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权相》 第 001 章 咱们去要饭吧！ “老爷，王老二家的小子被饿死了！” 破破烂烂的县衙后宅内，被饿到脚步飘忽的衙役，神情麻木地向男人汇报。 一年洪、一年旱，今年又是铺天盖地的蝗灾，也成了彻底击垮穷苦百姓的最后一棵稻草。 “找个地方埋了吧，别让人看到也别立坟堆。” 西疆战乱，三年灾荒，原本整个县治下的五千人口，躲战避祸跑了一些，逃荒谋生又跑了一些，只剩下不足两千被饿到眼睛发红的人。 立了坟堆，他不敢也不愿想，那些饿急眼的人会做出什么事。 来人离开后，江秋白坐在台阶上发愣，眸子里没有一丝光彩。 十五天前，他从灯红酒绿的现代化世界，蓦然被扔到这个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名叫大夏的王朝。 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他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眼前的处境。 江秋白，大夏贞元二十年进士，南溪县令。 很难说他的处境好与不好，比不过那些穿越成皇子贵胄的，但也没穿成只能以野菜果腹的百姓。 现在夏陈两国交战，战线就离南溪县西五百余里，好在县域四周都是大山，都是穷山恶水的地形，倒也不担心会被战火波及。 他要面对的，是县丞主簿双双弃官逃难，整个县里完全没有造血能力的恶劣处境。 肉眼可见的树皮都被剥光了，山脚下还有零零散散拿着铲子刨地的县民，妄图挖上一些草根。 再这样下去，县里剩下的近两千人，也都逃不过被饿死的绝路。 县令……他在现代不过是个社畜罢了，为什么穿越一遭，还要背负这么沉重的责任？ 他也想过弃官逃难，凭借脑子里杂乱的现代知识，活下去应该不成问题。 可在县里晃荡了好几天，每每被百姓希冀的目光聚集，心里逃难的想法就会消散一分。 父母官……聚集在他身上那些近乎绝望的百姓眼神里，仅仅只想活下去。 原主三年里给朝廷上了不知多少奏折，但朝廷忙着打仗，军粮都捉襟见肘，救灾粮更是无从谈起。 想自救，只能拼死一搏。 再不想办法，他除了挨饿，也就只能看着百姓挨饿，直到饿死。 “铁……铁头！” 江秋白起身朝大堂走去，有气无力喊着县衙里的捕头，这些天只能喝米汤果腹，他饿得走路都在打晃。 低着头边走边思考，一抬头才发现身着衙役服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内宅门外。 身上的衙役服松松垮垮，面黄肌瘦的脸色形似枯槁，要是他再不想办法，怕是连剩下的衙役都得拖家带口去逃难了。 铁头走到江秋白身边低声道：“老爷，别出去了……灾民们又聚在衙门口了，现在朝廷还是没拨赈灾粮，这些人都饿急眼了，怕是会伤到您啊。” 江秋白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走吧，我既然做了这个县令，总要给百姓一个交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天无绝人之路，人多了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铁头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值房把佩刀挂在了腰间，忐忑道：“我不会让他们伤到您的……” “去看看吧！或许能找到一条生路！” 铁头无奈地跟在了江秋白身后。 南溪县说是个县，但原本就处在穷乡僻壤的地方，连着三年灾荒下来，还有力气围在县衙门口的，至多也就二三百人。 大多数人都被饿得躺在家里不敢动弹，这样还能省点力气。 空气里热浪滚滚，分明是炎炎夏日，入目却无一丝绿意。 树叶让蝗虫吃了个干净，树皮被百姓吃了个干净。 “老爷啊，朝廷的救灾粮还没下来吗？我们实在是找不到一点吃的了。” “县尊老爷，我娘前些日子被饿死了，婆娘也饿得下不了床了，她的肚里还有娃儿啊。” “呜呜呜……我儿为了省一口吃食养活我这个老不死的，自己出去讨饭了，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 看到江秋白出现，聚集在县衙门口的百姓们立马跪地开始哭喊，生怕说得慢了县令老爷听不到他们的话。 听说县丞主簿这些老爷都弃官逃难去了，眼下他们唯一的指望，只剩眼前的县令老爷了。 看到百姓们眼巴巴的目光，毫无头绪的江秋白心里实在堵得慌。 前世看爽文的时候老吐槽主角的系统、金手指破坏了规则，可现在，他巴不得自己能有个逆天改命的系统。 