外孙女自然厉害。 夏梦烟不知道外祖父的心思,自从答应帮大舅舅,一摞一摞的账本搬进她的院子,东西太多,宋嬷嬷整理出一间屋子,当做书房。 书房对面有三张桌子,留给三位管事。 “大小姐,明日再看也来得及。”宋嬷嬷端着夜宵进来,见主子还在低头看账本,既心疼又欢喜。 林家看中大小姐,她们当奴才的与有荣焉。 只是管理铺子太费心,况且大小姐还怀着孕。 春月挑了挑灯芯,抱怨道:“我看林家就是把大小姐看作挡箭牌,只是临时管理就让府里的人眼红,背地里还不知怎么说大小姐。” 宋嬷嬷听后觉得有道理,怕大小姐被林家当苦力:“林老太爷是大小姐的亲外祖父,不会这么狠心。” 春月撇嘴:“老太爷不会,林家其他人呢?” 夏梦烟听着二人的话,放下手中的账本,知道她们关心自己,并未责备:“外祖父和大舅舅虽有私心,却放在明处,即便不挑明,大舅舅有难,我帮帮也合情合理。 林家的情况复杂,如今我又接了烫手山芋,日后你们在府中更要谨言慎行。” 宋嬷嬷和春月齐齐点头,她们不能给大小姐托后腿。 咚咚咚。 熟悉的敲击声响起,屋内的三人心领神会。 春月和宋嬷嬷对视一眼,一个站在门口守着,一个开窗户请人进来。 段翊辰春风满面,明明有门却要翻窗进来。 他照例站在几步外扫去身上的寒气,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书案上:“林家还真是狠心,把你当免费的劳动力,你到底是不是亲的。” “闭嘴。”夏梦烟面无表情,看都没看他,“看不惯就回京城。” 段翊辰笑着看向宋嬷嬷:“劳烦嬷嬷送些东西过来,我还未吃晚饭。” “好,段世子稍等。”宋嬷嬷示意春月,对方站在二道门不近不远的侍奉。 夏梦烟抬头:“这么晚还没吃饭?” 段翊辰凑到他身边,扫了眼桌上的账本,伸手帮她合上:“别看了,眼睛都坏了。放心,郑家的事情我已经摆平,近期郑大人不敢找你麻烦。” 夏梦烟闻言有种不好的感觉:“你干什么啦?” 段翊辰眼角的得意恨不得扬上天,一副快夸我的样子:“我稍稍暴露行踪,郑大人便四处寻人,那老狐狸还派人去京城打听。” 宣明国黄口小儿都知道,夏家嫡女夏梦烟和宣平侯府世子段翊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郑大人只要不傻,知道段翊辰在慢林城,就不敢动夏梦烟和林家。 夏梦烟双眼一黑,还以为自己运筹千里没想到是这货在背后推动。 “怎么啦?”段翊辰见夏梦烟闭上眼睛,以为她肚子不舒服,“放心,我好好养胎,郑家那边我替你报仇。” “保什么仇,要被你害死啦。”夏梦烟觉得上辈子欠段翊辰的,这辈子来还债,“郑大人能察觉,长公主派出去寻找你的人亦能,到时候他们来慢林城,找不到你,你说他们会找谁?” 段翊辰一愣。 夏梦烟看一整日账本都没段翊辰一句话来的累。 若长公主知道段翊辰就住在林家别院,林家也要跟着倒霉。 段翊辰闻言,心怦怦跳,他没想那么多,只想帮夏梦烟。 “让你的人回京,盯紧郑家派去的人。” “好,还有什么吩咐?” 夏梦烟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你暂时先离开慢林城,朝边关走,待上半个月,再回来。” “不行。”段翊辰听到让他离开,当场拒绝,“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你别想骗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思不纯 夏梦烟好不容易让他亲近,段翊辰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 “找个与我身形相似的人,带着暗卫离开。” 夏梦烟想拒绝,段翊辰在她身边一天,她和孩子就多一分危险。 别怪她自私,林家和她得罪不起长公主。 “不行,暗卫离开,你有什么意外,如何与长公主交待。” 段翊辰还想辩解,对上夏梦烟冷漠的眼神,心跌入谷底。 “好,如你所愿。” 夏梦烟听到窗户猛烈碰撞的声音,缓缓闭上眼睛,走吧,再也别回来。 宋嬷嬷端着饭菜进来,见春月摇头接过饭菜,宋嬷嬷向屋内看去,就见大小姐睁着双眼,安静的躺在软榻上,身边早没有段世子的影子。 只是这份安静看的人心疼。 接下来的日子,夏梦烟除了吃饭休息就是看账本,府中人还等着看她笑话时,三位管事见识过夏梦烟超强的记忆力后,心里的顾虑烟消云散,开始认真辅佐。 说来也奇怪,钱二爷和周三爷见过林老太爷后,便安分守己打理手中庶务。 不过每日回来,都会去大爷院中探望。 林家看起来一团和气。 贾氏从大爷屋内出来,孙嬷嬷亦步亦趋跟在身边。 现在林家的风向变了,夏梦烟不但掌管林家大部分产业,还得两位老祖宗喜欢,下面的人见风使舵,都想到夏梦烟身边侍奉。 孙嬷嬷扶着贾氏往回走:“夫人别担心,有罗神医在,大爷的腿很快就能站起来。” 贾氏点头,昨夜罗神医入府,看过大爷的伤后,笃定能治好,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吩咐下面的人,管好嘴,若是把罗神医的行踪透露出去,直接全家发卖。” “老奴已经吩咐过下面的人,罗神医是林家的贵客,又是大爷的恩人,不可怠慢。”孙嬷嬷侧目,身后的丫鬟会意,退后几步。 “大爷的伤有罗神医照顾,夫人也能松口气。倒是生意上的事情,总不好让表小姐代劳,到底是外姓人,总不如自己人来的可靠。” 贾氏知道二老将大爷手中的生意全部交给夏梦烟时,直接摔碎最喜欢的琉璃茶碗。 二老和大爷不知道被林玥母女下了什么蛊。 世家都偏心男丁,林家可好,女儿成婚陪嫁半数产业,这还不算,外孙女都不是林家人,光添妆就三十多家铺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爷和二爷三爷一样,都是义子。 “在我面前说有什么用,二老决定的事情,谁能改变。” 孙嬷嬷就知道夫人心里有气,她嘴角上扬,眼里满是算计:“夫人也不必着急,大爷是嫡长子,老太爷就算在糊涂,也不会把家产给女儿不给儿子。 老奴就怕,老太爷想的简单,表小姐却有别的心思。” 贾氏脚步一顿:“什么意思?可是听到什么?” “现在林府的下人都想去表小姐院子侍奉,还说……” 贾氏见她欲言又止,语气冷下来:“还说什么?” “还说表小姐讨好老太爷就是替腹中孩子铺路,日后林府分家也要有那孩子一份。” “放屁。”贾氏一听,直接爆粗口,掌管林家后宅多年,谁也不敢忤逆她,火爆的性子非但没有改,反倒越发厉害,“她肚子里的孽种也敢肖想林家的产业。” 孙嬷嬷替她扫着背,附在她耳边低语:“表小姐心思不纯,大爷和老太爷被亲情蒙蔽,夫人可不能不管,要不然大房的公子小姐们怎么办。” 贾氏越想越气,林家是家大业大,可人也多,两位义子已经分去一部分,夏梦烟再来瓜分,到她孩子手中,还能有多少。 “有什么办法拿回来。” 孙嬷嬷嘴角上扬,在贾氏身边低语几句。 罗神医替大爷诊脉后,便去看夏梦烟。 “林家还真是有良心。”罗晋看到账本背后的小脑袋,不咸不淡坐在软榻上,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口,“呦,还知道拿好东西供着,这是怕你生病,林家的产业被人吞了。” “好了,知道你关心我,这不是没事吗?”夏梦烟撑着桌子站起身,春月忙上前搀扶,“一路辛苦,怎么不好好休息。” 昨夜罗晋摸黑入城,她的人已经知道消息。 罗晋什么话也不说,拉过她的手就把脉。 夏梦烟都习惯了,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关心自己。 见罗晋收回手,她浅笑:“放心了吧,我真的没事。” “什么叫没事,思虑过度,贫血,夏梦烟你是孕妇。”罗晋看向宋嬷嬷,“日后你家小姐,每日只能看两个时辰的账本,其余事情带着她出去逛逛。” 宋嬷嬷点头应下:“刚刚您说贫血,不如您写个方子,老奴好照着做。” “行。”罗晋接过春月递过来的纸笔,写了两个方子递给宋嬷嬷,“这两个方子轮流吃。” 宋嬷嬷宝贝的收好,带着春月退下。 罗晋看着笑嘻嘻没心没肺的丫头,想发火都发不出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来时见了你父亲一面,他写的。” 夏梦烟面露喜色,忙打开信,看着看着眼圈泛红。 父亲说宣明帝很器重他,刚开始朝中还有反对的声音,现在没人敢质疑他。并告诉她,若是在慢林城受委屈不必忍着,他虽在京城,想要办一个人,还是有法子的。 罗晋见小丫头掉眼泪,心里最后那点火气也没了:“早知道你看了信会哭,我就不给你捎信过来。” “谢谢。”夏梦烟红着眼眶感激的望着他。 前世她与罗晋闹脾气,不听劝非要去镇北关,他嘴上骂她傻,还是给她准备了很多安胎保命的药。 是她没脑子,将那些药都给了蔺夜阑,后来需要时,早已经没有。 罗晋习惯和罗梦烟斗嘴,看见夏梦烟哭还是头一次,一时间不知怎么办:“谢什么,我可是你师父。” “半个师父。” “夏梦烟你别不是好歹,宣明国想做我徒弟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你还挑上啦。” 夏梦烟抹了把眼泪,轻哼:“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正式拜师,只学到你的皮毛,算你半个徒弟。” 罗晋:“……” 死丫头还记仇。 是没拜师,还不是怕他的死对头找她麻烦。 只学到他的皮毛? 他就差把家底都交给她,还不知足。 “好好好,既然如此,我……” “师父,请喝茶。”夏梦烟眉眼中满是笑意,端起桌上的茶递到罗晋面前,“这声师父我早就想叫,今日终于如愿。” 她不想做什么忘年交,她就想叫他师父。 罗晋弄的红脸,干咳一声,接过茶,佯装肃穆:“好徒儿,日后你就是我罗晋的关门弟子。” 夏梦烟笑的狡黠,哇哦,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坑师父的药啦。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请自来 翌日,夏梦烟用过早饭后,精神抖擞,在院子里逛了两圈,打算回屋看账本,就见贾氏身边的孙嬷嬷笑盈盈进来:“老奴见过表小姐。” “大舅母有事?”夏梦烟并未停下脚步,不急不缓进屋。 孙嬷嬷跟在身后,一改往日的嚣张:“夫人感激表小姐替大爷处理庶务,怕您总是待在院子里无聊,明日请贾家几位小姐过来玩,到时候还请表小姐过去见见。” “哦,舅母的娘家人要来?”夏梦烟眉眼带着笑意,“回去告诉舅母到时候我会过去。” 孙嬷嬷见夏梦烟答应,嘴角扬起来:“老奴这就回禀夫人。”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宋嬷嬷见了都觉得奇怪:“上次大小姐打了孙嬷嬷,她恨不得扑上来咬您,刚刚看她皮笑肉不笑,肯定没好事。” 夏梦烟坐在软塌上,看着刚摘的荷花,上面留着露珠:“是不是好事,明日就知道。” “您不怕大房那边搞鬼?”宋嬷嬷依旧不放心,孩子月份越来越大,不能有任何差池。 夏梦烟拿起荷花放在鼻翼下嗅了嗅:“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必须尽快收服舅母。” 她与舅母不和,舅舅夹在中间难做。 至于二房三房,若安分守己,她愿意叫一声舅母,若是不,那就各凭本事。 “可答应了?”贾氏见孙嬷嬷回来,迫不及待询问。 孙嬷嬷点头:“表小姐直接就答应了,算她是抬举。” 贾氏眼睛一转,又在孙嬷嬷耳边低语几句,孙嬷嬷眼前一亮:“老奴这就去办。” 贾氏邀请娘家人过来的事情,很快传到老夫人耳中:“叮嘱下面的人,都仔细些,别冲撞烟儿。” 丫鬟答应,直接去前院找管家。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贾氏早起梳洗打扮,还没见到娘家人,就听到管家来报,说郑小姐来找林清婉玩儿。 贾氏一愣:“郑公子可来了?” “来了,随行的还有乔家二房嫡女。” 贾氏轻哼一声,翻白眼,就知道二房不安分,她就放出风声,那边就坐不住了。 要是与她说,她到觉得乔氏坦荡,拉着郑家兄妹过来算怎么回事。 “吩咐人将宴会用帷幔隔开,男女有别,别坏了府里小姐们的清誉。” 管家点头:“郑公子过来,要不要通知二爷和三爷。” 郑公子是男子,干坐着无人陪着不好。 贾氏想到让二房三房占便宜,心有不甘:“把府里的公子都叫过来陪郑公子。” 夏梦烟还不知道害她受伤的人来了,不过有人比她还着急。 “表姐,不好了,郑家上门啦。”林清婉听到消息,顾不得换衣服直接跑到夏梦烟面前通风报信,“我和郑明兰都没见过几面,说什么来拜访我,呸,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夏梦烟点头她的额头:“你是鸡?” 林清婉捂着额头诧异看着她:“表姐不意外?上次郑明兰故意推到你,这才过去几日,她就敢登门。” “说不定良心发现,登门道歉。”夏梦烟嘴上这么说,心里很清楚,郑家兄妹登门肯定没好事。 林清婉替她拿起外衫,帮她穿上:“我才不信,郑明兰出了名的跋扈,眼高于顶,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定亲。” 她想到什么,嘿嘿一笑:“听说她喜欢我大哥,可大哥不近女色,正如围着书转。” 夏梦烟听到这,觉得好奇:“郑家是知府,什么样的女婿找不到,又怎么会让郑明兰纠缠表哥。” “父亲也是这么说,所以让大哥留在书院,没事不要回府。”林清婉想到郑明兰抓狂的样子,就觉得痛快。 夏梦烟穿戴好,挽着林清婉朝花园走:“林家在慢林城待一日,就要受知府的管辖,若非必要,不要招惹郑家。” 林清婉懂,县官不如现管,如今慢林城在郑大人管辖内,得罪郑家,林家在慢林城的生意怕是会夭折:“明白,待会儿见了郑明兰,我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夏梦烟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子:“聪明。” 郑家已经拿出诚意,再翻旧账,没意思,也不识抬举。 更何况,盐引还未送过来,口头约定在商人眼中,都是废话。 两人还未到花园,就看到隔开的帷幔。 林清婉低声道:“郑家大公子郑景年和乔家二房嫡女乔夕晚也来了,真不明白他们哪来的脸来。” 夏梦烟勾唇,真好,讨厌的人都凑在一起。 林清婉远远看到几位男子,不解道:“那些人不是大哥书院的同窗吗?大哥不在府中,他们来干什么? 不对,母亲说只邀请贾家人,多出来的这些人怎么回事。” 夏梦烟望着远处的人群,提着男子们的说话声,勾唇浅笑:“自认是不请自来。” 林家不是普通门第,郑家有本事不请自来,难道其他人也敢? 看来今日的‘家宴’可不是什么好宴。 林清婉面露不悦,不请自来,就是对林家的不尊重,郑家就算了,大哥那些同窗算怎么回事:“表姐,我去问问,你慢慢来。” 夏梦烟点头,春月扶住她,慢慢往花园走。 “师父给得保胎药丸给我一颗。”罗晋是真疼夏梦烟,刚拜师,就送保胎丸一瓶。 说只要不是大出血,就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春月疑惑的看着大小姐,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吃保胎丸,可还是从瓶子里掏出一粒递给她。 夏梦烟不着痕迹将药放入口中,脸上挂上得体的笑。 “舅母。” 贾氏正与嫂子王氏说话,抬头对上夏梦烟含笑的眼,心情很好:“这是我娘家大嫂。” 夏梦烟颔首:“见过王夫人。” 王夫人看到夏梦烟的容貌,眼里掠过惊讶,随后看到她隆起的肚子,又闪过遗憾:“快坐,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礼。” 夏梦烟身怀有孕,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是一根发簪挽起长发,衣着更是简单,换做其他人,或许普通,可夏梦烟容貌艳丽,气质出众,只是静静坐在那,就能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贾氏见王氏满意夏梦烟,心里得意,林家的孩子,就没丑的。夏梦烟能入大嫂的眼,她脸上也有光。 “大嫂收收你的眼睛,梦烟被你看害羞了。” 王氏回神,朝贾氏使了个眼色,贾氏笑的更加灿烂:“梦烟,这里没有外人,你和舅母说句实话,孩子出生后,你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在慢林城找个人嫁了?” 夏梦烟的笑凝固在唇边,原来有事相亲,怪不得王氏看她的眼神不对。 这次难道是王氏的亲戚? “让舅母费心,我暂时没有再嫁的打算。” “那怎么行。”贾氏看向孙嬷嬷,对方会意,丫鬟们退后几步。 第一百二十章 让出管理权 王氏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拍夏梦烟的手:“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就算你能受委屈,孩子怎么办,难道让外面的人对他指指点点。 女子不易,很多事情不是有银子就能解决。趁现在还年轻,赶紧找一个。” “是这个理儿,梦烟,别怪舅母多事。女子做的再好,也是男人的陪衬,到最后还是回归后宅,何必苦了自己,为难别人。” 贾氏脸上满是心疼,若不是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夏梦烟差点相信。 她想知道舅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赧然一笑:“舅母说的是,不过现在提这些有点早。”夏梦烟抚摸着即将出生的孩子,“我现在这个样子,谁会娶。” 贾氏看向王氏,王氏会意,干咳一声:“我这还真有一位合适的,孟家长子,人品能力学识都不错,孟家与林家不相上下,也算是门当户对。 只是前几年与有人赛马,伤到根本,这辈子很难有子嗣。 若你带着孩子嫁过去,他肯定会视如己出。” 孟家? 夏梦烟挑眉,上次她和林清婉逛街,遇到孟怀仁,难道是他? 不对,看孟怀仁那日嚣张的模样,若是伤到那处,怎么敢在街上招摇。 贾氏见夏梦烟并未直接拒绝,以为有戏:“你嫁到孟家,过去就是长媳,有林家替你撑腰,孟家不敢亏待你的孩子,我觉得这门婚事两全其美,你可不要犯傻错过。” “所以,我嫁过去守活寡?” “……” 夏梦烟一句话直接让两人闭嘴:“刚刚你们说伤到根本,是不是连房事都不行?这样的人也是好人家?” “你,你姑娘家家,怎么如此粗鄙。”王氏脸上挂不住,没好气瞪了贾氏一眼。 不是说好欺负,性子软。 性子软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贾氏也没想到夏梦烟如此直接,脸沉下来:“这种事情,只有孟家人知道,你若中意,我自会想法子替你打听。 不过,你带着孩子,还能嫁入孟家,吃点亏也是应该的。” 这就是林玥教出来的女儿,不知羞。 夏梦烟乖巧的笑笑,仿佛刚刚的话不是出自她口:“女子嫁入如投胎,我已经投错一次,若再跳火坑,别说父亲母亲不同意,就是我自己这关也过不了。” 贾氏一愣,不知说什么。 没想到夏梦烟如此牙尖嘴利,若是她再劝,日后真出什么事情,反倒是她的错。 王氏白了贾氏一眼,没用,连个外甥女都压不住,怪不得大爷的差事被对方拿去:“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有什么,那也是命里该有的。 你这般作为,岂不是让两位老人担心。 现在有林家替你撑腰,日后呢,难道要麻烦你舅舅舅母?” 夏梦烟看在贾氏的面上,想给王氏留几分面子,可对方用孝道压她,逼她离开林家,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及:“王夫人说的是,不过有一点你搞错了,我姓夏,不姓林。 日后真有什么,有父亲母亲替我兜着。 更何况,我就算嫁人,也是夏家替我做主,怎么也轮不到王夫人。” “你……” “梦烟,王夫人是我娘家大嫂,你怎么和长辈说话。”贾氏见娘家人受委屈,彻底不装了,“你留在林家生产,我不反对,可外面的人怎么看林家,林府未出阁的小姐怎么办,她们有位和离的表姐,传出去,谁还敢登门提亲。” 夏梦烟猛的站起身,目光冷肃:“舅母有顾虑可以早说,夏家虽不如林家富有,买处宅子的钱还是有。放心,明日我就搬出去,绝不让府中妹妹被人非议。” 贾氏气得胸口起伏,她今日设宴,明日夏梦烟就搬出去,府里人怎么看她:“你,你是想气死我。” “不敢。”夏梦烟早不是软柿子,在京城畏惧皇权,她可以忍,这里是慢林城,她凭什么忍,“舅母想赶我出府,是不是因为舅舅将手中庶务全部交给我?” 贾氏有些犹豫,王氏暗骂她没用,她是当家主母,林家本来就是她的:“是,也不是,你是女子,不知道生意场上的凶险,我们也是怕你受委屈,不好和夏家交代。” 夏梦烟看着贾氏,对方垂头不敢看她。 怪不得请娘家人过来,原来是不敢开口。 也对,真惹恼她,还可以说是娘家人多嘴,也不用撕破脸。 舅母这次倒是聪明了。 “王夫人这话应该和外祖父说,再不济告知我舅舅,林家是他们做主。” “他们还不是听你的。”王氏直接拒绝,“我们也是为你好,你肚子里怀着孩子,还要管理林家的产业,传出去还不知道被外人怎么说。” “再怎么说,也比王夫人说的好听。”夏梦烟总算弄清楚这鸿门宴的目的,替她说亲是假,拿回林家产业的管理权是真,“既然舅母不相信我,我倒是有一问。” 贾氏看向她:“你问?” “我交出管理权,你打算让谁管理?二舅舅还是三舅舅,还是林家分支的其他人?” “我……”贾氏略显犹豫。 王氏腰杆挺直,恨铁不成钢甩开贾氏:“自然是我家老爷,他可是你舅母的亲大哥。贾家虽不如林家势大,可在慢林城也是排的上号的家族,让我家老爷代为管理,你舅舅舅母也放心。” 说完,碰了碰贾氏,示意她开口。 贾氏心里的天平歪了又歪,最终抬头看向夏梦烟:“我只是担心你太过劳累,让有心人钻空子。最近我大哥空闲,正好可以帮把手。” 夏梦烟环胸,目光在贾氏和王氏之间打转。 王氏的算盘都打到她脸上,贾氏居然没发现。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将林家的产业交到贾老爷手中,不出半月,就能更换牌匾,再过段时间,林家的产业就能姓贾。 本以为今日鸿门宴主谋是贾氏,没想到是有人背后挑唆。 夏梦烟清冷眉眼染上不悦,她避开王氏的目光,看着贾氏道:“舅母可知舅舅为何要娶你为妻?” 贾氏一愣,不明白怎么扯到她和大爷身上。 “我听母亲说过,当年外祖母替舅舅相看不少世家贵女,其中不乏权贵嫡女。可最后外祖母却选了你。 她说在街上遇到你,有个小乞丐抱住你的腿,弄脏你的衣服,你嘴上嫌弃,却买包子给那个小乞丐。 听说小乞丐还有弟弟妹妹,你想给银子,却担心他年纪小,你离开后他护不住银子,最后买了二十个馒头送给小乞丐,还警告他,日后不要再弄脏贵人的衣服,会被打。” 贾氏瞪大双眼,不敢置信:“你,你说当时老夫人也在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另有目的 夏梦烟点头,缓缓扶着扶手站起来,眼睛里带着温柔:“祖母说,舅母刀子嘴豆腐心,就算给她包毒药,她也会下给自己,不会伤害无辜。也正是因为这点,舅舅答应与你相看,最终迎娶你进门。” 贾氏听完,震惊的眸中闪过感动,她没想到自己能成为林家当家主母,居然是老夫人一手促成。 “可惜,成也萧何败萧何,舅母对人心软是好事,可若用错地方,便是捅向林家的刀。”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对林家不利。”贾氏当即反驳,她嘴里抱怨老夫人偏心,可心里也明白,她这性子换做其他世家早被婆母揉搓,“梦烟,你不能这么猜忌我。” 夏梦烟知道贾氏没听懂,目光落在王氏身上,见其脸色青红交加,便知她猜的没错。 “舅母不如问问王夫人,若王家当家人生病,会不会把王家的产业交由舅舅打理?” 贾氏一愣,看着王氏。 王氏浑身像长满刺,坐也不是立起来也不是:“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难道盼着你大哥生病?” 贾氏再蠢,也看出王氏在逃避问题。 所以,王家出事,不会将产业交给林家,那王氏为什么给她出主意,让大哥代为管理林家产业? 她自认这些年没少帮衬娘家,贾家不少生意都是她在中间搭线,没想到她尽心尽力,在大哥大嫂眼中就是好拿捏。 趁大爷受伤,想敲林家的声音。 “我只是提议,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这么看着我,像是干了什么坏事。”王氏沉着脸站起来,“行啦,我出去看看孩子们。” 说完,快步离开。 威风吹起纱幔,滑过贾氏的裙摆,她有些尴尬的站起身,不知如何解释刚刚的事情。 毕竟没有她的允许,王氏不敢说那些话。 “舅母,本来这话不该我告诉你,可今日的事情,我担心会影响你和舅舅的感情。” 贾氏攥紧手,点头:“你说。” 夏梦烟道:“舅舅和外祖父之所以让我代为管理林家的产业,是怕影响林家各房的关系。简单一句,我是他们相信的外人,由我接管,谁也不得罪。且待我生产时,还可以顺理成章拿回来,一举两得。” “这不是把你当靶子,哪有这样的道理?”贾氏心直口快,话出口,才发现把自己也绕进去,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拉住夏梦烟的手,“是舅母误会你,怪不得你舅舅再三叮咛让我相信你,我,我就是死脑筋,弄不明白就瞎折腾,对不起,今日的事情,还请梦烟看在你舅舅的面上原谅我这次。” 夏梦烟浅笑,贾氏不适合做当家主母,却适合做贴心的长辈。 有哪个长辈知错能改,贾氏就可以。 “我知道舅母不是故意,只是林家家大业大,凡是多留个心眼,否则表哥接手时,还不知能留下多少。” 贾氏这种人,和她讲道理,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根本记不住。 可若是牵扯到孩子,不管对方是谁,她都可以拼命。 果然,贾氏听到这话,脸色大变:“对,对,林家的产业不能落在别人手中,哪怕我大哥也不行,这几个月就麻烦你多费心,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对了,我那还有一根五十年的老参,你生产的时候含着,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说完,风风火火离开。 夏梦烟想开口说,不必这么见外,她也是有好处的,可话还没说,贾氏已经不见。 算了,等舅舅伤好后自会和舅母说。 “夏小姐好手段。”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夏梦烟回头,就见郑明兰和乔夕晚站在她身后。 花园里的阻隔都是帷幔,隔壁说话大声些,都能听到。 没想到这么巧,二人就在隔壁。 郑明兰绕过阻隔的花盆,笑着走到夏梦烟面前:“是我小瞧你,三两句话,就能让二人有隔阂,果然是从京城来的。” 乔夕晚落后一步,朝夏梦烟颔首:“见过夏姐姐。” 二人登门就是客,夏梦烟即便再不喜,也没有甩脸子的道理:“没想到郑小姐还有偷听的习惯,是我浅薄。” 郑明兰眼神微眯。 乔夕晚怕两人再有冲突,忙挽住郑明兰:“我们只是路过,无意中听到。没想到林家的产业现在由夏小姐打理,让人意外。” “意外?这个词我不喜欢。”夏梦烟缓缓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兀自抿了口。 郑明兰想要教训对方,想起今日来的目的,压下心中的戾气:“上次的事情,是我疏忽,父亲已经教训过我,今日过来也是想当面与你道歉。”她端起桌上的茶,“我以茶代酒,敬夏小姐一杯,日后在慢林城,见面还是姐妹。” 夏梦烟略显意外,郑明兰可不是大气之人,如今又是道歉又是敬酒,不合常理。 “郑小姐说笑,郑大人给得够多,我很满意。” 三年的盐引,能让林家挣百万金,她这一摔,一本万利。 郑明兰不知盐引的事情,看夏梦烟的模样有种小人得志,我攥紧帕子,脸上扯出一抹笑:“夏小姐满意就行,毕竟这种事情,不会再有。” “今日将事情说来,日后见面还是姐妹。今日来了不少青年才俊,不知道有没有郑小姐喜欢的。”乔夕晚温婉一笑,带着女子的柔美。 夏梦烟听到这话,兀自喝茶,她挺着肚子不适合这种问题。 郑明兰看都没看男宾那边,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口,倏然眼前一亮,没想到林府的点心这么好吃:“他们都是书院的学生,来林家不过是凑个热闹。” 她拍了拍手,给乔夕晚递了个眼色。 乔夕晚会意,提起最近慢林城的流言:“外面传言段世子来慢林城,不知道是真是假,夏小姐在京城与段世子交好,可知道内情。” 夏梦烟握茶的手微顿,余光扫过郑明兰,见其看似满不在意身体却靠向自己。 原来如此,是想打听段翊辰的消息。 她轻咳一声:“乔小姐都说是传言,自然不能信。慢林城离京城百里,段世子来这干什么。” “或许段世子想出京走走,路过慢林城,来林家看看夏小姐。”乔夕晚不知道为什么,夏梦烟明明没任何表情,可她心里就是发憷。 可能是上次在乔家,夏梦烟表现的太过出格,让她心里没底。 夏梦烟缓缓站起身:“我与段世子不熟,乔小姐问错人了。我有些累了,先离开一会儿,你们自便。” 春月听到动静,过来搀扶。 “她算什么东西,矫情什么。”郑明兰见对方离开,彻底不装,“没有她,我也能打听到段世子的消息。” 夏梦烟真的有些累,打算回去休息。 刚走过转角,突然一双手伸过来,夏梦烟来不及反应,直接朝对方而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冲她来的 “你没走?”夏梦烟看到略带愤怒的段翊辰,很是意外。 上次二人吵架,本以为对方已经离开慢林城,没想到居然还在。 春月本想叫人,却被段翊辰的安慰捂住嘴。 段翊辰扶住夏梦烟,只想给对方惊喜,没想到差点让对方摔倒:“有没有受伤?” 夏梦烟甩开对方,护住肚子退后两步:“世子,请自重。” 郑明兰和乔夕晚刚打听他的消息,这货就出现,故意的吧。 不对,刚刚他也在? 段翊辰委屈,上前一步靠近对方:“自重什么,你都说不认识我,再自重,就成陌生人啦。” 哈,真让她猜对。 夏梦烟没好气往回走,段翊辰快步跟上。 “别生气,知道你不想牵连林家,已经让人穿上我的衣服去了边关,这段时间我不出门,保证不让任何人查到我的行踪。” 段翊辰自从认识夏梦烟开始,所有的脾气都被消化,什么男子汉,什么骨气,都没有眼前人重要。 那日吵架后,他确实想离开,可躺在床上又舍不得。 没人知道,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黏在夏梦烟身边,本以为二人会有圆满的结局,可夏梦烟喜欢上别人,还要去镇北关冒险。 他跟去镇北关也是想让自己死心,没想到有意外惊喜,夏梦烟和离,他又有机会。 在他不断试探,不断靠近,确定夏梦烟对自己也有男女之情。 那一刻,没人知道他有多高兴,恨不得在城墙上放烟花。 后来母亲阻拦,他被软禁,夏梦烟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出现,还惹她不高兴。 “你……”夏梦烟刚想反驳,就听到一声惊呼,转头就看到一个孩子被推入水中。 转眼间,凶手快速离开。 夏梦烟让人赶紧将孩子救上来,眼角余光扫过四周,看到假山后一抹淡粉色衣裙:“将人带过来。” 段翊辰接到夏梦烟的示意,带着人隐身。 “饶命,奴婢什么都没看到。”春月将人从假山后拉出来,丫鬟不断求饶。 春月将人扔在主子面前,怒声呵斥:“说,谁派你来的?” 丫鬟只是磕头求饶,只说自己路过,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宋墨将孩子救上来,不断按压胸口,却始终不见人醒来。 “宇儿,宇儿……”一阵呼喊声传来,夏梦烟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撞得退后,好在春月扶着她。 “你们干什么,滚开。”妇人推开宋墨,满脸怒色,待抱起地上的孩子,凄厉的哭起来,“宇儿,是娘对不起你。” 夏梦烟不认识妇人,但她知道,再拖下去,孩子必死无疑:“将人拉开,宋墨赶快救人。” 妇人抱紧孩子不撒手,夏梦烟一巴掌打过去:“想让孩子活命赶紧松手。” 妇人愣住,宋墨趁机将孩子抱过来,倒过来拍打他的背部,却不见一口水出来。 妇人想要上前阻止,被夏梦烟一个眼神制止。 她眉头紧皱,不应该,孩子刚落水就被她救起来,按理说应该醒了。 她想到另一种可能:“宋墨将手放在孩子肚脐上,快速往上提。” 宋墨不知为何,但挺好照做。 旁边的妇人攥紧帕子,死死盯着自己的孩子。 “啊……”一块糖从孩子口中吐出来,刚刚还双目紧闭的孩子,缓缓睁开眼睛。 夏梦烟松了口,果然是被东西卡住。 背后之人真够狠,先用糖引诱孩子然后再将他推入水中,孩子口中的糖来不及咽下,又呛了水必死无疑。 即便被路过人救上来,若不内情,还是救不回孩子,还可以…… 等等。 她将孩子救上来,还救活了,岂不是除了凶手唯一知道内情的人? “宇儿,你终于醒啦,你看看我。”妇人紧张上前抱住孩子,仔细查看是否受伤。 贾氏听到禀报,带着人急匆匆过来,看到地上的人抱着孩子哭,冷声道:“苏姨娘,你不在后院待着,在这干什么。” 夏梦烟看着地上的苏姨娘,脑子转了许久,没想到对方是哪房的姨娘。 苏姨娘抱着孩子低声哭泣:“夫人,妾不是故意,宇儿被外面的声音吸引,私自跑出来,没想到被……” 她眼睛看向夏梦烟,随后低头哭泣。 那样子摆明就是指认夏梦烟就是凶手。 贾氏见状,冷着脸呵斥:“你看梦烟干什么,宇儿落水,是下面的人侍奉不周,与梦烟有什么关系。” 苏姨娘欲言又止,眼睛在二人身上打转。 贾氏见不得对方勾人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涌上来:“大爷还伤着,你摆这幅贱样子给谁看,赶紧滚回去,好好照顾宇儿。” 苏姨娘委屈的落泪,却还是认命抱起孩子,就在她要离开时,一直跪在地上的丫鬟突然开口:“大夫人,您冤枉苏姨娘,是表小姐推宇少爷下水,奴婢看的真切。” 此话落,夏梦烟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没想到,是冲她来的。 贾氏面露不解,梦烟和苏姨娘都没见过,怎么会推宇儿下水。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硬压:“胡说八道什么,梦烟好好的推宇儿干什么。” 刚刚还求饶的丫鬟,现在却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奴婢路过此地,听到表小姐与男子说话,再后来,宇儿少爷冲出来,撞破二人,就被表小姐推下水。后来他们发现奴婢,才不得已将宇少爷救上来。” 苏姨娘听到这话,不敢置信的看着夏梦烟:“表小姐也是要做母亲的人,怎么能这么狠心,宇儿虽然痴傻却是大爷的血脉,你这般行为,如何对得起大爷。” 夏梦烟终于想起苏姨娘是谁,她是大舅舅后院唯一的妾室,更是外祖母身边的大丫鬟苏念儿。 她膝下一子两女,只是夏梦烟不知她的儿子是痴儿。 春月听到那丫鬟颠倒是非,气得跺脚,但还是谨记大小姐的吩咐,谨言慎行:“大夫人,这丫鬟摆明是受人指使。我家大小姐累了想要回去休息,路过湖边听到有人落水,就来相救。后来发现这丫鬟在假山后躲躲闪闪,便拉出来询问,却不想她倒打一耙,诬陷我家大小姐。” 夏梦烟见春月进退有度,心里很满意。 对方有意针对,她们若自乱阵脚,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贾氏看向夏梦烟,刚知道对方替大爷挡枪,她转头就针对对方。 夏梦烟抚摸着肚子,春月扶着她缓缓走到丫鬟面前,对方缩了缩身子:“你是哪房的丫鬟?” “奴婢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丫鬟。” 此话落,贾氏一愣,她院子里的?身边的孙嬷嬷见状,忙解释:“在茶水间烧火的丫头纯儿,大夫人没见过。” 纯儿低着头,仿佛不想让大夫人看清她的容貌。 夏梦烟嘲讽一笑,还是一箭双雕。 第一百二十三章 被人收买 背后之人想挑拨她和大房的关系,更让贾氏和苏姨娘产生嫌隙,真够狠。 最关键,落水之人是痴儿,根本无法解释清楚。 夏梦烟抚摸着肚子,眸光里满是嘲讽。段翊辰出现的突然,背后之人能这么快将她扯出来,显然一直盯着她。 在林家想治她与死地的人,除了刚刚得罪的二房,就是郑明兰。 说来也巧,郑明兰刚刚还在打听段翊辰。 夏梦烟眸光扫过四周,见不远处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她轻笑,果然如此。 不过,她还有一个疑问,这里是林家,郑明兰如何收买林家的丫鬟。 没有证据,诬陷郑明兰就是得罪郑大人。 贾氏见夏梦烟不语,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理,不过她也不糊涂:“梦烟,这丫鬟虽是我房里的人,却不曾见过,怕是被人收买,挑拨咱们之间的关系。” 夏梦烟点头:“我与舅母想到一处,一个烧火的丫头,突然跑出来,还正巧看到我杀人,未免太巧。” 贾氏掌管后宅多年,虽算不上聪慧,却也见过不少腌臜事。 听完夏梦烟的话,她很快惊醒。 今日是她举办的宴会,真出事,老夫人第一个怪罪的就是她。 难道是二房三房? 苏姨娘抱着孩子站起身,委屈的朝贾氏行礼:“夫人,宇儿虽醒过来,到底落水,妾带他先回院子换身衣服,剩下的事情,夫人做主就好。” 贾氏看见苏姨娘就烦,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就在苏姨娘离开时,王氏急匆匆过来,不等贾氏开口,王氏瞥了眼夏梦烟:“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咱们好心好意给她介绍正经人家她不要,结果背地里偷人,还想杀人灭口,还好发现的及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夏梦烟轻哼一声,王氏在这场算计中,充当什么角色:“王夫人消息真灵通。” ‘证人’还在这跪着,消息已经传出去。 贾氏也想到,不悦的看向王氏:“大嫂,你怎么知道梦烟偷人?” 王氏一噎,暗骂贾氏没主见,夏梦烟随便说两句,她就背叛娘家:“自然是林家的丫鬟传出去的。” “不可能,这里是林府,别说偷人,就是死人也没人敢说出去一个字。”贾氏没掌管林家中馈前,都是林老夫人打理,府内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消息。 她为讨好老夫人,一直秉持原则,这么多年,别说流言就是下人的口水都别想落在府外。 “大嫂,你告诉我,是哪个丫鬟。” 王氏:“……” 今日贾氏是不是喝了假酒,怎么这么糊涂。 “忘记啦,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夏梦烟仗着林家二老的偏爱,在府中胡作非为,你身为当家主母不应该严惩吗?” “严惩什么?”夏梦烟觉得好笑,买通个丫鬟,然后找个人过来,就想给她扣帽子,真是可笑,“先不说这件事疑点重重,就算真有什么,也是林家的事情,与王夫人无关。” “你……”王氏感觉她和夏梦烟就是死对头,对方每一句话都戳她心窝子,“你就不怕事情传出去,毁了林家的名声。” “王夫人会传出去吗?” “……” 夏梦烟笑笑:“既然王夫人不会,我和舅母也不会,林家下人更不会,那就没人知道。” 王氏感觉自己要晕过去,这件事换做别人,不应该好好解释嘛,怎么到夏梦烟这,既不解释也不反驳,就笑着反驳她。 今日是王氏第二次吃瘪,贾氏不知为何心里觉得舒服,不过,宇儿到底是大爷的孩子,虽然从假山上摔下来,变的痴傻,也不能白白被人陷害。 她转头看向纯儿:“你说看到表小姐推宇儿下水,可是真的,若是让我知道你撒谎,别说你自己,就是你的家人也休想再在慢林城混。” 纯儿一听脸色瞬间苍白:“奴婢,奴婢,或许看花眼,可能是宇少爷不小心自己掉入水中。” 夏梦烟嗤笑出声,脸上的讽刺不言而喻:“那你听到我与男子私会,是不是也是听错了?” 纯儿磕头认错:“是奴婢没看清楚,还请表小姐饶过奴婢这次。” “春月,搜。”夏梦烟抚了抚鬓角的珠花,神情冷淡。 她猜测背后之人是临时起意,在路边临时收买纯儿,若如她所料,纯儿还没时间将赃物放回去,应该还在她身上。 果然,春月在纯儿的袖笼里找出一百两的银票。 贾氏看到银票立刻明白对方被人收买,抬手打过去:“没良心的东西,林家待你不薄,你居然敢背叛林家,来人,把人带下去,好好审问。” “大夫人,那是奴婢自己的银子……”纯儿还想解释,却听到夏梦烟冷淡疏离的声音,“是吗?我记得林家的下人都在林家的钱庄存银子,可这银票上确是孟家的印章。” 纯儿脸色大变,还想要辩解,孙嬷嬷上前就是一巴掌:“狗东西,还不从实招来。” 纯儿自知事情暴露,若再不招供,很可能牵连家人:“是有个丫鬟给了奴婢一百两,让奴婢诬陷表小姐,还说事成之后再有赏。” “可记得那丫鬟的长相。”夏梦烟开口询问。 纯儿摇头:“那人隔着假山给奴婢,奴婢只看到个背影,身上穿着丫鬟的衣服。” 既然敢在林府动手,定是做好准备。 夏梦烟走到贾氏身边,低声道:“今日来的都是林府的亲眷,不如私下查。” 贾氏明白夏梦烟的意思,都是亲戚不好撕破脸:“都听你的,让你受委屈了。” 她猜测是夏梦烟掌管林家产业,有些人眼红,故意陷害。 贾氏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心里的内疚多了几分:“你先回去,这里由我来处理。” 夏梦烟颔首,带着人离开。 王氏见人走了,没心思再待下去,随便找了个理由带着贾家人离开。 贾氏不敢隐瞒,转身去老夫人院子。 众人走后,一个小丫鬟急匆匆朝后院而去。 “姨娘,大夫人问出是有人收买纯儿故意做局害宇少爷。”丫鬟站在苏姨娘面前,低声禀报。 苏姨娘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心里既担心又后怕:“背后之人是谁?” 丫鬟摇头:“纯儿没看到对方的脸,大夫人去了老夫人院子。” 苏姨娘柔美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嘲讽:“这么点事也去找老夫人。” 丫鬟不敢接话。 苏姨娘安顿好儿子,起身看向丫鬟:“找机会将今日的事情告知大爷,做的自然些。” 丫鬟点头:“姨娘,咱们要不要也查查。” “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家主子只是妾室,有什么事情,有夫人和大爷做主。”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苏姨娘 丫鬟不敢反驳,点头应声。 苏姨娘擦擦眼角的泪,缓缓离开内室,吩咐丫鬟们小心侍奉,回到自己院子:“去厨房熬碗红豆汤,多放些糖。” 丫鬟见姨娘没有其他吩咐,转身离开。 前院大爷书房。 罗神医已经替大爷接骨,配合针灸治疗,大爷已经大好,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能下地走动。 苏姨娘端着红豆汤来到书房外,长随开门,丫鬟留在门外。 屋内烛火明亮,大爷侧卧在软榻上看书。 难得有休息的时候,大爷将往日喜欢的书都搬到书房。 “大爷,休息会儿。”苏姨娘嘴角带着温婉的笑,裙摆处的波纹随着走动像绽开的花。 大爷看到她,放下手中的书,撑着身子坐起来:“怎么这时候过来?” 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苏姨娘比大爷小四岁。只是苏姨娘出身贫苦人家,懂事早,幼年都是她照顾大爷的时候多。 “路过前院,见书房的灯还亮着,就让厨房做了大爷喜欢的红豆汤。”苏姨娘说的随意,可眼角却微微眯起,再抬头,眼里满是爱慕,“让她们多放了两勺糖,大爷可不能告诉老夫人。” 大爷想起年少偷吃糖的经历,嘴角忍不住扬起:“现在已经长大,母亲早不管了,倒是你每次都记得多放糖。” 苏姨娘拿着勺子轻轻晃动,随后喂给他:“大爷就这么点喜好,妾自然要记住。” 大爷任由苏姨娘投喂,手下意识落在她的腰间,感觉腰上的肉少了:“最近很劳累?” 苏姨娘羞涩垂眸,纤细的睫毛如蝴蝶在眼睑下飞舞:“没什么,就是宇儿有些闹。” 大爷听到宇儿,内疚的握住她的手:“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怪我?” 苏姨娘摇头,脸上没有丝毫的怨恨:“都是意外,谁也没想到那块石头松动,更何况,换做任何人,都会救大公子。” 当年大公子和宇儿一起在假山上玩,大公子没站稳险些摔下去,宇儿眼疾手快拉住他,却不想自己摔下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宇儿的头正好嗑在石头上。 事后大爷将侍奉两位公子的丫鬟小厮都发卖,更遍寻名医医治宇儿。 可惜,那时林家还不认识罗神医,错过恢复的最佳时机。 现在宇儿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智力却停留在五岁。 “事情过去这么久,大爷怎么还记得。”苏姨娘敛下眼中的情绪,用帕子擦擦大爷的嘴角,“这是宇儿的命,我们已经认命,大爷也不必放在心上。” 大爷见苏姨娘神色坦然,以为对方真的放下,握着她的手,语气轻柔:“你还年轻,我们再要一个。” 苏姨娘娇羞的低头:“大爷,您说什么呢。” “说什么你难道不懂。”大爷的手划过苏姨娘的脖颈,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怀中人一颤,“宇儿需要弟弟照顾,我们应该满足他。” “妾,都听大爷的。” 贾氏从老夫人处回来,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干。 孙嬷嬷替她揉着肩:“这种事情,夫人何必禀报老夫人,您私下处置就好。” 不过是个烧火丫鬟,死了就死了。 “你懂什么。”贾氏逼着眼睛,脸上带着疲惫之色,“纯儿的事情是小,背后之人是针对梦烟。她是二老的心头肉,若出事,别说二老,就是夏家那边咱们也得罪不起。”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没想到有一日落在她头上。 “下面的人你在过一遍,再出现今日的情况,别来见我。” 孙嬷嬷心提起来,忙点头:“夫人放心,老奴肯定严格把关。” 自上次知道表小姐的父亲已经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她就收起对夏梦烟的敌意,不是不想,而是干不过。 翰林院掌院学士,掌管天下学子,日后大公子二公子的前途都捏在人家手中,别说大房供着,只要家里有读书的,看到夏梦烟都要鞠躬。 她见夫人闭着眼睛,试探开口:“老夫人为什么同意暗中查,是不想得罪亲戚?” 贾氏觉得是,可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以老夫人对夏梦烟的偏爱,不可能看着她被冤枉。 今日来的人,大多是林家的亲戚,皆是靠林家生活,林家不需要看他们脸色。 唯一不依靠林家的是郑家兄妹。 她打听过,林家兄妹根本没见夏梦烟。 “我也不知,既然都说暗中调查,那便查,顺便扫扫府里吃里扒外的老鼠。” 孙嬷嬷替府里那些人祈祷,千万别在这时候撞上来。 夏梦烟回到屋内就见段翊辰悠哉躺在踏上,见她进来忙起身搀扶:“还有人敢诬陷你,不要命啦,要不要我出手。” 夏梦烟想说若不是因为你,她能被诬陷吗? “现在说的不是别人,是你。暗卫还是小厮,选一个。” 段翊辰没明白,对上夏梦烟的眸子,面露喜色,这是答应让他留在身边? “小厮。” “好,今晚先做暗卫,明日跟在我身边。” “今晚去哪?”段翊辰听到夜间出行,像是开启某个开关。 夏梦烟眼睛眯了眯:“找凶手。” 夜风微凉,明月高悬。 两个黑影划破夜空。 段翊辰抱着夏梦烟落在贾府门口,他略有不解:“贾府,来这干什么?” “王氏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只要问出哪个人,便能找到背后凶手。”夏梦烟看到王氏的第一眼就不喜欢,本想放过对方,王氏还想落井下石。 既然如此,她没必要忍。 明着不能干,那就暗的。 段翊辰抱着她避开贾府的侍卫,来到贾氏的院子。 “以为是个软柿子,没想到是个硬茬。”王氏将发簪扔在梳妆台上,周身的怒气不言而喻。 丫鬟忙将发簪收起来,这是夫人最喜欢的簪子,若坏了遭罪的还是她:“今日也算有收获,最起码知道那位表小姐为何得林家二老偏爱。 这份聪慧就算不在林家,也是掌管后宅的好手。” 王氏闻言,越发生气:“你到底是谁的人。” “奴婢自然是夫人的人,只是这么能干的人,背后还有京城的势力,您就看着她落到别人手里?” 王氏一顿,没明白丫鬟的意思。 丫鬟边替王氏卸钗环边道:“林家能在慢林城富甲一方,除了自认经商的能力,便是有夏家在京城撑腰。若是夏梦烟嫁到贾府,那这份助力不就是您的。” 王氏恍然大悟,随后想到什么,脸又沉下来:“那贱人怀着孩子,换做其他人早找个人嫁了,可今日你瞧瞧,那副嚣张的样子,真进了贾家,还不把我压下去。” 丫鬟轻蔑一笑:“您拿捏她的孩子,还怕她不听您的。” 丫鬟的话落,闷哼一声倒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背后之人 王氏来不及反应,就见一个黑影闪身入内。 夏梦烟也想进去,奈何她的肚子太大,很容易暴露身份。 段翊辰倒是聪明,直接将王氏打晕抗出来。 夏梦烟瞪大眼睛,这也行,贾家的侍卫都是吃干饭的,这么大动静都没发现。 暗中的宋墨很想告诉她,不是贾家的侍卫不行,而是段翊辰的暗卫太厉害,对方还没出手已经晕过去。 三人来到一处客栈,夏梦烟躲在屏风后,段翊辰蒙面随后弄醒王氏。 “啊,不要杀我,你们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们。”丫鬟晕倒前,王氏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再后来便晕过去。 贾家也是富贵人家,刺杀绑架络绎不绝。 夏梦烟透过屏风看到王氏跪地求饶的模样,突然觉得无需恐吓,只要开口询问,王氏什么都会告诉她们。 “说,今日在林家,你都干了什么?”段翊辰端坐在圈椅内,并未隐藏声音。 王氏一惊,林家?眼前之人和林家有关系:“好汉,林家主母是我的小姑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 “废话少说,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敢骗我,直接砍了你。” 王氏吓的缩着身子,她好容易嫁入贾家还不想死:“您问,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答刚刚的问题。” 王氏想说什么都没干,可对上段翊辰的目光,知道不说点什么,回不去:“我,我也没干什么,贾家的生意每况愈下,想利用林家的关系扭转,奈何林家产业现在由夏梦烟管理,没办法只能放弃。” “你没打夏梦烟的主意?”段翊辰眼神微眯,今日湖边的事情他在暗处看的真切,那些人对烟儿的敌意很大。 “不敢,真的不敢。”王氏连连摆手,唯恐对方不相信,“我有贼心没贼胆,那个夏梦烟是林家二老的心头肉,我就算有心算计,也不敢拉上贾家。”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湖边?” 王氏闻言一愣,这人也在湖边? 她脑海中闪过今日在湖边的人,没发现有男人。 “是乔夕晚身边的丫鬟告诉我,说夏梦烟杀人未遂,我只是想过去看热闹,真不是我干的。” 夏梦烟听到乔夕晚的名字,略显意外,二人没有交集更不曾有过节,她为什么收买贾氏身边的丫鬟。 难道乔夕晚为乔山报仇? 段翊辰听到是乔家,目光看向屏风,见夏梦烟并未示意他。 “你在慢林城多年,可知道乔家有什么腌臜事?” 敢动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王氏听到这话,毫不犹豫道:“有,乔家大房二房一直不合,乔夕晚救过郑家大公子郑景年后,变想掌控乔家,奈何大房根深蒂固,乔家二爷就暗中勾搭大爷的妾室,想让对方吹枕边风。” 夏梦烟:“……” 这是叔嫂给乔老爷带绿帽子? 段翊辰挑眉,没想到慢林城也玩的这么花。 二人对视一眼,皆想到一个问题。 “那妾室的孩子?” “是大爷的。”王氏忙回答,“不过那妾室曾有一个孩子,是乔二爷的,被乔二爷设计落掉。”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段翊辰不是傻子,如此隐蔽的事情,王氏怎么会知道。 王氏眼神闪躲,段翊辰手中的匕首翻转,直接飞刀她的脚边:“我说,那妾室的丫鬟,与我院子里的丫鬟是同乡,上次那丫鬟的老娘生病,是我给她银子去治病。 好汉,我知道的都说了,放了我吧,我就是嘴碎,杀人的事情真不敢。” 段翊辰懒得听对方解释,起身抬头,一气呵成,王氏再次晕过去。 夏梦烟从屏风后走出来,她没想到要害她的是乔夕晚。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乔夕晚如何收买纯儿。 “把人送回去。”段翊辰吩咐,暗处的人落下,扛起王氏原地消失。 段翊辰扶着夏梦烟离开客栈。 “你打算怎么办?不如我去替你教训乔夕晚。” “你当这是京城,谁都看长公主的面子。”夏梦烟还没自负到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地步,她懂山高皇帝远这句话。 慢林城富庶,郑大人已经在此任职五年,谁敢说,这五年他没有自己的势力。 今日能将王氏带出来,那是乔家送些,可不代表其他世家不堪。 “隐藏行踪,谨言慎行,别忘了,我们来慢林城是调查霍家的暗桩。” 段翊辰点头:“你放心,我觉不给你惹麻烦,但是有人敢对你不利,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你当我是纸做的。”夏梦烟耐心解释,“郑大人能在慢林城连任五年,可见有几分本事。你在他的地盘闹事,并非明智之举。 更何况,林家还在他的管辖范围,若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段翊辰听到这话,有些不解:“打草惊蛇?你觉得郑家有问题?” 夏梦烟摇头,她现在没有证据,只是感觉。 算了,现在她主要任务就是将孩子平安生下来,至于其他事情,往后放放。 二人回到林家,夏梦烟将段翊辰交给宋墨便去睡觉。 翌日,夏梦烟还未醒来,就听到外面的丫鬟窃窃私语。 “若日王夫人还来林家参加宴会,晚上就被人剃头,不会吧。” “千真万确,霍家那边派人打听昨日发生何事,还送来礼物道歉。” “霍家真不要脸,还好意思提,要是我,早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是啊,听说来的还是霍家大爷。” “咱们表小姐就是厉害,昨日几句话就把事情调查清楚,而且不解释,不举证,看的我都蒙了。” “听说现在不少丫鬟想来表小姐院子干活,不说月例银子,这份聪慧就够咱们学一辈子的。” 宋嬷嬷扶着夏梦烟坐在梳张台前,将外面小丫鬟的话都听进去:“大小姐别生气,她们也是高兴,现在您是香饽饽,她们出去脸上也有光。” “香馍馍,就怕是挡箭牌。”夏梦烟心里很清楚,她在林家就是个外人,一个外人这么受欢迎,不是好事。 宋嬷嬷也反应过来,刚刚还提大小姐开心,转眼就开始担心:“大夫人那边好说,就怕二房三房吃味儿,暗中为难您。” “为难在预料之中,反正只打理两个月。”夏梦烟接过帕子擦擦脸,看着已经圆润如球的脸,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现在大舅舅也可以看账本,有他在,我怕什么。” 说是把大舅舅手中的事情交给她,可她是孕妇,舅舅和外祖父并未真的撒手不管,这么说不过是堵西院那群人的嘴。 “稳婆和药材都准备好了吗?” 宋嬷嬷点头,边替主子梳理发髻边道:“咱们带来的两位稳婆和老夫人送过来的人住在一起,昨日大夫人送来一根五十年的人参,就等大小姐肚子发动。” 夏梦烟抚摸着肚子,眼里满是欢喜,宝宝,你很快就能看到娘亲啦。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上香难道上坟? 贾家主母王氏被人剃光头的事情,不胫而走,世家明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都在猜测贾家得罪谁,对方下这么狠的手。 而始作俑者,正站在马车旁伸手要搀扶夏梦烟,却被对方避开。 段翊辰蹭蹭鼻子,他就是气不过,给王氏替个光头,谁知道会传出去。 林清婉没察觉二人的异样,兴奋地叽叽喳喳:“这两日快闷死了,还是表姐厉害,你开口母亲就同意了。” 大舅母出事,母亲让她安分守己在府中待着。 她心里不高兴,那日宴会舅母和母亲的对话,她都听到。 林清婉没想到,舅母为达到目的,居然要把表姐嫁给一个身有残疾之人。 现在被人剃光头,活该。 夏梦烟早将王氏的话扔在脑后,不过是个蠢人,被人利用还不知,没什么可气的:“待会儿到云山寺,不可走远,若你出事,我无法与舅母交待。” 林清婉点头像小鸡啄米:“表姐放心,觉不给你惹麻烦。” 夏梦烟看她那跃跃欲试,恨不得飞出去的模样,有些后悔。 还有两月就要生产,她打算去云山寺斋戒沐浴三日,替腹中孩子求平安符。 林清婉听到消息,闹着要跟来,她一时心软便答应。 “对了,这两日有些忙,宇儿怎么样?” 夏梦烟想起苏姨娘,总觉得闷闷的,不知道哪里不对。 林清婉扒拉着盘子里的糕点,百无聊赖开口:“宇儿能维持现在的智力,已经是万幸。那日落水也是赶巧,就算没有宇儿,也会有其他人。” 她拿起一块梅花形状的点心,心里没来由一股火,将手中的点心扔回盘子中,“宇儿受苦,苏姨娘得利。父亲知道宇儿落水,让罗神医过去替他诊脉,顺便调理苏姨娘的身体,还送了两间铺子给她。 明明是她没看好宇儿,到最后却成了受害者。 怪不得母亲不喜欢苏姨娘,每次都拿宇儿博同情。” 夏梦烟眸底掠过疑惑,试探开口:“宇儿生下来就痴傻?” “说起这件事我更生气。”林清婉坐直身子,开始讲述当年的事情。 当时大公子也才十岁,本来在书房读书,被林宇叫出去玩。林宇年纪小调皮非要上假山玩儿,大公子没办法只能在身后跟着。 没想到,大公子一个没站稳险些摔下去,是林宇拉住他,奈何对方年纪小,拉到一半自己也跟着摔下去。 大公子眼疾手快抓住假山的一角,没直接落下,林宇就没那么好运,头正好嗑在石头上,当场晕过去。 “侍奉宇儿的人那么多,可发生意外时,一个人都没在身边,不合常理。当时只有二人,说不清楚,最后传着传着就成了宇儿为救大哥成为痴儿。 大哥觉得宇儿可怜,便没解释。” 夏梦烟眸光微闪,手中的动作变慢,意有所指得开口:“舅舅没有审问侍奉宇儿的人?” “问了,说宇儿新打的书案到了,下面的人不敢随便摆弄宇儿的书房,就让他贴身的小厮过去看看。”林清婉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林宇是苏姨娘唯一的儿子,就算陷害大哥也没必要用自己的儿子作伐,得不偿失。 “最后如何?” “还能如何,父亲给了苏姨娘五间铺子作为补偿,祖母还给了她两间。” 夏梦烟眯了眯眼睛:“又是铺子?” “可不嘛,每次宇儿出事,父亲都给苏姨娘铺子,这次又是。你说说谁家妾室手里有十几间铺子。” 夏梦烟松开茶盏,唇角勾了勾:“好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更何况我看苏姨娘挺老实。” 林清婉冷哼:“是老实,每次出院子,必有大事发生。” 二人说着话,云山寺便到了。 现在云山寺的主持,年纪六十有余,未出家前,曾是饱读诗书的举人,只因命运多舛,看不惯官场的尔虞我诈,看破红尘,落发出家。 多年过去,如今的主持一心向佛,是慢林城德高望重的高僧。 知道林家的人来,早有知客僧站在山门前迎接。 夏梦烟没想到知客僧是为女子,略显意外。 知客僧看出她的疑惑,笑着解释:“主持心善,这些年救过的女子不及时数,有离开的,有留下的,我们只是想出分力而已。” 夏梦烟明白,云山寺香火鼎盛,往来的女眷不少,有女子帮忙打理更方便,估计也是主持留下这些女子的原因。 “这几日叨扰了。” 知客僧双手合十,很是虔诚:“阿弥陀佛,明日上午过后,主持会在大殿诵经,到时候夏小姐可以过去替腹中孩子祈福。” 夏梦烟颔首:“多谢。” 段翊辰趁二人说话,带着人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宋墨心里苦,身边整日躺着个大爷,还不把自己当外人,每晚各种诉苦,他觉得杀人都没这么难。 “我来。” 宋墨见段翊辰搬东西,跨步上前接过。 段翊辰不觉得怎么样,只要能日日看在夏梦烟别说当小厮,就是假扮丫鬟都可以。 他避开宋墨的手,压低声音:“现在我是小厮,你帮我,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宋墨:“……” 这要是让长公主看到,他家小姐死定了。 段翊辰脸上带着人皮面具看起来和普通小厮无异。 宋墨叹了口气,行吧,自己找虐,他也没办法。 夏梦烟要在云山寺待三日,除了贴身的丫鬟小厮,林家还派了护院跟着。 她们所住的院子,清幽宽敞,护院住在入口处,两班倒,段翊辰和宋墨离夏梦烟最近。 林清婉将正屋留给夏梦烟,她则带着丫鬟去了西间。 “夏小姐,没想到真的是你?”一道女子惊喜的声音。 夏梦烟回头,就见一袭淡粉色衣裙的乔夕晚站在院子门口,她身边还站在郑家兄妹。 郑家嫡子郑景年还真是一往情深,她每次约到乔夕晚,他都在身边。 郑明兰看到门口的护院,脸沉下来:“滚开,本小姐你们也敢拦。” 林家护院认出郑明兰,只是主子没发话,他们不敢放人进去。 夏梦烟挥手,护院退后。 乔夕晚笑着朝她走过来:“我刚刚看背影像姐姐,没想到真的是你,你也来云山寺上香。” 林清婉听到声音,从屋内走出来,见是乔夕晚,没好气道:“来寺庙不上香,难道上坟?” 郑明兰一愣。 夏梦烟抿唇憋笑,乔夕晚明知道林家人不喜欢她,每次见面还往上贴,被骂是迟早的事情。 乔夕晚眼眶泛红,靠近郑景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知道清婉妹妹不喜欢我,也没必要这么说,佛门净地,不可胡言乱语。” 林清婉还想说什么被夏梦烟拦住:“乔小姐在寺庙哭,不知道是府上哪位主子出事?” 乔夕晚:“……”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火 “夏梦烟,别以为有林家给你撑腰,你就可以无法无天,公然诅咒乔家家主谁也护不住你。”郑明兰不明白,一个怀着孽种的和离妇,凭什么这么嚣张。 林家是慢林城首富,再有银子也是商贾。 在官宦世家眼中,林家就是钱袋子,不听话,随便扣个帽子就能让林家倾家荡产。 乔夕晚咬唇,眼泪似落不落,纤细的手攥着帕子,倔强又柔弱:“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可也不能诅咒家父。我们好歹也是亲戚,传出去,让外人怎么看林家。” 郑景年见喜欢的人落泪,心疼得护住对方,怒目看向夏梦烟:“夏小姐,晚儿只是过来打声招呼,你何必咄咄逼人。” 夏梦烟看到二人纠缠在一起的手,挑眉:“我只是好奇,询问一二,怎么在郑公子眼中就是咄咄逼人。还是说,郑公子看到掉眼泪的女子就挪不开腿,连礼义廉耻都忘记。” 话落,郑景年和乔夕晚对视一眼,忙分开手。 “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清婉环胸,撇撇嘴:“我表姐可没胡说,孤男寡女,在佛门清净之地拉拉扯扯,你们不嫌丢人,我们还怕眼瞎,赶紧走。” “你……” 乔夕晚拦住郑明兰,红着眼道:“妹妹,算了,夏小姐怀着身孕,万一出什么事情,我们说不清楚。” 郑明兰一愣,目光落在夏梦烟的肚子上,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我们走。” 林清婉朝他们的背影呸了一声,挽住夏梦烟:“表姐别搭理她们,先去我那坐坐,让丫鬟们收拾。” 夏梦烟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段翊辰身上,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段翊辰的小心思被看透,摸摸鼻子转身进屋。 “晚儿你就是太软弱,夏梦烟那个贱人,敢在慢林城作威作福,也不看看谁的地盘。”三人离开后,郑明兰越想越气,夏梦烟算什么东西,也敢在她面前冷嘲热讽。 乔夕晚微笑着坐下,轻轻拍拍她的手:“这件事说起来是乔家理亏,林家没有追究堂哥的事情,已经是仁慈。” “乔山已经死了,林家还想如何。”郑明兰想到乔山出殡那日,她被夏梦烟摆了一刀,算上今日,二人的恩怨越结越深。 她从未如此讨厌一个人,夏梦烟是头一个。 “妹妹不可冲动,你忘了,父亲让我们与夏梦烟交好,查出段世子的下落。”郑景年坐在乔夕晚身边,温柔的目光能腻死人。 郑明兰看到二人浓情蜜意,更加嫉妒:“夏梦烟那个贱人,凭什么得到段世子的偏爱。” 父亲得到消息,长公主的嫡子段翊辰离开京城,很可能来慢林城找夏梦烟。还说段翊辰喜欢夏梦烟,若不是长公主阻拦,二人早已成婚。 呸,怀着孩子还勾搭人,不要脸。 段翊辰是除皇子外,宣明国最尊贵的男子,别说夏梦烟一个和离妇,就是首辅嫡女都是高攀。 父亲的意思,若她能让段世子喜欢,攀上长公主,不但父亲,整个郑家都把她供起来。 可夏梦烟就像路边的烂石头,碍眼又难咽。 乔夕晚垂落的手划过郑景年的手心,羞涩的躲避,却被对方握住:“夏梦烟是唯一的线索,接下来的两日,务必与她缓和关系,切不可冲动结怨。” 郑明兰深吸一口,等她当上世子妃,定要夏梦烟好看:“知道了哥。” 她望向夏梦烟的院子,冷冷一笑。 想要找到段世子,她到有一个法子。 夏梦烟的厢房打扫干净,春月和宋嬷嬷将东西收拾妥当,云山寺负责送斋饭的人过来,将饭菜递给丫鬟,便离开。 夏梦烟坐了半日的车,没什么胃口,没吃多少就让人端走。 段翊辰知道后,探头进来:“我下山给你买点吃食?” 夏梦烟摇头:“不必,祈福要有诚心。夜里不许出去惹事,好好在院子里待着。” 想到刚刚段翊辰的眼神,她害怕郑明兰的头发也被段翊辰剃光。 “她还不配让我出手。”段翊辰见她面露疲惫,不再多言,转身回到厢房。 夏梦烟休息之前吩咐宋嬷嬷:“今晚让下面的人精神点。” 宋嬷嬷一愣,随即紧张起来:“大小姐是不是察觉到什么。” 夏梦烟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郑明兰离开前的眼神不对,小心些总没错。” 宋嬷嬷替主子盖好被子:“大小姐放心,宋侍卫已经安排好,今晚春月和老奴都守着您。” 此时,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宋嬷嬷带着人四处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和春月进屋。 半夜,夏梦烟被饿醒,刚想叫宋嬷嬷就听到屋外的尖叫声。 她猛地拨开帷幔,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跳动的火光。 院子外一片混乱,叫喊声呼救声交错传入夏梦烟的耳中。 她猛地坐起身,急忙朝外面奔去,却见宋嬷嬷和春月昏倒在二道门。 夏梦烟拿出银针快速朝二人刺去,宋嬷嬷和春月缓缓睁开眼睛,闻到烟味,忙捂住口鼻。 “走水啦。”春月刚醒过来透过门的缝隙看到外面的火光,猛地站起身。 夏梦烟没想到火势这么大:“浸湿帕子赶紧离开。” 宋嬷嬷扶着夏梦烟,春月端起茶壶浸湿帕子,三人相互搀扶打开风门。 呼…… 房门打开火顺势窜进来,三人齐齐退后。 宋嬷嬷衣角已经着火,夏梦烟让她在地上滚一下,她和春月在旁帮忙,很快身上的火扑灭。 就在此时,屋顶突然有东西掉下来。 夏梦烟抬头就见段翊辰飞身落下。 “先把宋嬷嬷和春月带出去。”不等段翊辰开口,夏梦烟率先吩咐。 宋嬷嬷想拒绝,夏梦烟沉声道:“没时间了,赶快。” 段翊辰略显犹豫,还是挺好的抱上二人飞身上屋顶。 夏梦烟环视四周,将能找到的水都撒在身上。 屋外哭声一片,大火吞噬夏梦烟四周所有的院子,且火势凶猛,外面的人根本无法靠近。 云山寺的僧人不断泼水,换来是滚滚浓烟,看不清对面的火势。 房屋坍塌声宛如地震,震的众人齐齐退后。 有躲闪不及之人,直接被火舌吞没。 宋墨带着人救火,看到宋嬷嬷和春月:“大小姐呢?” 宋嬷嬷脸上漆黑,大口喘气指着屋内:“大小姐还在屋内,已经有人进去。” 段世子的身份不能暴露,好在宋墨扫视四周没有看到人,便知进去的是段翊辰。 转念,整颗心提起来,完了,段世子出事,别说大小姐,整个夏家都要陪葬。 郑明兰的厢房离这边有些远,看到火光和乔夕晚过来。 乔夕晚见地上躺着人一动不动,吓得脸色苍白。 “死人啦。” 郑明兰惊慌失措退后,眼睛却盯着院子里的人,寻找某人的身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命大 “大小姐,没找到。”一男子落在郑明兰身边,低声禀报。 郑明兰脸色阴沉,望着冲天的火光,难道自己猜错了,段翊辰没有在夏梦烟身边:“废物,再找,夏梦烟可出来。” “没有,还在里面。” 郑明兰勾唇,还在里面?若夏梦烟死了,段世子伤心难过她趁虚而入也是不错的法子:“派人盯着厢房四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男子闪身消失。 “妹妹,刚刚那人是?”乔夕晚见男子低声禀报,想要探听一二,对方却消失。 郑明兰脸上浮动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她伸手揽住乔夕晚的胳膊:“父亲知道我出来有些担心,派人保护我。 对了,你的丫鬟呢,怎么没看到。” 此时乔夕晚才发现,自己的丫鬟不见了:“可能有事,待会儿就回来。” 宋嬷嬷和春月死死盯着火场,恨不得冲进去,可她们知道,自己进去只会添乱,什么都做不了。 “有段公子在,大小姐不会有事的。”春月双手合十,不断祈祷。 早知道火势会变大,刚刚就应该让大小姐先出来。 她这条贱命死了就死了,大小姐不能出事。 宋嬷嬷攥紧手:“对,有段公子在,大小姐肯定没事。” 两人的话一字不落传入身后之人的耳中,对方听后,转身离开。 郑明兰望着轰塌的房屋,眼里跳动兴奋的火焰。火光中,清秀的眉眼染上戾气,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火焰越蹿越高,火光直冲云霄,漫天浓烟过后是飞溅的火星。 火光下映出很多人惨白的脸。 从未有过的兴奋涌上郑明兰的心头,原来这就是掌控者的欲望。 突然,火光中一道身影腾空而起,段翊辰抱着夏梦烟冲破浓烟。 宋嬷嬷惊呼:“大小姐,大小姐。” 僧人们看到夏梦烟,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吩咐上前查看。 段翊辰身上染上火星,旁边的人忙用水熄灭。 郑明兰急切的迎上前,眼睛盯着男子问道:“夏小姐没事吧?” 段翊辰脸上的人皮面具早已褪去,好在面容被熏黑。 夏梦烟看到郑明兰的眼神,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没事,多谢郑小姐关心。” 郑明兰眼睛黏在段翊辰脸上,可惜对方的脸被熏黑,根本看不清容貌,在加上他身上的衣服,郑明兰觉得段翊辰没那么下贱,给夏梦烟当小厮。 她突然有个疯狂的想法,若是夏梦烟死了,段翊辰会不会出席她的葬礼。 春月和宋嬷嬷将夏梦烟扶起来,上下检查确定没有受伤后,扶着她去找云山寺的大夫。 段翊辰紧随其后,看都没看郑明兰一眼。 宋墨知道夏梦烟无碍,轻点随行的人,有两人受伤,其余人都没事。 夏梦烟离开院子前,望着熊熊火光,陷入沉思。 若真因为意外她还孩子死了,不管是云山寺还是郑家兄妹都不会怀疑,毕竟大家都奋力救火。 至于她活着或是受伤,那都是命。 所以,是有人坐收渔翁之利,还是郑家所为,她必须调查清楚。 夏梦烟的目光落在乔夕身上。 乔夕晚正好看过来,二人眼神在半空中对上,乔夕晚不由的低下头。 夏梦烟冷冷勾唇,她怎么忘了,乔家也有可能。 她将所有事情在脑海中翻阅,眸光中倒映出所有人的脸。 主持听到消息带着赶过来,看到地上受伤的僧人,怒成看向身边人:“怎么会走水?” 身边的僧人忙解释:“主持,自从林家人住进来,我们就没进来过。可能是林家的下人打翻火烛,也可能是有人放火……” “去仔细查。” “不必了。”宋墨趁众人手忙脚乱是时,冲进火场,早讲厢房四周查探清楚,“主持,是有人在厢房四周撒火油。” “火油?”众人听到火油,皆是脸色大变。 这是故意杀人? 想到这里是林家的院子,不由唏嘘,林家到底得罪谁。 夏梦烟将事情交给宋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确保孩子没事。 云山寺的大夫不是什么名医,不过应对平日的头疼脑热不成问题。 “夏小姐只是受到惊吓,又吸入少量的烟,故而有些头疼,吃两副药就好了。”大夫收回手,随后写下药方,递给身边的丫鬟。 “多谢大夫。”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对方会意,送大夫出去时,塞了一两银子给对方。 宋嬷嬷折回来时,正好听到大小姐报官的话。 “刚刚主持也派人来送消息,待天亮后报官。” 夏梦烟点头:“只是咱们得院子被烧,今晚还不知道住哪儿。” 说话间,宋墨站在门外禀报:“大小姐,主持说后面还有一处小院子,今晚您先将就住下。” “好。”夏梦烟让宋嬷嬷跟去查看,此时才想起林清婉:“清婉呢?” 春月道:“大小姐放心,火刚发生时,宋侍卫就讲清婉小姐救出来,不过她好像中了迷药,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提及迷药,夏梦烟想起宋嬷嬷和春月也是被迷晕。 不对,院子里都是她的人,且宋墨和段翊辰的武功很高,若有人进来他们不会察觉不到。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咱们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春月道:“丫鬟四个,小厮两个,暗处还有宋侍卫和段世子。” “去问问宋墨入夜前,谁出去过?” 春月一愣:“大小姐是怀疑带来的人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调查后才知道。”若只是普通的着火,夏梦烟不会如此生气,可对方是想要她的命,那就要付出代价。 院子被烧,很多人都挤在一起。 夏梦烟担心林清婉醒来会担心,并未弄醒对方。 留下照顾她的人,夏梦烟起身来到院子里。 云山寺依山傍水,站在院子里似乎能闻到淡淡的水汽。 月光下,夏梦烟缓缓走到院子门口,正好碰到出来寻人的乔夕晚。 对方脸色苍白,面露急色,看到夏梦烟略显意外:“夏姐姐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晚儿妹妹怎么一个人出来?” 乔夕晚容色苍白,在月光下像是没有血色的纸。 反观夏梦烟,虽刚受到惊吓,却皮肤红润,站在远光下仿佛绽放的兰花。 乔夕晚突然明白,为何夏梦烟怀有身孕,还有那么多世家公子趋之若鹜。 夏梦烟的容貌加上她的身份和财力,别说只是怀孕,就是带两个拖油瓶,也会有人上赶着娶她。 可她,乔夕晚莫名的心酸,稍纵即逝,转变成不甘。 “姐姐真是有福之人,这么大的火都能化险为夷。” 夏梦烟语气很淡,不带任何情绪:“我确实命好,就怕有些人没我这个命。” 第一百二十九章 挡箭牌 “我好不好与夏小姐无关。”乔夕晚收回目光,乔家一直被林家压制,父亲和大伯早就想截断林家的生意,奈何林家势大,乔家几次暗中劫持都未得逞,不得不与林家虚与委蛇。 即便没有乔山的事情,林乔两家也不可能和平共处。 而夏梦烟是林家二老的心头肉,她说的话,不可信,也不能信。 夏梦烟看出对方的心思,并不着急。 她抚摸着肚子,目光落在乔夕晚的袖口上:“妹妹还没找到你的丫鬟?” 她让宋墨暗中调查起火的原因,除了找到火油,还找到一条帕子。 只是那帕子布料普通,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故而夏梦烟并未与任何人提及。 可现在,看到乔夕晚的袖口的花纹,夏梦烟笑了。 乔夕晚心头一颤,攥紧手中的帕子:“你知道她在哪儿?” 夏梦烟叹息一声:“妹妹误会了,你的丫鬟我怎么知道在哪儿,只是凑巧捡到一方帕子,上面的花样与妹妹袖口的螺纹一样。” 乔夕晚慌乱捂住袖口的花纹。 夏梦烟微微一笑:“妹妹不想知道你的丫鬟在哪儿吗?” 乔夕晚有种不好的感觉,她的丫鬟可能出事了:“夏小姐有什么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好,我想问,这帕子是不是你丫鬟的?”夏梦烟将帕子拿出来,递到她面前。 乔夕晚看到帕子,脸色大变:“洁儿的帕子怎么在你手里,你把她怎么啦?” 夏梦烟避开乔夕晚的手,将帕子收好:“乔小姐认就好说。不知道乔小姐对郑景年了解多少?” 来了,乔夕晚就知道,夏梦烟不安好心,原来在这等着,挑拨离间,休想。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夏梦烟似没有听到对方的话,继续道:“上次郑小姐差点害我流产,我的人便暗中调查郑家,没想到还真让我查出点什么。 郑景年不论才学还是地位,都是慢林城首屈一指的公子,是众多闺秀想要嫁的男人。郑景年如今也有十九,按理说这么好的男人,早已经成家,可为什么到现在府里连个妾室都没有。乔小姐就没想过原因?” “你想说什么?”乔夕晚心头一颤,没想到对方会提及郑景年。 “我的人调查到,郑景年从十岁起,身边女人不断。直到他十四时,与友人外出游玩受伤后,后院便再也看不到女人,不久后,他身边多了许久强壮的男子。” 乔夕晚身形一晃,险些没站住。 她养在深闺,可哥哥却是个混不吝,慢林城公子哥的事情她没少听。 夏梦烟提到强壮的男子,哪里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以乔家在慢林城的地位,任何人都会觉得是乔家高攀。若是一开始就是郑家做局,引你救人呢?乔小姐,你会不会放松警惕。” “不可能。”乔夕晚捂住自己的嘴,若一切都是真的,郑家还拖着二人的婚事,只怕有更大的阴谋。 夏梦烟站着有点累,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怎么不可能。乔家只是商贾,地位低,用你挡郑景年的短处,再好不过。” 乔夕晚:“……” “可惜啊,现在你没用了,郑明兰想把你推出来做挡箭牌。” 乔夕晚大吃一惊,面色慌张:“什么挡箭牌,我,我什么都没做。” 夏梦烟晃晃手中的帕子,脸色突然沉下来:“你是没做,可你的丫鬟什么都做了。若没猜错的话,郑明兰将你丫鬟的帕子故意遗落在我院子里,待明日官府调查,你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什么?”乔夕晚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夏梦烟睥睨着脚下的女子,突然想起前世的自己,她也曾卑微的求一个男人喜欢自己:“想知道为什么吗?” 乔夕晚眼里带着不甘和愤怒,唯独没有猜忌。 “因为自始至终你都是招揽凤凰的梧桐,郑景年再不济,也是知府的嫡子,而你乔家连慢林城前十都算不上,凭什么让你进门。 郑景年吊着你,宠着你,不过是给外人看,一旦他们看中的女子上钩,就会把你一脚踢开。 若是郑景年有良心,或许还能留你一命,若是你不老实,他不举的事情很可能扣在你头上。” 乔夕晚感觉头顶黑压压一片,仿佛一张网像她撒过来。 “现在要不要做郑明兰的挡箭牌,由你自己决定。” “你想知道什么。”乔夕晚望着夜色下,比鬼怪还恐怖的女子,她突然明白父亲那句话,有些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出手必见血。 “郑明兰为什么放火烧死我?” “你,你都知道。”乔夕晚额头冷汗滚下来,越发感觉眼前之人太恐怖。 夏梦烟无奈笑笑:“你们三番四次接近我,我又不傻。” 乔夕晚眼神变换,最终抬头对上夏梦烟的眸子:“郑家得到消息,说段世子在慢林城,郑大人猜测段世子在你身边。 郑家兄妹调查许久,都找不到线索。打听到你来云山寺上香,便跟过来探查。郑明兰之所以放火,是想逼段世子出现。 夏小姐,我不想当棋子,求你救救我。” “你们什么时候下的迷药。”这点夏梦烟怎么都想不到。 乔夕晚:“郑明兰买通府里的寺里的知客僧,让她在你屋内放置一种药,待你们来后,再让知客僧将另一种药下在茶水里。” 夏梦烟想笑,今晚她想睡个好觉,并未喝茶,所以躲过一劫。 “郑家兄妹带了多少暗卫来?” “我见过两个,至于有没有其他,我不知道。”乔夕晚有些着急,眼看就要天亮,官府上山她百口莫辩,“夏小姐我什么都说了,你放了我和丫鬟吧。” “你的丫鬟已经死了。” 乔夕晚整个人定在原地,死了。 “你现在回厢房,当做什么事情没有发生,待天亮官府的人来,你让他们帮忙找人。” “你,你想干什么。”乔夕晚想攀高枝不假,可也要有命才行。 夏梦烟和郑家兄妹斗,她只想离的越远越好。 夏梦烟缓缓站起身:“你照做就好,待事情解决,我会把帕子还给你。”说完带着春月离开。 乔夕晚还想说什么,碍于已是深夜,不得不离开。 “想怎么做?”段翊辰站在门口,看到夏梦烟回来,快步迎上前扶住她,“要不要我帮忙?” 夏梦烟感觉段翊辰唯恐天下不乱:“有。” “真的,你说。” 夏梦烟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段翊辰嘴角抽搐,这么损的招,怕只有夏梦烟能想到:“好,你安心睡觉,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 夏梦烟倒是想,就怕到时候有人不让她睡。 第一百三十章 兄妹共谋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郑明兰,天亮后衙门的人就要上山,到时候查出什么,她不知如何应对。 “人都处理了?” 郑景年一改白日的温文尔雅,他捏着点心兰花指微微翘起,尝了口,嫌弃地扔在桌上:“乔夕晚的丫鬟已死,证据留在现场,不管谁查都会指向她。” “那丫鬟的家人呢?” “派人看着,跑不了。” 郑明兰松了口气,查不到郑家头上,什么都好说:“可惜,没能找到段翊辰。” 郑景年扯出帕子擦擦手,眼角带着几分讥诮:“妹妹口不对心,比起找不到,你更怕段世子在夏梦烟身边。” 郑明兰冷笑,确实如此,自从听到段翊辰和夏梦烟的事情,她一直不相信是真的。 夏梦烟这种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段翊辰,肯定用了什么手段,让段翊辰不得不答应。 她能想到最大的可能,就是段翊辰看在年幼的情分,帮夏梦烟演戏,让她不被京城世家排挤。 “既然已经出手,就不能无功而返,段翊辰不在她身边,机会难得,趁这个机会毁了夏梦烟。” 郑景年小心翼翼梳理胸前的发丝,动作比女子还娇柔:“换做几年前的我,或许还能帮你。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女儿,滋味肯定不一样。” 郑明兰闻言,鸡皮疙瘩泛起,哥哥越来越阴柔,若不是只有他一个至亲,她才不想替他掩护:“在府中你怎么玩儿我不管,若是被外人发现,别说母亲,就是父亲都护不住你。” 堂堂知府的嫡子,居然喜欢男子,这件事传出去,郑家就毁了。 没有郑家,她又能好到哪里。 郑明兰手中的梳子重重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眼角泛起狠戾:“妹妹,我为什么变成这样,难道你不知?” 郑明兰涌上来的恶心,在听到这话,慢慢被压下。 当初大哥和友人骑马踏青,她知道后偷偷跟去,没想到马儿失控,大哥为了救她被马踩到下体,再也不能人道。 母亲暗中封锁消息,这才没让外人知晓。 “大哥,我也是替你着想,这件事若被父亲知道,那贱人的儿子肯定会被父亲重用,到那时,咱们什么都没有。” 郑景年阴柔一笑,柔软的发丝绕在指间:“不必担心,郑家只能有我一个儿子。” 郑明兰一惊:“大哥,你干什么了?” 郑景年有些不耐烦,站起身,整了整天青色的衣衫:“管好你的事,乔夕晚拉出来这么久,才有一位贵女上钩,赶紧想办法,我的婚事不能再拖。” 乔夕晚只是商贾之女,怎么配得上他,就算他不能人道,也要选个有利用价值的花瓶摆在身边。 郑明兰见大哥离开,并未阻拦。 大哥说的没错,赶快定下婚事,骗过父亲才行。 不过,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来人。” “大小姐。”一名暗卫跪在郑明兰面前。 天亮后,云山寺的主持派人下山报案,僧人们早早起床聚集在大殿。 昨夜死了五人,主持和一众僧人开始诵经,给五人超度。 夏梦烟很累,宋嬷嬷吩咐外面的人看好,不许人叨扰。 “嬷嬷,大殿那边传来消息,乔家小姐不见了。”春月急匆匆进屋,看了眼床上之人,低声告诉宋嬷嬷,“听说是丫鬟丢了,半夜去找,到现在都没看到人。主持的意思让大家帮忙找找。” 宋嬷嬷拉着她出屋,关好门:“不对啊,乔小姐不是等衙门的人,让他们帮忙找人,怎么会不见。” 大小姐和乔小姐说的话,宋嬷嬷和春月都听到,按理说,乔小姐应该乖乖在屋里,等着衙门的人。 春月有些着急:“难道事情有变,乔小姐背叛小姐?” “没什么背叛,不过是临时合作,就怕节外生枝坏了大小姐的计划。” “你们在说什么?”屋内传来夏梦烟的声音。 宋嬷嬷推门进屋,将事情告知大小姐。 夏梦烟听到乔夕晚不见,手上的动作微顿,随即清冷一笑:“让咱们得人也跟着去找找,春月留下,嬷嬷去厨房看看,我想喝红豆粥。” 宋嬷嬷一愣,大小姐怎么啦,突然把她们都放出去。 夏梦烟给二人使了个眼色,宋嬷嬷会意,扬声道:“好,老奴这就去,春月你留下好好照顾大小姐。” 宋嬷嬷走到门口,将保护夏梦烟的人都带走。 院子内空空荡荡。 夏梦烟穿戴好,拿起桌上的一瓶药膏在腕上涂抹:“春月,去看看清婉醒了没有。” 春月攥紧手心,想要拒绝却对上大小姐的眼神,只能听从吩咐:“奴婢这就去看看。” 夏梦烟继续涂抹,突然有人出现在她身后,夏梦烟刚要扭头,脖颈处传来疼痛,她缓缓闭上眼睛。 来人抱着她从窗户跳出,很快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夏梦烟被放在床上,冰冷的疼痛划过她的脸。 “就是这张脸勾引段世子,若是我毁了,你说段世子会不会不要她。” 乔夕晚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眼睛不敢看对方:“郑小姐,我真的没有背叛你,我和夏小姐只是在院子里碰到,说了两句话。” 郑明兰把玩手中的匕首,锋利的刀锋带着银光,不断破开空气:“别给我耍心思,夏梦烟让你报官,她是不是知道你的丫鬟死了?” 乔夕晚无比后悔不该贪图富贵,攀上郑家兄妹。 她本想按照夏梦烟的话报官,却不想被郑明兰软禁起来,还逼问她和夏梦烟说了什么。 阎王斗法,小鬼遭殃。 乔夕晚只想保住性命,将二人的对话真真假假告诉郑明兰。 本以为对方会放她走,却不想换来更阴狠的计划。 她要毁了夏梦烟。 “我不知,夏小姐只是建议。至于其他的,她并未告诉我。” “少给我耍心眼,好好在这待着,引来寺里的人。待下山后,咱们还是姐妹,若是你敢坏我好事,后果你是知道的。” 乔夕晚忙磕头:“郑小姐放心,我哪也不去,就在隔壁待着。” 郑明兰给丫鬟使了个眼色,对方带着乔夕晚去了隔壁。 暗卫将一人扔在地上。 郑明兰看到来人身上的衣服,唇角勾起一抹讥笑,她能想到待会儿众人看到二人赤身裸体的样子,会如何。 “将药喂下去,好好替我招待夏大小姐。” 夏梦烟听到关门声,睁开眼睛。 听到乔夕晚失踪,她便猜到事情有变,故而在手腕涂抹令人清醒的药。 既然如此,郑明兰想玩她就将计就计。 夏梦烟确定二人走远,缓缓坐起身,侧目便看到地上躺着一人。 不等她靠近,段翊辰进来,看到地上的人,兴奋道:“没想到在慢林城还有‘知己’。”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找到了 云山寺内,郑明兰脸色阴沉,目光扫视四周,周身带着上位者的气势:“云山寺就这么大,怎么会找不到人?” 身边的丫鬟面露难色:“该找的地方都找过,实在是没看到乔小姐。” “废物,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定是你们不用心。”郑明兰转头看向主持,语气来带着几分焦急,“乔小姐是我带上山的,现在人不见了,还请主持允许我的人搜查。” 云山寺是慢林城有名的寺院,平日烧香请愿的人络绎不绝,无缘无故搜查,定会得罪很多人。 郑明兰不知道夏梦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她将乔夕晚软禁,先一步毁了对方,总没有错。 主持略显犹豫,寺内不少贵人,若冲撞哪位,他承担不起:“郑小姐,并非我们不愿配合,而是寺内还有其他人,贸然搜查,会引来众怒。” “这点主持放心,她们有什么意见,我会摆平。”她堂堂知府嫡女,不管谁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更何况,今日之事合情合理,就算有人觉得不妥,也不敢质疑。 主持有些为难,郑明兰是知府的女儿,不能得罪,可其他人云山寺也得罪不起。 “主持,再拖延下去,乔小姐恐怕有危险。”郑明兰面色凝重,“人命关天,大家会理解。” 主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还请郑小姐吩咐手下,尽量不要冲撞其他人。” 郑明兰勾唇,挥挥手,她身后的丫鬟婆子,四处散开:“主持放心,我自有分寸。” 没多久,一个丫鬟急匆匆走到郑明兰身边:“大小姐,天亮前,有人看到乔小姐和夏小姐在一起,然后乔小姐就失踪了。” 郑明兰诧异:“怎么会是夏姐姐,会不会看错。” “奴婢问过寺里的人,大火后,夏小姐确实见过乔小姐。” 郑明兰环视四周,看到宋嬷嬷开口道:“你家大小姐可在屋内,请她出来与大家解释清楚。” 宋嬷嬷朝郑明兰行礼:“我家大小姐昨夜受到惊吓,还在屋内休息,待大小姐醒来,定会解释。” 郑明兰蹙眉:“人命关天,夏姐姐不方便出来,我可以进去询问。” 宋嬷嬷面露慌乱,拦住郑明兰:“不行,你不能进去。” 郑明兰嘴角勾起,面上却带着疑惑:“嬷嬷这是干什么,我只是问一句,不会耽误夏姐姐休息。” 说着推开宋嬷嬷,直奔夏梦烟的院子。 宋嬷嬷挣扎去阻拦,却被郑明兰的人拦住:“你们不能进去,我们家大小姐在休息。” 郑明兰怒斥:“闭嘴,人命关天,夏姐姐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再敢阻拦,直接关起来。” 说着猛地推开房门,春月惊呼一声,慌忙捂住床上之人:“你们干什么,这是林家女眷的院子,出去。” 郑明兰扬声开口:“你们二人鬼鬼祟祟,一直阻拦本小姐,难道床上之人不是夏姐姐?” “你胡说。”宋嬷嬷急匆匆进来,挡在郑明兰面前。 郑明兰冷笑,她身后站着不少来云山寺上香的夫人,碍于身份,不好得罪郑明兰。 可夏梦烟只是林家的外孙女,都是商贾,没什么好忌讳。 “赶紧叫你们夏小姐起来说清楚。” “是啊,说清楚,好尽快找到乔小姐。” 郑明兰勾唇,挥手,身后的婆子快步上前扯被子,宋嬷嬷和春月想阻拦却被郑明兰的人拦住。 “谁啊,这么吵。”被子下的人伸出一只胳膊。 众人齐齐看过去,就见林清婉迷迷糊糊坐起来,她揉揉眼睛,见屋内站满人,猛地清醒:“你们干什么?” “怎么不是夏小姐?”有人疑惑开口。 郑明兰见时机成熟,不再拖延时间,怒目看向宋嬷嬷:“你家大小姐呢,还不从实招来。” 宋嬷嬷满脸泪痕,瑟缩解释:“早上还在,老奴出去一趟就不见了。” 林清婉拍拍头,感觉浑身疼,听到夏梦烟不见,直接站起来:“你们说什么,表姐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有丫鬟急匆匆进来站在郑明兰身边禀报:“大小姐,找到乔小姐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郑明兰心怦怦跳,恨不得当场告诉所有人,夏梦烟不守妇道,怀着身孕勾引男人。 丫鬟胆怯道:“大小姐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郑明兰带着众人跟着丫鬟去了云山寺后山。 刚到后山就听到男子的闷哼声,随行的人大多是妇人,听到这个什么,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可能,夏姐姐还怀着孕,怎么会……”郑明兰忙捂住嘴,朝众人挥手解释,“肯定是误会,大家不要胡乱猜测。” 丫鬟将隔壁的乔夕晚扶出来,郑明兰快步上前:“晚妹妹,谁把你关在这?” 乔夕晚面色惨白,腿脚发软,看到众人,未开口泪先落:“是,是夏姐姐。”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怎么是夏梦烟。 “夏姐姐为何要关你,到底发生何事?” 躲在暗处的夏梦烟看着郑明兰演戏,觉得无聊。 名门闺秀是不是有会诬陷人偷情,就不能有点别的。 段翊辰扶着她,压低声音:“这两个人真蠢,就不知道推门进去看看。” 夏梦烟托腮:“郑明兰兄妹自信且自大,又有乔夕晚做证,以为铁板钉钉。只可惜啊,这次让二人逃了。” 段翊辰不明白,事情还没完,夏梦烟怎么就知道郑家兄妹能逃脱。 乔夕晚努力让自己不紧张,朝在场的众人行礼:“天亮前我无意间发现夏姐姐行为怪异,便上前查看,后发现她与,与寺中僧人不清不楚,我本想好意提醒,却不想被对方打晕关起来。 她还威胁我,若是将事情说出去,就斩断林家和乔家的生意往来。” 郑明兰闻言,来到乔夕晚身边安慰:“晚妹妹别怕,林家在有势力也无法再慢林城只手遮天,今日就算得罪林家,我也要替妹妹讨回公道。” 说完,朝随行的人吩咐,“去将屋内的两人拉出来,我倒要看看,夏梦烟如何解释。” 话落,两个婆子一脚踹来房门,气冲冲朝床上去。 “啊……”一声惊呼,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婆子惨白着脸跑出来。 郑明兰见状,怒声道:“让你们把人拉出来,跑什么。”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婆子指着屋内,哆哆嗦嗦道:“大小姐,里面,里面……” “大家怎么都在这。”一道女子娇柔的声音传来。 众人齐齐回头,就见夏梦烟站在众人身后。 郑明兰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不应该在……” “我不在这,还能在哪儿。” 第一百三十二章 原来是你 乔夕晚整个人瘫坐在地,她明明看到夏梦烟被迷晕带进屋内,怎么会在屋外,那屋内是谁? 同样想这个问题的还有郑明兰,夏梦烟怎么会在她们身后。 她猛地转头看向进屋查看的婆子。 对方眼神闪躲,不敢看她。 郑明兰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快速扫视四周,找寻某人。 屋内传来一声惨叫。 众人心头一颤,似乎都能感受到屋内人的痛。 夏梦烟挑眉,看向身边的段翊辰。 段翊辰凑到她耳边,满脸的得意,邀功道:“我也没干什么,郑景年喜欢玩,我自然要他玩的痛快,怎么也要坚持到你出现。” 夏梦烟长大嘴巴,从她离开到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之久,难道郑景年一直被…… 她嘴角抽搐,不知该笑还是替郑大人默哀。 过了今日,好好的儿子变成‘女儿’,可惜啊。 “还等什么,赶紧进屋看看。”段翊辰捏着嗓子高喊一声。 围观的众人回神,才反应过来,对啊,屋内不是夏梦烟是谁,而且一直听到男子的声音,里面到底发生何事。 好奇害死猫,有夫人给贴身嬷嬷使眼色,让她们进去看看。 郑明兰扫视四周许久,并未发现大哥的身影,看到婆子要进屋,她猛然想起什么:“不能进去。” 众人见郑明兰发疯冲过去,将房门关好,皆是一愣。 她这是干什么,难道里面的人与她有关系。 夏梦烟抚摸着肚子,缓缓走向前,目光像是看透一切的勾子,让对面的人微颤:“郑小姐这是干什么,佛门清净之地,有人做苟且之事,你身为知府之女不严惩,反而包庇,难道里面的人,你认识?” “夏梦烟,你闭嘴。”郑明兰明白自己中计,刚刚夏梦烟根本没有晕倒,而是故意迷惑她,贱人,她要杀了她。 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若没有猜错屋内应该是大哥。 一旦大哥的事情曝光,郑家大房就完了。 夏梦烟佯装害怕的捂着胸口,委屈道:“我何时得罪郑小姐,我只是想洗脱罪名,怎么就惹的郑小姐不悦。” 有夫人早就看不惯郑明兰,见她拦在门口,讥讽道:“刚刚郑小姐可不是这样,现在这是怎么啦,难道真如夏小姐说的那般,屋内的人与郑家有关系。” “是啊,敢在佛门净地干苟且之事,别说是郑家的亲戚,就是郑家人也不能饶恕。” “对,郑小姐身为知府嫡女,应该大义灭亲。” “你们,你们……”郑明兰气得脸色涨红,平日这些人对她毕恭毕敬,现在就因为夏梦烟几句话,就敢反驳她,好,很好,你们都给我等着。 段翊辰可不等,手中的石子飞出,准确打在郑明兰的膝盖上。 郑明兰惊呼一声到底,宋嬷嬷早站在门口,见机会来了,直接跨步进屋,看到屋内光着的两人,惊呼出声:“郑公子,怎么是你,你,你怎么可以与僧人苟且。” 屋外的众人听到这话,齐齐张大嘴巴。 怪不得郑明兰发疯阻拦,原来是他大哥。 等等,僧人? 男的? 夏梦烟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向春月,惶恐不安道:“咱们知道郑家这么大的秘密,会不会被针对?” 此话一出,众夫人解释一惊。 郑大人要面子,他儿子与男人苟且,还被当场抓到,传出去,她们跟着倒霉。 有夫人开始后悔不该看热闹。 “夏梦烟,你敢算计我,我郑家……” “谁报案。”此时官差带着人过来,领头的衙役见众人围在此处,以为报案人就在此。 夏梦烟回头,领头的衙役行礼:“是我报案,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大人主持公道。” 领头的衙役听到‘大人’两字,腰杆挺直:“说。” “郑家嫡子郑景年在云山寺与僧人苟且,如今就在屋内,还请大人秉公处理。”郑家不是要面子嘛,好啊,她倒要看看,郑大人如何处置自己的儿子。 领头的衙役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你说什么,郑家大公子和僧人?” 夏梦烟点头:“大人不信,可以进去查看。” 领头的衙役对上郑明兰的目光,哪里还不明白。 “我,我上山是处理寺庙着火的事情,至于郑公子苟且之事,不,不属于我管。” 郑大人是他的上司,抓他儿子,他不要命啦。 夏梦烟没打算让衙役干什么,只是将这件事告诉对方,既然效果已经达到就进入正题:“大人,我这里有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帕子,不知道对案情有没有帮助。” 一直不说话的乔夕晚,看到夏梦烟手中的帕子,如坠冰窟。 完了。 领头的衙役接过帕子,看到上面的绣样,询问道:“夏小姐可有怀疑的人?” “有,乔夕晚,大火发生后,我在院子里碰到她,看到她袖口的螺纹和帕子上的一模一样,没想到因为多问几句,就引来对方的报复。”夏梦烟不是什么圣女,机会给过乔夕晚,既然她宁愿和郑明兰合作都不选择她,她就成全对方。 乔夕晚闻言,连连摇头:“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衙役才不管这些,抓住乔夕晚的手腕,将帕子和她袖口的螺纹对比,确定是一样后,直接将人带走。 “你们不能带走我,我是被冤枉的,郑小姐,救救我。”乔夕晚被压抑带走,她不甘心的呼救。 可惜,郑明兰自身难保,没时间与她虚与委蛇。 衙役带着人去勘察现场,看热闹的人借机离开。 郑家的笑话可不是好看的,小心连累自家相公。 一时间,后山,只剩夏梦烟和郑明兰,还有屋内半死不活的郑景年。 “夏梦烟,你敢害我哥哥。” 夏梦烟见对方扑过来,担心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忙避开,郑明兰直接和地面来了个拥抱。 “郑小姐,真相如何,你比我清楚,别贼喊抓贼。我自然从未得罪过你,是你步步紧逼。别以为拿林家就能拿捏我,我姓夏,不姓林。” 郑明兰猛地扭头,眼里满是戾气:“夏梦烟你给我等着,林家不能在慢林城一手遮天,夏家亦不能在京城如何。别人会顾及夏家,可郑家不会。” “是吗?那我等着。”夏梦烟在京城什么威胁没听过,郑明兰的话比京城街上的乞丐还没用。 “你。”郑明兰没想到夏梦烟无动于衷,看到对方扶着丫鬟离开,她气得捶地。 暗卫落下,想要扶她起来,却被一巴掌闪开。 “没用的东西,人都跑了你们都不知道。” 暗卫垂首认错:“是属下失职,请大小姐责罚。” 郑明兰望着夏梦烟离开的方向,冷冷道:“现在替我办件事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不了鱼死网破 夏梦烟已经知道凶手是谁,可衙门是郑家开的,就算抓到凶手,郑家随便找个人顶罪,也无济于事。 她相信,有些事情,知道真相就好,至于能不能报仇,要看自己的实力。 段翊辰气不过,跃跃欲试要夜探郑府,给郑明兰剃光头。 “别闹,现在还不能和郑家撕破脸。” “你是担心盐引的事情?” 夏梦烟点头:“郑家兄妹想诬陷我,却被我反杀。郑大人知道理亏,对林家也是小惩大诫,不会下死手。可若是郑明兰被剃光头,事情就另当别论。” “怕什么,大不了我给皇舅舅写信,找个由头处置郑家。”自幼段翊辰出入皇宫如进自己家,见宣明帝的机会,比朝臣还多。 他能理所应当说出这话,可见在宣明帝跟前得宠。 夏梦烟没这份底气,离京前帮父亲坐上翰林院掌院学士,已经是夏家能够到的最高位置,更何况宣明帝并未撤了父亲殿前行走,现在的夏家,已经让京城世家嫉妒。 再闹出什么事情,肯定有人落井下石。 她之所以暂时不追究郑明兰,并非大度,而是时机不对。 现在出手,郑家肯定知道是她,林家还在慢林城,夏梦烟不想牵连林家。 “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没我的命令,不许出去惹事。” 段翊辰听到这话,心里乐开花,他就知道,烟儿喜欢她,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二人还未走到院子,就见一个丫鬟急匆匆过来:“表小姐,我家小姐不见了?” 夏梦烟心里咯噔一声,林清婉不见了? “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是在屋子里休息吗?” “我家小姐是在屋内休息,后来郑明兰带着人过来闹事,她就醒啦。等人走后,知道郑明兰对你不利,想要找对方理论,却又晕过去。奴婢去请寺里的大夫,回来我家小姐就不见了。” 夏梦烟听到这话,脸色大变,林清婉很可能去找郑明兰,她这时候去肯定被牵连:“清婉不见多久了?” 丫鬟惶恐不安:“有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岂不是她刚和郑明兰分开。 坏了,清婉有危险。 “宋墨,将所有人派出去,寻找清婉。” 宋墨得令,转身带着所有人离开。 段翊辰眉头紧皱,林清婉这时候消失,太过巧合:“你的示意是,郑明兰不敢动你,她绑了林清婉。” “很有可能。” 夏梦烟看色不好,若如猜测这般,她很郑明兰不死不休:“去找她。” 春月心里着急,想劝小姐别冲动,转念想到那是林家嫡女,又将话憋回去。 “夏梦烟,你还敢来。”郑景年身上的药效减弱,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郑明兰坐在旁边,不知兄妹刚刚说了什么,脸上皆是阴冷。 夏梦烟不理会郑景年,冷冷看向郑明兰:“林清婉呢?” 郑明兰勾唇,脸上满是鄙夷:“清婉妹妹也不见了,还真是好巧。哦,该不会是和哪个野男人私会去了吧。” 夏梦烟抬手打过去,郑明兰不敢置信捂着脸,不等她回头,夏梦烟直接掐住她的脖子,身上的气势突然变了阴狠,仿佛从地狱来的阎罗:“郑明兰,我不想与郑家为敌,可不代表我不敢,真惹恼了我,不我介意让郑家消失。” 郑明兰脸色涨红,感觉口中的空气稀薄,她拍打夏梦烟的手臂,却发现无济于事:“我,我没有。” 郑景年见妹妹被打,想要起身,却被段翊辰一脚踹回去:“老实点,再敢动,杀了你。” 夏梦烟不知道郑明兰的计划,可她知道林清婉在她手中多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郑明兰,都是聪明人,你耍的那些心眼都是我玩剩下的。 别忘了,郑大人不止你们兄妹,还有其他子女。你说今日我把你们两人杀了,他会不会替你们报仇?” 郑明兰眼里满是惊恐,她不得不承认,夏梦烟说到她心里。 父亲生性凉薄,这些年给她们的偏爱,也仅仅因为他们是嫡出。 可若为了他们,得罪京城贵人,不可能。 可她不甘心,夏梦烟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威胁她:“我,我真不知道,或许是你……咳咳” 夏梦烟手上的力道加重,:“在慢林城,我只得罪你一人,其他人不敢和林家作对。郑明兰,你再不说,我砍下你的手指,到时候,别说慢林城,整个宣明国都不会有人娶你。” “你……” “说不说。” 郑明兰感觉夏梦烟不死作假,她心里开始害怕,忙开口:“我,我说,我把她扔到后山的竹屋,你们现在去,或许还能救她。” 夏梦烟听到‘救’二话不说朝后山而去。 段翊辰知道她着急,开口道:“我去,你稍后,别着急。” 夏梦烟点头。 段翊辰飞身朝后山竹林。 林清婉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恶心的脸站在不远处,对方色眯眯地盯着她。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男子搓搓手,贼眉鼠眼道:“这里是云山寺后山,只要我,你很快就知道我是谁。” 说完,就朝林清婉身上扑去:“小美人,乖,很快就好。” “你敢什么,我可是林家嫡女,你敢玷污我,林家不会放过你。”林清婉平日看着大大咧咧,却从来没遇到这种事情,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男子一顿,片刻笑起来:“老子有福气,有银子还有嫡女睡,死了也不冤枉。” 嘶…… 林清婉身上的衣裙被撕破,嫩白的腿暴露在外。 男子满是老茧的手,贪婪落下:“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皮肤就是……啊。”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踢飞。 段翊辰快速来到林清婉身边,帮她解开绳子:“别害怕,烟儿马上就到。” “敢坏老子好事,拿命来。”男子爬起来,脸上满是狠厉。 段翊辰冷笑,三脚猫也敢在他面前耍。 对方扑过来,他一个闪身,一脚踹在男子的腰上,对方直接趴在地上。 林清婉挣脱开绳子后,扫了眼四周,抄起棍子朝男子打去:“混蛋,流氓,敢欺负你姑奶奶,我打死你。” “啊……”男子一阵哀嚎。 夏梦烟赶到的时候,就见林清婉追着男子打。 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段翊辰走到她身边,笑笑:“你这个妹妹,可不简单。” 换做京城世家贵女,被玷污后,要么哭哭啼啼,要么逃走,像林清婉当场手刃仇人的,少之又少。 夏梦烟也不拦着,看向春月:“去帮帮清婉。” 春月心里早就憋着火气,听到这话,在地上找了根树枝,朝男子打过去:“打死你,敢欺负我家小姐,打死你。” 第一百三十四章 父亲救我 “大小姐,郑大人来了。”宋墨落在夏梦烟身边,禀报山下的情况,“有几家的夫人已经离开。” 夏梦烟笑笑,郑大人来的很快,只可惜,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 待几家夫人回府,整个慢林城,别说人就是地上的蚂蚁都知道,郑景年耐不住寂寞与云山寺内的僧人苟且。 “派人下山散播消息。” “是。”宋墨闪身消失。 刚刚夏梦烟一路赶过来,现在知道林清婉没事,悬着的心落下,腿开始有些酸。 段翊辰察觉她的异样,扶住她:“哪里不舒服?” 夏梦烟脸色略显苍白,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喊冤的时候到了。” 云山寺厢房。 郑大人抬手打过去,心中滔天的怒火涌上来:“丢人现眼的东西,怪不得那么多名门闺秀你看不上,原来存了这种腌臜心思。” 郑景年跪在地上,浑身疼,可他不敢说,一味的磕头认错:“父亲,我错了,我是被人陷害的,是夏梦烟,是她。” 郑大人怒极反笑,一把卡住郑景年的脖子:“是她让你喜欢男人,我怎么不知道她有这么大本事?” 郑景年脸色涨红,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说。 郑明兰上前劝阻:“父亲,都是夏梦烟的奸计,您……” “啪……” 又是一记耳光,直接将郑明兰打翻。 “到现在还想隐瞒,真当我傻。” 郑大人脸上的愤怒越发狰狞,他堂堂知府,嫡子居然喜欢男子,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放。 郑景年和郑明兰顾不得其他,跪在父亲面前求饶:“父亲,我们错了,求父亲救我们。” 郑大人恨不得一脚踹死二人,可理智告诉他,两个孽种回府再好好收拾,现在必须摆平夏梦烟。 “你们还做了什么,老老实实说。” 郑景年和郑明兰对视一眼,皆是一颤。 他们做的可不少,真的都说出来? “再不说,现在就把你们扔出去。” “父亲,我说。”郑明兰想起段翊辰,脑子飞快旋转,“父亲说段翊辰很可能在夏梦烟身边,可我和哥哥查了很久都没找到。女儿就想,既然查不到,不如找机会将人逼出来,就,就找人放火烧夏梦烟。 没想到对方发现端倪,非但没死还设计让哥哥出丑,我气不过就让暗卫绑了林清婉,将其扔到后山。” 她不敢说,夏梦烟差点掐死她,更不敢承认,对方的气势差点吓破她的胆。 郑大人闻言,气得闭上眼睛。 这两个蠢货,一计不成还想再动手,也不想想,夏梦烟能在大火中逃离,可见身边有人,且对方的实力不在郑家暗卫之下。 他猛地睁开眼睛,或许,并非一无所获。 郑家的暗卫与京城世家暗卫一般无二,能在他们之上的,不是皇亲国戚的死士就是宫里的暗哨。 所以段翊辰在夏梦烟身边,只是隐藏的好,他们没有发现? 郑明兰见父亲不语,手心冒汗。 夏梦烟已经去后山,很快就会找她算账,她必须在夏梦烟来之前,安抚好父亲。 “父亲,女儿知道错了。回府后,您怎么罚我都可以,可现在必须将哥哥的事情按下,事关郑家的名声,不容有任何闪失。” 郑大人冷淡的眉眼扫过她,不冷不热道:“现在知道郑家的名声,若你们早些告知,怎么会有现在的事情。 我上山时,有几辆马车离开,已经晚了。” “什么?”郑明兰猛地站起来,“女儿明明让暗卫拦住,怎么还有人离开。” 郑景年想到什么,恶狠狠道:“肯定是夏梦烟帮忙,她就是想毁了郑家。” 二人一母同胞,一个眼神便知对方的意思。 将事情推在夏梦烟身上,父亲只会让他们跪祠堂,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待事情过去,他们还是郑家的嫡子嫡女。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禀报:“大人,夏姑娘带着人来了。” 屋内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片刻,郑大人打开门,看到院子里的人,脸色沉下来。 “夏小姐,我还没去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夏梦烟朝郑大人行礼,语气平淡:“我担心大人被骗,故而带证人过来。” 说着,段翊辰将刚刚欺辱林清婉的男子和乔夕晚扔在地上。 郑明兰看到乔夕晚脸色大变,她不是被衙役带走了吗?怎么还在这。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夏梦烟,你胡说八道什么,别以为把乔夕晚带过来就能诬陷我,你们是姻亲,不能作证。” “就是,乔夕晚丫鬟的帕子落在火灾现场,还是你提供的证据。”郑景年扶着门框,身上的疼痛让他看起来很狼狈。 夏梦烟笑道:“我还没说什么,你们急什么。” 郑明兰对上夏梦烟的笑,心里越发不安。她挽住父亲的胳膊:“您不能听她片面之词,他们是一伙的。” 郑景年略显狼狈开口:“父亲,上次在乔家,妹妹和夏小姐有隔阂,这次说不定就是她找人诬陷,还是赶紧撵她走。” 郑大人有一瞬间的犹豫。 乔夕晚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听到这话,她猛地抬起头:“还请大人替民女做主。” 郑大人对上虚弱的乔夕晚,眉头紧蹙。 他是慢林城的父母官,若有百姓喊冤他置之不理,传出去,他多年积攒的好名声就没了。 “起来说话。” 郑景年和郑明兰有些着急,不过,郑明兰比对方稳重,很快想明白。 暗卫已经处理好,只要按照原本计划,推乔夕晚的丫鬟顶罪即可。 若是不小心牵连乔夕晚,那只能说她倒霉。 受了郑家两年恩惠,乔夕晚该还啦。 乔夕晚再蠢也知道,今日之事,若解释不清楚,她就彻底毁了。 可偏向谁,谁又能救她,还未可知。 她不自觉看向夏梦烟,略显犹豫。 “事关慢林城几大家族,大人不知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慢慢说。”夏梦烟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是讨要好处的时候。 郑大人听到这话,悬着的心落下几分,找个安静的地方,就是可以私下解决的意思。 能私下解决,看来夏梦烟比自己想的要聪明。 “好。” 几人进屋,房门关好。 郑景年和郑明兰兄妹站在郑大人身边。 段翊辰扶着夏梦烟进屋。 “明人不说暗话,郑小姐暗中收买乔家人想烧死我,没想到我命大活着出来,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想毁了我的清白,可惜又失败了,最后恼羞成怒将目标对准我表妹。一桩桩一件件,郑大人想要查,我这可以提供证据和证人。” 夏梦烟开门见山,语气平淡,气势逼人,那超出她年纪的沉稳,让人佩服。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交易 郑大人对上夏梦烟清冷疏离的眸子,心里没来由缩了缩,不应该啊,他怕什么,不过是个丫头:“你说的事情我会调查。” “若调查的结果是真的,大人打算怎么处理?” 乔夕晚站在边上,以为进屋会有一场撕扯,再不济也会被双方威胁,自己跪地求饶,可现在好像在谈判,她似乎没那么重要。 夏梦烟微笑:“上次乔家的事情,看在郑大人的面上,我既往不咎。这次令爱要杀我,郑大人不会还想糊弄了事吧。” 她不介意得罪郑家,只是盐引对林家很重要。 她能在京都霍金如此,靠的就是林家。 现在若能替林家拉来好处,她自然不会错过。 郑大人看着夏梦烟,突然觉得对方笑的时候,有些像林老太爷。 夏梦烟有一半林家的血,自然有故人之姿。 “夏小姐想报仇?” 屋内落针可闻,几位旁观者大气不敢出。 郑明兰没想到,夏梦烟不但敢直视父亲,还能淡定与父亲交谈。 乔夕晚站在不远处,羡慕的攥紧手,这就是她想长成的样子。 “想,郑大人给机会吗?”夏梦烟将问题抛回去。 郑大人在慢林城不能算是一手遮天,却也是主人的姿态。夏梦烟没那么蠢,她不会让自己和孩子处于危险境地。 郑大人看着夏梦烟,突然爽朗一笑没接她的话:“夏小姐好手段,若真心实意想和谈,就不会让那几位夫人下山。这么多把柄专挑我儿子这件事曝光,你是想敲打郑家。” “大人说笑了,郑小姐要我的命,若我不反抗,别说林家,就是夏家也不会同意。”夏梦烟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更何况,我也是替大人着想,郑公子这种情况,娶妻后暴露,怕是会得罪人。” “我谢谢你。”郑景年听到这话,气得咬牙切齿,“若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也不会被人笑话,夏梦烟,找再多的借口都无法弥补郑家的损失。” 夏梦烟嗤笑:“郑家的损失不是郑公子带来的吗?这件事迟早会被爆出来,若不是你妹妹要杀我,我也不会这么做。 说来说去,还是你们自己人的问题。” “好啦。”郑景年还想说什么,被郑大人打断,他看向夏梦烟,“夏大小姐要什么?” “郑大人爽快。”夏梦烟笑容和气,“我要慢林城二十年的盐引和港口管理权。” “不可能。”郑大人猛的一拍桌子,“三年的盐引,已经是极限,你还想要港口的管理权,口气真大。” 夏梦烟非但不生气,语气越发温柔:“大人似乎没听懂我的意思。” 郑大人一愣,反复琢磨刚刚的话,倏然瞪大眼睛:“你,你能确保我在这个位置二十年?” 夏梦烟缓缓站起身,说落在段翊辰的手臂上:“大人不在这个位置,林家如何拿到管理权。” 郑大人有些激动,他胆战心惊多年,就怕走错一步被降职,若是眼前之人能保证他一直待在这个位置上,别说二十年,一辈子都可以。 “我凭什么相信你。” “段翊辰。”夏梦烟轻轻说出三个字,感觉手下的人一颤。 这下郑大人再也不淡定:“你是说,长公主唯一的儿子段世子。” “对,郑大小姐在我身边转悠这么久,不就是想找他吗?” 郑大人没好气瞪向女儿,没用的东西,怪不得找不到,原来早被人家发现。 夏梦烟继续道:“我父亲加上段翊辰,保郑大人二十年,应该不成问题。” “若你能说动段世子,让我在慢林城待二十年,盐引和港口就由林家说了算。”郑大人心里雀跃,都说京城好,可没有根基的世家入京,只有被吃的份,还不如在地方做土皇帝。 “好,日后还请郑大人对林家多多照顾。”夏梦烟微微屈膝,给足对方面子。 段翊辰扶着她,恨不得挖了对方的眼睛,敢让他的人行礼,配吗? 郑大人笑的开怀:“夏小姐客气了,林家在慢林城多年,一直规规矩矩做生意,这些年做了不少好事,我还想找个机会感觉林家。 这次云山寺着火,若不是夏小姐的人及时出手,定会死更多人。” 夏梦烟暗骂老狐狸,这么快就想到说辞:“应该的,官民一家亲嘛。” “好一个官民一家亲,我还有些家务事要处理,夏小姐自便。” “我也该回去休息了,人我带走了。”夏梦烟挥手,段翊辰带着人离开。 郑明兰看着夏梦烟的背影气得躲脚:“父亲,您为什么要答应她,二十年,以林家的势力,肯定会垄断慢林城。” 郑大人冷冷一笑:“我们有的选吗?” 郑明兰:“……” “林家势力越来越大,就算没有夏梦烟,林家也会一封冲天,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有这样的政绩,是双赢,为什么不答应。”郑大人说完,扭头看向二人,再想想刚刚的夏梦烟,厉声道,“日后好好与夏梦烟交往,再耍阴损手段,别怪我不认你们。” 夏梦烟不知自己被郑大人夸赞,她离开后,找了处安静的地方:“乔小姐,你可以走了?” 乔夕晚不敢置信,夏梦烟会放她走。 她和郑大人的交易,刚刚她都听到,就不怕她告密。 “你不怕我告密?” 夏梦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上下打量乔夕晚:“不管怎么说,是我救了你。若你恩将仇报,日后我也不必心软。” 最关键,事关郑家,乔夕晚再蠢也不敢乱说。 郑大人不会轻易得罪林家,可乔家算什么,不入流的东西。 乔夕晚看出夏梦烟的鄙夷,脸火辣辣的疼:“夏姐姐放心,云山寺的一切,乔家只有我一人知晓。至于我的丫鬟,是在救火途中死的。” 夏梦烟笑笑:“乔妹妹聪慧,不必我多言。” 说完,带着人离开。 回到院子,夏梦烟脸上的笑消失。 段翊辰倒了杯茶递给她:“怎么啦,刚刚不是好好的。” “郑大人答应的太快,有问题。”夏梦烟抿了口茶,感觉身体轻松不少,“换做任何人,都会想方设法调入京城,可郑大人听到能待在慢林城二十年,眼里的喜悦不似作假。” “也可能这个位置有油水。” “再有油水能比京城多。”夏梦烟看着他,提醒道,“我们来慢林城的目的是找出霍家的暗桩,你有没有想过,霍家能这么快在慢林城发展势力,是当地有人帮忙。” 段翊辰剥橘子的手顿住,眼里闪过诧异:“你是说,郑大人也是霍家人?” “希望不是,要不然,你我怕是无法离开慢林城。” 夏梦烟已经抛出鱼儿,就看背后之人上不上钩。 第一百三十六章 被撞破 发生这么多事情,夏梦烟不想再留在云山寺,主持知道她是给腹中孩子祈福,答应将手中的佛珠在佛前供奉七日,然后送到林家。 “我替腹中的孩子谢过主持。”夏梦烟双手合十,随后看向宋嬷嬷。 宋嬷嬷从袖笼中掏出六万两,递给主持。 “云山寺大火,让主持受惊,希望我的诚意能弥补一二。” 夏梦烟的话让主持眉心微颤,随即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夏小姐心善,我代云山寺上下,谢过夏小姐。” 目送马车离开,主持身边的人不解:“主持,您手上的佛珠跟随您多年,慢林城多少人求取,您都不为所动,为何主动送给夏小姐。” 慢林城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在少数,夏小姐根本排不上号。 主持回神,手中的佛珠转动:“佛家讲究缘,我与夏小姐有缘。” “……” 行吧,有缘人。 林清婉扶着夏梦烟上马车,车轮滚动,她才缓过劲儿来,瘫软靠在夏梦烟身上:“表姐,这次还好有你,要不然……” 夏梦烟轻拍她的肩膀,归根结底,若不是她林清婉也不会被郑明兰针对:“你很勇敢,没有我,你也能化险为夷。” “表姐。”林清婉再大大咧咧,也是未及笄的规格女子,差点被强暴,心里总归有阴影。她听到夏梦烟的话,没来由的掉眼泪,“若是母亲知道,只会骂我。” “那就不让她知道。云山寺的事情,我会告诉外祖父外祖母,至于其他人,你看着办。”夏梦烟在夏家没感受过姐妹情,来到林家却与林清婉格外投缘,或许这就是缘分。 林清婉点头,抱着夏梦烟絮絮叨叨,不知不觉便睡过去。 段翊辰掀开车帘一角,见林清婉睡着,压低声音:“刚刚那老秃驴,能听懂你的意思吗?要不要我回去提醒他两句” “云山寺主持德高望重,更是饱读诗书之人,再对他不敬,就别留在我身边。”段翊辰在京城口无遮拦,大家看在长公主面上,不与他计较,这里是慢林城,山高皇帝远,谁会在乎你是谁。 段翊辰蹭蹭鼻子,瓮声瓮气道:“知道了,日后改。” 夏梦烟深呼吸,山间的空气涌入身体,疲惫的身体缓缓放松:“云山寺能在寸土寸金的慢林城屹立多年,可见主持非常人。他知道我的身份,就算不给林家面子,也会替郑家遮掩一二。更何况我是苦主,我都不追究,他何必多此一举宣扬。” 段翊辰闻言,觉得有道理。 云山寺香火鼎盛,主持与各家皆有联系,真爆出什么,日后谁还来云山寺上香。 “你真打算保郑家?” 以夏梦烟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郑家。 “只是权宜之计,若鱼能上钩,就一网打尽,若赌错,临走前再收拾郑家。” 段翊辰嘿嘿一笑,这才是他认识的夏梦烟。 话说郑明兰回到郑家,下马车就跑到母亲身边。 郑夫人听完女儿的讲述,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你糊涂啊,夏梦烟只是个和离妇,就算她能嫁给段翊辰,也不可能是世子妃,你为难她,只会让段翊辰不喜。现在被对方拿到把柄,还赔上你哥哥,日后我们娘三,如何在郑家立足。” 郑夫人越想越气,心一抽一抽的疼。 她上辈子造什么孽,生了这么两个孩子,一个没脑子一个不男不女。 郑明兰跪在母亲面前忏悔,云山寺的事情还没完,父亲被管家叫走,回来后肯定会罚她。若只是跪祠堂到好,就拍父亲动用家法。 “母亲,女儿知道错了。夏梦烟那贱人抓住女儿的错处,得到不少好处,那都是哥哥的东西,难道您就不想要回来。” 夏梦烟凭什么可以和父亲平起平坐,她算什么东西。 郑夫人爱子心切却也明白,能和老爷讨价还价的女人,没那么简单。 知女莫若母,女儿这么闹,肯定有所图:“明兰,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可别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是夏梦烟明日就会有别人,难道你都要打压?” 郑明兰一愣。 郑夫人略显疲惫,后宅庶子庶女众多,她一边防着他们上位,一边要教导两个孩子,还要替老爷打理外面的人际关系,真的很累。 很多时候,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本以为女儿大了,可以替自己分担一二,没想到,还不如几年前省心。 郑夫人越想越委屈,忍不住落下泪来。 郑明兰彻底慌了,忙起身道歉:“女儿错了,母亲别生气,日后我定会好好在府中学规矩,觉不在外面惹事。” 她已经惹恼父亲不能,不能再失去母亲的宠爱。 至于夏梦烟,日后慢慢算账。 郑明兰哄好母亲,人还没回到院子,就被管家带去祠堂。 夏梦烟回府后,先去看望林老夫人然后回到自己的院子。 晚饭时候,段翊辰带来消息,郑明兰和郑景年被杖责二十,罚跪七日。 “郑大人真是狠心,居然拿自己的女儿杀鸡儆猴。”夏梦烟听到郑家兄妹被当众围观家法,就觉得郑大人是个狠人。 段翊辰仍不解气,狠狠咬了口包子:“只是杖责二十,怎么不打断他们的腿。” 夏梦烟看着碗中的燕窝,浅笑:“有些人,活着比死更难受,等着吧,流言四起时,就是他们兄妹的死期。” 就在此时,林家二老和大爷进来,看到桌上的二人,皆露出诧异。 饭厅内陷入诡异的气氛。 林老太爷知道段翊辰没有离开,却没见过易容后的段翊辰。 不过能和外孙女一桌吃饭的人,除了段翊辰应该没有别人? 大爷的腿已经大好,听从罗神医的话,每日下地行走一会儿。 听说云山寺大火,过来问问情况,路上正好遇到父亲母亲。 “烟儿,这位公子是?” 外面天色已晚,烟儿的院子里怎么会有男子。 夏梦烟感觉手中的燕窝不香了,她刚要起身,段翊辰眼疾手快过来搀扶:“你起来做什么,都不是外人。” 夏梦烟恨不得堵上段翊辰的嘴,就算不是外人,可男女授受不亲:“闭嘴。” 段翊辰委屈的低头。 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对方会意,带着春月离开,并关好门。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这位是段翊辰,他,他现在是我的小厮。”夏梦烟示意段翊辰把人皮面具摘了。 段翊辰浮去脸上的面具,动了动嘴巴,看向林老太爷:“一直与老太爷书信往来,今日总算见到。” 大爷瞪大眼睛,段翊辰,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他怎么成了烟儿的小厮。 不对,这件事父亲知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暴露 林老夫人努力让自己平静,她告诉自己,烟儿不是不懂规矩的人,能光明正大让男子同她用饭,肯定有原因。 在听到对方是段翊辰后,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几分。 老爷子和她提过,隔壁的宅子租出去,而且对方身份尊贵,让她叮嘱下面的人,不可打扰。 刚刚听到段翊辰说书信往来,便猜到对方是住在隔壁贵人。 只是没想到,段翊辰宁愿住下人房也不住隔壁的大宅子。 林老夫人见段翊辰看向老爷子,用胳膊碰了碰对方。 林老爷子回神,干咳一声:“原来是段世子,隔壁住的不习惯?” “……” 屋内又陷入短暂的静谧。 夏梦烟尴尬地扣脚趾,没好气朝段翊辰打过去:“对啊,隔壁住的不好吗?” 段翊辰不觉得疼,反倒想起年幼时两人打打闹闹,担心夏梦烟会摔倒,他扶住对方:“好好好,我的错,这不是事出有因嘛,待事情解决,我就搬去隔壁。” 剩余的三人相互对视一眼。 段翊辰和烟儿这么要好? 林老太爷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家里有这么尊大佛,供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往外撵:“段世子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 段翊辰眼睛一亮,果然会来事:“我出京的消息不知被谁走路风声,他们知道我与烟儿要好,暗中派人来慢林城。 为了烟儿的安全,我的暗卫穿上我的衣服离开慢林城,我则易容躲在林府。” 三人听到这话,既震惊又担心。 震惊是有人敢对段翊辰下手,担心是烟儿的安全。 “这次云山寺大火,可是有人故意为之?”大爷很快想到云山寺的事情,他本就怀疑,现在看到段翊辰,越发确定这件事与对方有关。 若往深里说,便是关乎京城局势。 二老闻言皆是一惊,齐齐看向外孙女。 夏梦烟本来也没想瞒他们。 “我来说吧,你先吃饭。”段翊辰扶着夏梦烟坐下,边布菜边道,“烟儿在云山寺受了惊吓,需要补补。所有的事情我来和三位交待。” 夏梦烟握着汤勺,余光扫向那双骨骼分明的手,心还是被左右了。 她告诉自己,这里不是京城,短暂的温暖或许可以弥补她后半生。 段翊辰布菜驾轻就熟,没有丝毫扭捏,仿佛这件事情他做过很多次:“说起来,事情还是因我而起。” 他将郑大人猜测他来到慢林城,让自家女儿试探夏梦烟,到后来的放火逼他出现,还有派人强奸林清婉的事情,不偏不倚如实说明情况,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推脱责任。 “烟儿和贵府大小姐应该是被我牵连,我在这里对三位道歉。日后我会更加小心,保护好烟儿。至于郑家那边,暂时已经稳住,林家可以趁这次机会,扩张版图。待我和烟儿离开时,会处理好郑家。” 林老太爷和大爷对视一眼,并未露出欣喜。 林家戒骄戒躁,低调行事多年,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 这或许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林家庞大的家业,就像一块肥肉摆在桌上,即便什么都不做,都会引来野狼觊觎。 段翊辰见三人并未因为掌控港口而开心,反倒露出担忧的表情,对林家人的好感多了几分。 “老太爷无需担心,即便慢林城换人,林家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二十年的盐引和港口的管理权可是块大肥肉,林家不要辜负烟儿的好意。” “你是来享福的,却让你替林家做这么多事,到底还是林家欠你们母女的。”林老夫人缓缓从震惊中出来。 女儿来信说烟儿变了性子,烟儿本就聪慧,她以为变的稳重,没想到,给她这么大惊喜。 大爷叹了口气,他接手林家多年,还不如烟儿掌权一个月。 林老太爷深吸一口,浑浊的目光里闪过清明:“烟儿能挟制郑大人,想来是利用段世子的关系,林家恩怨分明,不会忘记每一位恩人。 日后段世子有什么需要,可以派人到林家京城的商铺找掌柜,到时候他会帮你。” 段翊辰没想到林老太爷如此聪明,他只是说明情况,就猜到烟儿狐假虎威,怪不得林家能成为慢林城第一富商。 “那多谢林老太爷。” 林老太爷见段翊辰答应,心中的猜测变成笃定。 大爷的目光在段翊辰和夏梦烟之间徘徊,最终没开口。 夏梦烟吃饱了,段翊辰递上茶水让她漱口,夏梦烟没觉得如何,可落在二人眼中就变了味道。 林老夫人欲言又止,想到京城的流言,既想夏梦烟嫁给段翊辰,又怕被长公主蹉跎,还不如嫁给普通人过的舒心。 林老太爷亦是如此,不过他看的更长远。 宣平侯一直被宣明帝忌惮,段翊辰的婚事不会太好,他和烟儿看似没可能,可观局势,未必不能搏一搏。 林家经商多年,若是孙子辈能出一个当官的,改换没门,未尝不可。 以前是没机会没靠山,现在机会和靠山都送到他手中,错过,他无法见林家列祖列宗。 夏梦烟不知林老太爷的心思,她抚摸着肚子,舒服的靠着迎枕:“二十年只是哄骗郑大人的,外祖父,机会难得,趁郑大人还没反应过来,先赚几笔再说。” “好,不愧是我林家人。”林老太爷神清气爽,瞬间年轻十几岁,现在正是拼的时候,“生意上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四成的利。你现在保护好自己,好好安胎才是正事。” “对,你外祖父说的对,现在你舅舅的腿好很多,日后那些烦人的帐就扔给她,你好好养胎。”林老夫人心疼的摸着夏梦烟的脸,自从来到林家,这孩子就没好好休息过,这次更是差点死在云山寺,想想她都后怕。 夏梦烟眉眼含笑,娇嗔靠在林老夫人肩头:“我都听外祖母的。” 几人说完正事,话题转到霍家的事情上。 “这次的事情确定不是霍家的手笔。”霍家在林家安插人的事情大爷听林老太爷提及过,只是没有证据,他不好冒然动手。 最关键,林家几百号人,想要找到暗桩,谈何容易。 夏梦烟想了想,道:“暂时看是郑明兰逼段翊辰现身,至于背后有没有人挑唆,还需要派人去查。” 霍家的暗桩太过隐蔽,她来林家一月有余,没有半点头绪。 若不是蔺夜阑的话在先,她都怀疑自己猜错。 大爷点头:“这件事我会派心腹去查,至于暗桩,既然查不出来,不如引蛇出洞。” 众人齐齐看向他。 大爷沉思片刻,看向夏梦烟:“这个计划可能要烟儿受点委屈。” “只要能抓到暗桩,我受点委屈没什么,舅舅,尽管说。” 第一百三十八章 母女争吵 林家二老和大爷一炷香后离开夏梦烟的院子,这个消息很快传到林家各房。 最先坐不住的是贾氏,她急匆匆冲到女儿的院子,她并没有问云山寺的事情,而是询问在寺中有没有搭上郑家兄妹。 林清婉的心像是被人挖开一样,云山寺大火的事情,早就传回来,母亲不关心她有没有受伤,反而担心她没有把郑家兄妹哄好。 “母亲。”林清婉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眼泪忍都忍不住,“您不想看看我的伤吗?” 贾氏一愣,看到她脖颈出的红痕,吓得捂住嘴巴:“这,这是怎么弄的?” 随行的丫鬟不是说清婉没有受伤吗? 她避开女儿的衣服,看到后背还有很多细小的伤口,脸色大变,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你被……” “母亲。”林清婉猛的穿上衣服,打算贾氏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委屈。 这一刻她无比想念夏梦烟的怀抱,那个为了救自己,奋不顾身奔跑的表姐。 “这个位置的伤,让母亲想到什么?强暴?” 贾氏心里咯噔一声,听出女儿话中的讽刺:“没有,你好好的在这,更何况有夏梦烟在,你怎么会出事。” 对,女儿没有出事,云山寺只是大火,与女儿没有任何关系。 林清婉看着母亲自欺欺人,觉得可笑。 母亲掌管林家后宅多年,按理说什么事情没见过,怎么会没见过被强暴的女子。 她不敢往那方面想,心里却又猜忌,真是可笑。 “母亲说的对,若不是表姐在,我或许就被人糟蹋。” “你说什么?”贾氏猛地站起身,看了眼孙嬷嬷,对方会意,将屋内的人都撵出去,“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糟蹋,你好好在这坐着。” 林清婉清冷一笑,一滴泪落下:“母亲不想知道是谁吗?我告诉你,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巴结的郑家。” 贾氏睁大眼睛,很快反应过来,女儿受到委屈在气她:“什么我要巴结的人,郑大人掌管慢林城,我让你与郑家兄妹较好,也是替你和你哥哥考虑。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太让我伤心了。” 她没想卖女儿,只是想拉近林家和郑家的关系。 没想到引来女儿的反感。 林清婉本不想将这件事告诉母亲,只是见她总打听郑家兄妹的事情,她实在受不了。 “是吗?那母亲知道女儿被郑家人欺辱,会给我报仇吗?” 贾氏:“……” 这叫什么话,整个慢林城都在郑大人管辖范围内,她如何替女儿报仇。 别说她,就是林家也只能吃哑巴亏。 “你这孩子,先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是郑公子欺负你了,还是和郑小姐有摩擦,总要让我知道发生何事。” 若真是被郑公子欺负,到可以与郑家谈条件。 林清婉看着母亲算计的眼神,自嘲一笑,她在期待什么。 母亲对她不错,可这个不错却卡在六分的中节点上。 爱,爱不起来;狠,狠的不彻底。 她自幼就知道,大家族的女子都是给男子铺路的,她也曾幻想过,自己是例外。 可越是长大,越是清醒。 她能生在林家已经是万幸,最起码在婚事上她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 所以,她随波逐流。 直到夏梦烟带着孩子和离,姑父姑母非但没有责怪,反而更加爱护她,连祖父祖母都替她抱不平。 她生出几分贪念,是否也可以如夏梦烟那般,无论发生何事,都有家人做后盾。 可现实摆在面前,世间如表姐这般幸运的女子,到底是少数,她,没那么幸运。 林清婉擦擦眼泪,再抬头,眼底一片冷然:“本来不想让母亲担心,既然母亲发现,我也不必再隐瞒。郑家兄妹派人欲要强暴女儿,幸得表姐发现的及时,将女儿救回来。 表姐已经带着人到郑大人面前替我讨公道,不出意外,二十年内,郑家不敢动林家。” 贾氏听到二十年,震惊地张大嘴巴:“你是不是被夏梦烟骗了,她只是女子,如何与郑大人交易。” 夏梦烟只比林清婉大三岁,就算有些小聪明,在老道的郑大人面前,什么都不是,又何谈交易。 林清婉看到母亲眼中的鄙夷,觉得可笑,母亲亦是女子,如此贬低夏梦烟何尝不是贬低自己。 慢林城有女当家,有女掌柜,她们能力在男子之上,比男子更有胸襟。 夏梦烟深处后宅,即便已经和离,面对不公,依旧敢杀到知府面前,这份胆量,林清婉佩服。 “若母亲不信,可以问父亲。” 贾氏见女儿不似说谎,心里有些着急:“好处都落在林家头上,你呢,你被郑家兄妹欺辱,郑家打算怎么补偿你?” 林清婉猛地站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贾氏:“母亲打算让郑家怎么补偿我?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差点被人强暴?还是让我嫁给郑公子,他喜欢男人,母亲还要我嫁给他吗?” “什么,喜欢男子?”贾氏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懵了。 林清婉冷笑连连:“表姐为了替我出气,把郑景年和男子苟且的事情散播出去,母亲但凡关心一下外面,也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 贾氏面露尴尬,上次苏姨娘卖惨后,日日勾着大爷,她气不过,这段时间与对方暗中较劲,唯恐房产再落入苏姨娘手中,对外面的事情确实没多过问。 “你,你们怎么确定郑景年喜欢男子,这种流言可不能……” “我们亲眼看到,这个回答母亲满意吗?”林清婉愤怒过后,倏然气不起来。 母亲眼里心里都是父亲,她生气也是无用,不能影响母亲半分。 “你……”贾氏吓得扫了屋内,确定没有人,才狠狠打在她的肩膀上,“你就不怕长针眼,我就知道夏梦烟不是个简单的,这种事情她去就好,拉着你干什么。” 林清婉忍耐许久火气,彻底爆发。 她猛地退后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贾氏:“母亲,表姐是替我出去,才会去抓郑景年的把柄,你让我袖手旁边,这是人说出的话吗?” “你个逆女,我是担心你的名声,你到袒护上别人。” “那是因为表姐袒护我,你知不知道,表姐听到我被人抓到云山寺后山,挺着肚子不管不顾跑去救我,差点摔倒。担心我过不了自己这关,让她的丫鬟陪着我打那畜生。 你总说表姐心眼多,可她的心眼都用在外人身上,对自己人,只有维护。” 贾氏越听越气,她只觉得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女儿,不维护自己,还替外人教训她:“那又如何,她来慢林城,没有林家做靠山,她早被世家吃了,这是她欠林家的。” “你说什么?”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母女二人齐齐回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中毒 “父亲。”林清婉快速转头擦干眼角的泪。 贾氏心里咯噔一声,大爷什么时候来的,刚刚那些话,是不是都听到了:“梦烟没事吧?” 大爷看向背对着她的女儿,随即冷眼瞪向贾氏:“烟儿很好,倒是你,你就是这样安慰女儿。” 他从夏梦烟院子里出来,想着云山寺大火,女儿应该也受到惊吓,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听到贾氏这么编排夏梦烟。 “你是不是忘了,林家能在慢林城立足,少不了妹夫的帮助。你敢说外面那些人,不是看在夏家的面上,才给林家行方便? 还有你们贾家,打着夏家的幌子,办了多少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 贾氏的小心思被当众戳破,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捏着帕子,嗔道:“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大爷听到这话,气笑了:“用得着夏家的时候,就是一家人,用不着了,你就编排夏家的女儿。你觉得翰林掌院学士是吃干饭的?你是林家主母,不是妾。” 平日里糊涂就算了,居然敢背后说烟儿的坏话,若传到烟儿耳中,还以为林家两面三刀。 大爷对待贾氏从来都是直来直往,毕竟拐弯的话她也听不懂。 贾氏被教训的脸红,特别是女儿还在身边。 她红着眼道:“我,我也是替女儿着急。梦烟嫁过人,看了就看了,清婉还未出阁,被人知道看了那种事情,会怎么想她。” “你不说,谁会知道。”大爷越来越后悔,不该听从母亲的意思娶贾氏。 本以为贾氏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心眼不坏,可现在看来,不但没心眼,还不可理喻,“你以为烟儿不想让郑家补偿清婉,一旦郑家对清婉做出什么,外面的人就会深挖,到时候全城的人都会知道云山寺的事情。 恩惠落在林家,而非一人,外面的人只会觉得林家拿住郑家的把柄,便不会知道清婉的事情。” 林清婉情绪慢慢缓和,脸上没了刚刚的悲愤:“表姐为了我,为了林家,已经受了很多委屈。这次若不是表姐来,父亲手中的权力就要交给二房三房,他们什么心思,母亲比我更清楚。 还有云山寺的事情,表姐本可以置之度外,带我回府让父亲外祖父与郑家交涉,可她没有。您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贾氏觉得没面子,瓮声瓮气道:“我哪里知道,或许她还有别的目的。” “母亲,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女子受辱,会一辈子过不了心里这关。日后我成婚,与相公恩爱时,都会想起云山寺的一幕,我如何会过得好。 表姐思虑周全,让我手刃仇人,让我看到背后之人吃瘪,就是想让我日后过的平坦不必自己为难自己。” 林清婉有种错觉,夏梦烟才是她的母亲,而贾氏只是无关紧要的外人。 她与父亲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母亲还是不愿意相信。 此时,贾氏终于明白过来,想到刚刚说的话,后悔不已:“是我小心眼,只想着你还未出阁,不能出事,忽略了梦烟。” 大爷不想听贾氏解释,直接开口:“将后宅的中馈交给二房,你好好修身养性。”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贾氏身子一软,孙嬷嬷忙扶住她,贾氏顾不得许多,呼喊着去追大爷。 林清婉见状心沉到谷底,在母亲心中,她不及父亲的一根头发,不及哥哥弟弟的仕途,更不及林家中馈的权力。 贾氏被大爷卸去中馈的事情,天没亮就传遍整个林家。 夏梦烟将手中的账本还给舅舅,开始昏天黑地的睡觉。 宋嬷嬷和春月见大小姐难得休息,吩咐院子里的人做事小心,不可惊扰大小姐。 段翊辰在林家二老面前露面后,更加肆无忌惮,直接在二道门摆张躺椅,白天无事就在躺椅上望着屋内的人,幸福的晚上睡觉都笑。 夏梦烟替林家挣来的机会,林老爷子和大爷不想辜负,但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 不过,郑大人倒是很上道,没两日就把盐引派人送来,虽是一年期,可上面的运销数量确实最大。至于港口,派来的人送上一件信物,林家人只要拿着这件东西去港口,管事自会给林家人方便。 林老太爷拿着信物,与大爷商量,从林家挑选五十可靠的人,分布到两个港口。 这些事情,夏梦烟自然不知道,现在她吃着时令水果,段翊辰说着外面的事情,日子过的不要太好。 期间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来探望,现在二夫人不得了,掌管林家中馈,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到夏梦烟脸上的笑都没落下过。 “你这眼看就要生了,还缺什么,就和我说。”三夫人并未和二夫人一起离开,而是找了个理由留下。 夏梦烟不好开口撵人,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这话,想看看三夫人到底想干什么:“多谢三舅母。” 平日三夫人很少和夏梦烟见面,对她的事情大多从老夫人那得知,若不是打听到这次贾氏吃瘪,是因为夏梦烟,她也不会赖着不走。 “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你三舅舅性子温吞,这么多年一直碌碌无为,上次因为被大哥看中,临时接管几间铺子,还被二房打。” 夏梦烟手中的茶瞬间不香,怎么正妻的地位,妾室的做派,和她一个小辈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三舅母,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 “你懂,要不然大哥也不会找你帮忙。”三夫人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乞求,“你三舅舅最近遇到点困难,你帮帮他,不让你白帮忙。” 夏梦烟想收回手,却发现动不了:“三舅母,刚刚您才说我快生了,如何帮忙。” “老夫人已经交待过,不让府里人打扰你,我自然不敢忤逆,只是帮忙出出主意,不耽误你休息。” 夏梦烟挑眉,二夫人刚掌管中馈,三夫人就让我帮忙打理生意,这是叫板? “好啊,就怕到时候你们嫌我幼稚。” “不会不会,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三夫人目的达到,带着人离开。 段翊辰从屏风后走出来,在夏梦烟身后又塞了个迎枕:“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答应?” “你也知道吃力不讨好,那三房怎么好意思开口。”身子越来越重,夏梦烟有时候呼吸都困难,若不是罗晋说她身体无碍,她都怀疑自己身体出现问题。 “别管他们,鱼儿已经下了,有没有鱼,就在这段时间,让下面的人都谨慎些。” 段翊辰点头,倒了杯茶递给她。 只是谁也没想到,还没到晚饭时候,夏梦烟就头晕,呕吐,直接晕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章 各怀心思 好在罗晋来的快,金针扎下去没多久,夏梦烟呕吐出食物,很快便醒过来。 不过她怀有身孕,一番折腾整个人软趴趴躺在床上,像没有生机的布娃娃。 罗晋给出的结果是中毒。 段翊辰大怒,命宋墨去查。 近来探望夏梦烟的人太多,一时间似乎谁都有嫌疑。罗晋从夏梦烟的饮食着手,最后得出,药下在食物中,蒸炒之后药效会减半,平常人吃后,顶多头晕。 夏梦烟是孕妇,身体弱,吃下去反应会比平常人厉害。 林家二老知道后,不敢大动干戈,并非怕下毒之人,而是夏梦烟快生了,查出来少不得有人流血,若查不出来,府中人对夏梦烟有怨恨,日后如何在府中立足。 段翊辰听后,气得踹飞大厅的矮凳:“若是林家不安全,我带烟儿出去住。” 林老太爷忙解释,这件事不会就此作罢,林家会暗中调查,定会给夏梦烟一个交代。 一番折腾,段翊辰如临大赦,但凡夏梦烟入口的东西,都要罗晋检查后,他试吃后一刻钟后没问题,才送到夏梦烟面前。 “好啦,我没那么娇气。”夏梦烟见众人太过紧张,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明明也会医术,却因为疏忽,让孩子选入危险,真要追究责任,她首当其冲。 段翊辰理直气壮将所有饭菜都吃一遍,然后看了眼沙漏:“别担心,是我自愿的。” 夏梦烟笑道:“若你中毒,我如何与长公主交代。” “交代什么?与她何干。”段翊辰毫不在意,母亲知道又如何,在他心中烟儿的命比自己重要,“中毒之事,你可有怀疑的人?” 他对林家的好感,在夏梦烟中毒后,彻底没了。 夏梦烟盯着桌上的饭菜,加起一块排骨,最近馋肉,想来是孩子想吃:“除了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外,其他人都有嫌疑。” 段翊辰没反驳,也没赞同。 不过,他有自己的解释。 夏梦烟给林家带来这么大的好处,林家就算想卸磨杀驴,也要等等,要不然太过明显。 “那就是下面的人,被人收买?” “也可能是霍家的暗桩。”夏梦烟将排骨口中,软糯的肉香让她浑身舒服,片刻缓缓放下筷子,“我来林家这么久,暗桩应该将我的一举一动传给霍家,知道林家拿到港口的管理权,霍家坐不住了。” 段翊辰点头:“很有可能,不过,暗桩藏的这么深,咱们的饵撒下去这么久,没发现任何线索,你反倒中毒。” 夏梦烟摩挲着茶盏的边缘,缓缓开口:“不及。现在舅舅和舅母冷战,我又中毒,林家已经不太平。” 浑水摸鱼,快了。 三夫人听说夏梦烟身体不舒服,担心过来探望,确定没事后,再三道歉:“你三舅舅知道我让你帮忙,教训我一顿,如今你又身体不舒服,万万不敢再劳烦你。” 说着将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我寻了一根人参,虽比不上大嫂那根,却也是难得的极品,平日你炖汤,好好补补。” “多谢三舅母关心,待我身体康复,再请您过来玩儿。”夏梦烟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仿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三夫人嘴角抽搐,说了两句话,便带着人离开。 刚走到花园,正好碰到二夫人。 “这不是弟妹吗?怎么,又去梦烟院子?”二夫人掌家后,才知道权力的滋味,林家的东西她先选择,剩下才是三房的,这种感觉不要太好。 三夫人不想与二夫人有冲突,浅笑颔首:“梦烟不舒服,我过去看看,二嫂这是去哪儿?” “还能去哪,议事厅。我也是头一次知道,林家这么多人,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真不知道大嫂当初如何打理的。” 二夫人眼角带着几分得意,帕子扫过三夫人的手臂,“弟妹,有时间好好学习如何打理庶务,别整天打扰梦烟,她年岁还小,有些事情只是运气好,不当真的。” 三夫人知道对方指的是夏梦烟替大哥看账本的事情,她面色温和,像是没听懂二夫人的意思:“我去看梦烟,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什么运气,我听不懂二嫂的意思,难道和梦烟亲近,能有好运?” “你。”二夫人端着的架子瞬间瓦解,她冷哼一声,“装什么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梦烟得二老疼爱,你就想拉拢她,别忘了,大哥才是她的亲舅舅,你算什么东西。” 三夫人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二夫人:“我算什么,你就算什么。” 二夫人听后,气得磨牙,三房处处压制二房,现在连装都不装了:“别得意,义父看中人品,他早晚看透你们三房的阴谋。” “彼此彼此,二嫂先忙,我还有事。”三夫人说完,带着人离开。 二夫人气得原地跺脚,她算什么东西,也敢讽刺她,给我等着。 当天晚上,二夫人就把织衣坊的管事叫过来,暗搓搓给三房使绊子。 夏梦烟听到二夫人和三夫人的人打起来,已经是午饭时。 “听说三夫人的丫鬟去织衣坊拿料子,却给了一匹,织衣坊的人说,林家要开新铺子,府内各房用度都减半,待缓和后,再调整回来。三夫人的丫鬟不服气,争吵起来,听说两房还动了手。” 春月禀报外面的情况,眼睛却落在大小姐面前的碗里。 原本不大的碗,已经堆成小山。 段翊辰加了些笋放在碗中,夏梦烟皱眉,她是猪吗?这么多,谁吃的完。 段翊辰被瞪的心虚,扒拉一半才到自己碗中。 春月见了瞪大眼睛。 “继续说,各房有什么反应。”夏梦烟低头继续吃饭,没有理会段翊辰。 春月回神:“大房那边没动静,老夫人那边只派人问了问情况,西院分支那边也没动静。” 夏梦烟手中的筷子一顿,都没动静,拿到是她猜错了? 放眼整个林家,若是她,会将暗桩放在哪里? 她本来怀疑三房,原因无他,周远是账房出身,平日为人低调,一半这种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利刃。 民间的说法,越蔫越坏。 反倒是二房,张牙舞爪,漏洞百出,不足为惧。 还有西院住的两房分支,太过安分守己,也不正常。 “骗人盯着三房的人。” 春月应声,转头离开。 入夜,夜风微凉,一个黑影从假山后走出来,避开林家的护院,来到一处院子前。 黑影见屋内烛火熄灭,翻身进入院子,拿出准备好的东西,扫在院子里的树下。 “谁在那儿?”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内讧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二夫人的人,你们不能抓我。”男子被路过的护院抓住,他不断挣扎。 护院堵住他的嘴,快速搜身,在腰间找到一包药粉。 转头查看地上的粉末,确定是同一种东西:“带走。” 男子欲要逃跑,却被护院打晕。 夏梦烟睡的正香,宋嬷嬷低声换她:“大小姐,醒醒,出事了。” 夏梦烟翻身,瓮声瓮气开口:“出什么事啦?” “有人往咱们院子外撒药粉,被护院发现,人已经带去前院,大爷请您过去听一听。” 夏梦烟睁开眼睛,撒药粉?谁这么大胆。 “帮我穿衣。” 前院灯火通明,夏梦烟到的时候,各房的主子都在。 她行礼后,坐在大爷身边。 大爷见人都齐,面色冷凝:“刚刚有人往烟儿院子外撒药粉,已经让大夫看过,那药粉能吸引毒虫。叫你们过来,就是一起听听。” 众人听到这话,皆是震惊。 有人要害夏梦烟,还被抓到,到底谁? 钱二爷听到这话,率先坐不住:“大哥,是谁,敢害林家人,我弄死他。” “二爷说的没错,梦烟深居简出,不与外界人接触,待下人也和善,谁这么丧心病狂敢谋害梦烟。”二夫人眼睛一转,愤愤不平开口。 现在她掌管林家后宅,出现纰漏,岂不是说她能力不如贾氏。 更何况,对方还是夏梦烟,林家二老的心头肉。 若她不表现的积极点,说不过去。 周三爷眉头紧皱,并未说话。 三夫人看向夏梦烟,语气里满是担忧:“梦烟你没是吧,有没有吓到。” 贾氏欲言又止,既想开口询问,又怕说错话惹大爷不悦。 夏梦烟将众人的神色敛入眼中,心里有了猜测:“三舅母我没事,护院发现的及时,并未伤到我。” “那就好,到底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林家行凶。”三夫人语气凝重,转头看向周三爷,“老爷,您要替梦烟做主啊。” 周三爷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正位的大爷:“大哥,今日必须给梦烟一个交代。” 大爷点头,看向门外:“将人带上来。” 护院听到吩咐将人带进来,男子跪在大厅中央,沉默不语。 “说,是谁指使。” 男子攥紧手心,一副不想活的样子:“大爷要杀要剐随便,是我一人所为,没有人指使。” 夏梦烟眼神微眯,上下打量男子,看他的衣服,应该是府里有些小厮。 她并不认识对方,寻仇的可能性小。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背后有人指使。 最近她得罪的人很多,一时间猜测不到是谁。 大爷抬手,护院将调查的结果当众禀报:“大爷,此人王玉,是二房负责花草的小厮,家中有一位生病的娘和幼妹,一年前幼妹在林家落水身亡,林家看在他的面上,补偿了五十两。” 二夫人听到这人是二房的人,抄起手中的茶盏扔过去:“良心狗肺的东西,居然敢谋害表小姐,来人,将人绑了送去官府。” 王玉一听,眼里闪过诧异,似乎不相信二夫人会如此处置:“二夫人,奴才知道错了,还请您看在奴才尽心尽力照顾花草的份上,饶奴才一条命。” 二夫人冷漠扫了他一眼,脸上的鄙视不言而喻:“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网开一面。” “弟妹这么快就撇清关系?”贾氏不敢和夏梦烟交谈,可二夫人,她恨不得压死对方,“他是你二房的人,却想谋害梦烟,别说你不知道。 父亲母亲看在小姑子的面上对梦烟偏爱几分,你就眼红了? 还是说,上次梦烟帮大爷打理产业,让你怀恨在心?” “胡说八道,怎么会是我,明明是他对林家怀恨在心,恶意报复,你少污蔑我。”二夫人听到贾氏的话,一蹦三尺高,直接来到她的面前,“我看是你嫉妒我掌家比你好,买通王玉陷害我。” “狗屁。”这次贾氏被夺走掌家权,不但被大爷打脸,还让阖府看她的笑话,她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王玉是你房里的人,定是受你指使。” 这点二夫人确实无力反驳,可没有证据:“大嫂说话要将证据,王玉和林家有仇,挟私报复合情合理,你为了一己私欲,居然帮外人,我看你早就想将我们赶出林府。” 夏梦烟看着二人争吵,眉心微宁。 她看向王玉,发现他嘴角噙着一丝笑。 夏梦烟毫不留情挑明:“你笑什么?” 本来争吵的贾氏和二夫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愣,谁在笑? 二人顺着夏梦烟的眼神望过去,见是王玉。 大爷冷声开口:“都闭嘴,像什么样子。” 贾氏委屈,红着眼坐下。 二夫人不服气,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也退回自己的位置。 王玉趁机低头,佯装没听懂夏梦烟的话。 夏梦烟开口,再次询问:“王玉,刚刚大舅母和二舅母争吵,你是不是很得意?” 王玉眼睛看向别处:“奴才不明白表小姐的意思,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看不惯林家,故而对您下手,与二夫人无关。” “是吗?”夏梦烟略显犹豫,似乎在认真思考他的话,片刻浅浅一笑,“刚刚护院说,你家里还有一位生病的娘,背后之人定是给了你不少好处。” 王玉听到母亲猛地抬起头,急切开口:“这件事与我娘无关,她不是林家人,你们不能动他。” 夏梦烟抬头给自己倒了杯茶,看向大爷:“舅舅,去王玉家搜查定能找到蛛丝马迹,林家的东西都有标记,不可能找不到来源。” 大爷点头,吩咐人去王玉家搜查。 王玉见护院离开,一改刚才的淡定,朝大爷不断磕头:“大爷,奴才鬼迷心窍想替妹妹报仇,这才报复表小姐,您要杀要剐随便,还请饶过我娘,她是无辜的。” 大爷面色冷凝,身上带着上位者的气势:“你娘无辜,烟儿就不无辜。当年你妹妹无意间落水,林家已经给了相应的补偿,当年若不满意,为什么不说。” 王玉不解释,只是一味的磕头:“奴才错了,奴才真的错了,还请大爷饶过我娘。” 夏梦烟看着王玉,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扫视屋内众人,发现孙嬷嬷神色紧张。 王玉是二房的人,孙嬷嬷是贾氏的贴身嬷嬷,二人没有交集,她为何紧张? 难道里面还有其他隐情? “孙嬷嬷?” 孙嬷嬷听到夏梦烟叫她,她一个激灵,快步站出来行礼:“表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你认识他?”夏梦烟指着王玉道,“活着说,你知道什么?” 二夫人听到这话,倏然想到什么,猛地一拍桌子:“我想起来,王玉是大房的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招供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王玉怎么会是大房的人? 二夫人像是抓住贾氏的把柄,兴奋站起来,指着孙嬷嬷道:“一年前,我去花圃选花,碰到孙嬷嬷正在教训王玉,好像是王玉弄死了大嫂最喜欢的牡丹。 再后来,我便没有见过王玉,刚刚得知,王玉居然在二房照顾花草,你们说巧不巧。” 这话摆明就是贾氏假意赶走王玉,让对方潜伏在二房,伺机诬陷二夫人。 孙嬷嬷听后脸色大变,忙跪下解释:“表小姐一切都是巧合,都是二夫人猜测。” “你敢说王玉不是你们大房的人?”二夫人不依不饶,逼问孙嬷嬷。 孙嬷嬷不知如何作答,下意识看向贾氏。 贾氏听到二夫人的话,整个人都是懵的,王玉是谁?管花草的小厮,她见都没见过,如何利用。 “一个管花草的小厮,也配到我面前,二弟妹,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胡乱攀咬。” 孙嬷嬷连连点头,看向夏梦烟,她算是看明白,这满屋子的人,只有夏梦烟能救大夫人:“表小姐,王玉确实在大房待过几年。大夫人爱牡丹,正巧王玉培养的牡丹格外好,故而让他在花圃照看大夫人的牡丹。 后来他看护牡丹不利,被老奴赶出花圃,调去别的地方做事。 再后来,老奴就没见过王玉。 还请表小姐相信我家夫人,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谋害您的心思。” 夏梦烟听完孙嬷嬷的解释,大概了解情况。 她清澈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笑意,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头一颤:“舅舅,王玉这人不简单,既在大房待过,又在二房待过,现在要问他背后的主子是谁,怕是不会说,不如带下去,好好审审。” 林家有自己一套审人的法子,夏梦烟听说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 果然,王玉听到‘审审’脸色大变,慌乱地磕头解释:“表小姐我已经招供,求您看在我在林家多年的份上,免了皮肉之苦。” 夏梦烟抚摸着肚子,看着王玉,轻声道:“你要谋害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你还想让我饶过你,可笑。 来人,把王玉带下去,好好审。” 护院看向大爷,见大爷没有反对,拎起王玉就往外走。 没多久,就听到王玉的惨叫声。 大厅的众人或胆战心惊,或习以为常。 护院将王玉扔在院子里,禀报道:“老爷,王玉招了,说是大夫人让她这么做,目的就是陷害二夫人。” 大爷还未开口,贾氏愤怒起身:“我都不认识他,如何收买,定是有人让他这么说。”说完她看向大爷,“老爷,王玉离开大房多年,且还是犯错被迫离开,定是心怀怨恨,诬陷与我。” 大爷眉头紧皱,没想到查来查去,最后查到大房头上。 “事情与大房有关,我不好参与,烟儿,此人由你审。” 贾氏本以为大爷会维护一二,没想到直接撇清。 她咬唇,眼里满是心寒。 夏梦烟颔首。 此时,派去王玉调查的人回来,可进来的确实宋墨。 宋墨堂而皇之走到夏梦烟身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夏梦烟脸色大变,目光望向院子里的王玉,片刻勾唇轻笑。 她朝宋墨招手,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对方转身离开。 屋内的众人,看到二人的低语,各怀心思。 二夫人面露不悦,宋墨走后,率先开口:“梦烟,查到什么结果,当着大家的面直接说,遮遮掩掩算怎么回事。” 大爷是夏梦烟的亲舅舅,自然会偏心大房。 若是查出与大房有关,故意隐瞒,她觉不同意。 钱二爷沉着脸,冷声训斥:“闭嘴,大哥让梦烟处置,梦烟定会秉公处理,你找什么急。” 二夫人委屈解释:“老爷,现在王玉是二房的人,我能不着急吗?这么大的黑锅扣下来,府里人还指不定怎么说二房。” 钱二爷听后,神色缓和几分,抬眼看向夏梦烟:“你二舅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梦烟,刚刚那人可是查到什么,不如说出来,大家分析分析。” 夏梦烟看着夫妻二人在她面前演戏,并不生气。 会叫的狗不咬人,就怕闷声干坏事的人。 “二舅舅别着急,我还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已经派我的人去查,稍后确定,再告诉大家。不过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王玉在说谎。” 二夫人闻言,撇撇嘴,眼睛都翻上天:“王玉已经承认,是大嫂指使,人证物证都在,就凭你一句话,就能揭过。” 这话就差说她偏心,故意不把调查的结果说出来。 夏梦烟并不在意,目光落在钱二爷和周三爷身上:“两位舅舅也这么想。” 钱二爷搓搓手,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若是赞同,待会儿查出与大房无关,便是得罪大哥。 若是不赞同,他有不甘心错过机会。 大哥霸占林家过半产业多年,他一直想接管过来,可惜没找到机会。 周三爷浅笑,弹了弹指间的茶渍:“我相信梦烟。” 钱二爷听到这话,气得瞪向对方,老滑头,真以为巴结夏梦烟就能得到义父义母的喜欢。 夏梦烟纤细的手指落在茶盏边缘,唇畔挂着一丝不屑:“既然两位舅舅都听我的,那我就大胆说说我的想法。 刚刚得到消息,王玉家一贫如洗,家中并无金银珠宝,也无银票金锭。听邻居说,王玉的娘的病情加重,到现在也只是用普通的药吊着,没什么起色。 若是王玉被收买,第一时间应该是替他娘请大夫。 可现在恰巧相反。”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是不是派去的人没找仔细。”二夫人好容易抓到大房的把柄,怎么会错过机会。 贾氏听到没有物证,跌倒谷底的心又浮起来:“弟妹这是什么话,没有找到赃物,让你失望了。” 早就知道二房野心勃勃,当初就应该将二房赶出林家。 二夫人的心思被揭穿,梗着脖子反驳:“我没有,只是觉得奇怪,问问不行吗?” 贾氏冷哼一声,懒得听二夫人解释,她看向夏梦烟:“梦烟,你继续说。既然没有找到赃物,那是不是说明,我说被人陷害的?” 夏梦烟并未回答贾氏的话,看着众人反问道:“若王玉想要加害与我,应该把药粉撒在院子内,而非院子外。 王玉负责花草,将药粉放入花草中,然后送入我院子,岂不是更安全。 有这么好的机会,他非要半夜亲自动手,为什么?” 在她眼中王玉很傻,像是干坏事的人突然反悔。 院子外的王玉听到这话,眼底闪过慌乱。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另有其人 大爷闻言,眉头紧皱,沉思片刻后,看向夏梦烟:“烟儿,你觉得为什么?” 夏梦烟略显圆润的侧脸,微微扬起:“因为她的目标不是我。” “他不想害你?”大爷有些不明白。 夏梦烟侧头,笑笑:“王玉家境贫苦,可他从未自暴自弃,说明品性端正。他将自己卖到林府,勤勤恳恳干活,照顾生病的娘和年幼的妹妹,说明他孝顺善良。 后来得到孙嬷嬷的赏识,得了不少赏赐,他娘的病也有好转。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有人嫉妒他,暗中将热水倒入他照顾的牡丹中,以至于他被孙嬷嬷嫌弃。 这件事,我的人已经询问过管家,当年陷害王玉的人就在院子外。” 话落,院子里传来小厮的求饶声:“表小姐,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眼红王玉得到孙嬷嬷的赏识,夜里偷偷给牡丹浇热水,是奴才混蛋,求表小姐饶过奴才这次。” 贾氏闻言,气得走过去甩了对方一耳光:“敢动我的话,来人,杖责二十,发卖出去。” “大夫人我知道错了,求您……” “堵上他的嘴。”当年死的牡丹,是贾氏最喜欢的一盆,本以为是花匠懈怠没想到是下面的人争风吃醋。 夏梦烟目光落在王玉身上,对方不哭不闹,仿佛刚刚那人与他无关。 “王玉,你不想解释什么?” 王玉抬起头,眼里满是平淡:“事情过去这么久,奴才早不在意了。不过还是多谢表小姐替我澄清。” “不必谢我,我也是有私心。”夏梦烟缓缓站起身,来到王玉面前。 王玉受了刑,深深浅浅的伤口交错在一起,看起来很疼,可在他脸上看不出痛苦:“牡丹的事情调查清楚,说明你与大房没有仇怨,刚刚你的表情,这件事你应该早就知道。” 王玉身形一颤,没有抬头。 “既然知道真相,自然知道孙嬷嬷惩罚你是公事公办,你又怎么会挟私报复大房。 所以刚刚你在说谎。” 王玉蜷缩着身体,连连摇头:“我没有撒谎,就是大夫人。” “那大夫人用什么收买你,金簪,银票,还是承诺治好你娘的病?” 王玉似乎抓到救命稻草,抬头看向她:“表小姐猜的没错,孙嬷嬷答应我,事成之后,给我五百两,替我娘治病。” “胡说八道,我根本没见过你……” 夏梦烟抬手,孙嬷嬷闭嘴。 这个王玉咬死是大夫人指使,肯定是得到什么好处。 孙嬷嬷有些着急,夏梦烟年纪小,真的能调查清楚。 夏梦烟抬头帮王玉拿去肩头的落叶:“你娘命不久矣,若真是孙嬷嬷买通你,你应该先要定金,替你娘治病,可你没有,不是很奇怪吗?” “那是,那是孙嬷嬷小气,不肯给我银子。”王玉眼睛盯着地面,让人看不到他的神色。 夏梦烟轻笑出声:“王玉,你是出了名的孝子,明明有机会救治你娘,你却放弃,太过离奇。 所以,我大胆猜测,你之所以咬着大夫人不放,不过是想让我继续查。” 屋内的众人一愣,什么意思。 贾氏一头雾水,王玉想干什么? 不对,王玉拉她下水,到底想干什么? 二夫人越听越迷糊,不就是下毒吗?怎么扯出这么多事情来。 宋墨再次回来,朝夏梦烟点头。 夏梦烟转身看向屋内,扬声开口:“刚刚我的猜测已经得到确定,王玉的妹妹王笑并非失足落水,而是府中有人故意为之。” 大爷在商场混迹多年,听到这话,冷峻的眉眼染上几分怒意:“所以,王玉咬着大房不放,就是让我们调查当年他妹妹的事情?” 夏梦烟点头:“王玉的娘身体不好,当时王笑还小。有一次跟着王玉来到林家,当时王玉还有差事要办,就把妹妹暂时交给同在花圃的人照顾,却没想到,那人临时有事,后来后,王笑已经不见。 再后来,王笑的尸体在假山下发现,当时已经没了气息。 我说的对吧,王玉。” 王玉缓缓抬头,望着眼前的女子,她看起来柔柔弱弱,比府中的小姐还需要保护,可身上的气势让人不容忽视:“表小姐好厉害,那你可查到,是谁杀了我妹妹。” 二夫人听到这话,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来到夏梦烟身边:“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况且当时林家也给了他补偿,就不必再说了。 现在我知道大嫂是被诬陷的,这王玉心思歹毒,直接发卖了就好。” 王玉听到这话,脸上满是不屑:“一条人命,在世家眼中如草芥。” 夏梦烟知道二夫人所想,王笑的死,当时大爷曾查过,是二夫人的小儿子所为。 因为此事,二夫人还被老夫人教训,让她禁足一月。 “二舅母,不必紧张,当年堂弟已经被外祖母教训过,现在我提起,不是追究你们的责任,而是,事实并非你看到那般。” 二夫人一愣,退口而出:“你什么意思,难道还有隐情?” 夏梦烟看向宋墨。 宋墨上前开口道:“当日王笑走出花圃,无意中遇到小少爷,后来被小少爷带上假山。二人眺望时,王笑踩空从假山下掉下来。 王笑被王玉照顾的很好,平日也有下地干活。故而从假山上摔下来,只是扭到脚,并没有死。” 二夫人听到王笑没有死,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猛地抓住夏梦烟的胳膊:“所以,王笑不是我儿杀的,是有人诬陷。” 夏梦烟拍拍二夫人的手,说起来王笑真是倒霉,虽与二房无关,可却因二房而起:“王笑摔倒后,堂弟害怕根本没有去查看,后来又来了一人,杀了王笑,正好二舅母带人回来,以为是堂弟杀人。” “是谁?是谁诬陷我儿。”二夫人越听越气愤,恨不得将背后之人掐死。 自从发生这件事后,儿子日日做噩梦,到现在都不敢登高。 夏梦烟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跪在地上的王玉:“你已经查到那人?” 王玉缓缓站起身,一改刚才的软弱,脸上满是戾气:“是,我不相信妹妹会死,这么多年我一直暗中调查,终于让我找到真相。” “是谁?”二夫人追问。 王玉扫了眼四周,见那人并未出现,嘲讽一笑:“就是人人喜欢的苏姨娘。” 二夫人一怔,怎么会是苏姨娘? 对方与王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 最关键,苏姨娘深居简出,是大哥的心头好。 难道大哥早就知道真相,为了苏姨娘故意将杀人的帽子扣在她儿子头上。 大爷听到苏姨娘,脸色大变,眼睛看向王玉:“你可有证据?” 第一百四十四章 狡辩 王玉扫了扫膝盖上的灰尘,并没有回答大爷的话,反而看向夏梦烟:“说了这么多,表小姐是不是也该回答我的问题,我自认做的天衣无缝,不管我认不认罪,大夫人和二夫人总有一个人垫背,你是怎么发现真相。” 春月搬来椅子放在院子里,扶着主子坐下。 夏梦烟唇畔勾着淡淡的笑,目光落在王玉的手腕上:“你腕上的镯子是女子所有,你家中只有娘亲和妹妹,这么多年,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那镯子样式新颖,我猜测是你妹妹的。 上面的花纹已经磨损,想来是你时常抚摸。加上你娘命不久矣,我便笃定你妹妹的事情另有隐情,你打算替妹妹报仇后下去陪她们。” 王玉一愣,随即自嘲一笑,手落在桌子上:“没想到居然是镯子。” 说完,他看向大爷,“老爷不是说证据吗?表小姐既然能查到,想来手里有证据,你们敢当着众人的面,那出来吗?” 大爷抿唇,看向夏梦烟。 苏姨娘温柔贤惠,不争不抢,这些年在府中的口碑很好,若将证据拿出来,她日后如何在府中自处。 夏梦烟低头喝茶,事情已经查清楚,临门一脚,她不想做坏人。 她不想,可有人想。 “老爷,您还犹豫什么。苏姨娘犯下大错,差点害死我,您就算心疼宇儿,也不能如此纵容。”贾氏早就想收拾苏姨娘,碍于大爷,一直没好下狠手。 现在机会就在面前,她觉不会放过。 二夫人原来想看戏,见大哥犹犹豫豫,心里的火气涌上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些年,苏姨娘仗着大哥的疼爱,没少骗东西,若她都吐出来,她和贾氏平分也是好的,总好过什么都得不到。 “大嫂说的没错,苏姨娘让我儿担惊受怕多年,今日必须说清楚,还我儿清白。” 贾氏见二夫人帮自己,越发有底气,她直接看向夏梦烟:“梦烟,这件事牵扯到大房,必须公平处理,要不然日后你舅舅如何服众。 今日别说是苏姨娘,就是我,也必须查清楚,给众人一个交代。” 夏梦烟心里替贾氏点蜡烛,就这性子,就算没有苏姨娘,也会有别人。 发生这种事情,本该夫妻一体,可瞧瞧贾氏,一副锤死‘奸夫淫妇’的架势。 大爷是一家之主,当着众人的面自然不能有偏颇。 算了,先听听烟儿的证据。 “烟儿,她们说的没错,把证据拿出来,若真是苏姨娘所为,我定会严惩。” 夏梦烟发现,王玉听到这话,似乎松了一口气。 所以,他迟迟不动手,是知道就算告到舅舅面前,以舅舅对苏姨娘的宠爱,也只会拿银子了事,不会替他主持公道。 既然结果是注定的,那么问题也就显而易见了。 这么说,她也是王玉计划中的一环。 夏梦烟抬手,宋墨带着一人进来。 对方朝众人行礼:“在下是衙门的仵作,受林家所托,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 众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惊。 王玉更是震惊的看向夏梦烟:“你挖了我妹妹的坟?” “你不想替你妹妹报仇?”夏梦烟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人证有,物证却难找,不开棺验尸,如何拿到物证。” 王玉咬唇,心中明白夏梦烟说的没错,可听到妹妹的坟被人挖开,有些难以接受。 入土为安,人死为大,这种道理,到了任何时候都是铁律,更何况,她们的感情很不一般。 夏梦烟转头看向仵作。 仵作会意:“经过查验,尸体有两处伤口,脚踝和额头。按照林家的说法,当事人从假山上摔下来,扭到脚,并不致死,而是被人用尖锐的东西砸中头失血过多而亡。” 二夫人听到结果,恨不得敲锣打鼓:“所以,是有人杀了王笑,嫁祸给了我儿?” 仵作点头:“案发经过我已知晓,事情发生后小少爷害怕离开,后来有人将人砸死,正好赶上二夫人带人查看,以为是小少爷杀人,这才让真正的凶手给逃脱掉。” 说完,仵作将一个耳环呈现在众人面前,“此物在王笑手中,应该是凶手离开的匆忙,无意中遗落的。” 春月拿过证物递给主子。 夏梦烟看着手中的耳环,递给贾氏:“舅母掌管后宅多年,想来知道,这种成色的珍珠会赏给谁。” 贾氏只看了一眼,转头看向大爷,语气里的不满,傻子都能听到:“相公,我记得三年前,您拿回一盒南海珍珠,我做了条项链,剩下的您全部赏给了苏姨娘。” 一盒珍珠做完项链,没剩几颗,顶多做两副坠子。 众人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这珍珠耳坠就是苏姨娘的。 大爷拿过珍珠耳坠再三确认,心里有了答案:“来人,快去请苏姨娘过来。” 贾氏和二夫人对视一眼,皆露出满意的笑。 苏姨娘很快带着人过来,看到这么多人都在,害怕的攥紧帕子:“妾身见过老爷。” 大爷没有多余的问话,直接将珍珠耳坠让人拿给她:“你看看这坠子是不是你的?” 苏姨娘接过坠子,面露诧异,眼睛看向大爷:“是妾身的,不过很多年前被偷,这怎么会出现在老爷手里。” 贾氏听到这话,被气笑,一句被偷就想了事:“贱人,到现在还想狡辩,你的坠子在案发现场,不是你一句被偷就能了事的,你还装什么装啊。 还不赶紧说清楚,你是想害死大房啊。” 苏姨娘慌乱地摇头,眼里的泪顺势落下:“什么案发现场,我没有,我日日在院子里待着,门都没出,夫人您不能随意冤枉我。” 贾氏最见不得苏姨娘哭哭啼啼,看了就火气大。 她指着苏姨娘骂道:“哭哭哭,你以为哭就是了事,现在是命案,把你的骚劲儿收起来,快点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怪不得大嫂不喜欢苏姨娘,今日我算是见识到,证据确凿还在狡辩,真当谁哭谁有理?”二夫人走到贾氏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嘲讽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姨娘,“这不知大哥,还有其他人,你房里的那些腌臜心思,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你们……”苏姨娘咬唇,眼泪簌簌落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知道夫人和二夫人不喜欢我,却也不能如此羞辱我。” 说着转身看向大爷:“老爷,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您就任由她们如此污蔑妾身,日后让两位小姐如何在府中自处。” 夏梦烟挑眉,怪不得这么多年贾氏斗不过苏姨娘,原来人家会用利益拿捏人心。 苏姨娘虽是妾氏,膝下却有三个孩子,若是传出去她被林家人联合羞辱,三个孩子的婚事只怕会被人嫌弃。 世家大族中的女子大多是家族的垫脚石,养了这么多年,突然废了,任谁都不会同意。 “谁说没有调查清楚。”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证据确凿 贾氏听到这话,心里大喜,她和二夫人对付不了苏姨娘,夏梦烟可以,她是二老的心头肉。 “梦烟,赶紧查出证据,堵上她的嘴。” 苏姨娘是第二次见夏梦烟,上次遇见时只顾着宇儿并未仔细打量夏梦烟。 她清瘦,冷艳,只是站在那,就将一众男子压下去,这份气势,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表小姐,若真有证据便拿出来,也好让替我洗脱冤情,还妾身一个清白。” 夏梦烟勾唇,苏姨娘有恃无恐,看来是早就做好准备。 可惜,她能逃脱,凶手未必能。 “事情现在已经很明了,当年有人暗中谋害王笑,并在当场留下证物。既然证物指向苏姨娘,那就将她身边的人都抓过来,挨个审问,总有骨头软的,说出些什么。” 苏姨娘闻言脸色大变,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行。” 话落,见大爷看向她,苏姨娘忙解释:“妾氏院子里不干净,当年坠子丢失,妾氏暗中派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能将手伸到妾身屋子里的人,背后肯定有人。 现在严刑拷问,若对方胡言乱语,妾身百口莫辩,妾身是被冤枉的。” 