可半个月过去，他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自己只是普通人的事实。 活下去，带着近两千百姓活下去，难啊！ “都起来吧！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被饿死，你们选出几个人，到里面跟我商量出路。” 很快，几个老头子就被人搀着走进了院里，枯瘦的身体连迈出一步都十分费劲。 其中两人江秋白见过，是城外村子里的村正。 “老……老王，狗蛋的事，你一定要节……” 江秋白声音颤抖，节哀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狗蛋是村正王老二的小孙子，昨天他在街道上晃荡的时候，还见过一面。 刚刚死了孙子，可王老二的昏黄眸子里已然看不到一丝悲戚，蝗灾掠境后，他婆娘、儿子和儿媳都相继饿死了。 唯一的小孙子今日也死了。 早已心死的王老二低声道：“死了好，死了就再也不用挨饿了。” 轻飘飘的话像是一把重锤，直接砸在江秋白心口上。 小时候，他坐在奶奶怀里听过她儿时挨饿的事情，最惨的时候甚至连出去要饭都是奢望，奶奶说家里大人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也讲过这句话。 “要……要饭！” 江秋白嘴里不停嗫嚅着。 树挪死，人挪活……继续守在县里，连草根都没得吃，近乎是必死的结局，可他看过朝廷邸报，两百里外的澄江府并未受灾，那地方又是南北通衢的商贸繁荣之地，定然不缺有钱人。 “老爷，您刚说什么？” 几个老头子壮着胆子问。 “要饭！出去要饭一定能有活路！” 第 002 章 南溪要饭大军，出发！ 猛地听到这话，老头子们都傻眼了，他们原以为县令能想办法找到粮食，可没想到竟然是让他们出去要饭。 县里村里都有出去逃难的人，剩下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长时间水米没打牙，现在他们走路都腿肚子打颤，怕是连城门都走不出去。 “老爷，南溪县周围也都受了灾，想要饭也只能去更远的地方，就怕……就怕我们活不到那个时候啊。” “我年轻时候出去要过饭，想靠要饭活着只能去大城，就算活着到了地方，没有路引的话，官兵也不会放我们进城的。” 几个老头子不停念叨着，在他们看来县令太过异想天开了，那些逃难出去的人，要么手里有钱，要么外面有亲戚可以落脚，留下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走投无路的人。 “仓库……县衙仓库里还有二十石稻种，全部做成干粮，一半留给出不去的人，一半让出去讨饭的人带着路上吃。” 有了思路之后，江秋白继续道：“路引的事情不用担心，县衙大印在我身上，讨饭的人由我带着一起出去，到时候会有办法进城的！” 看到江秋白认真的神色，几个老头子怔怔的不敢说话。 刚才他们以为县令老爷是绝望之中信口胡言，可听到他要跟着一起去要饭的话，这才发现老爷竟然是认真的。 几个老头子呆愣在原地，而江秋白坐在大堂的台阶上，脑子里不断思索这条路的可行性。 之前，他就在网上看到一个村子的人组团到大城市要饭，而且混到风生水起的新闻，没想到自己会在不同的时空，竟然要和他们去做同样的事情。 “你去找几个可靠的人，偷偷去仓库把稻种拿出来，都做成干粮。”江秋白向铁头交代道。 铁头期期艾艾的答应之后，转头叹着气出去找人了。 那些稻种可是朝廷明令禁止不能动用的，只要动用就是绝无可赦的死罪。 可现在县里的情况……左右都是个死，顾不上那么多了。 铁头离开后，江秋白看向几个老头子，语重心长道：“各位父老，你们都是能跟百姓们说上话的，眼下要活下去……老弱病残跟我走，再带些妇女，年轻的留守县里。” “呜呜呜呜……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活够了，老爷还是把年轻人带出去吧！” 几个老头子跪在地上眼泪狂掉，不停地磕头。 县令老爷年纪虽小，可一片为民赤诚之心他们都看在眼里，现在竟然还要以县令之尊带着他们这群草民出去讨饭。 活着的希望从心底涌起，但他们要把希望留给儿孙们，让儿孙们活下去。 “几位老伯快快起来，我受不得你们如此大礼。”江秋白赶忙将几人扶起。 接着道：“我知道你们想让自家儿孙活下去，可要是把年轻人都带走，剩下的人就只能等死，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江秋白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跟明镜似的，讨饭的活老弱病残比起年轻人更有优势，更容易挑起人心里的善念。 近两千的人口，每张嘴都等着吃饭，二十石稻种做成的干粮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他要做的是快速打开局面，然后把粮食运到县里，丝毫时间都耽误不得。 “老爷，我们知道您是好心，可是……” “放肆！本官是朝廷任命的南溪县令，谁不按照本官说的做，整个村和街坊四邻本官一个都不带！” 江秋白实在没有心情继续做几个老头子的思想工作，只能以官威强压加道德绑架。 老百姓对官府有着骨子里的惧怕，而按照大夏律法，他身为县令，甚至一句话就能决定普通百姓的生死。 这件事他们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都必须按照他的办法做。 江秋白突然的怒意让几人心底一阵发紧，膝盖一软又要往地上跪。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年方十九，要主动带着县民出去讨饭的人，身份和他们有天壤之别。 见几人不再唠叨，江秋白又交代了一阵细节，就让每人喝了三大碗带米粒的汤，打发他们立刻回去动员百姓了。 等门口的百姓散去，江秋白独自坐在台阶上怔怔出神。 他打心底不想承担这份突如其来的责任，但在人命面前，绝大部分人都做不到漠视，江秋白也不例外。 这几天里，他看到有人被饿到浑身浮肿，也有人吃了观音土无法便溺，最后被活活憋死，绝望的情绪在所有人身上弥漫。 两个时辰过去，五百多破衣烂衫的人被组织着聚集到了县衙门口，甚至还有气若游丝的人被拉在手推车上，领头的正是几个老头子。 “老爷，我们只组织到了这么多人，还有些人不愿意去，说死也要死在家里，不能变成孤魂野鬼。”村正王老二叹气道。 他的村子还活着两百多人，可任他说干了嘴巴，也只有五十多人愿意跟着县令出去要饭。 “能救下多少算多少吧！”江秋白无奈叹气。 稻种做成的干粮堆成小山，铁头带着仅存的十个衙役持刀守卫，生怕被饥民哄抢。 “拿一些分给大家，剩下的带在路上吃！” 铁头带着衙役开始分发，每人只得到薄薄一张饼。 所有人拿到手就狼吞虎咽，生怕下一刻就被饿死了。 江秋白凑到铁头耳边悄声道：“等我们离开，你把县里剩下的人全部聚集到城里安置，县衙里还有一多半干粮，尽量让所有人躺着别动弹，吊着命等我送粮食来。” 铁头哭丧着脸点头答应，横竖都是一死，他压根就没指望老爷能把粮食送回县里。 只能尽力按照老爷说的去做，让留下的县民少死些活长些。 安顿好后，江秋白看向破衣烂衫状如难民的所有人。 本想说些话壮壮气势，最后只能招招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径自走在了队伍最前面。 近两千县民的命压在肩上，前途光明他看不见，道路曲折他走不完呢！ 南溪要饭大军，出发！ 第 003 章 南溪，南溪县的孩子！ 要饭大军从炎阳高照走到满天星光。 多半日时间过去，堪堪走了二十里的路程差点要了江秋白半条命。 前世今生，他也没受过这种罪啊！ 县衙唯一的驴车拉着干粮走在最前面，车轮吱呀吱呀的哀嚎听得人好不烦躁。 四周山势愈发险峻，好在这地方已经离县城很远了，周围也没有村子，入眼的树木开始出现一丝绿意。 江秋白两条腿像是灌了铅，眼神里都快没光了。 随意找了块平坦的地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去后面看看，如果有没跟上来的，你用驴车去接一程！” 衙役点点头，开始卸起驴车上的干粮。 江秋白见状，也叫喊着让要饭大军来自己跟前领干粮。 每人仍旧是一小块饼。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江秋白看着所剩不多的干粮缓缓叹了口气。 拿起冷饼子狠狠咬了一口，看了眼乱七八糟躺在地上的要饭大军，大声道：“今晚大家就在这儿休息吧，明日一早咱们接着赶路。” 应者寥寥无几。 本来就是些老弱病残，半天走了十里路已经耗尽他们所有的力气了。 江秋白坐在原地嚼着饼子，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只希望明早这些人全都能醒来。 约莫一个时辰，江秋白睡眼迷茫中听到驴车的吱呀声 睁开眼，驴车满满当当地拉着十个人从后方赶了回来，多是些老弱妇孺。 “老爷，死了五个人，剩下的还有一口气！”衙役费劲地把活着的人从驴车上拉下来，指着其中一个大个子道：“出发的时候我没看到这个人，应该是后面自己跟上来的。” “你带几个人，找个坑把死了的人埋了吧。” 