夏梦烟听到这话,都想给苏姨娘鼓掌,这么好的口才只做姨娘真是委屈了。 退路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佩服。 果然,大爷被说动,抬头看向夏梦烟:“烟儿,坠子丢失这么久,被人捡去留在案发现场也是有的,你可还有其他办法。” 夏梦烟坐在宽大的圈椅内,目光在苏姨娘身上打量。 能从得到外祖母的信任,且能在林家后院养育三个孩子,手段确实了得。 只是,妾就是妾,无法与正妻相比。 贾氏见夏梦烟低头喝茶,并未开口,心里有些着急:“大爷,别听她胡搅蛮缠,什么被偷,我看就是心虚。若人人如她这般诡辩,岂不是都可以无罪释放。” “闭嘴。”大爷听到贾氏的声音就火大,顾全大局这个词在贾氏心里根本不存在。 二夫人比贾氏还生气,大爷维护夏梦烟就算了,苏姨娘算个什么东西,怎么,大房的蚂蚁都比他们二房的金贵? “大哥,大嫂说的没错,苏姨娘就是狡辩,若坠子丢了,为何不大张旗鼓的找?现在东窗事发才挑明,什么院子里不干净,我看她就是心虚。” 大爷不想和妇人一般见识,他再次看向夏梦烟:“烟儿,你是不是想到其他法子?” “是,不过我在等。”夏梦烟放下茶盏,用帕子擦擦手,“今日我不管是谁,利用我也好,算计我也罢,我只想告诉你们,仅此一次,再让我知道有人对我图谋不轨,我不介意斩草除根。” 话落,众人皆是一惊。 夏梦烟这话一半是说王玉,利用她引出杀害妹妹的凶手,另一半就是说大房和二房,将她推出来做坏人,确实不合适,更何况她也是受害者。 钱二爷和二夫人心虚得低下头。 大爷和贾氏面露尴尬。 王玉倒是坦诚,朝夏梦烟磕头:“表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虽被逼无奈却不是利用您的理由,我在这给您磕头道歉。” 说着,咚咚咚,几个响头直接磕下去。 夏梦烟并未拒绝,算是接受了王玉的道歉。 屋里屋外一群人,静静等着。 不知道等什么,可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没过多久,宋墨落在夏梦烟身边,将东西交给她。 夏梦烟看到东西,勾唇一笑,随后抬手展现在众人面前:“不辱使命,在苏姨娘的妆匣里找到另一只珍珠耳坠。就是不知道,苏姨娘你还想怎么狡辩呢?” 苏姨娘在林家丰衣足食,可骨子里却是贫乏。 南海珍珠即便在大户人家都是稀罕物,夏梦烟赌她舍不得扔,故而暗中派宋墨去搜查苏姨娘的院子。 很巧,让她猜对了。 “贱人,现在证据确凿,还不赶快认罪。”贾氏就知道,苏姨娘不是好东西,没想到如此狠毒。 苏姨娘看到另一只珍珠耳坠,脸色大变,怒不可遏:“夏梦烟,你太过分,这是诬陷。是你,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记恨我。” 话出口,她反倒有了底气,左右上次两人产生嫌隙,就说是夏梦烟趁机报复,“你擅自闯入我的屋子,谁能证明这珍珠坠子是从我的妆匣中找到。” 夏梦烟都要被气笑,好在她早有准备。 宋墨抬手,两名护院走出来朝众人行礼:“表小姐让我们二人陪同宋侍卫搜查苏姨娘的院子,我们可以作证,珍珠耳坠是从苏姨娘的妆匣中找到。” “苏姨娘,你还想怎么狡辩?”夏梦烟捂住自己的肚子,不想让腹中孩子看到这样的人。 苏姨娘脸色变幻莫测,却始终不肯认输。 她红着眼看向大爷:“老爷,您也不相信我了吗。” 大爷不是傻子,能掌管林家产业,自然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你老实交代,看在孩子的份上,可以从轻发落。” 苏姨娘眼里满是心寒,死死盯着大爷,见对方毫无维护之意,失望的站起身:“老爷说过会永远相信我,没想到才过几年,却……” 她哽咽的哭泣,缓缓站起身,声音里满是落寞,“我本想将这件事藏在肚子里,永远不说出来,可事到如今,害的我与老爷离心,我不得不说了。” “老爷可曾记得,几年前,宇儿刚伤到头,您为了安抚她高价买了个球,他很喜欢,时常拉小厮在院子里玩,您还陪宇儿玩过几次。” 大爷沉思片刻,随即点头:“是有这么回事,这件事与宇儿有什么关系?” 夏梦烟眼神微眯,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姨娘擦擦眼泪,继续道:“那日宇儿拉着小厮在院子里踢球,后来看到假山上有人,便想叫二人一起陪他玩。没想到走进后,小姑娘跌坐在地上不起来,宇儿以为对方不想和他玩,便捡起地上的石头砸过去,谁能想到这么巧,小姑娘就死了。” “我赶到的时候都被吓坏了,宇儿哇哇大哭,我带着他离开,吩咐丫鬟去请大夫,却没想到二夫人过来,开口就让小厮们不要多嘴。妾身确实存了私心,可宇儿伤到脑子,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没有说出真相。” “你说谎,我感到的时候,王笑身边根本没有人。”二夫人听到苏姨娘的解释,气得跳脚,什么叫她让小厮门闭嘴,明明是她伤了人逃跑,“大哥,现在证据确凿,苏姨娘故意伤人知情不报,你再维护她,林家哪还有公平可言。” 苏姨娘哭的梨花带雨,连连摇头,随后朝二夫人磕头:“二夫人,宇儿智力只有五岁,当时他被吓坏了,我才暂时离开,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 我知道这些年让你们受委屈,我在这替宇儿道歉,还请二夫人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放过宇儿这次。”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另有目的 二夫人闻言,恨不得一脚踹死苏姨娘,现在哭哭啼啼说一家人,她儿受苦的时候,怎么没见站出来澄清:“你以为跪一跪,说两句软化就能过去,呸,若你真有悔意,刚刚就应该主动承认,而不是等着梦烟拿出证据。 别人傻,我可不傻,你就是一心想逃避罪责将谋害他人的帽子扣在二房头上。” “老爷,我没有,我只是害怕,宇儿已经痴傻若再摊上人命,一辈子就完了。”苏姨娘膝行到大爷面前,拉着他的衣角,乞求道,“老爷要惩罚,罚妾身就好,宇儿已经够苦了,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夏梦烟感觉有些头疼,绕来绕去,最后落在宇儿头上。 宇儿是大表弟的‘恩人’,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件事只能轻轻放下。 看来王玉的仇,还是报不了。 她伸手,春月上前搀扶:“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舅舅处理,夜深了,烟儿要回去休息。” “好,路上小心,让管家送你回去。” 夏梦烟颔首,转身之际,却听到一道急切的声音:“表小姐,求您救救奴才。” 众人皆是一愣,王玉这是干什么,是觉得林家要杀人灭口? 王玉起身跪在夏梦烟面前,眼里满是惶恐:“表小姐,奴才现在只相信您,若您不管,奴才只有死路一条。” “王玉,事情已经调查清楚,林家欠你的自会补偿。我当着众人的面保证,没人敢动你。”大爷起身,来到王玉面前,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在林府,还没有人敢违抗我的命令。” 王玉眼里闪过嘲讽:“补偿?大爷能让我妹妹活过来,还是能保证,我的余生不会被林家人报复?” 夏梦烟挑眉,没想到王玉这么敢。 这里是林家,舅舅是林家家主,他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评价家主,是不想活还是另有所图。 大爷没想到,他已经保证王玉的安全,却还被对方猜忌:“那你想怎么样?” 王玉并未回答,反问道:“真相摆在面前,大爷打算如何处置苏姨娘?” 大爷:“……” 王玉见大爷沉默不语,他冷冷一笑,眼里尽是嘲讽:“大爷是不是想赔钱了事?所以在大爷眼中,我活泼可爱的妹妹,比不上大爷的庶子? 若为了银子,我可以私下去找苏姨娘,又何必绕这么大弯子。” “你想要什么?”此刻,夏梦烟听出几分其他的意图。 宋墨调查过,王玉家中只有重病的娘再无他人,他还能干什么? 等等,一个念头闪过,夏梦烟眼神微眯,看向王玉:“你想救你娘?” 王玉唯一的妹妹死了,世间的亲挂只剩他娘。 罗神医在林家的事情,外面的人无法得知,可王玉是府中的花匠,总会查到蛛丝马迹。 王玉娘的病别人或许没有法子,可罗神医只要人还有一口气,便能让人活过来。 夏梦烟勾唇,本以为王玉有几分小聪明,没想到心机深沉。 “一命换一命,有何不可。”王玉见夏梦烟猜到不再遮掩,“我打听过,我娘的病整个慢林城无人能医治,可林家有办法。” 他也是无意中知道,林府住着位贵客,吃穿住行比大爷还精细,除了偶尔探望表小姐,便窝在院子里晒太阳,几乎不在府中行走。 王玉在林家多年,脑子活泛,很快猜到此人身份不简单。 他曾借送花的由头进去看过,院子里晒着很多草药,所以对方是让林家敬重的大夫? 林家将人藏起来,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王玉是求医不是求仇,故而说的还算隐晦。 王玉说的隐晦,可大房的主子心里都清楚,他想要罗神医给他娘看病。 别人还好说,罗神医他们做不了主。 大爷没想到绕来绕去,最后落在罗神医身上:“你娘的病林家想办法,你先回去干活。” “大爷,奴才想留在表小姐身边。” “不行。”大爷想也不想,如此心思不纯的人,怎么能留在烟儿身边。 王玉也不急,开口解释:“今日之事,奴才得罪大房二房的主子,若还留在花圃干活,不出几日就被人弄死,大爷真想弥补,还请救救奴才。” 大爷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夏梦烟开口:“舅舅,我没意见,他愿意留在我院子里,就来吧。” 王玉大喜,朝夏梦烟连连磕头:“多谢表小姐救命之恩。” 夏梦烟带着人离开,王玉快步跟上。 “老爷,您怎么能让王玉去梦烟院子。”这会儿贾氏到明白过来,什么替妹报仇,王玉一开始就是冲罗神医去的,只是用妹妹的事情做借口。 这种心思狡诈之人,送去夏梦烟院子,二老知道,肯定会责备大爷。 大爷心里郁闷,冷冷道:“不同意,就必须把宇儿交出来,你愿意?” 贾氏一噎,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可宇儿救过她的儿子,她要是开口同意,岂不是被人戳脊梁骨,骂忘恩负义。 “行啦,都回去睡吧。”大爷看向钱二爷,“不会委屈二房,天亮禀报父亲,再做处置。” “一切听大哥的安排。”钱二爷给二夫人使了个眼色,二人离开。 二房离开,周三爷颔首带着三夫人也跟着离开。 待所有人都走后,大厅只剩大房的人。 不等苏姨娘开口,大爷抬手打过去。 苏姨娘不敢置信,捂着脸的看向大爷。 贾氏吓的退后,大爷性子温和,大房有人犯错顶多训斥两句,今日这是怎么了,居然动手打苏姨娘。 原来看戏的心思彻底没了。 “我以为你聪慧,故而很多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也是个目光短浅的。”大爷扯出帕子擦擦手,将帕子扔在地上,“罗神医愿意屈尊住在林家,是看在父亲和烟儿的面前,你以为是为了宇儿? 现在罗神医的行踪暴露,到时候少不得有人登门,要么得罪世家要么得罪罗神医,林家会里外不是人。 这都是你引来的祸。 是我的错,这些年宠的你无法无天,让你忘记自己的身份。 你名下所有产业给二房,算是补偿。 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院子。” 苏姨娘脸色大变,彻底慌了:“大爷,您不能拿走那些铺子,那是妾身的。” 大爷冷眼扫过去,眸子疏离:“你的?” 苏姨娘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怎么忘了,自己是被卖进林家的,根本没有陪嫁。 现在她名下的铺子宅子,都是大爷赏给她。 所以,这么多年,她什么都没有。 苏姨娘像被人打断脊背,彻底没了力气。 “我这不留心思不纯之人。”夏梦烟回到自己的院子,见王玉跪在门外,心情烦躁,“你最好老实交代。”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冲你来的 夏梦烟想一路,王玉确实有几分聪明,却无法做到如此缜密,背后定有人指点。 今日大房和二房都是受害者,若说是二房自导自演,夏梦烟觉得可能性不大。 若是别人,夏梦烟一时间没有头绪。 王玉跪在门外,态度恭敬:“表小姐聪慧,是有人告诉我,想让罗神医救我娘,就必须将您扯进来,奴才没办法,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夏梦烟神色凝重,有人盯上罗神医? “你可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 王玉摇头:“那人蒙面,不过,奴才注意到那人跛脚。” “跛脚?”夏梦烟越发看不明白,林家似乎没有跛脚之人,“再让你见到,你可能认出他?” 王玉皱眉,片刻摇头:“奴才不敢撒谎,每次见都是夜里,那人站在窗外说话,即便现在他站在奴才面前,我也不确定。” 夏梦烟有些失望,追问一句:“罗神医的行踪也是他透露给你的?” “不是,是奴才自己发现。” 夏梦烟挥手:“罗神医那我会去说,至于能不能治好,要看你娘的病如何。” 王玉连连磕头:“多谢表小姐,只要罗神医给我娘诊治,不管能不能治好,奴才都没有怨言。” 段翊辰见王玉离开,从屏风后走出来:“背后之人是想把罗神医拉到人前?为什么?” 夏梦烟也不明白,慢林城最大的权贵就是郑知府,现在他被迫与林家交易,按理说他不会这时候破坏规则。 不是郑知府,又是谁? “走一步看一步,罗神医性子执拗,不是谁都能见。” 段翊辰点头,这话不假。 若罗神医不点头,大罗神仙来都没用。 “就怕暗中人不动,现在他动了,我的人会暗中盯着,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夏梦烟点头,本以为只是抓个暗桩,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多事情。 她摸着腹部,慢林城不安全,待孩子出生后,还是离开吧。 天亮后,大爷坐在父亲母亲院子里,将处理结果告知二老,至于罗神医那,他想听听父亲的意思。 林老太爷面色冷凝,并未责备儿子,反而询问夏梦烟的情况:“烟儿受到惊吓,待会儿让大夫去看看,罗神医那我走一趟,能不能成,我也不能保证。” 林家理亏,事情闹出来,就必须端正态度,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可设想。 大爷宁可父亲责备他,也不想父亲替他收拾烂摊子。 他起身跪在二老面前,语气内疚:“是儿子疏忽,让人钻了空子。” 王玉妹妹的死,只是引子,背后之人要的是罗神医。 罗神医的行踪曝光,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 林老太爷叹了口气,扶起儿子:“这件事不怪你,有人想抓林家的把柄,就算没有苏姨娘的事情,也会有其他,躲不过的。” 大爷更加内疚,若不是他宠爱苏姨娘,她也不会犯如此大的错:“父亲有心维护,可儿子不能躲到父亲背后。这件事因大房而起,自然由大房出面。 儿子知道自己在罗神医那没什么面子,却还是想试试,求父亲成全。” 当年父亲无意中救了罗神医,罗神医感恩,这些年只要父亲开口,罗神医救治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五个,当年的恩情早已还清。 现在罗神医还愿意出手,是看在往日的情分和夏梦烟的面上。 若是林家挟恩以报,便彻底断了林家和罗神医的多年的情分。 大爷不想,所以这次他打算做交易。 林老太爷见儿子执意如此,也不阻拦:“那你去试试,切记,不可强求。” “儿子明白。” 此时的罗神医正在给夏梦烟把脉。 段翊辰见对方皱眉,心里有些着急:“烟儿身体有问题?你说话啊。” 夏梦烟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事关夏梦烟,段翊辰怎么能淡定。 片刻,罗神医收回手:“没什么大事,思虑过甚,记得多睡觉少看书。” 段翊辰听到这话,松了口气:“那你刚刚皱眉,还以为烟儿的身体出现问题。” 罗神医知道段翊辰的身份,也知道他和夏梦烟的关系,没好气的道:“你日日守着她,还让她操心,不出问题才怪。” 段翊辰吃瘪,咬牙切齿坐在旁边。 夏梦烟收回手,将昨夜的事情告知他:“有人盯上师父,还没查出是谁。师父是走还是留?” 罗神医闻言,并不意外。 每天都有人受伤,都想得到最好的医治,可他只是一个人,没那么大精力。 “走到哪儿都一样,知道利用你引我出来,应该是熟人。” 夏梦烟一愣,她到没想过这个问题。 罗神医的话让她多了条思路,若背后之人认识自己,也知道她和罗神医的关系,那昨夜的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与她有仇的熟人? 罗神医见她皱眉,眼里带着几分宠溺,他游历多年,就是想寻找合适的传人,现在找到了,自然要护着:“别担心,不是大事,王玉的娘也是苦命人,若能治好,也是积德行善。” “话不是这么说,他们用阴险的手段逼您,我气不过。”夏梦烟重生后什么都吃,就是不想吃亏。 这次对方利用林家的把柄逼罗神医出山,下次又会是什么。 罗神医眼睛一转:“若是觉得内疚,从明日起跟着我学医。” 夏梦烟的手一顿,学医?又让她尝百草,不要,太苦啦。 “师父,我还怀着孩子,不要。” “你看看你,外面多少人想学都没机会,你到好,有机会都不要。” “只要不尝百草,我就愿意。”夏梦烟当初不愿意拜师,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选的针灸,没想到多年后,还是要受苦。 “你不学医,日后孩子生病或者有人要谋害你的孩子,你都无法察觉。” 夏梦烟:“……” 这个理由她拒绝不了。 此时,宋嬷嬷进来,看了眼罗神医:“大小姐,大爷来了,相见罗神医。” 罗神医捋了捋胡子,缓缓站起身:“我去看看,你安心养胎,别想太多。” 不等夏梦烟开口,段翊辰站出来:“放心,有我在,她安全。” 罗神医没好气冷哼:“就是因为有你,她才不安全。” 不能光明正大保护他徒儿,算什么男人,他看不起他。 段翊辰看到对方眼中的鄙视,气得指着罗神医离开的背影:“这老头什么表情,他看不起我?他凭什么看不起我,不行我要和他说道说道。” 说完就去追罗神医。 夏梦烟无语,身边有个罗三岁已经很头疼,现在又来个段三岁,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春月跟去看看,别让二人打起来。” 师父一针下去,段翊辰能昏睡三日。 春月浅笑应下:“是。” 第一百四十八章 梦中恶鬼 夏梦烟不知道舅舅如何说服师父,只听说王玉的娘被接进林府,安排在师父的院子内。 王玉安顿好娘亲,哭着跪在夏梦烟面前谢恩,因为罗神医诊过脉,说可以治好。 夏梦烟没见王玉,宋嬷嬷站在门口示意他起来:“大小姐是心疼你娘,她已经失去你妹妹,不想再失去你。” “奴才明白,大小姐心善,日后奴才做牛做马报答大小姐。”王玉一夜之间有了奔头,头嗑的咚咚作响,仿佛要让屋内的人听到。 宋嬷嬷见他额头嗑出血来,到底还是心软,责备的话软了几分:“既然你擅长照顾花草,大小姐的院子里的花就交给你,别让大小姐失望。” “好,奴才一定不让大小姐失望。” 屋内的段翊辰将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他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夏梦烟面前:“就这么放过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王玉确实有难言之隐,他妹妹死的也冤枉,关夏梦烟什么事儿。 这样的人,宣明国有一半多,难道人人都可以算计夏梦烟。 真是笑话。 夏梦烟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日有所思:“给腹中孩子积德。” 或许是做了母亲,夏梦烟看到王玉费尽心思救母,有些感动。 段翊辰挑眉,不明白夏梦烟怎么突然转性。 入夜,夏梦烟早早睡下,可她睡的一点都不安稳。 一股寒意从她脚底钻入,冷的她猛地睁开眼睛。 望着天青色的帷幔,夏梦烟清醒过来,刚刚是梦。 她缓缓坐起身,撩开帷幔,想叫春月给她倒杯水,见对方睡的正香,便撑着身子起身。 夏梦烟踱步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温凉的水入喉,她感觉嗓子舒服很多,抬头之际,感觉一道黑影从窗前掠过。 “谁在那?” 夏梦烟放下茶杯,推开窗户,宋墨落下:“大小姐,怎么啦?” “刚刚可看到有人站在窗前。” 宋墨摇头:“属下一直在暗处,没看到有人靠近。” 夏梦烟看到窗外晃动的树叶,心里笑自己紧张,不过是风吹树叶:“估计是我看花眼。府里有护院,没什么事情,早点睡。” 宋墨点头,消失在原地。 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偶尔有残叶落下。 一道黑影借着风声的掩护,离开夏梦烟的院子,避开护院后,落在一处院子内。 “娘,你怎么哭了?”屋内穿着内衫的孩童,看起来有十一二岁模样,可说出的话,如五岁孩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儿子帮你报仇。” 苏姨娘看着眼前痴傻的孩子,面若寒霜,一巴掌打过去:“蠢货,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老爷嫌弃。” 被打的孩童正是痴傻的林宇,他感觉脸火辣辣疼,直接坐在地上大哭:“啊,娘打我,娘打我,我要告诉爹,呜呜呜……” “哭哭哭,你爹永远不会来了。”苏姨娘心灰意冷,她隐忍多年,没想到瞬间一无所有,都怪这个傻子,当年为什么没有摔死。 林宇听到爹不会再来,开始在地上打滚:“我要爹,我要爹,我不管,我就要爹,呜呜呜呜……” 苏姨娘恨不得打死他,可想到宇儿是老爷的骨肉,就算是傻子也能分到财产,心里的恨意消退几分。 她眼睛一转,故意扬声道,“宇儿乖,不是娘不让你去找爹,而是你爹不让你出院子。” “不可能,爹不会把我关起来。”宇儿站起来,直接朝门外冲去,“我要出去,我要见爹。” 院子里的丫鬟小厮见宇儿跑出来,都去阻拦,奈何对方身份,谁也不敢用力,直到宇儿冲到院门。 可惜,院门紧闭,外面的护院像是没听到宇儿的嘶吼和拍打,直挺挺站在门外不为所动。 苏姨娘看着宇儿发疯,并未阻拦,她眼睛死死盯着那道门,一刻钟后,她恨铁不成钢:“废物。” 苏姨娘看向身边的丫鬟,对方会意,带着人将宇儿抱回来,送去隔壁屋子。 “姨娘,现在怎么办?老爷连宇少爷都不管。”贴身丫鬟常喜倒了杯朝递到她手边,眼睛看向屋内的摆设。 没有大爷的宠爱,这些东西早晚要变卖。 苏姨娘没想到大爷这么狠,连亲儿子都不管。 她自嘲一笑,大爷有两个正常的儿子,又怎么会在乎宇儿。 突然窗外传来敲击声,苏姨娘和常喜对视一眼,警惕开口:“谁?” “能帮你的人。”一道男子低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苏姨娘心里咯噔一声,看向常喜。 常喜会意,打开房门放男人进来。 男人一身夜行衣,头带面具:“苏姨娘,我们做笔交易,我助你坐上正妻的位置。” 苏姨娘听到这话,面露震惊,侧目看向常喜,常喜警惕退到二道门,确定没有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说,你想得到什么。” 她不傻,林家姨娘的位置,是她这种人能够到的天花板,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动。 男子上前一步,坐在苏姨娘对面,随手掐断跳动的烛火。 苏姨娘警惕站起身,却听到男子冷笑:“别紧张,太亮,我不喜欢。只要你帮我拿到林家出海的舆图,我就帮你坐上正妻的位置。” “海上舆图?”苏姨娘进出大爷书房多次,自然知道海上舆图的重要性,林家一旦失去,损失惨重,“你要舆图干什么?你想打劫林家的船?”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结果。 男子的手若有若无落在桌上,语气里带着不屑:“打劫林家的船只是眼前利益,我要林家在海上的航线。” 苏姨娘脸色大变:“你想断了林家的海运。” 他到底是谁,难道是林家的对家? 男子像是没看到苏姨娘苍白的脸色,沉声开口:“只是断了林家的海运,又不是断林家的所有生意,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苏姨娘闻言,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林家家大业大,就算海运出事,还有其他产业支撑。 那些产业别说养她一个,就是养一百个她都没有问题。 “我如何相信你?” 贾家在慢林城也是排的上号的家族,夫人就算真做错什么,林家也会看在贾家的面上饶过她。 男子缓缓站起身:“你无需相信我,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为表诚意,我可以先送你一份大礼。” 苏姨娘犹豫片刻,说出自己的困境:“现在我被大爷厌弃,连院子都出不去,如何帮你。” 男子闪身消失,留下一句:“等我消息。” 苏姨娘不知所措,推开窗户,男子早已消失不见。 冷风吹过,男子几个踮脚来到贾氏的院子,随后将一封信放入屋内。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该再联系的人 翌日,贾氏还在睡觉就被孙嬷嬷叫醒。 贾氏抬眼皮见对方面露慌张,脑子清醒几分:“发生何事?” 大爷毫不留情处置苏姨娘,让她明白,即便有冲天的宠爱,一旦触犯大爷的底线,就是烂草。 她虽被禁足,可还是林家当家主母,有这层身份在,谁也越不过她。 想通这点后,贾氏心情大好,昨夜和孙嬷嬷吃了点酒,故而到现在这个点才醒。 “夫人,昨夜有人来过?”孙嬷嬷面色如纸,将桌上的信在贾氏面前晃晃,“昨夜老奴离开时,桌上并未有信,可今早进来,信就放在桌上。” 贾氏猛地做起来,瞬间清醒。 她拿过信看了眼里面的内容,看到落款的名字,诧异长大嘴巴:“怎么是他。” 与此同时,林家发生一件大事。夏梦烟因王玉的事情受到惊吓,林家二老每人拿出两间铺子作为补偿。 这让原本出尽风头的二夫人,心里不平衡,一个出嫁女的女儿,林家二老是疯了,给这么多。 林家上下的风向再次吹到夏梦烟的院子,吃穿用度,比以前更加精细。 二夫人气不过,现在她掌管中馈,那些东西应该让她先挑。 身边人劝她不要计较,夏梦烟早晚会离开,只是四间铺子,对于林家来说九牛一毛。 二夫人觉得有道理,带着人出门逛街。 现在贾氏被禁足,城里的宴会需要她出面,总要有几身像样的行头才行。 想要逛街的还有夏梦烟,春月扶着她来到门口,马车已经停在门口。 “表小姐对不住,最好的那辆车已经被二夫人的人要去,奴才已经吩咐人,在车内加了两层软垫,您坐上去试试。”小厮躬身上前解释。 自从京城的表小姐来林家,林家的风向就变了。 林家两位老祖宗发话,什么好东西都先给表小姐,可今日真不巧,二夫人早早派人要了林府最舒服最大的马车。 夏梦烟并不在意,只是随便出门逛逛:“多谢。” 说完看向春月,春月会意,拿了一角银子塞到小厮手里:“费心了,我家大小姐很满意。” 小厮看到赏银,话多起来:“都是奴才应该做的,今日出门的人多,大小姐注意安全。” 夏梦烟脚下一顿,随口问道:“还有谁出门?” “过几日是大夫人娘家妹妹的忌日,老爷允许大夫人出府买些东西。” 夏梦烟挑眉,扶着春月上马车。 “舅老爷对大夫人挺好,只是大夫人那性子,实在不是当家主母的料。”马车行驶,春月提及府中的事情,“如今苏姨娘被舅老爷嫌弃,若大夫人有手段,正是拉拢舅老爷的机会。” 夏梦烟挑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说的简单,那些勾人的手段,不是谁都能学会的。” 贾氏自幼在蜜罐里长大,学的是掌家理财的本事,那些勾人的手段,不屑也不愿意去学。 这可能就是正妻和妾室的区别。 春月懂,似乎又不懂,勾人还有学不会的? 夏梦烟没心思管后宅争宠的事情,孩子马上要出生,她在想是在林府生还是搬出来。 现在看,林府并不安全,可搬出来,也未必安全。 她犹豫不决。 “大小姐,那好像是大夫人。”春月指着外面的人。 夏梦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见大夫人穿着朴素,带着孙嬷嬷进了一间茶楼。 “大夫人不是去买祭奠的东西,怎么鬼鬼祟祟去茶楼?”春月见孙嬷嬷进去前扫了眼四周,看起来很谨慎的模样。 夏梦烟吩咐道:“去看看。” 守在外面的宋墨落下,领命朝茶楼而去。 马车停在隐蔽的小巷,春月扶着夏梦烟下车,两人不慌不忙在街上闲逛。 宋墨很快回来,只是说出的话,让夏梦烟瞪大眼睛:“大夫人与一名男子在茶楼相见,两人似乎是老相识。” “确定没看错?” 夏梦烟不解,贾氏很喜欢舅舅,怎么会暗中与男子来往。 宋墨点头:“属下没看错,男子书生打扮,二十出头,身边还带着个小女孩。” 夏梦烟越发看不懂,舅母私下见外男,为什么? “派人去查查那名男子。” 宋墨应声离开。 出门就遇到这种事情,夏梦烟没了逛街的心情。 她走进对面酒楼,上二楼雅间便让春月出去采买,她则留下来喝茶。 夏梦烟坐在临窗的位置,低头就能看到街道上的人。 倏然一张熟悉的脸闯入她的眼中,夏梦烟下意识看对面的茶楼。 这么巧,二夫人也去对面茶楼喝茶。 夏梦烟攥紧茶杯,扫视街道上的人,并未发现其他可疑之人。 片刻,二夫人带着丫鬟笑盈盈走出茶楼,看样子似乎并未发现大夫人。 夏梦烟不相信巧合,刚刚若二夫人撞破贾氏的事情,那舅舅和林家的名声就毁了。 一刻钟后,大夫人带着孙嬷嬷离开。 夏梦烟继续盯着茶楼,没过多久,一名男子带着七八岁的小姑娘走出来。 男子眉如翠羽,俊眸流盼,行走间自有一股清贵的气度,让路过的人黯然失色。 夏梦烟脑子里闪过一个词,美男计? 难道这人是二夫人安排? 春月担心大小姐,抱着东西很快回来:“其他东西奴婢让掌柜送到林府。” 夏梦烟招呼春月喝茶,两人吃了些点心,才回府。 府中一切如常,除了听到大夫人三日后去寺里给妹妹上香,其他并无异常。 晚饭时,宋墨回来:“大小姐,男子名赵同彬,是大夫人的妹夫。不过,赵同彬是先认识大夫人,然后才认识大夫人的庶妹,后来赵同彬娶了大夫人的庶妹,两人便没有再联系。 今日茶楼的小姑娘是赵同彬的女儿。” “舅母死去的妹妹是赵同彬的妻子?”夏梦烟问道。 “是,大夫人的妹妹生孩子时难产而亡,赵同彬并未再娶,这么多年父女相依为命。” 夏梦烟有些犹豫,难道今日两人见面是商量舅母妹妹的事情? 她不想把人想的太坏,可事情太过凑巧,不得不怀疑。 “派人盯着舅母。” “是。”宋墨应声欲要离开,却听到,“二房那边也派人盯着。” 宋墨应声,确定没有吩咐后,闪身离开。 夏梦烟觉得这件事不寻常,思量要不要告诉舅母。 此时,林清婉带着丫鬟过来,一进屋就趴在夏梦烟腿上:“表姐,好无聊啊,母亲禁足,连我也不能出府。” 云山寺的事情发生后,林清婉情绪萎靡一阵,后来自己想明白,又不是她的错,为什么要为难自己,于是该吃吃该喝喝,恢复如常。 夏梦烟正愁不知如何是好,她眸光微闪,抚摸着林清婉的发丝:“我这有件好玩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第一百五十章 做到了吗 “婉儿,用过晚饭了吗?” 林清婉回神,抬头对上母亲询问的目光。 她从夏梦烟院子里出来后,不知不觉走到母亲院子。 现在看到母亲,脑海中闪过夏梦烟说过的话。 贾氏见女儿魂不守舍,以为生病,快步走到她身边:“哪里不舒服?” 林清婉避开她的手,欲言又止,随后赌气道:“没事,走错了。” 说完扭头就走。 贾氏叫她,林清婉反倒跑的更快。 “婉儿怎么啦,奇奇怪怪的。” 孙嬷嬷笑着扶着贾氏进屋:“小姐长大了,很多事情不好意思和您说。” 贾氏一愣,随即明白孙嬷嬷的意思:“眼看就要及笄,她的亲事是该考虑了,就是不知道,婉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您替她挑的自然是好的。”主仆二人回到屋内,孙嬷嬷给贾氏捏肩,“已林家的身份,多少人排着队娶小姐。” 贾氏想起白日的赵同彬,叹了口气:“也要她喜欢才行,省得成怨偶。” 孙嬷嬷手一顿,想起当年的事情:“当年若不是二小姐,您和……” “嬷嬷。”贾氏打断她的话,“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提它做什么。” “是老奴多嘴,那三日后,您要不要避嫌。” 贾氏若有所思,片刻,抬手示意孙嬷嬷不用再捏肩:“顺其自然,不过,孩子是无辜的,明日派人送些银子吃食过去。” “好,老奴找个可靠的人送过去。” 三日的时间很快过去,林家风平浪静,似乎恢复往日安宁。 第三日一早,贾氏吩咐人将东西搬到车上,她带着孙嬷嬷直奔最近的望山寺。 望山寺香火并不旺,胜在环境清幽。 贾氏到望山寺后,先去大殿上香,然后将带来的祭品交给寺里的僧人,他们替死者诵经三日。 贾氏刚出大殿,就看到赵同彬带着女儿玲花站在梧桐树下。 “你来了。”赵同彬快步走到贾氏身边,周身散发的喜色,“没想到你比我来的还早。” 贾氏握紧帕子,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你进去给妹妹上柱香,我带着玲花转转。” “好。”赵同彬将玲花交给贾氏,自己则进了大殿。 玲花没见过娘亲,胆子有些小,赵同彬离开后,站在原地不动。 贾氏觉得孩子可怜,伸手摸摸她的头:“玲花,我是你姨母。” 玲花听到姨母,清亮的眼睛闪过疑惑:“姨母?我娘亲有亲人?” 贾氏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当年庶妹与赵同彬无媒苟合,未婚先孕,贾家觉得丢人,直接将其赶出府。 再后来,二妹难产而死,贾家更不会因为一个庶女而赔上贾家的名声。 只是可怜了玲花,本来可以衣食无忧,现在只能跟着赵同彬受苦。 “有啊。”贾氏拉着她来到凉亭,拿出准备好的点心递到她面前,“这是你娘亲喜欢吃的梅花糕,你尝尝。” 玲花眼睛睁大,手指戳了戳软糯的梅花糕,惊喜的望着贾氏:“姨母,娘亲喜欢软软的东西?” 这是除了父亲外,第一个提及娘亲喜好的人。 “娘亲还喜欢什么?” 贾氏看着刚刚还怯懦的小女孩,听到娘亲两个字后,眼里有了亮光:“你娘亲还喜欢桃花。” “那她喜欢吃桃子吗?” “喜欢,玲花喜欢吃桃子吗?” 玲花重重点头:“原来我喜欢吃桃子,是因为娘亲喜欢吃。” 贾氏温柔一笑,孙嬷嬷看的眼眶泛红。 若是二小姐不做傻事,又怎么会难产而亡。 “玲花,和姨母说谢谢了吗?”赵同彬笑着走过来。 玲花看到他,眼里的光落下,又恢复刚刚的模样。 她规规矩矩站起来,朝贾氏行礼:“玲花谢谢姨母。” 赵同彬摸着玲花的头,眼里满是内疚:“是我没用,让玲花跟着我受苦。” 贾氏深吸一口气:“不怪你,当年父亲气不过,对你们各种阻拦,这才让你错过科考的机会。” 赵同彬闻言,眸色暗淡:“当年怪我不小心中了别人的圈套,这才酿能大错,云湘,你还怪我吗?” 贾氏闻言,脸色大变,下意识看向四周。 孙嬷嬷更是挡在二人之间:“赵公子,我家夫人已经嫁人,云湘不是你叫的。” “云湘,不,大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赵同彬有些紧张,慌乱解释,“我只是想让你原谅我。” 贾氏看着对方紧张的模样,心里莫名的心酸。 说起来,若不是庶妹,她或许已经嫁给赵同彬。 二人自幼相识,赵同彬的爹在贾家铺子上做掌柜,赵同彬书读的好,人也俊俏,时常与大哥一起出现在她面前。 久而久之,两人都中意对方,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 一场宴会,庶妹中了迷药,与同样吃了酒的赵同彬睡在一起。 事情暴露,她才知道,庶妹早就钟情赵同彬,不惜为了他放弃家族。 后面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庶妹怀上赵同彬的孩子,然后被贾家赶出府。 “事情过去这么久,提它做什么。” 赵同彬点头:“好,不替她,我能单独和你说两句话吗?” “不行。”孙嬷嬷直接拒绝。 贾氏拍拍她示意孙嬷嬷不必紧张:“你先带着玲花去玩。” 她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没什么避讳。 孙嬷嬷无奈,只能带着玲花离开凉亭。 “孙嬷嬷怎么走了,这个赵同彬想干什么?”不远处的厢房内,林清婉急的跺脚。 贾氏离开林府后,林清婉和夏梦烟从后门离开,先一步到望山寺。 林清婉指着赵同彬道:“他敢对母亲动手动脚,我让他死。” 夏梦烟无奈摇头,她贾氏和赵同彬的事情告诉林清婉,就是想让她做个证人。 本以为她会坐不住,没想到一直憋到现在。 “先看看赵同彬想干什么?两人在凉亭偶遇闲谈两句,情有可原,算不上旧情复燃。” “他还想旧情复燃,我让大哥杀了他。”林清婉已经在暴躁的边缘。 她想相信母亲,可相信中又有一丝裂缝。 “表姐,你为什么不着急,若被有心之人看到,后果不堪设想。” 夏梦烟浅笑,反问道:“你都知道的事情,他们二人会不知?” 林清婉一噎。 夏梦烟见她脸色惨白,收了逗弄的心思,拉着她来到窗边:“舅母敢光天化日下见赵同彬说明她没有什么坏心思,可赵同彬就不一样,他带着玲花过来见舅母。” 林清婉不明白,带着玲花过来,有什么问题。 夏梦烟直接点破:“女子本就心肠柔软,特别是当母亲后,更是母爱暴增,赵同彬带玲花过来,就是攻破舅母的心,让她看在玲花可怜的份上,答应他的乞求。”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是东西 林清婉听后直接骂出声:“赵同彬算什么东西,也敢算计母亲。” 这件事传出去,不管是真是假,母亲都会背上骂名。 她握住夏梦烟的胳膊紧张道:“表姐知道赵同彬的意图,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见面” 夏梦烟拍拍她的手,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赵同彬盯上舅母,便会不达目的不罢休,既然如此,阻拦今日还有明日。” 林清婉明白这个道理:“可这里人来人往,表姐就不怕有闲言碎语。” “庶妹忌日,姐姐和妹夫见面,很正常,能传什么。” 林清婉一噎,似乎有道理。 夏梦烟见她还不放心,眼里带着几分宠溺:“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赵同彬。” 林清婉闻言,眼眶泛红,抱住夏梦烟:“表姐,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哥在书院,弟弟还小,苏姨娘虎视眈眈,母亲真出事,她连商量的人都没有。 赵同彬的事情,好在是夏梦烟发现。如今只有她们知道,暗中处理母亲名誉也不会受损。 “舅母心软,被人利用,人还是好的。”夏梦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无奈,当家主母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事。 凉亭内,贾氏神色坦然,可手中的帕子绞成麻花。 赵同彬眉眼染着关切:“听说林家大爷偏爱妾室,你在林家过的并不好,可是真的” 贾氏眉心一跳,不敢看赵同彬:“都是谣传,大爷对我很好。” “云湘,这里没有外人,你何必骗我。你过的好不好,我能看不出来。”赵同彬上前一步,伸手欲要拉对方。 贾氏慌乱退后,眼睛看向四周,声音压低:“你干什么,你我都已经成婚,注意分寸。” 赵同彬眼里满是伤痕,落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若你过的好,我绝不会打扰,可你过的不好,我实在忍不住。” “所以你买通我院子里的人,将信送给我,你可知道,若被人发现,我会有何下场。”没人知道,贾氏看到落款名字时的震惊。 她和赵同彬早已过去,现在对方出现,只会让她更难堪。 “你想干什么,直接说。” 赵同彬身形微晃,他只是想看看她好不好,在她心中却是另有所图。 他咽下心中的凄苦:“娘亲对当年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我没娶到你,是她一辈子的遗憾。现在她命不久矣,临走前,想再见见你。” “伯母怎么了”贾氏没想到他找自己,是为了娘亲。 赵同彬的娘亲对她很好,后来知道庶妹和赵同彬有染,还打了赵同彬。 赵同彬见她还记得娘亲的好,心里泛起暖意:“娘亲身体本就不好,我出事后,病情加重,两年前大夫确诊活不过三年,几月前又染了风寒,就……” 贾氏见赵同彬眼眶泛红,有些于心不忍。 若不是自己,父亲也不会辞退赵同彬的爹,更不会打压赵同彬,伯母就不会没钱看病。 “我知道了,两日后,我会去探望伯母。” 赵同彬听后大喜,眼里的泪滚落,他忙别过头擦去:“我替娘亲谢谢你,对了,现在你身份不方便,要不要……”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贾氏明白他的意思,不能光明正大去赵家。 孙嬷嬷站在凉亭外,见有人经过,扬声开口:“夫人,主持请您过去。” 贾氏点头,带着孙嬷嬷离开。 玲花望着贾氏的背影有些不舍。 赵同彬走到她身边,摸着她的头:“喜欢姨母” “喜欢。” “只要你乖,过几日就能见到。” 厢房内的夏梦烟和林清婉看着贾氏离开,随后赵同彬也带着玲花离开云山寺。 宋墨敲门进来,将二人的对话复述一遍。 “赵同彬要母亲去他家”林清婉恨不得捅死对方,利用完女儿又利用老娘,赵同彬真不是东西,“表姐,现在怎么办母亲真去赵家就彻底解释不清了。” 夏梦烟真替贾氏的智商着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说。” 二人没想到,刚回到府中,就听到有人议论贾氏。 “听说那庶妹的相公,原本是大夫人的未婚夫。” “是啊,姐妹二人喜欢上同一个男人。” “大夫人性子火爆,难怪未婚夫喜欢庶妹。哎,不过还是大夫人命好,林家比赵家不知强多少。” “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们在说什么” 林清婉刚要上前训斥,就见二夫人带着人走过来。 夏梦烟拉着她躲到一边。 两个丫鬟忙跪下行礼:“奴婢见过二夫人。” 二夫人撇了二人一眼:“刚刚在说什么”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齐齐磕头请罪:“是奴婢多嘴,求二夫人饶过奴婢这次。” “我问你们刚刚说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丫鬟见二夫人不悦,大着胆子将大夫人出府祭拜庶妹的事情告诉她。 二夫人一愣,贾氏和庶妹不合,往年也没见她祭拜过。 她倏然想到什么:“大夫人可回府” “已经回来了。” 二夫人在贴身丫鬟耳边低语几句,随后带着人离开。 夏梦烟和林清婉从暗处走出来。 “表姐,二婶知道了,怎么办”林清婉还没想好如何劝母亲,事情就超出她的预料。 夏梦烟眼神微眯:“宋墨去查查那两个丫鬟。” 林清婉有些摸不着头脑,表姐不去阻止二婶,查那两个丫鬟干什么。 “清婉,你先回去不要让人发现你已经知道真相。剩下的事情,我会派人调查。” “好,我都听表姐的。” 夏梦烟带着人回到住处。 段翊辰早在门口等,看到她,跨步过来:“怎么才回来,我醒来就看不到你。” 夏梦烟上下扫视,段翊辰尴尬的看向别处:“药效早过了,等我恢复精神,肯定找那老东西算账。” 夏梦烟猜测的没错,段翊辰不是师父的对手,直接昏睡三日。 “省省力气,不管多少次,你都不是师父的对手。”神医的名头可不是随便叫叫,别说段翊辰就是暗卫也不是师父的对手。 段翊辰吃瘪,垂头丧气扶着夏梦烟进屋。 “还有力气的话,帮我办件事。”夏梦烟将贾氏的事情告诉他,“你去查查,贾氏和赵同彬如何联系。” 贾氏一直安分守己,成婚后从未联系过赵同彬,怎么会突然在茶楼见面。 段翊辰闲着无聊,正好盯大房。 此时的贾氏还不知府中的传言,她从云山寺回来,便闷闷不乐。 “夫人,您不能去赵家,被人发现,您的名声就毁了。”孙嬷嬷苦口婆心劝道,“您不为自己,也要想想大公子和大小姐,他们到了说亲的年纪,您传出什么丑闻,他们的婚事就毁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见面 贾氏撑着额头,满脸愁人:“伯母待我不错,只是见一面,应该不会有事。” “夫人,您糊涂啊。”孙嬷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往日精明的夫人怎么在这事上犯傻,“就算赵同彬没有坏心思,别人呢。纸包不住火,此事被二房三房知道,定会大做文章。” 贾氏猛地抬头:“你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 孙嬷嬷:“……” “我明白你是担心我,伯母待我如亲女儿,若连她临死前的愿望都满足不了,我还是人吗” 孙嬷嬷一时间哑口无言,她知道夫人心软,以前也曾利用过,没想到有一天轮到自己为难。 夫人不能出事,否则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孙嬷嬷很快调整情绪:“仅此一次,这件事我去安排。” 贾氏见她答应,松了口气:“好。” 入夜,夏梦烟在摇椅上休息,段翊辰落在她身边,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不等对方询问,开口道:“孙嬷嬷派人给贾家送信,这一两日大夫人会去赵家。至于你说的来往,我查到,大夫人院子里的一个丫鬟曾爱慕赵同彬,应该就是她给大夫人传信。” 夏梦烟没想到,赵同彬还有爱慕者:“二夫人那边有什么动静” 段翊辰坐在她身边,悠哉吃点心:“派人打听大夫人今日的行踪。” 夏梦烟轻笑,二夫人就没让人失望过。 “你打算怎么办悄无声息替大夫人解决问题”段翊辰问道。 夏梦烟没那么好心,若贾氏心思狠毒,她会袖手旁观,可惜只是脑子不灵光,她还要在林家住几个月,自然希望当家主母好。 最关键,贾氏丢脸,舅舅也跟着没面子。 舅舅对她很好,她不想舅舅为难。 “派人盯紧他们。” “好。” 翌日一早,夏梦烟就听到贾家派人送信回来,说贾家老夫人病了,想见女儿。 贾氏接到消息,和老夫人说了声,带着孙嬷嬷回娘家。 林清婉不放心,软磨硬泡跟着贾氏回贾府。 夏梦烟该吃吃该喝喝,并未放在心上。 贾氏回到娘家,先去看了母亲,贾老夫人身子确实不好,不过还没到让女儿回来探望的地步。 “说实话,为什么回来。”贾老夫人保养得当的脸上闪过疑惑,“和大爷吵架了” 贾氏眼圈泛红,随后摇头:“没有,就是想回家住两日,母亲别撵我走。” 贾老夫人收到消息,以为夫妻二人吵架,女儿想回来让她拿主意,这才立马送信去林家:“你这孩子,都是被我惯的,哪有当家主母心情不好回娘家的。” “母亲。”贾氏抱住她,娇嗔道,“女儿想母亲。” “好好好,也就是林家放任你这么胡闹,日后不可再如此。” “知道了。” 贾氏在母亲院子里待了半日,午饭过后才回到以前她住的院子。 孙嬷嬷见清婉小姐没跟过来,低声提醒:“晚上清婉小姐和您住在一起,怎么办” 贾氏也有些为难,没想到女儿会跟过来:“安排人看着她,等她睡下咱们再出去。” 孙嬷嬷点头。 林清婉陪在外祖母身边,心里却想着母亲。 她不知道夏梦烟的计划,却知道母亲回府是想见赵同彬的娘亲。 她想阻止又怕坏了夏梦烟的计划,只能避开母亲。 林清婉有些后悔,不该冲动跟过来。 晚饭过后,林清婉能看出母亲有些着急,她假意打哈切说困,随后去了西屋睡觉。 一刻钟后,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猜到母亲要出门。 她打晕侍奉的丫鬟,透过门缝,见母亲换上男装离开。 城西,玉荣胡同。 附近住的都是做小生意的本分人,赵家几年前搬过来,现在赵父在酒楼帮忙,赵同彬在私塾教书,闲暇时帮书肆抄书,若不是赵母生病,他们的日子还算过的去。 晚饭过后,赵同彬就站在门口。 他不知道贾氏什么时候来,便请两日的假,在家中等待。 “云湘。”赵同彬眼看失去希望,就看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朝这边走过来,待看清来人的容貌,他快步迎上前。 孙嬷嬷挡在两人面前,将手中的东西塞到赵同彬怀里:“赵公子,请自重。” 赵同彬眼睛黏在贾氏身上,直接忽视孙嬷嬷的冷眼:“云湘,你终于来了,娘亲知道你要来,一直在等你。” 说着侧身,请贾氏进屋。 赵家人知道贾氏要来,心里也都盼着,听到门口的动静,赵父抱着玲花进了西屋。 赵同彬带着贾氏去东屋见赵母。 “伯母。”贾氏进屋便闻到一股药味,入目便是瘦骨嶙峋的赵母,一时间五味杂陈。 赵母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待看清楚眼前之人,话未出口泪先流:“云湘,你,你来了。” 贾氏握住赵母的手,百感交集。 年幼时,父亲偏向大哥,母亲忙着与后院的妾室争斗,两人对她的关心少之又少。 是赵母时常做她喜欢的饭菜,也是赵母宽慰她,她才没有恨父亲母亲。 本以为她们会变成一家人,没想到中途出现变故。 “伯母,我来看看你。”贾氏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心疼,“您瘦了。” 赵母叹了口:“人老了,该走了。同彬是个孝顺孩子,让我享了几年福,不能再拖累他们。 我就是对不起你,若是早早察觉你庶妹的心思,也不会酿成大错。 咳咳咳……” “娘。”赵同彬紧张上前替母亲扫背,“您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别这么说。” “我的病我最清楚,临死前能见到云湘,我已经心满意足。倒是你们,因为那件事,心里都有疙瘩,今日说清楚才好。”赵母身体撑不住,才说几句话开始喘。 贾氏替她顺气,柔声安慰:“伯母放心,事情过去这么久,我早不生气了。” “不生气就好,同彬替我照顾好云湘。”赵母说完摆摆手。 赵同彬和贾氏离开东屋。 赵同彬倒了杯茶递给贾氏:“今日真是谢谢你,娘的心愿总算完成。” 贾氏握紧茶盏,垂眸敛下情绪:“都是应该的,伯母对我不错,我来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你还恨我吗”赵同彬看着贾氏,紧张的问出心里话。 他喜欢云湘,这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很确定。 贾氏刚想说话,就听到外面的叫喊声。 “大哥,就是这里,我的人看到大嫂进去。” 贾氏听到熟悉的声音,脸色大变,二夫人 她怎么会来。 她慌乱放下茶盏,四处寻找地方躲藏。 赵同彬没想到半夜有人会来,好在赵家西屋开了个小门方便行走。 他拉着贾氏从小门离开。 刚关上门,贾氏感觉手上一紧:“别说话,是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事情暴露 “清婉,梦烟你们怎么在这?”贾氏看到身后两人,瞪大眼睛,想到刚刚自己做的事情,脸色煞白,“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夜会男子,被女儿和外甥女当场抓到,让她日后如何见人。 林清婉没回答母亲的话,示意她看外面:“父亲和二婶在外面,母亲,您做这些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是圈套?” 贾氏闻言脸色青红交加,想解释,却觉得苍白无力。 不管是不是圈套,若被大爷抓到,后果可想而知。 “清婉,我错了,我没想到会被二房盯上,好在你们发现的及时。” 夏梦烟无奈,到现在贾氏都没有怀疑过赵同彬,对方有什么好,又蠢又坏:“舅母,这个局一开始就是冲你而来,二婶也是被人利用。” 贾氏一怔,很快明白过来:“你是说有人想渔翁得利?” 夏梦烟轻轻颔首:“几日前,我和清婉遇见有丫鬟在二婶面前嚼舌根,丫鬟故意透露你和赵同彬在云山寺见面的事情,引二婶去查。 今夜二婶能过来,显然是派人跟踪你。 她只是想夺权,背后之人想干什么,还未可知。” 若贾氏臭名昭着,林家定会休妻,到时候是苏姨娘上位还是继室进门,都有可能。 夏梦烟暂时不确定是哪一种。 贾氏脊背发寒,她没想到背后有这么多事情。 林清婉见母亲如此不中用,侧头看向夏梦烟:“表姐,里面可安排好?” “放心,人已经送进去。” “大嫂还不赶快出来,别让大哥久等。”院子内二夫人冲屋内高呼,眼角眉梢的得意压都压不住,过了今晚林家当家主母就是她的。 贾氏家世比她好又如何,还不是被她抓住把柄。 大爷站在院内,周身带着杀气。 二夫人突然传话给他,说贾氏夜会赵同彬,他本来不信,后从管家处得知,前几日二人在云山寺见过对方,两人还单独谈话。 男子的自尊心,让他冲昏头。 直到站在这,他后悔了。 这种事情,不管是真是假,他过来就是对贾氏的侮辱。 若是假的,日后夫妻二人如何相处。 二夫人见大爷脸色难看,心里越发得意。 她的人亲眼看到贾氏和孙嬷嬷从贾家后门离开,一路跟踪,看着两人进入赵家。 现在四周都是她的人,贾氏跑不了。 房门被打开,赵同彬走出来:“林老爷,半夜带人闯入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二夫人不等大爷开口,率先道:“自然是找我家大嫂,还请赵公子叫我大嫂出来,赶紧同我们回府。” 赵同彬容貌俊美,即便是鳏夫也在二爷之上。 贾氏真是好命,没出阁前与赵同彬眉来眼去,出嫁后又得婆家尊重,衣食无忧。 人、财她都有,凭什么。 二夫人越想越嫉妒,恨不得冲进去将贾氏扯出来。 赵同彬蹙眉,面露不解:“林夫人不见,为何来我家,难道你们觉得林夫人在家?” 大爷沉默不语,背在身后的手握紧。 二夫人嗤笑一声:“林府的人亲眼看到大嫂带着孙嬷嬷来赵家,你休想否认。趁事情还没闹大,赶紧让大嫂出来。” 暗处的夏梦烟佩服二夫人颠倒是非的本事。 她带人捉奸,还厚着脸皮说‘事情没有闹大前’。 这算是施舍? 夏梦烟给暗卫使眼色。 暗卫暗中查看,周围是否还有其他人。 赵同彬不想惊动邻居,缓步走到大爷身边,眉眼间带着几分嘲讽:“大爷是带人抓自己夫人的奸?你和云湘成婚多年,她替你生儿育女,你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大爷眉目疏离,面前赵同彬的挑衅,没有丝毫退让:“赵公子倒是君子,那为何纠缠有夫之妇。大家都是聪明人,你的把戏也就偏偏云湘。” 赵同彬垂落的手握紧:“若不是你,我和云湘早已是夫妻。” “赵公子果然是读书人,自欺欺人这四个字用的炉火纯青。若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先背叛云湘,后知道庶妹被赶出府,又后悔开始纠缠云湘。真以为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大爷整整衣袖,若他没有查清楚,又怎么会同意贾氏进府:“看在庶妹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再敢纠缠我夫人,我不介意让赵家永远消失。” “你敢。”赵同彬色厉内荏,垂落得手开始发抖,他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情,“你这么说,只是想挑拨我和云湘的关系。” “赵公子,我提醒你,云湘是我夫人的名字,你再敢说一次,现在我就烧了赵家。”大爷眸光如刀,划过赵同彬的脸,“这些年,你谎称贾家打压你,实则是你技不如人又不想承认,我夫人心善,被你蒙蔽,你再敢靠近她,我便将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 到那时,不用林家出手,你会自己夹着尾巴滚出慢林城。” 暗处的贾氏将二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她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好在林清婉扶住她:“母亲,你听到了吧,赵同彬就是个人渣,他骗了你和姨母。” 贾氏眼里满是不信,年少爱慕之人,怎么会如此卑劣。 夏梦烟没想到,舅舅早就知道赵同彬的人品,却没有告诉舅母,是不想让舅母难过吗? 二夫人见二人争锋相对,心里乐开花,她趁机冲进屋内,想把贾氏拽出来,再添一把火,却被孙嬷嬷拦住:“二夫人,您不能进去。” 二夫人看到孙嬷嬷,眼睛更亮,孙嬷嬷在,那贾氏肯定在屋内:“滚开。” 孙嬷嬷拦住她,紧张回头:“二夫人,我家夫人没有在屋内,您不能进去。” 二夫人冷笑:“既然大嫂没有在屋内,我进去看看怎么了,再不让我,别怪我不客气。” 还想骗她,真当她傻。 孙嬷嬷还想阻拦,却被二夫人推来。 “二夫人您不能进去。” 二夫人撇撇嘴,想到躲在屋内瑟缩的贾氏,她心都能飞出来。 “大嫂,半夜来见赵公子,确实不合规矩,你赶紧出去和……” 二夫人挑帘子进屋,到嘴边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躺在床上的赵母,而床边根本没有贾氏而是一名老者。 屋内空间狭小一眼就能看清楚,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 二夫人不信,转头去西屋,见只有赵父和一个孩子:“不可能,我的人明明看到大嫂和孙嬷嬷来了赵家,怎么会没有人。” 孙嬷嬷走出屋子,规规矩矩朝大爷行礼:“老奴见过大爷。” “到底怎么回事?”大爷不知为何,知道贾氏没有在屋内,居然替她高兴。 孙嬷嬷开口解释:“几日前,夫人与赵公子在云山寺偶遇,后得知赵母性命垂危,便吩咐老奴带大夫上门探望。” “你撒谎。”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扑空 二夫人从屋内冲出来:“若是探望为何半夜出门,还穿着男装,明明就是心里有鬼。” 孙嬷嬷不卑不亢:“夫人是为了避嫌,以防有心思不纯之人攀咬,故而让老奴换上男装。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见不得夫人好的人,居然是二夫人。” “你,你……”二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贾氏没有在屋内,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孙嬷嬷看向大爷,脸上闪过悲伤:“自从夫人嫁给大爷,便尽心尽力管理后宅,替林家生儿育女,孝敬长辈。 没想到外人挑拨两句,大爷就信以为真,若夫人知道,怕是会伤心很久。” 现在她很想知道,是谁暗中帮夫人。 刚刚突然冒出来位大夫,并将一套说辞告诉她,这才躲过一劫。 大爷无话可说,不过面对赵同彬不屑的眼神,清冷勾唇:“今日是我误会夫人,回去后我自会认错,至于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二夫人还想搜查院子外,可大爷已经离开,即便找到人也无济于事。 她带着人愤恨离开。 赵同彬看着所有人撤出院子,却定大爷已经走远,紧张的关好门,转身朝房后而去:“云湘,云湘……” 房后的窄到空无一人。 他慌乱跑出来:“嬷嬷,云湘呢?” 孙嬷嬷朝赵同彬行礼:“赵公子,我家夫人自然是在娘家,今夜只有老奴一人过来。” 赵同彬:“……” 此时大夫从屋内走出来,将药方递给赵同彬,随后跟着孙嬷嬷离开。 此时的贾氏已经到贾府,屋内坐着林清婉和夏梦烟。 “母亲,刚刚你也看到,你打算怎么办?”赵同彬敢公然挑衅父亲,摆明心思不纯。 林清婉觉不允许这种人靠近母亲。 贾氏低头不敢看两人:“我知道错了,日后再也不见他。” “天色已晚,舅母惊吓过度,清婉,我们回去吧。”夏梦烟累了,只想回去睡觉。 林清婉还想说什么,目光扫过夏梦烟的高挺的肚子,瞬间内疚。 表姐挺着肚子还替大房操心,她真没用。 “好,咱们先回去。” 贾氏起身相送,却被林清婉一个眼神制止:“母亲早些休息,等您回到林家,咱们再慢慢聊。” 贾氏闻言,脚步瑟缩:“天黑路滑,你们小心些。” 孙嬷嬷一路小跑回来,进府后看到贾氏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夫人,是谁带您回来?” 贾氏眼神闪躲,不知如何解释。 话说林清婉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仿佛犯错的是她。 夏梦烟知道她难以接受,换做任何人都会低落:“好在舅母没那个想法,只是虚惊一场。” 林清婉苦笑:“表姐,你不用这么安慰我,我还有一年就及笄,很多事情我都明白。只是有父亲母亲哥哥在前面替我挡着,不想操心罢了。” 夏梦烟没想到林清婉如此通透,遇到这种事情没有哭闹,没有埋怨,反而反省自己。 她突然有些心疼:“你还小,不必这么快长大。” 前世的她正如现在的林清婉,单纯善良天真无邪。 可惜她离经叛道,被人渣吸引,赔上全家的性命。 “我没事,就是觉得自己没用,听到母亲回娘家就慌了,本以为跟过去能阻止母亲,可真到事儿上,又不知从何下手。” 那种无助慌乱的感觉,林清婉真的很怕。 夏梦烟将其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额头,一副长姐的模样:“我也是从彷徨到坦然,都有个过程,慢慢来,我们不着急。” 林清婉眼眶泛红,重重点头。 段翊辰守在林府后门,见两人回来,吩咐人送林清婉回去,他扶着夏梦烟缓缓往回走。 “人已经带回来,要现在审问吗?” 夏梦烟点头。 两人来到一处柴房,段翊辰推开门,房内的赵同彬抬起头,他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林家捧在手心的夏梦烟。 段翊辰上前点开对方的穴道。 “你是谁,凭什么抓我?”孙嬷嬷离开后,赵同彬回屋睡觉,却不想刚躺下就被人绑来。 夏梦烟开门见山:“是谁让你找林夫人?” 赵同彬一愣,眼睛飘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今晚林夫人去赵家探望你娘,别告诉我是假的。”夏梦烟始终不相信,这件事赵同彬是主谋。 若他想勾引贾氏,几年前就可以做,而非等到现在。 “我耐心有限,若你敢撒谎,我不介意把当年你脚踩两只船的事情公布于众。” 赵同彬闻言,如芒在即,一晚上被两人威胁,再好的心态都崩了:“我说,我都说,是有人找到我,说林夫人过的不好,心里还有我。 我想捞点钱,就想试试,没想到给云湘惹来这么大麻烦。” “可记得那人长相?” “那人站在窗外,我并未看清对方的长相,不过。”赵同彬顿了顿,看向夏梦烟,“那人是瘸子。” 夏梦烟的手微颤,又是瘸子。 上次王玉的事情,也是隔窗说话,也是瘸子,这么巧? “今晚过后离开京城,若再让我看到你,后果自负。” 赵同彬早被吓尿,哪敢不依:“好,天亮我就出城,永远不回来。” 夏梦烟转身离开,段翊辰看向宋墨,对方拎起赵同彬离开。 不远处的院子内,苏姨娘辗转难眠,那人说的事情不知道办妥没有。 这几日她找机会见大爷,却都被大爷拒绝,再这么等下去,大爷就该忘记她。 “姨娘,不好了。”常喜挑开帷幔,轻声禀报,“大爷带着人出府,回来后脸色不对。奴婢暗中打听,好像是去找大夫人。” 苏姨娘猛地坐起来,难道成了? “大爷回来时脸色如何?” 常喜:“听门口的小厮说,脸色不好。没过多久,二夫人也带人回来,姨娘,你说大爷和二夫人都半夜出门,干什么去啦?” 苏姨娘越听眼睛越亮,那人手段真高明,居然让二夫人背锅。 真是一箭双雕。 现在看来,事情应该成了。 大夫人是林家当家主母,即便发现与人有染,也不会大张旗鼓宣扬。 苏姨娘似乎看到她坐上主母位置的模样,越想越兴奋:“常喜,天亮后派人去前院打听一下,大爷半夜出府去了何处?” 常喜点头。 苏姨娘悬着的心落下,暗暗祈祷再睁开眼,就听到大夫人被休的消息。 翌日 夏梦烟睡到临近晌午,段翊辰用过早饭后,就在二道门等着,听到屋内的动静站在帘子后,轻声开口:“烟儿,我想到一个主意,能引出背后之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鱼上钩 段翊辰见春月出来,笑着钻进内室,将自己的法子告诉夏梦烟。 夏梦烟拿着白玉簪子在铜镜前摆弄,段翊辰接过来,插在发髻上:“整日闲着无聊,不如试试我的法子。” 夏梦烟无奈,看着铜镜中兴奋的人,仿佛回到前世她未出阁时,二人背着家里人偷偷干坏事,兴奋,雀跃,无所顾忌。 “收着点,这里是林家。” 段翊辰眉眼弯弯:“放心,我有分寸。” -- “你们听说了吗?余大娘的病好了。”大厨房的摘菜的两个丫鬟,凑在一起闲聊。 “余大娘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王玉的娘,林家为弥补王家,将王玉那个半死不活的娘接入府,没想到这才多久,病好了。” 王玉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林家可以让事情不外传,却无法堵住府中人的嘴。 “是不是让东南角那位治好的?” “就是,没想到林家还有位神医,不过,听侍奉的人说,神医要走,不知道是真是假。” “嘘,快别说了,东南角那位管家吩咐过,不能透露任何消息。” 殊不知两人的谈话被前来拿菜的丫鬟听去,丫鬟顾不得拿菜,快步离开。 “你说什么,府中有位神医?”丫鬟将听到的消息,禀报给二夫人,“是,大厨房的人说那位神医要离开林家。” 二夫人又急又气,这么重要的事情,林家人瞒的死死的,她到现在才知道府中有位神医。前两日二爷还念叨,说孟家有位亲戚伤了腿,正发愁找不到好的大夫。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她先将人拦下来,然后再禀报二爷。 若二爷能与孟家交好,日后在商场上也能压三房一头。 “带上东西,我们去看看。” 二夫人带着人,直奔东南角栖良轩。 “二夫人,老太爷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去。”门口的护院拦住二夫人。 二夫人看向身边的桂嬷嬷,对方会意,上前解释:“今日二夫人才知晓,栖良轩住着贵客,现在夫人执掌中馈,自然要过来探望,劳烦进去通报一声。” 护院对视一眼:“没有老太爷的吩咐,谁也不能进去,二夫人请回吧。” 二夫人闻言,抬手打过去:“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让开。” 自从她执掌中馈,谁见了她不毕恭毕敬,区区护院,也敢阻拦她。 护院被打,并未退让半分,反而挡住门:“二夫人不要为难我们,今日您闯进去,明日就是我们的死期。” “你们……”二夫人见两人灵玩不灵,还想动手,被桂嬷嬷拦住。 “夫人不可,事情闹大让老太爷知晓,对咱们不利。”桂嬷嬷压低声音,“回去再想办法,反正人还没走。” 二夫人觉得有道理,带着人离开。 待二夫人离开后,栖良轩走出一人,他看了眼二夫人离开的方向,转身离开。 -- 丫鬟在宋嬷嬷低语几句,宋嬷嬷蹙眉,转身进屋。 “大小姐,刚刚二夫人带着礼物去了栖良轩,门口的护院将人拦下来。” “哦,居然是二夫人第一个坐不住。”夏梦烟略显意外。 教唆王玉和赵同彬的人是个瘸子,二人推测,背后之人的目标是罗神医。 段翊辰将罗神医离开的消息散播出去,就是想看看林家谁是背后之人的内应。 “其他人没有动作?” 宋嬷嬷摇头:“段世子派出去的人在暗处盯着,暂时没发现异样。” 夏梦烟有些好奇,二夫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告诉师父,让他小心。” “是。”宋嬷嬷转身去见报信之人。 栖良轩 罗晋听完小厮的话,满不在乎,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当逗乐。 “先生,晚饭吃牛肉和清蒸鱼,配上凉拌春笋和凉啄菜心,您看可以吗?” 谁能想到堂堂神医,居然无肉不欢。 罗晋捋了捋胡须,眼睛没有离开手中的医术:“你们看着办。” 小厮领命,转身之际,见茶水间的丫鬟端着茶进来,他侧身避开。 丫鬟容貌清秀,手指修长,行走间一股淡淡的香气随行。 她俯身斟茶,手无意间碰到罗晋的手,慌乱跪下:“奴婢不是有意,还请神医莫怪。” 罗晋放下手中的书,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无碍,起来吧。” 丫鬟感激涕零,她并未起身,膝行至罗晋脚边:“奴婢给神医捶腿。” 罗晋还未开口,丫鬟已经开始捶腿。 片刻,罗晋端起桌上的茶猛灌几口。 丫鬟见罗晋脸色不好,关切伸手:“神医,您怎么啦,是不是哪里……啊……” “请烟儿过来。”罗晋收回手,冷声朝外面吩咐。 一刻钟后,夏梦烟坐在栖良轩的正屋喝茶,面前跪着一名丫鬟。 “表小姐,奴婢什么都没做,神医可以替我作证。”丫鬟被罗晋点了穴道,无法动弹,她哭着求饶。 她不明白,明明很顺利,为什么罗神医没事。 夏梦烟放下茶盏,上下打量丫鬟。 一刻钟前,小厮禀报有丫鬟对师父下药,想行不轨之事。 她带着人过来,就看到丫鬟跪在正屋,而师父在东屋悠哉看书。 询问之下才知道,丫鬟进屋时,师父便闻到她身上有药,他将计就计,看丫鬟想干什么,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 “说,谁让你来的?” 丫鬟想磕头求情,可她无法动弹,只能哀嚎:“冤枉,奴婢什么都没做,是神医突然刁难奴婢。” “宋嬷嬷,将王玉留下的药粉撒在她身上。”夏梦烟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与人闲聊,“将人扔到院子里,看看能引来什么毒物。” “是。”宋嬷嬷领命,不等对方靠近,丫鬟早吓破胆:“奴婢说,是桂嬷嬷,是她让奴婢勾引神医。” 夏梦烟冷笑:“来人把桂嬷嬷绑来,不必惊动二夫人。” 宋墨领命。 桂嬷嬷坐在耳房等消息,突然房门对推开,刚要开口训斥,就眼前一黑。 再睁眼就看到正位上的夏梦烟。 她心里咯噔一声,佯装诧异:“表小姐将老奴绑来,所为何事?” “嬷嬷心知肚明,何必装傻。”夏梦烟站起身,指尖滑过桂嬷嬷的脸,冰冷的感觉让桂嬷嬷身子微颤,“说,谁让你玷污罗神医的名声。” 桂嬷嬷突然感觉表小姐并非传闻中那般好说话,对方清冷的目光,宛如一江秋水,明明没什么,却让看的人脊背发寒。 “老奴不明白表小姐的意思,什么玷污,从来没有的事情,是不是有人嚼舌根,让表小姐误会老奴。” 夏梦烟微微一笑:“是我误会你?” 桂嬷嬷连连点头:“肯定是,老奴和神医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夏梦烟站在她身后,“来人,将抓来的蜈蚣拿进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以退为进 宋嬷嬷一怔,下意识看向门口的宋墨,只见对方用枝条夹着一只蜈蚣进来。 夏梦烟柔声开口:“桂嬷嬷把这只蜈蚣吞下去,我便不追问缘由。” 桂嬷嬷看到在半空挣扎的蜈蚣,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木桩。 宋墨掐住她的脖子,让其无法动弹。 身边的丫鬟脸色惨白如纸,恐惧地看着桂嬷嬷。 正屋静默的可怕,仿佛任何响动都会惊动那只蜈蚣。 夏梦烟看着浑身颤抖却依旧不肯松口桂嬷嬷,无声笑笑:“不敢吗?现在二舅母掌管林家中馈,她的心腹嬷嬷教唆下人勾引林家贵客,你说这件事闹大,外祖父外祖母会怎么想二房。” 她缓缓走到桂嬷嬷面前,微微勾唇:“拿出你的忠心,你家主子能不能坐稳林家当家主母的位置,全靠你。” 桂嬷嬷吓的失声,许久,压抑心中的恐惧,颤抖开口:“表小姐,老奴知道错了,还请您看在二夫人的面上,饶了老奴。” 夏梦烟笑了:“外祖父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二房却敢拿捏,桂嬷嬷是哪来的自信,觉得二舅母的面子比外祖父大。” 桂嬷嬷眼里恐惧和愤恨交织,心里明白,她不过是奴才,真闹到老太爷那,别说二夫人,就是二爷都保不住她。 “表小姐,都是一家人,您也不想因为自己,闹的林府各房不得安宁。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您是来林家做客,何必得罪二房。” 夏梦烟闻言,嗤笑:“说的好,可惜啊,二房姓钱不姓林,外祖父随时都可以将二房赶出府,不过。”她看着桂嬷嬷,表情古怪,“既然你忠心为主,我也不好让你失望。吞下蜈蚣,拔掉舌头,挑断脚筋,扔回二房,想来二舅母看你忠心的份上,会善待你。” 桂嬷嬷听后脸色大变,最后一丝底气被彻底抽离,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 夏梦烟见状,勾唇冷笑。 来林家前,她早派人调查过林家各房的底细,桂嬷嬷身为二舅母的心腹,自然也在调查之中。 她膝下两子,长子不成器,游手好闲,到现在还靠桂嬷嬷养。 次子到有些本事,可惜性子凉薄,见大哥日日伸手要钱,他也不好好干活。 故而整个家都靠桂嬷嬷撑着。 若她没了利用价值,家中两个儿子,肯定会将她扫地出门。 夏梦烟给宋墨使眼色,对方禁锢住宋嬷嬷,欲将蜈蚣塞进她嘴里。 桂嬷嬷拼命挣扎,一股异味传来,随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宋嬷嬷嫌弃的扶着主子退后:“没用的东西,就这种胆量还敢作恶。” 夏梦烟用帕子掩住口鼻,吩咐道:“请大爷和二爷过来。” 宋墨领命,带着蜈蚣离开。 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待会儿他们过来,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二人,我进屋陪师父。” “是。”宋嬷嬷扶着主子进东屋。 外面的一切,罗晋听的一清二楚,见夏梦烟进来,放下手中的医术:“几年没见,到会吓唬人。” 夏梦烟缓缓走到他身边,笑的温柔:“师父惯会取笑我,您的手段可比我厉害多了。这次对不住您,让您受惊了。” 说着从袖笼中拿出一本医术,“孝敬您的。” 罗晋看到书名,眼前一亮:“这是医圣失传已久的手札。” 夏梦烟微微颔首:“知道师父喜欢前朝医圣,徒儿暗中寻了好久,终于找到。” 刚刚还沉着脸的罗晋,现在笑的像个孩子:“不错,不错,还是你孝顺。” 两人说话间,外间传来呵斥声。 夏梦烟不为所动,继续与师父闲聊。 “二弟,屋内那位可是父亲的贵客,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大爷听到栖良轩有请,便知有事情发生,却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对罗神医下药,关公面前耍大刀,丢人。 好在烟儿在屋内安抚罗神医,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钱二爷来前都不知道栖良轩有贵客,听完宋嬷嬷的话,恨不得扒开妻子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浆糊,明知道对方是义父的贵客,还敢动,这是要害死他。 “大哥,这件事我真不知道,都是乔氏私下所为,您千万别告诉义父。” 大爷冷着脸,看了眼东屋:“若是烟儿想闹大,也不会只叫你我来。贵客的身份不能暴露,可这件事也不能就此揭过。” 钱二爷听到这话,悬着的心落下几分,眼睛瞥了眼东屋:“大哥您说,我都听您的。” “瞒着你们,是怕走漏风声,没想到还是被人察觉。”大爷面露无奈,语气里带着几分内疚,“屋内那位就是宣明国鼎鼎大名的罗神医,若不是早些年他与父亲有些交情,也不会留在林家。” 钱二爷听到罗神医,又惊又喜,没想到林家还有这么尊大佛。 不过,他想到什么,试探开口:“罗神医在咱们府上是好事,义父藏着掖着是因为?” “罗神医性情古怪,近几年很少出手治病,大多都是他的徒弟。若有人知道神医在林家,定会引来不必要的祸事,到时候得不偿失。” 钱二爷很快想明白,有人的地方就有病,神医在慢林城的消息传出去,林家的门槛定会被踏破,到时候惹恼神医,林家得不偿失。 “大哥,不是我自私,而是机会难得,前两日孟家大爷还全城寻找大夫,林孟两家在生意上往来颇多,咱们何不……” “二弟。”大爷打断他的话,“人情总有用完的一日,你确定把林家的人情给孟家?” 钱二爷:“……” 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病,若真将人情给孟家,日后真遇到大病怎么办? “是我考虑不周,大哥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 “让弟妹交出掌家之权,闭门思过一月。” 钱二爷闻言,不由攥紧掌心:“好,都听大哥的。” 大爷看着钱二爷离开,挑帘子进屋:“神医,今日之事多有冒犯。” “没事没事,你们回吧。”罗晋眼睛盯着手札,直接撵人。 夏梦烟起身和大爷离开栖良轩。 “到底怎么回事?”栖良轩的人都是大爷亲自挑选,不可能混进二房的人,这里面可定有隐情。 夏梦烟将她的计划告知他。 大爷闻言,松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你啊,不能仗着神医宠爱就胡作非为。” “我来林家已有两月,现在还未找出霍家内应,只能借师父的事情引出背后之人。”夏梦烟自然那不会承认,主动出击是想给孩子留个安全的环境。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孟家登门 大爷闻言面露内疚,这本是林家的事情,却让烟儿操心:“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如此,就把火烧大点。” 夏梦烟挑眉,笑着挽上他的胳膊,娇嗔道:“舅舅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让鱼自己游过来。” 两人会心一笑。 二夫人被禁足的事情很快传遍林家,同时管家权回到贾氏手中。 孙嬷嬷高兴的合不拢嘴,早上替贾氏梳头时,眼角的皱纹就没松开过:“老奴就知道,二夫人没脑子,连老太爷的贵客都敢得罪,活该被禁足。” 贾氏听到消息后,精神抖擞:“别高兴的太早,叮嘱下面的人,栖良轩那边看好了,别再让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 “老奴明白。”孙嬷嬷替主子高兴,说到底,大爷和夫人再有矛盾也是一体,真出事,大爷自然站在夫人这边。 看,大爷抓住机会就把管家权要回来。 此时,丫鬟进来禀报,孟夫人来访。 -- 昨夜审问桂嬷嬷,夏梦烟有些累,宋嬷嬷让灶上温着早饭,并未叫主子起床。 段翊辰和宋墨各司其职,一个盯着府内一个盯着府外,倒是异常的和谐。 春月进来,看了眼屋内,走到宋嬷嬷身边:“孟夫人来了,在大夫人院子里。” 段翊辰把玩扳指的手一顿,想到什么,起身朝外面走。 春月和宋嬷嬷一头雾水,段翊辰身份特殊,在林家也就主子能质问这位。 “派人去大夫人院子里打听打听。”宋嬷嬷知晓主子的计划,昨夜二夫人的人冒犯罗神医,今日孟家就登门,若说巧合,她不信。 春月点头,转身去打听。 一盏茶后,春月急匆匆回来:“大夫人请大小姐过去。” 宋嬷嬷皱眉,大夫人会客请大小姐过去干什么,更何况,大小姐身份不便见客。 “让传话的人等着,我进去禀报大小姐。” 说完转身进屋。 夏梦烟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睁开眼:“怎么啦?” 宋嬷嬷挽起帷幔,将事情禀告主子:“只怕没什么好事。” 夏梦烟缓缓坐起身,由宋嬷嬷扶着站起身:“这次舅母算是有脑子,叫我过去,一是让我得罪人,府里怪罪下来,她也好有说辞。二是,应该与师父有关,她不知道如何答复。” 宋嬷嬷听后,心有不悦:“这时候想起您,有她这么做长辈的嘛。” “不怪她,掌家之权还没捂热就接到烫手山芋,自然紧张。”夏梦烟换上见客的衣服,带着宋嬷嬷和春月去了会客厅。 贾氏和孟夫人隔着小几闲聊。 “听说大公子这次考试又拔得头筹。”孟夫人额头饱满,脸颊圆润,看起来就是大富人家出来的夫人。 贾氏听到对方夸儿子,脸上的笑诚恳几分:“你可别夸他,让他知道定会得意。” “大公子有得意的本钱,我看再过几年,该去京城了吧。”孟夫人笑着和蔼。 贾氏听的舒心,去京城自然是科考,有夏家在,大儿子考中不成问题。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乱说:“还早着呢,看他自己怎么安排。” “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儿子,不像我那逆子,整日闯祸,都能把我气死。” “怀仁还小,过两年就好了。” “但愿吧。” 此时,丫鬟禀报表小姐来了。 孟夫人闻言,看向门口。 女子一袭折枝绣海棠花纹的锦缎,皮肤赛雪,眉目如画,行走间仿佛一股清泉,看的人舒心,若不是那隆起的肚子,孟夫人真觉得眼前女子不错。 “梦烟,这位是孟夫人。”贾氏招呼夏梦烟坐在她身边。 孟夫人笑着开口:“哎呦,这姑娘真好看。” 夏梦烟朝孟夫人行礼:“夏梦烟见过孟夫人。” “快起来,你身子不便,就免了。”孟夫人虚扶一把。 宋嬷嬷夫人夏梦烟缓缓坐下。 会客厅有短暂的安静。 夏梦烟无所谓,佯装没察觉,乖巧坐着。 贾氏心里着急,叫夏梦烟过来,就是替她拿主意。 孟夫人放下茶盏,看向贾氏,开口道:“今日贸然登门,是有事相求,还请贾姐姐答应。” 贾氏攥紧帕子,还是来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都在慢林城,能帮我自然尽力。” 夏梦烟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这次贾氏到聪明,孟夫人登门第一时间就让她过来,看来是猜到与师父有关。 “孟家有位亲戚,半年前伤到腿,这段时间一直找治好的法子,听说有位神医在林府做客,还请林夫人帮忙,让我见见那位神医。”孟夫人说的直白,并未遮掩。 贾氏面露愁容,心里却庆幸,还好叫夏梦烟过来:“这,不瞒孟夫人,是不是神医我不知道,那位到是喜欢摆弄药草,只是对方有言在先,不见任何人,我也爱莫能助。” “为何不见,神医想要什么,银钱或是上乘药草都可以,只要神医开口。”孟夫人道。 贾氏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她看向夏梦烟:“这件事梦烟也知道,并非我故意为难孟夫人。” 夏梦烟没想到贾氏直接摔倒自己身上。 她笑道:“舅母说的没错,府上暂居的大夫,喜静性子古怪。他住的院子,林府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平日我们也没法见到他本人。” 孟夫人并不气馁:“有真本事的人,性子古怪很正常。我今日来,就是想见见对方,劳烦夫人引荐,即便对方拒绝,孟家也不会怪罪林家。” 看来孟家有备而来,夏梦烟看向贾氏,示意她答应。 在生意场上,孟家和林家不相上下,能不得罪便不得罪。 贾氏故作为难,无奈叹了口气:“那人是老太爷的贵客,我先派人告知一声,至于能不能见到,就看缘分。” 孟夫人忙起身行礼:“多谢,不管成不成,孟家记住林家的恩亲。” 贾氏让孙嬷嬷亲自去一听老太爷那,她则继续陪着孟夫人。 夏梦烟本以为事情解决,可以离开,却听到孟夫人开口:“夏小姐快生了吧,产婆可找好?孟府有位经验丰富的产婆,若夏姑娘需要,可以让她过来。” “多谢孟夫人,产婆已经找好。”夏梦烟笑着敷衍。 孟夫人道:“不知道夏小姐生完孩子后,可有再嫁的打算?” 夏梦烟一愣,倒是第一次见有人如此直白的问她。 孟夫人见夏梦烟看着她,笑的坦然:“我只是看你还年轻,又长的好。虽然嫁人不是唯一的出路,可单身带孩子,容易引来流言蜚语,对孩子也不好。” 夏梦烟抿唇,似乎觉得有几分道理:“孟夫人是过来人,看的比我长远。不过,我暂时没有再嫁的打算。” “没关系,人的想法都会变,到时候夏小姐就会同意。” 夏梦烟微微蹙眉。 第一百五十八章 被拒绝 贾氏再蠢也听出孟夫人话中的不怀好意,她是想用夏梦烟羞辱林家,还是想拿捏夏梦烟的婚事? 不管哪一种,孟夫人都没安好心。 夏梦烟再不济,身上也流着林家的血,还轮不到一个外人羞辱。 孟夫人登门求人,却暗讽林家人,简直不把林家放在眼里。 她欲反驳,却见夏梦烟对她摇头。 夏梦烟笑笑,眸底闪过冷冽。 早就听说孟家敢在慢林城嚣张,是因为攀上京中权贵。 原本以为是流言,现在听孟夫人的话,到觉得有几分真。 打着关心的幌子,对她冷嘲热讽 她看起来很好欺负? “孟夫人多虑了,即便不成婚,我的银子也够花几辈子。至于外面那些不好的流言,都是嫉妒心在作祟。 毕竟谁不想,有钱有颜有儿子,无公婆无相公无妾室。” 夏梦烟见孟夫人微愣,笑的更加甜美:“这种好日子,可不是谁都能拥有。” 贾氏听后差点把茶水喷出来,夏梦烟真敢说。 可细细想想,却觉得有道理。 孟夫人尴尬一笑,没想到看着温温柔柔,却是个刺头,怪不得怀着孩子还被休。 这种祸害,还是早点离开慢林城的好。 夏梦烟察觉孟夫人鄙夷的眼神,慢悠悠开口:“老话说的好,娘有钱儿女飞黄腾达,爹有钱儿女成群结队,想来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希望我有钱。” 慢林城谁人不知,孟老爷风流成性,后宅有十几位小妾,庶子庶女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噗……”贾氏没忍住,扯出帕子慌乱擦嘴。 夏梦烟哪来这么多歪道理。 此时孙嬷嬷回来,行礼后,看向孟夫人:“老太爷说神医只是在林家暂住,若神医同意,林家不会阻拦,可若是神医不愿意,林家定会护他安全。” 孟夫人笑着起身:“自然,劳烦带我过去。” 孙嬷嬷看向贾氏,见主子点头,引着孟夫人去栖良轩。 “梦烟,别看孟夫人笑呵呵,却是个小心眼,刚刚你那么说,只怕她会记恨你。”贾氏见孟夫人离开,无奈看向夏梦烟,语气里带着过来人的经验,“我知道,自从你和离后受了不少委屈,可人生在世,谁不受委屈,只要结果是你想要的,过程可以不在乎。” 她算是看明白,夏梦烟是不吃亏的主,也不知道这个性子随谁。 夏梦烟听出贾氏话中的担心,笑着解释:“多谢舅母提醒,刚刚我一时没忍住,日后不会了。” 若不是孟夫人看她的眼神太过不友好,她也不会指桑骂槐。 “你知道就好,如今我掌管林家,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人过来。” “多谢舅母。” 两人说话间,孙嬷嬷回来,贾氏见她身后没人,不解道:“孟夫人呢?” “孟夫人离开了。” 贾氏蹙眉:“神医没答应?” 孙嬷嬷点头:“人都没见到,孟家这次大手笔,说只要神医点头,要求随便提。” 贾氏看向夏梦烟,夏梦烟同意诧异,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孟家说这种话。 “日后见到孟家人都小心些。”贾氏道。 夏梦烟颔首,孟家被拒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 孟夫人坐上马车,温和的脸瞬间冷下来:“夏梦烟算什么东西,我就提了句孩子,她就敢指桑骂槐。” 说起来,但凡和林家沾边的女人都好命,后院干干净净,庶子庶女更是少之又少。 不像她,整日忧心后宅那些妾室。 心腹嬷嬷将茶递到她手边,柔声安抚:“夫人没必要生气,您给夏梦烟脸面又不是冲她去。更何况,她未必懂您的意思。” 孟夫人接过茶,抿了口,心里的怨气消散几分:“若不是因为那位,我才懒得和夏梦烟说话,算了,日后或许要常见,不好撕破脸。 对了,怀仁不是喜欢林清婉吗?让他常来林家走走。” 心腹嬷嬷笑道:“怀仁少爷还没定性,怕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估计是瞧着林清婉不理睬他,才会上心几分。” 孟夫人听到这话也不恼,自己儿子什么性子,她心里清楚:“不管是见色起意还是气不过,总之,一定让怀仁把林清婉娶回来。” 心腹嬷嬷有些不解:“林家确实富有,可孟家也不差,林清婉嫁过来不好拿捏。” 孟夫人自然明白,可孟家庶子庶女太多,儿子又被她宠坏,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只有娶个能干的媳妇才能压住府里那些人。 “林清婉是长房嫡次女,自幼按照当家主母培养,我打听过,聪慧能干,她名下的几间铺子盈利不少,若嫁过来,只要她和怀仁好好过日子,把孟家产业交给她我也放心。” 心腹嬷嬷觉得有道理,怀仁少爷对生意不感兴趣,若是有人帮他,孟家的产业也不会落入庶子手中。 孟夫人缓了口气:“我之所以看上林清婉,除了林家的财富便是他们和京城夏家的关系。经商到底上不得台面,想要日后走的长远,还是要为官。 夏梦烟的父亲是宣明帝身边的近臣,有这层关系,不愁怀仁入不了官场。” “夫人想让怀仁少爷做官?老爷知道吗?” “告诉他干什么,他的心思都在女人的裤腰带上。”孟夫人想起夏梦烟的话,男人有钱儿女成群结队,“这件事保密,若娶不到林清婉,说了也没用。” “老奴明白。” -- 夏梦烟回到住处,就见段翊辰躺在摇椅上磕着苹果:“我派人去查了查,你猜孟家那位亲戚在谁府上做妾? 夏梦烟走到屏风后,褪去外出的衣服:“谁?” “礼部右侍郎王大人。” 夏梦烟换上居家的外衫,听到段翊辰的话,沉思片刻:“怪不得孟家能和林家抗衡,原来有右侍郎护着。” 礼部掌管宣明国与周边的商贸,孟家攀上这艘大船,自然赚的多。 “这么说来,王大人收了不少孟家的好处。” 段翊辰拿起小刀手法熟练,将苹果削皮切成小块,递给夏梦烟:“自然,不过王大人做的隐晦,很少人知道,他和孟家的关系。 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孟家站出来,必定与背后之人有联系,现在又有王大人做靠山,不好动。 “敌不动我不动,我倒要看看,孟家下一步会如何。” 今日孟家被罗神医拒绝,肯定会再想办法。 反倒是林家,是该敲打敲打。 “孟家这么快登门,是谁走漏风声。” “钱二爷。” 夏梦烟没想到二房被责罚后还不老实,既然如此,她也不必给二房留面子:“将你调查的事情告诉舅舅,让他去处理。” 孟家登门的事情,夏梦烟很快忘记,继续在府中吃吃喝喝,贾氏隔三差五就让孙嬷嬷送东西过来,老夫人那也时常送吃食。 不过,今日却来了位意外之客。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找错了 “苏姨娘这是何意?”夏梦烟看着桌上的东西微微蹙眉。 苏姨娘眉如远山,肤若凝脂,一袭月华锦将完美的腰身勾勒出来,微微一笑,恬静中带着几分妩媚,饶是夏梦烟是女子,也会被勾走三分。 “一是探望二是道歉。” 苏姨娘抬手,常喜将桌上的锦盒一一打开。 五十年的人参,红如血的宝石,晶莹剔透的玉镯,还有一把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夏梦烟的手微曲,林府一个妾室能有这么多好东西? 苏姨娘似乎猜到夏梦烟的想法,缓缓开口:“这些东西都是大爷给我的,只有这长命锁是我吩咐人打造。 自你来到林府,我们只见过两次,每次都闹的不愉快。 这次登门,是郑重向你道歉,往日是我误会,往后还望你不计前嫌。” 夏梦烟只是笑笑,她和林府的妾室和平共处?说出去会引来非议:“苏姨娘说笑,既然是误会,我又怎么会记得。” 临盆在即,她不想树敌。 不管苏姨娘的目的是什么,只想让对方知道,她不是她的敌人,没必要针对自己。 苏姨娘面露喜色,坐在夏梦烟对面:“表姑娘心地善良,怪不得林家二老偏爱你。说起来,若不是托表姑娘的福,罗神医也不会给宇儿治病,他也不会活到现在,我在这谢过表姑娘。” “姨娘客气,罗神医愿意给宇儿治病,是他自己的意愿,与我无关。”夏梦烟心中有了猜测,看来苏姨娘登门,怕也是为了罗神医。 苏姨娘像是没察觉对方的意图,笑的和善:“表姑娘说笑,林家对罗神医的恩情早就用尽,这些年罗神医还愿意出手给宇儿治病,是看在你的面上,毕竟你们是师徒。” 夏梦烟心里咯噔一声。 她和罗晋的关系是来林家后确定,连外祖父外祖母都不知道,苏姨娘怎么会知晓。 “师徒?苏姨娘是从何得知?” 苏姨娘佯装不解:“听大爷说表小姐的医术师从罗神医,难道你们不是师徒?” 夏梦烟微微一笑,不可定也不否认,对方倒打一耙,她也没必要坦诚:“苏姨娘的谢意,我已经感受到。” 不管是谁让苏姨娘来,可以确定一件事,背后之人已经坐不住。 苏姨娘听出对方有意赶人,心里不悦,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大爷的妾室,夏梦烟一个外人,凭什么比她活的还有底气。 “今日我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这两日大爷愁眉不展,打听之下才知道,孟家求医不成,将怒气发泄到林家生意上,大爷的腿刚好,不宜四处奔波。 我去过栖良轩,罗神医不见,实在没办法才来求表姑娘。” “苏姨娘找错人,我和罗神医不熟。至于孟家找林家麻烦,应该是正常的生意摩擦,苏姨娘想多了。” 说话间,外面轰隆一声,眨眼间下起雨来。 夏梦烟起身站在窗前:“苏姨娘,下雨啦,我就不留你啦。” 苏姨娘笑着站起身,眉眼间依旧温柔:“表小姐有自己的衡量,我不会左右。林家站在高处许久,想趁机拉下林家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我猜表小姐也不希望林家因为此事,损失惨重。” 夏梦烟将手伸出窗外,清凉的雨低落在掌心,凝聚成一股水流后,从指间流走:“苏姨娘,你找错人啦。” 苏姨娘含笑转身带人离开。 段翊辰看着苏姨娘的背影,拿过帕子,细细擦夏梦烟的手:“林家正经主子都不说什么,她算什么东西。” 夏梦烟任由他擦拭,目光落在池塘中的荷花上:“你说,背后之人的手到底有多长,能驱动苏姨娘和二夫人。”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一个妾一个外姓人,我看是你太紧张。” 夏梦烟细细琢磨,段翊辰的话似乎也没错。 只要大房的子孙还在,剩下的人哪怕都死光,林家也不会倒。 “你倒是看的透彻,那怎么还在这窝着。” 夏梦烟没好气收回手,“你派出去的人支撑不了多久,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段翊辰一愣,话题怎么转到自己身上:“怎么也要等你生完孩子。” 夏梦烟翻白眼,她生孩子与段翊辰何干,他又不是孩子的生父。 倏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很快消失不见。 “赶紧滚。” “你这脾气怎么说起来就起来,我又怎么你啦。”段翊辰觉得委屈,可怜巴巴跟在夏梦烟身后。 宋嬷嬷和春月抿嘴憋笑。 -- 苏姨娘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 二房被罚,贾氏和她同时被解禁。 苏姨娘本想去见大爷,后得知孟夫人登门,林家生意被孟家针对的事情,故而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大爷而是找夏梦烟求情。 常喜看向不远处的月亮门,提醒道:“姨娘要不要去看看大爷?” 苏姨娘抚了抚珠花,语气平淡:“现在大爷谁也不想见,我去了只会让大爷厌烦。不过,样子还是要做的。” 说着带着常喜穿过月亮门,直奔大爷的书房。 不过,却在书房处停下,神情的望着书房的门口。 一盏茶后,才依依不舍离开。 苏姨娘笃定大爷书房附近有人盯着,只要把她来过的事情告诉大爷,让大爷知道她真的很关心他就好,至于其他的慢慢来。 果然,站在门口的长随早就看到苏姨娘,本想阻止对方,却不想苏姨娘站在不远处并未靠近。 待大爷叫人时,长随将苏姨娘来过的事情禀报大爷。 大爷似乎早就料到,并不意外,将手中的账本合上:“告诉下面的掌柜,这段时间看好铺子,别让孟家趁虚而入。至于孟家降价的事情,随孟家去。” 长随记下。 “孟家针对林家的事情,不要告诉烟儿,她临盆在即,没必要知道这些糟心事。”大爷心里明白,孟家和林家的争端,即便没有罗神医,也不会停止。 长随欲言又止,在想要不要告诉大爷,苏姨娘去过表小姐的院子。 “怎么啦?说。” 长随听后哪敢隐瞒:“听下面的人说,晌午苏姨娘带着东西去见表小姐,至于说了什么,奴才暂时不知。” 大爷闻言,脸沉下来:“看来是我太仁慈,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再三叮嘱,没事不要打扰烟儿养胎,苏姨娘明知故犯。 “苏姨娘院子里的份例减半,若她问,就让她自己想。” 长随替苏姨娘点香,招惹谁不好,偏招惹表小姐。 林府谁人不知,宁可得罪大爷也不能得罪表小姐。 夏梦烟不知道,大爷已经替她教训过苏姨娘。 晚饭过后,早早上床睡觉。 “大小姐不好了,出事了。”天刚亮,春月急匆匆从外面回来。 第一百六十章 孟家阴损 夏梦烟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 宋嬷嬷挑开帷幔,扶着主子坐起来:“林家门口躺着位男子,说是慢林城有名的才子,半月前上山替母亲采药时伤到腿,辗转多名医馆都无计可施,听说罗神医在林家,一早过来求见。” 夏梦烟微微蹙眉,才子加孝子,这两个词扔在林家门口,不必孟家出手,慢林城百姓的口水就能淹了林家。 “舅舅怎么说?” “管家在门口安抚,小厮已经去请大爷。” “派人去门口盯着,别让人伤到舅舅。” 宋嬷嬷一惊:“大小姐是说有人要趁机伤害大爷?” 夏梦烟不确定,对方想搞臭林家的名声,逼师父出手。 若师父拒绝,群情激愤,‘误伤’舅舅,也何尝不可。 “以防万一,多派几个人过去,务必保护好舅舅。” “老奴这就去。”宋嬷嬷急匆匆朝门口而去。 夏梦烟穿戴好后,带着春月去老夫人院子里,没想到贾氏二夫人三夫人也都在。 “你怎么过来了。”林老夫人见夏梦烟停着肚子进来,示意身边丫鬟赶紧搀扶。 夏梦烟任由别人扶着,缓缓走到林老夫人身边坐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担心外祖母。” 林老夫人拉着夏梦烟的手,仿佛看到女儿,满眼欣慰:“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就是担心罗神医会因为这件事与林家疏远。” 世间大夫千千万,可能救命的大夫屈指可数,能起死回生的更是凤毛麟角。 林家能遇到,自然要好好供着,即便不能收为己用也不能得罪。 在场的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夏梦烟握着林老夫人的手,安慰道:“外祖母放心,罗神医是明理之人,不会怪罪林家。” “话不能这么说。”贾氏还未起身就听到门口的事情,现在脸色还没缓过来,“孟家以为是林家阻止罗神医出手,罗神医以为是林家出卖他的行踪,现在里外不是人。” 贾氏说完,眼睛看向二夫人:“弟妹,你说的呢?” 林府的人都猜测是二夫人出卖罗神医的行踪,奈何没有证据。 二夫人自然也听到流言,她看向林老夫人:“母亲,这件事与二房无关。您可要相信我们啊。” 谁能想到孟家这么损,直接扔个人过来。 若罗神医给门口的人诊治,后面便会有无数人,这和普通大夫有什么区别。 她真后悔替孟家开口询问,现在惹的一身骚。 贾氏见二夫人吃瘪,心里别提多开心:“你说没有就没有,真当我们是傻子,大爷不想讲事情闹大,不代表勾引罗神医的事情没有发生。” “大嫂,你……”二夫人想反驳,可事实就摆在那,她也因为此事丢了掌家权,还被二爷嫌弃。 “好啦。”林老夫人冷声开口,“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想想怎么处理外面的事情。” 罗神医那不能得罪。 夏梦烟替老夫人扫背,随即轻轻笑了笑:“有舅舅在,很快就能解决。” “希望吧。” 此时林家门外围满人,大爷站在台阶上,看着躺在担架上的男子。 “并非林家通融而是罗神医不见任何人,林家也没有办法。” 男子艰难撑着身子坐起来,朝大爷跪下:“求求林老爷,只要您开口,罗神医肯定会答应,明年便是春闱,若我的腿治不好,这辈子就完了。” “对啊,罗神医在林家住,肯定给林家几分面,只林老爷开口罗神医肯定会答应。”有围观的百姓附和。 紧接着又有人高呼:“就是,黎公子是替母采药伤到腿,难道林家眼睁睁看着黎公子抱憾终生?” “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林家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我看就是林家拦着,罗神医治病救人多年,没见为难过谁。” 百姓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多是对林家的指责。 大爷站在台阶上,眼神微眯,看到人群中有几人躲闪,明白是有人推波助澜。 他负手而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我只问一句,今日林家替黎公子求情,日后是不是无人再登门求医?” 台阶下的百姓,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黎公子只是一个口子,既然打开谁不想让神医替自己治病。 可这话,没人敢现在说。 “其实你们心里都清楚,这些年罗神医已经不再替人治病,大多都是他的徒弟出手。罗神医来林家,也只是暂住,你们这般逼迫,与强盗无异。” 黎公子连连摆手,紧张道:“林老爷误会了,我无意为难罗神医,更不想得罪林家,而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求到林家门口。” “哦,没有办法,据我所知,黎公子受伤已有半月,期间一直在家中养病,你口中的求助无门,根本不存在。”大爷能在生意场立足,自然有他的人脉和手段。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黎公子的情况早已调查清楚。 黎公子眼神闪躲:“你胡说,我家里人有替我寻找大夫。” “是吗?我只是好奇,你们家替你找大夫,银子怎么会越来越多?”大爷话落,一人被扔到众人面前,对方看到黎公子,哭着爬过去,“哥,救救我,这些人就是强盗,他们闯进咱们家,拿走了那一百两……” “闭嘴。”黎公子怒声制止,可惜已经晚了。 大爷笑着走下台阶:“一百两,据我所知,黎公子没有伤到腿之前,家里很困难,平日你除了看书,就是替书肆抄书贴补家用。 后来你腿受伤,家中拿出全部积蓄替你治腿。 按道理,你已经家徒四壁,怎么会搜出一百两银票来。” 围观的众人听后,开始窃窃私语。 “黎公子家境确实不好,听说他家中早就没银子啦,那这一百两怎么来的?” “就是,一百两?有这一百两什么大夫请不来,干嘛非要罗神医。” “采药伤的腿又不是断了,非要找罗神医诊治,我看他就是故意找林家的麻烦。” 黎公子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脸色青红交加:“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大爷走到众人身边,扬声道:“自罗神医的行踪暴露后,不少人登门求见,林家按照罗神医的要求一一拒绝,奈何有些人明的不行来暗的。 就在两日前,有人买通林府的丫鬟对罗神医下药,意图将罗神医掳走,好在林家发现的及时,将人抓起来。 只是没想到,才过去几日,又有人变着法求见罗神医。 今日正好大家都在替林家拿个注意,是出卖罗神医自保还是遵循约定保护罗神医的安全。” 众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 勿施于人 围观的百姓鸦雀无声,这,这怎么选,他们可不想得罪罗神医。 人群中的几人,没想到林家大爷几句话便控制住场面,有些着急,下意识看向一个方向。 躲在暗处的宋墨顺着方向望去,看到一人站在不远处,他快速朝那人而去。 黎公子额头布满冷汗,并非觉得难看,而是伤口太疼,他无法忍受:“林老爷,此事确实为难,若有其他办法,我不会让自己如此难堪。 科考在即,再治不好腿,我一辈子就完了。 求求林老爷,救救我。” “林家明明有能力帮,却推三阻四,我看就是不想让黎公子参加明年的科考。”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出声。 很快有人附和:“就是,世家之间的事情与我们何干,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现在被林家藏起来,算怎么回事。” “听说黎公子和林家大少爷同在一个书院,按理说林家不应该如此绝情。” “谁知道啊,可能是嫉妒吧。黎公子可是书院的才子,林大少爷是吗?” 此话一出,众人似乎找到源头,开始攻击林大少爷。 大爷见众人牵扯到儿子身上,眸光微眯,语气比刚刚更加冷冽:“事实摆在眼前,黎公子如何选择是自己决定。 可若有人借此事诽谤我儿,林家不会心慈手软。” 今日之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管是孟家还是其他世家,大爷都不怕。 可若是敢将污名扣在儿子身上,林家和对方不死不休。 黎公子手心冒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没有退路:“百姓们也是替我着急,并没有恶意。换做往日,我是决议不会为难别人,可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靠我养,我,我只能自私一回。 还请林老爷将罗神医请出来。” 大爷负手而立眼里闪过杀意,声音里掠过寒霜:“罗神医在林府做客,我身为东家,想替罗神医问黎公子一句话。” 黎公子心里咯噔一声,明知对方说不出好话,可众人在场,他不能拒绝:“林老爷请问。” “若罗神医出来,拒绝给你医治,你会不会离开?” “不可能,罗神医治病救人,不可能见死不救。”黎公子急了,他不顾形象躺在这,若最后还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岂不是白费。 大爷嗤笑:“宣明国想求见罗神医的人,如过江之鲤。罗神医辛苦半生,想过几年清净日子,故而才会儿避世。他能拒绝别人,为什么不能拒绝你。” “我……”黎公子想说不能拒绝自己,可这话心里没底。 罗神医在宣明国很有威望,他名下弟子众多,事情闹大吃亏的只会是他。 “罗神医不会拒绝。”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 众人齐齐回头,就见一袭月白色长衫的男子缓缓而来。 黎公子看到来人,情绪激动:“夫子。” 陈夫子拍拍学生的头,以示安慰,抬头对上大爷:“林老爷,我乃林荫书院的夫子,今日学生遇到困难,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也相信,罗神医身为师者,自会理解我的心情。” 大爷看到陈夫子眉心紧皱。 老大在林荫书院读书,若是拒绝陈夫子,日后对方定会找老大的麻烦。 可若是就这么妥协,便是中了背后之人的圈套。 就在大爷为难之际,听到一道女子的声音:“既然陈夫子是师者,应该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夏梦烟本来在老夫人院子里等消息,听到林荫书院的夫子来了,便知事情有变。 有些话,舅舅不好说,可她身为女子,又不是慢林城的人,自然不必忌讳。 陈夫子见台阶上站着名女子,珠钗环佩,仆从环绕,贵气十足:“这位夫人是何意?” 夏梦烟缓缓走下台阶,扫了眼众人:“慢林城想要入林荫书院的人入过江之鲤,陈夫子可同意他们都入书院?” “那怎么可以,我们书院有书院的规矩。” “你们书院有书院的规矩,陈夫子有陈夫子的规矩,那为什么罗神医不能有自己的规矩。”夏梦烟语气冷淡疏离,周身的怒气不言而喻,“好一个读书人,好一个为人师者,教唆百姓逼迫他人,这就是林荫书院教学的宗旨吗?” 想道德绑架,想扣高帽,谁不会。 “你……”陈夫子反应过来,脸色涨红,“你这是偷换概念。” 夏梦烟冷笑:“那我换个问法,陈夫子身为林荫书院的夫子,回家后,会不会教周围邻居的孩子识字,若是有不懂的,是不是可以随时登门请教。” 陈夫子想说不可以,可想到现在的处境,知道眼前女子给自己设套:“当然可以,林荫书院有规矩,我无法更改,私下有人请教,我自会答应。” “太好了。”夏梦烟像是松了口气,抬手朝不远处指了指,“那些都是西城的孩子,他们身世凄苦,却有一颗爱学的心。陈夫子大义,肯教他们学问,日后他们定会感激不尽。 不过,他们都是孤儿,付不起束修,陈夫子不会介意吧。” 陈夫子闻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乌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三十多个人:“这么多人?” “不多,罗神医诊治的病人没有十万也有九万,和他比起来,您的真不多。”夏梦烟整了整衣袖,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事不关己都可以高高挂起,我相信陈夫子不是这样的人,你一定和罗神医不一样。” “你……”陈夫子被架在火上,气得嘴角颤抖。 大爷看着陈夫子吃瘪,心情很好。 可事情总要解决,林家不能背这个锅。 他刚想开口,就听到夏梦烟扬声道:“既然你们找上门,林家不是无情之人。容你们亲自问罗神医,若是他拒绝,你们也好死心,省得将怨气落在林家头上。” 大爷微楞。 夏梦烟朝他点头,示意他不要阻止。 黎公子面露喜色:“这位夫人说的可是真的,我可以面见罗神医。” “自然,他愿不愿意给医治,就看你的运气。”夏梦烟看向众人,正色道,“公平起见,谁愿意陪黎公子见罗神医。” “我,我去。”人群中有人举手。 接着又有人举手。 夏梦烟挑选五位,他们抬着黎公子进入林家。 大爷和夏梦烟并未离开,而是在大门口和大家一起等。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黎公子被人抬出来,脸色煞白,像是被人抽了魂魄。 管家当着众人的面回禀:“老爷,表小姐,罗神医拒绝给黎公子治腿,还说黎公子的腿并非摔伤而是被人折断。” 啊…… 围观的众人发出惊呼,折断? 黎公子骗他们?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功而返 夏梦烟微微勾唇,嘴角溢出七分嘲讽,故作不解看向陈夫子:“夫子是不是早就知道真相,所以才如此帮黎公子,还真是师徒情深。” “不知道,我也是被他骗了。”陈夫子闻言,连连摆手,偏听偏信的流言传出去,他如何在林荫书院立威,“都怪他,都是他的错。” 说着退后几步拉开他和黎公子的距离。 “不,不是这样的,我确实是从山上摔下来。”黎公子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没想到罗神医只看一眼便知道腿是被人折断,现在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只能咬死不承认,否则他好容易积攒的名声就毁了。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黎公子没必要拿自己的腿撒谎。” “可罗神医不会看错,救母亲摔伤腿和被人折断是有区别的。” “能有什么区别,都是腿断了。” “你懂什么,救母亲摔伤那是孝道,被人折断可能性很多,比如得罪人再或者犯事仇人追杀,都有可能。” 有人恍然大悟:“若是得罪人,那林家替黎公子治病岂不是与那人作对。” “不是的,我没有得罪人,你们不要胡说八道。”黎公子彻底慌了,他看向夏梦烟,哀求道,“表小姐,求求您,救救我的腿,我真的没有撒谎。” 宋嬷嬷扶着主子,嫌弃地退后。 夏梦烟眸色清冷,语气不带丝毫情绪:“黎公子的伤是,且家中银钱富裕,即便没有罗神医也能治好,何必在林府门口卖惨。 看在你与林家大少爷是同窗的份上,林家放过你,再有下次,我们官府见。” 说完,带着人回府。 大爷抬手,守在门口的人跟着进府,徒留黎公子坐在地上解释。 朱红色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门外看戏的百姓无奈摇头。 黎公子如一滩烂泥趴在地上,嘴里不断解释:“我没有撒谎,求求你们不要走,救救我的腿……求求你们……” “赶紧给钱,要不然把你扔在这。”抬他过来的两人朝旁边啐了口,“什么读书人,就是骗子,害得我们也跟着丢人。” 黎公子攥紧手心,他现在不能行走,只能靠二人:“把握抬回家,我自会给你银子。” 二人对视一眼,抄起黎公子,快速离开。 管家透过门缝看清外面的一切,不屑地冷哼一声:“看好门,再有人闹事,立马禀报。” 说完,转身直奔老夫人的院子。 “这次多亏烟儿聪明,听到陈夫子来了,立马想到应对之策,否则今日就要得罪林荫书院。”林老夫人拦着夏梦烟的手,越看越满意,不愧是林家的人,脑子就是转的快。 夏梦烟不敢居功:“都是下面的人办事得利,这么短时间能找到这么多人,不容易。” 事情解决,林老夫人心情好:“你说的对,今日所有在门口的人都赏一个月的月例。” 管家刚到门口就听到这话,心里高兴,跟着表小姐不但得主子欢喜还有银子赚,一举两得。 “老爷,黎公子已经离开。” 大爷点头:“刚刚烟儿的话都听到了吧,刚刚门口的小厮护院有一个算一个都赏。” “老奴替他们谢过表小姐。”管家朝夏梦烟行礼。 贾氏绞着帕子,矛盾的情绪让她有些魂不守舍,听到老夫人让夏梦烟回去休息,她也缓缓起身:“母亲,我送梦烟回去。” “好,今日的事情,你应该好好谢谢烟儿。” 贾氏明白,儿子在林荫书院读书,得罪陈夫子,儿子在书院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儿媳明白。” 两人一起离开,二夫人撇撇嘴,夏梦烟真能出风头,什么事情都有她,林家的男人都是死的? 三夫人没说什么,带着人跟在二夫人身后离开。 “梦烟,孩子出生后,你有什么打算。”二人行至花园,贾氏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夏梦烟。 夏梦烟笑笑:“自然是离开。” 贾氏略显诧异,不由攥紧帕子:“可有去处?” 夏梦烟挽着贾氏的胳膊,语气柔和:“自然有,舅母放心,我不可能一直留在林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舅母,我来林家只是想将孩子平安生下来,其他的,我不曾肖想。”夏梦烟的手缓缓松开,清冷的眉眼带着几分倔强,“没有林家,没有夏家,我也能将孩子养的很好。舅母,我有些累了,先走一步。” 贾氏欲言又止,身边的孙嬷嬷扶住她:“夫人,您怎么啦。” “没什么,我们回去。”贾氏心乱如麻,她好回去想想。 宋嬷嬷扶着主子往回走,想起刚刚大夫人的话,忍不住替主子委屈:“大小姐刚救了大少爷,大夫人就要赶您走,真是没良心。” 夏梦烟并不生气,她抚摸着肚子,神色温柔:“若是有人威胁到我的孩子,我也会像舅母这样。” 宋嬷嬷不明白:“大小姐替林家解决问题,如何威胁到大房。” 今日若不是主子反应快,林家不但得罪林荫书院还会失去罗神医。贾氏身为林家主母不知道感恩反而开口撵主子走。 夏梦烟回到自己的院子,换上舒服的衣服,黑色的青丝萦绕在脖颈,晶莹剔透的脸颊上闪过荧光,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无奈:“自我来到林家,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风光无两。外祖父外祖母觉得没什么,可落在外人眼中就是心机深沉。 前有母亲拿走林家半数产业,如今我出现,不免让舅母猜忌。” 不怪贾氏多心,实在是林家二老太疼女儿,谁家女儿的陪嫁是家族的半数产业。 如今她锋芒太过,贾氏担心她再拿走林家的产业,无可厚非。 宋嬷嬷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甜汤,小心翼翼放在她面前:“老奴不这么,林家能在慢林城屹立不倒,里面也有夏家的帮衬。林家二老明智,把鸡蛋放在两个筐里,没有错。” 夏梦烟浅笑,莹白的指尖落在如玉的碗上:“话是这么说,只不过林家的子嗣太多,落在每个人身上就很少。贾氏替儿女担心,意料之中。” 宋嬷嬷还想说什么,就见宋墨站在二道门禀报:“大小姐,那边有动静了,要不要把人一起抓回来。” “不必,不要打草惊蛇。” “是。”宋墨闪身消失。 夏梦烟搅拌着碗中的甜汤,眸底掠过寒芒。 黎公子出现的太过巧合,且伤的还是腿,夏梦烟让宋墨暗中跟踪对方,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收获。 不过意外还是发生,晚饭时,宋墨站在窗外低声禀报:“大小姐,人被属下带回来,不过属下的行踪怕是暴露,请大小姐责罚。” 夏梦烟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微微蹙眉:“你受伤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真正的目的 “只是皮外伤。”宋墨回答的干脆。 夏梦烟推开窗户,月色掩盖下,她看不真切:“伤到哪里?” 宋墨一愣,随后缓缓抬起胳膊,小臂处黑色的锦衣被撕开,红色的血液尽头边缘。 夏梦烟缓缓起身,将梳张台下的锦盒打开,在一排排白色瓷瓶中找到金疮药,转身递给春月:“这是师父配置的金疮药,你拿去。” 宋墨双手接过,罗神医的金疮药在外面千金难买,大小姐就这么给自己:“多谢大小姐。” “人交给段翊辰,你先下去休息。” “属下无碍,这次多亏段世子的人帮忙,否则属下怕是回不来。”宋墨不敢居功,这次能活着回来,是上天垂帘,大小姐庇护。 夏梦烟闻言,明白是段翊辰的暗卫帮忙:“请段世子过来,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宋墨领命。 这几日,不知道段翊辰忙什么,没在夏梦烟跟前凑。听到夏梦烟找他,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出现在她面前。 “人在后院,我扶你过去。” 夏梦烟临盆在即,审问犯人太过血腥,段翊辰担心她会受不住,特意在柴房外加了道屏风,阻隔视线。 二人来到柴房时,黎公子早已疼晕过去,暗卫把人泼醒。 黎公子浑身一颤,一股寒月渗透皮肤,他猛地睁开眼睛,对上阴冷的眸子,猛地做起身:“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 “少废话,我们主子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敢撒谎,废了你的胳膊。” “我说,我什么都说。” 段翊辰扶着夏梦烟立于屏风后,语气低沉冷漠:“说,是谁让你来林家找罗神医。” 黎公子一惊,眼神闪躲,暗卫拔尖落在他的肩膀。 黎公子惊悚缩缩肩膀:“我,我不能说,他抓了我娘。” 段翊辰冷笑,邪魅的眼角染上厉色:“好,那你和你娘一起死。” 暗卫听到这话,手中的剑直逼对方的脖颈,黎公子惊呼退后,寒光从半空略过,他头顶的发丝落下:“我说,是有人折断我的腿,让我来林家找罗神医,当时天黑,并未看到对方的容貌。” “他是不是瘸子?”段翊辰追问。 “你怎么知道?”黎公子脱口而出。 段翊辰和夏梦烟对视一眼,有事那个瘸子。 夏梦烟眼神微眯,试探开口:“他让你来找罗神医,是要寻药?” 黎公子瞪大眼睛,连连点头:“对,他让我找罗神医治病,然后将药方交给他。” 此刻,夏梦烟已经猜到背后之人的意图。 利用王玉将罗神医暴露在人前,然后孟家登门试探求医,被拒后,折断黎公子的腿,求求药方。背后之人想让罗神医替他治腿,可对方不想暴露身份。 夏梦烟眸底闪过精光,背后之人要么她认识,要么位高权贵不能让人知道他受伤。 若是后者,对方早就将罗神医掳走,根本不必如此麻烦。 所以,背后之人她认识。 黎公子哭着朝夏梦烟磕头:“表小姐,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求您救救我。” 他已经背叛那人,若是连腿也保不住,就彻底完了。 段翊辰捂住夏梦烟的耳朵,免得她心烦:“找给大夫给他治腿。” 暗卫将黎公子打晕,扛着离开林府。 至于去哪里,夏梦烟不关心。 “背后之人费这么大周折都没有见到罗神医,只怕会狗急跳墙。”段翊辰扶着她往回走。 夏梦烟何尝不知,只是对方在暗她们在明:“明日我会将事情告诉救救,让他加强林家的守卫。” 想到即将临盆的孩子,夏梦烟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抓住段翊辰的手,正色道:“我临盆那日,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要保护好孩子。” 段翊辰微楞,察觉到夏梦烟的不安:“怎么啦,可是想到什么?” 夏梦烟挥手:“最近发生太多事情,总觉得不安。这段时间,外面的人都叫回来。” 段翊辰将她揽入怀中,心疼不已,若不是因为自己,她也不会来慢林城临盆:“放心,我会保护你和孩子,觉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黎公子后来如何,夏梦烟没问,不过自从那爷后,段翊辰早出晚归,似乎很忙,大多都是晚饭时陪在夏梦烟身边,有时候夏梦烟睡下还能听到他和宋嬷嬷说话的声音。 林老夫人知道夏梦烟要临盆,更是退掉外面的应酬,将需要的东西交给罗神医查看,务必检查好。 各房看老夫人如此紧张也不敢碰夏梦烟,唯恐被牵连。 转眼半月过去,夏梦烟临窗而做,手中拿着一件小衣服。 月白色的锦缎摸着如流水,即便如此,夏梦烟还是不满意:“让你们准备的棉布可准备好。” 宋嬷嬷将棉布做的衣服拿过来,放在主子面前:“按照主子的要求,揉搓两遍在太阳下晒了一日。” 夏梦烟摸了摸,柔软亲肤:“锦缎的收起来,棉布的再做几套月白色的。” 宋嬷嬷记下,将衣服收起来:“大小姐不必紧张,有罗神医在,您和孩子肯定能平安。” 夏梦烟点头,若不是师父在,她怕是会紧张的睡不着觉。 说话间,段翊辰走进来,脸色阴沉,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黎公子死了。” 夏梦烟的手微顿:“怎么会死?” 那日段翊辰明明让大夫替他好好医治,即便治不好也不会死。 “听说是自尽,尸体打捞上来时人已经没气。” 段翊辰越想越郁闷,能在他手里抢人,宣明国没几个。 夏梦烟想起宋墨,宣平侯府的暗卫和宋墨都在那人手里吃过亏,可见对方伸手不凡:“黎公子死了,只怕有人会坐不住。” 段翊辰也想到,背后之人或许会利用此事:“你安心养胎,告诉你是想让你有心里准备,外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夏梦烟颔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前世他们母子未能见面,今生她一定护孩子周全。 正如夏梦烟所料,不出两日,慢林城开始有流言,黎公子被林家逼迫跳河自尽,罗神医见死不救枉为人。 大爷听到外面的流言气得摔碎最喜欢的琉璃茶盏,林老太爷更是气得胡子飞起来:“那日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到,现在却将责任推到林家。” “父亲,只怕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林家什么风浪没见过,让他们闹,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 夏梦烟听到春月的禀报,知道背后之人还没有私心,她手里有对方需要的东西,那她和孩子就是安全。 “吩咐下去,没什么事情任何人不得出门。” 春月应声,刚想询问,就见大小姐面露痛苦之色:“大小姐,您怎么啦?” 第一百六十四章 意外 “春月,我肚子疼,怕是要生了。”夏梦烟撑着腰,感觉下身传来阵阵疼痛。 春月脸色瞬间煞白,忙扶住她的手:“怎么会要生了,不是还有半个月吗?大小姐你确定?” 夏梦烟点头,感觉肚子在迅速下坠,她深呼吸,让自己不要慌。 春月惊呼:“来人,快来人,大小姐要生了。” 虽然她们准备齐全,可真到这一刻,整个院子里的人还是手足无措。 “别慌,现在还没到生的地步,热水、剪刀、人参、催产的药,去检查。”夏梦烟撑着身子,吩咐春月准备。 宋嬷嬷去大厨房拿菜,刚进院子就见众人慌成一团,手中的菜落地,疾步进屋,听到大小姐要生,腿一软差点跌倒。 “嬷嬷别慌,提前生也是有的,马上让产婆准备,然后检查所有东西。”那股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夏梦烟也是医者,自然清楚,提前生并非好事。 宋嬷嬷听到这话马上去叫产婆,春月手足无措扶着夏梦烟,不知道该做什么。 “别紧张,有罗神医在。”夏梦烟试图安慰春月,起身这话何尝不是安慰自己。 不管发生何事,有师父在,她还孩子定会平安。 林府的人听到夏梦烟提前生,阖府立马灯火通明。 林老夫人带着人过来严阵以待,贾氏守在她身边,吩咐孙嬷嬷清点可能用到的药。 林老太爷和大爷在正厅来回踱步,女子临盆,他们的身份不好进去,只能留在正厅着急。 “晃来晃去,晃的我头疼。”林老夫人指着坐立难安的儿子,“东西都齐全,怕什么。” 大爷顿足快步来到林老太爷身边:“能不怕吗?若烟儿有什么意外,妹妹非杀了我。” “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 大爷闻言,反应过来,猛拍自己的嘴:“肯定能顺利生产。” 林老太爷不是盲目自信之人,最近发生的事情林家都避开,可不代表没有后患:“吩咐下去,阖府戒备。” 大爷心里咯噔一声:“父亲,您是说有人趁机浑水摸鱼?” “以防万一,烟儿不能出任何意外。”林老太爷想到段翊辰,有他在,真有意外,林家也能应对。 “儿子这就去办。” 此时的夏梦烟正让春月将需要的药一一拿过来,仔细检查无误后,放在旁边备用。 “大小姐不好了,产婆突然闹肚子。”宋嬷嬷急匆匆进来。 夏梦烟震惊,握住她的手腕,确定道:“四位产婆都闹肚子?” 宋嬷嬷点头:“听她们说,中午的时候吃坏了肚子,一直拉,现在连床都下不来。大小姐,现在怎么办?” 她们可以找其他产婆,可谁能保证产婆没有问题。 夏梦烟努力让自己淡定,额头却布满冷汗。 这么巧,四位产婆都闹肚子。 “去找我师父过来。” 夏梦烟撑着身子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 春月转身离开,去叫罗神医。 宋嬷嬷急得不行,罗神医是男子,虽医者不分男女,可说出去不好听。 “宋嬷嬷,林府有其他人的暗桩,现在我谁也不信,只信你和春月,待会儿师父来了,他指挥,你替我接生。” 腹部的疼痛,让夏梦烟浑身发颤。 宋嬷嬷扶住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大小姐放心,老奴就算死,也绝不让人靠近您和孩子。” “段翊辰呢,为什么他不在。”夏梦烟倏然想到段翊辰,平日都会出现的人,今日却不在。 宋嬷嬷一惊:“老奴不知,段世子的神出鬼没,大小姐放心,待会儿段世子来了,老奴会让他守在外面。” 夏梦烟望着窗外的人影,心揪起来。 两世临盆,都如此狼狈,老天爷对她不公平。 “记住,除了师父,任何人不得入产房。” “老奴记住了。” 说话间,外面闹起来。 “怎么回事,所有产婆都闹肚子,为什么不早禀报。”林老夫人听到产婆不能来,吓的脸色铁青,手中的拐杖猛戳地面,“要你们有何用,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会出现意外。” 贾氏脸色难看,谁能想到会出意外。 她紧张的攥着帕子:“母亲,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赶紧找外面的产婆,梦烟不能等。” “还用你说。”林老夫人看向心腹丫鬟文凌,“你去找,务必把产婆请来。” 孙嬷嬷见状,看向贾氏:“大夫人,老奴也跟着过去,若有什么意外,老奴还能帮忙。” “对,你跟着去,赶紧的。”贾氏心里着急,她刚接手中馈,就闹出这么大事情,大爷知道,肯定会怪罪她。 夏梦烟就是个麻烦,但凡和她沾边的事情,就没有顺利的。 林老夫人心急如焚,握紧手中的拐杖。 突然腿一软,贾氏惊呼:“母亲。” 夏梦烟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看向宋嬷嬷:“去看看,发生何事?” 宋嬷嬷不敢离开,朝二道门问道:“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很快丫鬟进来禀报:“表小姐,老夫人听说产婆病了,急得晕过去,现在已经被人抬回去。” “外祖母。”夏梦烟闻言,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突然临盆,产婆闹肚子,现在连坐镇的外祖母也晕过去。 夏梦烟摸着腹中的孩子,不,她一定要母子平安。 宋嬷嬷扶着她,柔声安慰:“大小姐放心,有罗神医在,您和孩子不会有问题。” 这话她是对大小姐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院子里的贾氏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团乱:“产婆呢,怎么还没来……先让罗神医替老夫人诊治,赶紧的去……” 此时孙嬷嬷急匆匆回来,身后跟着一人:“大夫人,产婆来了。” “赶紧进去。”贾氏顾不得许多,直接让人进屋。 宋嬷嬷听到敲门声,示意春月去看看。 听到是产婆来了,夏梦烟直接拒绝:“让她回去,我只要罗神医。” 屋外的孙嬷嬷听后,忙劝道:“表小姐,罗神医是男子,不能进产房。这位产婆经验丰富,您放心。” 夏梦烟疼的不想说话,宋嬷嬷皱眉,扬声道:“孙嬷嬷请回吧,我家大小姐只认罗神医,你再大呼小叫,吓着我家大小姐,老夫人不会饶过你。” 孙嬷嬷听到这话,气得不轻,懒得纠缠,转头看向贾氏:“夫人,您看看,怎么能让男子接生,传出去,林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贾氏不悦的走到窗前,扬声开口:“梦烟,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和孩子要紧,赶紧让产婆进去,否则出什么事情,我没发见你母亲。” 夏梦烟呼吸,吐气,调整状态:“舅母,还请让罗神医过来。” “罗神医去给老夫人看病,稍后过来,梦烟别闹,让产婆进去。” 夏梦烟脸色大变,师父去了外祖母那。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太多巧合 “宋墨。”夏梦烟侧目看向窗外。 宋墨落地:“大小姐。” “咱们带来的人有多少?” “暗卫六人,随从十人。” 夏梦烟悬着的心落下几分:“你去请师父,其他人在门外守着,除了师父任何人不得进入。” “属下领命。”宋墨闪身消失。 门外的贾氏闻言,脸色沉下来,夏梦烟什么意思,这是防着她。 孙嬷嬷见主子脸色不好,叉腰朝屋内怒呵:“我家夫人好心替表小姐找稳婆,你却猜忌我们。就算老夫人偏爱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我家夫人是林家当家主母,我看谁敢拦。” 宋墨守在门外,见孙嬷嬷要硬闯,挡在门前:“今日夫人要进去,先过我这关。” “放肆。”贾氏怒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宋墨不理会对方,只要大小姐不开口,即便是陛下来也无济于事。 贾氏本不想争执,可看到宋墨这般强硬,恼火道:“我不进去可以,产婆总要进去,要不然你家大小姐如何生产。” “大小姐只要罗神医。” “你……”贾氏气得甩袖,想要离开,奈何她不能走,老夫人醒过来,知道夏梦烟这没人盯着,肯定会找她麻烦。 孙嬷嬷没想到夏梦烟如此强硬,这时候,还敢得罪夫人:“这样不是办法,若表小姐难产而亡,夏家肯定找林家麻烦。” 贾氏一个头两个大,就没见过夏梦烟这么执拗的人。 二人的对话悉数落入夏梦烟耳中,她唇畔浮现一抹惨淡的笑:“没想到舅母这么关心我,真是荣幸之至。” 她不在意贾氏的话,但孙嬷嬷敢在产房门口大放厥词,她记住了。 夏梦烟握住宋嬷嬷的手:“记住我的话,孩子出生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离手。” 宋嬷嬷眼圈泛红,连连点头:“大小姐放心,老奴不让任何人靠近孩子。” 夏梦烟调整呼吸,现在宫缩还不厉害,只要忍到师父来就可以。 此时的罗神医正在给林老夫人诊脉。 他收回手,语气里带着疑惑:“老夫人身体没什么大毛病,按理说不应该晕倒。” 大爷不明白罗神医的话,不应该晕倒?烟儿临盆产婆却无法到场,任何人都会着急,更何况母亲年事已高,晕倒很正常。 林老太爷听出弦外之音:“神医有话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罗神医扫了眼四周的人,除了林家父子就是林老夫人的心腹:“老夫人虽年事已高,平日注重保养,故而身体比平常人要强壮些,不会因为小事而晕倒。” “或许母亲担心烟儿,所以……” “老大。”林老太爷打断儿子的话,眼神微眯,“神医的意思是,刚刚的事情内人不应该会晕倒。” 罗神医微微点头:“刚刚我诊脉,老夫人并非急火攻心,而是旧疾复发。” “旧疾复发?”大爷不敢置信,他看向身边人,“父亲,母亲有旧疾,我怎么不知道。” 林老太爷没有理会儿子,目光深沉如水:“内人的旧疾已经十几年没有发作过。” 罗神医缓缓站起身,看着林老太爷意味不明道:“是啊,十几年不曾发作偏偏在今日发作。” 大爷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药方我已经开好,你们照着抓药即可。”罗神医路过林老太爷身边时,侧目看着他,“老太爷最好亲自盯着熬药。” 说完快步离开,迎面碰到夏梦烟的暗卫:“神医您快去看看我家大小姐,她要生了。” 林老太爷浑浊的目光掠过杀意,有人利用内人要杀烟儿。 今日若不是罗神医在,烟儿怕是要一尸两命。 “文凌,将老夫人碰过的东西都标记好。” 文凌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自然不是傻子。有人在老夫人的东西上做手脚,故意让老夫人旧疾复发。 “奴婢遵命。” 林老夫人看向儿子:“老大,你留在这照顾你母亲,我带人去烟儿的院子。” 此时大爷明白过来,正色道:“父亲放心,我会保护好母亲。” 夏梦烟不知道老夫人的事情,现在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希望暗卫快点将师父叫过来。 突然腹部开始极速下垂,疼痛让她无法站立。 宋嬷嬷忙扶着她躺下。 可看不到师父,夏梦烟怎么会安心躺下。 孙嬷嬷在产房外叫喊,夏梦烟心头烦躁,恨不得毒哑对方,让耳边安静。 “宋墨,聒噪。” 宋墨心领神会,抬手,快速朝孙嬷嬷的穴位点去。 孙嬷嬷瞬间说不出话来。 贾氏吓得退后,指着宋墨怒道:“你,你想干什么?这里是林府,你敢动手,夏梦烟也护不住你。” “只要你们不靠近产房,属下不会动手。”宋墨挡住房门,手中的剑直指二人。 贾氏嘴角颤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窗户,恨不得看清夏梦烟的脸。 前两日赶夏梦烟走,她还觉得内疚。 现在看来,她还是说晚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既然不需要产婆,临盆时出现意外,也与她无关。 屋内的夏梦烟已经没心思理会外面,她轻点需要的东西和药品。 “春月,将熬好的补汤端过来。”夏梦烟要保持体力,刚刚肚子痛就已经让人熬上人参汤。 春月领命,转头去小厨房端汤。 罗神医赶过来时,夏梦烟刚喝过汤。 他替夏梦烟诊脉后松了口气:“好在及时,宋嬷嬷,准备好热水,我教你如何生产。” 宋嬷嬷听的认真,手心却布满冷汗。 她是经验丰富,可接生却是头一次,而起还是替大小姐接生。 夏梦烟看向她,柔声安慰:“嬷嬷别紧张,还有我,我会告诉你如何做。” 宋嬷嬷信心不足,却不敢表现出来,大小姐需要她,今日即便她死,大小姐也不能出事:“老奴都听大小姐的。” “啊……”夏梦烟突然惊呼一声,身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她感觉下身有东西流出,“师父,羊水破了。” “宋嬷嬷,快,按照我刚刚的手法,替烟儿接生。”罗神医站在屏风后,指挥宋嬷嬷。 夏梦烟感觉肚子要撑开,片刻声音开始虚弱。 宋嬷嬷在宫口开到六指的时候,扬声道:“看到孩子的头,大小姐再努努力。” 罗神医闻言,松了口气,站在屏风后给夏梦烟鼓励:“烟儿加油,孩子马上要出来了。” 夏梦烟感觉浑身的骨头被撑开,整个人在水里挣扎。 倏然一声啼哭,宋嬷嬷减掉脐带,将孩子抱到夏梦烟面前:“恭喜大小姐,是个小公子。” 夏梦烟伸手触摸孩子皱皱巴巴的脸,嘴角露出欣慰的笑。 “大小姐。”宋嬷嬷惊呼一声,夏梦烟的手落地。 第一百六十六章 孩子不见了 罗神医侧目透过屏风缝隙看到大片的血,暗道不好,大出血。 他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两粒递给宋嬷嬷:“将药给烟儿。” 宋嬷嬷抱着孩子凑到夏梦烟嘴边,憋着鼻子看着药进入口中:“神医,要怎么做才能止住血。” “把孩子给我,你按照我说的做。” 宋嬷嬷想也没想,将孩子交给罗神医,她一边听罗神医指挥,一边替夏梦烟止血。 产房外,林老太爷听到孩子的哭声,悬着的心总算落下:“赏,都赏。” 院子里候着的人面露喜色,齐齐道谢:“恭喜老太爷,恭喜表小姐喜得贵子。” 贾氏从震惊中缓过来,没想到夏梦烟居然平安生子,还真是运气好。 “大小姐。”屋内传来宋嬷嬷的惊呼声,众人齐齐一惊。 “烟儿,烟儿怎么了?”林老太爷心里咯噔一声,就听到宋嬷嬷道,“大小姐大出血。” “怎么会这样,神医,您一定要救救烟儿。” 罗神医抱着孩子,站在屏风后:“林老太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 贾氏听到这话,看向林老太爷:“父亲,不如让我进去陪着梦烟。” 不等林老太爷开口,宋墨道:“大小姐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贾氏怒了:“没听到梦烟大出血吗?让开。” 宋墨环胸抱剑:“属下只听大小姐的。” “父亲,您看看,梦烟这是防着林家。”贾氏怒不可遏,夏梦烟真是疯了。 孙嬷嬷在旁附和:“是啊,产婆不让进,连夫人也不让进,若不信任林家,表小姐为何要来。” “闭嘴。”林老太爷明白夏梦烟的顾虑,也清楚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愿意在这守着就滚回去,再敢多嘴,明日就禁足。” 贾氏不敢置信,她是在关心梦烟,老太爷怎么还被骂。 知道夏梦烟得宠,可老太爷也不能宠的没边。 林老太爷紧张的看向屋内,祈祷烟儿不要出事。 管家急匆匆过来,禀报道:“老太爷,老夫人醒来就吐血,大爷让您过去看看。” “吐血?”林老太爷脸色大变,人既然醒了,怎么会吐血。 管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神医开的方子已经服用,可不知为何,老夫人突然吐血。” 林老太爷有些犹豫,片刻看向贾氏:“在这守着烟儿,别进去打扰她。” 贾氏委屈,也只能认命点头:“父亲去看母亲吧,梦烟这有儿媳守着。” 林老太爷带着管家急匆匆离开。 贾氏见院子里都是自己人,也懒得装:“搬把椅子来,累死我了。” 孙嬷嬷招手,丫鬟很快搬来椅子:“夫人,表小姐太嚣张,这次又生了儿子,日后在林家的地位更加稳固。” 贾氏揉着额头冷笑:“嬷嬷莫不是疯了,她生的又不是林家的孩子,稳固什么地位。” “林家子嗣不丰,老太爷膝下只有两个孙子,现在第一个重外孙出生,自然宝贝。”孙嬷嬷眼睛一转,看向屋内,“可若是表小姐出事,这个孩子寄养在您的名下……” 贾氏一愣,孙嬷嬷后面的话虽没有说,可她猜到,若真如此,二老出于内疚会偏爱这个孩子,日后分家产也会多给些。 她是孩子的养母,那些东西自然由她保管。 转念一想,妾室的孩子她都懒得养,凭什么养夏梦烟的孩子。 “这种话不许再提,被二老听到,我也救不了你。” 孙嬷嬷见贾氏如此谨慎,不好再多言,反正夏梦烟早产大出血,即便侥幸活命,身子也会亏损。 此时春月从产房出来,急匆匆去小厨房。 孙嬷嬷眼睛一转,跟了过去。 屋内夏梦烟服用药后,已经醒过来,只是留了太多的血,脸色苍白。 “嬷嬷,孩子呢?” 宋嬷嬷忙将孩子抱过来,放在她身边:“大小姐,小少爷很好,您看看。” 夏梦烟终于看清孩子的脸,眉眼和她长的一模一样,只是还没有清洗,脏兮兮的:“嬷嬷,带孩子去清洗。” 宋嬷嬷点头,抱着孩子去旁边清新。 罗神医听到屏风后的对话,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感觉怎么样。” “很好,多谢师父救我。”夏梦烟声音虚弱,这次她和孩子能平安,全靠师父在。 罗神医笑着捋了捋胡须,带着几分得意:“有我在,你和孩子自然会平安。不过这次你伤了根本,日后要好好……” “走水了,快救火啊。”突然外面传来惊呼声。 夏梦烟侧目,就看到窗外冲天的火光。 那股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 罗神医看到火光,吩咐春月照顾好夏梦烟,自己则推开门走出去。 宋墨守在门外,看到火光眉头紧皱,怎么会着火。 不过他记得大小姐的吩咐,发生任何事情,他们都不能离开。 只是火光借着风向不断乱窜,很快越到这边来。 守在院子里的贾氏脸色大变,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丫鬟婆子退出院子:“救火,赶紧救火。” 宋墨见状忙带着人救火。 屋内的夏梦烟闻到浓浓的烟味,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撑着身子坐起来:“春月,赶紧去看看宋嬷嬷和孩子。” “大小姐您刚止住血不能动。”春月觉得自己真没用,现在什么都帮不上。 夏梦烟没心思解释,指着隔壁:“赶紧去。” 春月没办法,跑去隔壁去看宋嬷嬷。 火势很大,宋墨见状,推门进来,看到床上的夏梦烟低头禀报:“大小姐,属下带您出去。” 夏梦烟看到宋墨身后的浓烟,明白再不离开怕是来不及:“好,先去隔壁把孩子抱出来。” 不管是谁放的火,只要她和孩子平安,这笔账慢慢算。 宋墨转身去隔壁,不过很快折回来:“大小姐,宋嬷嬷和春月晕了,隔壁没有孩子。” 夏梦烟闻言,脸色大变,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发疯冲到隔壁,却见宋嬷嬷和春月躺在地上,而床上根本没有孩子。 “孩子,孩子” 怎么会这样,只是洗个澡,孩子怎么会不见。 火势越来越大,宋墨来不及请示,抱起宋嬷嬷和春月离开屋子,随后折返回来:“大小姐,赶快出去。” “我不走,我要找孩子,他肯定在这。”夏梦烟双目通红,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她从未想过,孩子会在眼皮子下不见。 宋墨明白主子的心情,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大小姐放心,属下定会找到小少爷,现在您必须离开这。” 夏梦烟连连摇头,她不能离开,否则再也找不到孩子:“我不走,我……” 宋墨没办法,直接抱起夏梦烟:“大小姐,得罪。” 第一百六十七章 假的 “大小姐您不能进去。”宋嬷嬷和春月醒过来,看到大小姐往火里冲,吓得连滚带爬拦住她,“宋侍卫已经进去,大小姐您刚生产完,进去也无济于事。” 夏梦烟死死盯着火场,发疯地挣脱二人的禁锢,奈何她身体无力,眼前一黑,整个人朝地上栽下去。 大爷赶过来时,院子已经全部烧起来,噼里啪啦中有屋顶崩塌,火苗染红林家的上空,无数火焰散开,朝众人吞噬。 “烟儿,烟儿在哪里?” 大爷四处寻找,在丫鬟的指引下,终于看到晕过去的夏梦烟:“孩子呢?” 宋嬷嬷未开口,泪先流:“孩子还在里面,宋侍卫已经进去找了。” 大爷震惊,不敢置信的望向火场。 片刻,声音嘶哑道:“先带烟儿回去,这里有我。” 今日之事,是有人蓄意为之,用母亲的旧疾牵制他和父亲,然后放过偷走孩子。 环环相扣,府内没有内应,根本无法完成。 大爷突然想到夏梦烟这次来的目的,霍家在林家安插的暗桩。 所以,他们想干什么,利用孩子威胁林家? 宋嬷嬷心里五味杂陈,恨不得自己在火场中。 大小姐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看好小少爷,可最后还是没看住。 宋嬷嬷内疚得扶起大小姐,和春月一起将她转移到别处。 而此时的林家各处,心思各不同,有人惋惜,有人幸灾乐祸,只有一人不知所措。 “姨娘,表小姐的孩子不见了。”常喜急匆匆跑回来,顾不得行礼,喘着气道,“表小姐的院子烧得赶紧,至今没看到尸体。” 苏姨娘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夏梦烟无碍反倒是孩子出事。 难道那人要的是孩子? 不,不可能。 苏姨娘想到几日前,黑衣人站在窗外,让她放火烧死夏梦烟。 她犹豫,夏梦烟是讨厌却没到弄死对方的地步,却不想对方威胁她,若是不按照她的意思,就把她诬陷贾氏偷情的事情告诉大爷。 那件事明明是黑衣人的投名状,凭什么扣在她头上。 苏姨娘生气,却没有别的法子,大爷对她的偏爱已经大不如前,她不能再处意外。 “大爷怎么说。” “大爷和老太爷都急疯啦,能散出去的人都散出去,说是要务必找到凶手。”常喜欲言又止,有人指使姨娘放火,这件事若被大爷差到,后果不堪设想,“姨娘,现在怎么办?” “尾巴藏好,不能让林家查到。”苏姨娘攥紧帕子,心中忐忑不已。 她突然想到什么,握住常喜的手:“宇儿怎么样,让你教她的那些话,现在能说清楚吗?” 常喜皱眉:“奴婢已经教给宇少爷,不过,姨娘真的有用吗?” 苏姨娘闻言,眼底伤过一丝得意:“有没有用就看大爷的良心。” 夏梦烟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孩子,我的孩子?” 宋嬷嬷忙起身,来到她身边:“大小姐没事了,孩子在,孩子还活着。” 夏梦烟紧绷的神经在看到春月怀里的孩子时,终于松懈下来:“快抱过来。” 春月将孩子递给大小姐,随即低下头。 宋嬷嬷眼神闪躲,片刻眼睛落在大小姐脸上。 夏梦烟拨开小被子,看到熟睡中的孩子,白白净净,很是可爱。 她莹白指腹掠过孩子的眉眼,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小被子上,孩子。 宋嬷嬷出声劝慰:“大小姐,您还在月子里,不能落泪,孩子老奴先抱走。” 夏梦烟握紧孩子,片刻扭过头,将孩子递给宋嬷嬷:“宋墨呢?” “宋墨受伤昏迷,昨夜有两名暗卫死了,其他的人皆有伤。”宋嬷嬷想起浑身是火的宋墨,眼泪忍不住落下,“大小姐放心,罗神医已经过去,很快会没事。” 夏梦烟攥紧锦衾,骨节分明的手泛起红痕:“好,你们也都吓坏了,下去休息吧。” 宋嬷嬷点头替她掖好被子,拦着春月离开。 “嬷嬷,大小姐迟早会发现。”春月再也忍不住,拉着宋嬷嬷来到院子里。 宋嬷嬷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无奈:“你以为我不想,可现在大小姐受不得任何刺激。” 春月咬唇,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苍白无力。 宋嬷嬷猛地抽自己,春月惊呼,看了眼屋内,压低声音:“嬷嬷,你这是干什么?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大小姐差点死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见老爷夫人。”宋嬷嬷浑浊的眼中满是内疚,都是她的错,老天爷不公啊,有什么不满惩罚她就好,为什么都落在大小姐身上。 春月听后,眼泪跟着落下来,抱住宋嬷嬷低声哭泣:“嬷嬷,我们必须打起精神,大小姐需要我们。” 屋内的夏梦烟抱紧锦衾,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直到烛火燃尽,屋里屋外一片安静。 她缓缓坐起来,宛如黑夜中孤独的鹰,寻找天空中的方向。 房门被推开,在黑色锦衣的掩盖下,夏梦烟走出院子,直奔一个方向。 罗神医累了一日,回到院子整理病例,听到推门声,沉声开口:“我这里不需要侍奉,回去睡吧。” 没有听到回答,罗神医抬头,看到夏梦烟站在屋内,快步来到她身边:“你怎么过来?” 他看向她身后,并未有人跟着:“你还在月子里,不能着凉,有什么事情……” “师父,你也要骗我。” 罗神医:“……” 片刻,无奈开口:“你舅舅和外祖父也是怕你受不了,这才出此下策。” 夏梦烟擦擦眼泪:“我明白,他们也是为我好。” 孩子出生后,她见过,眉毛上有一颗痣。 可宋嬷嬷给她看的孩子眉毛上什么都没有,孩子是假的。 联想到宋墨重伤,夏梦烟猜测,孩子失踪了,舅舅和外祖父担心她受不了,临时找了个孩子安慰她。 可自己的孩子丢了,她怎么能不担心。 现在夏梦烟很平静,敌人已经出手,她没理由逃避。 “孩子没有死。” 罗神医一愣,想到火场中没有孩子的尸体:“着火前,孩子就不见了?” 夏梦烟点头,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有人买通我院子里的人,偷走孩子,随后放火制造意外,让我以为孩子死在火中。” 可惜背后之人没想到,她会第一时间去看孩子,这才发现宋嬷嬷晕倒。 “你打算怎么办,敌人在明我们在暗。”罗神医不是善男信女,有人欺负到徒弟头上,他没有理由不帮忙。 夏梦烟垂眸,眸底满是恨意。 不管是谁,他们不该动她的孩子。 “引蛇出洞。”夏梦烟缓缓开口,“背后之人除了要孩子,只怕还有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 “让我痛苦。” 第一百六十八章 阴魂不散 夏梦烟的指甲插入掌心,鲜红的血染红指腹,压制许久的恨意再次涌上心头,前世今生不想让她好过的只有一人。 重生归来,一切都在掌控中,她都忘了,前世能让自己惨死,吞并林家的罪魁祸首,是掌管宣明国过半兵权的霍家,是宣明帝的鹰爪。 只要宣明帝在位一日,霍家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蔺夜阑身为霍家最得力的狗腿子,又怎么会真的消失。 夏梦烟懊悔地闭上眼睛,段翊辰来慢林城的第一日就告诉她,蔺夜阑消失了,那时她就应该警惕,奈何复仇太过顺风顺水,让她失去提防。 后来王玉的事情,二夫人的事情,都指向一人,当时她猜测是霍家的暗桩,根本没想过,蔺夜阑回京时伤到腿,后来千方百计求罗神医救他。 他被宣明帝发配边境时,腿伤未愈,长途跋涉,很可能腿伤复发。 所以,王玉的事情将罗神医推到人前,就是让他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登门。 老天给她两次提示,她都视而不见,今日的结果不怪任何人,是她自负的报应。 “谁和你有如此深仇大恨。”罗神医面露怒容,让刚生产的母亲和孩子分离,简直丧尽天良。 “蔺夜阑”夏梦烟眼中的恨意如冰刀,刀刀入骨。 罗神医诧异:“他不是在流放的途中死了吗?” “他不是死,而是消失。”夏梦烟冷冽的眸子落在跳动的烛火上,眸色深了几分,“醒来后,我将事情前前后后想了无数遍,只有他符合所有线索。” 罗神医沉思许久,关切开口:“蔺夜阑想利用孩子威胁你,不可能轻易交出孩子。”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让他自己将孩子交出来。”夏梦烟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罗神医蹙眉,“师父放心,为了孩子我可以。” 夏梦烟偷偷跑出来,不能留太久,趁着夜色她回到床上。 屋外万籁俱静,床上之人却辗转难眠。 林家发生大火,天未亮就已经传遍慢林城,亲家们都派人过来询问,贾氏心烦意乱,让管家和孙嬷嬷看着办。 现在夏梦烟做月子,老夫人旧疾复发,林府一团乱麻,贾氏感觉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孙嬷嬷进来,将屋内的人打发走,贾氏看了她一眼:“有事?” 孙嬷嬷听到关门声,俯身低语:“表小姐的孩子是假的。” “什么?”贾氏猛地坐直身子,脑子瞬间清明,“这话不能乱说,孩子明明被侍卫救出来,怎么会是假的。” 孙嬷嬷扭动着身子,眼里带着幸灾乐祸:“侍卫没找到孩子,大爷和老太爷怕表小姐受不了,从外面抱回来一个顶替。” “当真?” “咱们安插在那边的人说,有人半夜烧纸。老奴也怕有误,派人去门房打听,昨夜大爷身边的长随出府,回来的时候身边带了个篮子。” 孙嬷嬷意有所指,贾氏虽觉得荒谬却信了几分。 林家二老对夏梦烟的偏爱,确实会这么做。 “夏梦烟在林家出事,这会儿他们怕是想着怎么补偿她。”贾氏撑着额头,语气里满是厌烦,“亲生的就算了,弄个野种回来,大爷还真是大方。” “可不是嘛,大爷和大小姐最亲厚,这次表姑娘在咱们府上出事,肯定狮子大开口。” “她敢,我还没追究林家的损失,她到先矫情上。”贾氏越想越气,自从夏梦烟来到林家,林家的财产日益减少。 孙嬷嬷眼睛转了转,冷冷一笑:“这件事好办,只要表姑娘离开林家,所有的事情迎刃而解。” 贾氏一愣,离开林家? “你有法子?” “若是表姑娘知道孩子还活着,且被拐到千里之外,您说,她会不会去找。” 二人相视一笑。 只要是母亲,知道孩子被掳走,肯定坐不住。 “这件事你盯着,不可让大爷察觉。” 夏梦烟天亮前才睡下,宋嬷嬷和春月蹑手蹑脚进屋,见大小姐还睡着又退出来。 奶娘在隔壁给孩子喂奶,宋嬷嬷过去看了眼孩子,心里五味杂陈:“你去吃饭,我看着孩子。” 奶娘点头,宋嬷嬷抱着孩子叹气。 “你听说了吗?表小姐的孩子是假的?”屋外传来丫鬟的议论声。 宋嬷嬷一愣,下意识抱紧孩子。 “怎么可能是假的,你是不是听错了。” “有人看到大爷身边的长随半夜出府,回来的时候拎着个篮子回来。” “啊,那,那表小姐的孩子岂不是死了。” “听说没死,是被林家的政敌掳走了,大爷已经派人去追。” “表小姐真可怜。” “胡说八道什么。”宋嬷嬷抱着孩子从屋内走出来。 两个丫鬟慌乱跪下:“嬷嬷饶命,奴婢错了。” “背后议论主子,来人,拉下去打。”宋嬷嬷看了眼屋内,还好大小姐睡着,否则听到肯定会起疑心。 两个丫鬟哭喊道:“嬷嬷饶命,我们知道错了,饶过我们这次吧。” “堵住她们的嘴。”宋嬷嬷冷声吩咐,“吵醒大小姐,我要你们的命。” 护院堵住两人的嘴,拉着两人往外走。 “等等。”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宋嬷嬷心里咯噔一声,瞪了眼两个丫鬟,转身进屋。 夏梦烟坐在床边,月白色的内杉套在身上,没有血色的唇抿了抿,开口便是嘶哑的声音:“让两人进来。” 宋嬷嬷将孩子递给春月,拿起衣架上的衣服披在大小姐身上,解释道:“都是些碎嘴的,没必要污了大小姐的耳朵。” 夏梦烟紧了紧衣衫,清冷的眉眼看向春月怀里的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 春月快步上前,将孩子递给大小姐。 自大小姐醒来后,整个人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夏梦烟伸手逗弄孩子,宋嬷嬷和春月对视一眼,大气不敢出。 “带两人进来。” 宋嬷嬷欲言又止,片刻转身将两个丫鬟带进来。 夏梦烟捏捏孩子胖嘟嘟的脸,光滑如水,仿佛转眼就从指尖溜走:“我不喜欢听废话,说,谁指示你们嚼舌根。” 两个丫鬟跪下求饶:“没有,是奴婢多嘴,求表小姐饶命。” “宋嬷嬷,将两人带下去,仗责二十卖到妓院。”夏梦烟的眼睛始终落在孩子身上,不曾看两人一眼,可说出的话,却让两人吓破胆。 “不要,表小姐是奴婢鬼迷心窍,奴婢也是受人指示,求表小姐饶命。”其中一个丫鬟朝夏梦烟磕头,家中有重病的母亲,年幼的弟弟,她不能出事。 宋嬷嬷一听,便知道有人故意为之,上前一巴掌扫过去:“大小姐对你们这么好,你们还干出这样的事情,良心狗肺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她没那个脑子 夏梦烟自始至终都在逗弄怀中的孩子,仿佛没听到丫鬟的哀嚎。 其中一个丫鬟打着胆子爬到夏梦烟脚边,抓住她的裤脚:“表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是,是孙嬷嬷,是她让我们把小少爷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你,其他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谁能想到往日和气,软软诺诺的表小姐,生起气来,比大爷还恐怖。 夏梦烟眸光落到裤脚,月白色的锦缎染上黑色的指印,看起来很是碍眼。 宋嬷嬷跟在主子身边多年,对方一个眼神她立马心领神会:“没良心的东西,还敢弄脏大小姐的衣服,找死。”说完一把将人抓起来,扔到边上,“大小姐,您吩咐。” 对方是大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不好动。 夏梦烟的手抚摸着孩子纤细的睫毛,似有似无的拨弄,似乎没听出宋嬷嬷的言外之意:“将人抓过来。” 宋嬷嬷一愣,随即明白。 不管在林家还是夏家,但凡大小姐要弄的人,没人能逃过。 丫鬟见表小姐毫无顾忌,彻底吓破胆,大夫人的人都敢动,更何况她们。 两个丫鬟彻底没了侥幸的心思。 夏梦烟抬手,春月凑近,她在春月耳边低语几句,春月转身离开。 此时的孙嬷嬷还在等消息,那两个丫头的卖身契还在大夫人手里,不怕她们背叛。 想到夏梦烟知道消息后,发疯的模样,孙嬷嬷心情舒畅,她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口。 嘭,耳房的门被人踹开。 孙嬷嬷手中的茶溢出来,直接撒在胸口:“没规矩的东西,我的房间也敢闯,看我……”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对上气势冲冲的宋嬷嬷。 她起身笑道:“宋嬷嬷怎么有时间过来,是不是表小姐有什么需要。” 宋嬷嬷面无表情:“我家大小姐请嬷嬷过去。” 孙嬷嬷心里咯噔一声,攥紧手心,退后一步:“大夫人离不开我,表小姐有什么事情,在这说就行。” 宋嬷嬷勾唇,朝身后的人挥手。 就见两个护院冲进来,将孙嬷嬷绑了拎出来。 “你们敢什么,我可是大夫人的人,你们敢动我,大夫人不会放过你们。”孙嬷嬷色厉内荏,心里慌的不行。 宋嬷嬷扫了眼院子里的丫鬟,嗤笑一声:“带走。” 大小姐敢动手,自然有充足的证据。 她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就行。 孙嬷嬷被人押走,丫鬟忙跑去禀报大夫人。 清荷院 夏梦烟抱着孩子坐在摇椅上,刚出生的孩子睡的多,偶尔睁开眼睛,看到的人便是夏梦烟。 虽然孩子不是她的,可想到自己的孩子,夏梦烟心里有个念头,自己对别人的孩子好,自己的孩子或许也能得到别人的疼爱。 孙嬷嬷被扔到夏梦烟面前,想死狗一样在地上滚了两圈。 夏梦烟将手里的孩子递给宋嬷嬷:“让奶娘照顾好孩子。” 宋嬷嬷应声抱着孩子去隔壁。 夏梦烟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春月将薄毯盖在她身上:“孙嬷嬷,散播谣言好玩吗?” 金黄色的日光透过窗户撒在夏梦烟脸上,清冷如潭水的眸子,掠过一丝寒意。 孙嬷嬷被堵住嘴,无法求饶,对上夏梦烟的眸子,浑身一颤。 她发出呜呜的声音。 夏梦烟轻笑:“孙嬷嬷想说不是你?那这个呢?” 春月会意,将一直碗递到夏梦烟手里。 “临盆当日,我突然大出血,事后师父给我把脉,发现我身体里有桃仁。桃仁是好东西,活血化瘀,止咳平喘。可孕妇服用会滑胎,如果是临盆的孕妇,会血崩而亡。 孙嬷嬷,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孙嬷嬷听后,脸色大变,呜呜的摇头。 春月扯下她口中的布。 孙嬷嬷颤抖的开口:“表小姐,老奴不明白您的意思。” 夏梦烟微微一笑,只是这个笑落在孙嬷嬷眼中,像是沁了毒的刀子:“难道是我误会嬷嬷?” 孙嬷嬷连连摇头:“是误会,不是老奴。” 夏梦烟身体有些乏累,身体往后靠了靠:“把万毒丹拿过来,让孙嬷嬷尝尝。” 春月一愣,随即转身去药匣,翻出一个黑色的瓷瓶。 夏梦烟勾唇:“孙嬷嬷说自己无辜,好啊,把万毒丹吃下,我就信你。” 孙嬷嬷脸色惨白,她脑子飞快旋转,刚刚被带过来,院子里的下人都看到,只要她咬死不承认撑到大夫人来就好。 “我是大夫人的人,就算表小姐有什么不满,也不能对我动用私刑。” 夏梦烟把玩手中的黑色瓷瓶,那漆黑的颜色,像是吸人的深潭。 她无声无息的笑着,孙嬷嬷感觉浑身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许久,夏梦烟莞尔一笑:“想拖到舅母过来?那你猜,我把证据交给舅舅,舅母能不能保下你。” 孙嬷嬷刚想开口,夏梦烟一巴掌打过去,接着又是几巴掌,打的孙嬷嬷头昏眼花,直接倒地。 “不管是在林家还是在夏家,我想收拾的人,谁也拦不住。” 孙嬷嬷彻底懵了,夏梦烟不安常理行事,她根本无法招架:“表小姐,是老奴错了,您饶了老奴这次吧。” 夏梦烟笑笑:“饶你?你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不说饶过我。” 孙嬷嬷听后,连连摇头:“传流言老奴认,可谋害表小姐,给老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是吗?”夏梦烟冷冽的目光落在万毒丹上。 孙嬷嬷浑身僵住:“表小姐,您不能杀我。” 夏梦烟表情古怪,手中的黑色药丸在之间旋转:“杀你,用一把刀就好,你的命没有万毒丹值钱。” 孙嬷嬷眼里的恐惧褪去几分,却不想听到对方冷冷道:“不知道你替舅母干的那些事情,被舅舅知道后,舅母会不会保你。 哦,对了,你老家是不是还有个侄子,听说你弟弟和弟妹成婚十年才有这么个儿子,要是你侄子在他们面前暴毙而亡,他们会不会也跳河。” “夏梦烟,我的事情与我家人无关。”孙嬷嬷惊叫出声,她怎么也没想到,林家最阴狠的不是大爷,是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表姑娘。 夏梦烟不以为然:“你能帮别人偷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杀你的侄子。” 孙嬷嬷眼神闪躲:“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舅母脑子不灵光,可有一点好,胆小。谋害我孩子的事情,她做不出来,反倒是你,处处挑唆我和舅母的关系,更在我临盆时意图闯入产房。”夏梦烟扫了她一眼,“我的耐心有限,要么供出背后之人,要么你弟弟一家暴毙而亡。”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贾氏冲进来,不敢置信看向孙嬷嬷:“你,你背叛我?” 第一百七十章 还有钉子 孙嬷嬷惶恐不安,连连摇头:“老奴没有,表小姐挑拨离间,夫人不要听她话说八道。”她握住贾氏的手,指向夏梦烟,“夫人刚刚也听到,是表小姐用老奴的家人威胁,老奴什么都没说,夫人一定要相信我。” 贾氏听到孙嬷嬷被带走的消息,带着人赶过来,刚到门口就听到夏梦烟的话,她不想相信,可还是问出来。 这会儿听到孙嬷嬷的话,清醒几分。 孙嬷嬷是她的陪嫁嬷嬷,怎么会背叛自己。 “夏梦烟,这里是林府不是夏家,你抓我的人,总该和我说一声。” 夏梦烟撑着下巴,看着主仆二人,清冷疏离的眉眼间带着三分嘲讽。淡黄色的阳光在她指尖旋转,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舅母这么相信孙嬷嬷?” 贾氏蹙眉,看了眼身下的人。孙嬷嬷跟在她身边多年,若她都背叛自己,还可以相信谁:“自然。” “那孙嬷嬷做的事情,舅母都知晓?”夏梦烟勾唇,看向贾氏,眼里的寓意不明而喻。 一旦贾氏回答是,那孙嬷嬷就是受她指使。可若回答不是,又凭什么说相信孙嬷嬷。 贾氏语塞,不敢她怎么回答,都有风险。 孙嬷嬷自然听出夏梦烟话中的意思,她抓住贾氏的手,苦苦哀求:“夫人,您要相信老奴,表小姐就是借题发挥,公报私仇,她惩罚老奴,其实是想打夫人的脸。” 她在贾氏身边多年,深信贾氏不会放弃自己。 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什么证据都是白费。 夏梦烟不催促,看着孙嬷嬷狡辩,顺便等贾氏的态度。 今日她动贾氏的人,自然要她心服口服。 贾氏攥紧帕子,有些犹豫。一边是自己身边的老人,一边是林家二老的心头肉,不管真相如何,吃亏的都是她。 “孙嬷嬷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生气。” “我临盆时在我的补汤中下药,孩子出生后,又教唆下人散播谣言说我的孩子是假的。舅母,你觉得这两件事,哪一件能饶过她。” 夏梦烟本想徐徐图之,可孙嬷嬷自己找上门,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贾氏心里咯噔一声,散播谣言的事情是她受益,可她从来没说过下药:“孙嬷嬷,你给她下药?” 散播谣言只是打嘴仗,下药可是要人命,孙嬷嬷怎么会做。 孙嬷嬷攥紧掌心,连连摇头:“老奴没有,都是表小姐猜测,求夫人替我做主啊。” 夏梦烟冷笑,若是没有证据,她又怎么会用流言做筏,将孙嬷嬷绑来。 那两句流言根本动不了孙嬷嬷,真正要命的是下药。 师父替她调理身体许久,按道理说,不会大出血。 可临盆时她喝了补汤后,便血流不止。 当时她无暇顾及,后来醒来,她各种复盘,终于想到那碗汤。 刚刚春月将汤和婉交给师父查验,虽然过去一天一夜,还是在碗的边缘找到少量桃仁。 “孙嬷嬷不承认没关系,只要派人去你的住处搜一搜就知道是不是你。” 孙嬷嬷听后脸色大变,忙揪住贾氏的手:“夫人,老奴冤枉,表小姐无理取闹,是在打您的脸……” “孙嬷嬷说错了,正因为顾及舅母的脸面,我才让人当众搜查。”夏梦烟眼神微眯打断她的话,“舅母身为林家当家主母,自然要以身作则,否则难以服众。” 贾氏面露犹豫,这件事可大可小,若真搜出桃仁,孙嬷嬷性命不保:“梦烟,你为何怀疑孙嬷嬷。” 她在蠢也看得出,夏梦烟并非针对她,而是就事论事。 换做她,临盆时差点死了,也会找人拼命。 春月接到大小姐的示意,看向贾氏:“大小姐临盆时,是奴婢去小厨房端的补汤,当时奴婢只见过孙嬷嬷,也是她递给奴婢碗,而那碗上正巧有桃仁粉。” “这怎么可能,孙嬷嬷只是过去帮忙,这么短时间如何下手,我看就是清荷院内有内鬼。”贾氏觉得荒谬,仅凭这点夏梦烟就咬死孙嬷嬷。 孙嬷嬷听到这话,有了主心骨,猛地站起来,气愤道:“夫人说的对,明明是清荷院的人手脚不干净,表小姐却怪罪老奴,不公平。” 春月呸了一声,碍于贾氏在,不好说的难听:“大小姐如此肯定,自然是有十足的证据。 自大小姐怀孕后,小厨房的餐食都经过大夫查验,平日里大小姐的汤水,都是我和宋嬷嬷亲自熬制。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清荷院的下人都会被调查一番,包括他们见了谁,和谁走的近,都在调查之中。 只有临盆那日,你去小厨房帮忙,随后大小姐便大出血,不是你又是谁。” 贾氏和孙嬷嬷皆是一愣,他们没想到清荷院如此谨慎。 “那也不能说明是我,也可能是你。”孙嬷嬷狡辩,恶狠狠看向春月,“当时只有你我,凭什么说是我。” 贾氏觉得有道理:“梦烟,这件事春月和孙嬷嬷都有嫌疑。” “好啊,那就两个一起搜。”桃仁粉不是普通的药,随便扔,肯定会被人发现。夏梦烟赌孙嬷嬷手里还有桃仁粉,只要搜查,定会找到证据。 贾氏一时间没了主意。 孙嬷嬷咬紧后槽牙,夏梦烟真难缠,若不同意,夫人肯定会怀疑她,可若是搜,真找到怎么办。 春月见状,扬声开口:“为了自证清白,奴婢愿意让大小姐搜查。” 夏梦烟看向孙嬷嬷,语气里带着挑衅:“怎么,不敢?” “老奴有什么不敢的。”孙嬷嬷硬着头皮回答道。 夏梦烟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既然都同意,那就搜。” 很快护院和婆子站在院子里,按照夏梦烟的描述,开始搜查两人的住处。 孙嬷嬷朝门口看了眼,随即勾唇。 夏梦烟眼神微眯,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见一个身影离开。 她轻嗤一声,看来还有钉子,她给宋嬷嬷使了个眼色,对方悄无声息离开。 护院和嬷嬷很快回来。 “大小姐,已经搜查过两人的院子里都没有桃仁粉。” 孙嬷嬷听到这话,瞬间有了底气:“表小姐,老奴已经解释过,都是误会。现在证据确凿,还请表小姐还老奴清白。” 贾氏听到结果,悬着的心落下:“梦烟,既然已经查清楚,孙嬷嬷是冤枉的。你和她赔礼道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夏梦烟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微微挑眉:“舅母让我给孙嬷嬷赔礼道歉?” 贾氏挺直腰板:“这件事是你冤枉孙嬷嬷,她是我身边的老人,被你无缘无故打,赔礼道歉也在情理之中。” 这件事闹到林家二老面前她也有理,有理就要不饶人,要不然谁都敢在她都上踩一脚。 第一百七十一章 如何补偿 夏梦烟来了兴致,清冷的眉眼带着几分好奇,莹白的指尖在上好的琉璃碗上掠过,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舅母打算让我如何赔礼道歉?” 贾氏被问住,若只是给些银子说句对不起,便宜夏梦烟。可若是敬茶道歉,又太过,让林家二老知道,肯定被骂。 孙嬷嬷见贾氏犹豫,以为对方后悔,率先开口:“表小姐是林府的客人,夫人不好太过苛责,只要表小姐说句对不起,补偿老奴一百两即可。” 下药的事情,是她瞒着夫人做的,蒙混过关,见好就收。 夏梦烟是半个林府人,她算什么,事情传到林府二老那,别说道歉连一百两补偿都没有。 所以这件事必须到此为止,尽快了结。 夏梦烟笑笑:“听起来,好像我占便宜。” 贾氏被她的态度气到,明明是她犯错在先,为什么还能如此嚣张:“梦烟,你还在坐月子,我不同你计较,可若是再任性,就算老二偏心,我也会追究到底。” 夏梦烟没有丝毫反应,目光落在门口,片刻宋嬷嬷进来朝她点头。 她清冷一笑:“将人带进来。” 话落,一个丫鬟被护院扔进来,不用夏梦烟开口,丫鬟磕头求饶:“表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求您饶了奴婢这次。是孙嬷嬷,两月前,她给了奴婢不少好处,让奴婢暗中盯着表小姐,刚刚也是她示意,让奴婢暗中拿走她屋内桃仁粉。” 宋嬷嬷双手奉上:“大小姐,这是在她身上搜到的桃仁粉。” 屋内瓜果香萦绕在鼻尖,比起浓郁的花香,多了几分清雅。 只是这份清雅,贾氏无心享受,听到丫鬟的话,不敢置信看向孙嬷嬷:“你,你……” 同为女子,她很清楚,临盆凶险万分。 她看夏梦烟不顺眼,却从未想过要她的命。 孙嬷嬷怎么会如此行事。 孙嬷嬷对上贾氏失望的眼神,跪下摇头:“夫人要相信老奴,都是她们诬陷,老奴没有。” 丫鬟在林家多年,哪里听不出孙嬷嬷的意思,这是让她背锅:“若表小姐不信,可以去奴婢房里搜,孙嬷嬷收买奴婢的东西和银子还留着,都可以作为证物。” 不用夏梦烟吩咐,宋嬷嬷直接带人去丫鬟屋子里搜。 很快拿着一对金耳坠和二十两银子回来。 夏梦烟拎起耳坠,镂空雕花做工精细,看着就价值不菲。 贾氏看到耳坠,脸色大变,这是她赏给孙嬷嬷的东西。 夏梦烟勾唇,周身的冷意,不言而喻:“舅母也看看,别再说我冤枉你的人。” 宋嬷嬷将耳坠递给贾氏。 “耳坠做工精细,一看就是主子赏的,只要让管家查查,哪房的主子赏给谁,谁就是凶手。”夏梦烟眼里闪过刺人的光芒,如同一把利剑直戳人心。 贾氏腿一软,身后的丫鬟忙扶住她:“孙嬷嬷,为什么要这么做?” 孙嬷嬷自知暴露,可她不想死,转头朝贾氏猛磕头:“自表小姐来了之后,大爷就偏向她,更是将留给少爷小姐的铺子也给她。老奴见夫人日日担忧,这才出此下策。 是表小姐贪得无厌,明明是客人却摆主人的架子,让当家主母受尽委屈,老奴气不过。” 夏梦烟听后都想笑出声,孙嬷嬷对贾氏茶言茶语摆对付男人的一套,真是可笑。 贾氏但凡有脑子,就能听出孙嬷嬷是要把责任推给她。 什么替主子分忧,没有主子的命令擅作主张就是没把主子放在眼里,那是轻蔑不是忠心。 贾氏望着孙嬷嬷,心有不忍,若不是在嬷嬷面前抱怨,她也不会擅作主张,说到底这件事她也有错。 可现在证据确凿,不让夏梦烟满意,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大爷和二老还不知,暗中处置,孙嬷嬷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梦烟,孙嬷嬷也是担心我,才会做蠢事,好在你并无大碍,这件事不如……” “若不是我大出血,我和孩子也不会困在火场中,宋侍卫更不会重伤。舅母觉得这叫并无大碍?”夏梦烟闻言,心里一片寒凉。 她期待什么,贾氏没脑子,她早就应该想到。 更何况孙嬷嬷隐藏的深,贾氏早被她‘调教’好,又怎么会轻易怀疑她。 贾氏语塞,片刻走到夏梦烟身边:“算舅母求你,孙嬷嬷跟在我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舅母。”夏梦烟打断她的话,冷冷反问“若没有宋侍卫相救,我和孩子就死在火场,你觉得多少补偿能让我平息怒气。” 贾氏:“……” “若不是你惦记林家的财产,我也不会这么做。”宋嬷嬷猛地跳起来,指着夏梦烟怒斥,“明明是你欺人太甚,却装无辜。自从你来了之后,拿了林家多少好处。你一个外嫁女的女儿凭什么拿林家人的东西。” 夏梦烟望着跳脚的宋嬷嬷,冷冷勾唇:“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说话。是觉得有舅母撑腰,我不敢杀你?” 孙嬷嬷身体一颤,想到贾氏对她的信任,梗着脖子叫嚣:“你没权利杀我,我是大夫人的人,是贾家人,并非林家。就算我也错,也是被你逼迫。我劝你见好就收,别想坑大夫人手里的东西,那不是你该肖想的。” “嬷嬷。”贾氏冷声制止。 孙嬷嬷说的过分,却也是事实。 刚刚夏梦烟说多少补偿,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林家的铺子。 再这么下去,林家的东西岂不是都变成夏梦烟的。 “梦烟,嬷嬷也是替我委屈,你心里也清楚,若不是前段时间的事情,她也不会……算了为时已晚。我知道你受委屈,让孙嬷嬷给你斟茶道歉,我再补偿你三万两,你看可好。” “舅母说的前段时间的事情,是指舅舅受伤期间我替他打理庶务的事情?”夏梦烟感觉真心被人挖出来放在冰窖中,明明是舅舅不想让二房三房得利,拿她做挡箭牌,落在贾氏眼中就是她心机深沉。 这件事她已经解释过两次,到现在贾氏依旧不信她。 “既然舅母介意这件事,当时为什么不阻止舅舅。换个说法,为什么你自己不替舅舅打理庶务?” “梦烟,你知道的,我本想让我大哥……”贾氏话说一半,想起那日嫂子的行径,又咽了回去。 孙嬷嬷眼睛一转,站在贾氏身边:“说来说去,表小姐是想说自己能力出众,比大爷还厉害。可你是夏家的女儿,不是林家女,有些事情帮忙可以,动别的心思,就是你的错。” “聒噪。”夏梦烟冷眸如利刃,扫过孙嬷嬷。 春月早就想动手,听到这话,当即一巴掌甩过去:“主子说话,哪有奴才插嘴的道理,没规矩。”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心寒 孙嬷嬷猝不及防,直接被打倒在地,她捂着脸,恶狠狠道:“贱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 春月憋在心里的火气窜上来,上前又是一巴掌:“没良心的东西,若不是我家大小姐替舅老爷守住产业,铺子早被二房三房瓜分,你们不知道感恩,还下毒害我家大小姐。 什么林家夏家,我只知道,两府相辅相成,谁也离不开谁。有本事出了事,别找我家老爷帮忙,又当又立,自命清高,呸,什么东西。”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就差指着贾氏的鼻子骂。 可春月打的是孙嬷嬷,贾氏又不能挑明,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夏梦烟怒道:“你的丫鬟如此放肆,夏梦烟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夏梦烟略显苍白的脸闪过几分疑惑,清亮的眸子眨了眨:“她哪句话说错了?” “你……”贾氏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夏梦烟不想和蠢人说话,看向门口的护院:“把孙嬷嬷带下去,仗责二十关进柴房,三日后若还活着,算她命大。” “不行,夫人救老奴,您救救老奴吧,我都是为了您啊……”孙嬷嬷哭喊着求救。 护院直接点了哑穴,将人拖出去打。 贾氏想要开口,却听到夏梦烟冷冷的声音:“舅母开口前,想想舅舅,若他知道你纵容下人给我下毒,会是什么后果。” 贾氏心里咯噔一声,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不能让老爷知道,否则她好容易拿回来的掌家权又要给二房。 “你解气就好。” 屋外响起棍棒击打的声音,却听不到有人哭喊。 夏梦烟摸索着指尖,没有丝毫高兴。 贾氏等到仗责完毕,带人将孙嬷嬷抬回去。 “没良心,大小姐替林家做这么多,大夫人居然这么对待您。”春月见大夫人连招呼都不打,眼里只有孙嬷嬷,就替大小姐委屈。 夏梦烟神情淡淡,并未接话。 宋嬷嬷紧张地看了眼跪在角落嚼舌根的两个丫鬟,给春月使眼色,春月带着二人下去。 “大小姐,别气坏身子。” 夏梦烟微微点头,顺势躺下,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宋墨的伤如何?” “已经上过药,罗神医说过两日就能下床。”宋嬷嬷想到宋墨浑身烧伤,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大小姐。 “现在谁替宋墨的位置。” “李肖。” “让他来见我。” 宋嬷嬷领命,转身去叫人。 -- 贾氏回到院子,直接摔碎丫鬟递过来的茶盏:“夏梦烟算什么东西,我的人也敢动。你们是死人吗?还不去看看孙嬷嬷。” 丫鬟颤抖着退下。 林清婉听到消息赶过来,看到母亲如此生气,非但不劝阻反而质问道:“在母亲心中,孙嬷嬷比表姐更重要?” “你个没良心的,若不是孙嬷嬷,小时候早掉进湖里,哪还有机会站在这说话。”贾氏心里郁闷,为什么都偏向夏梦烟,连自己的女儿都无法理解她。 “就是顾念当年的恩情,这些年孙嬷嬷做了多少腌臜事,我都闭口不言。可她现在要杀表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林清婉恨铁不成钢,她没想到母亲如此糊涂,“母亲嘴上说大哥日后入京需要夏家照拂,可转头就任由孙嬷嬷谋害表姐。 若是让姑母知道表姐差点死在林家,你说夏家会不会断了大哥的仕途。” 贾氏闻言大惊失色:“胡说八道什么,怎么会扯上你大哥。” 儿子是状元之才,若因为自己毁了仕途,后悔都来不及。 林清婉见母亲恢复几分清明,看了眼屋内的众人,丫鬟会意带着所有人退下。 “上次母亲私会外男,还未查明谁走漏风声,母亲就没怀疑过身边人?” 贾氏一惊,随即明白女儿的意思:“不可能,孙嬷嬷是我的陪嫁嬷嬷怎么会背叛我。” “她私自做的那些事如何解释?难道她不知道,给表姐下毒一旦暴露,你也会受牵连。”林清婉想骂醒母亲,她是当家主母不是贾府大小姐,不能轻信任何人,哪怕是最看重的人。 贾氏脑子乱成一团,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孙嬷嬷不会背叛她,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林清婉知道母亲无法接受,奈何各种线索都指向孙嬷嬷,她不得不怀疑:“母亲好好想想,女儿先走了。孙嬷嬷的事情,有机会你亲自告诉父亲,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与其父亲找上门,不如自己坦白。 贾氏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怎么会变成这样。 -- 入夜,月亮星稀,微风浮动,热闹一日的林府恢复安静。 一个黑影从假山后走出来,避开护院,来到柴房。 黑影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推动房门,透过门缝看向屋内。 孙嬷嬷趴在地上,鲜血染红衣服。好在大夫人心疼她,伤口已经上药。 “嬷嬷。” 躺在地上的孙嬷嬷听到声音,艰难的转头。 来人压低声音:“主子已经想办法搭救你,只是大夫人那还需要你咬死。” “我明白。”孙嬷嬷感觉后背像是有千金重,压得她喘不上气,“让主子放心,只要撑过三日,我回到大夫人身边,定会找机会咬死夏梦烟。” 来人看了眼身后,警惕道:“主子问罗神医的事情怎么样?那边着急。” “罗神医只听夏梦烟的,大爷都没法子,我实在没办法。” 啪嗒,一瓶药扔进去。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不出三日肯定能好。” “替我谢谢主子。” 来人重新关好门,快速离开,却不想刚走两步,面前落下两人,直接点了她的哑穴,抗着她离开。 清荷院 本该躺在床上的夏梦烟坐在上首,旁边是一头雾水的大爷。 “烟儿,这么晚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孩子丢失后,大爷不敢见夏梦烟,唯恐对方问他。 刚刚处理完庶务,小厮来报,烟儿请他过去。 只是从进来到现在,烟儿一句话都不说,弄得他心慌慌。 夏梦烟端起桌上的茶壶,替他斟满:“舅舅别着急,快了。” 大爷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之,不问孩子的事情就好。 稍纵,李肖进来禀报:“不出大小姐所料,人已经被抓住。” “将人带进来。”夏梦烟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背叛林家。 李肖拎起门口的人,直接扔在地上。 大爷蹙眉,待看到地上人的脸,面露疑惑:“烟儿,她犯了什么错?” 夏梦烟看到地上的人,略显意外,随即微微一笑:“那就要问问她为何半夜去见孙嬷嬷。” 第一百七十三章 惊喜 地上的人看到大爷,脸色大变,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大爷眉眼微垂,让人看不出情绪,唇角勾出一丝冷笑:“把她的主子叫过来。” 夏梦烟感觉有些闷热,烦躁地开口:“舅舅,让舅母在屏风后听听,她是当家主母,有些事她需要知道。” “把大夫人叫来。”大爷没有丝毫犹豫,话出口,内疚涌上眉眼,“是舅舅没照顾好你,若你气,可以闹,可以哭,不要如此平静。” “这件事从开始就是冲我,与舅舅无关,即便我不在林家,孩子也会消失。”自从知道孩子消失后,夏梦烟异常平静,原因除了对方是蔺夜阑,还有他有求与她。 虎毒不食子。 与其自乱阵脚让对方有机可乘,不如趁机将府中的钉子揪出来。 大爷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府里的人已经派出去,你放心,在慢林城还没我找不到的人。” 这次有人敢在林府劫人,打的可是林家的脸。 夏梦烟露出淡淡的微笑,脑海中闪过一人,有他在,舅舅找不到人。 “老爷。”贾氏进来看到屋内的人,刚想询问,就见大爷指指屏风,“你先去屏风后,不可出声音。” 贾氏一头雾水却不敢多言,独自坐在屏风后。 片刻,苏姨娘进来,看到大爷诧异开口:“老爷,您怎么在梦烟院子里?” 大爷并未接话,指着地上的常喜:“你可知她半夜去探望孙嬷嬷。” 屏风后的贾氏听到孙嬷嬷三个字,震惊地睁大眼睛。 常喜是苏姨娘的心腹,她为什么去探望孙嬷嬷。 夏梦烟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目光上下打量苏姨娘。 她是外祖母身边的丫鬟,自幼和舅舅一起长大,在林家地位比贾氏还要高,她开口的事情,没有不应的。 此时苏姨娘才注意到地上的人,看清对方的脸厚,不可思议开口:“老爷,妾不知她为何如此,还请老爷明见。” 孙嬷嬷的事情虽没有闹开,却传出她得罪夏梦烟的事情。 夏梦烟见苏姨娘还在狡辩,幽深的瞳仁看向她:“苏姨娘在林家多少年。” 苏姨娘柔声道:“十二年。” 夏梦烟并不恼火,而是微微一笑:“十二年,林家养了你十二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林家。” “梦烟,说话要将证据。常喜私下去见孙嬷嬷,我真不知。”苏姨娘红着眼看向大爷,委屈的开口,“老爷,没头没尾的事情,你让妾怎么承认。” “好,既然苏姨娘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让你死的明白。”夏梦烟看向门口的李肖,对方带着一人进来,站在大厅中央。 李肖将常喜和孙嬷嬷的对话一五一十的禀报:“大小姐怕有人说她徇私,特意让属下和大爷身边人一起去办。” 护院朝大爷点头:“李肖说的属实。” 大爷闻言手中的茶盏朝苏姨娘砸过去,怒不可遏:“倒是小瞧你,居然有这种手段。” 苏姨娘委屈,连连摇头:“常喜是我的人,可她口中的主子或许是别人,老爷不能听信片面之词就诬陷与我。” 说完,她看向夏梦烟:“是不是你,上次宇儿让你难堪,你一直怀恨在心。现在居然收买我身边的人诬陷我。” 夏梦烟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怪不得苏姨娘能在林家脱颖而出,就凭这张颠倒黑白的嘴,就能压死所有人。 她不回答苏姨娘的话,目光落在常喜身上:“常喜,你口中的主子是不是苏姨娘?” 常喜浑身颤抖,低头不敢直视任何人。 她没想到表小姐如此有心计,居然暗中盯着孙嬷嬷。 现在证据确凿,她该如何解释。 苏姨娘不等常喜开口,一巴掌打过去:“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对你不好吗?你娘生病,是我给你银子,你弟弟找不到学堂,也是我托关系让他上学,你就这么报答我。” 常喜抱头,任由苏姨娘打骂。 “住手。”大爷在生意场上多年,哪里听不出苏姨娘的用意,“我会派人去找常喜的家人,若是找不到,就让苏家人陪葬。” 苏姨娘一惊,不敢置信:“老爷,妾在您身边多年,您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 “外人?”夏梦烟轻笑出声,“苏姨娘没听过,家贼难防吗?现在可以笃定,常喜和孙嬷嬷背后的主子是同一个人。至于这个人是谁,我自会找出来。” 苏姨娘攥紧帕子:“好,那就拿出证据。” 夏梦烟看出她的内厉色荏,脸上的笑容更深:“姨娘来清荷院的时候,有没有碰到我的贴身嬷嬷。” 苏姨娘蹙眉,不明白夏梦烟话的意思。 “孙嬷嬷给我下药,我猜那药是常喜给她的,所以我派人去她的屋子搜查,顺便在你的屋子也找找,或许有惊喜。” “什么?”苏姨娘猛地站起身,指着夏梦烟怒道,“你凭什么搜查我的院子,老爷,您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 我是身份低微,却不是谁都能拿捏的。” 她怎么都没想到,夏梦烟居然突然袭击。她房中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能拿出来。 可大爷就在这,若她表现太过,岂不是不打自招。 苏姨娘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只能求助大爷。 大爷坐在上首,正色道:“若想证明清白,就让他们搜。” 苏姨娘面色惨白,心里气的不行。 片刻,宋嬷嬷带着人回来,将搜查到的东西呈现在二人面前:“这桃仁粉是在常喜房中找到,这些信是在苏姨娘房中找到的。” 大爷拿起信,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阴沉,直接将信摔倒苏姨娘脸上:“这就是你说的清白,苏念儿,我自认对你不薄,你就这么报答我。” 苏姨娘看到信时,便知完了。 她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老爷,不是的,是孟家威胁我,我留着这些只是为了自保。” “自保?那常喜给烟儿下毒呢,你敢说不是受孟家指使?”大爷怒不可遏,直接掐住苏姨娘的脖子,任由她拍打,“当初我瞎了眼,会同意纳你做妾。本以为你可怜,却不想是工于心计。 苏念儿,我告诉你,背叛我的人,没好下场。” 说着直接将人甩出去。 “来人,将苏姨娘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靠近。” “不,老爷,你听我解释,是孟家威胁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我没有背叛你,老爷……”苏姨娘被嬷嬷堵上嘴带出去。 夏梦烟拿起桌上的信,没想到苏姨娘与孟家二爷有来往,看信的内容,两人认识许久,孟家二爷让苏姨娘监视舅舅的行踪。 常喜看着苏姨娘被带走,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大爷,奴婢招供,只求饶奴婢一命。” 第一百七十四章 解释什么 贾氏再也忍不住,从屏风后冲出来:“说,你和孙嬷嬷到底什么关系。” 常喜惊讶,没想到贾氏也在。 “舅母。”夏梦烟出声提醒,“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当家主母为了奴才气急败坏,传出去林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贾氏回头,正好对上大爷不悦的目光,瞬间哑火,不情愿坐下来。 常喜朝大爷磕头,泣不成声:“奴婢有罪,奴婢愿意交待所有事情,求大爷饶奴婢一命。” “清荷院的大火是不是苏姨娘指示你放的?”夏梦烟淡淡开口。 常喜摇头:“是有人指示苏姨娘,不过不是防火,而是给表小姐下毒。” 大爷勃然大怒:“所以你们一个下毒一个防火?” 常喜连连磕头:“大爷,苏姨娘和那人达成协议,对方帮苏姨娘坐上当家主母,苏姨娘帮那人对付表小姐。” 此话落,三人皆是诧异,没想到背后之人不是针对林家而是夏梦烟。 常喜唯恐众人不信,大声道:“表小姐来林家不久,有人找上苏姨娘,刚开始还是书信往来,后来直接见面,只是每次见面,那人都站在窗外,奴婢并未见过那人的容貌。” “书信呢?”夏梦烟握紧手心。 “那人的消息都是加在孟二爷的信中,苏姨娘看后便烧了。” “那她为何留着孟二爷的信?” “苏姨娘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孟家反悔她也好拿这些信威胁对方。” 大爷闻言,眼前一黑。 孟家那群老狐狸,既然敢书信往来,便想好退路,苏姨娘深宅妇人哪里斗的过他们。 夏梦烟追问:“这些年苏姨娘替孟家做了多少事情?” 常喜胆怯地看向大爷,低头不敢说话。 “说。”大爷冷冷道。 “这几年林家的生意总是被孟家截胡,都是苏姨娘暗中给孟家递消息,他们才能抢占先机。还有林家在港口的仓库,看守的人被孟家收买,里面存的是孟家的货。” 大爷震惊,随即拍案而起,咬牙切齿道:“还有什么?” 常喜身体发抖,看了眼夏梦烟:“奴婢还听到那人和姨娘说,赶走表小姐就能得到盐引。” 大爷脸色大变,盐引的事情只有他和父亲知晓,背后之人怎么会知道。 夏梦烟神色淡淡,似乎并不意外,语气平淡的询问:“我的孩子呢?” 常喜摇头:“奴婢不知道,那人只是让姨娘下毒,小少爷消失姨娘也很意外,她一直认为那人要表小姐死。” 夏梦烟冷冷一笑,她不信苏姨娘没有察觉,只是不愿意说罢:“还有一件事,宇儿如何受伤的?” 贾氏一愣,夏梦烟为何问这件事,难道里面也有猫腻。 大爷蹙眉,宇儿? 常喜没想到表小姐会问宇儿的事情,事已如此,她没必要隐瞒:“那日苏姨娘和宇儿在花园玩,看到大少爷在不远处读书,便教唆宇儿去找大少爷。 苏姨娘的本意是将大少爷推下假山,可宇儿少爷年纪小,先一步站在松动的石块上,事故发生时,大少爷去拉宇儿,可惜没拉住自己也掉下来,正好砸在宇儿身上。” “贱人。”贾氏听后恨不得撕碎苏姨娘,这些年她仗着这件事,从林家这捞了不少好处,结果却是她罪有应得,“我要杀了她。” 说完,直接冲出房间,直奔苏姨娘关押的柴房。 大爷心烦意乱,看向门口的护院:“看着大夫人,别闹出人命。” 护院快步追出去。 夏梦烟伸手,宋嬷嬷忙上前搀扶,她看向身边人:“舅舅可以再细细问问,或者去审审苏姨娘,或许还有其他的惊喜。 我身子乏了,就先回去。” 大爷只顾着生气,听到这话才发现夏梦烟脸色惨白,想起她还在月子中,内疚不已:“赶紧回去休息,后面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 夏梦烟微微颔首,带着人离开。 “大小姐,苏姨娘既然与凶手有往来,您为什么不审问,或许能找到小公子的下落。”宋嬷嬷扶着大小姐往回走,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夏梦烟望了眼伸手不见五指的苍穹,薄唇微微勾起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嬷嬷,你相信命吗?” 宋嬷嬷一愣,不明白大小姐为何问这些:“老奴信也不信。” “说来听听。”夏梦烟似乎很感兴趣。 “相信命,不过是努力过后依旧得不到的自我安慰。不信命,是多番周旋后得偿所愿。可世间能得偿所愿的有几人。” 夏梦烟微微一笑:“嬷嬷看的透彻。” 宋嬷嬷知道大小姐担心小公子,心疼的劝道:“若大小姐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我为什么要哭。”夏梦烟神色平静,“孩子不见,在你们眼中我是不是该发疯的寻找,或者是不吃不喝,折磨自己?” “……” “嬷嬷,我没那么脆弱,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着孩子回来。” 孙嬷嬷听到这话,不知该如何安慰大小姐。 两人回到清荷院,茶还没喝完,丫鬟进来禀报大夫人把苏姨娘的脸刮花了。 “大爷可让大夫过去?”宋嬷嬷道。 丫鬟摇头:“苏姨娘在柴房骂大夫人,后来被人堵上嘴。” 夏梦烟听后,缓缓闭上眼睛。 舅舅不愧是林家掌舵人,平日里再宠苏姨娘,遇到事,当机立断,绝不含糊。 宋嬷嬷看了眼窗外,天色已晚:“大小姐上床休息吧,后面的事情有大爷处理。” 夏梦烟颔首,任由宋嬷嬷和春月替她卸去钗环。 宋嬷嬷替大小姐掖好被子,退出内室。 屋内檀香渺渺,萦绕在床榻周围,夏梦烟烦躁地心缓缓平缓。 倏然帷幔晃动,似有风进来。 床上之人似乎并未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帷幔缓缓被人掀开,一双孔武有力的手落在半空中。 来人看到夏梦烟苍白的脸色,眼底掠过心疼。 他的手缓缓落下,在触碰到床上之人时,突然蜷缩。 倏然床上之人猛地睁开眼睛,手中的金簪毫不犹豫朝对方的胸口刺去。 来人猝不及防,握住夏梦烟的手,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段世子不躲了。”夏梦烟冷冽的目光仿佛从阎王地杀回来的恶魔,直接啃食对方的骨头。 段翊辰没想到夏梦烟醒着,听到对方的话,忙开口:“烟儿,你听我解释。” 夏梦烟缓缓下床,周身的戾气不言而喻,淡淡的冷漠萦绕在唇畔:“解释什么?解释段世子和蔺夜阑同谋合污,还是你的迫不得已?” 段翊辰闻言面露震惊:“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或许比你想象中更多。”夏梦烟手上的力道加重,鲜血染红她的掌心,往日的一幕幕,像眼前的血,很是刺眼。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断绝关系 夏梦烟看着段翊辰伪善的面孔,觉得恶心,猛地拔出金簪,鲜血染红她半张脸:“我们两清。” 段翊辰狼狈退后,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烟儿,可以听我解释了吗?” 夏梦烟别开眼,不想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很蠢。 两世为人,却掉进同一个坑,真是蠢,她对不起老天爷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那日临盆,段翊辰消失,夏梦烟便察觉不对。刚开始她猜测是长公主的人找到段翊辰,他被缠住,无法脱身。 直到孙嬷嬷暴露,苏姨娘浮出水面,而段翊辰始终没有出现。 往日在京城,段翊辰被长公主的人关禁闭,依旧能逃出来与她见面,现在远离京城,他却无法脱身? 不合常理。 后来看到宋墨的伤,还有死去暗卫的尸体,夏梦烟有个大胆的猜测,蔺夜阑能成功,段翊辰功不可没。 他的人拦住夏家的侍卫,蔺夜阑的人才能如此顺利偷走孩子。 若真如此,一切便说的通。 故而两人见面,她猝不及防询问,段翊辰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她猜对了。 重生后,她唯一相信的朋友,到最后,居然和害她的人站在一起。 真是可笑。 段翊辰服用一粒药丸,想要上前,看到夏梦烟紧握的手,落寞站在原地。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我来慢林城,逃婚只是其一,还有另外一件事,调查霍家和陛下的关系。” 他见夏梦烟没有打断自己,继续道,“只是没想到,即便我逃婚母亲还是将婚事定下来,正巧蔺夜阑出现在慢林城,我本想假意势弱,没想到对方狡诈,将我迷晕,困在地窖两日。” 夏梦烟听后冷冷一笑:“段世子真不容易,刚出来就来见我。可你刚刚为何心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段翊辰眼神闪躲:“我没有。” “是没有,还是你不是主谋?” “……”段翊辰抿唇,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烟儿,你何必咄咄逼人,就不能替我想想。若有可能,我怎么会不帮你。” 夏梦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冷笑道:“段世子让我如何体谅你。原谅你和蔺夜阑同流合污,还是原谅你骗我。不,应该说,你是世子,我算什么东西,怎么敢怪罪你?” “烟儿,你何必说气话,我何时在你面前摆过身份。” 夏梦烟被这话气笑。 就是因为他的‘高位者低头’才让她放松警惕,以至于忽略,段翊辰的变化。 “你放心,孩子很安全。蔺夜阑再混蛋,也不会伤害亲生骨肉,他费尽周折,不过是想让罗神医医治好他的腿。”段翊辰伸手,发现手中满是血渍,怕对方嫌弃,在身上蹭了蹭,“我知道你气我,蔺夜阑允诺,只要只好腿,他就把孩子还给你。” 夏梦烟挑眉,语带嘲讽:“没想到段世子如此相信蔺夜阑。” 段翊辰忍不住上前抓住夏梦烟的手腕:“烟儿,这对你来说,只是一句话,何必拿孩子的命赌气。” 夏梦烟甩开他的手,退后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段世子刚刚说虎毒不食子,你见过哪个父亲会拿亲生骨肉的命威胁母亲。” 她攥紧掌心,“蔺夜阑辱我欺我,联合霍家意图吞并林家,这样的人,让我给他生孩子,做梦。” 段翊辰一愣:“什么意思?” 夏梦烟眼底的内疚一闪而过,唇畔泛起冷意:“自孩子消失后,你可见我找过?” 段翊辰:“……” “那是蔺夜阑的孩子,我恨透了他,又怎么会留孩子在身边。本来我还在犹豫,孩子出生后,是将他留在林家还是送人,现在蔺夜阑替我做决定。 现在的我,没有孩子,貌美且富有,多少世家子弟等着娶我。换做是你,你会想让孩子回来吗?” “你……”段翊辰没想到夏梦烟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他不傻,或许这是夏梦烟的权宜之计,“烟儿,别说气话,世间哪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我知道你恨蔺夜阑,可孩子是无辜的。他提的要求并不过分,你没必要如此排斥。” “信不信由你。”夏梦烟扯出帕子擦擦手,随后金簪将帕子一分为二,“我们两清,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见面,我不会手软。” “烟儿。”段翊辰看着撕裂的帕子,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我知道不该帮蔺夜阑,可我已经真心与你道歉,为什么就不能体谅我一二。难道在你眼中,我只配跟在你身后,任由你呼来唤去?” “段世子说笑,我一介臣女不敢吩咐你。还有,男女授受不亲,日后段世子再翻窗进来,休怪我不客气。”夏梦烟做了个请的手势,显然是撵人。 段翊辰瞪大眼睛,掌心攥紧,失望和不甘交织:“你要与我断绝往来?烟儿,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为了这么点小事,你要与我老死不相往来。” 夏梦烟觉得可笑,他这副委屈可怜的模样给谁看,以前怎么没觉得段翊辰有当白莲花的潜质:“段世子既然听清楚,就请快点离开,林家和我都不欢迎你。” 段翊辰不相信夏梦烟会放弃孩子,不心思的看着她:“孩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不过蔺夜阑的腿必须治好。” “为什么,又凭什么?” “因为只有他的腿好了,才能娶霍瑛姿,我才有机会退婚。” “……”夏梦烟微楞,霍瑛姿? 她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 段翊辰见她诧异,心里勇气一丝希望,烟儿还是在乎他的:“一直不告诉你,是怕你生气。母亲逼我订婚的人是霍瑛姿,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所以才逃婚。 本以为我不回去,霍家和母亲就无计可施,没想到,他们请陛下赐婚,圣旨已下,无法更改。后来蔺夜阑找上我,承诺只要罗神医替他治好腿,他就迎娶霍瑛姿。 只是……” “只是没想到,三番四次试探,都被我化解,只能铤而走险,利用孩子威胁我。”夏梦烟打断他的话,“段世子为何如此笃定,蔺夜阑腿好后,你能顺利退婚?” 现在蔺夜阑就是一颗废棋,霍家之所以还留着他,只是因为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还有牵制她的本钱。 段翊辰脑子再不灵光,也应该想到。 “蔺夜阑说霍瑛姿离不开她,至于原因,要等到腿治好再告诉我。” 夏梦烟越听越可笑,是段翊辰变蠢,还是蔺夜阑变聪明,如此漏洞百出的理由他也信。 “段世子退不退婚与我无关,还请离开。” “烟儿,你非要逼我吗?”段翊辰幽深的眸子里,闪过狠戾。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自以为是 夏梦烟对上段翊辰冷漠的眼神,倏然觉得好陌生。 前世,两人打闹,放狠话,不知多少次,段翊辰从未用这样眼神看过她。 没想到归来后,却完全不同。 过往的种种掠过夏梦烟脑海,心口发疼,她始终看不透人心。 现在,夏梦烟连反驳的欲望都没有,只想避开段翊辰。 “你不在乎孩子和林家,那你父亲母亲呢?”段翊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夏梦烟不能离开他,她只能是他的,“在京城,别说夏家,就是皇亲国戚,我想让它消失,也只是挥挥手的事情。烟儿,你确定要与我为敌。” 夏梦烟面白如纸,眼里闪过诧异,没想到,两人终究不能免俗,站在权势的两边:“你威胁我?” “是你逼我,若你老老实实听话,让罗神医给蔺夜阑治腿,所有的事情迎刃而解,我们依旧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好友?”夏梦烟听到这两个字,觉得可笑,“你知晓父亲母亲是我的软肋,你还敢用他们威胁我。你这种好友,我消受不起。” 话落,她点燃烛火,“段世子苦苦相逼,我答应,现在可以离开了。” 段翊辰听出她语气里嘲讽,心中怒火丛生,忍不住上前:“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我这几日过的好不好,你也不想知道?” 夏梦烟退后两步:“段世子说笑了,您是皇亲国戚,我只是臣女,身份有别,我懂规矩,不该打听的不打听。” 段翊辰看到夏梦烟再次退后,仿佛在避瘟疫,心中五味杂陈。 “劳烦段世子回去告诉蔺夜阑,见到孩子,我便请罗神医替他治腿。” “你想见他,不想见我?” “……”夏梦烟挑眉,不明白段翊辰话里的意思,她什么时候说见蔺夜阑。 “你恨他,是不是心里还有他?”段翊辰猛地攥住夏梦烟的手,眼睛死死盯着她,唯恐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夏梦烟楞在原地,段翊辰疯了吗? “烟儿,你死了这条心,蔺夜阑一定会娶霍瑛姿,而你,必须是我的。”来慢林城前,段翊辰恨自己的身份,可现在却无比庆幸,若他不是长公主之子,根本无法与蔺夜阑争。 “你的?妾吗?”夏梦烟眉眼间满是嘲讽。 段翊辰闻言,楞在原地。 以夏梦烟的身份,想要入宣王府,不能是世子妃。 “你放心,世子妃的人选由你来定,日后她只是摆设,我觉不会负你。” 夏梦烟不敢置信的看着段翊辰,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夏家嫡女绝不为妾,段世子死了这条心。” 段翊辰眼底掠过寒意,母亲、蔺夜阑都在逼他,现在连烟儿也如此,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听话。 “想做正妻,好,我替你选。” 夏梦烟一惊,就听到段翊辰低沉嘶哑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太傅幼子,乔晔。” 夏梦烟心里咯噔一声,她猜不透段翊辰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 “什么意思?” “只要你是我的,什么条件你随便开。你要争气之位,那就嫁给乔晔。”段翊辰说的轻松,仿佛在和人谈天说地,“你五岁的时候,差点被那小子溺死在御花园,当时还是我救了你。事后乔太傅在陛下面前狡辩说孩子之间打闹,你哭了许久。” 夏梦烟有种不好的感觉,段翊辰突然提及乔晔,没这么简单。而且乔太傅对幼子疼爱入骨,怎么会同意儿子娶一个和离妇。 段翊辰看出她的疑惑,缓缓来到她身边,骨骼分明的手落在她腰间:“你离开京城后,乔晔游湖落水,磕到头,现在心智停留在十岁。 你嫁过去,既有正妻之名,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乔太傅死前,我会求陛下给乔晔封爵,到时候我们的孩子出生就可以继承爵位。 你觉得怎么样。” 夏梦烟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段翊辰是不是疯了。 “别这样看着我,上次让你入府为妾,你就闹的许久,这是目前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你放心,有我在,乔家不敢把你如何。”段翊辰替她整理鬓角的碎发,语气极尽温柔,“烟儿,听话,除了世子妃之位,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夏梦烟脑海中闪过两个字,疯子。 “是你让乔晔痴傻?” 段翊辰眉梢染上得意:“是,只有太傅府配得上你,乔太傅为人圆滑,就算知道真相,也不敢动你。有我和夏大人替你撑腰,京城你可以横着走。” 夏梦烟怒极反笑,所以,嫁给傻子,是段翊辰给她铺的康庄大道? 眼底的泪,不断旋转,夏梦烟努力不让它掉下来。 连最信任的朋友都如此侮辱她,她真失败。 她退后,再退后,直到觉得安全:“段世子,我的婚事只能我自己做主。刚刚你说别让我逼你,同样的话,送给你。 要么把孩子送回来,要么鱼死网破。你有你的底牌,我也有,大不了咱们都别活。” 看来,她要提前为自己做准备。 段翊辰没想到夏梦烟如此执拗,胸口传来阵阵疼痛,伤口虽止血,却没有上药。 “烟儿,该如何选择你好好想想,人活一世,有些东西比你想象中重要,不要失去再后悔。我会和蔺夜阑商量,让他把孩子送回来。” 说完,他转身从窗户逃走。 冷风从窗户吹进来,烛火晃动,夏梦烟深呼吸,一切都变了。 前世的段翊辰会护着夏梦烟,今生的段翊辰只会囚禁夏梦烟,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而已。 宋嬷嬷敲门进来,看到她站在窗口,紧张的扯过外衫给她披上:“大小姐怎么起来,可是要喝水?” 夏梦烟紧了紧外衫,摇头:“睡不着,起来走走。” 她鼻子突然一酸,含泪看向宋嬷嬷:“嬷嬷,他们都欺负我。” 宋嬷嬷心疼得抱住她,柔声安慰:“大小姐别怕,他们不敢,哪怕对方是皇亲国戚,也有软肋,只要我们捏住,谁也不敢欺负您。” 夏梦烟点头,脑海中闪过段翊辰的话,他来慢林城也是为了霍家。 霍家?所有的问题都在霍家。 夏梦烟松开宋嬷嬷,擦擦眼泪,既然如此,那就从霍家入手。 宋嬷嬷扶着夏梦烟到床上,两人说起往日的事情,夏梦烟的情绪慢慢平复,不知不觉睡过去。 天亮后,春月进来,见帷幔内没有动静,转身看向宋嬷嬷:“前院传来消息,苏姨娘疯了,管家一早发卖了几个丫鬟小厮,对外说是手脚不干净。现在林家人人自危,走路都蹑手蹑脚。” 宋嬷嬷拉着春月走远:“孙嬷嬷如何?” 她是大夫人的陪嫁嬷嬷,不可能随便处置。 第一百七十七章 彼此彼此 “孙嬷嬷被大夫人带走,听说。”春月看了眼屋内,压低声音,“听下人说,大夫人院子里时常传出惨叫声,像是孙嬷嬷。” 宋嬷嬷一惊,大夫人疯了,当家主母折磨下人,传出去名声尽毁。 春月想到一件事,欲言又止。 宋嬷嬷见状,蹙眉:“还有别的事情?” 春月想了想,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昨夜奴婢起夜,听到大小姐屋内有说话声,似乎是男子。” “不可能。”宋嬷嬷当即反驳,“昨夜大小姐是醒过,后来是我陪着她睡下,根本没有什么男人,肯定是你听错了。” 春月揉搓着手,当时她迷迷糊糊,或许真的弄错。 宋嬷嬷:“你去看看那个孩子,我进屋守着大小姐。” 春月点头,那孩子也是可怜,虽不是大小姐的,如今由大小姐抚养,也算是命好。 宋嬷嬷整理好衣袖,往屋内走,路过窗户,见窗下有两个脚印,她探头看了眼,心里咯噔一声。 此时的段翊辰醉醺醺瘫坐在地上,他不明白,夏梦烟为什么如此要强,他已经把他们的未来安排好,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倏然房门被人推开,一双跛脚走进来,看到段翊辰的样子,微楞:“事情失败了?” 段翊辰扬起酒壶猛灌几口,酒溢出来他毫不在意。听到蔺夜阑的话,他冷笑:“烟儿的性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蔺夜阑一瘸一拐坐在矮凳上,自从被霍家救后,他过的猪狗不如,一边讨好霍家一边处置那些心怀不轨的‘篡位’者。 好容易将轻功练到炉火纯青,他第一件事就是治好自己的腿。 霍家不会要一个瘸腿的姑爷,朝廷不会要一个瘸腿的将军。 本以为事情会很顺利,没想到他根本见不到罗神医,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她不怕我伤到孩子?” 段翊辰唇角微勾,语气里满是嘲讽:“烟儿说孩子是她的累赘,现在你带走,她求之不得。” “什么?”蔺夜阑闻言握紧手心,他是她的耻辱。 他抬头对上段翊辰不怀好意的目光,倏然明白过来,猛地站起身,质问道:“你让我劫持孩子,说是帮我,实际上是让烟儿恨我?” “是与不是,你能如何?”段翊辰将手中的酒壶狠狠砸在地上。 当初蔺夜阑拿着宣平侯府的信物找到他,让他帮他请罗神医治腿,他就察觉对方意图。 蔺夜阑眼里对夏梦烟的渴望,不比自己少。 她们已经和离,但两人还有一个孩子,若这个孩子消失或者因为孩子夏梦烟彻底恨上蔺夜阑,两人便再无可能。 段翊辰从来不是正人君子,为了夏梦烟他愿意更加卑鄙。 “段翊辰。”蔺夜阑舌尖滚出他的名字,他本想稳住霍家后,就将夏梦烟母子接到身边,却不想被段翊辰识破。 “你这幅深情的样子给谁看。”段翊辰撑着手臂坐直身子,极尽挑衅道,“既舍不得霍家的权势,又舍不得烟儿的陪嫁,想要左拥右抱,做梦。 蔺夜阑,烟儿是我的,谁也别想动她。” “你若真心爱烟儿,我还可以祝福你,宣平侯府的狼窝,你自己都护不住,还想拉烟儿下水。”蔺夜阑一瘸一拐冲到段翊辰面前,揪住他的领子,恶狠狠道,“你和我一样龌龊,谁也不比谁高贵。” 段翊辰的心思被揭穿,火气上涌,挥拳打过去。 蔺夜阑早就看他不顺眼,自然不肯认输。 两人发疯撕打在一起,仿佛谁打赢了,谁就能得到夏梦烟。 门外的侍卫对视一眼,齐齐低下头。 这段时间,两位主子经常动手,他们早就习惯。 屋内东西碎裂的声音不断传出,侍卫退后几步。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打累了,瘫软躺在地上。 段翊辰擦擦流血的嘴角,自嘲一笑,他怎么会沦落至此。 蔺夜阑也好不到哪里,两人憋足了劲下死手,眼睛额头嘴角皆是伤。 可他不在乎,能和段翊辰争,说明他有与之匹敌的本钱。 “段翊辰,有本事让烟儿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 说完,他站起身,快步离开。 现在他必须去见她,解释清楚一切。 段翊辰听到心甘情愿四个字,宛如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换做往日,他肯定无比笃定,可现在,他,没有信心。 蔺夜阑离开客栈后,顾不得处理伤口,直奔孩子的住处。 他和烟儿有孩子,只要他诚心道歉,一定能回到从前。 殊不知,一个黑影紧随其后。 夏梦烟不知两人的想法,此时的她握住舅舅的手,不敢置信道:“找到孩子了,在哪里?” “在城西的一家客栈。”大爷心里松了口气,“我的人已经过去,很快就能将孩子带回来。为了不打草惊蛇,林家的人继续在外面找,你这边继续装病。” 夏梦烟明白舅舅的意思,连连点头:“都听舅舅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夏梦烟不断望向门外,就在她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看到林家的暗卫抱着一个孩子进来。 夏梦烟迎上前,接过孩子,待看到眉心的痣后,忍不住落泪,是她的孩子。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不求孩子大富大贵,只求他福佑安康。 故起名乐知。 随母姓,夏乐知。 大爷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孩子回来了,你安心养身体。” “好。”夏梦烟擦擦眼泪,眼睛舍不得离开孩子。 宋嬷嬷看着心疼,扶着大小姐,待看到襁褓中的孩子,忍不住提醒道:“小公子受了惊吓,要不要让罗神医看看。” 夏梦烟反应过来,乐知不哭不闹,实属异常:“快去请师父过来。” 大爷这才发现,孩子的异常,落下的心又悬起来。 罗神医来的很快,待看到孩子的脸色,脸色大变:“快打开襁褓。” 夏梦烟一愣,慌乱解开襁褓,待看到襁褓内被绳子勒得发紫的胳膊,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怎么会这样,蔺夜阑,我要杀了你。” 乐知是他的亲骨肉,他怎么能用绳子将孩子绑起来。 看着被绑成木头的乐知,夏梦烟心都被撕碎。 “好在发现的及时,否则孩子的手脚就废了。”罗神医快速解开孩子身上的绳子,“真是造孽,孩子这么小就要遭罪。” 夏梦烟咬唇,手轻轻揉搓孩子的伤口,发红的手腕慢慢恢复正常:“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她盲目自信,乐知也不会被蔺夜阑掳走。 说到底,是她这个母亲不称职。 罗神医收回手,明白夏梦烟的内疚:“不必自责,是福不是祸,被绑成木头都不哭,这孩子前途无量。”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事情比预料中复杂 莽叔从未见过来闯天门的人,竟然花了四个月时间,连石阶都没有摸到。 华尔斯吱吱哇哇的抗议着,莫辰全然不理,反而被华尔斯的样子逗笑。 太初纪元,葬仙战神和孔雀魔尊为一时双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分而治之,将太初宇宙海分为主体区域和荒域。孔雀魔尊统治主体区域,葬仙战神统治四方荒域。 经过三个多月的刻苦修炼,林毅终于炼骨大圆满,正式突破四阶武徒,进入炼肉期。 见识到了l那玲琅满目的物品栏,同样清楚了那一件件物品后匪夷所思的价格,杨逸实在是清楚的紧,这些荣誉值,根本就不算什么。 只是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尤其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更是关乎着天下万民的重大关键。 老者说着,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棋盘之上,打开酒坛封口,从中将酒倒入了杯中,而后老者率先端起了酒杯。 一开门,叶晨就看到苏七星正靠在床头,手中抱着一部手机,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其它的都很正常。 磨盘大的拳头,轰然爆碎,漫天碎石,充斥虚空,厚重气息弥漫四周。 “刚刚她来找过我,让我对付你,看来,她很恨你,所以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让你提防着点儿她,别让她害了你!”叶龙提醒道。 吴懿军的溃散简直可笑,根本没有组织起来,就被庞统军杀得措手不及。庞统军持吴懿兵符,大部分人见势头不对,马上跪在畜生堆里投降。武兴县平定后,整个武都郡都归庞统。 吕布怒目圆瞪,但祢衡不惧。庞统看出吕布已经有了怒意,忙使了个颜色,吕布看到后强压心中燃起的火焰。 这家酒店的治安还不错,留柳湘漓和何南晴在这里,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情况。 桃逐虎与桃逐兔这时已经将兰子义身上的甲片都拆了下来,交给一旁的仆人拿好。 他没有把张任的行径说出来,而是说有人感染后到了安定县城,然后全城的人感染了。 “古星魂,撑不住了吧哼!我影魔宗要对付你,易如反掌!”金成山怒喝道,凶猛的冲向古星魂。 黑发男子口中发出不人不鬼的声音,微微点头,像是听到了什么。 夜天痕眉头挑了挑,脸庞阴沉了几分,体内恐怖的力量催动出来,二话不说,立马用拳头回应风耀炎。 “我替海儿,多谢师父厚爱!”归三千感激涕零,本想为圣翁磕一头,不过圣翁摆摆手,意思是免了。 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再看一个替代品所有的视线……那是仿若在看逾生命的珍贵。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族每年族比都是被我张家压着打,怕是用不了多久,这地炎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地位就要拱手让人了!”张工冷笑。 三年前,他和风神梦通过传送阵,原本是要去启辰星的,但最后却被传送到了噩梦星。 第三天一大早,一直沉默不出的忠信侯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个身穿黑袍的青年缓步而出。 唯有一柄璀璨的之剑,游离于时间之外,继续向着那魁梧男子斩落而下。 由于血狼比陈欣柔高出一个脑袋,结果叶凡这一拳,硬生生的打在他的面门之上。 基达的嘴巴微微张开,张了一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又闭上。 众人帝都知道,一旦陈腾决定了的事情,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陈腾主意的,只有坚定不移地去执行陈腾的命令。 可楚天不给对方任何机会,直接把这个石蒙子封了起来,而周围的结界不攻自破,最后那个石剑屹立在那里。 此刻二人同样立于大殿之内,眉宇间尽管充斥着一丝不甘,但性命已经被握在方毅手中,不得不乖乖臣服。 方大强瞅准机会,身体后仰,手腕轻轻一送,篮球直奔篮筐而去。 但烈阳精魄液并未像望舒泪一样,因为更先进药剂的问世而被淘汰。 打定主意之后,路伐直接离开了打工的便利店,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向着宇宙飞去。 乔婳当然知道游潇年不会这么容易死心,只是游潇年一去,沈蓁肯定又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时,副本排行榜屏幕突然黑屏,接着整个广场发生了巨大的地震。 这个高台两侧有两条七八米宽的长坡,虽然有点陡,但四驱模式下还是很轻松就能爬上来。 方豫也测试了一下自己的卧推数据,同样很轻松就突破了自己过去170kg的极限,甚至感觉能用这个重量做12个一组的力量训练。 乔婳不知道顾闻泽哪来的这么大的控制欲,她不就一晚上不回家吗,又不是被绑架了,顾闻泽至于大半夜找过来 【自从辕门射戟之后,张飞骂吕布就永远停留在了道德层面上,而且所有武将都觉得一起打吕布,不丢脸。 可以想象到,一旦失去了石碑的加持,对陈霆来说,损失会有多大,甚至连境界都可能跌落。 陈霆一步踏出,诸天生死轮之后,混沌雷剑再起,纯青色的剑光,震荡诸天的神雷,辉煌灿烂,无穷无尽的雷霆融入剑光之中,斩杀而出。 葬艾、暮年归看了一眼古鲲鹏族的那一人冷然一笑,随后直接化作一道光芒从此地走出,向着下方而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事有古怪 就在千钧一之际,华君卓的身影出现在了秦慕安的身旁。她一脚踢在青衫的手腕上,青衫一愣,连忙收回匕。而华君卓竟然被踢青衫的反作用力,震的后退了几步,微微吐了一口血出来。 这些年普通综艺节目本来就有一点式微,在这种节假日的时候,更是被压得厉害,几乎是看不到影子的。 晌午过后,早上百姓之间传得消息,已经迅速的传进了皇宫,而且是传遍了整个皇宫。 可惜某人现在缺根筋,无法深切体会这句话的重大意义,等他以后想起来,后悔得连续好多晚上都冲动得不得了,直到某祭司大人受不了给他上针刑,他才老实。 “真是想不到,火玄宗竟然出了你这等妖孽级的天才,居然可以斩杀死四阶妖兽,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古钟之外,传来凌师叔得意的笑声。 还好,接下来几次冲锋技能,都被枯吻用灵魂震慑很好的控制了,以至于叶成倒也没有再受到啥致命打击。 他哪里想得到,师傅孙思邈学究天人,早已经将我身上的剧毒解除了。 唐朝嘴巴里呼出热气,还不致于被雪覆盖,可身上的别的地方,已经全被雪覆盖了,直到视线不清,这才吃惊:管它什么缘故,像这样的被雪活埋,想得出想不出都无所谓了,还是趁着没死骂几句的正经。 白发三千丈见状一咬牙,身上气息顿时澎湃开来,无数的发丝宛如尖刺,全都朝着自己戳去。 淡薄的海洋意识影响下的清政府思想认识落后,坚持狭隘的封建专制立场,使他们不能够处理建设海军及其装备中的所有问题,是清政府不能建立强大的海军和独立自主的装备制造业的主要原因。 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他都回不去了。别说王氏一族的长老,就连那两名仅仅只有龙魂魂段的王燕朝他都不是对手。一想起先前被唤起的记忆,那无尽的鲜血,惨绝人寰的屠杀,都令他痛不欲生。 金修宸一个大庸人,在毫不熟悉的异国谋事,可想而知会有多么艰难,再想到那深可见骨的伤势,她就手脚发凉。 王青山瞳孔猛缩,杜野正在回身与陈铭争论,况且杜野就算是此刻迎上去,也必定不敌紫纹豹这含怒一击,王青山双目欲裂,他也是发了狠,一声怒吼,抄起身后大刀猛地迎了上去。 反空间暗物质发动机出现,无疑彻底的将人类从地球和太阳系的桎梏中解脱了出来!顾名思义,首先,这发动机将会使飞船在与我们认知的三维正空间完全相反的反空间进行航行,其次,它是以暗物质作为燃料。 “我在哪儿”卡洛斯张开嘴,费力地从肿胀的喉咙中突出这几个字。 傍晚时分,虎子进入房间问道“宁哥,你这一整天在写什么呢”。 徐佐言心里一慌,害怕那人会不会被自己打死了。而也就在他晃神的那一刻,之前那个跟叶凯成叫嚣的那男子突然的抽出了一把刀,朝徐佐言砍了下去。 “怎么了可是冷了”彭昊慌张,一阵风吹过,雨幕吹动,斜着落下,袖子又湿了大半,彭昊都感到了凉意,更别提身弱的妹妹了。 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拽着一个哭叫着的男孩儿。男孩儿不住的挣扎,哭喊,要挣脱男人的手。男人则一个劲儿的拉着男孩儿,搂进自己的怀里,男孩儿用手打着男人的脸,不住的在男人身上乱抓一起。 被纪卿年一阵训斥,明隐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微张着嘴巴,半晌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慕容暖的心中多了几分疑惑,林雅对上官曜总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她接待过很多顾客,但像罗如霜这么一次性点这么多的还是破天荒头一次见。 其次,他花费重金请到了白寿亭,许劲松,鲁景丰这三位酿酒大师。 上官耀的眼神越来越凌厉,表情越发的痛苦,终于吼叫出来!喊过以后,又晕了过去。 在林建风去游说佟家动手之时,魔陨却是和曲灵双去了她的家族。 简擎宇便看向李胜,似乎想像之前一样,让他对自己的想法有所改变。 逸轩还在靠近,他们之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了,巧梅努力装作正定,可是却怕自己的心跳被逸轩听到。 过年的时候,刘万程带着徐洁也回家了。他的家在西北山区,先坐飞机,再做出租,最后还要扛着给父母弟妹以及孩子们的东西,走几里山路,才能到父母住着的村子里。 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大明拥有三支舰队,分为南洋舰队、东海舰队、北海舰队、拥有一级战舰二十四艘、二级战舰五十六艘、三极战舰一百二十艘,各类辅助艘只近千艘,火炮万门,人员十余万。 我将车开到了莫北住的宾馆,开了一个房。这样,还是可以有希望来个偶遇的。 在冰寒的夜晚之中,用冷水来守城,效果堪比用沸水,被浸湿之后,士兵们的铠甲会被冻结,变得笨重,而弓弦也拉不开,无法使用,可惜耶律大石身边有秦纵横这样的谋士,夜袭这样的事情也做不出来。 由于亚瑟的样子只有盗贼工会的几个大头目和商会代表见过。至于阿西娜,更是只有金和凯伊,还有就是马克见过。他们自然没有八卦到处说这种事的地步。所以很多阿西娜以前的爱慕者都以为她已经失踪了。 宾客们自然又是一番歌颂赞美,对曹国公能够给予他们机会,让他们共襄盛举,表示了最崇高的敬意和感激。 第一百八十章 美人计 夏梦烟眸光一闪,虚弱的身体微晃,本就惨白的脸色越发凄楚,喘息间带着几分察觉不到的柔弱:“住口,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对我好。” 段翊辰回头,看到她眼中的泪,心疼不已,忙扶住她:“是我口无遮拦,明明是他背信弃义在先,现在却见不得你好,我,我只是替你委屈。 你放心,我只帮他这次,往后绝不再和他联系。” 提到自己的‘背叛’段翊辰的声音软下来,语气里满是内疚,“烟儿,原谅我这次,再给我次机会,好不好。” 好熟悉的话。 前世,她临死前,也听到这句话。蔺夜阑找到霍瑛姿,两人回军营后听说她难产,蔺夜阑不情不愿来她看,在看在满屋子血后,良心发现让自己原谅他,可惜她死了。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无比虔诚,仿佛只要他开口,神佛都要退让。 夏梦烟深吸一口,压下心头的恶心,丝丝荧光在眼眶打转:“段世子,一句道歉,就让我原谅你,那蔺夜阑说十句,我是不是也可以原谅他。” 两人都是狗,最好窝里斗。 蔺夜阑听后,上前一步,态度诚恳:“烟儿,只要你开口,我做什么都可以,为了孩子,和我复婚吧。” 段翊辰恨不得拔刀,恶狠狠瞪向他:“闭嘴,再敢多说一个字,我要你死。” “所以,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夫妻,都是假的,我只是你们交易的筹码,讨好别人的玩物?”夏梦烟眼里的泪大颗大颗落下,倔强地看着两人,一副不认输的模样,“现在你们道歉,不过是卖完我,觉得我还有价值,打算重新再卖我一次。” “不是的,烟儿,我对你是真心的。”段翊辰看到夏梦烟流眼泪,彻底慌了,忙伸手替她擦拭,“告诉我,如何才能原谅我,就是要我的命,我都愿意。” 夏梦烟甩开对方,撑着胳膊缓缓站起身,周身溢满绝望:“不必,我承受不起。日后劳烦两位不要再打扰我。” 说完,带着宋嬷嬷离开。 “烟儿,烟儿……”段翊辰想要去追,却被蔺夜阑拦住,“放手。” “段世子,别忘了正事。”蔺夜阑来慢林城,看病只是其一,其二就是与段翊辰商量大事。 段翊辰想到霍家,眼底掠过寒芒:“霍家想动林家,不可能,若是让烟儿知道,会恨我一辈子。” “我也不想让烟儿恨我,我们目标一致,不如坐下来好好想想,如何让林家心甘情愿交出海上的商贸。” 夏梦烟带着宋嬷嬷上马车,车轮滚动,宋嬷嬷出声安慰:“大小姐别难过,他们不值得。” 夏梦烟端起茶水抿了口,随后眨眨眼睛:“我不难过。” 宋嬷嬷见大小姐面色红润,哪还有刚刚的悲切:“大小姐,您……” “刚刚是骗他们两个。”夏梦烟擦擦眼泪,肉肉发酸的脸颊,“他们可以联合起来骗我,我就不能用美人计离间他们。” 霍家和宣平侯之间的交易还没查清楚,想要保住林家和孩子平安生活,不能与两人撕破脸。 在生命面前,面子尊严,什么都不是。 “回去告诉李肖不允许放段翊辰和蔺夜阑进来。” 宋嬷嬷点头,拿起旁边的毯子盖在主子身上:“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舅老爷,若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林家,还需早做准备。” “这件事你去办,将刚刚的事情告诉舅舅,提醒他宣平侯和霍家有联系。” 主仆二人回到林家,正好碰到从林家出来的孟怀仁,对方看到夏梦烟,脸上的笑扬起来:“这不是京城来的夏姑娘吗?这是刚回来。” 夏梦烟颔首,侧身要离开,却被对方拦住:“夏姑娘听说你生了个孩子,恭喜恭喜。” “孟公子,我们不熟,还请让开。”蔺夜阑能在慢林城挥金如土,应该是勾搭上孟家,要不然孟家也不会登门请罗神医。 如今蔺夜阑走到人前,孟家便放开手脚,开始登门。 今日孟怀仁来见钱二爷,本想找机会见见林清婉,却不想林清婉听到他来,直接躲着不见。好在遇到夏梦烟,林清婉最喜欢她,和她搞好关系,说不定就能见到对方。 “表姐,别误会,我没有恶意。” 夏梦烟一愣,表姐? “孟公子,你叫错了。” “没错,你是清婉的表姐,就是我的表姐,我们早晚会成婚,叫表姐没错。” 夏梦烟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有病。 现在的人脑子都有问题,前有段翊辰和蔺夜阑,后有孟怀仁,哪来的自信觉得他们看上的女人,就必须是他们的。 “嬷嬷。” 宋嬷嬷会意,拦住孟怀仁:“孟公子,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夏梦烟趁机进府。 孟怀仁还想说什么,见夏梦烟避之不及,没在纠缠。 但凡和林家沾边的人,都不好应付。 算了,正事要紧,改日再找机会。 孙嬷嬷将大小姐送回清荷院,便直奔大房,什么时候回来的,夏梦烟不知。 接下来的三日,夏梦烟和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隔绝一切。 段翊辰和蔺夜阑接二连三夜探,都被李肖拦住。 段翊辰还好,蔺夜阑再次被拦在门外时,一改往日的温润:“烟儿,上次你说只要把孩子送回来,你就让罗神医替我治腿,可还算数。” 屋内的夏梦烟勾唇冷笑,语气里听不出喜怒:“算数,你必定是孩子的父亲,你好,他也能沾光。 今日外祖父同我讲,日后林家会给孩子一份保障,就算不能入仕,也会衣食无忧。” 蔺夜阑听到‘保障’,眼前一亮,他的儿子能得到林家的产业,日后他岂不是也能衣食无忧。 来时的算计,瞬间转变。 “你说的对,日后咱们得孩子不管是经商还是入仕都有林家和我托底,你放心,这次我觉不辜负你们母子。明日我会派人送孩子过来,你尽快安排罗神医给我治腿。” 蔺夜阑见窗户上人影点头,兴奋地离开。 李肖确定人走远,站在窗外禀报:“大小姐,蔺夜阑的轻功了得,在我们之上。” 换句话说,蔺夜阑想要神不知鬼不觉靠近清荷院,他们无法发现。 夏梦烟却听书另一层意思,要装就装的像一点,在清荷院也不能放松警惕:“我知道了,宋墨的伤如何?” “已经大好,大小姐若是有事吩咐,他可以过来。” “不必,让他把伤养好了再当差。”夏梦烟话落,将一瓶药从窗户递出去,“师父给我的疤痕膏,你给宋墨。” 李肖一愣,怪不得宋墨忠心大小姐,这么细微的事情大小姐都考虑到:“属下替宋墨谢过大小姐。今日,属下听到一件事,或许对大小姐有用。” 第一百八十一章 活着要紧 夏梦烟见李肖欲言又止,放下手中的茶:“何事?” “今日孟怀仁拜访钱二爷,他走后,二人商量让二房嫡女嫁入孟家。但孟怀仁喜欢大房林清婉,二夫人不以为意似乎势在必得。” 李肖顶替宋墨的位置后,才察觉,大小姐并不简单,整个林家都在她的监控内。 有这样的主子,他们的生活不会无聊。 宋墨跟在夏梦烟身边多年,除非有事,否则都是他亲自办。 夏梦烟不觉得如何,并未察觉李肖的异样:“二房有野心,想要攀附孟家,那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 孟家背后有霍家,怎么会看上什么都不是的钱二爷。 此时,春月进来禀报罗神医过来给她请平安脉。 李肖闪身消失。 罗神医进来,见夏梦烟脸色红润不少,悬着的心落下,孕妇临盆大出血,轻则身体孱弱行动不便,重则当场毙命。 他这个徒弟是有些运气在身的,只是一颗止血丸,休息一个月,便无大碍。 夏梦烟伸手让师父替他诊脉,心里想着如何让他出手替蔺夜阑治腿:“师父最近无聊吗?” “忙。” 夏梦烟见师父看都不看她一眼,便知道他撒谎,没有患者,忙什么:“现在师父撒谎都不脸红,是人老了吗?” 罗神医掀眼,白她:“你一个顶十个。” 夏梦烟:“……” 她能说什么,事实如此,师父不但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她的孩子,确实不容易。 “有屁快放。”师徒二人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师父。” “别。”罗神医拦住她靠近的身体,警惕开口,“就你现在的样子,莫不是让我起死回生。” 夏梦烟蹭蹭鼻子,和起死回生没什么区别。 现在她也行医,自然知道让骨头重塑有多难,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还不能和蔺夜阑撕破脸。 她眼睛一闭:“蔺夜阑绑架我儿子,让你给他治病。” 许久,夏梦烟没听到声音,她掀开一只眼,见师父看着她,随后眨眨眼睛,师父没听懂? 罗神医嗤笑一声,收起药箱,起身要走。 夏梦烟忙拉着他的手,语气里满是乞求:“师父,知道你不喜蔺夜阑,我也想他死,可现在时机不对。 要不然还和上次一样,半治半折磨?” 若不是为了夏家和林家,蔺夜阑就是死在她面前,夏梦烟都不会看一眼。 霍家那边她无法靠近,只能利用蔺夜阑达到她的目的。 罗神医甩开她的手,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他手里的孩子是假的,如何威胁你,只怕你是有别的目的。” 夏梦烟嘿嘿一笑,朝屋内的人挥手,宋嬷嬷带着春月等人离开。 夏梦烟凑到他耳边将霍家和宣平侯有来往的事情告诉他:“勋贵世家我都得罪不起,现在世家和皇族联合,您让徒儿怎么办?” 她重生除了报仇,就是好好活着。 若是这两样有冲突,活着更重要。 毕竟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报仇。 罗神医听后,脸色并不好,霍家掌控宣明国过半兵权,而宣平侯是陛下的亲妹夫,这两个人私下有交集,不是什么好事。 “你打算策反蔺夜阑?” 蔺夜阑是霍元帅的左膀右臂,比起外人,他更了解霍家。 夏梦烟倒了杯茶递到师父手边,狡黠一笑:“蔺夜阑贪得无厌,不好控制,还是要从段翊辰身上下手,只是没有对手的游戏太无聊。” 罗神医挑眉,磨刀石?有意思。 夏梦烟勾唇,有蔺夜阑在旁刺激段翊辰,还怕他不露出马脚。 罗神医会心一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不过蔺夜阑绑架自己的儿子威胁妻子,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让他来找我,条件我们自己谈。” 夏梦烟怎么会不懂师父的维护,娇滴滴抱住他的胳膊,嗔道:“就知道师父疼我,放心,等事情办完了,徒弟把他敲晕了给您做药人。” 狼心狗肺的东西,正好用毒药洗洗五脏六腑。 罗神医听到这话,眼里闪过光亮,这主意好。 蔺夜阑不知自己的命运,接到夏梦烟的消息,忙将孩子抱过来。 “确定没有问题?” 说起来,孩子抱回来后,他都没见一面就消失。现在怀中的孩子皱皱巴巴,看起来病恹恹,夏梦烟问起来他无法交待。 身边的婆子不敢说,他要的急,这孩子是早产,只笑着解释:“刚出生的孩子都一样,养养就好了。” 一时半刻也找不到第二个孩子,蔺夜阑抱着孩子直奔林家。 林家后门早有人等候,看到孩子,宋嬷嬷伸手接过:“蔺公子,孩子老奴带走,有人会带您去见罗神医。” 蔺夜阑原本想亲自将孩子送到夏梦烟手中,听到罗神医,直接将孩子递给去:“你们好好照顾孩子,我稍后去见烟儿。” 宋嬷嬷淡淡勾唇,心里将他骂得半死。 夏梦烟看到干巴巴的孩子,心生怜悯,她这一胎真不容易,两个假的一个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胞胎。 “让奶娘好好照顾,到底是一条命。” 宋嬷嬷看着瘦瘦小小的孩子,也心疼,招呼丫鬟们给孩子洗漱换衣服,随后送到奶娘怀里。 夏乐知养了几日,没刚来时的皱巴,这时候睁着眼看夏梦烟。 夏梦烟逗弄怀中的孩子,心里盘算如何套出霍家和宣平侯府的秘密。 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她苦思冥想,始终想不明白,明明是死敌,为何会联手,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两家一笑泯恩仇。 此时,奶娘抱着吃饱奶的孩子进来,走到夏梦烟面前,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夏梦烟并未抬头,继续逗弄怀中的孩子。 奶娘心软,凑到夏梦烟面前意有所指:“奴婢照顾过不少孩子,这孩子一看就是早产。” 夏梦烟的手一顿,早产? 她猜到蔺夜阑会找个孩子敷衍自己,却没想到,为了应付自己,让孕妇早产。 造孽啊。 “这几日好好照顾孩子,乐知先放在我这。” 说到底,这孩子也是因为她才会早早来到世间,既然送到她身边,没有不管的道理。 奶娘还想说什么,宋嬷嬷拦住她:“按大小姐的意思办。” 奶娘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冒然挑破:“是。” 说完抱着孩子去隔壁。 “这个奶娘品性不错,离开时多给二十两。”若对方不提醒,也不会有人怪她,可她还是说了。 夏梦烟不喜欢欠人情,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她不想动脑子。 宋嬷嬷记下,招呼春月进来侍奉,她则去大厨房拿饭菜。 “这是我家夫人的燕窝,你们不能拿走。”宋嬷嬷刚进大厨房,就听到争吵。 第一百八十二章 死鸭子嘴硬 大厨房内,乔知挡在炉火旁,满脸气愤:“大夫人还是林家的当家主母,你们敢抢大夫人的燕窝,就是没把林家主母放在眼里。” “林家主母?”对面的丫鬟看了看四周的同伴,嘲讽一笑,“谁家主母被奴才牵制走?” “你?”乔知是贾氏的大丫鬟,平日与孙嬷嬷一起侍奉贾氏,她也没料到孙嬷嬷会背叛贾氏。 现在贾氏被阖府嘲笑,她脸上也无光。 “往日,你和孙嬷嬷没少欺负我们,现在孙嬷嬷背主,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面的丫鬟扯开她,端起茶盘上的燕窝,“这么好的东西,自然要给值得的人用,你们家主子,不配。” 乔知脸色涨红,心里气愤不已。 往日孙嬷嬷为难她们,都是她在旁边求情,还暗中替她们遮掩,没想到,在她们眼中,她和孙嬷嬷就是一丘之貉。 “敢公然议论当家主母,来人,将这几个人拉下去打。” 话落,没有任何人进来,却引来一阵嘲笑。 对面的丫鬟挑眉:“乔姐姐,今时不同往日,大夫人德行有亏,任由心腹嬷嬷仗势欺人,府中下人早就不服。现在出事,我们不踩上一脚,已经是仁慈,还想惩治我们,呸。” “你们……” “你们在干什么?”宋嬷嬷站在门口许久,没想到堂堂林家主母被下人们如此议论。 众人见是宋嬷嬷,忙闭嘴站好。 在林家,谁都可以得罪,唯独清荷院的表小姐不能得罪。 不仅因为她得林家二老偏爱,还因为她是夏家独女。 民不与官斗,对方还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她们得罪不起。 乔知收起脸上的愤怒,笑着看向宋嬷嬷:“嬷嬷怎么过来,可是表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来拿清荷院的菜。”宋嬷嬷的话落,就有机灵的丫鬟将提前准备好的菜递给她。 宋嬷嬷接过看了眼,抬头看向众人:“都在这站着做什么,主子们的事情忙完了?” 乔知心领神会,忙端起燕窝,跟着宋嬷嬷离开大厨房。 “刚刚谢谢宋嬷嬷。”二人走远,乔知停下来朝宋嬷嬷行礼。 宋嬷嬷并不邀功:“路过而已,大夫人如何?” 孙嬷嬷的事情,说到底也不怪大夫人,谁能想到,陪嫁嬷嬷会背叛自己。 乔知眼圈泛红,摇摇头:“不好,孙嬷嬷看着大夫人长大,没想到……大夫人难以接受,整日睡不着。” 宋嬷嬷叹了口气:“好好开导,大夫人不仅仅是贾家人,还是林家当家主母。” 有些事情她不好说太多,点到为止。 乔知一愣,随后明白过来,孙嬷嬷是贾家人,说到底是贾家识人不清,与林家大夫人无关。 “多谢宋嬷嬷提点。” 乔知看着宋嬷嬷走远,端着燕窝往回走,人还没到院子,就见丫鬟迎上来:“乔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大夫人又在发脾气,你快进去看看吧。” 说着接过乔知手里的燕窝,亦步亦趋跟着她身后。 乔知也想避开,可她是大丫鬟,避无可避。 “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还不把地上的渣子弄走,伤了夫人怎么办?”乔知进屋看到地上的碎渣,脸色阴沉。 门口垂首的丫鬟们忙拿着东西进来,快速收拾好后,退出去。 “奴婢去大厨房拿燕窝,碰到宋嬷嬷,闲聊了几句。”乔知将燕窝放在贾氏手边,试探地开口。 孙嬷嬷在的时候,她就察觉贾氏对表小姐的态度很矛盾。 既想亲近对方又不想来往过密。 果然,贾氏听到宋嬷嬷,脑海中闪过夏梦烟的脸:“她的孩子不是丢了吗?是不是整日以泪洗面。” “孩子已经找回来,如今两个孩子都在清荷院。”乔知将迎枕放在贾氏身后,替她整整衣衫,“表小姐出了月子,夫人是不是过去看看,毕竟,您是林家主母。” 贾氏的手一顿,片刻,拿起瓷勺,抿了口燕窝:“她应该不想见到我。” 若不是孙嬷嬷,夏梦烟也不会大出血,孩子更不会丢失。 换做是自己,不会轻易原谅对方。 “奴婢看未必,刚刚约到宋嬷嬷,她还问起您的身体。到底是至亲,哪有隔夜仇。”乔知有私心,她想让夏梦烟劝劝夫人。 听下面的人说,孩子丢失后,表小姐不哭不闹,作息规律。 待知道真相后,亦是如此。 这样稳重的性子,她看了都羡慕。 贾氏略显意外,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她关心我?” 乔知硬着头皮点头:“夫人,表小姐还要在林家待许久,总不能不见。趁这个机会,说清楚,哪怕被骂,也好过相互猜忌。” 贾氏听到这话,想起女儿说的,夏梦烟没有害她之心,更没有谋夺林家的财产意思,反倒是林家要需要夏家帮忙。 乔知的话虽然糙,却有几分道理。 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还是她的错。 “去看看小姐在不在,叫她过来,陪我去趟清荷院。” 乔知闻言大喜:“奴婢这就去。” 宋嬷嬷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被曲解成大小姐的关心。 她回来后将大厨房的事情当做笑话讲给夏梦烟:“大夫人识人不清是有错,可恨的是孙嬷嬷。” 夏梦烟逗弄两个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身为当家主母不容有失,下面的人不服,很正常。” 她不是圣人,孙嬷嬷敢胡作非为,还不是贾氏的庇护。 她没找贾氏的麻烦是看在舅舅和清婉的面子,可不代表自己原谅她。 现在的冷言冷语,是贾氏‘应得’的。 两人说话间,春月进来禀报:“大小姐,夫人和清婉小姐来看您。” 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宋嬷嬷摇头,她没有邀请二人。 “表姐。”林清婉怯懦的声音传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歉意,见对方没开口,就乖乖站在二道门不进来。 夏梦烟看到她身后的人,到底没弄的太僵:“还不进来,站在门口干什么。” 林清婉瞬间笑颜如花,拉着尴尬的母亲进屋,看到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好可爱,表姐给他们起名字了吗?” “夏乐知,夏袁。” 贾氏愣住,姓夏,夏梦烟这是要彻底与蔺家撇清关系。 林清婉紧急这次的目的,拦着贾氏道:“母亲听说孩子找回来,特别过来探望,孙嬷嬷的事情是我们不对,表姐生气是应该的。” 说着拿出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两个孩子身边:“这是我和母亲的心意,表姐,要打要骂你尽管做,都是一家人,还请表姐消消气。” 贾氏攥紧手中的帕子,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夏梦烟,见其看都不看她送的东西,心里的火气涌上来。 她是长辈,就算有错,也不容晚辈这般羞辱:“夏梦烟,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消气。” 第一百八十三章 挑拨离间 “大夫人觉得委屈,可以离开。”夏梦烟看都没看她一眼,毫不客气开口,“没人让你来我这受辱。” “你……”贾氏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可真对上夏梦烟冷漠的目光,常年被别人捧的性子,又冒出来。 林清婉没想到母亲这么快就暴露,忙给对方使眼色。 “表姐,母亲的性子你知道,刀子嘴豆腐心,她没别的意思。” “有没有别的意思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夏梦烟收回逗弄的手,宋嬷嬷递上帕子,随后吩咐人将两个孩子带走。 春月递上滋补的茶,夏梦烟抿了口:“我与大夫人掏心掏肺,可大夫人却处处提防,外人挑拨两句,就看着她们朝我捅刀子,这样的人,我可不敢再深交。” 孙嬷嬷可恶不假,可她能得逞,还是贾氏本身就不信任她。 她曾多次告诉贾氏她无意林家财产,可贾氏非但不信还任由孙嬷嬷作践自己。 若孙嬷嬷是主谋那贾氏就是帮凶。 贾氏闻言,难堪的涨红脸,细细想想,她每次和夏梦烟有冲突,都是孙嬷嬷在旁挑拨,而她根本没有丝毫察觉,反而觉得孙嬷嬷说的对。 这说明她心底厌恶夏梦烟。 可为什么,夏梦烟要和她彻底划清界限,她却心慌。 “不是的,我也是被孙嬷嬷蒙蔽,她和苏姨娘联手做局,我才会误会你。” “是吗?”夏梦烟看着还算端庄的贾氏,这身行头换做其他人穿,也有当家主母的款儿,所以,不是衣服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孙嬷嬷和苏姨娘是主谋不假,大夫人敢说,你对我没有敌意?按说我是舅舅的亲侄女,又和清婉交好,不但帮过你,还帮舅舅度过危机,你们一家应该对我感恩戴德,可你却不识好歹,觉得我别有居心,我看不透,大夫人的心是什么做的,捂都捂不热。” 她自认对得起舅舅一家,那些铺子但凡明事理儿的人都能看清楚并不是她想要,偏偏贾氏一团浆糊。 若说她蠢,在捞上面毫不手软。 若说她不蠢,被一个奴才耍的团团转。 林清婉见母亲支支吾吾,急得跳脚,走到夏梦烟身边,挽住她的隔壁解释:“这件事是母亲的不对,孙嬷嬷自幼看着她长大,母亲从未把她当过奴才,很信任她。背后之人就是拿准这点,才会收买孙嬷嬷。 若是表姐和母亲离心,岂不是中了背后之人的圈套。” “清婉说的不错,孙嬷嬷的事情我难辞其咎,看在你舅舅的面上,再给我一次机会。”贾氏涌上来的怒火,瞬间没了气焰,她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 在这个家里,也只有夏梦烟真心帮过她,其他人只会阿谀奉承算计她。 若失去夏梦烟的支持,是她的损失。 想通这点,后面的话说起来就轻松了。 “孙嬷嬷暗中做的那些事情,你舅舅已经调查清楚,你放心,待事情了解,我们自会给你个说法。” 夏梦烟不语,林清婉娇嗔的摇着她的胳膊:“表姐,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日后两个孩子的费用母亲出,你看怎么样。” “对,我出,你放心,清婉有的,两个孩子都有。”贾氏明白,孩子是母亲的软肋,她将补偿落在孩子身上,夏梦烟反倒更容易原谅她。 宋嬷嬷见时机差不多,笑着开口劝道:“这件事说道理,大夫人也是受害者,若大小姐不放心,不如先看看大夫人如何做,再考虑要不要原谅她。” 夏梦烟抬头,见贾氏和林清婉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心里叹了口气,折磨贾氏有什么用。 蔺夜阑的性子,就算没有贾氏,也会有其他人,他不达目的不罢休。 “好,就听嬷嬷的。” 贾氏听后松了口气,这件事总算揭过。 她看向乔知,乔知会意笑着将三万两放在夏梦烟面前:“这些银子你先用着,孩子需要什么派人出去采买。明日我正好出府,去不布庄买几批布回来,现在两个孩子,需要的衣服多。” “对对,还有奶娘也要再找一个,不能委屈了乐知。”林清婉笑着附和。 夏梦烟既然选择原谅,就不会再为难对方:“一切听舅母的。” 贾氏从来没觉得舅母两个字这么好听,一时间红了眼眶。 乔知明白夫人的委屈,扫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 待两人走后,宋嬷嬷将银票收好,站在大小姐身后,轻声开口:“夫人还算明事理,能主动登门道歉。” 夏梦烟望着院子里开的正旺的荷花,心不在焉道:“与其说贾氏明事理,不如说我好说话。” 林家对她不错,可受委屈也是真的。 没人知道,孩子丢失对她的打击。 别人的担心或真或假,可她却实打实的心疼。 若不是蔺夜阑有求与她,孩子只怕凶多吉少。 想到罪魁祸首,夏梦烟眼底掠过恨意:“师父开始给蔺夜阑治病了吗?” “还没有,那边的人说,罗神医让蔺公子在大太阳下挑药材,足足两个时辰。”宋嬷嬷听到消息的时候,心里别提多舒畅,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对,罗神医不是恶人,是大善人。 “有一件事,还需要大小姐吩咐。” “什么事?” 宋嬷嬷看向外面:“段世子来了好几次,被李肖拦在外面。本以为他会走,可接连三日,段世子都站在不远处,看着您睡下才离开。” 别人就算了,段世子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真出事,大小姐难辞其咎。 夏梦烟的手微微弯曲,这算什么,苦肉计?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下次他再来,不用拦了。” 时机差不多,是该行动了。 宋嬷嬷松了口气,点头应下。 当晚,段翊辰再次出现,却未见李肖,他疑惑的走到窗前,见夏梦烟闭着眼睛,眉头紧皱。 宋嬷嬷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从屋内走出来:“老奴见过段世子。” “烟儿怎么样?” 宋嬷嬷摇头:“不好,大小姐思虑过重,既担心孩子又担心京城的老爷,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好几次半夜惊醒。” 段翊辰的手攥紧,目光落在夏梦烟紧皱的眉心上:“蔺夜阑已经见到罗神医,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宋嬷嬷叹气:“罗神医的性子段世子应该有所耳闻,大小姐被人威胁,他身为师父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替蔺公子治病。 蔺公子不敢为难罗神医,便对大小姐冷嘲热讽。大小姐担心他再次偷走孩子,整日心绪不宁。” “混账东西,那也是他的儿子。”段翊辰收回目光,眼底闪过阴冷,“照顾好你家大小姐,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各怀心思 宋嬷嬷见段翊辰离开,转身进屋:“大小姐,段世子去了罗神医的院子。” 夏梦烟缓缓睁开眼睛,哪还有刚刚的愁容:“将我忧思的事情传出去。” 她倒要看看,蔺夜阑为了仕途能做到什么地步。 前世他为了仕途背叛自己和夏家,现在她要用同样的方式让蔺夜阑背叛霍家和霍瑛姿。 装柔弱,装大度,她也会,而且她还多一层身份,蔺夜阑孩子的生母。 宋嬷嬷见大小姐这般,脸上写满担忧。 自从小少爷失而复得后,大小姐仿佛变了个人,往日见到蔺夜阑恨不得一刀通死对方,现在却能和对方虚以为蛇。 还有段世子背叛大小姐的事情,换做往日,大小姐肯定会和对方断绝往来,可现在…… 女子聪慧足智多谋挺好,可是太累。 夏家和林家这样的家族联合起来,居然护不住一个女子,说出去,谁信。 “大小姐,您将实情告知老爷和舅老爷,他们会处理,何必日日应对厌恶之人。” 夏梦烟苦笑,重生回来,她手握先知剧本,将霍家分支赶出京城让宣明帝猜忌霍家,一步步将蔺家逼到死路,可那又如何,蔺夜阑还不是出现在她面前,还差点带走她的乐知。 现在霍家和宣平侯勾结,势力更上一层,想要铲除蔺夜阑难上加难。 与其困在原地,不如换条路。 既然二人都有目的接近自己,那她就以自己为饵,查出他们背后的目的。 “嬷嬷,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就算没有他们二人,我也会为其他事情烦忧,咱们向往的世外桃源,只能在方寸之间。 既然如此,何必为难自己,不如放手一搏。” “老奴只是替大小姐委屈,勋贵世家的小姐,哪个不是买买东西种种花,哪像您这般劳心。”宋嬷嬷感觉,大小姐和离后,想法就变了,以前不屑一顾的事情,现在却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每个人走的路不同,我天生操劳命,嬷嬷不必心疼我。” “大小姐。” “好啦嬷嬷,两个孩子还需要你照顾,这段时间多偏爱夏袁些,别让人看出端倪。” “老奴明白。” 段翊辰离开清荷院后的确却见蔺夜阑,只是二人还未开口就打起来。 “你的目的已经达成,还敢骚扰烟儿,找死。”段翊辰一拳打过去,恨不得打死蔺夜阑。他算什么东西,也敢骚扰烟儿。 若不是父亲与霍家有交易,他不会背叛烟儿。 蔺夜阑有霍家撑腰,根本不怕段翊辰,往日积攒的怨气,都发泄到手上:“我和烟儿有孩子,段世子横刀夺爱,算什么君子。” 段翊辰就是命好,生在皇家,若是他亦如此,也有底气叫嚣。 段翊辰双目通红,他这辈子什么都可以让唯独夏梦烟不可以,她是他年少时的梦,如今梦境成真,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他猛地松开对方,周身的寒意散开:“蔺夜阑,你想和烟儿重修旧好,不过是看上林家的财富,只要你放弃,我可以给你十间京城临街的铺子,还会帮你坐上禁军统领的位置。” 他笃定蔺夜阑并非真心爱夏梦烟,只是两人有孩子是事实。 可女人都心软,若夏梦烟为了孩子与对方将就在一起,他只能孤独终老。 他觉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蔺夜阑擦血的手顿住,禁军统领?确实诱惑。 换做往日他会毫不犹豫答应。 现在今非昔比,霍元帅器重他,前途不可限量,且他的儿子也能继承林家的产业,钱权就在他眼前,他凭什么放弃。 霍瑛姿和夏梦烟他都要,谁也别想动。 蔺夜阑将一口血水淬到地上,不屑的撇撇嘴:“以前我或许会心动,现在,大将军可比禁军统领好太多。” 打胜仗,封侯拜相都有可能,禁军统领只是听着光鲜,除了离宣明帝近,没有其他好处。 段翊辰眼神微眯,没想到蔺夜阑野心这么大,还想做大将军。 霍家族人死绝了,才会扶持外人,这么简单的事情蔺夜阑都看不明白,还想做大将军。 “大将军?你也配。有我在,别说大将军,就是副将,你都得不到。我劝你见好就收,好好做的禁军统领,离烟儿远远的。” “段世子已什么身份说这话。”蔺夜阑嘲讽一笑,揉揉发红的脸颊,“陛下已经赐婚,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娶霍瑛姿,我们彼此彼此,谁也不比谁干净。” “你,你不是说,我帮你,你就娶霍瑛姿吗?” “是啊,那也要长公主肯放手才行。” 段翊辰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怒不可遏:“你敢耍我?” 蔺夜阑毫不在意,嬉皮笑脸打量段翊辰,几月前他也曾揪着对方的衣领歇斯里地,没想到现在反过来:“怎么敢耍段世子,我只是一介草民,与长公主斗就是鸡蛋碰石头,我敢啊,段世子敢吗?” “你……” 蔺夜阑掰开他的手,眼角带着些许得意,说出的话却意有所指:“段世子别着急,我会帮你,只是我的腿还未治好,就算勾引霍瑛姿也没有本钱。” 段翊辰怒哼一声,退后:“你最好说话算话,不要再骚扰烟儿。” 蔺夜阑笑笑,并未回答。 蠢货,不骚扰烟儿他可以骚扰儿子,一样的。 二人各怀心思,各自盘算。 李肖将二人的对话禀告大小姐。 夏梦烟闻言,突然觉得蔺夜阑长脑子了,居然敢利用段翊辰:“继续盯着他们,不要离的太近,段翊辰身边有宣平侯府的暗卫。” 李肖点头,上次大火,他与对方交过手,武功在他们之上。 夏梦烟没想到,她的计划还未见成效,林家在海上的船出事了。 “听说死了六个人,那些人的妻儿在码头闹,说林家不给他们交待,就不离开码头。”春月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脸上满是愤怒,“摆明是有人故意讹诈,就应该报官将那些人抓起来。” 夏梦烟放下手中的活儿,接过春月递上来的帕子,沉默不语。 “派人去查查,那些人家里还有什么人,与家人的关系如何?” 站在门口的李肖闻言,应声离开。 宋嬷嬷进屋见主子脸色不好,瞪了春月一眼,春月想起嬷嬷不让她拿外面的事情打扰大小姐,心虚的低头。 “这么大的事情,舅老爷肯定会处理。两个孩子已经满月,就算不办酒席,总要抱着给林家两位长辈瞧瞧。” 孩子的事情闹的林家鸡犬不宁,夏梦烟有愧,故而一直窝在清荷院,与其说她养身体,不如说是逃避。 若不是她,林家的院子也不会着火,更不会耗费人力财力找人。 夏梦烟叹了口气:“带上两个孩子,我们去给外祖母请安。”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京城来信了 夏梦烟走在前面,宋嬷嬷和春月抱着孩子跟在身后,刚近老夫人的院子,便听到丫鬟们议论。 “自从京城来信,老夫人就唉声叹气。” “嘘,小声点,若是被表小姐的人听到,老夫人肯定打断我们的腿。” 夏梦烟脚步一顿,抬手示意,身后的人都禁声。 “这么严重,该不会是京城出事了吧。” “不清楚,不过夏老爷在京城掌管翰林院,他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肯定不简单。” “怪不得老夫人让瞒着表小姐。” “表小姐刚生完孩子,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告诉她。” 宋嬷嬷越听越气,这群嘴碎的,知道后果还敢议论。 她抱着孩子靠近,还未开口,就听到夏梦烟反问道:“母亲来信了?嬷嬷知道吗?” 宋嬷嬷忙摇头:“老奴不知。” 夏梦烟面色不改,看不出息怒,宋嬷嬷的手却攥紧。 “走吧。” 丫鬟们见有人来,齐齐禁声。 机灵的丫鬟进屋禀报,夏梦烟刚进屋,见听到老夫人的声音:“烟儿来了,快过来让外祖母看看。” 夏梦烟快走两步坐在老夫人身边,见对方精神萎靡,眼里染上担忧:“外祖母,您是不是病了,为何脸色这么差。” 林老夫人摸摸自己的脸,想起这几日的事情,猜到脸色不好:“没什么,这两日夜里难熬,睡的晚些,并无大碍。倒是你,刚出月子就过来,穿的这么少,莫要着凉。” 说完看向大丫鬟文凌:“去我柜子里把那件水墨蓝的披风拿过来。” 文凌见老夫人精神好,笑着转身去拿。 “外祖母,烟儿不冷。”夏梦烟心里的内疚再次涌上来,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不管事前世还是今生,外祖母都事最心疼她的人。 可现在为了她,将整个林家拉进来,她真该死。 “哎呦,我的乖乖,怎么哭了,和外祖母说谁欺负你了。”林老夫人看到夏梦烟就像看到自己的女儿,她只有一儿一女,偏偏女儿非要嫁入京城,如今见一面都难。 好在没有看错人,夏平渊是值得托付的人。 夏梦烟依偎在老夫人怀里抽泣,闻言捂住眼睛不让老夫人看:“没人欺负烟儿,是烟儿让外祖母担心了。” 林老夫人心里暖暖的,没有白疼:“烟儿快别哭了,刚出月子小心眼睛。” 宋嬷嬷跟着劝,夏梦烟这次松开老夫人。 文凌抱着披风回来,捧到二人面前:“表小姐您瞧瞧,这可是上好的云锦,上面的花纹十个绣娘不眠不休七日才完成,自绣好后,老夫人便收起来,一直舍不得给人。” 夏梦烟看了眼上面的花纹,是母亲喜欢的,一下子明白外祖母的心思,这是想念母亲了:“真好看,母亲见了肯定喜欢。” 林老夫人一顿,叹气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每次思念你母亲,我便买一样东西,攒着攒着就成了习惯。如今你来了,库房里的那些东西都拿走吧。” “若母亲知道我拿了她的东西,肯定会骂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可不干。”夏梦烟一副我很聪明的样子。 林老夫人没忍住笑出声,点着她的额头嗔道:“就你心眼子多,我看骂你是轻的。” “外祖母,在女儿和外孙女之间,您可不能偏心。” 文凌见老夫人脸色缓和,悬着的心落下。 这两日老夫人为京城的事情茶不思饭不想,现在有表姑娘陪着,也能宽慰不少。 “外祖母,听说母亲来信了。” 夏梦烟倏然开口,林老夫人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话出口林老夫人看向文凌,文凌连连摇头:“奴婢没有说。” “外祖母,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难道让我写信给母亲。”能让外祖母为难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又牵扯到京城,夏梦烟一时间猜不到。 林老夫人看向文凌,对方会意,带着屋内的人去了隔壁。 “你自己看看吧。”待人走后,林老夫人拿出信递给她。 夏梦烟看到心中内容,脸色大变:“长公主找父亲的麻烦?” 林老夫人点头:“若不是出事,你母亲不会写信让我看好你。好在你父亲为官清廉,长公主抓不到把柄,也只能言语上挑衅。 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并非有意瞒你。” 长公主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妹妹,夏家对上长公主毫无胜算。夏梦烟知道也无济于事,还不如不知道的安心。 夏梦烟明白母亲写信的目的,既是报平安让外祖母知道,长公主不能把夏家如何,又是提醒林家小心,长公主动不了夏家很可能转移目标动林家。 “父亲是陛下的近臣,我自然不担心,倒是林家,因为我的事情得罪长公主。”段翊辰在林家的事情怕是瞒不住,待长公主知道后,肯定给林家使绊子。 等等,使绊子,难道码头上的事情不是意外,就是长公主的手笔? 不肯能,慢林城离京城千里,长公主的手伸的再长,也不能到海上。 “林家什么风浪没见过,别说得罪长公主就是得罪当今陛下,林家也有东山再起的能力。”林老夫人见夏梦烟脸色不好,以为她担心林家,“有你父亲和舅舅在,他们会处理好。” 夏梦烟有种不好的预感,脸上却带着笑:“好,都听外祖母的。” 两个孩子睡醒后,林老夫人一直笑的合不拢嘴,更是将手上的玉镯送给两个孩子。 直到林老夫人疲惫,夏梦烟才带着孩子离开。 “宋墨的伤好了吗?”回到清荷院,夏梦烟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相信巧合,必须确定码头的事情与长公主无关。 宋嬷嬷将孩子交给奶娘,倒了杯茶递到夏梦烟手边:“已经大好,大小姐要找他,老奴现在就叫她过来。” 夏梦烟点头,片刻宋墨进来,多日不见,整个人清瘦不少:“大小姐请吩咐。” 夏梦烟上下打量,确定宋墨无碍,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我要你回京一趟。” 宋墨一怔,回京? 一盏茶后,宋墨离开林家。 夏梦烟望着蔚蓝的天空,没有丝毫畅快。 她感觉眼前有一层雾故意不让她看清真相。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未雨绸缪。 既然背后之人用权势压她,那她也不必客气。 咚咚咚,窗外传来敲击声。 夏梦烟看向宋嬷嬷用口型吩咐几句,随后掐了把自己,眼圈瞬间泛红。 宋嬷嬷挑帘子,段翊辰快步进来,看到低头垂泪的夏梦烟,心疼不已:“这是怎么啦,是不是蔺夜阑又来骚扰你?” 夏梦烟别过脸,声音里染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娇嗔:“你来干什么?林家可不敢得罪霍家,赶紧走。” 第一百八十六章 借刀杀人 “那个狗东西,又用霍家威胁你。”段翊辰听出夏梦烟的言外之意,猜测蔺夜阑用霍家威胁林家,让夏梦烟投鼠忌器。 人渣,利用完孩子还想利用林家。 想到那日蔺夜阑嚣张的模样,段翊辰后悔没宰了他。 “他是狗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夏梦烟眼里含着泪,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目的达成又来骚扰我,段翊辰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狗。” 现在内忧外患,她只能示弱,迷惑背后之人。 既然不能光明正大阻止蔺夜阑,那就用段翊辰。 希望他是把好刀。 段翊辰见不得夏梦烟受委屈,本就有愧,这会儿更是直接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朝自己脸上打:“别生气,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就是别不理我。” 夏梦烟抽回手,眸子里掠过一丝讥讽,面上却满是悲伤:“段世子别这样,你是皇亲国戚,我不过是商贾之女,谁都能踩上一脚。” “什么皇亲国戚,我才不稀罕。”段翊辰忙拉住夏梦烟抽回的手,急切地解释,“我知道上次的事情让你心寒,我也是被父亲逼的,要不然他就派人来慢林城抓你。” 夏梦烟的手一顿,果然,能让段翊辰投鼠忌器的人,不是宣平侯就是长公主,看来两人早就知道段翊辰在慢林城,为了达到目的,用她威胁段翊辰。 她佯装诧异:“你说宣平侯知道你在慢林城,那他为何不直接派人过来?” “还不是霍家,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烟儿记住,我对你是真心实意,上次的事情觉不会再发生。”段翊辰伸出三根手指发誓。 夏梦烟眸光一转,再次抽挥手:“段世子别逗我,一个蔺夜阑就让你投鼠忌器,现在又有宣平侯帮他,若他再开口,你还不是会帮她。” 蔺夜阑来慢林城定是受霍家指使,宣平侯横叉一脚,到底为什么。 难道霍家做的事情宣平侯也想要。 她垂眸敛下眼里的情绪,“现在蔺夜阑春风得意,过不了多久就能如正常人,到那时,他要什么霍家不给。” “霍家算什么东西,若不是……”话说到一半,段翊辰想到什么,转了话头,“你别担心,蔺夜阑那杂碎,我这就处理了,日后林家我罩着。” 夏梦烟眼含泪光,眸底掠过一丝狡黠:“宣平侯与霍家还有交易,你这般会不会坏了两家的关系?” 段翊辰眉目清冷,脸上露出几分不屑:“霍家算什么东西,只是皇家的一条狗,现在给他们几分面子,是因为霍家还有用。”他想到什么,正色的提醒道,“最近林家不太平,不如你带着孩子回京城。” 夏梦烟的手微微弯曲,面上却带着疑惑:“你是说码头的事情,林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事情难不倒舅舅。” “可是……” “翊辰,就算有什么,不是还有你吗?”段翊辰在慢林城的事情已经瞒不住,到时候将他住在林家的事情散播出去,就算有人想要为难林家,也会看在段翊辰的面子上不敢动林家。 段翊辰叹了口气,保住一个林家,他还是可以的:“好,有什么事情必须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扛。” 夏梦烟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眼里的犹豫不言而喻,仿佛受伤的小兔想要靠近,却怕再次受到伤害:“翊辰,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可以,你可以一直相信我,若烟儿不信,可以看我如何做。”