半个月里，江秋白亲眼看到不下五十人被饿死，心里平静到没有一丝波动。 顾着活人才是正事。 他的目光转向几个饿晕的人，拿着干粮走到大个子跟前：“快点吃，吃了才能活下去！” 安静，死寂一般的安静。 大个子就跟死了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估计是饿晕了。 想来也是，一米九的身体，加上吃不饱的时间久了，能挨到这个时候，他已经是命大了。 “你妈的，给老子吃！”江秋白用大耳刮子唤醒对方，大饼直接塞进对方嘴里。 “吃……吃的！呕！”刚睁眼的大个子立马开始狼吞虎咽，噎得直翻白眼。 看到对方眼睛发绿盯着干粮堆的模样，江秋白从怀里掏出半块饼，扔到对方怀里。 说道：“这半块饼是我吃剩下的，剩下的干粮大家还要在路上吃，别惦记了。” 干粮都是稻种随便磨了一下做成的，稻壳粗粝的口感吃起来剌嗓子。 大个子不语，拿起半块饼子就往嘴里塞，被噎吐了就捡起来继续吃，都给江秋白看恶心了。 “你是从哪儿来的？” “呕……我是南溪县金水村的。”大个子边呕边说。 江秋白脸色一黑道：“我让年轻人都待在县里，你跟出来干什么？” 吃完饼的大个子顺了口气，巴巴地眨眼道：“待在村里会被饿死，我要跟着县令一起去要饭！” 江秋白眉头一皱，没好气地看了眼大个子。 他之所以带着老弱病残出来要饭，一是到地方之后要饭业务好开展些，二是万一发生哄抢干粮的事情，老弱病残也好摆平些。 可这家伙摆明铁了心要跟着，就算赶走怕是也会悄悄跟在后面，只能带着了。 “叫什么名字？” “王彪！” …… 山风吹过，一阵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江秋白循着哭声走了过去，看到一个破衣烂衫的小女孩趴在尸体上哭得涕泪横流，怀里还揣着一块饼。 王老二步履蹒跚地走上前，忧愁道：“我们村三个人没醒过来，这娃儿她娘把干粮留给她了，是被活活饿死的，现在就剩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怕是活不下去啊。” 此刻日头已经升起，领了干粮的人已经互相搀扶着朝前赶路。 大灾之年，死绝户的人家比比皆是，出来要饭的队伍里谁家都被饿死过人。 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王老二犹豫道：“老爷走吧，这孩子没了家人活不了……” 江秋白目露凶光瞥了他一眼，直接打断道：“闭嘴，再要说这种话，我先把你这老不死的给剁了！” 说罢，径自走到小女孩身边，拉起脏兮兮的小手。 “你娘把吃的留给你，就是想让你活下去……跟我走吧！” 看着娘亲的尸体被拉走，小女孩撕心裂肺地挣扎着，可手被江秋白死死拉住，根本挣脱不开。 “娘，你们放开我娘，呜呜呜呜……” 江秋白狠下心，任凭小女孩如何挣扎，他都死死地抱着对方跟在了要饭大军身后。 许是哭得累了，小女孩趴在江秋白肩膀上沉沉睡了过去，脏兮兮的小脸蛋上已经被泪水犁出了两道沟。 几百人由衙役带领着，慢腾腾走在山路上找寻活着的希望。 当有人坚持不住倒在地上，身旁同行的人有的漠视走过，也有人上前拉上一把，死在路上的被扔到土窝窝里，随意覆上一层土，就算安息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又过了一天，要饭大军的速度越来越慢，干粮也彻底吃光了。 看着坐在地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要饭大军，江秋白把目光移到县衙为数不多的财产身上。 “王彪，带几个人把毛驴宰了，血也拿盆接着别浪费！” 毛驴瘦弱不堪，连皮带骨最多不过二三百斤，五百多人都饿得眼睛发绿，毛驴的价值发挥到最大，说不得能多救活几个人。 怕杀驴的场面吓到小女孩，江秋白带着她朝不远处的小河边走去。 任凭被江秋白牵着小手，面黄肌瘦的小脸蛋上泪痕犹在，头发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枯黄，乱糟糟的和野草一般团在头上。 “南溪，等会就有肉吃了，咱们先去洗把脸。” 王老二说村里人都管小女孩叫鸭蛋，江秋白嫌名字土气，就让她跟着自己的姓，叫江南溪。 南溪，南溪县的孩子！ 第 004 章 给我放开了抢！ 香喷喷的肉汤在大锅里冒泡，饿到眼睛发绿的百姓们纷纷往跟前凑。 连遭了三年灾，他们现在连吃上一口粗糠都是奢望，肉味已经好多年没有闻到过了。 几个衙役持刀守在锅边，空气里飘荡的肉味勾得他们不时回头猛嗅。 但老爷没发话，他们也不能自作主张。 