段翊辰整颗心都提起来,他差点失去烟儿,不能再有任何闪失,这次哪怕父亲母亲一命想逼,他也要和烟儿在一起。 夏梦烟别过头,一滴泪落在段翊辰的手背上,在对方心里炸开。 段翊辰慌了:“烟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日后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夏梦烟心里腹诽,要你命干什么,都是没用的玩意,有本事把霍家给我灭了:“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段世子,你走吧。” 宋嬷嬷会意,上前拦住段翊辰:“段世子给大小姐些时间,蔺公子还在林家,若是知道你在清荷院,肯定又要暗中作妖。” “狗东西,他还敢留在林家。”段翊辰怒不可遏,若不是蔺夜阑他和烟儿好好的,想要近水楼台,做梦。 说完,扭头就走。 夏梦烟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擦去眼角的泪。 蔺夜阑,想要天上掉馅饼,也要看你能不能接住。 “给师父送句话,让他配合段翊辰。” 宋嬷嬷心领神会,点头应下。 如夏梦烟所料,这次段翊辰换了套路,并没有找蔺夜阑,而是找到罗神医,假装打伤对方,直接将人带走。 蔺夜阑知道后,气得跳脚,指着段翊辰骂道:“段世子,你这般行径,就不怕霍家找你算账。” “蔺夜阑,你只是霍家的狗,霍家凭什么为了你得罪宣平侯府。”段翊辰站在台阶上,看着气急败坏的蔺夜阑,很是痛快。 若不是他骚扰烟儿,烟儿也不会这么久才原谅自己。 当初他真是疯了,居然相信他会帮自己。 蔺夜阑被戳中心思,额头青筋暴露,心里的自卑不断扩大。 他努力这么久,在勋贵世家眼中,只是一条听话的狗,连段翊辰这种纨绔都敢打他的脸。 “霍家能不能为了我得罪宣平侯府,不需要段世子操心,倒是你,为了个女人破坏两家的关系,宣平侯知道吗?” 杀人诛心,蔺夜阑用的得心应手。 夏梦烟是段翊辰的软肋,而他是夏梦烟的前夫,两人同床共枕过,还有孩子,单凭这点,就能气死对方。 蔺夜阑不禁挑眉,望着台阶上的人:“段世子,我劝你好好想想,就算我得不到夏梦烟,她也不会嫁入宣平侯府,与其最后人财两空,不如我们合作,完成两家的交易,到时候将人养在外面,也算你仁至义尽。” 儿子从林家带出来的财富他要,至于夏梦烟当做人情送给段翊辰,不是不行。 段翊辰楞在原地,原本以为蔺夜阑对烟儿有三分真心,没想到只是为了林家的财富,既然如此,他没必要再和对方纠缠。 “挑拨离间没用,蔺公子与其在我这耽误时间,不如想想办法。罗神医的手已经被我折断,没有半年不会康复,而你的腿,根本等不了半年。” “你……”蔺夜阑没想到对方如此卑鄙,霍家只给他两个月的时间,若他完不成任务会有人接替他,到那时,他就是霍家的弃子。 段翊辰见蔺夜阑愤恨离开,看向身边的简平:“派人盯着他,林家码头的事情肯定与他有关。” “属下这就去办。”简平应声消失在原地。 第一百八十七章 鸿门宴 此时的林家,焦头烂额,码头上逝者的妻儿迟迟不肯离开,林家想了很多办法,对方咬死是林家故意为之,更有船上的两人作证,说那些人本来可以不死,是当时的管事贪功冒进,明知道前路危险还要前行,这才让几人丧命。 林家补偿多少银子,都无法弥补逝者妻儿的伤害。 一时间,林家被推到风口浪尖,林家的铺子前站满了气愤的百姓,更有甚者扔烂菜叶。 铺子掌柜没办法,只能关门。 林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各房都不敢闹事,去给老夫人请安时,都老老实实坐着,不敢多言。 贾氏自从和夏梦烟道歉后,精神见好,不过经历这件事,贾氏到稳中不少,面对二夫人的指桑骂槐,竟没有开口反驳。 “母亲,码头上的那些人,怕不是安插在林家的奸细,要不然他们受林家恩惠多年,为什么要这么做。”二夫人话是对老夫人说,眼睛却看向贾氏,其中的用意显而易见。 贾氏低头喝茶,像是没听懂二夫人的弦外之音。 林老夫人担心儿子,没多想:“事情过去两日,那些人还不离开,只怕没那么简单。前院焦头烂额,你们这几日别给他们添乱。” 贾氏颔首应下,三夫人也点头,唯独二夫人撇嘴:“瞧母亲说的,我们又不是小孩子,能管住自己,就怕有些人犯蠢,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话太过明显,就差点名。 夏梦烟以为贾氏会发怒,却听到对方不咸不淡道:“二弟妹既然知道,那为何还与孟家往来。” 二夫人一愣:“大嫂什么意思,这和孟家有什么关系。” “孟家和林家向来不合,林家出事,孟家肯定会借机踩一脚。你身为林家的一份子,不知道替林家考虑,却接连几日与孟家人见面,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 她身为林家主母,想要知道点事情,很容易。 以前是她一心扑在大爷身上,懒得管,自从发生孙嬷嬷的事情,大爷冷待她,她彻底想通。 什么忠仆,什么男人,都不如自己手里的权力可靠。 夏梦烟觉得意外,没想到贾氏变化这么大,两句话就扭转局面。 二夫人脸色大变,抬头看向林老夫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慌忙:“母亲,不是这样的,孟怀仁登门找二爷,我也不能撵人家出去。林家正在水深火热中,不好再闹出事来。” 贾氏轻嗤一声:“只怕是弟妹另有打算。” 二夫人捏着帕子,孟家在慢林城的地位仅次于林家,孟怀仁喜欢林清婉那丫头,就能喜欢上自己的女儿,反正孟怀仁没有挑明,二房还有机会。 “我听不懂大嫂的意思。” 贾氏不再遮掩,看向身边的乔知。 乔知会意,走到人前朝众人行礼后,开口道:“这两日二房有丫鬟说,二夫人打算撮合三小姐和孟怀仁,还说四小姐能嫁入孟家,三小姐也能,各凭本事。” “胡说八道。”心思被当众拆穿,二夫人有些坐不住,“是有人恶意造谣。” “是不是造谣,找个丫鬟问问就知道。”贾氏抬头看向林老夫人,嘴角挂着得体的笑,“若母亲想知道,儿媳派人去查。” 夏梦烟坐在林老夫人身边,清楚的看到对方脸色沉下来,她担心老夫人的身体,缓缓开口:“孟怀仁我见过,除了有副好皮囊,一无是处,二舅母眼光独到,又怎么会看上他。” 二夫人欲言又止,想要反驳,可对上贾氏的冷笑,只能咬牙认下:“梦烟说的没错。” 贾氏见二夫人吃瘪,心里痛快,老夫人正为码头的事情心烦,她不想将事情闹大:“弟妹知道就好。” 说话间,丫鬟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帖子:“老夫人,郑家送来帖子。” 文凌接过,看了眼内容:“明日郑家举办宴会,邀请府上的夫人和小姐。” 夏梦烟蹙眉,林家出事,这时候郑家举办宴会? 林老夫人也想到事情不简单,不过并未言明:“告诉来人,府上有事,怕是无法参加宴会。” 丫鬟道:“送帖子的说,正是因为府上有事,才应该去,否则就是心虚。” 夏梦烟冷笑,郑家倒是能说会道。 这是逼着林家出席,只怕这宴会不是好宴。 林老夫人闻言,面露不悦。 郑大人身为慢林城的父母官,若是往日,林家自然会给郑家这个面子,可现在林家受冤,郑大人非但不帮忙调查清楚,还开宴会,摆明不怀好意。 可郑家这么说,显然就是要林家参加,真拒绝,便是得罪父母官。 “外祖母,只是个宴会,没事的。”夏梦烟知道林家不能和郑家撕破脸,明日就算是龙潭虎穴,林家也要去。 林老夫人点头应下,丫鬟退出去。 文凌翻看两张帖子,微微蹙眉:“老夫人,郑家还专门给表小姐下了帖子。” 往日宴会都是一张帖子,府上的老夫人带着主母和嫡女参加,谁会给表亲单独一张帖子。 夏梦烟闻言觉得有趣,拿过来看了眼,没想到,还是冲她来的,有意思。 二夫人听到这话,先想到自己的女儿:“母亲,莲儿也年纪不小了,也该出去走走,这次不如带莲儿去。” 林老夫人哪里不明白二夫人的心思,想出风头,也不看看时候:“明日是鸿门宴,莲儿心思单纯,还是在府中待着吧。” “母亲……” “好了,都回去准备吧。”林老夫人揉着眉心,露出疲惫的神色。 众人不敢再开口,起身离开。 二夫人急得跺脚,也只能跟着离开。 夏梦烟回到清荷院,吩咐春月准备明日宴会的衣服,宋嬷嬷守在她身边有些担心:“大小姐,您明知道郑家不怀好意,为何还要去。” 这里不是京城,林家只是商贾,真出事,大小姐根本逃脱不了。 “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去看看对方想干什么也好。”夏梦烟眼神微眯,不管郑家想干什么,替谁铺路,只要他还在官场,就不敢做的太绝。 说起来,父亲可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被他知道自己女儿受欺负,肯定在宣明帝跟前‘闹’,到时候,谁吃亏还不一定。 不过,为了安全,她决定带上师父给她的药:“明日你留在府中照顾两个孩子,春月随我去。” 宋嬷嬷应下。 翌日。 林老夫人没心情应付,让贾氏带着人去郑家。 夏梦烟穿戴整齐到门口,林清婉笑着挥手:“表姐,这里。” 贾氏掀开帘子,见夏梦烟一袭素色衣裙,首饰也简单大方,只是站在那,就让人赏心悦目,心里不由感慨,怪不得段世子喜欢:“梦烟,你和清婉坐后面的马车,让她和你说说郑家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八章 捧杀 林清婉上马车后,就开始说郑家的事情。 郑家现任主母周氏是继室,是郑明兰和郑景年的姨母,膝下只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听闻前任主母与继妹关系很好,故而才会在姐姐去世后,嫁给大她十岁的郑大人。 “郑大人后院有三房妾室,都是郑家老夫人选的,周氏从未与她们争吵过,外面人说周氏自知身份低微,是沾了姐姐的光才能嫁入郑家,故而不敢造次。”林清婉端起桌上的花茶润润嗓子,“周氏将嫡姐的两个孩子视如己出,要什么给什么,郑明兰刁蛮任性,大部分都是周氏宠的。” 夏梦烟拨弄着盘中的糕点,脑海中闪过‘捧杀’。 周氏是庶出,亲生儿子才六岁,干什么都是给别人做嫁衣,还不如装作贤妻良母,得个好名声。 看着嫡出和庶出争斗,待两败俱伤孩子长大,她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好算计。 “郑明兰兄妹与周家的关系如何?” 林清婉咬了口糕点想了想:“还算可以,每年让人生辰,周家都送重礼,平日兄妹二人也和周家人子孙往来。” 夏梦烟轻笑,周家应该是知道周氏的计划,可在利益面前,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庶女当家,死去的嫡女算什么。 人走茶凉,只是可怜郑明兰兄妹。 “郑大人对他们兄妹如何?” “不好不坏,郑景年还算稳中很少惹祸,郑明兰刁蛮任性些,大家看在郑大人的面子上,不予计较,这些年,没听说郑大人惩治二人。”林清婉知道夏梦烟不会无言无辜问,放下手中的糕点,看向她,“表姐,是不是发现什么?” 她知道自己没表姐聪明,可也不傻。 夏梦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看向林清婉:“若是你,你会全心全意照顾嫡姐的孩子吗?” 林清婉抿唇:“人都是自私的,若我是周氏,自然要替自己的儿子着想……”她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表姐的意思是捧杀?” 林家也是大户人家,后宅那些腌臜的手段,她耳聋目染知道一些。 捧杀就是将子女养废,彻底失去掌家之权。 夏梦烟笑而不语。 林清婉知道自己猜对了,往日觉得郑明兰嚣张跋扈很讨厌,知道她被继母算计,突然觉得有点可怜:“好在郑景年还算争气,没变成废物。” “郑景年是嫡子,却喜欢乔夕晚,乔家那种不入流的家族,和郑家天差地别,周氏任由事情人尽皆知,是想折断郑景年联姻的路。” 林清婉睁大眼睛,越想越恐怖,周氏太有心机,杀人与无形。 “表姐,待会儿到了郑家,咱们还是离她们远些。周氏如此心机,只怕没安好心。” “确实是,不过也不必紧张,当着众人的面她不敢如何。”夏梦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警惕起来。 马车很快来到郑家,门口站着迎客的嬷嬷,看到林家的马车,笑着走下来:“林夫人,您可算来了,我家夫人刚刚还问起您。” 贾氏笑着与对方寒暄,嬷嬷引着她们进了郑家。 从门口开始,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抄手游廊上挂着精致小巧的宫灯,四周的柱子上也结了喜庆的绸子,让人见了心生欢喜。 “这么喜庆,不知道的还以为郑家办喜事。”林清婉忍不住开口。 引路的嬷嬷笑着回答:“林小姐说的不错,有位贵客登门,今日的宴会就是为了迎接这位贵客。” 林清婉来了兴趣,清亮的眸子眨了眨:“难道贵客与你家小姐有婚约?” 嬷嬷笑道:“贵客身份尊贵,郑家高攀不起,不过贵客与我家小姐相谈甚欢,至于日后如何,要看缘分。” 夏梦烟挑眉,郑家攀上权贵? 嬷嬷引着三人去见郑夫人,她们到的时候,正厅已经坐着不少人。 “林夫人来了,快请坐。”正位上的夫人一身华服,皮肤白皙举止优雅,说话时带着三分笑,正是郑家主母。 贾氏行礼,林清婉和夏梦烟跟着屈膝。 “都不是外人,快坐。”郑夫人招呼贾氏坐在她身边,目光却落在夏梦烟身上,“这位就是京城的夏小姐?” 夏梦烟没想到郑夫人开口就问自己,笑着颔首:“小女夏梦烟,见过郑夫人。” “林夫人真是好福气,有这么清丽脱俗的外甥女。”郑夫人上下打量夏梦烟,随后看向不远处的丫鬟,“带两位小姐去找大小姐,你们年龄相仿,应该能说到一起。” 夏梦烟和林清婉颔首,跟着丫鬟离开。 贾氏蹙眉,有些担心女儿,不过有夏梦烟在清婉应该没事。 林家正处在风口浪尖,她是林家当家主母,这时候更要表现的淡定。 她坦然的与各家夫人攀谈,像是不在乎外界的流言。 郑家将花园围起来,男宾和女宾用屏风隔开,既不影响两边人说话,又不会太唐突。 夏梦烟和林清婉来到花园,就见郑明兰身边围满了人。 两人找了处不扎眼的地方坐下,林清婉打算苟到结束,可偏偏有人不顺她的心意,茶还没喝一口,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林清婉,你做那么远干什么?” 林清婉不用回头,听声音便知道是郑明兰。 她无奈的看向夏梦烟,似乎在说,看吧,躲不过。 夏梦烟笑笑,并不在意:“你去吧,我在这待会儿。” 林清婉知道过去没好事,不想夏梦烟跟着受气:“那你在这等我,马上回来。” 夏梦烟点头,四周都是人,郑家还没胆大到当众带走她。 就在这时,夏梦烟察觉到一道目光,她顺着望过去,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透过屏风的缝隙,感觉到对方的压迫。 夏梦烟猜不透对方的用意,眉头微微蹙起,眸底掠过一丝厌恶,见对方并未放弃,眨眼间凝成讽刺。 屏风后的人脑子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无比愤怒。 “夏小姐。”乔夕晚不知何时来到夏梦烟身边,熟稔的坐在,“怎么不和其他人说话,要不要我替你介绍。” “乔小姐多虑,我只是不喜热闹。”夏梦烟不想和对方有牵扯,先不说乔家做的那些事情,就郑景年喜欢乔夕晚,对方在她这出什么事情,郑景年肯定怪她。 她不想惹一身骚,故而语气冷淡疏离。 乔夕晚绞着帕子,面露委屈:“我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不喜欢我,我是真心想和姐姐交好。” 夏梦烟见状,明白对方有备而来,不会轻易离开:“乔小姐见我就哭,是在诅咒我?” 乔夕晚抬头,眼圈泛红,惶恐中带着委屈:“姐姐误会了,我只是……” “只是没受过冷待,觉得你对我笑,我就必须回已微笑,否则就是欺负你。”夏梦烟直接打算她的话。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过了今日你就是我的人 乔夕晚的眼泪卡住,不知道该不该落下来,落下来岂不是别夏梦烟猜对,可不落,又如何坐实她被欺负:“姐姐对我有偏见,事情并非如你所想,今日我是真心想与姐姐交好。” “我不是郑景年,你的伎俩对我没用。”夏梦烟不知道她接近自己的目的,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理会,总不会出错。 她故意退后,拉开两人的距离。 没想到这个动作,让乔夕晚难堪。 她攥紧帕子,脸色变幻莫测,许久,一滴泪落下:“乔家的地位远不如前,我知道姐姐看不上我,可也不能如此羞辱郑公子。 他是郑家嫡子,才华出众,人品贵重,不容姐姐玷污。” 夏梦烟:“……” 她什么时候玷污郑景年,明明是对方臆想。 “如今林家正是多事之秋,姐姐应该收敛性子,讨好郑家兄妹,兴许能提林家渡过难关。” 夏梦烟看着她,嘲讽一笑:“林家的事情无需乔小姐担心,是非黑白,自在人心。” 乔夕晚没想到她如此淡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挤出一丝微笑:“我自然相信林家的人品,可下面的人品性如何是另一回事,姐姐还是不要如此自信的好,否则日后打脸。” 夏梦烟不想和对方纠缠,站起身想换个地方,正好和端茶的丫鬟撞了个满怀,浅色的衣裙上,呈现暗色。 “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丫鬟慌乱跪下请罪。 夏梦烟看着裙摆上的污渍,脸色沉下来:“无碍。” 丫鬟放下茶盏,恭敬道:“小姐不如随奴婢去客房换件衣裙。” 夏梦烟的手微顿,眼睛眯了眯:“我没有带备用的衣裙,劳烦禀报你家大小姐,我先走了。” 丫鬟听后,脸色大变,下意识看向乔夕晚。 乔夕晚攥紧帕子,浅浅一笑:“姐姐不必慌张,郑小姐与你身形相似,送一件过来就好。难道你出府,这么早回去太可惜了。” “是吗?”夏梦烟眸底掠过狡黠,转头看向丫鬟,“那就劳烦你禀报你家小姐。” 丫鬟低头应下,转身快步离开。 乔夕晚热络的挽住她的胳膊,笑的甜美:“我知道郑家的客房,我带姐姐去。” 夏梦烟望向不远处的郑明兰,见她看向自己,随后丫鬟朝她而来:“夏小姐,奴婢去取衣服,让乔小姐带你过去。” 夏梦烟心里一沉,看样子今日是躲不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笑着跟乔夕晚离开。 乔夕晚来过郑家无数次,二人走出花园,朝后院去。夏梦烟故意落后,步子放慢。 乔夕晚和郑明兰想干什么,故意让丫鬟弄脏她的裙子,又引她来客房,难道想迷晕她? 她不自觉摸向腰间的荷包,里面放着让人头脑清醒的药,她不着痕迹拿出一颗放入口中。 “姐姐,前面就到了。”乔夕晚朝前面指了指,浅浅一笑。 此时正好转角,周围并无往来的丫鬟,夏梦烟的心提起来,谁家客房会安排的如此偏偏。算了,还是不要冒险,待会儿找个理由回去。 她故意顿住脚步,却听到耳后有风吹过来,夏梦烟来不及反应,脖颈处传来疼痛,眼前一黑,朝地上栽下去。 夏梦烟想来时,感觉后颈疼痛不止,心里有些后怕,没想到背后之人会动手。 她缓缓坐起来,活动筋骨,顺便扫视屋内的环境。 摆设简单,房间不大,看着确实是客房。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过来,夏梦烟忙躺回去。 门被人推开,杂乱的脚步声靠你,随后有人躺在她身边。 “东西点上了?” “已经放入香炉。” “赶紧离开,别耽误主子的事情。” 夏梦烟闻到淡淡的迷香,心里暗骂一句,好在她服用过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缓缓睁开眼睛,想看看郑明兰给她安排的人,却看到熟悉的脸,郑景年? 怎么是他。 不对,不管事郑明兰还是乔夕晚,都不会安排郑景年。 难道他猜错了。 药效发作,郑景年声音嘶哑低沉,似乎很难受。 夏梦烟想到郑景年的继母,难道是她想毁了郑景年? 就在此时,一双手抱住她,夏梦烟警惕退后,郑景年可怜是一回事,不代表自己要帮他。这件事的真相如何还未可知,她不能掉以轻心。 夏梦烟佯装惊吓的尖叫,随即躲到床的一角,声音略显嘶哑:“你,你怎么在这?” 郑景年被她推开,心里很是烦躁,压抑心中的燥热低声道:“别出声,外面有人。” 说着身体不自觉的靠近她,“我知道夏小姐不愿意,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你放心我会负责,到时候,会,会娶你为正妻。” 夏梦烟想骂娘,你中药,我又没有,正妻?谁稀罕。 “郑公子,没必要。”说完快速拔下发簪,朝对方的大腿猛地扎过去。 一声惨叫,郑景年差点晕过去,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你,你怎么敢。” 夏梦烟佯装头晕,晃了晃身体,声音里带着无辜:“郑公子为人正直,自然做不出毁人清誉的事情,我是在帮你。” 说着踉踉跄跄下床,端起桌上的水,直接泼在自己脸上。 郑景年没想到夏梦烟这么狠,眼底掠过一丝恨意。 他捂住伤口,从床上坐起来,看向不远处:“我,我腿不方便,你帮我倒杯水。” 屋内的迷香越来越浓,夏梦烟想要尽快离开,并未多想,倒了杯茶走到床边:“趁着现在清醒,我们赶紧……” 她的话还没说完,腰间一紧,直接跌入郑景年怀里:“你干什么?” 郑景年疯了,他不是喜欢乔夕晚吗?为什么会抱自己。 “夏小姐,我不必外面那些男人好,听说你要相亲,不如嫁给我。” 夏梦烟闻言眼睛眯了眯,眸光掠过对方的眼:“就算郑公子想娶我,可以光明正大去林家提亲,这般下作让我屈服,与地痞流氓无异。” 郑景年见夏梦烟晃了晃头,手上的力道加重:“一介和离妇,还想让本少爷登门提亲,简直天方夜谭。你中意我,借着宴会爬上我的床,合情合理。” 反正夏梦烟中了迷香,根本逃不出这件屋子。 即便什么都不做,待会儿有人进来,也说不清楚。 夏梦烟袖笼中的银针蓄势待发,面上却染上诧异:“你,你没有中药?” 郑景年缓缓坐直身子,将夏梦烟抱在怀中,伸手把玩她额头的碎发:“这是为你设的局,我当然没事。 过了今日,你就是我郑景年的妻,放心,成亲后我会给你应有的体面,日后你与夕晚好好相处,助我功成名就。” 第一百九十章 逃离 夏梦烟听到郑景年的计划,心里冷笑,既想要自己背后的势力和财富,又想美妾在怀,想的挺美。 路上对郑景年的那点怜悯,彻底消散。 贼窝里能养出什么好鸟,郑景年兄妹碰上恶毒的继母,刚刚好。 “郑公子不介意我有孩子?” 既然要扎心,她不介意用力点。 她倒要看看郑景年为了荣华富贵,能做到什么地步。 果然,提到孩子,郑景年脸色大变:“日后嫁给我,必须将那孩子送走。” 夏梦烟继续与对方周旋,手中的银针翻转,找准时机,直接插入郑景年的后颈。 “你,你没有中药?”郑景年不可思议看着夏梦烟,之间对方哪还有刚刚的恍惚,怎么会这样,屋内点着迷香,她怎么会没事。 夏梦烟甩开郑景年,快速下床寻找逃离的机会。 她蹑手蹑脚走到门口,透过缝隙看到院子内站着一个婆子,若她现在出去,对方肯定叫人。 而且如郑景年说的那般,即便没有发生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她的名声就毁了。 若郑家借题发挥林家雪上加霜。 好一个一石二鸟,既能娶到她又能打林家的脸。 夏梦烟脊背发寒,这样的计谋,郑景年那个废物不可能想到。那么就是有人借郑景年的手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是对方的目的是她还是林家? 夏梦烟回头看到墙上的窗户,毫不犹豫站上桌子,打算从窗户逃跑。 待看到窗户外的景色,气得咬牙切齿,荷花池。 她跳下去湿身被围观与捉奸在床,没区别。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烟儿,需要帮忙吗?” 夏梦烟一愣,抬头,就见段翊辰翘首以盼的站在树上,外头浅笑的看着她。 他怎么在这?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还不过来帮忙。” “小的来了。”段翊辰脚尖轻点树枝,掠过窗口直接抱起夏梦烟,几个踮脚来到池塘对面。 夏梦烟还未开口,段翊辰道:“等我。” 说着从刚刚的窗户进入屋内,片刻,将窗户关好,回到她身边。 “我带你去换衣服。” 段翊辰似乎很熟悉郑家的地形,穿过抄手游廊,两人来到一间屋子。 段翊辰将桌上的衣服递给夏梦烟,下巴点了点屏风:“去换上吧。” 时间紧迫,捉奸的人很快会赶到。 夏梦烟拿起衣服来到屏风后,边换衣服边问道:“你怎么在这?” 段翊辰的身份特殊,这样出现在郑家,就不怕有危险。 段翊辰给自己倒了杯茶,撑着胳膊侧卧在软榻上:“今日的宴会,是郑大人给我办的。” 夏梦烟穿衣服的手微顿,所以郑家说的贵人是段翊辰。 郑家大张旗鼓办宴会,是要告诉慢林城的所有人,段翊辰住在郑家,换句话说,宣平侯信任郑大人。 若有人不长眼想找郑家人麻烦,可要掂量掂量,能不能得罪的起宣平侯府。 “为什么是郑家?” 以段翊辰的身份,随便住在哪个世家都会当祖宗供着。 郑大人可不是什么好人,让他得利,段翊辰有这么傻? “自然是替你打探消息。”段翊辰放下茶盏,目光看向屏风,上面的绣的凤凰于飞栩栩如生,仿佛眨眼睛消失不见。 只是这般引人入胜的刺绣,不及屏风后之人的半分。 “林家码头出事,郑大人身为知州,肯定会出手。我担心他会对林家不利,便过来住几日。” 夏梦烟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段翊辰递上茶:“你刚出月子,不能太操劳,我只是想帮忙,所以没告诉你。” 夏梦烟接过茶,并未喝,只是上下打量段翊辰。 这蠢货,看似他用身份压郑家,殊不知人家也在算计他。 郑家放出郑明兰和段翊辰暧昧不清消息,摆明是想两家联姻,一步登天。 “郑明兰好看吗?” 段翊辰愣住,不明白夏梦烟为什么这么问:“她好不好看,与我何干。” “你不知道?”夏梦烟挑眉,“郑家放出消息,说府上的贵人与大小姐相谈甚欢,情投意合。” “狗屁。”段翊辰当即沉脸,郑家算什么东西,一个知州在别人眼里是土皇帝,在他这连宣平侯府的管家都不如。 好在烟儿相信他,愿意说出来,否则他刚哄好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丢了。 他委屈巴巴的看着夏梦烟:“郑明兰像个花孔雀,整日在院子前转来转去,我看都没看她一眼。烟儿,你要相信我,郑家要害我。” 夏梦烟看着段翊辰靠近,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别装了,若不信你,又怎么会当面询问。我出来的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回去。” 段翊辰见她没生气,悬着的心落下,默默给郑家记下一笔,敢算计他,走着瞧。 花园内,郑明兰和乔夕晚见时间差不多,对视一眼,故意扬声道:“夏姐姐去换衣服,怎么还不回来。” 郑明兰抚了抚珠花,漫不经心开口:“坐着也无聊,不如大家一起过去看看。” 说着,缓缓站起身,旁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多人去迎接一个和离妇,是不是有病。 奈何郑明兰身份在那,谁也不敢拒绝,只能跟着她朝客房而去。 客房门口的婆子见自家小姐过来,忙迎上前行礼:“大小姐。” 郑明兰见对方点头,心里泛起得意,夏梦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日后看你如何在慢林城混。 “夏姑娘来客房换衣服,你可看到她?” 婆子指着其中一间客房道:“夏小姐就在里面换衣服,不知道为什么,进去许久,到现在还没出来。” 乔夕晚闻言,语气里带着担忧:“夏姐姐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派个人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郑明兰算着时间这会儿大哥和夏梦烟应该已经成事,现在被众人撞破,夏梦烟名声尽毁,又是和离之身,别说正妻就是妾,也要嫁给大哥。 只要夏梦烟嫁人,就断了段世子的念想,那段世子就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想到那风光霁月的段世子,郑明兰脸颊发烫。 慢林城有不少青年才俊,每一个能和段世子相比。 日后她嫁入宣平侯府,就是皇亲国戚,大哥日后的仕途,也能顺分顺水。 乔夕晚看到郑明兰的神色,不由攥紧帕子。 若不是夏梦烟出现,她就是知府少奶奶,现在不得不委屈求全成为妾室。 她心里不服气,却没办法,谁让乔家没有林家有钱。 郑景年需要夏梦烟背后的势力,她只能装作乖巧,待事成之后,再想办法铲除夏梦烟。 二人各有各的心思,却未发现,随行人诧异的目光。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请拿出证据 在场的众人都是世家贵女,后宅那些腌臜事没见过还没听过,更何况出席宴会,家中主母都是叮嘱一二。 这会儿她们站在客房门口堵夏梦烟,有聪明的,猜到几分。 只是不明白,郑明兰为什么要针对夏梦烟。 夏梦烟的父亲是京城的大官,她们可得罪不起。 乔夕晚面露犹豫,表现的温婉大方:“郑姐姐,这样不好吧,不如再等等。” “等什么等,一介和离妇,躲在客房不出来,能有什么好事,赶紧进去看看。”郑明兰嚣张惯了,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周围的人知道又如何,谁敢说出去。 婆子接到命令,扭着腰朝客房而去,今日事情办好,大小姐少不得赏,日后再有好事,肯定还想着她。 婆子想着到手的银子,眼睛眯成一条缝。 “啊……”婆子刚靠近客房,就听到一声惨叫,吓得退后两步。 郑明兰听到男子的声音,心里咯噔一声,屋内是大哥,难道大哥出事? 不可能,大哥会武功,屋内又点了迷香,不会有意外。 现在最重要是把事情做事,让夏梦烟尽快离开段翊辰。 “怎么听到男子的声音,赶紧进去看看,莫不是进了贼人。” 婆子心领神会,忙推门进去,看到屋内的场景,吓得退出来:“大小姐,不好了……” 郑明兰见婆子指着屋内,以为事情成了,故意装的,绷着脸怒斥:“没规矩的东西,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好好说。” 婆子脸色惨白,伸出去的手不断颤抖:“大小姐,里面,里面。” 郑明兰急得不行,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候还要看自己:“是不是夏小姐出事了,来人,赶紧进去保护夏小姐。” 让众人当场撞破二人的奸情,夏梦烟别想再反悔。 好奇害死猫,围观的众人虽猜到几分,可丢人的不是自己,更何况她们不知内情,是夏梦烟技不如人,只能认栽。 乔夕晚掐了把自己,外人都知道她和郑景年相投意合,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女子躺在床上,自然会伤心。 她走到郑明兰身边,佯装关切道:“郑姐姐说的没错,赶紧进去看看。” 说完,二人手挽手走进屋内。 后面的人紧随其后。 “啊……”一阵惊呼。 众闺秀如惊林之鸟,四散而出。 “夏梦烟,我要杀了你。啊……”一声声惨叫从屋内传来。 “大哥。”屋内的郑明兰吓得腿软,直接跌坐在地,看着在地上只穿底裤打滚的哥哥,惶恐不安的,“到底怎么回事,大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夏梦烟那个贱人干的。” 旁边的婆子回神,忙扯过旁边的衣服盖住郑景年的下体。 她离得近,看到大少爷下体出血,脑子嗡的一声,完了,大少爷的子孙根没了。 乔夕晚吓的失语,又羞又气,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扫视四周根本没有夏梦烟的影子。 不行这件事必须扣在夏梦烟身上,否则郑家会杀了她。 “夏梦烟怎么能打景年哥哥,她太狠了。” 郑明兰闻言,想到刚刚大哥裤裆的血,有种不好的念头。 若父亲知道她教唆哥哥玷污夏梦烟,肯定会打死她,这件事必须要夏梦烟背锅。 “来人,赶紧叫大夫,封锁大门,一定要抓住夏梦烟。” “郑妹妹找我?”夏梦烟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缓缓走到门口,看到屋内的血,慌乱的捂住眼睛。 原来段翊辰折回来是为了教训郑景年。 不过看着好好的,就是不知道哪里受伤。 “贱人。”郑景年听到夏梦烟的声音,恨不得杀了对方,捂着下体恶狠狠道,“夏梦烟,我要杀了你。” 夏梦烟用针封住他的穴位,可他经历的一切都一清二楚。 他听到有人进来,用被子蒙住他的眼睛,然后猛踢他的下体。 就算是有人借机伤他,那也是夏梦烟有错在先。 今日她休想离开郑家。 夏梦烟面露惶恐,佯装胆怯退后,直到靠在门上:“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我刚刚从外面进来,如何伤到你。” 想让她背锅,也要拿出证据。 这么多人看着她进来,她有证人,郑家兄妹有吗? 郑景年疼得乱叫,忍不住在地上翻滚,盖在身上的衣服滑落,露出带血的外裤。 夏梦烟尖叫出声:“啊,郑公子,你裤裆上怎么会有血,赶紧叫大夫。” 院子里看热闹的贵女们听到这话,脸色涨红。 郑家大公子被人伤到下体,日后是不是会有问题。 “夏梦烟你闭嘴。”郑明兰慌了,若哥哥的子孙根真有什么问题,她万死难辞其咎,“大夫怎么还没来。” 到底年纪小,根本没想过,这么多人在,大夫过来,只会让大家知道的更清楚。 夏梦烟环胸站在门口,好心提醒:“确实应该找大夫,要不然郑公子恐怕无嗣。” “霞姐姐,你怎么如此不知羞。”乔夕晚挡住夏梦烟的目光,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景年哥哥在你屋子里受伤,你难辞其咎。” 夏梦烟诧异地眨眨眼睛:“乔小姐不能冤枉人,你带我过来换衣服,自己却不见了。我出去找你,回来就看到你们在。 郑公子什么时候来的,我根本不知道。 乔小姐刚刚去哪啦,看到有人进来了吗?” “我,我突然肚子疼,就让丫鬟带你过来。”乔夕晚没想到她会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这件事她不能沾边。 “贱人,肯定是你伤了哥哥。”郑明兰站起来就朝夏梦烟打过去。 真相如何她比谁都清楚,虽然不知道夏梦烟如何脱困,可哥哥的伤肯定是她干的。 这里是慢林城不是京城,敢伤哥哥,她要她死。 夏梦烟握住郑明兰的手,周身散发着冷意,随后甩开对方:“我知道郑小姐着急,可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 我也想知道,郑公子为何在女宾客房,他想干什么?” 院子里的贵女们听到这话,神色各异。 世家大族举办宴会,都会准备男女客房,且不会离的太近,为的就是发生意外。 郑知府是慢林城的父母官,人尽皆知的事情怎么会犯错,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乔夕晚没想到夏梦烟如此难产,被逼到墙角还牙尖嘴利:“夏姐姐,景年哥哥在你的客房受伤,你无法解释清楚,却攀咬别人,传出去会坏了林家的名声。” 夏梦烟轻笑出声,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乔小姐倒是心疼人,还们过门就替郑公子说话。 证据呢?想诬陷我,请把证据拿出来,否则我告你诬陷。” 吓唬人谁不会,小小乔家也敢在她面前蹦跶。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乔夕晚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夏姐姐,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也不能玷污我的名声,只是说句公道话,你怎么能诬陷我和郑公子的关系。” 郑景年伤的如何,还未可知,她可以替对方说话,却不能做实两人的关系,万一如夏梦烟所言,子嗣艰难,她岂不是守活寡。 乔家是没落,却没到让她嫁给个太监的地步。 更何况,郑景年无法有子嗣,便是郑家的弃子,即便她委曲求全,也无法给乔家带来好处,父亲肯定不会答应。 乔夕晚的哭的卑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世间最可怜的人。 郑明兰心里的火气掀起来,她没想到夏梦烟如此恶毒,伤了大哥还不算,还当众羞辱乔夕晚:“夏梦烟,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知州府嚣张。” “郑小姐,你又是什么东西?”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传来。 夏梦烟回头,就见郑大人和段翊辰站在不远处。 郑大人看到地上血脸色大变,顾不得段翊辰在场,直接跑到儿子身边:“这是怎么回事,大夫呢?” 郑明兰看到父亲,身体微颤:“父亲,是,是夏梦烟她伤了大哥。” 段翊辰走到夏梦烟身边,上下打量,确定她没有被打后,眉眼间的冷漠溢出来:“郑小姐,话不能乱说,可有人看到烟儿伤人?” 明明是她们对烟儿行不轨之事,现在落得如此下场,已经算轻的。 郑大人看向儿子捂着的下体,脸色大变:“来人,将大少爷抬走。” 伤成这样,不抬走医治,却与别人撕扯,蠢货。 郑明兰感觉到父亲的怒气,如没了火的炉子,干巴巴杵在哪。 郑夫人接到消息赶过来,招呼人将院子里的贵女们带走,随后来到郑大人身边:“老爷,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吓到孩子们,段世子还在呢。” 郑大人一愣,明白夫人的意思。 段世子和夏梦烟交好,京城世人皆知,若没有十足的证据,非但无法治夏梦烟的罪还会得罪段世子。 得不偿失。 “今日府上出事,宴会就此作罢,你带我向宾客们致歉。” 郑夫人面上带着关切:“前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说着带着丫鬟离开,路过夏梦烟面前时,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 夏梦烟挑眉,什么意思?渔翁得利? 郑大人眼睛一转,走到段翊辰身边:“段世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去书房。” 段翊辰收起往日的嬉笑,带着夏梦烟离开。 郑明兰刚想开口,就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打飞:“蠢货,谁让你动夏梦烟的。” 郑明兰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明明是他让自己勾引段翊辰,对方不理自己,她才这般。现在出事,父亲却全然怪自己。 “傻愣着干什么,跟我去见段世子,管好你的嘴。”郑大人快步去追段翊辰,儿子女儿不重要,若是得罪段翊辰,别说京城,往日那些谋划全都泡汤。 郑明兰没想到,父亲上来就打自己。 她艰难的站起身,却见乔夕晚站在门口没有离开。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嘲讽一笑:“觉得我可怜,乔夕晚,你没有资格可怜我。” 乔夕晚回神,连连摆手:“郑姐姐误会了,我是心疼你。”说完伸手去搀扶对方。 郑明兰猛地甩开她的手:“收起你的假惺惺,姐姐,我比你小两个月。” 话落,踉跄的离开客房。 乔夕晚又羞又怒,郑家兄妹平日看似和善,实则暴躁易怒,若不是亲近二人能让乔家得到好处,她才不会理郑明兰。 同样有这种想法的还有夏梦烟。 二人离开没多久,郑大人快步追上,目光掠过夏梦烟后,看向段翊辰:“世子,这件我肯定调查清楚,绝不让夏小姐受委屈。” 夏梦烟听到这话,心里冷笑,到底是谁的爹,这么偏心? 郑明兰兄妹还真是可怜,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人都伤成那样,郑明兰都知道骂两句,郑大人却只是看她一眼,是利益驱使还是不在乎? 段翊辰猜到郑大人不会轻举妄动,挥了挥手,学着宣平侯的样子打官腔:“令公子受伤是事实,郑大人不必看我的面子,实事求是就好,我相信烟儿,她说没有就没有。” 郑大人是老狐狸,自然听出段翊辰偏袒之意,面上毕恭毕敬,心里将他骂了一遍:“有段世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众人聚集到书房,夏梦烟将经过告诉郑大人,郑明兰和乔夕晚咬死是夏梦烟所为,却拿不出证据。 “郑大人,她们拿不出证据,可我有证人。”夏梦烟看着急切想给她顶罪的二人,莞尔一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丫鬟道,“就是她,半柱香前,我看到她端着瓜果路过客房外的假山,还和同伴说,这次的水果很新鲜。” 站在门外的丫鬟,听到这话,脸色大变,慌张的跪下。 郑大人看了眼门外的丫鬟,根本不认识,不过,还是叫进来询问:“刚刚夏小姐说的可是实情?” 丫鬟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听到问话,想也不想连连点头:“夏小姐说的是真的,半柱香前奴婢确实路过客房不远处的假山。” “你撒谎,说,是不是她收买你。”郑明兰脱口而出,这件事不扣在夏梦烟头上,待她们走后,父亲会杀了她。 段翊辰嗤笑一声:“郑大人,这就是慢林城的规矩,没有证据可以胡说八道,有证据就说被收买,本世子还是头一次见到。” 郑大人脸色阴沉,恨不得捂住女儿的嘴:“闭嘴。”转头正色看向段翊辰,“段世子,此人是我府上的丫鬟,自然不会被人收买。 既然夏小姐有证人,已经说明一切,今日打扰段世子的兴致,实在抱歉。” “你们应该给烟儿道歉。” 郑大人转头看向夏梦烟:“夏小姐,今日都是误会,还望你海涵。” 郑大人不追究,反倒让夏梦烟警惕起来,发疯的狗不咬人,越是平静反倒奇怪:“郑大人客气,既然是误会,我就不打扰了。” 她缓缓站起身,朝对方颔首,随后离开。 段翊辰紧随其后。 “父亲,为什么……”郑明兰见父亲轻易放走夏梦烟,很是不解,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刚靠近,郑大人抬手又是一巴掌,这次比刚刚还要狠,暴怒的声音变的嘈杂:“逆女,你哥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的错,你是想毁了郑家才甘心。从明日开始相亲,早点滚出郑家。” 郑明兰感觉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的人影晃动,心里的恨意一点一点包围对面的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遇刺 “还有你,若是让我知道,今日之事你也参与其中,我要你乔家好看。”郑大人冷漠冰霜的眼睛里满是厉色。 郑景年再混不吝,也是知州府的嫡子,乔家算什么东西,也敢肖想他的儿子。 乔夕晚以为郑大人不会迁怒自己,毕竟郑明兰才是主谋,可现在…… 她顾不得多想,忙跪下解释:“小女知道错了,我该劝住郑小姐的,还请郑大人高抬贵手,饶过乔家。” 乔家本就岌岌可危,若是被郑家针对,后果不可设想。 “饶过乔家?”郑大人负手而立,缓缓走到乔夕晚面前,入目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怪不得儿子喜欢,楚楚可怜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乔家利用郑家,在外面敛财多年,真当我不知道。” 乔夕晚浑身一颤,寒意从脚心泛起。 郑大人冷笑:“你最好祈祷我儿无碍,否则我要你们乔家陪葬。” 说完,甩袖离去。 乔夕晚彻底慌了,乔家倒了,她如何高嫁:“郑姐姐,你赶紧和大人解释清楚,我什么都没做,我是被冤枉的。” 郑明兰冷笑连连,自嘲的指着自己:“他连我都要杀,还会听我的话?” 父亲是不是从来没相信过她,或者说,从来没讲他们兄妹放在眼里。 这个想法一出,郑明兰如坠冰窟,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只有丢弃的份。 她不要去联姻,不要嫁给五六十的老头子。 郑明兰思及此,不管不顾去追父亲。 乔夕晚看到疯癫的郑明兰,最后意思希望彻底破灭,完了。 为什么郑家兄妹作恶,她倒霉,她不甘心。 夏梦烟,都是你。 此时马车上的夏梦烟打了个喷嚏,段翊辰紧张的摸摸她的额头,体温正常,没有发热:“别为今日的事情担心,郑大人不敢如何。” 夏梦烟不敢苟同。 郑大人掌管慢林城多年,上次在她手里吃亏,今日又赔上儿子,换做任何人都会发怒。 可郑大人不但没有质问她,还不了了之。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几日让你的人盯着知州府。” 段翊辰将点心端到她面前,看着她鬓角垂落的碎发,忍不住伸手替她整理:“你只管照顾好孩子,剩下的事情交……” 他的话还未说完,马车猛地颠簸,盘中的点心飞出去。紧接着一声撕鸣,马车被高高抬起,随后失控的朝前冲。 “有刺客,保护世子。”简平大声喊道。 马车内,段翊辰抱住夏梦烟,还未反应过来,几道冷箭砰砰砰落在二人脚下。 门口的车帘被风吹开,段翊辰扫向冷箭的方向,只见不远处有两名弓箭手。 他暗骂一句,侧身护住夏梦烟。 下一刻,砰砰砰,段翊辰闷哼一声。 “跳车。”夏梦烟回神,看到中箭的段翊辰,当机立断。 车外,黑衣人蒙面,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手中的剑,犹如一道冰锥,泛着寒光。 简平等人被黑衣人牵制,无法追上发疯的马车。 段翊辰听到夏梦烟的话,抱住对方。 夏梦烟反手抱住他:“你受伤了,我来。” 段翊辰想到什么,抬手,直接折断背后的箭,瞬间失去大半力气。 二人挪到门口,看准时机:“跳。” 砰砰砰,冷箭与二人擦身而过。 嘭,夏梦烟感觉后背酸疼,可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两人借着惯性,滚到路边。 此时的街道上,死伤无数,血泊中躺着很多人。 夏梦烟心里咯噔一声,黑衣人能和简平等人抗衡,这是要他们的命。 好在天色暗下来,街道上的人不多,经过一番打斗,百姓们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衣人看到二人,毫不犹豫朝她们而来。 夏梦烟想也不想护住段翊辰,手中的药粉洒出。 黑衣人躲闪不及,直接倒地。 夏梦烟趁机扶着段翊辰逃走。 段翊辰的伤势很重,没走两步,直接跌倒在地:“段翊辰,不能倒下,我们赶紧走。” 这里是慢林城,山高皇帝远,若背后之人下毒手,他们必死无疑。 夏梦烟猜不到,敢对段翊辰下手,不怕宣平侯府报复。 突然一道烟花,在空中绽开。 夏梦烟扶着段翊辰躲进窄巷。 过了太久的安稳日子,她居然松懈了,敢在慢林城闹事。 闹事? 难道是郑知州? 他们刚弄伤郑景年,郑知州就刺杀他们? 夏梦烟觉得不可能,可灯下黑的事情也不少。 她脑子有些乱,开始在身上寻找药,好在荷包里有解毒丸和止血丸,她一股脑都给段翊辰服下。 不远处打斗声依旧在,她拽过旁边的框子,挡住段翊辰的身形。 突然有寒光扫过,夏梦烟想也不想护住段翊辰,却迟迟感觉不到疼痛,她回头只见几道黑影从而而降,落在二人身边。 其中一人看向段翊辰:“夏小姐,赶紧带世子回府。” 夏梦烟看到来人身上的腰牌,明白他们是宣平侯府的人,至于是宣平侯还是长公主的人,不得而知。 她顾不得细问,扶着段翊辰走出小巷子。外面尸横遍野,夏梦烟腿一软,怎么会这样。 “大小姐,奴婢终于找到您。”宋嬷嬷和春月满脸泪痕跑到她身边,看到昏迷不醒的段翊辰,忙上前帮忙。 “赶紧回府。”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段翊辰的命要紧。 四人刚离开,就听到身后的打斗声。 夏梦烟整颗心提起来,居然还有人。 四人回到林府,大爷知道夏梦烟遇袭,大怒,立即派人去查。 夏梦烟给自己吃了颗安神丸,随后让宋嬷嬷在外守着,春月在旁侍奉,开始给段翊辰治伤。 林家前院灯火通明,林老太爷坐在上首脸色阴沉:“烟儿如何?” “不好。”大爷眸子幽深,“段世子伤的更重,现在还没醒。” “可查到是谁?”林老太爷子在商场沉浮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刺杀,他经历过无数次。 只是伤及烟儿和段世子,他不能忍。 大爷眉头紧皱:“暂时没有头绪,不过听段世子的人手,郑景年的子孙根没了,郑大人似乎将这件事按在烟儿头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奇怪的周三爷 林老太爷复杂的看向儿子,沉思片刻道:“你是说,知州府动的手?” 禀报的人说,黑衣人武功高强,若真如此,知州府怕是另有所图。 等等,武功高强? 林老太爷眼神微眯:“将这件事告诉烟儿。” 大爷不解,烟儿虽没有外伤,可着实吓到,告诉她有什么用。 林老太爷看出儿子的疑惑,提醒道:“林家的船刚被人劫持,慢林城就出现一批武功高强的人,你说,会不会是同一批人?” 大爷一怔,很快明白过来,找到黑衣人的线索,林家船被劫持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 清荷院。 大爷过来时,段翊辰的伤已经处理好,夏梦烟喝下安神汤后,侧卧在软榻上小憩。 “确定没有外伤?”大爷低声询问。 宋嬷嬷点头:“老奴已经检查过,大小姐身上的血是段世子的。刚刚”她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压低声音,“罗神医来过,已经给大小姐和段世子诊过脉,留下方子走了。” 大爷略显意外,罗神医被段翊辰藏起来,蔺夜阑至今没找到,没想到他为了烟儿,会冒险现身:“无碍就好,不过,对外就说二人伤势严重。” 宋嬷嬷明白,众目睽睽之下血淋淋回来,转眼就好了,很容易被人猜忌。 “舅舅。”夏梦烟担心段翊辰会发热,睡的不踏实,听到说话声缓缓睁开眼睛。 “感觉怎么样?”大爷坐在矮凳上,示意她不要起来。 夏梦烟并不拒绝,她真的很累:“还好。” 大爷将老太爷的意思告诉她:“你和段世子暂时在府中养伤,外面我会派人盯着。” “海上的人和刺杀我们的人是同一批?”夏梦烟到没往那方面想,不过慢林城出现这么多高手,肯定有大事发生,“既然如此,就按外祖父的意思,暗中调查。” 蔺夜阑、孟家、武功高强的神秘人,慢林城怕是要乱。 二人说话间,贾氏带着女儿林清婉过来,进屋就抱住她:“到底谁如此丧心病狂,林家人也敢动。” “母亲,您快松开表姐,她身上有伤。”林清婉出声提醒。 贾氏反应过来,忙松开夏梦烟:“有没有弄到伤口。” 夏梦烟想说她没受伤,对上大爷的目光,干咳两声,佯装虚弱开口:“还好,只中了一箭,倒是段世子受伤严重。” 贾氏听后,惊得张大嘴巴,段世子受伤严重,要是被长公主知道,林家还有好日子过。 她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二夫人的声音,接着就看到钱二爷周三爷,还有三夫人进来。 看到夏梦烟苍白的脸色,个个气愤填膺,又心疼不已。 大爷看向钱二爷和周三爷,三人去隔壁探望段世子,剩下的人陪在夏梦烟身边。 三夫人上下打量夏梦烟,问道:“梦烟,可看到刺客的模样,他们如此丧心病狂,定要抓住他们严惩。” 夏梦烟很少与三夫人说话,听到她询问刺客的事情,虚弱得摇头:“对方遮住脸,无法辨认。” 三夫人叹气:“参加宴会,怎么会碰到刺客,郑家那边也不知道派个人问问,真是过分。” 二夫人听到这话,撇撇嘴:“听说郑家大公子受伤,郑家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情理会其他事情。” 贾氏听她们絮叨,面露不悦:“行啦,那些糟心事同烟儿说什么。” 知州府的事情,她虽未亲眼看到,可身边的人已经将事情告诉她。 似乎是郑家大小姐想捉奸在床,却发现屋内只有受伤的哥哥,谁也不知道屋内发生什么,是谁伤了郑家大公子。 不过,郑明兰无凭无据咬死是夏梦烟,不知道是故意攀咬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倒是你,没有参加知州府的宴会,怎么会知道郑家大公子受伤的事情?” 二夫人一愣,扶了扶珠花,尴尬地笑笑:“我娘家人过来询问,这才知道宴会出事了。” 贾氏冷冷道:“弟妹和娘家还真是亲厚,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就送消息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乔家另有所图。” 二夫人面露悲伤,捏着帕子拭泪:“大嫂误会我了,今日夕晚也参加宴会,知道梦烟在宴会上受委屈,特别通知我,让我帮忙安慰一二。” 夏梦烟看着二夫人矫揉造作的样子,觉得恶心,乔夕晚关心她?不害她就不错了。 她看向屋内的众人,或悲伤或平静,各有不同,似乎都在情理之中。 贾氏不想让小辈看笑话,并未揭穿二夫人的心思。 三夫人除了进门询问两句,一直安安静静坐着,仿佛眼前的吵闹习以为常。 夏梦烟眼睛眯了眯,三夫人太过安静,感觉格格不入。 她心头有心乱,看谁都觉得奇怪。 贾氏站起身:“行了,让烟儿好好休息,我们出去吧。” 刚出月子就碰到刺杀,换做谁都累。 宋嬷嬷挑帘子引着三人去客厅。 春月侍奉夏梦烟重新躺好。 夏梦烟心神不宁,梦中叨叨寒光朝他们飞过来,段翊辰护住她,口吐鲜血。 宋嬷嬷进来,见夏梦烟眉头紧皱,坐在榻边轻轻拍:“大小姐别怕,没事了。” 夏梦烟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眼外面:“段翊辰醒了吗?” “醒了一会儿,吃了药又睡下。”宋嬷嬷扶着她坐起来,“灶上温着粥,大小姐吃点吧。” 夏梦烟躺了许久,身子有些酸:“我在院子里走走,去小厨房弄些清淡的吃食,不用太多。” “让春月陪你。” “不必,只是在院子里走走,让她好好照顾段翊辰。”夏梦烟本就是装病,躺了许久,身体都木了。 院子里灯火通明,有些刺眼。 夏梦烟吩咐人吹灭几盏,顺着抄手游廊,缓缓走着。 清荷院是林家最大的院子,以前是夏梦烟的母亲住,故而很多地方和夏家的院子有异曲同工之处。 夏梦烟走到东南角的竹林,风吹竹叶沙沙作响,她缓缓闭上眼睛,微风拂过脸颊,很舒服。 这一刻,她才真的松懈下来。 “梦烟?”一道声音传来,夏梦烟猛地睁开眼睛,转身之际,脚下一滑,直直朝地上摔去。 来人连忙伸手扶住她,歉声道:“对不起,刚刚从段世子屋里出来,见这边有人影,就过来看看,并不知道是你。” 夏梦烟感觉到腰间的手,身形微颤,忙退后:“三舅舅。” 周三爷眸子满是担忧:“听说你也受伤了,怎么不在屋内躺着。” 夏梦烟解释道:“嬷嬷要换被褥,我出来站会儿,马上回去。” 说完避开周三爷,往回走。 周三爷见她跛着脚,以为刚刚伤到脚踝,伸手扶住她:“急什么,脚上还有伤。” 夏梦烟闻到淡淡的沉香,鼻翼间的味道不断加重,她推开周三爷,冷声道:“三舅舅,你干什么?” 周三爷恍然大悟,面露尴尬:“梦烟别误会,刚刚看到你跛脚,担心你再摔倒,所以才扶你。既然可以走回去,那就赶紧回去吧,外面冷别着凉。” 夏梦烟感觉周三爷今日怪怪得,与往日谦谦君子不同。 男女有别,就算她摔倒,身为长辈顶多拉一把,哪有将她抱在怀里的道理。 她颔首,一瘸一拐回屋。 殊不知,背后的周三爷目光落在地上,看着绣着翠竹的荷包,眼角眉梢泛起丝丝涟漪,捡起来将东西放入怀中。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半产业 夏梦烟回到屋内,脚踝处传来疼痛,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身体本能的蜷缩在一起。 不可能,肯定是她想多了。 周三爷虽与她没有血缘关系,可两人相差十岁,平日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这些年毫无交集。 夏梦烟的身体比她想象中还要排斥对方,忍不住呕吐。 宋嬷嬷端着饭菜进来,看到主子这般吓的忙将东西放下:“大小姐,您这是怎么啦。” 夏梦烟呕吐好久,却始终没有东西吐出来,她握住宋嬷嬷的手:“嬷嬷,我刚刚遇到周三爷。” 宋嬷嬷眉头皱起来:“周三爷?他难为你了?” 夏梦烟摇头,想到刚刚腰间的手,忍不住又开始吐:“刚刚被吓到,他,他抱了我。” 宋嬷嬷脸色大变。 二人虽是亲戚,却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被人看到,定会风言风语。 “或许是意外,周三爷以为您要摔倒?” 夏梦烟想到什么,低头查看自己身上的东西,待发现荷包不见了,脸色大变:“派人去竹林,将我的荷包找回来。” 宋嬷嬷看向门口的春月,春月转身离开,片刻回来,手里却没有东西。 “没找到?” 春月点头:“奴婢带着人着了好几遍,都没有。” 夏梦烟攥紧手心。 宋嬷嬷扫着她的背安慰道:“大小姐别生气,这件事简单,明日我做十个八个,赏给下面的人。即便有人拿出来,大可说是赏给下人的东西,不是您的贴身之物。” 夏梦烟闻言松了口气,只是脸色依旧惨白,她简单用了几口粥,压下心中的恐惧:“日后见到周三爷多留心。” 宋嬷嬷和春月点头。 “段世子如何?” 春月道:“醒啦,在吃东西,大小姐要过去看看吗?” 夏梦烟深吸一口气,由宋嬷嬷扶着,来到西屋。 大爷、钱二爷和周三爷都在,见夏梦烟过来,大爷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我没事,你怎么样?”段翊辰心里眼里只有夏梦烟,看到她进来,挣扎着坐起来。 夏梦烟拦住他:“我没事,好在有罗神医的药,否则我们都活不了。” 这话是说给外人听。 他们被带回府的时,奄奄一息,这才多久便醒过来,肯定惹人怀疑。 现在蔺夜阑还在找罗神医,定会派人暗中盯着林府。 钱二爷闻言,笑笑:“怪不得大夫说段世子无碍,原来是罗神医的药。” 夏梦烟浅浅一笑,避开周三爷的目光。 大爷站起身:“既然都醒了,我们都走吧,让他们好好休息。” 钱二爷还想和段翊辰再说说话,拉进关系,刚想拒绝,就看到大爷的脸沉下来,到嘴的话憋回去。 来日方长,段翊辰在林府养伤,有的是机会接触。 周三爷顺从的站起身,朝段翊辰颔首,然后跟着大爷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段翊辰和夏梦烟遇刺的消息,很快传遍慢林城,众人茶余饭后都在猜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敢对世子动手。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林家天亮就去报官。 郑大人身为慢林城的父母官,自然有义务调查清楚。 只是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郑景年的伤已经让大夫看过,如他猜测的那般,子孙根保不住,日后与太监无异。 郑景年是嫡子,发生这样的事情,郑大人怒其不争,又无可奈何。 事情已发生,必须想办法遮掩。 “把那个逆女叫来。” 管家给门口的人使眼色,小厮转身离开。 片刻,郑明兰进来,还未开口,就听到父亲冷淡的声音:“将乔夕晚带过来,把你的计划再做一遍。” 郑明兰脸色大变,身体跟着颤抖:“父亲,女儿知道错了,哥哥也是想尽快得到林家的支持,才会铤而走险……啊” 郑大人猛地掐着她的脖子,任由她拍打手臂:“脑子加起来还没人家的零头,还想骗我。一个想要林家的财产,一个想要男人,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两个蠢货。 现在自食恶果,若不能让乔家平息外面的流言,我就把你献给京城的贵人。” 郑明兰脸色涨红,感觉喉咙被堵住,空气吸不进来。 郑大人猛地甩开她,郑明兰大口大口呼吸空气,下意识退后,确保自己安全。 “父亲,女儿知道错了,肯定将乔夕晚骗过来。” 大哥无法有子嗣的事情,她已经知晓,没想到陷害夏梦烟最后却是大哥遭殃,若说不恨,不可能。 现在段翊辰还躺在林家的床上,她怎么甘心。 “不仅仅让乔夕晚嫁过来,还要乔家的一半产业。”郑大人眼里满是算计,乔家打着郑家的名头在外敛财对年,他从未计较过,这次一起清算。 郑明兰略显诧异,却不敢置喙:“女儿听父亲吩咐。” 在郑家,上到祖母祖父,下到管事小厮,没人敢忤逆父亲。 别看继母得宠,可只要父亲开口,铁板钉钉的事情,都能翻过来。 往日她骄纵,看似是继母宠爱,其实是没有触及父亲的底线,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郑明兰深吸一口气,她没有退路,只有让父亲看到她的价值,才不会当做礼物送出去。 翌日,郑明兰约乔夕晚在茶楼见面,雅间内,乔夕晚看到对方心情忐忑,快走几步面露担忧:“明兰你没事吧,郑大人有没有责罚你?” 郑明兰一改往日的骄纵,眉目间带着几分忧伤:“那日你也看到,我在府中并不受宠,若不是哥哥护着,怕是早被父亲嫌弃。” 乔夕晚对眼前之人的变化有些不适应,一时间愣住。 “母亲走的早,姨母没自己的孩子时,或许对我们有几分真心,现在弟弟出生,我和哥哥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郑明兰眼里的泪落下,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如今哥哥受伤,父亲责怪我,也只有你愿意听我诉苦。” 乔夕晚以为郑明兰会将责任推到她身上,来的路上已经想好说辞。 她试探开口:“景年哥哥的伤?” “无碍,差一点点,大夫说养上半个月就好了。” 乔夕晚听到这话,悬着的心落下:“景年哥哥没事就好,今日我陪你喝酒,咱们不醉不归。” 郑明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不醉不归。” 半炷香后,二人喝的醉醺醺,郑明兰身边的丫鬟扶着二人上马车:“回府。” 乔夕晚的丫鬟跟着上车,同时找了个人送消息回府。 入夜,乔夕晚口干舌燥,推了推身边的人:“明兰,水。” 身边人甩开她的手。 乔夕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她不是第一次留宿郑家,看到眼前的帷幔有些恍惚,郑明兰怎么会喜欢这么老气的帷幔。 “你怎么在这?”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靠山太硬 乔夕晚看到对方的脸,脸上的血色尽褪,慌乱爬下床磕头:“郑大人饶命,小女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的时候和明兰吃酒,醒来就……郑大人,冤枉,小女无意冒犯。” 怎么会在郑大人床上,她依稀记得自己和郑明兰抱在一起睡。 到底怎么回事。 郑大人猛的坐起身,朝外面喊道:“来人,侍奉的人都死了吗?” 守在外面的长随推门进来,看到地上的郑明兰脸色大变:“老爷,小的不知道乔姑娘什么时候进来,还请老爷饶命。” 郑大人扯过衣服,怒吼道:“把乔老爷请过来,本官要好好问问,她如何教的女儿。” 清荷院 李肖将知州府的事情告知夏梦烟。 夏梦烟正在喝粥,听到乔夕晚和郑大人躺在一张床上,以为自己幻听。 她眨眨眼睛:“不是郑景年,是郑大人,你确定?” 李肖点头:“确定。乔老爷已经到知州府,现在正在商量如何处理此事。” 夏梦烟蹙眉,郑大人想干什么? 她有些看不清楚。 “有没有法子知道他们的谈话?” 李肖蹙眉,片刻想到一人:“随行中有一人轻功极好,属下让他试试。” 知州府不比商贾之家,守卫森严。 夏梦烟点头,随后算算时间,招呼李肖靠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李肖领命,转身离开。 半日过后,慢林城大街小巷开始传,劫持林家货船的人和刺杀段世子的人,是同一批。林家也是受害者,听说船上有送往京城的东西,那些人之所以拼死护住货,也是为了家人着想。 丢了货,满门抄斩。 流言如一阵风,很快扭转林家残暴不仁的形象。 此时,百姓们发现,那些在码头闹事的‘家人’与死者平日关系都不好,只是听说死者在林家做工,想要狠狠敲一笔。 “怪不得那些人拼死都要护住货,原来是怕满门抄斩。”茶楼里三三五五的人说着林家的事情。 “林家是首富,行走的货更是珍贵,即便不是送往宫里,也不是普通人能肖想的东西。” “哎,这也算保全家人。” “听说林家给每位死者五百两安葬费,还可以送一人入林府做工。” “林老爷仁义,那些人死得其所。” 消息传到林家,大爷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管家站在对面:“表姑娘这招替林家省了不少事,如今不用林家出手,百姓们就会深挖这件事。” 林家从施暴者瞬间变成受害者,不但解决麻烦,林家的声誉更上一层楼。 大爷与有荣焉,不愧是林家人,借力打力,一招制敌:“从今日起,连续三日,林家名下的铺子,皆半价。” 管家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几日林家损失不少,现在半价既是处理库存,也是收买人心,最关键半价林家也不亏,一箭三雕。 “我这就去办。” 林家名下铺子半价的消息传出来,整个慢林城差点被掀起来。 各处铺子门前排起长龙,大家疯狂的买东西。 其他铺子的东家看到,气得跳脚,他们才高兴几日,声音又被林家抢去。 夏梦烟窝在榻上听春月说外面的流言,段翊辰端着时令瓜果进来,坐在她对面,旁边放在两个孩子,他一边给夏梦烟剥橘子,一边逗弄两个孩子,感觉整个人都幸福的不像样子。 “码头上的事情好解决,想要引出黑衣人,怕是困难。”夏梦烟有些挫败,调查这么久,自己差点搭进去,却只撬动冰山一角。 春月替大小姐揉着肩,想了想,她也犯愁,主子的事情她想帮忙,可脑子不够。 段翊辰用了罗神医的药,肩膀上的伤一夜之间好了七七八八,简直是神药。 他总算明白,蔺夜阑就算被罗神医折腾的骂娘,还是不敢得罪对方。 “那些人,你查不到。”段翊辰伸手,春月忙递上帕子。 春月命苦啊,一份月例,侍奉两位主子。 夏梦烟看向春月,春月会意,抱着两个孩子离开,她则守在门外。 “那些人用的是银箭。”段翊辰见屋内只有两人,直接开门见山。 夏梦烟不解:“银箭很稀少?” 段翊辰慵懒的靠在迎枕上,双手落雨脑后:“军营和民间用的箭,是铁制,有分量且容易生锈。而银箭,是用坚硬的金刚石做箭头,不易生锈且比铁轻,行动方面,但宣明国金刚石量少,没办法大批量制作。” 夏梦烟听出言为之意,缓缓坐直身子:“所以,银箭稀有,皇宫有,还有谁可能拿到。” “皇子,王爷,还有霍家都能拿到。”段翊辰话落,目光看向夏梦烟,语气尤为肃穆,“烟儿,你确定还要查,哪怕最后发现背后之人是皇亲国戚?” 夏梦烟听到前半句,脑子里闪过一句话,皇亲国戚和宣明帝看中的人,都可以拿到银箭。 换句话说,若她一查到底,即便知道凶手,有宣明帝这个靠山,对方也会起死回生。 正如几个月前的霍家和蔺夜阑,即便有猜忌,即便犯错,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 段翊辰见夏梦烟沉默,以为她怕了,将面前的小几搬走,凑到她身边:“你为什么一定要查霍家的暗桩,只要嫁给我,霍家自然不敢动林家和夏家。” 夏梦烟回神,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消失。 她费尽心机,努力这么久,最后还是靠别人,那她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段世子又要旧事重提。” 段翊辰的手微颤,不想好容易哄好的人,再此疏离:“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如此倔强。” “我倔强不是为了谁,也不是证明什么,而是想替夏家和林家做点事情。他们庇护我多年,现在明知道有危险,我却躲到权势的伞下,乞求他人保护,这种牺牲只能感动自己,对林家和夏家没有任何好处,父亲和舅舅知道,不会高兴反而觉得耻辱。” 夏梦烟不怪段翊辰,他出生在皇家,自幼顺风顺水,经历过的痛苦,可能就是喜欢上自己。 有人为吃不上饭奔波,有人为买不上喜欢的首饰伤心,有人太过无聊自找没趣。 她自嘲一笑,看,人间的悲喜各不相同。 段翊辰知道夏梦烟是认真,他缓缓坐直身子,拉过她的手:“我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不过我可以在旁边帮忙,只要我们在一起。” 只要不分开,夏梦烟做什么他都愿意陪着她。 夏梦烟有一瞬间的感动,只是这份感动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抽回自己的手:“段世子说笑了,你早晚会成婚,世子妃非富即贵,我们不可能。” 夏家女即便和离,也不会为妾。 第一百九十七章 自己脏了 段翊辰下意识想反驳,只要夏梦烟进府,他不会娶任何人。 好在这次脑子比嘴快,明白现在不是较真的时候,要先稳住她,缓和两人的关系,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 “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说完,他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夏梦烟面前,起身离开。 夏梦烟的手微微弯曲,目光看向窗外。 宋嬷嬷进来,叹气道:“大小姐何必为难自己,段世子是真心喜欢您。” “世间有很多比喜欢更重要的事情。”蔺夜阑的事情让她看透男人,至于段翊辰,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至于她,夏梦烟垂眸,有孩子陪在身边,已经足够。 段翊辰并未回西屋而是回到罗神医居住的院子,现在对方不在,他正好暂住。 林府的下人,早见过段翊辰,见他过来忙上前侍奉。 这位贵人连老太爷都不敢得罪,他们更要小心谨慎。 段翊辰扯开衣服,烦躁地踢掉鞋,直愣愣躺在榻上。 烟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相信他。 段翊辰心里气,转念想到自己背着夏梦烟干的那些事,又觉得对方不相信她,情有可原。 躺了一会儿,觉得夏梦烟没有错,反倒是自己,办的事情不明不白,解释不清楚,换做谁都会猜忌。 他气自己不能和盘托出,烦躁地跳起来,跨步往外走。 “世子,您要去哪儿?”简平守在门外,见天色已晚,世子还未休息。 段翊辰看都没看他,大步往东南角去,那里有个池子,平日罗神医喜欢在里面泡着。 简平早就习惯主子的临时起意,快步跟上。 这处池子,引的是活水,只要打开开关,水会源源不断流出来。 夏日泡在里面,浑身的燥热瞬间消散。 简平略带担忧:“世子,活水凉,您泡在里面会……” “闭嘴,再多说一句,立马送你回京都。”段翊辰褪去衣衫,直接坐在池子里,心里的郁闷消散几分。 往日在京城,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在和他作对。 现在连蔺夜阑那个杂碎都干在他面前叫嚣,他真是越活越倒退。 段翊辰猛地砸水面,想要将心中的憋屈,发泄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倒映出斑驳的树影,段翊辰的手扫过,树影消散。 简平无奈摇头,捡起地上的衣服,放在衣架上,转身去回去拿干净的衣服。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段翊辰勾唇,还是如幼时那般爱玩,他假装没发现有人靠近。 柔软的手落下,紧接着是毫无章法的吻。 段翊辰猛的睁开眼,抓住来人的手,猛地转身,就看到陌生的女子,脸色涨红,眸中到这氤氲。 他猛地甩开对方退后:“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少女匍匐在地,朝段翊辰磕头,卷翘的睫毛轻颤,声音里带着胆怯:“小女乔夕晚,求段世子收留,我不要名分,只求留在您身边。” 段翊辰怒不可遏:“滚,来人,简平。” 话落,见没有人进来,段翊辰脸色阴沉。 乔夕晚心一横,直接跳入水池中,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不能错过。 段翊辰被乔夕晚抱住,他扯开对方,又被纠缠,气得恨不得杀了对方。 简平拿衣服回来,听到里面的动静,急匆匆进来,就看到主子被女子抱住。 他毫不留情将女子拽出来:“敢行刺世子,来人。” 乔夕晚听到行刺,脸色大变,怎么和她想想的不一样。 不是说段世子身边没有女人,时常来冷池冲凉。夏梦烟那个贱人都能入段世子的眼,她未出阁的小姐,为什么不可以。 只要攀上段世子,哪怕是妾,也好过嫁入知州府。 “世子饶命,小女也是走投无路,求世子成全,小女愿意为奴为婢,只求留在世子身边。” 段翊辰扯过衣服披上,气呼呼往外走。 院子里的管事听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看到段世子还未开口,就听到一声怒吼:“这就是你们林家的待客之道?” 管事脸色大变,谁不长眼,敢惹这位贵人:“世子息怒,到底发生何事?” 简平拎着乔夕晚,直接将人仍在地上:“不是什么人都能侍奉世子,林家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勾引世子。” 管事看到乔夕晚,惊得长大嘴巴,乔家小姐怎么会在这:“世子误会,这件事与林家无关,林家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人勾引世子。” 乔家是想坑死林家啊。 他给心腹使眼色,对方会意赶紧去禀报老爷。 乔夕晚见段翊辰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急得不行,她顾不得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奋不顾身朝对方扑过去。 简平早就防备她,见状,一脚踹飞对方。 乔夕晚猝不及防,一口血吐出来。 大爷听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段翊辰已经回屋,而始作俑者的乔夕晚被人关在隔壁。 “段世子,这件事是林家的疏忽,还请世子看在烟儿的份上,给林家一个解释的机会。” 勾引世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看当事人的态度。 偏偏段世子不乐意,那就要严肃处理。 否则林家就得罪宣平侯府。 段翊辰已经换好衣服,脸色阴沉如霜:“是本世子高看了林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大爷闻言,脸色难看,乔夕晚能入林家,肯定与二房脱不了干系,蠢货。 “把二爷和二夫人叫过来。” 管事点头,见大爷朝某处点了点,他会意。 现在这种情况,只有表小姐才能摆平。 他吩咐心腹去请二房,自己则亲自去请夏梦烟。 夏梦烟逗弄了会儿孩子,本打算去睡觉,却听到管家来了,待知道段翊辰出事,披上衣服过来。 正厅内,段翊辰坐在上首,脸色阴沉如水。 大爷坐在下手,面露不悦。 钱二爷指着二夫人,怒斥:“这就是你的好侄女,勾引世子,她是想害死林家吗?” 二夫人捏着帕子,脸色难看。 乔夕晚突然登门,说受了委屈,想在林家住两日,都是至亲,她也不好拒绝,谁能想到,她会勾引世子。 偏偏还不争气,失败了,现在她里外不是人。 “二爷,我也是被她骗了,她说来府上住两日,我也不知道她存了别的心思。” 二夫人见夏梦烟进来,忙起身走到她身边:“梦烟,你和世子好好解释解释,都是误会。夕晚还未出阁,若不是有难言之隐,也不会干出糊涂事来。” 夏梦烟不着痕迹避开二夫人的手,缓缓走到段翊辰身边。 段翊辰生气归生气,不会牵连夏梦烟:“你怎么过来了?更深露重,小心着凉。”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走投无路求成全 “他们都欺负上门了,我能不过来给你撑腰。”夏梦烟褪去绣着翠竹的披风,整了整衣衫,目光落在段翊辰身上,“有没有受伤?” 段翊辰听到这话,气消了一半,果然,烟儿心里有我:“受伤到没有,就是被吓到。我好好的冲凉,突然扑过来一个女人,说什么为奴为婢要留在我身边,真是笑话,宣平侯府会缺人。” “还有这种事情,我看对方就是别有居心。”夏梦烟倒了杯茶递给他,“还好是你,换做别人,肯定一拳打死她。” 段翊辰抿了口茶,眼角带着几分得意,看吧,还是他心软。 大爷坐在下首,都没眼看,怪不得段翊辰被烟儿吃的死死的,就这智商,连烟儿的零头都不够。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顺着夏梦烟的话道:“世子仁慈,这才让有心人钻了空子。不过,这件事是林家的疏忽,待询问清楚,林家定会让段世子满意。” 段翊辰冷哼一声,有烟儿在,和他说没用,烟儿可不会饶了那人。 二夫人和钱二爷对视一眼,心里气,堂堂世子也太没骨气,两句话就被哄好。 夏梦烟本就不喜欢二房,现在二房犯错,肯定不会饶过他们。 夏梦烟不管他们怎么想,段翊辰住在林家养伤,别说是有人蓄意勾引,就是划破手,长公主追究起来,林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把乔夕晚带过来。” 简平守在门口,听到吩咐转身去隔壁将人带过来。 乔夕晚早在隔壁换了衣服,进屋看到二夫人就扑过去哭:“姑母,救救我,夕晚没脸见人了。” 二夫人心里气,可看到侄女哭,还是心软:“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变成这样?” 乔夕晚在隔壁已经想好说辞,这件事,要么逼段世子认下,要么自己没脸。 可她不甘心,段世子是眼瞎还是脑子进水,夏梦烟这种贱人他都喜欢,自己到底哪里比她差。 “姑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出来纳凉,走着走着听到水声,就想过去看看。见池子里有人溺水,便下去救人。 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是段世子,如今我的身子被他看了,只能跟着世子。” 段翊辰刚压下的火气瞬间涌上来,怒道:“你不知道?不知道从后面抱住我,真当我是傻子。” 乔夕晚泪眼婆娑,哭的梨花带雨:“不是的,我是想救人,不知道段世子在里面沐浴。” 二夫人听到这话,悬着的心落下几分,有个理由就好。 她看向上首的两人:“夕晚第一次留宿林家,天黑,看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都是误会。” 乔夕晚躲在二夫人怀里哭,期期艾艾,哭的可怜又委屈。 钱二爷一时不知如何辩解,不过,由着二夫人据理力争,最后实在圆不下去,他再出手。 段翊辰气得火冒三丈,想到被乔夕晚摸过的地方,感觉自己脏了。 夏梦烟感觉到他的怒气,看向门口的简平:“把世子带走,好好搓搓。” 简平恭敬进屋,却见主子猛地站起来:“是要好好洗洗,脏死了。” 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开。 大爷见段翊辰离开,脸色缓和几分,转头看向夏梦烟:“烟儿,这件事你来处理。” 段世子信任烟儿,由她处置,也能平息对方的怒气。 夏梦烟点头:“既然让我处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站起身,走到乔夕晚身边,二话不说一巴掌打过去,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索。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勾引段翊辰。” 乔夕晚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二夫人被她的气势吓的退后。 “你,你敢打我。” 她的借口天衣无缝,夏梦烟当着众人的面,凭什么打她。 “我打你怎么了,难道你想让长公主打你?”夏梦烟伸手,宋嬷嬷递上帕子,她擦擦手,冷冷道,“扔了,脏。” 乔夕晚闻言脸色涨红,一个两个都这么说她,凭什么。 二夫人回神,上前扶住乔夕晚,不悦的看向夏梦烟:“这件事都是误会,即便夕晚有什么,那也是她吃亏。” 夏梦烟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乔夕晚吃亏?真是活久见:“二夫人,你知道京城有多少贵女想爬段翊辰的床吗? 别说为奴为婢,宣平侯府倒夜香,都比乔夕晚有脑子。 装迷路,装不认识?真当所有人的脑子都是米粒大。 想勾引段翊辰,滚回乔家去勾引,敢拉林家下水,我砍死你。” 众人被夏梦烟的气势吓的不敢说话。 二夫人咽了咽口水,到底是京城出来的贵女,气势就是不一样。 乔夕晚死死咬着唇,就是不肯认,反正当时只有段世子和他的侍卫,别人问起来,就说两人包庇故意作践她。 此时,李肖从外面进来,在夏梦烟耳边低语几句。 夏梦烟嗤笑一声:“怪不得狗急跳墙,原来是要嫁给太监。” 来的路上,她派人去打听乔家的事情,乔夕晚爬了郑大人的床,怎么转眼就出现在林家,里面可定有事情。 没想到,还真是大开眼界。 乔夕晚肩膀微颤,眼神闪躲,慌乱的躲到二夫人身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二夫人一头雾水:“嫁给太监?夏梦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夏梦烟看着乔夕晚,唇畔微微勾起,眼角的嘲讽压都压不住:“爬上郑知州的床,我还以为你要做知州府的姨娘,没想到却是要嫁给郑景年。 你应该是打听道,郑景年不能人道,所以才盯上段翊辰。 只有攀上他,郑家才不敢找乔家的麻烦,你也能脱离乔家的掌控。 我说的对吗?” 二夫人不知道知州府的事情,听到这些,下意识松开乔夕晚。 乔夕晚惶恐不安,眼底掠过恨意。 平日姑母没少拿乔家的好处,现在她出事,姑母再三躲闪。 “姑母,不是的,我是被人陷害。” “所以,是真的,你先后睡了郑家父子。” 乔夕晚脸色涨红,朝夏梦烟嘶吼道:“住口,你一个带着孩子的和离妇,凭什么取笑我。我再不济,也是未出阁的小姐,你算什么东西。” “乔小姐,你勾三搭四,品行败坏,还敢在林家闹事,真当林家不敢对乔家动手?”大爷厉声斥责,敢在他面前诋毁烟儿,乔家怎么敢。 乔夕晚咬唇,委屈的落泪。 今日的事情经不住调查,可她就是不甘心,她的身子已经被段世子看过,为什么不能让他负责。 “今日之事,我是被冤枉,信不信由你们。” 夏梦烟见她灵玩不灵,也不再墨迹。 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好啊,派人通知知州府,就说乔夕晚不守妇道,半夜冲进段世子的院子欲行不轨之事,问郑大人管不管。” 第一百九十九章 被人挑拨 “不行。”乔夕晚听后脸色大变。 她还没有摆平段翊辰,若把郑家再招惹过来,就彻底完了。 “你明知道郑家不怀好意,还通知他们,夏梦烟,你想我死?” 夏梦烟被气笑,自己勾三搭四,却说别人居心不良:“乔小姐好大的架子,将郑家和宣平侯府玩弄于鼓掌之间,既然你不说实话,那就叫乔家人来,我到要看看,乔家能得罪的起谁?”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出现。 夏梦烟看着二夫人和乔夕晚,语带嘲讽:“这不行,那不行,你们是想让段翊辰吃哑巴亏?” 这话就差把两人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乔家多大的脸,敢攀附宣平侯府。 二夫人恨铁不成钢,甩开乔夕晚的手,快步来到夏梦烟身边:“夕晚一个姑娘家,被人看光身子,已经吃亏。既然都是误会,这件事就算了。” “二夫人怕是没明白,这件事处理不好,日后林家后院就是‘青楼’,随便个女人都可以爬主子床,外面的人怎么看林家人,府中的小姐们还要不要嫁人。” 夏梦烟说的轻巧,可话里话外都透着威压。 这件事处理不好,将会影响府中小姐们的婚嫁。 事不关己,都高高挂起。 二夫人听到女儿的婚嫁,面露诧异,细细想想,似乎有几分道理。 侄女虽好,可到底不是一条心。 眼前的事情,乔夕晚就没和她提过半分,显然她被对方利用了。 乔夕晚攥紧帕子,夏梦烟真厉害,几句话就让姑母动摇,看来今日想全身而退,必须另寻他路。 她扫过林老爷,他是林家掌舵人,现在却将事情交给夏梦烟。 换句话说,满屋子的人,只要说动夏梦烟,这件事就成了。 只是她得罪过对方,想要她的支持,难上加难。 最关键,段翊辰是她的好友,说不定她心里也想着如何嫁给对方,又怎么会让自己先她一步进府。 乔夕晚后悔自己冲动,应该先和夏梦烟搞好关系。 现在没有后悔药,她只能硬着头皮硬挺。 “我知道你们都不信我,可,可我也没办法,我不想嫁给郑景年,父亲说了,若不嫁入知州府,就让我嫁给五十多岁的商人。” 乔夕晚跪在地上,大颗大颗的泪落下。 二夫人后悔不已,真是造孽:“即便如此,你也应该提前和我说,不该硬闯。现在段世子怪罪,你让林家如何交待。” 乔夕晚膝行至夏梦烟面前,俯身磕头:“有人告诉我,只要和段世子有牵扯,不管是知州府还是乔家,都不敢拿我如何,这才……我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误入歧途。” 夏梦烟蹙眉,看着乔夕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没有丝毫不忍。 不过,乔夕晚口中的‘有人’是谁? 二夫人冷声质问:“有人教唆你勾引段世子?” 乔夕晚擦擦眼泪,委屈的点头。 “到底是谁?” 乔夕晚哽咽的开口:“是,是孟家大小姐。我出事后心情不好,在街上遇到她,她说放眼慢林城,只有段世子能救我与水火。” 二夫人手脚冰凉,孟家? 孟家不是要和二房联姻吗?为什么要教唆乔夕晚? 夏梦烟听到孟家,想到的是蔺夜阑。 自从罗神医消失后,蔺夜阑也跟着不见,现在孟家出手,看似针对林家,她却觉得是挑拨她和段翊辰的关系。 事情已经很清楚,大爷看向钱二爷:“人是二房带进来的,烟儿已经替你们问清楚,如何向段世子解释,二弟你说。” 钱二爷恶狠狠瞪向二夫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说了这么久,还是要他出手:“段世子那,还要大哥帮忙,二房与段世子没有交集,冒然过去,段世子不会见我们。” 大爷冷着脸:“整个林家都没这个面子,你别看烟儿。世子很生气,若不是烟儿在,早闹起来。 一码归一码,你们惹事,要烟儿收拾烂摊子,传出去,你的脸往哪放。” 夏梦烟闻言,明白这是舅舅替自己要好处。 也对,平日二房没少给她找麻烦,现在抓住把柄,自然要敲一笔。 钱二爷恨的牙痒痒,都是林家人,怎么出事了就成了替他收拾烂摊子。 只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讨好的看向夏梦烟:“梦烟,舅舅不让你白忙活,这三千两,你拿去花。” 夏梦烟心里鄙夷,三千两,打发叫花子呢。 她没接也没说话。 大爷冷哼一声:“二弟,你当舅舅的,三千两也难得出手。烟儿的孩子出生后,你也没给什么东西,不如将正街的两间铺子送给孩子。” “大哥,正街的铺子可是……”钱二爷闻言,直接立起来,对上大爷冷漠的眼神,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下去。 正街的两间铺子是前几年他办事林老太爷赏给他的,是他的私产。 换句话说,若哪日离开林家,这些铺子他可以带走。 现在到好,便宜夏梦烟。 二夫人比钱二爷还着急,见对方不说话,直接冲到大爷面前:“大哥,正街的铺子有多金贵,你不是不知道,凭什么让我们拿出来。” 那两间铺子是她留给女儿的陪嫁,不能轻易给人。 大爷欲要开口,夏梦烟轻咳一声:“舅舅,舅母别急,你们的铺子我哪里能要。”二人听后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到底就听到:“段世子什么好东西没有,他会给我。” 钱二爷眼前一黑,若段世子开口,只怕不是两间铺子能打发。 他气的一巴掌朝二夫人打过去:“说什么胡话,烟儿是自己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随后笑着看向夏梦烟,“待会儿我就让人把房契送过来,这三千两你也拿着花,日后没有银子,尽管找二舅舅。” 夏梦烟惶恐,佯装胆怯的看向二夫人:“这,不合适吧。” 二夫人捂着脸,又气又恼,偏偏一句话不敢说。 乔夕晚跪在地上,眼里冒火。 她被逼的走投无路,夏梦烟却趁火打劫,都是商户之女,凭什么她过的顺风顺水,她却要给没种的男人做妻,不公平。 大爷起身,负手而立:“都是一家人,给你就拿着。段世子那还要你好好劝劝,你二舅舅是明白人,知道轻重。” “对,对,今日的事情还需要烟儿替我们好好解释,莫要因为不相干的人,伤了和气。”钱二爷脸色变的快,话都说出去了,再冷着脸有什么用,还不如笑笑。 夏梦烟颔首,带着人离开,路过乔夕晚跟前,她顿了顿,一上一下,一个跪着一个站在,地位一清二楚。 乔夕晚感觉背上嘲讽的目光,手掌慢慢弯曲。 第二百章 以身为饵 夏梦烟明白,不管是二房还是乔夕晚都在隐忍,可那又如何,她斗不过长公主,还压不住小小商贾。 “处理好了?”段翊辰揉着肩膀,眼角余光扫过门口,满脸不悦,“杀了吗?” 夏梦烟见他肩膀通红,蹙眉看向简平。 简平开口解释:“主子说肩膀被乔夕晚碰过,不干净,错了七八遍,结果伤了自己。” 夏梦烟听后,无奈摇头,拿起桌上的水果,送到段翊辰口中:“这么气?往日在京城,每次宴会多少贵女往你身上扑,也没见你把衣服扔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扔。”段翊辰咬着水果,委屈的看向夏梦烟,“你问问简平,我扔了多少衣服。本以为摆脱那群疯女人,没想到,还有更不要脸的。你赶快告诉我,弄了没?” “没有,弄死了,还怎么玩。”夏梦烟。 “玩什么,这种货色,她也配让我玩儿。”段翊辰坐直身子,无意间扯到肩膀,疼的龇牙咧嘴。 难道他白被摸了? 不行,现在烟儿不介意,日后两人在一起,旧事重提怎么办? 他岂不是冤枉死了。 夏梦烟开口解释:“她也是受人挑拨,你惩治她,既让如了背后之人的愿,又得罪郑家,半分好处都没有。” 段翊辰闻言:“受人指使?