三年灾荒下来，稍有点家财和外地有门路的衙役都跑光了，留下来的都是穷苦人家出身。 南溪县本就是个穷山沟里苦地方，老爷带着县民走上要饭的路，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管结果如何，老爷比弃官卷款跑路的县丞主簿那种狗官好太多了，最起码为民的赤诚之心他们都看在眼里。 “老爷，您多吃点！” 江秋白刚带着南溪回来，衙役就端着一个缺口的粗陶大碗走到跟前。 白花花的肉汤下面，全是大块大块的肉。 为了能发挥驴子的最大作用，煮肉之前江秋白特意交代把骨头砸碎，把里面的骨髓全部熬出来，肉汤才看起来格外白。 “沈丘，倒回锅里去吧，给我重新盛一碗，肉少些！” 江秋白拿起筷子拨拉了一下，碗里几乎都是肉，只有一点点汤。 “老爷，您这么多天都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了，您就多吃点吧！”看着眼窝深陷的县令老爷，沈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人群里为首的几个老头子也上前劝：“吃吧老爷，您要是垮了，我们这些人可就没有主心骨了。” “是啊老爷，您就快吃吧！” 听着众人的话，江秋白从沈丘手里接过粗陶碗，走回锅边把肉拨出去了一半。 从怀里掏出吃剩的半块饼，拿在手里扬了扬，扯出一个笑脸：“肉汤泡馍才好吃，大家赶紧排好队，今天人人都有肉吃！” 说着，便走到不远处坐下，夹了块肉递到江南溪嘴边。 也许是被这幅场景感动了，人群里不时传出几道低声哭泣的声音，饥饿终究被人性折服，杂乱无章的人群开始排队，甚至有人把最前面的位置让给了更加虚弱的人。 没有任何佐料，肉汤和肉的味道算不上多好吃，可所有人都吃的满嘴流油，连碗底都要舔得干干净净。 “大哥哥，谢谢你。” 江南溪嘴里嚼着肉，眼泪不时从皴裂开口的脸蛋上掉下。 “不哭，以后大哥哥就是你的亲人，我会带着你们都活下去的。”江秋白也不知怎么安慰，只能揉了揉小丫头乱糟糟的头发。 虽然肉没多少，但肉汤却熬了好几锅，每人至少都分到了两大碗。 临休息之前，江秋白特意在人群里查看了一番情况。 见了荤腥之后，所有人的状态比起之前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连睡觉嘴角都带着笑。 但江秋白却愁到一夜没睡。 干粮没了，毛驴连皮和内脏都被一锅炖了，可他带着要饭大军整整走了两天，也不过才走了五十里路。 离澄江府少说还有一百多里，可明天就要彻底断粮了。 …… “妈的，哪来的臭乞丐，都他娘给老子把路让开！” 空气里鞭子被甩得炸响，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老弱妇孺的惨叫声。 走在队伍中的江秋白听到声音向后看去，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眼下日头已到午时，昨夜的肉汤下肚，大多数人体力恢复了不少，一上午时间要饭大军就赶了十多里路，终于出了大山走到了官道上。 可没想到刚上官道，就有人上赶着找茬。 “住手，你们凭什么打人？” 江秋白心里怒不可遏，这些县民都这么惨了，竟然还有人要欺负他们。 “哟呵，你他娘哪来的狗东西，难不成想替这群臭乞丐出头啊？” 说话的人一身家丁服，身后跟着十辆牛车队伍，上面堆放着鼓鼓囊囊的大包。 江秋白穿的不是官服，为了不引人注意，出发的时候也都让衙役换了一身衣服。 这几天连睡觉都是随便找地方躺着，脏兮兮的样子确实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你……”江秋白刚要说话，一道身影直接从他身边掠了过去，紧接着就响起了王彪粗犷的声音。 “干你娘的，敢骂俺王彪的救命恩人，俺弄死你！” 沙包大的拳头一下一下怼在刚才骂人的家丁脸上，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所有人都懵逼了。 惨叫声立刻引起了对面人的注意，十来个家丁纷纷扬着鞭子和棍棒跑了上来。 江秋白看着被王彪三两下打晕的家丁，整个人都傻了。 这家伙两天前差点就饿死了，没想到吃了一整条驴鞭，今天气势竟然这么足。 要是吃饱了，他都不敢想得有多猛。 看到对面的人都冲了上来，江秋白怕自己人吃亏，索性心一横，转身大声喊道：“老少爷们，是他们先欺负咱的，咱们不能受这窝囊气啊！” 以沈丘为首的五个衙役纷纷举起手里的棍棒，直接冲到王彪身边，他们的刀被埋在了山里，眼下只能用棍棒了。 