谁?” “说是孟家大小姐,我猜是蔺夜阑。” “狗东西,又冒出来,我早晚宰了他。”段翊辰气得穿好衣服,“你打算怎么办?” 蔺夜阑太讨厌,让乔小姐勾引他,摆明就是挑拨他和烟儿的关系。 其心可诛。 “当做没发生,暗中派人跟踪。”夏梦烟清冷的目光看向,“刺杀的事情,知州府还没有交代,趁这个机会找知州府的麻烦。” 段翊辰没听明白:“乔夕晚和知州府有关系?” 夏梦烟想到李肖调查的消息,忍不住想笑:“郑大人是个妙人,以身入局,毁了乔夕晚的名声,利用自己的身份对乔家施压,让乔夕晚嫁给郑景年,吞并乔家半数家产。” 要说狠,还是郑大人狠。 一边捏着乔夕晚爬他床的把柄,对乔家施压,待乔家顶不住,用半数家产当做陪嫁时,又开恩,说自己老了,不想祸害人,大发善心,让嫡子娶乔夕晚为正妻。 银子有了,嫡子也娶亲,外面那些流言平息,郑家还是风光霁月的知州府。 一箭三雕。 乔夕晚不知从何得知郑景年无法人道,这才铤而走险,勾引段翊辰。 “你打算怎么办?郑大人就是个老狐狸,上次坑他是侥幸,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夏梦烟能拿到盐引,并未触及郑大人的底线,段翊辰担心,这次对方狗急跳墙。 夏梦烟自然明白,能在知州位置上多年的人,怎么是傻子。 不过,若不是他私吞乔家财产,夏梦烟也不敢赌,有贪念,就有弱点。 “利益交换。林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郑大人想名利双收,林家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你想用林家的产业,引诱他?”段翊辰试探问道。 “不。”夏梦烟晃动手指,随即撑着下巴望着段翊辰,“慢林城处处是机遇,郑大人身为父母官,不可参与其中,可若是聘请林家代为管理,就另当别论。” 段翊辰觉得有几分道理,京城不少世家,暗中与商户勾结开铺子,郑大人亦可。 只是林家家大业大,不屑与官府勾结。 如今林家主动开口,郑大人不会不同意。 至于夏梦烟说的条件,就看郑大人如何衡量。 “这个饵有点大,林老太爷能同意吗?” 夏梦烟渣渣眼睛:“我什么要外祖父同意?林家只是出个名字,真正和郑大人合作的是我。” 段翊辰:“……” 他应该猜到,夏梦烟怎么会让林家人冒险。 “今日我被乔夕晚算计,二房没给你点好处?” 提及此事,夏梦烟唇角弯弯,拿出三千两放在段翊辰的面前:“这是利息,段世子先拿着花。” 段翊辰身为宣平侯世子,平日大手大脚,看到桌上的三千两,没有任何反应:“就这?” “自然不是,还有正街的两间铺子。” “这还差不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算计人的主意一个接一个。 此时的乔夕晚被二夫人带回二房,刚进院子就被钱二爷拦住:“既然夕晚已经与郑大公子定亲,就不好在外留宿,省得坏了自己的清誉。来人,送夕晚回去。” “我错了。”乔夕晚噗通跪下,她真的走投无路。 郑景年已经是太监,她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 若是回乔家,指定被父亲卖。 “夕晚日后定会好好报答姑父,求姑父替夕晚想想办法,我不想嫁给郑景年。” 二夫人见侄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到底心软:“二爷,这件事摆明是郑家算计夕晚,若是往日也就算了,那郑景年已经不能人道,夕晚嫁过去就是守活寡。” 钱二爷恨不得扒开二夫人的脑袋看看,明知道是郑家算计乔家,还想拉他下水,脑子里都是粪吗? “闭嘴,为了帮她,二房已经失去两间铺子,你还想如何,来人送客。” 二夫人见二爷恼了,不敢再多言,给心腹嬷嬷使眼色,对方拦着乔夕晚离开。 “最近不要让我看到乔家人,否则我休了你。”钱二爷留下一句话,气呼呼离开。 二夫人心里气,今日她里外不是人,甩帕子来到自己的院子。 乔夕晚坐在屋内,低低的哭。 “哭哭哭,现在哭有什么用,早知道你要勾引段世子,说什么我都不会帮你。”二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今日赔了夫人又折兵,想想就气。 乔夕晚真的是走投无路,听到二夫人的话,哭的越发伤心:“姑母,您帮帮我。” 二夫人也没办法,可她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你与夏梦烟不和?” 乔夕晚一头雾水,不明白二夫人的意思。 “蠢啊,搞不定段世子,可以拉拢夏梦烟。段世子对夏梦烟百依百顺,夏梦烟鬼点子多,又得林家二老偏爱,只要她出手,肯定能救你。” 乔夕晚咬唇,她何尝不想,可她联合郑明兰陷害对方,转头就让对方帮忙,除非夏梦烟是傻子,否则不会答应。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只要夏梦烟能帮你,脸面算什么。”二夫人想的通透,“去不去在你,你只有几个时辰,天亮后,就送你回乔家。” 乔夕晚脸色惨白,心有不甘,却无计可施。 难道她真的要跪下求夏梦烟。 翌日,夏梦烟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派人给郑家送帖子,明面上是拜访郑明兰,实际上里面有一封信,是送给郑大人的。 鱼饵已经准备好,她要将这水再搅浑些。 第二百零一章 你没资格提条件 现在如果知道我这个样子,我怕他死缠烂打。”米琪半真半假的朝着沈母回道。 坂本林智等了好半天,见他没有任何要下结论的意思。而六千两百块的叫价,已经重复到了第二遍。 薛鼎不等队友上来挡拆,直接连续的胯下运球,不断的调动着贾瑞特??杰克的重心,没两下贾瑞特就差点倒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宾总有一种这个男人在看到自己之后就有些迟疑的感觉。 所以这时她慢慢的走到了楚彬的身边,并且带着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楚彬。 听到这话,林耀差点没爆发,你那只眼睛看到是我挽陈慧琳手了,明明是陈慧琳挽着我好不好? 从迅速地布起五张到六张,七张……九张……只觉得自己对符篆的控制能力越来越强。正觉得有进境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这时候,有个孩子鬼头鬼脑地跑了过来,对唐泽说道:“唐大爷,陈院长是自己过来的,这糖难道你要给陈院长吗?”说着,这孩子看了看唐泽手中的糖,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当有好事的媒体将麦克米兰的话转述给波波维奇的时候,记者向波波维奇抛出的同样的问题。 我心里突突乱跳,手指在遥控器上一顿乱按,电视机闪来闪去,不断地在换台。 楚无礼笑着道,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之中,赵家的反应在他的预计之中,他备好的后手也是可以撤了。当然,虽然他的预估是好的,万一赵家不听话,他也不介意在赵国来一场大屠杀,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原来楚无礼一直闭着眼在那等待出手的机会,他伤势早就没有什么大问题,更是早已察觉到妖士的埋伏,就等着妖士的出现,一出手就杀掉了一半人。 “在哪儿能找到这种特殊脉诀?或者是您知道谁有这种特殊脉诀?”冥落继续问道。 双方虽然防备,但因为元蒙朝廷刚离开不久的关系,都不敢轻启争端,因而虽然互相防备,倒也没有打起来。 最早到的是项翼、虞妃儿、项玙一行,其中还有人抬着一具棺椁。 “灵魂火符!”道士打扮的契约者手上突兀的现出一张符篆,凭空点燃后,掐诀对着张硕一指,燃烧的火符朝着张硕打去。技能使出之后,道士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向着后面退去。 姬澄澈的眼珠逐渐转紫,爆发出炽烈的光芒,宛如璀璨的利剑刺破苍穹。 看来南宫若离在这段时间,对于五华帝国也是做了一些深入的了解,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贸然的进攻五华帝国。 虽然缓慢,却是让寒秋不知道对方的这一剑,究竟是攻向自己的哪里。 只是不知林隐那家伙,会否还记得他们的十年之约?还有雪落,会不会伤心? “征战星空,这不就是曾经他们昆仑帝国的誓言吗?”火神想起当年的豪言壮语,心情有些低落,那场战斗太惨烈了,至今他们都不愿意想起。 随着刘天王几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唱完,他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带着笑走上前。 “妈!”典容的泪水此刻也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典爸爸颤抖着身体从卧室的典雍遗照前,走了出来。 两条龙飞到了洞穴上空上百米高的地方,自上而下的观察下面的区域有没有地方冒出浓烟。 有时候她都忍不住想,还不如做一个平凡家庭的普通人,倒是人情味儿还浓一些。 对于现在的情况而言,什么样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他当然是很清楚,不过现在他还是以这个任务为主。 唐钊垂眸看她,脸色白的像是一团将融的雪,仿佛下一秒就会化在他的掌心里,眉眼却越发的漆黑,只是此时,她眼眸微垂,他看不到她漆黑的瞳仁和眼底的情绪。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打断,看着邱云柏在自己面前半蹲下来,夏羽沫还有一些不敢置信。 无天坐上灭世黑莲化为的莲台,控制着它落在多宝如来应该呆的地方。大雷音寺的光佛之力消失,原本庄严宝象的大雄宝殿变得阴气森森。 历经十几年风风雨雨的动荡演变,从之前的三族鼎立,各分一座星球为自己一族的发源地。 “他们光家丁就有十个,普通人如果只在当地探亲访友,不会带那么多人的,多半就是赶了很远的路,所以要带这么许多人护送,而且是刚刚到北关城,还没有找地方住下的。”白茯苓见听众一个个竖起耳朵,说得越发起劲。 “梦瑶妹妹,其实……”那个青年居然有跳了出来,真是什么地方都少不了他。 “那我帮你揍他一顿好不好?”冯维麟一面说,一面作势挽袖子。 “灭杀四人,活捉四人!”辰寒不得不下达这样的命令,要不然他完全没把握困住八名仙尊。 第二百零二章 你来我往 春月被管家拦在外面,夏梦烟点头,独自进入书房。 金丝楠木的书案前,坐着身着藏青色的男子,熏香渺渺,让原本紧张地气氛,多了几分悠闲。 郑大人听到脚步声,抬头,脸上带着几分疲惫,指着旁边的软塌:“坐。” 夏梦烟身子挺拔,如松如竹,唯独没有女子的娇弱。 小几上放着杯茶,宣示着,刚刚有人来过。 “夏小姐登门,有失远迎,不知道今日所为何事?”郑大人调整好情绪,缓步坐到她对面,倒了杯茶放在夏梦烟面前。 夏梦烟对手边的茶置若罔闻,嘴角挂着得体的笑:“郑大人公务繁忙,是我打扰了。” 说着拿出码头的账本,推到他面前,“大人仁义,林家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外祖父将码头四成盈利送给大人,还请大人过目。” 郑大人握茶的手一顿,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声音里却带着诧异:“这,这怎么好,当初可没说这些。” 夏梦烟笑笑,自然没有说,因为这些是她的银子,与林家无关,至于账本,只是随手誊抄一份而已。 “郑大人能将慢林城所有码头的管理权交给林家,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林家再不灵活点,怕是被别人抢去。” 郑大人尴尬的笑笑,明白对方是在点他,不能将码头再分给别人:“夏小姐办事妥帖,怪不得林家二老喜欢。” 说着拿过账本快速扫了一眼,看到最后的盈利,睁大眼睛:“这么多?都是林家的?” 夏梦烟笑着提醒:“错,不止是林家的还是知州府的。” “对,对。”郑大人恍然大悟,他只是动动嘴,抬抬手就能拿到四成。 夏梦烟观察郑大人的神色,见对方眼里的贪恋一闪而过,心中冷笑。 一个月两万两,是谁都眼红。 “哎,正好夏小姐来了,我也不拐弯抹角。”郑大人搓搓手,似乎很为难,“按理说码头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不该有变数,可刚刚。哎,也怪下面人多嘴,让孟家知道咱们见的约定,前几日登门闹,被我打发了,没想到今日冲进来威胁我,要将这件事捅到京城。” “哦,孟家这么大胆。”夏梦烟放下茶盏,神情严肃,“孟家想干什么?” “自然是码头的管理权,不过孟家只要一处。” 夏梦烟面色不改,本以为乔夕晚的话有假,没想到是真的:“孟家海上生意不景气,听说已经停了,怎么突然要码头的管理权。” 合作是各取所需,可若对方摇摆不定,便没有合作的必要。 郑大人看了眼门口,声音压低几分:“孟家有女儿嫁入京城,对方身份不低,孟家能这么快起来,也是因为京城的关系。” 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面露苦涩,“我这官做的,还不如林家在慢林城有地位。” “郑大人说笑,孟家哪里能和知州府相提并论。” 堂堂知州怎么会怕一介商贾,扯出京城不过是借口。 夏梦烟本以为拿出四成利润,能让郑大人闭嘴,没想到对方比她想象中贪得无厌。 “夏小姐不是本地人,不了解慢林城的事情。孟家虽不如林家势大,却也不是谁都能捏两把,更何况孟家京城还有人脉,我这,不好得罪啊。” “郑大人想如何?” 郑大人见夏梦烟神色平淡,试探的开口:“慢林城的的码头不少,林家想要都握在手中,总要给那些人点甜头,不如这样,我和他们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这种的法子。同在慢林城,有钱一起赚才是硬道理。” 夏梦烟蹙眉,想用林家的东西拉自己的关系,郑大人还真是鬼。 可惜,今日遇到的是她。 外祖父和舅舅碍于面子,或许不好直接拒绝,可她不一样。 “一起赚钱?我没听说谁家有赚钱的生意,就立马分享出来。”她看向郑大人,眨了眨眼睛,“大人听说过吗?” 郑大人一噎。 在慢林城谁不给他几分面子,即便是林家老太爷在他面前,也要卑躬屈膝。 偏偏夏梦烟一介女子,每次见她都趾高气昂,气势比他还大。 若不是看在段世子的面子,他怎么会接连吃亏。 “夏小姐,很多事情不能这么算。林家的生意遍布全国,拿出部分生意与同行和平共处,人之常情,毕竟没人愿意独自走夜路。” 夏梦烟摩挲着茶盏的边缘,琉璃盏,外观有凸起的花纹,她没记错的话,她手中的茶盏一个就值十两。 看来郑大人的胃口这么好,不仅仅是林家的,还有其他家族喂的。 她勾唇,露出小女儿的娇羞:“郑大人这么说,我确实不懂。说起来,舅舅和母亲关系好,当年母亲出嫁,林家送上半数产业。这次我来慢林城,与其说是暂住,不如说是替母亲接手林家的产业。” 郑大人眼神微眯,语气里带着讽刺:“夏小姐什么意思,是说林家的产业是你的?” 夏梦烟叹了口气,眉目间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算是也不算是。外祖父和舅舅有意将产业撤出慢林城。” “什么?”郑大人瞪大眼睛,差点站起来,“为什么?” 林家在慢林城的铺子少说有四十多家,这还不算郊外的。 若都关了,明年的税收怎么办。 他眼睛一转:“林家打算迁移?” 夏梦烟点头:“表哥日后走仕途,生意上的事情自然不能管。表妹日后会嫁人,不好插手娘家的产业,舅舅思来想去,也只有我,孤身一人,又对生意敢兴趣,故而想将林家的产业转到我名下。” “那二房三房呢?”郑大人不死心追问,“他们都是林家人。” 夏梦烟叹气道:“二房三房也知道生意难做,同行眼红,外人嫉妒,林家自己护不住,还不如交出去来的省心。 不过大人放心,即便我将慢林城的产业关了,咱们也是朋友。” 郑大人心里着急,朋友个屁,他要的是税收,银子,管你是男是女,是不是朋友:“夏小姐没必要如此,慢林城人杰地灵,林家的根基在,不好忘本。” 夏梦烟想笑,忘本?身为父母官,勾结商贾中饱私囊,你为官的初心呢? “算了,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只是现在……” “放心,孟家的事情我去说。”比起那些银子,郑大人更关心税收。 没有林家交上来的银子,他如何与朝廷交代,宣明帝追问下来,他的官位不保。 钱没了可以再挣,官位没了,就真的完了。 夏梦烟面露不忍,关切的看着郑大人:“这会不会让大人为难,不如让我舅舅出面?” “不必。”孟家和林家不和,若因为此事两家统一战线,他更难做。 夏梦烟起身行礼:“多谢郑大人体恤。” 半柱香后,夏梦烟坐上马车,脸上的笑消失殆尽:“李肖,派人盯着孟府。” 第二百零三章 消息传来 夏梦烟回到林家,关起门来,等外面的消息。 只是一日日过去,不管是孟家还是知州府都风平浪静。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 “宋墨回来了。”宋嬷嬷挑帘子进屋,接过夏梦烟手中的孩子,“大小姐要见吗?” “让他进来。”夏梦烟整理衣衫,端坐在软榻上。 宋墨进屋,抱拳行礼:“大小姐,事情已经办妥。属下回来前,见过老爷,老爷说让大小姐放手去做,京城有他顶着。” 夏梦烟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和背后之人纠缠这么久,终于没有后顾之忧。 有了底牌,就算失败,也能保住夏家和林家。 “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宋墨没动,抬头看向她:“属下在宣平侯府埋伏时,发现一件事。” 夏梦烟:“什么事?” “霍家的人与宣平侯府有往来,可那个人见过宣平侯后,便入宫。” “什么?”夏梦烟脸色大变,入宫? 宋墨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霍家和宣平侯府暗中勾结,应该瞒着宫里那位,可那人去入宫了。 “你确定?” 宋墨点头:“属下跟着那人,对方很警惕,是从冷宫的密道入宫。” 夏梦烟眉头紧皱,难道霍家在宫里有人?或者派来的人是宣明帝安插在霍家的暗桩? 不管是哪一种,事情已经超出她的预料。 此时,春月急匆匆进来,见宋墨在,到嘴边的话咽下。 “发生何事?”春月跟在她身边多年,不是没规矩的人,定是有事。 春月走到主子身边,略显急切:“二夫人去老夫人那闹,说三小姐好好的婚事,因为您给没了。” 夏梦烟蹙眉:“三小姐钱念初,她何时说亲?” 春月解释道:“三小姐没有定亲,二夫人想攀附孟家,这段时间一直与孟夫人往来。今日回府,不知道怎么啦,说和孟家的婚事黄了,都是因为您。 老夫人本不想拿这件事烦您,可二夫人闹的厉害,这才让人请您过去。” 夏梦烟勾唇,怪不得孟家没有动静,原来是借刀杀人。 蠢货。 “去看看。” 外祖母年岁大了,二房但凡孝顺,应该找自己而不是骚扰外祖母。 钱二爷和周三爷不是林家的子孙,碍于两人自幼在林家长大,且是林家的义子,在排名上跟着林家人走。 故而二房三房的孩子,也跟着大房的排名走。 三小姐?夏梦烟冷笑,叫久了,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林家人。 宋墨欲要跟上,夏梦烟挥手:“先去休息,后面有的忙。” 外面的事情已经逼到门口,想要无后顾之忧,看来要先解决府中之事。 正好,先拿二房开刀。 宋墨领命,闪身消失。 夏梦烟带着人来到林老夫人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听到二夫人的哭声。 “母亲,我知道您偏爱梦烟,可也不能由着她胡闹。孟家与京城有联系,真出事,梦烟有夏家庇护,林家怎么办。 孟家好容易松口,就因为梦烟,念初的婚事就这么没了。”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本事?”夏梦烟提裙进屋,径直走向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见到夏梦烟面露难色,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二夫人听到这话,急不可耐。 夏梦烟眼眸扫过去,二夫人身体一颤,到嘴边的话,转了语气,“我,我是说早晚都是一家人,孟家想和林家合作,何乐而不为。” “闭嘴。”林老夫人想骂二夫人蠢,又觉得侮辱‘蠢’这个字,孟家真有诚意,为何不亲自登门,摆明就是占便宜。 如此浅显的道理,二夫人不可能不明白。 二夫人委屈的红了眼眶:“母亲就知道吼我,若不是梦烟太过强势,孟家早登门了。” 夏梦烟听到这话,都想笑,她强势?孟家暗中和蔺夜阑勾结,偷她孩子的时,怎么不怕她强势。 “二夫人,你口口声声说是林家人,可现在却为孟家出头,是林家的饭不好吃,还是林家的银子烫手,让你如此光明正大背叛林家。” 一桩婚事,就能让二夫人露出原形,还真是便宜。 二夫人心虚,可想到孟家允诺的好处,硬着头皮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这些年二房为林家做牛做马,从未做对不起林家的事情。”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我们被外人说三道四没什么,可孩子们有什么错。说是把我们当一家人,可真到事上,还不是牺牲我们。 若是清婉喜欢孟怀仁,你们会拒绝孟家的要求吗?” 啪,清脆的声音,撕碎二夫人的气势。 “大小姐,有没有烫到。”宋嬷嬷见茶水落在主子手背上,快速上前查看。 夏梦烟甩甩手上的水,接过帕子擦擦:“没事。”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二夫人,“清婉不瞎,孟怀仁那种花花公子,见了都会绕道走,也就二夫人当作宝。 说吧,孟家允诺什么好处,让二夫人如此卖力。” 有时候,和蠢人计较,就是陷入自证陷阱,不管输赢都是输家。 孟家拿二房做刀,就是抓住林家不敢处置二房。 钱二爷在林家多年,尽心尽力,若是因为一桩婚事被罚,会寒了府中老人的心,更甚者会引起公愤。 二夫人没想到夏梦烟如此直接,一时间有些尴尬。 林老夫人见刚刚还理直气壮,转眼就扭捏,冷哼一声,没出息。 “若是林家和孟家合作,念初就能嫁给孟家二房嫡子做正妻。还有……”她看了眼夏梦烟,攥紧帕子,“还有,聘礼翻倍,外加六间铺子。” 夏梦烟勾唇,孟家还真是下血本,二房嫡子正妻,对于不是林家人的二房来说,确实很有诱惑力。 “你没有想过,孟家如此大手笔,为什么?” 不等二夫人回答,夏梦烟缓缓开口:“慢林城有三处码头,如今都在林家的掌控中,换句话说,任何船想要在码头停靠,都要给林家交钱,若是货在码头存放,费用更是不菲。 这么大块香饽饽,放眼整个慢林城,谁不眼红,可他们谁都不敢出手。” 夏梦烟缓缓走到二夫人面前坐下,声音里带着丝丝蛊惑,“他们怕,怕京城的夏家,怕我身后的段世子,那孟家为什么不怕呢?二夫人帮我想想,孟家到底有什么底气。” 二夫人一愣,孟家的事情,她怎么知道。 只听说孟家的女儿嫁入京城,至于是什么人家,在京城地位如何,没人知道。 可地位再高,能高的过段世子? 二夫人有些懵。 难道她被孟家骗了。 夏梦烟被二夫人的表情逗笑,这么蠢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 第二百零四章 无耻的流言 林老夫人没眼看,钱恒也是聪明人,否则不会在众多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林家义子。 可选媳妇的眼光真的差,当初那么多小二,钱恒唯独看上乔氏,真不明白为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孟家当枪使,林家多年的米,都喂了狗。” 二夫人被训得青红交加,委屈的咬唇。 她何尝不知孟家利用她,可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的相公不是林家的亲生子,没有血缘关系,连撒娇都没有底气。 若不试试,女儿怎么能嫁的良人。 “我能有什么办法,二爷尽心尽力办事,外面的人还是看不起他,登门提亲的人,不是大家族的庶子,就是不起眼的人家的嫡子。 念初有什么错,她就是投错胎,凭什么跟着我们受苦。” “既然二夫人觉得委屈,不如搬出去单独住,这样就有贵人登门。”夏梦烟觉得可笑,明明是二房沾林家的光,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像是林家妨碍二房飞黄腾达。 没有林家,二房算什么东西。 二夫人一噎,明白自己刚刚说的太过,不甘心的看向林老夫人:“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嫁女都是往上看,哪有往下走的道理。” “行啦。”林老夫人算是看明白,二房有野心,奈何能力不足,“孟家什么心思,你心知肚明,想要让林家让出码头的管理权。别说你求烟儿,就是老大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还有,念初的婚事,我会上心,至于你看不看得上,那是你的事情。 回去吧,我累了。” 二夫人还想说什么,见林老夫人闭上眼睛,知道再说下去,怕是会惹对方不悦。 她缓缓起身,红着眼朝林老夫人行礼,随后带着人离开。 待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二夫人看了眼身后,脸上哪还有刚刚的悲伤。 桂嬷嬷低声道:“夫人,您明知道不可能,何必来老夫人这闹。” “不借着这个机会闹,如何替念初讨个好婚事。”二夫人抚了抚鬓角的珠花,神情带着几分得意,“不闹,老夫人怎么知道二房的委屈,不闹,他们怎么会上心念初的婚事。经过刚刚的事情,老夫人找的人家肯定比当初高一等。” 桂嬷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主仆二人挽着胳膊得意洋洋的离开。 屋内,林老夫人握住夏梦烟的手,眼里满是心疼。烟儿来了之后,给林家拉来不少好处,本应该被林家供着,偏偏就有眼皮子浅的,总是给她找不痛快。 以前是贾氏,现在是乔氏,没完没了。 她看了都烦,更何况烟儿。 “别和她们一般见识,都是些没脑子的人。” 夏梦烟明白林老夫人的意思,没脑子的人好应付,就怕不声不响算计的人:“我就是气她来找您。有什么事情不能让二爷和舅舅说,非要闹到您跟前。” 林老夫人听到这话,堵在心口的气,消散几分,摸着夏梦烟的头:“还是我的烟儿心疼我,二房三房因为姓氏的原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 虽说没有林家就没有他们,可他们也替林家办了不少事情,算是扯平。 更何况,人无完人,想出人头地没错,只要不犯法,不违背良心,我和你外祖父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梦烟乖巧点头:“我听外祖母的,那码头的事情怎么办?孟家已经找到二房,知道没成功肯定会想其他办法。” 林老夫人轻哼一声:“孟家攀上京城的人,这几年才起来,家底和林家没法比。他们急于敛财,怕是背后的靠山逼得紧,若真如此,事情到好办。 这件事交给你舅舅,本就是男人的事情,咱们不操心。 倒是你,出了月子,两个孩子怎么样,没事抱过来让我解解闷。” “只要外祖母不嫌烦,我肯定天天抱过来。” “好好好,林家好久没听到孩子的笑声了。” 祖孙二人聊了好久,夏梦烟陪着林老夫人用过饭,才不紧不慢往回走。 “二夫人太过分,明明是林家的事情,扯到您身上干什么,有本事去找大爷。”春月替自家小姐委屈,刚走一个贾氏,又来一个乔氏,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夏梦烟只是笑笑:“我没事,外祖母说了都是没脑子的人,不足为惧。” 她脑子里闪过三房,自她住进林家,三房不近不远,平日见到也只是寒暄两句。 特别是上次竹林,夏梦烟有些看不透三房。 春月见大小姐没生气,扶着她往后走,路过花园时,二人听到丫鬟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孟家要和林家联姻。” “联姻,是府中哪位小姐?” “不是三小姐就是四小姐,眼下就他们二人到成婚的年纪。” “孟家,难道是孟家嫡长子孟怀仁。” 夏梦烟顿住脚步,春月想冲出去教训丫鬟,夏梦烟摇摇头:“听听还有什么?” “孟怀仁喜欢四小姐,这件事慢林城人尽皆知,三小姐是怎么回事?” “喜欢和成亲是两码事,四小姐那性子,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倒是三小姐,温柔贤淑,若我是孟公子,就选三小姐。”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 两个丫鬟惶恐抬头,见到来人忙跪下请罪:“四小姐,奴婢错了,是奴婢口不择言,求四小姐饶过我们这次。” 林清婉本想找夏梦烟闲聊,路过花园就听到两个丫鬟嚼舌根,偏偏说的还是她:“你从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敢在林府议论主子,不想活了。” “四小姐我们错了,求四小姐饶命。” “滚,再让我听到你们胡说八道,直接把你们发卖了。” 两个丫鬟狼狈离开。 林清婉气得踢旁边的石头,却疼的龇牙咧嘴。 夏梦烟无奈笑笑,从旁边走出来:“这是干什么,自残?” 林清婉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刚想说关你什么事,就对上夏梦烟浅笑的眉眼,瞬间委屈:“表姐。” 说着扑到她怀里,“他们太欺负人了,明明是我不喜欢孟怀仁,可外面都传,我彪悍无理取闹,孟怀仁根本不喜欢我。” 夏梦烟抚摸着她的背,柔声安慰:“还有这种事情,跟我细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二人回到清荷院,林清婉将外面的传言一一告诉她。 孟怀仁喜欢林清婉,孟家有意顺水推舟,促成儿子的好事。奈何林清婉不喜孟怀仁,故而两人的关系一直没进展。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街上开始传孟怀仁并不是真的喜欢林清婉,是看上林家在慢林城的地位,现在发现钱念初温柔贤良,开始疯狂示好。 “孟怀仁那狗东西,敢诋毁我,我迟早剁了他。” 夏梦烟眼睛眯了眯,孟家想要干什么? 第二百零五章 狗皮膏药 “去查查,流言何时开始?”夏梦烟扫着她的背,看向宋嬷嬷,宋嬷嬷转身离开。 林清婉一直不喜孟怀仁,孟家应该知晓,为何这时候放出流言,难道真的要与二房联姻? 不过,二夫人前脚刚提到两家的婚事,后脚就有流言传出,想来这里面还有二夫人的手笔。 林清婉正是议亲的年纪,传出这样的流言,不管是谁,出于何种目的,都百害而无一利。 “别着急,很快就有结果。” 林清婉坐直身子,擦擦眼泪:“我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们太卑鄙。外面的人不关心真相,什么腌臜话都说,好像我是十恶不赦的人。” 她虽不如京城贵女端庄大方,却也知书达理,平日对外积德行善,施粥赠药,对内善待下人,疼爱弟妹,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可以原谅。 怎么就成了他们口中善妒任性的恶女。 “他们口中的你,又不是真的你,何必为陌生人伤了身体。”夏梦烟无奈,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女儿,平日看似风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稍有不慎就成为争斗的棋子。 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林清婉没精打采窝在一角,像是被人欺凌的小兽,很是可怜。 “要不要去逛街,铺子里进了一批邻国的货,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林清婉本想拒绝,这时候出门,搞不好会被扔烂菜叶。 可对上夏梦烟关切的眼神,不认让对方失望:“好。” 春月看向门口的小厮,对方会意先一步准备马车。 二人戴上帏帽遮住容貌,坐上马车,并未去繁华的正街,而是直奔人少的西城。 西城离码头近,从海上捎过来的东西,先摆在西城的铺子内。 林清婉刚开始闷闷不可,可看到铺子里的东西,眼睛都移不开:“这琉璃手串太好看了,像是彩虹,还有这筷子,居然是玉石的。” 夏梦烟见她叽叽喳喳哪还有刚刚的颓废,总算松一口气。 女子不比男子,能做的事情屈指可数,故而遇到事情容易钻牛角尖。 林清婉的性子很好,总能找到高兴的事情安慰自己。 “掌柜都包起来,算我的账。” 掌柜笑着应下。 林家有规定,任何人在铺子上买东西,都要给银子,若是赊账,必须是当事人的名字。 显然林清婉也想到,有些不好意走到夏梦烟身边:“这几样很贵的,要不还是不要了。” 夏梦烟笑着点点她的额头,语带宠溺:“你啊,眼睛都要黏在上面,真舍得被别人买走。” 林清婉嘿嘿一笑,揽着夏梦烟的胳膊:“自然舍不得,可是让表姐破费,我也不好意思。” “你就卖乖吧,在去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一起带走。” 林清婉眼前一亮:“真的,那我可要好好选选。” 她早就知道,姑母对表姐疼到骨子里,听说光陪嫁就两百多枱,比公主还丰厚。 林家不缺她吃穿,平日的月例银子也不少,可和表姐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夏梦烟坐在正厅休息区,看着人来人往,想着生意这么好,应该把隔壁铺子买下来,打通后,将邻国的东西都陈列出来。 “清婉,真的是你。”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夏梦烟抬头,就见孟怀仁快步走到林清婉身边,欲要伸手,见对方警惕退后,又尴尬的收回来:“清婉,外面的流言与我无关,我知道后,本想登门解释,又怕被别人看到误会,这才这才耽搁。” 林清婉看到孟怀仁,像是看到苍蝇,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她退后两步,回到夏梦烟身边。 孟怀仁眼睛像是黏在她身上,顺着目光看过去,笑着过来打招呼:“夏小姐,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你们一起出来逛街?” “不是,在这等你?”废话,人就站在他面前,不是一起难道是等你。 孟怀仁听说夏梦烟话中的嘲讽,也不恼,尴尬的笑笑:“我知道夏小姐因为外面的流言,替清婉委屈,我这次来就是当面解释清楚。 流言与我无关,我也是受害者。 我根本不认识钱念初,怎么会喜欢她。” “你喜欢谁,与清婉无关。”夏梦烟用身体挡住孟怀仁的视线,声音低沉冷漠,“你的行为,已经让清婉受到侮辱,若孟公子真的喜欢清婉,就应该早早澄清谣言,还她清白。” 孟怀仁还想说什么,夏梦烟拉着林清婉走出铺子。 孟怀仁好容易等到喜欢的人出门,怎么会轻易放弃,想也不想跟上。 林清婉看了眼身后的人,腮帮子鼓起来:“狗皮膏药,表姐,咱们回府。” 夏梦烟想的却是,孟怀仁纠缠清婉,正好可以解释最近的流言。 “好容易出来,别让不相干的人扫兴,我们去前面的酒楼吃饭。” 西城与东城不同,酒楼的口味更重一些。 平日吃惯清淡的人,可以来西城缓缓口味。 “这家不错,清婉,不如进去试试。”孟怀仁亦步亦趋跟在她们身后,听到要吃饭,指着前面的酒楼介绍,“他们家的荷叶鸡特别香,我在……” “表姐,乔夕晚。”林清婉抓住夏梦烟的手,打断孟怀仁的话。 夏梦烟闻言,顺着她眼睛的方向看去。 果然是乔夕晚。 只是,她为什么一身男装,身边的丫鬟同样是男子打扮。 她想到乔夕晚的处境,突然有些好奇,她这身装扮,打算去见谁。 主仆二人四处张望,确定没有熟人后,走进酒楼。 夏梦烟眼睛微眯,这里是西城,难道乔夕晚见的人,住在西城? 她和林清婉对视一眼,跟着走进酒楼。 孟怀仁一愣,不知发生何事,快步跟上。 乔夕晚带着丫鬟上二楼,小厮引着他们进入雅间。 丫鬟打开窗户,确定没有人跟着,转身走到乔夕晚身边:“小姐,您确定大小姐一定会来吗?” 乔夕晚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喝着,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不确定。” 若不是夏梦烟提醒她,她差点忘了,乔家不止她一位嫡女,大房嫡女比她还贵重,若是她代替自己嫁入郑家,郑大人即便知道真相,也不会找她麻烦。 好在郑景年不能人道的事情并未传开,乔家也只有她和母亲知晓。 乔家其他人都认为她攀上高枝,殊不知,一切都是郑家的阴谋。 “信可交给郑景年的小厮?” 丫鬟点头:“奴婢亲自交到郑公子小厮手中。” 乔夕晚的心跳的厉害,很快又恢复平静。 若是大姐不贪图她的婚事,就不会中计,她做这些只是为了自保,若牵连到无辜,也并非她所愿。 夏梦烟三人坐在对面雅间,门房并未关紧,透过门缝,可以清楚看到对面。 第二百零六章 替嫁人选 孟怀仁乖乖坐在旁边,见两人盯着对面,凑到林清婉身边,压低声音:“你们想干什么,这间酒楼是孟家的产业。” 林清婉一愣,转头看向夏梦烟,似乎在问,要不要利用这个蠢货。 夏梦烟没想到这是孟家的产业,有便宜不占,不是她的风格:“我想听清楚对面包间的对话。” 有些雅间,看似安全,实则隔壁将一切尽收眼底。 孟怀仁尴尬的摸摸鼻子,没想到夏梦烟居然知道,想想也没什么。 林家名下也有酒楼,里面的门道肯定都懂。 “有。” 他看向长随,对方会意,下去找掌柜。 很快掌柜躬身进来,笑着将三人引到乔夕晚隔壁。 林清婉还在疑惑,如何听清楚,就见掌柜摘下墙上的画,露出墙上的机关。 转动机关,原本完好无损的墙,露出斑斑点点。 林清婉差点叫出声,忙捂住自己的嘴。 这和在墙上挖个洞,有什么区别。 不止听得清清楚楚,还看的明白明白白。 夏梦烟看着她坐下,掌柜心虚的看向少东家,孟怀仁还不在意,朝掌柜挥挥手。 掌柜拾趣儿的躬身退下。 隔壁雅间,乔夕晚约郑景年见面,若能说服对方不娶自己最好,若不能,她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晚晚。”郑景年推门进来,见乔夕晚面露惆怅,眼里多了几分不忍。若不是夏梦烟,他和晚晚应该是恩爱的一对,“出门前父亲找我,耽搁了些时间。” 乔夕晚佯装擦擦眼泪,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无碍,我也是刚到。景年哥哥最近怎么样,我,我很担心你。” 上次和郑大人被抓奸后,乔夕晚被禁足,即便不禁足,她也不想再去郑家。 现在她依旧没有想清楚,自己明明睡在郑明兰房间,醒来怎么会在郑大人的书房。 她怀疑过郑明兰,可那日对方也喝醉了,不省人事。 她问过自己的丫鬟,丫鬟说她半夜起来喝过水,并未出屋子。 没有证据证明郑明兰诬陷她。 可结果是…… 乔夕晚捏紧帕子,想这么多有什么用,郑家势大,就算知道真相,乔家也不会为了她,得罪郑家。 不过却可以利用这件事,让郑景年内疚。 果然,郑景年握住他的手,眼里满是心疼:“那件事不是你的错,当时你喝醉了,侍奉的丫鬟走错房间,才会……” “景年哥哥别说了,我的身子脏了,配不上你了。”乔夕晚打断他的话,缓缓抽回自己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谢谢景年哥哥还愿意相信我,就算死,我也无憾了。” “说什么胡话,父亲已经答应让我娶你,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自受伤后,郑景年怨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怨过乔夕晚。 她那么善良单纯,被父亲算计还不知,是他亏欠她太多。 隔壁雅间,林清婉恨不得给乔夕晚鼓掌,这眼泪,说来就来,精准落在郑景年的心尖上,若她是男人,也肯定被蛊惑。 哎,可惜她和母亲一个性子,刚可以,柔,算了吧,来不了一点。 前世,夏梦烟见过太多柔弱如菟丝花的女子,她们足智多谋,利用自己的优势达到目的。 乔夕晚能在乔家脱颖而出,自然有几分聪慧,至于能不能摆脱郑家,就要看她的本事。 “我知道景年哥哥心善,可怜我才会娶我,可我不想污了你的名声。” “那日书房的事情,知道的人已经被父亲灭口,你放心日后你嫁入郑家,没人敢羞辱你。”美人落泪本就让人心软,更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郑景年恨父亲,更狠夏梦烟,若不是她,他不会变成太监,晚晚也不会受委屈。 说到底都是夏梦烟的错。 说话间,乔夕晚的余光扫过门口,见一抹淡粉色停留在门口,她勾唇,缓缓站起身:“多谢景年哥哥,还是你对我最好。” 郑景年见乔夕晚不再拒绝,悬着的心落下。 已他的身份,自然可以娶到世家贵女,可成婚后被发现不行,两家定会结怨。 最近慢林城有贵人在,父亲不敢冒险。 乔家势弱,就算吃亏也只能忍着,更何况还是乔家女爬父亲的床在先,日后知道真相,也只能认栽。 最关键,他喜欢乔夕晚,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下身也没那么疼了。 “我好容易出来一次,想去隔壁布庄看看,景年哥哥在此稍等我片刻。”乔夕晚站起身,眼里带着小女儿的娇羞。 郑景年看的有些痴,许久,点点头:“慢慢逛,我在此处等你。” 乔夕晚勾唇浅笑,带着丫鬟离开。 林清婉见人走了,有些郁闷,本以为能看一出好戏,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表姐,人走了,咱们也走吧。” 两间屋子通着,她们能听到隔壁的对话,隔壁何尝不能听到他们。 夏梦烟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尝,随后眼前一亮,孟家居然能弄到顶级毛峰,这款茶,连宣明帝都未必日日能喝到,孟家却将东西放在酒楼,真奢侈。 “不急,后面还有戏看。” 孟怀仁感觉到有人看他,抬头,并未发现任何人,他眼睛一转,看向林清婉。 清婉生气时的样子真可爱,若是能娶回家,他肯定日日回府。 林清婉刚想问她怎么知道,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道女子娇柔的声音:“郑公子,好巧,你一个人来吃饭?” 郑景年抬头,只见一袭淡粉色衣裙的乔大小姐走进来。 他即将和乔夕晚成婚,自然会给乔家人几分面子:“不,夕晚有事出去,很快回来。” 乔大小姐看了眼四周,带着丫鬟走进来:“我正好无事,可以陪郑公子等等妹妹。” 郑景年不好拒绝,对方是乔家嫡长子女,夕晚的爹娘还要仰仗大房生活:“好,多谢乔大小姐。” 随行的丫鬟倒了杯茶递给自家小姐,随后站在门口。 林清婉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乔大小姐,太过奇怪。 这里是西城,不是东城,遇到孟怀仁是对方跟踪自己,那乔大小姐来西城干什么,偶遇郑景年? 她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夏梦烟见到乔大小姐后,明白乔夕晚是想让对方替嫁。 也对,郑家的地位在那摆着。 若替嫁不如乔家,郑大人不会同意。 乔大小姐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刚刚好。 若她嫁入郑家,郑大人不会不生气,反而觉得乔夕晚聪慧。 “郑公子你怎么啦?”突然,隔壁传来女子的惊呼声。 夏梦烟眯眯眼睛,见乔大小姐搂着郑景年,将其扶起来,和丫鬟联合将人弄到屏风后的软榻上,随后扯开自己的衣服。 林清婉看到这,心里明白乔大小姐要干什么。 这是要爬床。 第二百零七章 不简单的乔家女 孟怀仁看到这一幕忙捂住自己的眼睛,随后想到什么,伸出另一只手挡住林清婉的眼睛:“别看。” 林清婉反应过来,脸颊泛红,没好气的推开孟怀仁的手,转头看向夏梦烟,低声道:“表姐,乔大小姐要干什么,那可是她妹夫。” “自然是抢婚。”夏梦烟轻笑,嘴角带着丝丝嘲讽,乔家的女儿,真有趣。 林清婉捂住嘴巴,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似乎在说,这也能行。 “知州府少奶奶,很吸引人。”夏梦烟说的轻松,可落在二人耳中却是姐妹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 林清婉对郑景年没有多深的了解,只知道乔夕晚经常出现在他身边,如今传出二人要订婚的消息,慢林城没人觉得奇怪。 若不是今日看到乔夕晚委婉拒绝对方,还以为二人是两情相悦,天作之合。 孟怀仁见夏梦烟并不意外,试探的开口:“夏小姐,听说乔夕晚曾拦你的车,这件事该不会你早就知道。” 林清婉一愣,惊讶的看向夏梦烟。 夏梦烟神情淡定,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听到孟怀仁的话,微微转头:“今日我们临时起意来西城,并不知情。” 话落,隔壁传来女子尖叫的声音。 夏梦烟勾唇,好戏开始了。 乔夕晚带着丫鬟回来,推门就看到郑景年和姐姐衣衫不整躺在软塌上。 她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周围雅间内的人都探头出来。 “你们怎么会……姐姐,怎么是你?”乔夕晚看清楚女子的容貌,不敢置信退后,最终跌坐在地。 乔大小姐佯装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屋内的人,慌乱整理衣裙,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落下:“发生什么事情,我怎么会和郑公子在一起。” 郑景年被吵的头疼,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后,瞬间清醒,怎么回事,刚刚他不是等晚晚吗?怎么会和乔大小姐躺在软塌上。 他心里咯噔一声,转头看到跌坐在地的晚晚,脑子乱成一团,不管不顾冲过去:“晚晚,你听我解释,我刚刚在等你,你姐姐突然进来,我……” “不必说了。”乔夕晚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直接打断他的话,现在只要她伤心离开,既不得罪郑景年又可以退婚,一举两得,“郑公子,你喜欢我姐姐,可以告诉我,我会成全你们,你不该一边哄我,一边又和姐姐……” 她撑着身子晃晃悠悠站起来,倔强地擦擦眼泪,“事已如此,我成全你们。” 说完,带着丫鬟快速离开,饶是郑景年解释,她还是义无反顾上了马车,毫不犹豫的走了。 夏梦烟站在二楼,看着郑景年狼狈的模样,心里啧啧两声。 最毒妇人心,这局乔夕晚胜。 郑景年看着喜欢的人误会自己,怒火中烧,转头快步回到雅间,一脚踹过去:“贱人,敢趁我吃醉酒爬床,什么乔家嫡女,呸,连婊子都不如,想进郑家的门,休想。” 乔大小姐嘴角流血,不敢置信的看着郑景年。 不是说,郑家大公子温润如玉,才华横溢,平日遇到乞丐都会给两个铜板。 现在问都不问就打她,似乎和传闻中不一样。 可她没有回头路,这么多人看到两人衣冠不整躺在一起,她的名声毁了,必须要嫁给对方。 她忍着胸口的疼痛,委屈开口:“郑公子,不是这样的,是,是那酒有问题……” 就算抢婚,她也要干干净净,这件事只有推到乔夕晚身上,日后郑景年才不会怪她。 只是她低估了郑景年对乔夕晚的喜欢:“到现在还想诬陷晚晚,这壶酒是我点的,你进来前,我已经喝了半壶,半点醉意都没有,而你进来后,我只喝了两杯就醉了,还敢说不是你搞鬼。” 乔大小姐心里咯噔一声,她没想到郑景年这么快就想明白。 她自然不会承认,腰间的荷包内有催情香,遇到吃酒的人,很快会让人陷入幻境。 刚刚她已经让丫鬟将荷包里的东西扔进粪池,谁也查不出来。 她咬唇,眼泪顺着脸颊落下:“若郑公子不信,可以找大夫过来查查,酒中是否有毒。” 郑景年本来十拿九稳,听到乔大小姐的话,反倒有些心虚。 难道自己真吃醉酒,把她当做晚晚? “来人,请大夫过来?” 隔壁雅间内,林清婉看向夏梦烟虚心请教:“表姐,刚刚没看到乔大小姐下药,郑公子怎么会晕,难道真是酒有问题。” 孟怀仁不等夏梦烟开口,讨好的举手:“我知道,是她腰间的荷包。” 林清婉见夏梦烟没有反驳,难道没有甩脸子给孟怀仁:“荷包,什么荷包?” 刚刚她一直看着隔壁,没发现荷包。 孟怀仁笑着起身,凑到林清婉身边,林清婉伸手示意他不要靠近,孟怀仁非但不生气,笑呵呵的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刚刚你只看乔大小姐和郑景年,没注意她随行的丫鬟,在二人进入屏风后,丫鬟离开时手里多了个荷包。 我的人刚刚跟过去看了,里面的东西被扔进粪坑,无从查证,不过荷包拿回来了。” 说着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夏梦烟挑眉,没想到孟怀仁并非看到的那般无脑。 林清婉拿起荷包,刚想闻一闻,被夏梦烟拦住:“别闻,是催情香。” 林清婉一惊,忙将荷包扔给孟怀仁:“没想到乔大小姐居然带这种东西。” 孟怀仁更不敢拿着,万一闻到,在林清婉面前出丑,他别活了。 “乔夕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表姐,咱们回去吧,乌七八糟,看着就恶心。”林清婉知道后宅的腌臜事,可真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 二人出来这么久,夏梦烟觉得也该回去,点头起身。 孟怀仁心里着急,这才多一会儿:“两位好容易来西城,不如再逛逛,我知道前面有间铺子,里面的首饰新颖,还有前面的成衣铺子……” “孟怀仁,你忘了我家是做什么的?”林清婉白了他一眼,林家的产业遍布全国,邻国的生意也有涉猎,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孟怀仁尴尬的挠挠头,不好意道:“我,我就想送清婉妹妹点东西。” “不必,你不跟着我,就是最好的礼物。”林清婉想到二房,脸色越发难看,“我不管外面的流言是谁散播,既然孟家选择钱念初,我就祝你们百年好合。 日后孟公子见到我,还请绕道走,我要避嫌。” 说完不等孟怀仁解释,直接拉着夏梦烟离开。 孟怀仁急得跺脚,他早就提醒过父亲,不要轻举妄动,非说他不懂女人,有人争抢,才会珍惜。 现在好了,林清婉根本不在乎。 “清婉,等等,我可以解释。” 第二百零八章 下不为例 夏梦烟带着林清婉上马车,故意让马车走的慢一些。 孟怀仁出来后,追着马车边跑边喊:“清婉妹妹,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听我解释……” 林清婉气得抄起茶盏朝外面扔出去:“孟怀仁,再敢纠缠,我就报官。” 街上的行人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摇头,这是示好还是骚扰? 不过有东城的人看到孟怀仁,眼睛瞪大,不是说孟怀仁喜欢林家二房的钱念初吗?怎么跟着大房的林清婉跑。 西城的一幕,没等到二人回府,就已经传遍慢林城。 只是夏梦烟没想到等她的不是林家人的质问,而是蔺夜阑的冷嘲热讽。 “最近有没有想我?哦,应该不想,毕竟段翊辰在林家,他很会哄人。”蔺夜阑从婴儿房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夏梦烟攥紧手心,不确定他抱得是不是乐知。 她不敢激怒对方,眸光看向宋嬷嬷,对方点头,她的心提起来,怎么会这么巧,蔺夜阑怀里居然是乐知。 他是不是知道自己被骗? “你,你找到罗神医了吗?” 蔺夜阑的手微颤,缓缓握紧怀中的孩子,冷厉的脸上掠过嘲讽:“段翊辰没告诉你,他把罗神医藏起来,为的就是逼我离开你。” 夏梦烟皱眉,面露不解。 蔺夜阑像是看到什么可笑的事情,眼神里带着杀意:“别装了,不是你让段翊辰带走罗神医的?你不是恨段翊辰吗?为什么和他和好,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你为什么每次都不选我。” 夏梦烟察觉出蔺夜阑的一样,眼睛盯着他怀里的孩子,整颗心都要跳出来:“我选你啊,你是孩子的父亲,我自然选你。 先把孩子给我,我慢慢和你解释。” 说着她缓缓靠近蔺夜阑。 身后的宋嬷嬷和春月,紧张的冷汗直流。 谁能想到,转眼的功夫,蔺夜阑就站在小公子的房间里。 没人知道,宋嬷嬷看到他抱着孩子的时候,差点晕过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对方把孩子再抱走。 好在蔺夜阑没有离开,一直抱着孩子等大小姐。 蔺夜阑神情有些恍惚,两年前夏梦烟的笑容不断靠近他,问他累不累,问他喜不喜欢这件衣服,听到有人欺负他,嚷着要用银子砸死对方。 可眨眼,夏梦烟脸上只有厌恶,是恨不得他死的厌恶。 他想不通,明明一个很爱自己的人,怎么会突然不爱了。 就算不爱了,知道他腿受伤,明明有法子帮他,却任由段翊辰为难他。 冷心冷眼,仿佛几年前的爱意都是假的。 蔺夜阑在这一刻重要明白,夏梦烟不爱他了。 这个落差让他无法接受。 本以为有孩子的牵扯,两人还有机会重修旧好。 现在,他暗中派人找罗神医许久,始终无法找到,霍家那边又催他尽快回去。 左右夹击,他真的累了。 “夏梦烟,别骗我了。今日我只要你一句话,要么让罗神医替我治腿,要么将码头让给孟家。” 腿和任务总要完成一个,才有机会东山再起。 夏梦烟没想到,孟家已经出手,蔺夜阑还会出现,这样一来,便暴露他们的秘密。 有要求,便有机会。 她伸手:“孩子是无辜的,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蔺夜阑看了眼怀中熟睡的孩子,软软诺诺,白白净净,很是可爱。 他别过脸,不想让任何人影响他的决定:“就这么说,你休想再骗我。” “好,他也是你的儿子。”夏梦烟故作轻松,走到屏风后褪去外出的衣服,再出来,已经没有刚刚的慌乱,“终于不装了,说说吧,你是如何搭上孟家,若是我们可以交换消息,我可以找段翊辰让他交出罗神医。” “当真。”蔺夜阑真的走投无路,他的一切都是霍家给的,若不能完成霍家的任务,他日后什么都不是。 只要能完成任务,出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无可厚非。 夏梦烟点头:“你这次来慢林城,就是为了海上的事情?” “对。”蔺夜阑很快想明白,郑知州已经找过夏梦烟,事情就摆在那,没必要遮掩,“霍家想打通慢林城和边关的海上贸易,奈何路途远,机会少。 几年前,霍家找上孟家,两家联合造了四艘船,刚开始有孟家的人脉支撑,还算可以。后来随着林家新路线开通,来回时间缩短十日,孟家的海上贸易,一日不如一日。 霍家等不及,派我过来监督孟家,拿下林家的新路线。” “霍家驻守边关多年,从来都是自给自足,边关十里都是霍家的铺子,还不够?”夏梦烟就差说,霍家要这么多银子,是想造反。 蔺夜阑抱着孩子坐在不远处,听到夏梦烟的话,淡淡勾唇:“你是想说,霍家想造反?” 夏梦烟没回答,蔺夜阑继续道:“造反不可能,是自作孽太多,霍家在边关的铺子名声差,每日的盈利少之又少,没办法,这才想到海上贸易。” 上次夏梦烟去边关,已经知道百姓们过的什么日子,大家不想买霍家商铺的东西,情有可原。 夏梦烟有一点不明白,这么多年,霍家自给自足,应该早空了,为什么这时候想大力发展海上贸易。 “霍家想发展海上贸易,是有什么货要走?” 蔺夜阑眼神闪躲,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孟家和霍家的关系我已经告诉你,现在该兑现你的承诺。” 夏梦烟有些失望,不过也好,既然知道霍家有所求,日后就好办:“我会找段翊辰,让他放出罗神医。” 蔺夜阑眼睛一亮,这么简单,早知道他何必看段翊辰的脸色。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拿孩子威胁我,我不想有下次。” 蔺夜阑感受到夏梦烟的威压,明白对方生气。 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孩子,可每次只有这样,夏梦烟才会答应他的要求。 虽然很卑鄙,可他没办法。 “好。” 蔺夜阑将孩子递给夏梦烟。 夏梦烟看向宋嬷嬷,宋嬷嬷快步上前接过孩子,转身离开,唯恐慢一步,孩子再次被对方抱走。 “梦烟,其实……” “打住,孩子是我的底线,再有下次,我不介意鱼死网破。”夏梦烟不喜欢被人威胁,特别是蔺夜阑。 现在没让他死,是想亲眼看到霍家将他扔出来的样子。 登上巅峰再摔下来,比从未上去过,更痛苦。 霍家那边他一无所知,还需要从蔺夜阑口中套消息。 “罗神医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回去等我消息。” 蔺夜阑依依不舍离开。 夏梦烟看向漆黑的夜,眸光微眯:“宋墨。” 宋墨落在窗前。 “去查查,慢林城除了孟家,还有谁府上与霍家有生意往来。” 第二百零九章 不怕比较 宋嬷嬷见宋墨离开,挑帘子进屋,直接跪在夏梦烟面前:“是老奴失职,请大小姐责罚。” 孩子是大小姐的命,临盆时,就因为疏忽,让蔺夜阑得逞,没想到这次又差点被对方抱走。别说大小姐,就是宋嬷嬷也无法原谅自己。 夏梦烟叹了口气,看向春月,春月会意,将宋嬷嬷扶起来:“不怪你,蔺夜阑的轻功在宋墨等人之上,他们都拦不住,更何况是你。” 这件事到提醒她,现在的蔺夜阑,虽武功不如从前,轻功却在暗卫之上,他想偷什么,轻而易举。 若能加以利用,或许有意外收获。 “我会找舅舅,买一批会武功的女子入府,再遇到这种事情,你们也不必慌张。” 宋嬷嬷松了口气:“院子里的人需不需要再查一遍,蔺夜阑轻功再高,也不可能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夏梦烟点头:“不错,有人里应外合,这件事交给你,务必把人揪出来。” 宋嬷嬷应下,转身去小厨房准备饭食。 只是现在林府,并非所有人都能吃的下饭。 二夫人听到外面的流言后,带着人去了女儿的院子。 钱念初病怏怏的躺在软塌上,眼圈泛红,一看就是哭过。 二夫人进屋,让丫鬟们留在门外:“起来,没出息的东西。” 钱念初一惊,下意识坐起身,声音里带着委屈:“母亲,您不安慰我就算了,怎么还骂我。” 二夫人恨铁不成钢,一改往日的泼辣,语气里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不战而败,最没出息,外面那些传言算什么,就算孟怀仁喜欢林清婉又如何,以林家的势力会让林清婉嫁给不喜欢的人?” 只要林清婉不喜欢,孟怀仁就只能娶她的女儿。 钱念初越听越心酸,眼泪忍不住落下:“凭什么林清婉不要的,才能轮到我。” 二夫人一巴掌打过去,钱念初捂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母亲。 二夫人冷冷开口:“到现在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姓钱,不是林,你和林家没有血缘关系。往日我如何教导你,要和林清婉搞好关系,利用她,给自己寻一门好亲事,日后你飞黄腾达,林家自会凑上来。” 钱念初委屈的落泪。 二夫人越说越气,点着她的额头训斥道:“从小到大,我把你捧在手心,不求你成龙成凤,但总要比我强。谁知道,你这么脆弱,遇到点事情就要死要活。你看看夏梦烟,人家挺着肚子和离,照样在林家受宠,你要是有她一半的聪慧,让我现在死都愿意。” 钱念初越听越心塞,她比不过林清婉,更比不过和离的夏梦烟,他们都有强大的娘家撑腰,她有什么。 二夫人见说的差不多,坐在女儿身边:“趁着你父亲在林家还有用,不管哭也好,求也罢,先给自己弄个好婚事。林清婉和夏梦烟不喜欢你又如何,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关键时候不给你捣乱就行。” 钱念初有些明白母亲的意思,只有自己嫁的好,才能压她们一头,现在要面子,什么都得不到。 “可是孟怀仁不喜欢我,就算我往上凑,也没用。” “林清婉假清高,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孟怀仁图新鲜,等时间久了,总有腻的时候。不怕比较,就怕没人比较。有你的温柔小意,孟怀仁再看林清婉,只会觉得她骄纵无理取闹。” 钱念初恍然大悟,握住二夫人的手:“母亲,女儿明白了。可孟怀仁不见女儿,女儿如何表现。” 二夫人擦擦女儿脸上的泪,神情平和:“这件事好办,夏梦烟的孩子还有几日就百天,满月的时候没有摆酒,百天定会大办,到时候给孟家下帖子,孟怀仁肯定会来。” 百日宴的事情,比二夫人想象中要简单,她和林老夫人提了一句,对方就答应让贾氏操办。 夏梦烟是外姓人,又是和离的身份,林老夫人的意思是,办自然要办,只是不能太过招摇。平日与林家有往来的人,请几位,还有林家的亲家们,也都请过来。 既让外人知道,林家对夏梦烟的重视,又不会给夏梦烟带来不必要的流言。 贾氏精挑细选宴会的人,林清婉在旁边学习,二夫人凑过来帮忙,贾氏不想做的太过,由着二夫人在她身边转悠。 百日宴那日,钱念初早早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一袭淡黄色长裙,清丽脱俗,凤眸如秋水,流转间带着淡淡的忧伤,引人怜惜。 宴会中有不少男子看直眼,没想到林家还有这样美貌的女子。 钱念初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一路走到二夫人面前,脸颊微微泛红,带着小女儿的娇羞。 往日她不想被人议论,那日母亲的话点醒了她,被比较是好事,就怕不比较。 林清婉越是清高孤傲,越显得她温柔善解人意。 世家大族选正妻,除了看家世就是看人品。 她家世不如林清婉可为人处世却是上乘。 林清婉陪着贾氏过来,女客席位上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听到有人赞叹钱念初,贾氏心里冷哼一声,就知道二房不安好心。 不过,想在宴会上出风头,也要看看林家二老同不同意。 宴会是给夏梦烟办的,二房要是闹幺蛾子,等着被二老收拾吧。 钱念初仪态万千宛若仙子,周围有嫉妒,有羡慕还有贪恋,她心安理得接受所有人的目光,矫揉造作的摆弄自己的帕子。 “没想到钱二爷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儿,藏的真深。”有人忍不住感叹。 “是啊,只知道林老爷的女儿容貌秀丽,没想到钱二爷的女儿也如此出众。” “和仙女一样,真好看。” 众人的话题开始围绕钱念初,仿佛忘了,今日宴会的主人是夏梦烟。 贾氏看不得二房闹腾,看向身边的大丫鬟乔知:“表小姐呢,怎么还没来。” 乔知看向清荷院的方向,微微蹙眉:“奴婢不知,要不要去清荷院看看。” “去吧,告诉表小姐,大家都在等她。” 乔知颔首,不着痕迹离开。 她行至花园,见有丫鬟急匆匆过来,伸手拦住:“手上还端着东西,慌慌张张,撞倒哪位贵客,小心你的脑袋。” 丫鬟忙屈膝请罪:“乔知姐姐恕罪,是三小姐临时要吃燕窝,奴婢这才有些慌乱。” 三小姐? 乔知冷哼一声,又是钱念初,她算什么三小姐:“表小姐刚生完孩子都没她金贵,先随我去看看表小姐。” 丫鬟有些犹豫,可想到表小姐在林家的地位,应声跟在乔知身后。 “你到悠闲,宴会就要开始了。”一道男子的声音传来。 乔知和丫鬟一愣,顺着声音望去。 第二百一十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桃林树下,宽大的躺椅上,躺着位女子,裙摆铺开,乌发自然垂落,手伸向半空,透过指缝与月色遥遥相望。 而女子身边站在位男子,风姿绰约,如松如竹,男子伸手接住落下的花瓣,随后轻轻放在女子眉心:“今日是给你办的宴会,你却迟迟不出现。” 乔知认出两人,表小姐和段世子。 她惊得看向身边的丫鬟,对方也不知所措。 乔知口型示意她不要多嘴,随后摆摆手,丫鬟悄无声息离开。 夏梦烟侧目,段翊辰对上她的眸子,心里咯噔一声。 那眸子里混着嘲讽和如水的冷意,仿佛在质问他。 他没来由的心慌,那日汤池后,他消失几日办自己的事情:“怎么这么看我,怪我最近没来看你。” 夏梦烟纤细的手指扫落眉心的花瓣,整了整发髻,灿然一笑:“段世子说哪里话,你来与不来我都无法阻止。” 段翊辰听到‘段世子’三个字,就知道夏梦烟生气了,忙坐在旁边解释:“你知道的,我来慢林城有事……” “段世子不必解释。”夏梦烟轻轻一笑,“今日宴会多谢段世子赏脸,这里是后宅,男子不方便入内。” “你。”段翊辰不知道哪里得罪她,心里没来由的郁闷,脸上却带着讨好,“我哪里做的不对,你说出来,我改。” 夏梦烟退后,抬头望着他。 原本她还不确定段翊辰来慢林城的目的,可前几日蔺夜阑让她二选一时,她选择给蔺夜阑治腿,对方没有纠缠,爽快离开。 当时她还奇怪,蔺夜阑拿不到码头掌控权,如何与霍家交代。 刚刚躺在这,她突然想到,宣平侯府和霍家暗中勾结,蔺夜阑拿不到,还有段翊辰。 还以为她的挑拨离间有效果,结果二人暗度陈仓。 夏梦烟不想相信,可蔺夜阑答应的太爽快,而段翊辰出现的又太过巧合,她不得不多想。 “段世子来慢林城有一段时间,公务办完了吗?” 段翊辰对上她不带任何情绪的脸,心里异常不安。 他的烟儿太过聪慧,仿佛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还没有,不过,可能需要烟儿帮忙?” “哦,说来听听。”夏梦烟望着他,眸光清冷如水。 重活一世,她想通很多事情。重生不是换脑子,她只是比其他人多了几分幸运,一旦碰上谋算及深的人,能不能活下来,还未可知。 段翊辰身后的权势,霍家背后的兵权,若两人勾结,别说她就是宣明帝都未必能阻拦。 夏家是臣,林家是商,与宣平侯府和霍家比起来,不值一提。 她能做的,就是演,让那些对她有不轨之心的人,都陷入她的圈套中。 段翊辰略显犹豫,想到京城的来信,看向夏梦烟,试探开口:“慢林城的码头都在林家的掌控中,不如拿出一个,与朝廷合作。” 听到这话,夏梦烟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一边表忠心一边坑你。 “段世子什么时候对码头?还是说,你替某人讨要?” “烟儿,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已经猜到,既应该知道,这件事势在必行。你可以让郑知州中立,却无法摆平其他势力。” 夏梦烟唇畔上扬,懒散开口:“段世子口中的其他势力,是你自己吗?” 段翊辰一愣,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林家虽是慢林城首富,若是一直执拗不合群,很容易被孤立。” “哦,那当今陛下会被孤立吗?” “……”段翊辰瞪大眼睛,这是什么话。 夏梦烟淡淡道:“弱者抱团,强者独行,段世子身为皇室中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林家能独吞码头,是和知州府签订合同的,有人眼红可以找知州府,把主意打到林家,我只会觉得对方欺软怕硬。” 段翊辰被说的哑口无言,郑知州圆滑老练,既不想得罪林家又不想和他们作对,便将矛头指向林家,只要林家点头,他就同意。 一本万利的事情,谁会让给你。 “我们不白拿,只要林家拿出新路线,每次两成利。” 夏梦烟缓缓站起身,朝对方笑笑:“段世子找错人了,林家我说了不算。” 说完缓缓朝宴会去。 乔知提着颗心,见表姑娘过来,忙上前:“表姑娘,夫人找您。” 夏梦烟颔首,跟着乔知离开。 段翊辰看着夏梦烟离开的背影,许久未动。 烟儿,你如此执拗,让我如何是好。 夏梦烟来到宴会上,钱念初身边围着很多贵女,一旁的二夫人与同桌的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钱念初举办的宴会。 孟夫人珠光宝气,笑着看向贾氏:“不是说给府上表小姐的孩子办百日宴,怎么没见她抱孩子出来。” 贾氏笑笑,心里将孟夫人满了个遍。 二夫人率先开口:“应该是等着孩子吃饱再抱出来,不着急。” 夏梦烟不来才好,她的念初就是宴会的主角。 旁边有夫人抿嘴嘲讽:“林家还真是宠夏小姐,如此高调替她的孩子举办百日宴,也不怕被人笑话。” 女子和离后高调出行,已经打破众人的印象,更何况还给孩子举办百日宴,简直闻所未闻。 和离女子就应该关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夏梦烟这么做,就是个女子抹黑。 孟夫人用帕子掩嘴,轻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夏小姐出自京城夏家,夏大人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什么僧面佛面,若不是有林家替她撑腰,谁会认识她。” 贾氏越听越觉得过分,干咳一声:“夏梦烟是林家人,若大家觉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和老夫人说。” 这些人在生意上与林家有往来,本以为都是良善之人,没想到嘴巴一个比一个臭。 夏梦烟再不好,也给林家拉来生意,不像某些人就知道趴在林家身上吸血。 “大嫂,夫人们也是好奇,梦烟做的事情太过离经叛道。”二夫人笑着打圆场。 孟夫人冷笑:“二夫人说的没错,女子啊,还是要安分守己,整日端着像个仙女,好看是好看,又不能过日子。” “难道女子长的好看也是错。”突然一道声音打断孟夫人的话,众人转头,就见一抹窈窕的身影朝她们这边走来。 众人不由地睁大眼睛,脸上难掩诧异。 夏梦烟笑着缓缓走到众人面前,一一行礼,动作优雅,一颦一笑贵气十足:“孟夫人的话我不敢苟同,人与人交往,大多都肤浅,没人有耐心愿意一点一点了解你的内心。” 第二百一十一章 落水 上次孟夫人来林家,远远见过夏梦烟一面,脑海中的印象大多来自二夫人。 如今看着清丽脱俗,气质高雅的女子看着她,心里没来由慢半拍。 怪不得这么多人登门提亲,这张脸,真是祸害。 “段世子。”一道女子的惊呼声传来,众人齐齐望过去。 只见月亮门处站在一位男子,他眸光散发着清辉的冷芒,只是站在那,就将所有人隔绝在外,素色的锦袍随风流动,衣角的银色花纹,宛若踩着银河。 孟怀仁和郑景年紧随其后,可和段翊辰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众人的想法皆相同,不愧是皇家人,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比。 夏梦烟蹙眉,没想到这三个人会凑到一起。 郑景年刚吃了亏,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好在他身份在那,没人敢轻视。 孟怀仁进门就扫视四周,看到林清婉后,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上次在西城相遇,相谈甚欢,他似乎找到两人相处的门道。 段翊辰的目光很快捕捉到夏梦烟,清冷疏离,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任谁都猜不透她的心思。 众小姐开始窃窃私语,段翊辰不是她们能肖想的,只要不得罪,留个好印象日后有机缘,或许能入宣平侯府。 倒是孟怀仁,风流倜傥,家世显赫,若能被相中,便可在慢林城横着走。 至于郑景年,自上次宴会受伤后,人冷淡很多,听说前两日和乔家嫡女在酒楼私会,被人抓住,两家好像在商量婚事。 这样的人,不能碰。 至于其他公子,好是好,但在三人面前,不值一提。 郑景年被看的发慌,手下意识摸两腿之间,随后反应过来,快速避开。 他安慰自己,受伤的事情父亲瞒的很好,不能自乱阵脚。 夏梦烟看着三人神色各异,嘴角微微扬起,谁能想到,三人都不是好东西。 话说回来,若自己登上高位,或许也会如此。 身份地位不同,看到的风景亦不同。 人,都会变。 谁能想到当初的死敌也能联手。 林家大爷陪着段翊辰闲聊,孟老爷在旁边偶尔插一两句,有其他家主过来敬酒,林家大爷身为主家,陪着段翊辰应酬。 段翊辰在林家暂住的事情,只有少数人知晓,大爷不说,其他人就算听到风声,也不愿意求证。 都是老狐狸,心里清楚就好,捅破只会给林家招来助力,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钱二爷和周三爷见段翊辰出现,与有荣焉,陪着宾客们吃酒。 所有人都忘了,今日的宴会,是夏梦烟孩子的百日宴。 段翊辰站起来:“林老爷,今日是夏小姐孩子的百日宴,这是我的贺礼。” 林家大爷笑道:“世子有心了,我替烟儿谢过世子。” 段翊辰打开锦盒,露出里面的东西。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锦盒内是一株松柏,翠绿的枝干上缀满绿色的宝石,虽只有黄豆大,在烛光下泛着清幽的光,随着松柏的转动,原本绿色的宝石像是吸收烛火的光,眨眼间变了颜色。 在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么贵重的礼物,可见送礼之人的重视。 早就听说宣平侯府的段世子与夏家嫡女夏梦烟青梅竹马,对方和离后,段世子不顾流言,日日与夏梦烟厮混在一起。 夏梦烟离京生产,段世子紧随其后。 原本以为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流言还是保守。 林家大爷蹙眉,转头看向夏梦烟,似乎在问,这礼物会不会太贵重。 贵重只是其次,太过扎眼。 在场的都是人精,这颗松柏价值连城,怕是皇宫都没有。 夏梦烟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接过锦盒:“多谢段世子。” 段翊辰一瞬不瞬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到其他情绪,可惜,他失望了。 林清婉见众人盯着夏梦烟看,特别是段翊辰,眼睛都要黏在夏梦烟身上,语带不悦:“表姐,刚出月子,别站着。” 二夫人跟着附和:“是啊,赶紧坐下,今日人多,别累着。” 今日是念初的大日子,不能让夏梦烟抢风头。 钱念初凑到夏梦烟身边,柔声叫着表姐。 夏梦烟的手不着痕迹避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钱念初像是没察觉夏梦烟的躲避,推搡间,打翻茶水。 夏梦烟脑海中闪过下药,抓奸,只是茶渍落在钱念初身上,似乎不合理。 二夫人凑过来,撞开夏梦烟,紧张的握住钱念初:“赶紧下去换衣服,别着凉。” 林清婉眼疾手快,扶着夏梦烟,气得想和二夫人理论,被夏梦烟拦住。 她们母女二人不知道谋划什么,本来她不想管,现在惹到自己,她不介意插一手。 钱念起身,带着丫鬟离开。 夏梦烟望向男宾,发现孟怀仁不在。 想到外面的流言,她勾唇,拉住林清婉的手,低声道:“走,带你去看戏。” 林清婉不明所以,看戏?宴会上安排戏了吗? 孟怀仁本来在宴会,吃酒后小厮陪着他出恭。往后走的时候,路过花园。 林家的花园内奇珍异草,假山溪水,很是漂亮。 他想着回去又要喝,就坐在荷花池边休息。 看着亭亭玉立的荷花,他脑海中闪过林清婉。 夏梦烟派人打探到孟怀仁的位置,两人蹑手蹑脚躲在假山后。 林清婉看到荷花池旁的孟怀仁,微微蹙眉:“表姐,看他干什么?” “嘘。”夏梦烟扫视四周,看到不远处的身影,碰了碰林清婉,“来了。” 林清婉顺着夏梦烟的目光望过去,见有人朝这边过来。 “小姐落水了,救命啊。”一道惊呼声。 林清婉站直身子,望向荷花池,怎么会有人落水。 她的目光掠过不远处的孟怀仁,恍然大悟。 “走,去看看。”不等林清婉开口,夏梦烟拽着她,快步上前。 本在池塘边醒酒的孟怀仁,听到呼救声,转头望去,看到熟悉的衣服,想也不想就要往下跳,却被身边的小厮拦住:“公子,您吃了酒,不能下去。” “放开,再晚一步,婉儿就出事了。” “孟怀仁,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背后咒我。” “……”孟怀仁一愣,抬头看到林清婉怒气冲冲瞪他。 孟怀仁傻眼,看看荷花池里的女子,又看看岸上的人,怎么回事? 岸上的丫鬟看到林清婉脸色大变,可现在她顾不得许多,冲到孟怀仁身边:“孟公子,快救救我家小姐,否则会出人命。” 林清婉环胸,好整以暇看着孟怀仁。 孟怀仁身形微颤,退后几步来带林清婉身边,警惕看向丫鬟:“林府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我救。” 丫鬟急得团团转:“这里只有孟公子会水,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第二百一十二章 想赖上,没门 “噗通……”一道落水声骤然响起,惊得众人皆是一颤,竟是有人纵身跃入了水中。 林清婉满心诧异,目光急忙转向夏梦烟,嘴唇微张,却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这…… 钱念初的丫鬟见状,脸色煞白,想要上前阻止。 当她对上夏梦烟那冷厉如刀的眼神时,心底的勇气瞬间如泡沫般消散,噤若寒蝉,再不敢有半分动作。 水中的钱念初,起初还矫揉造作,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可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她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离,身体渐渐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污水顺着她的口鼻不断涌入,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如潮水般将她紧紧包裹,恐惧如藤蔓般在她心底疯狂生长。 孟怀仁就在不远处,钱念初满心期待地盼着他能立刻下水救自己。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却依旧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钱念初心中又急又慌,各种念头在脑海中胡乱翻涌。 就在她满心绝望、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感觉腰间一紧,似是被人从身后紧紧环住。 钱念初心中大喜,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来人,与此同时,双手不着痕迹地扯开自己的衣衫,让自己与来人的身体贴得更近,仿佛这样就能多一分安全感。 二夫人听闻消息,心急如焚,匆匆带着人赶了过来。 一眼瞧见丫鬟怀中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女儿,她的脸色瞬间大变,急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丫鬟抱着钱念初,欲言又止,眼神中满是犹豫。 碍于周围还有外人在场,她终究不敢直言相告,只得嗫嚅着说道:“小姐换完衣服后,路过荷花池,不小心失足落了水。” 二夫人闻言,心中暗自窃喜,面上却强装出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受伤?是谁救了念初上来?”说着,下意识地投向了孟怀仁。 她快步走到孟怀仁面前,福了福身,满脸感激地说道:“多谢孟公子救了小女,这份恩情,我们林家定会铭记于心。” 孟怀仁被二夫人这一番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蹭了蹭鼻子,尴尬笑笑,摆摆手说道:“顺手而已,二夫人不必如此介怀。” 二夫人听到想要的答案,悬着的心落下。 孟怀仁与女儿有肌肤之亲,婚事便如同铁板钉钉。 二夫人心里盘算着,只要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孟家碍于名声,定会认下这门亲事。 钱念初的丫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她偷偷伸手,用力掐自家小姐,盼着她能赶紧醒过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钱念初咳嗽几声,缓缓睁开眼睛,想到水中的一幕,她故作惊呼捂住自己的胸口,带着哭腔说道:“怎么会这样,我,我只是想摘朵荷花给表姐,怎么就……怎么就落水?”说着,抬头对上二夫人得意的脸,瞬间明白事成了。 她眼里的泪,大颗大颗落下,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母亲,日后让女儿如何嫁人。” 二夫人心疼地抱住女儿,顺势用身体挡住钱念初,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高声道:“名节算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 夏梦烟听着母女的对话,看似悲切,实则暗藏心机,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真是好算计,临死还想拉她垫背。 孟怀仁不是傻子,自然听出话里的言外之意。他赶紧凑到林清婉身边,满脸委屈:“刚刚你也看到,不是我……” “孟公子。”林清婉打断他,嘲讽一笑,“孟公子救了姐姐,是不是要给人家一个说法。” 孟怀仁急得跺脚,指着自己想解释,却被林清婉犀利的眼神顶回去,顿时委屈的像只被遗弃的小狗,瓮声瓮气道:“是,是我不对,不该着急救人。” 二夫人闻言,面露难色看向孟怀仁,假惺惺开口:“孟公子,救人是好事,并未我们有意为难,而是孟公子与我女儿肌肤相亲,传出去,念初的婚事就全毁了。” 孟怀仁心里窝火,若不是林清婉在,他真想狠狠骂二夫人一顿。 母亲还说林家二房也不错,若是喜欢可以作为妾室。 呸,就二夫人这幅德行,她的女儿做妾他都觉得恶心。 “二夫人什么意思,是想让本公子娶你的女儿。”孟怀仁没好气道。 “娶什么?你这个逆子,一眼看不到你,就给我惹麻烦。”孟夫人听到风声,急匆匆赶过来,刚到就听到儿子说娶妻的事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孟怀仁见母亲过来,得意地挑了挑眉,孟家相中林清婉,母亲对林清婉也颇为满意。 若母亲知道钱念初母女用这种手段算计他,肯定会大闹一场。 夏梦烟拉着林清婉退后,避开即将爆发的‘战场’。 林清婉八卦之心开启,凑到夏梦烟身边,压低声音好奇询问:“表姐,二婶的嘴,得理不饶人,孟夫人也不妨多让,你说她们两人碰上,谁的胜算更大。” 夏梦烟笑笑,意有所指道:“这就要看,二舅母的决心有多大。” 二夫人谋划这么久,总算抓住机会,定不会轻易放弃。 若是不讲理,或许真能攀上孟家。 二夫人看到孟夫人,心里咯噔一声,转念想到自己占理,便又腰杆挺直:“孟夫人,先别生气,这件事都是意外,只是孟公子与小女有肌肤之亲,怕是……” “肌肤之亲?”孟夫人瞪大眼睛,恶狠狠看向孟怀仁,似乎在说,你是不是蠢,怎么能被人算计。 孟怀仁委屈,顺势躲到林清婉身后。 孟夫人对上林清婉的目光,脸色瞬间阴转晴。 林清婉才是林家的血脉,钱念初算什么东西,她不过心情好和二夫人说两句话,真以为她看上钱念初。 “二夫人不要乱说话,我儿心善,看到有人落水,伸手拉一把,怎么到里嘴里就成了肌肤之亲。按照这么说,码头的苦力,每天不知道救多少人,岂不是媳妇数不过来。”孟夫人毫不留情的反驳。 噗…… 林清婉没忍住,笑出声,见众人看她,忙躲到夏梦烟身后,吐吐舌头。 夏梦烟轻笑,没想到孟夫人脑子转的这么快,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二夫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看向躲在林清婉身后的孟怀仁,心里泛起低估,刚刚这小子不是说娶念初吗?怎么这时候到躲起来不说话。 “孟夫人这么说,是要逼死我家念初?” 不管孟家怎么想,反正念初是孟怀仁救的,闹到哪儿,她都有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另有其人 钱念初没想到孟夫人这么说她,委屈的低声哭泣,佯装自责道:“都怪我不小心,母亲,这件事与孟公子无关,大不了女儿出家做姑子,觉不辱没林家的名声。” “你这傻孩子,就是心眼实,明明受了委屈,你还替他们说话。”二夫人替女儿擦眼泪,柔声安慰,“这件事不怪你,只怪世道对女子不公,我也是没办法啊。” 说着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很是凄惨,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孟夫人越听越气,这母女摆明想赖上孟家。 她恶狠狠瞪向儿子,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 孟怀仁才不管那些,眼睛黏在林清婉身上,林清婉耐着性子朝她笑笑。 他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佯装委屈的走到她身边,轻声解释:“母亲,儿子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她还是清婉的妹妹。” 孟夫人气得一巴掌打过去,边打边道:“你看中人家,人家可没看上你,真是糊涂啊。” 孟怀仁边躲边朝林清婉身后跑,手抓住林清婉的衣服,可怜巴巴求救:“婉婉,救我。” 林清婉恨不得将人推进荷花池,管她什么事。 她想避开,却发现孟怀仁抓的紧,两人拉拉扯扯,外人看了肯定会多想。 孟夫人见状,心里美,儿子还算聪明,知道找林清婉。 “放开清婉,就算你喜欢人家,也不能躲在女子身后,给我过来。” 孟怀仁委屈地看向林清婉,似乎再说,你不能不管我。 林清婉趁机躲到夏梦烟身边,避开孟怀仁,疯子,谁要救你。 若不是表姐吩咐,她才懒得搭理他。 二夫人见几人纠缠在一起,完全忽视她们母女,不由攥紧手心。 她就知道,但凡有林清婉和夏梦烟的地方,肯定没二房的事儿。 “念初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好好的身子,就这么被人看了,日后如何嫁人。” 夏梦烟听到二夫人的话,微微勾唇,随即看向孟夫人:“这件事发生在林家,不如请舅舅过来主持公道。” 孟夫人心下一慌,看了眼四周。 现在知道的人并不多,若是让林家家主过来,只怕不好收场。 她刚想拒绝,就见儿子朝她使眼色。 孟夫人微微蹙眉,拒绝的话成了赞同。 二夫人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女儿与孟怀仁有肌肤之亲,自然不会拒绝。 她吩咐丫鬟:“赶紧去前院请大爷过来,再晚些念初就要死了。” 丫鬟领命,转身去前院请人。 夏梦烟想安静按八卦,可二夫人不给力,抱着钱念初哭哭啼啼,她不得不站出来安慰孟夫人:“刚刚多谢孟公子出手相助,林家稍后会送上谢礼。” 孟夫人对夏梦烟印象不好,本以为她会帮着二夫人,没想到她只字不提。 她整了整衣袖,心里的怒气消散几分:“林家知道就好,怀仁心善,可也不能由着人踩踏。若不是怀仁出手,钱念初早死了。” 夏梦烟陪着笑,微微颔首:“孟夫人说的对,今日多些孟公子出手相救。” “应该的,表姐别客气。”孟怀仁窜出来,眼睛却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叫什么表姐,谁是你表姐?” 孟怀仁才不管这些,他只知道,过了今晚,他和婉婉的关系更进一步。 大爷听到消息,怒气冲冲赶过来,随行的还有钱二爷和段翊辰。 段翊辰快步走到夏梦烟身边,上下打理,语气里带着关切:“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夏梦烟嘴角挂着得体的笑,不着痕迹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多谢段世子关心,是钱表妹落水,我并无大碍。” 段翊辰见她退后,心瞬间凉半截,又要与他撇清关系。 二夫人见到钱二爷,仿佛找到主心骨,哭着看向他:“老爷,您快看看咱们得女儿,她活不成了。” 钱二爷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他心里高兴,但又怪二夫人不提前和他打招呼。 孟家在慢林城的地位不容小觑,若是女儿能嫁入孟家,他在林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他故作为难得看向大爷:“大哥,这件事你看怎么处理。念初是你的亲侄女,这件事她才是受害者。” 大爷面色难看,哀怨外人在场,不好教训二房的人:“孟公子救人是好心,林家应该感谢,若是因为此事娶了念初,日后谁还敢救人。” 孟夫人听到这话,松了口气,林家总算有个明白人,她真怕林家将事情闹大,逼着孟家娶钱念初。 二夫人听后,脸色大变,红着眼看向大爷:“大哥这是什么话,难道是我们想赖上他们,念初正是说亲的年纪,这件事传出去,谁还敢登门。” 钱二爷佯装不悦的开口:“闭嘴,谁让她站在池塘边,被人看光身子,是她倒霉。” 夏梦烟见时机差不多,碰碰林清婉,林清婉会意,乖巧地走到大爷身边:“父亲,念初姐姐被人看光身子,确实不好再嫁人,不如就答应了她。” “胡闹。”大爷冷声制止,“虽关乎女子名节,却也不能恩将仇报。” 孟怀仁笑着开口:“我没意见。” 孟夫人见状,一拳打在他背上:“蠢货,人家都算计到你房里,你还帮人家说话。” 孟怀仁缩缩身子,满脸的委屈:“母亲,什么算计到我房里,关我什么事。” 孟夫人越听越起,他怎么生了这么蠢的儿子:“人家要你娶,你还蠢的不自知。” “别打了,又不是我救的,我娶什么。”孟怀仁被打急眼,猛地甩出一句话。 众人齐齐愣住。 夏梦烟微微勾唇,下面才是好戏。 孟夫人回神,一把揪住儿子:“你刚刚说什么,不是你救的。” 孟怀仁佯装懵懂的点头:“您儿子身上连个水渍都没有,怎么可能是我救的。” “那,那她们说是你……”孟夫人一头雾水,不是儿子救的,那是谁? 孟怀仁指了指不远处的长随长安:“我吃了酒,自然不能下水,就让长安救人。既然林家想要长安负责,那就让他娶了钱小姐,我没意见。” “怎么可能是他?”二夫人脱口而出,不对,肯定是孟怀仁不想娶念初,故意编造。 她抱着女儿,扬声哭泣:“就算孟家不想娶念初,也不能如此羞辱我们。” 孟怀仁退后,站在夏梦烟身边,指了指她:“若二夫人不信,可以问问表姐,是她踹长安下水救人的。” 夏梦烟冷眸扫过去,孟怀仁缩了缩脖子,求饶的眨眨眼睛。 没办法,肉烂在锅里总好过端出来。 “我可以作证。”林清婉不等夏梦烟开口,主动解释道,“三姐姐身边的丫鬟也看到,二舅母不信,可以问她。” 第二百一十四章 拉她垫背 夏梦烟神色淡然,目光轻飘飘地扫向一无所知的二夫人,唇畔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笑容如同深潭中的涟漪,让人捉摸不透。 刚刚孟怀仁要下水救人,她将人拦住,同时踹长安下水。 二夫人一心想要攀附孟家这门显赫的亲事,从而抬高二房在林家的地位,夏梦烟又怎么会让她得逞。 长安身为孟家的长随,虽身份低微,但为人忠厚老实。孟怀仁喜欢林清婉,自是不会娶钱念初,既然如此,她就做个好人,让长安救人,从而与钱念初有肌肤之亲。 既满足二夫人将女儿嫁入孟家的打算,又不会坑孟怀仁。 一举两得。 此时,钱念初的丫鬟跪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与慌乱,仿佛一只即将被宰杀的羔羊。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二,二夫人,确实是,是……” 丫鬟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二夫人正满心算计着如何将女儿与孟家攀上关系,见丫鬟这吞吞吐吐的模样,顿时怒从心头起。 她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扇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丫鬟的嘴角瞬间渗出一丝鲜血,顺着下巴缓缓滑落,在苍白的脸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你这不要命的贱东西,什么话都敢接!” 二夫人怒目圆睁,大声斥骂道,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变形,“小姐落水,你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岸上,来人,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拉下去,狠狠地打!” 话音刚落,两个婆子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来,她们身形粗壮,脚步沉重,如同两座移动的小山。伸出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丫鬟的胳膊,那力气大得仿佛要将丫鬟的胳膊捏碎。 丫鬟惊恐地挣扎着,双手胡乱地挥舞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慢着。”夏梦烟露出一个得体而又疏离的笑,那笑容恰似冬日里的寒风,冰冷而刺骨。 她的语气冷淡得没有一丝温度,“此事关乎林家的名声,二舅母还是把话说清楚再将人带。若是不明不白地将人处置了,日后传出去,林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你……”二夫人一见到夏梦烟,心中便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心里清楚得很,只要有夏梦烟在的地方,自己就休想占到半点便宜。 夏梦烟总是能巧妙地化解她的算计,让她功亏一篑。 孟夫人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只见儿子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孟夫人松了口气,总算没有丢自己的脸。 她将目光落在林清婉身上,难道是这丫头暗中帮忙? 待会儿要好好问问儿子,到底怎么回事。 “夏小姐说得没错,把话说清楚。别我们前脚刚出林家门,后脚你就四处散播怀仁救你女儿的事情。你女儿的清白是清白,难道我儿子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我孟家也是要脸面的,岂能任由你们这般污蔑!”孟夫人双手抱在胸前,义正言辞地说道。 夏梦烟和林清婉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满满的佩服。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有道理,既维护孟家的名声,又点明了二夫人的算计。 二夫人又气又急,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原地不停地踱步。 她赶紧给钱二爷使眼色,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期待,示意他开口缓和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钱二爷压根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一时间,他眉头紧锁,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不过,有件事他心里倒是十分清楚,女儿绝对不能嫁给一个长随。 这不仅会毁了女儿的一生,还会让他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到底怎么回事,当着众人的面给我说清楚!”大爷面露不悦之色,恶狠狠地瞪向钱二爷,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二房在算计孟家。 好在孟怀仁并未真的下水救人,否则两家怕是要结下深仇大恨,到时候林家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 钱二爷实在没办法,只能冷着脸看向丫鬟,大声呵斥道:“还不快滚过来说清楚!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我定不饶你!” 丫鬟如蒙大赦,赶忙挣脱婆子的禁锢,声音颤抖地说道:“是,是误会。” 刚刚她已经想明白了,有表小姐和四小姐在旁作证,这件事已经铁板钉钉,自己再怎么辩解也无济于事。 与其被二夫人打死,不如将真相说出来,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本来,本来孟公子是想要下水救人的,奈何他当时吃了酒,脚步踉跄,这才让长随下了水。当时奴婢一心只顾着小姐的安危,只盼着小姐能平安无事。等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二夫人已经认定是孟公子救的人,奴婢,奴婢实在是没找到机会开口,并非有意隐瞒。” 丫鬟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混账东西,这种事情,为何不早说!”钱二爷怒不可遏,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丫鬟的脸上,直接将这件事定性,“都是这下人谎报消息,让孟公子受了委屈,回去定要好好教训她!” 孟夫人仰着下巴,冷冷地勾起唇角,眼中满是嘲讽,开口说道:“怀仁受些委屈倒也没什么,主要是钱小姐被人看光了身子,我们孟家总不能坐视不管。长安跟在怀仁身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若他娶亲,孟家定会备上厚礼,风风光光地将钱小姐迎娶进门。二夫人,你觉得呢?” “你们,你们就是故意的!”二夫人紧紧地抱着女儿,此时心中后悔不已。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中满是懊悔与绝望。 刚刚自己就应该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这么多人在场,女儿又被下人看了身子,日后可如何嫁人啊。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未来悲惨的命运,心中一阵刺痛。 夏梦烟见二夫人恶狠狠地瞪向自己,心中不禁冷笑一声,这是把气都撒在她身上了。 “二舅母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是我让念初妹妹落水的?妹妹落水之时,我可不在附近。” “念初是给你摘荷花,才会不小心落水,她一心待你,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羞辱。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二夫人将心中的愤恨一股脑儿地都发泄在夏梦烟身上,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夏梦烟。 在她看来,刚刚只要夏梦烟开口说句话,便不会有后面这些误会了。 二夫人不怪任何人,眼中只有夏梦烟的落井下石。 她觉得夏梦烟就是故意看她出丑,故意破坏女儿的好事。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越界了 夏梦烟冷冷一笑,眼神中满是轻蔑:“我只是恰好路过此地,二舅母不责备你房里的丫鬟,却来责备我这个路过的,是觉得我好欺负?你房里的丫鬟当时就在岸边,看得清清楚楚,她为何不开口?” 她心里清楚,自己确实存了点看戏的心思。可若不是钱念初自己作死,她又哪有机会看这出好戏呢? 刚刚钱念初的丫鬟就站在岸上,看得一清二楚,若她当时开口说句话,根本就不会有后面这些误会。 可那丫鬟却选择了沉默,由此可见,她也知道二夫人和钱念初的计划。 她们主仆二人狼狈为奸,想要算计孟家,如今事情败露,却想把责任推到她身上,简直是痴心妄想。 钱念初攥紧了拳头,又羞又恼,眼睛赤红如血,恶狠狠地看向夏梦烟:“表姐,你刚刚明明都看到了,为什么不说话,难道真的如母亲所言,你是想看我笑话。现在,我的清白都被毁了,你满意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怨恨与不甘。 今日的事情必须得有个说法,不管把责任推到谁身上,都不能是她钱念初。 她不能让自己的名声毁于一旦,否则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二夫人听到女儿的话,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冷冷地望向夏梦烟,恶狠狠地说道:“自你来林家,念初对你就像亲姐姐一样,你怎么这么狠心,看着她被人误会,却袖手旁观。林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如此落井下石。你就是个白眼狼,我们林家白养你了!” 钱二爷满脸怒容,仿佛夏梦烟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大声质问道:“梦烟,你二舅母说的可是真的,你看到了一切,却任由她误会下去?你小小年纪,怎的如此心狠手辣。” 夏梦烟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却带着一丝嘲讽:“你们可真是奇怪,刚刚揪着孟家不放,非要让人家负责,现在愿望落空了,又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 既然你们都觉得自己无辜,不如我们好好审问审问,看看谁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倒要看看,这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想让她负责,那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二房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贾氏手中,换句话说,二房不过是暂住在林家罢了。 二夫人和钱念初谋划的这些事情,二房肯定有人知晓,只要仔细询问一番,真相自然就会大白于天下。 她淡淡地望向大爷,说道:“舅舅,不如审审念初妹妹身边的丫鬟们,或许能有意外收获。说不定,还能揪出幕后主使呢。” 这话就差把“蓄谋已久”四个字直接摔在二房的脸上了。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仿佛在告诉众人,她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算计她的人。 “不行!”二夫人脱口而出,话一出口,见众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忙解释道,“事关念初的清白,要是闹大了,她还如何嫁人。” 夏梦烟这个贱人,专和二房作对,上次坏了二爷的生意,这次又来破坏女儿的婚事,等这件事过去,她一定要让夏梦烟好看。 “二舅母口口声声说为念初妹妹着想,可念初从落水到现在,一你没有带妹妹下去换衣服,她浑身湿透,若不及时更换,定会着凉;二你没有找府医来查看,若是落下病根,那可如何是好。你的关心还真是浮于表面啊。” 夏梦烟毫不留情地直接撕开二夫人的遮羞布,既然二夫人想要作践她,那她就让二夫人给她垫背。 她要让众人看清二夫人的真面目,知道她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虚伪至极的人。 二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大爷怒声开口道:“够了,好好的一场宴会,都被你们给毁了!”转头看向二爷,大声呵斥道,“带着你的妻女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钱二爷被大爷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教训,脸色难看至极。 他的脸涨得通红,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可碍于自己理亏,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默默咽下这口气。 他恶狠狠地看向二夫人,大声吼道:“还不起来随我回去!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二夫人浑身一颤,心中明白今日的事情已经彻底失败了,再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难看。 她扶着女儿缓缓坐起来,神色慌乱地离开了。 她的脚步踉跄,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孟夫人白了二夫人一眼,没好气地看向孟怀仁,大声说道:“看什么看,跟我回去!再这么鲁莽,直接关禁闭。” 孟怀仁还想和林清婉说说话,却被母亲揪着耳朵,硬生生地拉走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给林清婉比划了一个手势,那手势仿佛在诉说着他的不舍与无奈。 林清婉却视而不见,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大爷走到段翊辰身边,略带抱歉地开口说道:“今日之事,实在是我们林家管教不严,让段世子见笑了。” 段翊辰的目光始终落在夏梦烟身上,刚刚他看得真真切切,林家人并非都对她好。 他不禁心中暗想,夏梦烟宁可在别人的地盘争来争去,也不向他求救。 难道他还不如林家可靠吗? 他段翊辰有权有势,定能护她周全。 他越想越气,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冷意:“好大的威风,无凭无据就敢冤枉人。若是林家的血脉也就罢了,偏偏让个外人蹬鼻子上脸,林老爷,我看林家也不过如此。” 大爷听出了段翊辰的言外之意,二房根本就不是林家人。 可现在却踩着林家人的脸面往上爬,还想拉夏梦烟做垫背。 他心中暗自惊讶,知道段翊辰和夏梦烟关系好,却没想到段翊辰会如此维护她。 看来,夏梦烟在段翊辰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啊。 他微微皱眉,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局面,既不能得罪段翊辰,又不能让二房的事情影响到林家的名声。 “段世子教训的是,二房并非林家人,故而平日管教松懈,这才让烟儿受委屈。世子放心,稍后我定会严惩他们。” “今日之事都是意外,与舅舅无关。”夏梦烟神色淡然,缓缓走到大爷身边,“前院还有宾客,这里我来处理。” 大爷看了眼段翊辰,见对方没有异议,带着众人离开。 荷叶在晚风中摇曳生姿,仿佛不知人间疾苦,纵情享乐。 夏梦烟缓缓走到池塘边,目光落在含苞待放的荷花上,晚风掠过她的唇畔,带着丝丝冷意:“段世子,你越界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二房被夺权 段翊辰紧攥着手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似要将心中那股难以言说的情绪都挤压出来。 片刻后,他缓缓松开手,手心里留下几道深深的月牙形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行至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夜风轻轻拂过,撩动着她鬓角细碎的发丝,那发丝在风中微微飘动,似是在诉说着什么。 段翊辰只觉心里那股气愤与委屈如潮水般涌到嘴边,可话到舌尖,却始终不愿开口,只化作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烟儿,别闹了,码头的事情霍家势在必得。二房和孟家不过是跳梁小丑,就算没有她们,也会有别人跳出来搅局。 霍家不达目的,是绝不会罢休的。我不想你在那腌臜的泥潭里苦苦挣扎,来我身边吧,我会保护你。” 段翊辰的声音嘶哑而急切,眸光一瞬不瞬望着她的脸庞,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找到一丝动摇。 夏梦烟却灿然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嘲讽。 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清冷地看向段翊辰:“段世子确定是保护,而不是利用?” 只要我点头,身后的夏家和林家都将成为宣平侯府往上攀爬的踏脚石。 她深知这背后的复杂与危险,又怎会轻易踏入这看似光鲜却暗藏杀机的棋局。 往上? 她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消失。 段翊辰唇畔微动,心里的烦躁如同一团乱麻,在体内四处游走,他恨不得直接跳入那冰冷的荷花池,让自己清醒清醒。 “烟儿,胳膊拗不过大腿,我们相互扶持有何不可?别忘了,林家只是商贾,若不站队,早晚会被其他勋贵世家吞并。 在这乱世之中,唯有抱团取暖,方能有一线生机。” 他眉头紧皱,眸底满是焦急与无奈。 烟儿如此执拗,他必须要想个办法,否则事情失败,父亲派人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这个人,只活在当下,至于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夏梦烟轻描淡写地说道,随即弯腰捡起一粒石子,用力扔进荷花池。 石子‘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微弱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等等。”段翊辰见她转身欲走,急忙出声阻止。 他从袖笼中掏出一个锦盒,递到她面前,说道:“这是你的礼物。” 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想要夏梦烟看到他的难处和无奈。 夏梦烟冷冷勾唇,目光扫过那红色锦盒:“段世子的贺礼还在前院摆着。”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脚步坚定而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别说是小小的礼物,就是当场挖心,她都不稀罕。 她承认,皇权就是一座山,翻越确实难,可并非没有办法。 逼急了,她不介意与那些人同归于尽。 三人成虎,林家宴会的事情,虽派人极力压制,却还是引来不少流言蜚语。 钱念初勾引孟家少爷不成,又诬陷林家的表小姐,最后被下人看光身子,还抵死不认。林家二夫人为保自家女儿,四处抹黑林家表小姐,还想将林家嫡女拉下水,说是林孟两家的婚事本就是二房的,是大房不知廉耻横插一脚。 这件事经过几番添油加醋,最后的版本演变成,二房早想谋夺林家财产,三番四次想要除掉林家表小姐,就是想斩断林家在京城的靠山。 林老太爷听到外面的流言,气得浑身发抖,将二爷叫过来,臭骂一顿,更是剥夺了他负责的生意。 二爷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额头上满是冷汗。 一直低调的周三爷,却在这时跪在书房外给二爷求情。他身姿挺拔,却满脸诚恳,主动交出自己负责的生意,以表忠心。 林老太爷虽未全部收回,却也拿走一部分,这件事才算暂时平息。 始作俑者的二夫人和钱念初,还不知二房所有生意都已被拿回。 两人被关在祠堂思过,祠堂里阴森森的,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钱念初跪在蒲团上,面色惨白如纸,眼底青黑一片,整个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这几日,她思来想去,始终不明白自己才貌双全,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到底哪里不如林清婉,为什么所有人都偏爱她。 特别是夏梦烟,她从未与对方为敌,却被她害得失去清白。 为什么? 她的心中充满了怨恨与不甘。 “念初,打起精神,待我们出去后,再好好收拾那群人。”二夫人抱住失魂落魄的女儿,心疼不已,眼中满是怜惜。 钱念初泪眼婆娑地扑到二夫人怀里,哭喊道:“母亲,我要夏梦烟那个贱人死,我要林家所有人给她陪葬。”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仇恨,仿佛要将夏梦烟生吞活剥。 “好好好,现在耽误之际,是让林家二老相信这件事与我们无关,剩下的事情,我们慢慢图之。”二夫人何尝不想独占林家财产,可她不傻,知道林家就算全死了,还有三房在。 三房不像表面那般风光霁月,背后指不定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钱念初想到在林家二老那毫无地位的父亲,心里一片寒凉:“父亲唯利是图,这次让他丢脸,只怕现在他恨不得让我们去死,又怎么会帮我们说清。” 她深知父亲的凉薄,在他眼里,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 若不是他想攀上孟家,她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二夫人欲言又止,老爷向来注重声誉,这次让他在林家没脸,肯定会闹上一阵子。 “没关系,你到底是他的女儿,待气消了,他自然会放我们出去。”她安慰着女儿,可心里也没底。 “什么叫气消了?”钱念初抓住二夫人的胳膊,声嘶力竭地喊道,哪还有往日的乖巧端庄,“若不是父亲想攀附孟家,我又怎么会没了清白,说来说去,还是他没用。现在我们被罚祠堂,他却缩在屋子里不出来,算什么父亲。”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怒。 二夫人睁大眼睛,惊呆在原地。女儿,女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仿佛濒临绝望的猛兽,随时都会爆发。 她回神,一个巴掌打过去:“清醒清醒,怎么可以怨你父亲,这样只会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二爷是她们的天,若是没有天,她们蹦跶再高,又有什么用。 钱念初捂住脸,呆呆地看着二夫人,许久,突然想到,二房不止她一个女儿,若是诋毁的话传到父亲耳中,她就彻底废了。 她垂眸,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母亲,女儿不甘心,夏梦烟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头上踩一脚。”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人送刀 二夫人深吸一口气,如今念初口不择言,都是自己惯得,日后好好教导就是。 “刚刚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夏梦烟就是个祸害,除掉她是迟早的事情。现在要挽回你父亲的心,别忘了,除了你们,后院还有姨娘。” 她目光阴沉,心中开始盘算如何重新获得二爷的宠爱。 钱念初一愣,庶子庶女,他们也配。 可她知道,母亲说得对,在这个家里,没有父亲的宠爱,她们什么都不是。 “是女儿糊涂,日后都听母亲的。”她低下头,声音低沉地说道。 二夫人拍拍她的手:“出去后,好好打扮自己,别把宴会上的事情当回事,你不在意,别人就无法取笑你。” 她试图让女儿振作起来,重新找回自信。 钱念初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想要巴结林家的人数不胜数,没有孟家,还有其他世家,不怕嫁不出去。”二夫人替女儿整理碎发,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钱念初脸颊泛红:“女儿明白。” 她的心中又燃起希望,只要她还在林家,那便是林家的一份子。 外面的那些人,就必须给她三分脸面。 二夫人见女儿醒悟过来,语重心长道:“今日宴会虽有意外,可宴会上不少世家公子都看向你,只要你抓住机会,在众人面前示弱,他们会以为你在林家受委屈。 有怀疑,就有机会。到时候稍加挑拨,宴会上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钱念初微微蹙眉:“母亲,放眼满林城,能压制林家的,也只有孟家和知州府。郑景年不久要娶表姐为妻,孟怀仁又不喜欢我,其他人,女儿根本看不上。” 她有自己的盘算,要嫁,就要嫁人上人,若是稀里糊涂嫁给普通世家,和在林家有什么区别。 二夫人狡黠一笑,意味深长地拍拍女儿的手:“不必担心,我定让你得偿所愿。”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仿佛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二夫人和钱念初在祠堂诚心悔过,更是用血抄写经书。那经书上的字迹,被鲜血染得通红,仿佛是她们的忏悔与决心。 消息传到林老夫人耳中,看在二爷的面子上,将母女二人放出来。 二夫人带着钱念初来给林老夫人磕头,脸上没有丝毫怨恨,对二爷被罚的事情更是只字不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还是那个温柔贤淑的二夫人。 “大小姐,刚刚二夫人看您的眼神,平静得可怕,该不会又想如何坑您吧。”春月扶着夏梦烟离开林老夫人的院子,行至小花园,四周花香四溢,可她却无心欣赏。 夏梦烟毫不在意地笑笑,二房吃这么大亏,若没有一点反应,那才叫奇怪。 她深知二房的为人,向来睚眦必报,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找机会反扑。 不怕狗叫,就怕狗不叫。 狗叫才有理由打狗,她倒要看看二房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 “这段时间,让院子里的人都谨慎些,莫要着了别人的道。”夏梦烟神色平静地吩咐道,眸底掠过一丝警惕。 春月明白,二房只怕憋着坏,若因为她们让大小姐吃亏,实属不该:“奴婢和宋嬷嬷定会看紧下面的人,不会让大小姐您操心。” 话落,她想到一件事,扫向四周,见无人,便压低声音说道:“这次三房被波及,大小姐不怕两房联手?” 这两日去大厨房拿东西,总能碰到三房的人。 春月不傻,往日许久不见的人,现在总能遇到,肯定有问题。 “梦烟。”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那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让夏梦烟身体微颤,一股冷意从脚底涌上来。 春月见到来人,连忙屈膝行礼:“奴婢见过三爷。” 周三爷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风范:“起来吧,这段时间照顾梦烟辛苦了。” 春月听到这话,有些奇怪,她是大小姐的人,照顾大小姐不是应该的吗?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周三爷一眼。 夏梦烟手心无端冒出一层汗,她不着痕迹地退后,抬头看向周三爷,脸上带着几分疏离:“三舅舅。” “梦烟,我有几句话同你讲。”周三爷看向春月,意思很明确,不想让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春月看向大小姐,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夏梦烟蹙眉,迟疑片刻,挥挥手。 春月退后几步,站在不远处,眼睛却紧紧盯着这边,生怕大小姐有什么闪失。 周三爷上前一步,淡淡地桃花香萦绕在鼻尖,他深呼吸,嘴角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今日梦烟用的是桃花胭脂。” 夏梦烟一愣,脑海中闪过上次遇刺,两人在清荷院竹林偶遇的画面,脸色瞬间沉下来:“这就是三舅舅要同我说的事情?” 她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眼神中满是警惕。 周三爷轻笑,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好了,不逗你了。知道你气性大,二房接二连三找你麻烦,大房看在往日情分,不好动手,可我不同。只要梦烟一句话,我便替你出气。” 他语气平静,可说出的话却透着一丝狠戾,仿佛二房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蝼蚁。 夏梦烟挑眉,语带不解:“三舅舅把话说明白,我听不懂。” 她心生警惕,不知道周三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三爷再次上前一步,眼睛落在夏梦烟修长的脖颈上,喉结微微滚动:“梦烟何必装糊涂,二房就是一群草包,早晚会连累林家,与其等不可收拾的地步,不如早早将人赶出去。”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仿佛在蛊惑着夏梦烟。 夏梦烟暗忖,二房不是好东西,三房也不妨多让。 她深知三房的野心,若是轻易答应,说不定会陷入更深的漩涡。 “三舅舅打算怎么办?替林家除了这个祸害。”她故意装作感兴趣的样子,想看看周三爷到底有什么计划。 林家培养二爷多年,花费不菲,这些银子林家可以扔了。但这些年二爷替林家处理不少事情,底下的人对他很是信服,冒然赶出府,肯定会招来非议。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还会影响林家的声誉。她倒要看看周三爷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梦烟只说想不想,剩下的事情我来做。”周三爷眼光里染上异色,仿佛深处在烈日下,干渴、烦躁,找不到发泄口。 夏梦烟故作惊讶:“莫不是三舅舅早就想除掉二舅舅?”她惶恐不安地看向四周,低声提醒,“三舅舅莫要说胡话,你们都是林家人。” 周三爷饶有兴趣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目光落在夏梦烟的脸上:“梦烟当我是一家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脏东西 炽热的阳光,如金色的丝线,透过斑驳缝隙,洒在夏梦烟的身上。 她眸底的寒意,好似被春日暖阳缓缓融化的冰层,一寸一寸地褪去,恰似池塘中那片被岁月遗忘的枯叶,被清除,不过是迟早之事。 “三舅舅说笑了,我向来将您当作自家人看待,难道在三舅舅心里,竟未将我们视作家人?”夏梦烟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既为一家人,自当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周三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后缓缓收回目光,望向不远处二房所在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这些年,他暗中拉拢了不少林家人,手中的底牌日益增多,若再不将其铲除,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夏梦烟纤细的手指,在半空中旋转,神态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三舅舅怕是找错人了,我迟早是要离开林家的。这般大事,您理应去找大舅舅商议才是。” 二房日益壮大,三房又何尝不是如此? 从方才的谈话中,夏梦烟已然察觉,周三爷怕是早就寻觅着机会,欲将二房一举铲除。 如今他找上自己,与其说是寻求合作,倒不如说是想拿她当挡箭牌。 周三爷多年苦心经营,才在林家站稳了脚跟,他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出现。 而她,夏梦烟,身为林家二老的掌上明珠,背后又有夏家撑腰,即便行事有所差错,林家也断然不会将她如何。 利用她的手来铲除二房,于他而言,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算计。 周三爷倒也不恼,温润的嗓音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仿佛那哄骗小孩子吃药的坏人:“如今夏家看似花团锦簇,可未来究竟如何,谁又能说得准呢?以你如今的状况,回到京城,只会招来流言蜚语,你可以不在乎,孩子呢?他们还小,总不能也跟着你受这等委屈。 既然无法回京,总归要寻个安稳的落脚之处。我愿成为梦烟的底气,只要你肯给我一个机会。” 夏梦烟闻言,满心不可思议地望向周三爷,心中暗自思忖,是自己幻听了,还是周三爷脑子出了问题? 二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且周三爷早已成婚,这般不知廉耻的话,他究竟是如何说出口的? 周三爷看着她那诧异的表情,竟轻笑出声,只是这笑声,却让夏梦烟浑身一颤,仿佛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上。 “怎么这般表情?我只比你大十岁而已,论外貌,我风度翩翩;论才学,在这慢林城,也是榜上有名。我的后院干净,仅有一妻一妾,若不是你三舅母三年无所出,我也不会纳妾。若你点头应允,我愿搬出林家,为我们的……” “周三爷,还请您自重!”夏梦烟再也听不下去,生理上的厌恶,让她想呕吐。 没想到周三爷居然存了这种腌臜心思。 蔺夜阑和段翊辰已然够疯狂,没想到与这周三爷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堂而皇之地站在她面前,是觉得她软弱可欺,还是觉得她身上有利可图? 春月见大小姐身形晃动,似是有些站立不稳,快步上前,稳稳地扶住她,沉着脸,语气不善地开口:“周三爷,大小姐身体不适,我们便先回去了。” 说完,便扶着夏梦烟匆匆离开。 身后却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我的提议,梦烟好好考虑考虑,莫要错失良机。” 夏梦烟只觉脊背发寒,脚下的步伐愈发急促,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主仆二人回到清荷院,夏梦烟吩咐人将两个孩子抱过来。 这段时间,夏乐知被照顾得极好,吃得好、睡得香,小脸圆润粉嫩,如同熟透的水蜜桃一般,可爱至极。 夏梦烟紧紧地抱着孩子,那颗慌乱不安的心,总算找到了支撑点,渐渐平静下来。 宋嬷嬷站在一旁,绘声绘色地说着两个孩子的趣事。 然而,夏梦烟此刻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神色凝重,沉声道:“让李肖去请舅舅过来,切记,不要惊动任何人。” 宋嬷嬷闻言,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春月。 春月很想告诉宋嬷嬷,刚刚发生的事情,奈何大小姐不吩咐她不敢开口,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宋嬷嬷离开后,夏梦烟重新分配了两个孩子身边的人手,除了原本的奶娘和丫鬟,又将两名暗卫调到了孩子身边,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宋墨听闻此事后,脸色瞬间一变:“大小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夏梦烟神色平静,缓缓开口:“只是提前防备罢了,日后院子里的人也要多留个心眼,直到我们离开林家。” 宋墨听到“离开”二字,心中略显诧异,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大小姐来慢林城,本就是为了生孩子,如今孩子已然出生,她们确实该离开了。 李肖回来的时候,大爷并未跟在身后:“大爷说,入夜后再过来。” 夏梦烟微微颔首,随后吩咐所有人退出内室,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细细地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段翊辰和蔺夜阑都是为了码头之事而来,周三爷此时突然冒出来,究竟所为何事? 入夜,宋嬷嬷支走院子里侍奉的人,亲自守在门口,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看到大爷前来,宋嬷嬷赶忙挑起帘子。 夏梦烟起身,与大爷在软榻上对坐,她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爷,又将调查所得的东西递到了他面前。 “混账东西,他居然藏着这般龌龊的心思!”大爷看到调查的内容,眉头紧紧拧成一团,心中又惊又怒,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夏梦烟也没想到,白日里她只是随口让宋墨去查一查,没想到居然查到了这么多令人震惊的东西:“舅舅打算如何应对?段翊辰和蔺夜阑一直紧盯着码头,这时候林家若是出事,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 大爷将证据小心收好,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缓缓写了两个字。 后半夜,突然下起了雨,狂风呼啸着,将窗户吹开。 夏梦烟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春月赶忙起身查看,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才轻轻关好窗户:“大小姐,只是风,不必害怕。” 夏梦烟抬手擦拭着额头的冷汗,重新躺下,然而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浓重。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不要多想,明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翌日,夏梦烟如往常一般,前往林老夫人的住处请安。 屋内早已坐满了人,林清婉和钱念初一左一右坐在林老夫人身边,逗着老夫人开心,两侧则坐着三位舅母,众人脸上皆挂着和气的笑容,仿佛前几日发生的不愉快之事从未存在过一般。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同意交易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夏梦烟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进来。 林老夫人赶忙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钱念初识趣地站起身,让出了位置,乖巧的站在旁边。 “有人打听念初的亲事,我们正在商量,给她挑哪户好人家。”林老夫人拉着夏梦烟的手,笑盈盈地看向钱念初,“到了说亲的年纪,别总拘在府中,找些相熟的世家小姐,多出去走走,也长长见识。” 二夫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母亲说得对,只是念初这丫头老实,上次又……哎,我也劝过她,可她就是不愿意出门。” “事情都已经过去,何必总是耿耿于怀。”在林老夫人眼中,这些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实在不忍心毁了她们的姻缘。 夏梦烟心中明白,林老夫人心善,否则也不会容忍二房三房这么多年。 二夫人听后,眼圈泛红,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母亲这般说,是念初的福气。日后她定会谨言慎行,不让人钻了空子。”” 夏梦烟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却并不接话。 是不是有人故意钻空子,二夫人心里比谁都清楚。 钱念初感激地朝林老夫人屈膝行礼,那柔弱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多谢祖母信我。” 林老夫人挥了挥手,又看向手边的林清婉:“你呢,可有喜欢的人?” 孟怀仁喜欢林清婉的事情,夏梦烟也有所耳闻。 林孟两家联姻,背后牵扯的利益太多,若真成了亲,恐怕会委屈了林清婉。 林清婉挽住林老夫人的胳膊,娇嗔道:“孙女还想多陪祖母几年呢,不着急。您不如给表姐好好挑挑,把她留在慢林城,这样您就能日日见到她。” 林老夫人闻言,觉得颇有道理,轻轻拍拍夏梦烟的手:“不回京城,留在这陪外祖母可好?” 夏梦烟笑了笑,心中另有打算:“外祖母不嫌弃,烟儿自然愿意,就怕没几日,您就嫌弃我烦,后悔了。” 林老夫人点着她的额头笑出声:“你这丫头,还给自己留后路,只怕是你闹着走,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哪有。”夏梦烟一副被发现的心虚。 贾氏见林老夫人满脸笑意,便也跟着附和道:“母亲,咱们府里到适婚年纪的姑娘可不少呢,这段日子啊,怕是要忙得不可开交了。” 林老夫人微微颔首,神色庄重:“孩子们的婚事马虎不得,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费尽心力积攒家业,图的啥?不就是盼着后辈们能过得舒心顺遂嘛。若是连他们枕边人都无法挑选,那只能说明,咱们无能。” 各房主母听闻此言,皆神色一凛,齐刷刷地起身,恭敬地应道:“母亲教训得极是,儿媳们定当谨记于心。” “罢了罢了,我也乏了。”林老夫人抬手揉了揉隐隐发胀的额头,朝着众人轻轻挥了挥手。 贾氏赶忙恭敬地行礼,随后带着林清婉离去。 二夫人见状,也紧随其后,脚步匆匆。 三夫人临走前,目光若有似无地看了夏梦烟一眼,而后才带着自己的丫鬟转身离开。 夏梦烟留了下来,陪在林老夫人身旁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待看到林老夫人渐渐有了困意,她便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夫人躺下歇息。 而后,她又轻声询问大丫鬟文凌关于林老夫人的饮食情况,确认并无大碍后,才带着春月缓缓离开。 谁料,走到假山旁边,竟又瞧见了周三爷。 春月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欲要上前驱赶,却被夏梦烟轻轻拦住。 她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说道:“大小姐,周三爷接二连三地纠缠您,若是被旁人瞧见了,您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上次她虽没听得太真切,但瞧见周三爷那眼神,就觉着恶心至极。 这种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梦烟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如今,还不是能轻易动他的时候。 她神色平静,轻声说道:“我明白,你先退下吧。” 春月心中仍是不放心,便站在离两人三步远的地方,眼睛紧紧地盯着这边。 “三舅舅最近似乎很闲?”夏梦烟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路过的丫鬟,而后在几步之外站定,这个距离,既不会显得过于疏远,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亲近。 周三爷缓缓转过身来,眉眼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即笑着说道:“梦烟似乎不太想看到我?” 夏梦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清浅的笑:“三舅舅多心了,梦烟怎会不想见到您呢。” “如今手上的事情大多都交给大哥去处理,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陪陪母亲。” 周三爷说着,便朝着夏梦烟缓缓走了过来。 夏梦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周三爷的脚步微微一顿,他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怕我?” 夏梦烟暗暗握紧手心,指甲不自觉插入肉里,可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我为何要怕三舅舅?不过……” 她故意顿了顿,抬眸望向对方,“上次三舅舅说的事情,可还算数?” “哪一件?”周三爷神色平静如水,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夏梦烟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三舅舅不知,想来是不作数,那梦烟便先走一步。” 哼,想和她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他还远远不够格。 周三爷本想逗逗她,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干脆利落地撂挑子。 他心中一急,赶忙上前一步拦住她:“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梦烟何必如此当真。” “人命关天之事,三舅舅竟觉得是玩笑?”夏梦烟神色一凛,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周三爷微愣,瞬间便明白夏梦烟口中‘人命关天’所指何事:“你是想让我帮你除掉二房?” “难道三舅舅后悔了?”夏梦烟柳叶眉轻轻一挑,眼眸流转间,不经意间便带出了几分女子的妩媚,只是她平日里并不擅长这些,做起来难免显得有些生疏。 可偏偏是这份生疏,却让周三爷的心中犹如猫抓一般,痒痒难耐。 “自是不会后悔,不过梦烟能否告诉我,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周三爷眉目温润,目光灼灼地望着夏梦烟,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夏梦烟心中清楚,对方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早已想好说辞:“自然是调查清楚了其中的原委。” 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份准备好的证据递给他,“二房看似老实巴交,实则对我步步紧逼,处处算计。我不过是以牙还牙,将他们赶出林家,已经是仁慈。” 第二百二十章 填补窟窿 周三爷接过纸,细细看了起来,嘴唇微微勾起,心中暗自惊讶,没想到自夏梦烟入府以来,二房竟早已开始算计她:“好,我帮你。不过……” 他上前一步,想要靠近夏梦烟,却被对方机敏地避开。 周三爷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却还是收回手,缓缓说道:“总要给点诚意,让我相信,梦烟是真的想和我做交易。” “我会劝大舅舅,将正街的铺子交于你管理。”夏梦烟神色平静地说道。 林家在正街的铺子日进斗金,不管谁来管理,都是锦上添花之事。 不但能赢得一个好名声,还能结识慢林城的达官显贵,可谓是一举两得。 周三爷面色虽未有太大变化,可心里却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果然,他的决定没有错,只要拉拢夏梦烟,不管日后是否真的能成为一家人,好处都不会少:“一言为定。” 夏梦烟微微一笑,轻轻颔首,而后转身优雅地离开。 周三爷身边的长随见人离开,凑上前来,低声提醒道:“三爷,您真的相信表小姐?” 这未表小姐可比林家的那些主子厉害,看看二房现在的处境,就知道她的手段。 对方有如此心计,又何必与三爷合作呢? 周三爷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那玉扳指翠绿幽深,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怕什么,林家早就想把二房赶出去。若因为此事,能拉拢夏梦烟,自然再好不过;若不能,也能在大房那边落个好印象。” 钱恒那个蠢货,自己没本事,还贪恋林家的财产,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他可不一样,他要的自始至终都是整个林家。 只要让林家看到他的忠心,哪怕现在交出一切,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待时机成熟,林家迟早还是会回到他手中的。 周三爷心中的那些盘算,夏梦烟自然不知。 她回眸望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周三爷,可千万别让她失望才好。 骄阳似火,热气如浪,即便只是静静地坐着,汗水也不由自主地浸湿了衣衫。 二夫人携钱念初自老夫人处归来,一踏入屋内,便觉一股闷热扑面而来,仿佛置身于蒸笼之中。 她怒目圆睁,看向一旁端茶的丫鬟,厉声斥道:“没长眼睛的东西,这么热的天气,不知早早备下冰块,难道是想热死我们。” 自二房被收回商铺的管理权后,府中下人便愈发不尽心,如今竟连她屋里的丫鬟都敢如此懈怠,真是岂有此理! 丫鬟闻言,吓得脸色煞白,慌忙跪倒在地解释:“二夫人息怒,并非奴婢不备冰,实则是二房的冰块都先送去二爷房中,其他各院的冰紧缺,难以周全。” 钱念初蹙眉,神色不悦:“休要胡言乱语,往年二房的冰向来充足,怎的今年就短缺至此?定是你们这些奴才私下克扣,中饱私囊!” 丫鬟连连摇头,眼神中满是惶恐,偷偷看向一旁的桂嬷嬷,似是在寻求帮助。 桂嬷嬷见状,开口解释:“二夫人,中公送来的冰块,各房皆是不够用。往年都是二房私下采买,方能勉强维持。只是今年……”她顿了顿,似是在斟酌措辞,却听得二夫人一声冷呵:“支支吾吾,成何体统!今年究如何?” 桂嬷嬷攥紧手心,鼓起勇气,将二房的实情如实禀报:“二爷被府中收回管理权后,铺子的掌柜便断了供奉,二房没有多余的银子再去买冰。” 二夫人闻言一愣,猛地站起身来,怒不可遏:”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早些告知于我?” 二爷掌管的铺子,每月除了给大爷报账外,还会多出一份银子给二房,这是铺子掌柜们默认的规矩。 如今财路断了,她如何能不着急。 桂嬷嬷心中委屈,二爷手里的铺子被收回,断“供奉”亦是情理之中,她本以为二夫人心里应该清楚才是。 钱念初没想到林家二老竟做得如此决绝,方才林老夫人还口口声声说相信她,暗中却断了二房的供奉,当真是口是心非。 她看向二夫人,柔声劝慰道:“母亲莫要着急,为今之计,并非纠缠这些琐碎之事,当务之急是赶紧让父亲把铺子的掌管权拿回来。” 二夫人何尝不想如此,只是上次女儿算计孟家的事情,已触及老太爷的底线,这才让他如此不留情面。 只是这其中的内情,她实在不想告诉女儿:“这些事情,自有我和你父亲想办法。你现在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出去逛逛,买些首饰衣服,散散心。” 如今最要紧的是给女儿定下一门好婚事,只要对方与林家不相上下,即便日后二房被赶出林府,也有东山再起的实力。 钱念初闻言,娇羞地颔首:“女儿都听母亲的。” 二夫人吩咐桂嬷嬷将她房里的冰送到女儿院子里,随后又拿出自己的贴己银子,让下人出府去买冰。 桂嬷嬷见小姐离开后,忍不住开口劝道:“二夫人,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那可是您的陪嫁银子,用一分便少一分。”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这段时间宴会众多,必须尽快将念初的婚事定下来才行。”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二夫人总是心神不宁,趁着林老夫人发话,她得赶紧将儿女的婚事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桂嬷嬷本想再劝劝二夫人,让她捂紧自己的陪嫁银子,二爷并非良人,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转念一想,小姐和公子都已长大成人,二夫人已没有和离的机会,只能如此了。 而另一边,夏梦烟却浑然不知府中的这些纷争。 她舒服地躺在软塌上,逗弄着两个孩子,享受片刻的宁静与温馨。 “夏小姐,可在屋内?”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 春月转身走出内室,疑惑地看着进来的男人:“你是何人?为何能出现在我家小姐的院子里?” 那男子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看到春月后,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这是我家世子送给夏小姐的衣服。” 春月听到“世子”二字,便猜到是段翊辰。 主子和段世子正在闹脾气,她可不敢轻易收下:“你等着,我去禀报小姐。” 说完,她转身进屋。 夏梦烟在屋内听得一清二楚,转头看向宋嬷嬷,问道:“最近舅舅在忙什么?” 宋嬷嬷走近,边揉肩膀边回禀道:“最近大爷很忙,听咱们的人说,段世子好像暗中找过大爷。” 夏梦烟将手中的葡萄扔回琉璃碗中,恍然大悟:“怪不得段翊辰的人敢明目张胆地进我的院子,怕是码头的事情有眉目了。” 林家到底只是商贾,面对宣平侯府和霍家的齐齐施压,也只能退让。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好心提醒 “把衣服拿进来吧。”夏梦烟淡淡地说道。 春月点头,转身将衣服端了进来。 除了衣服外,还有头面玉簪等首饰,一应俱全。 夏梦烟扫了一眼,心中冷笑,就这也想哄她开心? 真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吗?林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有银子在,什么华服买不到。 “师父呢?可有消息?”夏梦烟突然问道。 宋墨去京城前,她同时给师父送去一封信。 按照信中的内容,师父留下治疗蔺夜阑腿疾的药后,便暗中离开慢林城。 宋嬷嬷道:“罗神医已经离开了,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说您知道怎么找到他。” 夏梦烟勾唇一笑,心中暗忖,老狐狸,还是心疼她的。 有这句话在,别说是在慢林城,就是整个宣明国都无人敢得罪她。 毕竟,只有她知道罗神医的下落。 而在一墙之隔的院子内,男子回来复命。 段翊辰坐在书房中,眉头紧锁,听到推门声后,并未抬头,只是淡淡地问道:“东西她收了?” 男子回禀道:“夏小姐收下了,不过看起来并不开心。” 段翊辰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对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们步步紧逼,她开心才怪。” 男子有些好奇地问道:“世子,您真的打算娶夏小姐?” 夏梦烟的身份虽不差,但她毕竟和离过,还带着两个孩子。 普通百姓二嫁都会遭到非议,更何况是京城皇亲国戚? 世子这步棋,走得实在不明智。 段翊辰语气平淡却态度坚定地说道:“娶,不管她同不同意,她都是我的人。” 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夏梦烟可不是好拿捏的人,真逼急了,鱼死网破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除去她和离的身份外,夏梦烟与世子确实很般配。 “烟儿那边派人盯着,码头已经有眉目了,暗中的人不要打扰她。”段翊辰的目光落在林家家主送来的航线上,由衷地感叹道,林家能成为首富,除了有雄厚的资本外,还有聪明的脑子。 朝廷头痛多年的问题,林家只用一年就解决了。 这条新航线安全快捷,日后漕运运往边关的粮食可以缩短七日。 七日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行军打仗来说却至关重要,兵贵神速是致胜的法宝。 他想到父亲和霍家的交易后眉头紧锁:“可查到他们用这条线运什么?” 男子摇头道:“侯爷身边的人很谨慎似乎猜到世子会查。” 段翊辰有些丧气,他是宣平侯府世子父亲居然防着他。 越是如此越说明他们所谋之大。 “蔺公子您不能进去?”院子里突然传来简平的声音。 段翊辰看向男子,对方会意消失在原地,他盖好舆图:“让他进来。” 简平听到世子的声音后侧身放蔺夜阑进去。 蔺夜阑见到段翊辰,脸上扬起笑故意在他面前来回走动:“段世子好久不见。” 段翊辰看到对方行动自如的腿,便知蔺夜阑的腿已经被治好。 他来慢林城的目的皆已达到。 “码头的事情由我盯着你还赖在慢林城干什么?”段翊辰淡淡地问道。 蔺夜阑高兴不与对方计较凑到段翊辰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世子,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会很多,总是这样不好,不如今日我们喝两杯解除误会。” 段翊辰目光扫过肩膀上的手,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般不悦地皱了皱眉。 蔺夜阑感觉到手上的寒光后尴尬地收回手:“我只是高兴,世子别见怪。” 罗神医的药确实厉害,他用过后没几日便能站起来。 如今码头的事情也有眉目,这次他来慢林城的目的皆已达到。 段翊辰的手落在新航线上,眸光一闪,身体慵懒地靠在圈椅上:“不会见怪,毕竟你也只能高兴这一会。” 蔺夜阑身形一愣,望向对方:“世子这么小气见不得我好?” 段翊辰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桌上的暖玉,这块玉还是烟儿送给他,冬暖夏凉,千金难求。 他嘴角微微勾起:“任务完成,你不日便要离开慢林城,待回到霍家,等待你的是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 蔺夜阑没理会段翊辰的调侃,手不自觉摸着自己的腿。 他的腿已经恢复如初,便有机会再次上战场,蔺家的荣耀早晚会回来。 “霍家人才济济,你回京养伤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难道霍元帅身边没有出现新人?”段翊辰继续问道。 “段世子不必挑拨离间,霍元帅对我恩重如山,这次让我来慢林城就是为了让军中人服气,为日后统领三军做准备。”蔺夜阑坚定地说道。 段翊辰听后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嘲讽:“霍家驻守边关多年,积威已久,想要巴结霍家的人如过江之鲤,凭什么会看上一个京城没有根基的人?” 他见对方皱眉后继续道:“我猜你想过这个问题,故而在边关讨好霍瑛姿,再利用军功得到爵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娶她巩固自己的地位。 可惜天不遂人愿,你不但人没娶到,还把烟儿给弄丢了,人财两空。” 蔺夜阑被戳穿心事,脸色极其难看:“这些事情无需段世子提醒。” “我是想提醒你,现在霍瑛姿是我的未婚妻,而你什么都没有,即便回到霍家也只是一条狗。”段翊辰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才不是狗!”蔺夜阑面红耳赤,刚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恶狠狠指着段翊辰怒道:“我也是上过战场的将军,段世子如此羞辱我,就不怕传到边关让将士们寒心?” 段翊辰抿唇,缓缓站起身,走到蔺夜阑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别生气,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早做准备,毕竟霍家的狗很多,不缺你这条。” 蔺夜阑咬牙切齿,眼里的火恨不得烧死对方。 可理智告诉他段翊辰说的没错。 霍元帅麾下不止他一人,想要代替他的人数不胜数。 这次任务是他主动请缨,做得好只是敲门砖,做不好便是弃子。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段翊辰倒了杯茶递给他:“我只是提醒你,你还有儿子总要替他想想。” 蔺夜阑一愣,片刻后,想到夏梦烟的话,他的儿子可以继承林家部分遗产。 换句话说他的后半辈子也算有了着落。 不过,这件事不能被霍家知道,否则会被霍家吞并。 段翊辰见好就收,有些事情说得太明白反倒让人怀疑。 蔺夜阑立功回去后,定会被霍家重用,若能离间他们,从中知晓两家的秘密,或许烟儿可以直接做世子妃。 而夏梦烟此时却不知段翊辰的想法,她站在府门口看着二房的马车缓缓离开。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作死的人 林清婉朝马车呸了一声,挽住夏梦烟的胳膊:“看他们能得意到几时?听小厮说昨日桂嬷嬷还拿着东西去当铺,今日就坐着马车逛街,真是打肿脸充胖子。” 二房那些手段也就哄哄外祖母,其他人谁会信? 夏梦烟一袭鹅黄色长裙,端庄温婉,那张明艳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宛如天上的仙子:“又不花咱们的银子,生什么气?” 二夫人想尽快定下钱念初的婚事,自然要下血本。 她看过帖子,都是比林家地位低的世家,邀请过府参加宴会也是看在林家的面子,与二房无关。 二夫人将这件事贴在自己脸上,只能哄哄她自己。 “我到想不生气,奈何她们在外打着林家的旗号,真出事林家也跟着丢脸。”林清婉很想问问外祖父明明自己有儿子,为什么还要收义子? 现在鸠占鹊巢,碰不得,骂不得,真是憋屈。 夏梦烟笑着安慰她:“好啦我们也去逛街有喜欢的都买下来。” 谁是鱼目,谁是珍珠,聪明人都能看出来。 无需自证。 二房的马车,看似精致实则里面陈旧,钱念初靠在车壁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身上裙子的布料,眉头紧蹙,脸上满是不悦之色。 她微微嘟起嘴,眼神中透着不满与恼怒。 往日,但凡铺子里来了上好的布料,掌柜必定会第一时间差人送到二房院子里来。 即便有时不是头一份,也绝不会少了她的那一份。 那些布料,或轻柔如云,或华贵耀眼,总能让她在各种场合里出尽风头。 可就在刚刚,当她不经意间看到夏梦烟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云锦衣裳时,她才猛然惊觉,这个月的新料子她竟然还没有收到。 钱念初的心里不是滋味。 若说是铺子掌柜一时疏忽,她可不信。 那些掌柜的向来是个精明人,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还不是如今父亲在林家失去管理权,那些势利眼便开始落井下石,连带着她也不被重视了。 钱念初越想越气,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 她嫉妒的发狂,夏梦烟到底哪里好。长着一张妖艳如狐狸精的脸,整日里勾三搭四,也不知道给林家二老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把她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似的宠着。 二夫人也注意到了夏梦烟身上的云锦,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嫉妒起来,那目光仿佛能将夏梦烟身上的衣服烧出个洞来。 在二夫人看来,嫁出去的姑娘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夏梦烟不是林家正儿八经的姑娘,林家二老还这般糊涂,把她当宝贝供着,真是脑子有问题。 “夏梦烟那个贱人,早晚有一天,将她赶出林府。”二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声音里满是怨恨。 钱念初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她心里清楚,有林家二老在,谁也动不了夏梦烟。 “念初别怕,今日你好好打扮打扮。等你订了婚,我自有法子让她离开林府。”二夫人想到夏梦烟那张妖媚的脸,就恨得牙痒痒,敢挡她的路,迟早要让夏梦烟生不如死。 钱念初手中的帕子早就拧成麻花,她乖巧地点点头,轻声说道:“念初听母亲的。” 她心里明白,自己的婚事必须万无一失,至于处置夏梦烟,那倒是不急于一时。 这边,夏梦烟的马车与二夫人的马车一前一后缓缓离开林家。 不过,两拨人要去的地方可不一样。 林家在慢林城的铺子众多,光是成衣铺就有九家。 这些铺子分布在慢林城的各个繁华地段,每一家都有着独特的风格和上好的货品。 夏梦烟和林婉清在林家如同眼珠子一般金贵的人物,自然要去林家最好的铺子。 铺子的掌柜一看到二人,脸上立刻堆满笑容,热情地招呼两人上二楼雅间。 到了雅间,掌柜赶忙吩咐人将店里最新的款式都拿过来。 林清婉坐在雅间里,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看着那些小厮一件一件地将衣服拿进来,只觉得这些衣服都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 她刚想开口让小厮把衣服都拿走,就见门口走进一名女子。 那女子伸手扯过一件衣服,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欢喜地说道:“这件款式不错,要是换成云锦,肯定更好看。” 夏梦烟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看到两名女子站在雅间门口。 她微微一怔,心中暗道,真巧,竟是熟人。 乔夕晚看到夏梦烟,连忙朝她颔首,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夏姐姐,好巧。” 站在乔夕晚身边的女子,听到这话,目光立刻朝雅间内看去。当她看到夏梦烟那张妖孽般精致的脸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悦。 她挑了挑眉,问道:“夕晚,这位是?” 乔夕晚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林家的表小姐,家住京城,来慢林城游玩。” “哦,原来她就是怀着孕还闹和离的夏小姐啊。”女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毫不客气地走进雅间,一屁股坐在了夏梦烟对面。 林清婉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 她用力将手中的茶盏戳在桌上,发出一声沉响,大声说道:“乔夕媛,别以为你和郑景年订婚,就能欺辱我表姐。你的婚事是怎么来的,慢林城人尽皆知,少在这里狐假虎威。” 乔夕媛像是没听懂林清婉的话,坦荡的笑笑:“知道又如何,知州府少夫人只能是我。” “不要脸。”林清婉退口而出,她就没见过抢妹妹婚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之人。 乔夕媛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端起来,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我妹妹都不介意,你急什么。” “你。”林清婉还想说什么,被夏梦烟拦住,“原来是乔家嫡女,说来也巧,那日你与郑公子苟且时,我正好就在隔壁雅间。你是知道的,雅间隔音不好,什么声音都能听到。”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楞在原地。 乔夕晚没想到,夏梦烟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林清婉是意外,表姐能如此淡定说出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而始作俑者的乔夕媛没想到当时还有人偷听,不,那她和丫鬟做的那些事情,岂不是都被夏梦烟看到。 她又羞又恼,不自觉握紧手心,碍于乔夕晚在场,不好直接开口询问:“那还真是巧。” 林清婉回神,挽住夏梦烟的胳膊,气死人不偿命问道:“表姐,当时都发生什么,什么声音,能同我说说吗?” 夏梦烟看向乔夕媛,意味不明的笑笑:“我记性很好,乔小姐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你敢。”乔夕媛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林清婉一惊,随即也跟着站起来:“心虚什么,不是说偶遇被强暴了吗?难道另有隐情?” 第二百二十三章 自救 乔夕媛气得脸色涨红,如熟透的番茄,胸脯剧烈起伏着。 那日之事如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 为了她的名声,乔家对外宣称是郑景年吃醉酒,强行要了她,她并非有意抢妹妹的婚事。 可即便如此精心编织谎言,此刻被当众挑明,她仍觉得如芒在背,难堪至极,仿佛脱光了被众人审判。 乔夕晚见姐姐如此窘迫,赶忙上前一步,身体挡在姐姐面前,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恳切:“大家都是姐妹,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谁和她是姐妹,她算什么东西,也敢羞辱我表姐。”林清婉向来嘴上不饶人,她双手叉腰,柳眉倒竖,眼神中满是不屑。 乔家的生意都依附林家,在她看来,乔家本就该对林家感恩戴德。 若不是看在二夫人的面上,林家又怎会与乔家做生意。 如今乔家不仅不感恩,还敢窜出来闹事,这让她如何能忍。 乔夕媛越听越气,只觉得一股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她愤恨地甩袖,转身快步离开。 她心中暗自发誓,给她等着,待嫁入知州府,定要把今日所受的屈辱加倍奉还。 乔夕晚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众人赔礼,然后匆匆去追乔夕媛。 片刻之后,春月迈着轻盈的步伐进来,她微微俯身,低声禀报:“大小姐,乔夕晚约您在隔壁茶楼见面。” 夏梦烟微微皱眉,思索片刻,觉得两人实在没有见面的必要,刚想开口拒绝,林清婉却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好奇:“表姐,你和乔夕晚之间是不是有事情,刚刚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你。” 夏梦烟的手微微一顿,心中有些疑惑,乔夕晚看她?有吗? 她不禁轻声问道:“她看我干什么?” 林清婉摸着桌上的布料,那布料质地柔软,颜色鲜艳,可她此时却无心欣赏,心不在焉道:“对啊,当时你在喝茶,应该没看到。不过我总觉得她那眼神怪怪的。” 夏梦烟看向春月,春月轻轻点头,证实了林清婉的话。 夏梦烟沉吟片刻,开口道:“告诉她,我待会儿过去。” 春月领命,转身快步离开。 林清婉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她拉着夏梦烟的衣袖,撒娇道:“表姐,你要去见谁,带上我嘛。” 夏梦烟轻点她的额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并未拒绝:“待会儿别说话,只需听着即可。乔夕晚找我们,肯定有事。” 她本不想让林清婉牵扯进这些复杂的事情里,可经历这么多,她也想明白,过度的保护对所爱的人有害无利。 林清婉应该见识见识外面的险恶,才能更好地成长。 一刻钟后,夏梦烟带着林清婉来到隔壁的茶楼。 茶楼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乔夕晚的丫鬟看到二人,赶忙迎了上来,微微欠身,引着她们进雅间。 随后丫鬟们留在外面,雅间内只剩三人,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林清婉谨记夏梦烟的话,乖乖地站在一旁,一双好奇的小鹿眼,眨啊眨,好奇地打量着二人。 乔夕晚看到林清婉单纯的模样,心里又嫉妒又羡慕。 林清婉命真好,上面有父母姐姐替她撑腰,平日还有表姐护着她,而她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在乔家那复杂的漩涡中拼命挣扎。 夏梦烟开门见山,直接开口询问:“乔小姐甩开姐姐,请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乔夕晚缓缓站起身,莲步轻移,行至窗前。 她望着窗外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幽幽开口:“夏小姐,有没有想过,姐姐为何如此嚣张,明知道乔家依附林家,还敢当面叫板。” 夏梦烟见她看向外面,心中一动,起身走过去。 只见楼下街道上,乔夕媛和钱念初站在首饰铺门口,正有说有笑。 乔夕媛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那笑容落在夏梦烟眼中,并非善意。 乔夕晚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吃味儿:“我这个姐姐,平日很是抠门,对银子看得比什么都重。今日却给钱念初买了一套头面,五千两啊,眼睛都不眨一下。” “什么?”林清婉忍不住出声,她瞪大了眼睛,凑到窗口望过去,满脸的不可置信,“乔家这么有钱?” 在她印象中,乔家虽有些家底,但也不至于如此大手大脚。 夏梦烟不明白乔夕晚的用意,在她看来,二夫人是乔家人,念初和侄女走的近,很正常。“有话直说,别卖关子。” 乔夕晚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浅浅一笑,那笑容里却藏着几分苦涩:“听说乔家大房攀上了不起的人物,暗中拉了些生意,大赚一笔。我这姐姐,向来爱显摆,嘴巴又不严,想来姑母很快就知道,到那时林家二房便可东山再起。” 二房被夺权的事情,别人或许不知,但乔家身为二夫人的娘家,自然知晓其中内情。 这些年,二房一直被大房压着,如今找到机会,肯定会反扑。 林清婉听后,撇撇嘴,一脸不屑:“切,大赚一笔,能有多少,估计连林家的零头都不到。” 夏梦烟蹙眉,心中暗自思忖,来钱这么快,这生意肯定不简单:“乔小姐,可知道是什么生意?” 乔夕晚勾唇,神秘一笑,她拉过夏梦烟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字。 夏梦烟一愣,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片刻,眼神微眯,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乔家灭了,似乎对你也没好处,你为什么这么做。” “自然是想讨好夏小姐。”乔夕晚回到桌前坐下,姿态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了口,茶香在口中散开,她却无心品味,“我手里有三间铺子,一直经营不善,想让夏小姐帮我看看,如何盈利。” 林清婉挠头,看向夏梦烟,心中满是疑惑,表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连女子都要向她请教。 “只是这样?”夏梦烟不信,乔夕晚冒着背叛乔家的风险,只为了几间铺子的盈利,这代价未免太大。 乔夕晚苦笑,换做几月前,她也不信自己会背叛乔家。 自从郑景年的事情发生后,她彻底看清了乔家的真面目。 在乔家,女子不过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只有被卖的份。 她不想如此,她想像夏梦烟那样,即便落魄也有能力养活自己,有尊严地活着。 “仅此而已,夏小姐,可愿意帮忙。”乔夕晚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期待。 “成交。”夏梦烟端起桌上的茶水,与对方碰杯,清脆的碰撞声在雅间里回荡,“希望乔小姐能得偿所愿。” “多谢。”乔夕晚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第二百二十四章 来钱快的生意 林清婉直到回到成衣铺,还是不明白,乔夕晚为何要这么做。 她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像是有只小猫在抓挠。 她不知道,可有人知道。 林清婉缠着夏梦烟,拉着她的衣袖,不停地摇晃:“表姐,同我说说,她为何这么做。” 夏梦烟本就想让她学,自然不会吝啬解释:“以前乔夕晚因为与郑家兄妹走的近,在乔家受偏爱,风光无限。后郑景年受伤,乔家毫不犹豫将她推出来,更借机与知州府谈条件,将她当作一颗棋子。 换做任何人,从天上到地下,都会受不了。 乔夕媛的事情发生后,乔家对她应该没有任何表示,我猜应该是让她忍。 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另寻出路也是人之常情。” 林清婉听懂大部分,有一点不明白:“刚刚你说郑景年受伤,乔家把她推出来,是什么意思。郑景年的伤很严重吗?” 夏梦烟看着单纯的林清婉,微微一笑,说出的话,直接将对方定住:“不能人道。” “……”林清婉脑子嗡的一声,感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片刻,她猛地睁大眼睛,似是想到什么:“所以,没有所为的抢妹妹的婚事,都是乔夕晚谋划的?” 夏梦烟点点她的额头:“还算聪明,郑景年不能人道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知晓,其中就有乔夕晚的父亲。乔家为了利益,不惜牺牲女儿的幸福,真是令人心寒。” 林清婉暗骂一句畜生,明知道是火坑还推女儿进去:“怪不得刚刚乔夕晚没有丝毫内疚。” 换做是她,想来也会如此,毕竟在这残酷的家族斗争中,只有自保才能活下去。 现在夏梦烟没心情再逛街,乔夕晚说的事情她必须调查清楚,若是真的,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背后或许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两人坐上马车,车轮在石板路上滚滚向前,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回到林府后,夏梦烟人还没到院子,就吩咐宋墨去查乔家的事情。 “二房三房可有动作?”夏梦烟刚坐下,顾不得喝口水,急切地看向李肖,眼神中满是担忧。 “三房没有动静,这两日二爷倒是经常出门,还和乔家家主见面了。”李肖道。 夏梦烟听到乔家,悬着的心,彻底跌入谷底。 她深知乔家与二房的关系,二爷与乔家家主见面,肯定没安好心。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略一思索,写下几个字,然后交给李肖:“将它暗中交给舅舅。” 李肖接过,原地消失不见。 春月见大小姐如此紧张,猜测有事情发生,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小姐,发生何事?” 夏梦烟瘫坐在软塌上,心里五味杂陈。 没想到周三爷这么狠,直接来了个大的。 这或许就是她无法登上高位的原因,心,不够狠。 此时二夫人对背后的危险毫无察觉,她坐在桌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银子,笑得见眉不见眼,那笑容仿佛能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二爷,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二爷得意的笑笑,腿晃晃悠悠地翘到书案上,手中白色扳指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快速旋转,发出细微的声响:“问那么多干什么,拿去花,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有。” 他心中暗自得意,早知道生意这么好做,就应该早早离开林家,省得受这份窝囊气。在林家,他处处受制于人,哪有如今这般逍遥自在。 二夫人忙将银子收好,那动作小心翼翼的。 这才几日,足足三万两啊,她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钱。 正好最近宴会多,她可以拿这些钱给念初买衣服首饰,让念初在宴会上出尽风头。 二爷心情好,打算出去转转:“我还有事,晚上不会来吃饭。” 二夫人笑着送二爷离开,转身又数了一遍银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二爷本想出去喝点酒,放松放松,没想到在院子里遇到周三爷。 平日两人针尖对麦芒,见面就掐,这会却笑着勾肩搭背,那模样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三弟,怎么这时候出门。”二爷将手落在三爷的肩膀上,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可那眼神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周三爷扫了眼肩膀上的手,冷冷勾唇,心中暗自警惕:“二哥不也打算出门?” “我啊,就是出去转转,总在府中待着,实在是闷。既然遇到,不如喝两杯。”二爷热情地邀请道。 “好啊。”周三爷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兄弟二人离开林府,朝着最近的酒楼走去。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可那笑容背后却各怀心思。 林家二爷和三爷,慢林城谁不认识,掌柜一看到他们,赶忙满脸堆笑地将两人请到雅间。却不想在楼梯口遇到大爷。 “大哥。”两人朝大爷行礼,脸上带着一丝敬畏。 今日大爷陪人出来吃饭,没想到会遇到两人:“正好遇到,不如一起。” 二爷没问题,他正想找机会和大爷套近乎,说不定能从大爷那里得到一些好处。 三爷却谨慎看了眼雅间内的人,那几个人看起来有些神秘,他低声道:“大哥陪人谈生意,我们在会不会不方便。” 林家的生意遍布全国,其中大爷手中的生意更是林家的命脉。有些生意,只有林家家主才能知道。 “无碍。”大爷转身带着两人进去,步伐沉稳自信。 二爷眼里的兴奋压都压不住,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银子在向他招手。 雅间内的人,见有外人在,并未说太多,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一顿饭下来,二爷有些不悦,对方摆明就是看不起他,故而不愿多谈。 他心里暗暗恼火,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周三爷一直陪着两人喝茶,他眼神时不时地扫过那几个人,心中充满了疑惑。 直到送两人走,他才松了一口气。 夜色微凉,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二爷吃了酒,酒劲上头,忍不住抱怨:“那两人什么意思,求到林家头上,还那么嚣张。” 刚刚那两人是来求盐引,慢林城的盐引大部分已经给林家,有人想分一杯羹,就只能和林家合作。 盐引可是个香饽饽,谁都想咬上一口。 周三爷没说话,眼睛看向旁边的人:“大哥,朝廷给的盐引就那么多,哪还有多余的份例。” 他知道私自贩卖盐是犯法的事情,林家从来不做这种冒险的事。 “这你就不懂了。”二爷不等大爷开口,直接道,“那两人贼眉鼠眼,想来是想弄私盐,然后走林家的路子。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大哥,你可别错过。” 在朝廷盐引的掩盖下,运输私盐,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只是林家从来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