五百多老弱病残纷纷凑了上来，胆子小的躲在后边，但更多人则是憋足劲，扬起了原本用来拄着走路的木棍。 “你……你们想抢劫不成？” 冲过来的家丁看到这幅场景，脚下的步子不禁一滞。 虽说要饭大军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但人一多气势就上来了，他们只有十五个人，要是真打起来的话，对面一人一棒子都能打死他们。 家丁这一吼，要饭大军里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抢劫可是要杀头的啊。” “谁说咱们要抢劫了，明明是对面先打了咱们的人。” “……” 一群快被饿死的人，竟然还担心什么抢劫会被杀头的问题。 这些人老实本分地种了一辈子地，怕是把脑子都种到地里了，他堂堂县令都他妈和他们站在一块，他们竟然还在考虑这种事情。 “你说抢劫就抢劫啊？我们的人被打伤了，你们打算怎么赔？”江秋白指着身旁老头子身上的鞭伤。 “我们是澄江府王家粮行的车队……” “那还说个屁啊，给我放开了抢！” 第 005 章 实在是…太苦啦！ 人无横财不富！ 更何况对面还在一群要饭大军面前信口雌黄，说他们是粮行的车队。 他正发愁下顿饭没有着落，就有人上赶着送粮食，不抢还等什么！ 被打到鼻青脸肿的家丁们纷纷夺路逃窜，唯一没跑的只剩被王彪打倒在地的那个。 江秋白走上前一个大逼兜招呼过去：“再他娘装晕，老子一刀剁了你！” 王彪虽然猛，但到底饿了太长时间，手上力气没那么大，这家伙明显是在装晕。 被识破了伎俩后，家丁彻底慌了神，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大爷……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求您饶小人一条狗命吧！” “呵呵，真稀奇啊，谁不知道我青云山熊峰血手人屠的名号，求饶求到老子头上了？” 听到这话，家丁眼睛里彻底失去了血色。 这个凶神不是经常在隔壁州府作乱嘛，怎么跑到澄江府境内了？ 听说此人还有活烹人肉的习惯，这次落在他的手里，他都不敢想自己会死得多惨，这下可彻底没活路了。 江秋白自然不是胡说一通，之前为了了解情况，他看过县衙的公文档案，这个熊峰确有其人，凶名也如他所说。 做粮行生意的，多多少少会和官府有牵扯，弃官跑路的县丞和主簿两个混蛋就和县里的粮行私下里有来往。 他不知道王家粮行的底细，但凡事小心谨慎些总不会出错。 反正青云山的土匪凶名在外，也不在乎背一次黑锅。 “老子好些天没吃嫩肉了，把他给我绑了，上山！”江秋白嘴一咧，一口大白牙格外瘆人。 趁着对方疯狂磕头求饶，他从沈丘手里夺过棍子，一棍敲在了家丁脑袋上，让装晕变成了真晕。 江秋白的做法让站在一旁的人都有些懵逼，尤其是沈丘和其他衙役，更是瞪大了眼睛。 老爷身为县令，竟然也有如此暴力的一面。 而江秋白则是没好气地瞪了几人一眼：“都出来要饭了，官府的那一套行不通了，以后做事机灵些！” “咱们现在没啥实力，不能让别人把咱们盯上，任何的隐患都要消除在萌芽里，知道吗？” 沈丘犹豫道：“老……老爷，咱真要把他给吃了吗？” “……” 江秋白无语，一脚踹在沈丘屁股蛋上：“说什么屁话呢，把他给我绑了，不要打死扣，最好能让他自己挣脱跑了最好！”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江秋白知道这家伙忠心没啥问题，就是做起事来一板一眼，脑筋太死板。 交代过后。 江秋白走到牛车前，一把扯开麻布口袋 破口处显露出白花花的稻米和小麦，在饿了这么久之后，看起来格外扎眼。 “粮食，这么多粮食啊！” “有吃的了，我们终于有吃的了……儿啊，你为什么死得那么早啊！” “呜呜呜……” 整整十大车全是粮食，少说也得有万斤以上，江秋白激动的手都在发抖。 同样，兴奋和悲痛的情绪也在人群里蔓延开。 不久前刚死了家人的痛苦不已，要是他们能多坚持几天，也许就不用被活生生饿死了。 “进山，开饭！”江秋白朝众人吼了一声。 官道上太过扎眼，而且那些家丁也不知道有没有跑远，万一被人发现了就不好应付了。 众人像无头苍蝇般到处寻找进山的道路，可四周山势崎岖，牛车根本上不去。 最终，也只能找了个稍稍隐蔽的山坳，一群人开始忙活着起锅烧灶。 为了方便家丁逃脱，沈丘按照江秋白的交代，用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把家丁随意绑在林子外围的树干上。 满满十大车粮食在手，江秋白着实豪横了一把。 连米汤这种省粮食的法子都看不上，直接三口大锅轮换着煮米饭。 几个老头子看到这种奢侈的做派暗暗心惊。 他们活了一辈子，即便碰上风调雨顺的丰收年，也就秋收时才敢吃点干的，平日里为了省粮，都是喝的稀饭。 五百多人要是都吃干的，就这一顿少说也得搭进去近千斤粮食，要是熬成米汤能吃五六日呢。 几人主动上前道：“老爷，还是多加点水熬米汤吧，实在不行的话让大家去周围挖点野菜，做成菜团子吃也行啊。” “是啊老爷，咱们人这么多，要是这个吃法，要不了几天这些粮食就没了。” 正当江秋白烦的紧时，刚往锅里下完稻米的王彪凑了过来，呲牙道：“你们懂个啥呀，吃不饱哪有力气赶路？” 几人被怼的呼吸一滞，皆怒目看向王彪。 他们可都是县里德高望重的村正和族老一类的人物，县令骂上几句他们就认了，毕竟人家身份摆在那儿，结果被年轻人上来就教训。 立刻就有一个老头子怒道：“王彪，你个外来户！我们和县令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王彪的怒火顿时被点燃了，立刻跟几个老头子对喷起来。 “tui……你他娘的老东西！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你们村嫌弃我爹娘是外来户，他们能死的那么早嘛！” 说着话的功夫，王彪一口粘痰先飞到了金水村族老的脸上。 浑劲一上来，原本气势很足的族老立刻萎靡了几分。 这王彪打小就长得驴高马大，灾荒前更是天天在村里和跟他一般大的小子打架，经常十来个人在他手里讨不到一点好处。 “都闭嘴！王彪你跟我来。” 江秋白抬手阻止王彪，扯着他朝另一边走去：“说说吧，怎么回事？” 虽说王彪平日里粗野惯了，但打小爹娘没少跟他说人要知恩图报。 眼前的人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自然不能跟刚才一般粗俗。 而且他听要饭大军说过，眼前的人可是县令。 他活了二十来年，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正了，猛地被县令提溜来问话，一时间觉得浑身处处不得劲。 王彪在原地揪着衣角，像蛆一样蛄蛹的扭捏样看的江秋白直牙碜。 “恩人你不知道，村里人一直欺负……俺长这么大，就没吃饱过。” “实在……太苦啦！” 第 006 章 仇富心态炸裂！ 吃不饱……十来个同龄人打不过？ 王彪原地扭捏嘟囔着，恨不得把从小到大的事情全说上一遍，而江秋白只听到了这两个关键点。 瞥了眼王彪一米九的身形，他不禁暗自心惊！ 缺吃少喝的情况下，县民们个子大多都不高，他一米八的身形站在要饭大军里，都算鹤立鸡群了。 可王彪这家伙在从没吃饱过的情况下，还长得这么高大，完全就是天赋异禀啊！ 要是肉食饭菜供应充足，再打熬打熬身体，绝逼是这个时代的人形高达。 “吃不饱？我倒要看看你能吃多少，大白米饭给我使劲吃！” 江秋白乐了，伸手拍在王彪肩膀上：“以后给我当保镖，保管让你吃饱！” 保镖？ 王彪不懂保镖是啥意思，但听到让自己随便吃大白米饭，一直臊眉耷眼的大黑脸终于乐开了花。 约莫半个时辰，三大锅香喷喷的大白米饭勾的所有人口水直流。 三条队伍排的歪七扭八，好在人群秩序还在，倒也不需要太过费心。 没有什么配菜，也是抢来的粮食，但他觉得这是自己最近吃的最舒心的一顿饭了。 正感叹生活终于有了希望的时候，沈丘急吼吼地从远处跑了过来。 快步走到江秋白身边低声道：“老爷！那小子醒来之后就挣脱跑了，我还在后面追了两三里路，他是朝澄江府跑的！” 江秋白点了点头，放下饭碗开始着手安排后续的事情。 “沈丘，县里那点干粮撑不了太长时间，卸下三车粮食让大家带在路上吃，剩下的全部拉回县里去，让他们省着点吃！” “等咱们进了澄江府，想办法再找粮食给他们送回去！” 人群开始骚动，连碗里的米饭都顾不上吃了，纷纷道：“这么多粮食都要送回去……” “好啊！都他娘的不知道这粮食怎么来的是吧，活腻歪了？” 一群人愣在原地不敢说话。 这几天县令老爷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完全不似以前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毫不眨眼抢劫粮食的做派，倒更像土匪。 可要不是他带头抢来粮食，他们哪能吃上香喷喷的大白米饭？ 而且他到现在还想着给县里百姓送粮食，简直就是活菩萨下凡。 只要把粮食送回去，家里的儿孙们就能活下去了，这是天大的恩情！ 随着有人跪下磕头，五百多人有样学样，纷纷都跪在了地上，嘴里不断说着老爷就是活菩萨下凡，是天老爷派来救他们的话语。 而沈丘则是老老实实组织衙役卸车。 等卸完车之后，沈丘走到江秋白身边，壮着胆子道：“老爷，我走了就没人保护您了，送粮食的事还是让别人……” “有俺王彪在，谁都别想伤恩人一根毛！” 王彪嘴边沾着米粒，揉着肚子一屁股挤开了沈丘。 “莽汉，想干什么你？”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沈丘早看王彪不顺眼了，这群人里面属他吃的最多。 “就你叫俺莽汉啊，是不是想打架？”王彪伸手抓住沈丘衣领子，猛地一使劲直接把对方提了起来，“俺吃饱的情况下，你这种货色俺一次能打十个！” “王彪，赶紧给我撒开！” 沈丘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好歹都是自己人，要饭大军业务还没开展起来，总不能先内讧啊。 闻言，王彪立马撒手，把沈丘摔了个屁股墩。 “王彪，你个狗东西！要是再敢对自己人动手，我打断你的狗腿！”江秋白抬起一脚，结结实实踹在王彪屁股蛋上。 王彪挠了挠吃痛的屁股蛋，一把拉起沈丘，狗腿的帮对方拍了拍身上的土，龇牙咧嘴道：“这不是让沈丘兄弟看看俺的实力嘛，嘿嘿。” 沈丘冷汗连连，这狗日的傻大个子力气简直大到离谱，有他保护老爷，应该没啥问题。 “要是保护不好老爷，我沈丘拼死也要剁了你！” 说罢，沈丘转身带上十来个人，赶着牛车朝南溪县走去。 而江秋白则是组织人开始分发粮食。 …… 连着吃了两顿饱饭，要饭大军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速度也更快了。 紧赶慢赶的又走了整整两日。 天色日渐昏暗，一座长约十余里的城墙终于出现在众人疲惫的视线中。 澄江府，大夏十六州之一，南北通衢之地。 无比平整的土地映入眼帘，官道两旁农田里生长着翠绿的禾苗，劳作了一天的老农牵着耕牛往家里赶，官道上不时有豪奢的马车朝城里走去，想必是外出游玩回来的富户。 只是经过一处地方的时候，赶车小厮弓着身，面红耳赤的甩动鞭子，尽量让马车速度快上一些。 马车压根没啥隔音功能，不时从里面传出的淫靡之声听得一群乞丐队伍面面相觑。 “唔！奴家要……公子……” 乞丐队伍自然是南溪县的要饭大军。 抢劫粮食之后，江秋白怕被人发现，带着一群人在山里奔波了两天。 本就破衣烂衫的一群人，现在更加狼狈了几分，就连江秋白从县里穿出来的素袍也被树枝刮开了不少口子，乞丐头子的落魄模样尽显。 江秋白拄着棍儿，听着马车里传来的淫靡声，脑子里不时闪过这些天赶路的苦逼日子。 他娘的！ 他带着五百多要饭大军负重前行，原来是这些富家公子哥在替他岁月静好。 还他娘…带着娘们在马车里搞来搞去。 这一刻，两世牛马仇富心态彻底炸裂。 冲着马车口吐芬芳道：“草！不要逼脸的狗男女，要你妈啊！” 骂人声音格外大，要饭大军都听懵逼了。 他们也想骂，可这么粗鄙的话也骂不出口啊，张口就问候对方母亲。 县令老爷可是读书人啊！ 一时间，要饭大军目光极其复杂地看向破了大防的江秋白。 看来为了让他们活命，县令老爷的心理压力……太大了！ 马车陡然停下，一个面庞猥琐的男人撩开帘子探出头，干巴巴的身体上只挂着一件衣服遮挡，显然纵欲过度。 “谁，刚才谁骂人？” 第 007 章 穿越之我是乞丐！ “呕~你们这群臭乞丐，屎拉身上了？” 公子哥只感觉一股怪味扑面而来，晕晕乎乎的差点一头从马车上栽下来。 江秋白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 娘的，他本想给这群要饭大军吃驴肉补补身体，却压根没想过这群人虚不受补的事儿。 等身体反应过来后，一群老弱病残上吐下泻，甚至有不少人直接拉了一裤兜。尤其是王彪，吃了一整条驴鞭，整个人拉到眼窝深陷，要不是靠打劫来的粮食吊着命，怕是直接嗝屁都不一定。 再加上天气热，五百多人聚在一起的味道简直臭气熏天。 富家公子哥头被熏得阵阵发晕，也顾不上被骂的事情了，赶忙催促家丁：“呕~快！快走！” 江秋白还不依不饶地拄着棍儿破口大骂：“狗男女，狗男女，你能明白吗？” 几个老头子臊眉耷眼的安抚，总不能饭还没要到，县令先疯了！ 澄江府是座坚城，想来城门没那么容易进去。 眼瞅着天色已经泛黑，一群人只能寻了一处城外的破城隍庙栖身。 一大锅稀稀拉拉的米汤在火上咕嘟着，随身带着的粮食又见底了。 而且一顿驴肉又吃的一群人上吐下泻，有些身体弱的直到现在都没好利索，不找郎中治疗的话，眼瞅着就要嗝屁了。 江秋白摩挲着手里的县令方印，盯着鞋子上露出脚趾头的破洞怔怔出神。 必须要尽快进城！ …… 第二日。 天色刚刚亮起，江秋白找了几个衣服相对好些的人，准备先去探探路。 看着愈发临近的城门，五个人拄着棍踉踉跄跄的朝队伍末尾小跑而去。 排队的都是城外庄子的农户，肩挑手扛着一些菜蔬之类的东西，想来是打算去城里售卖。 随着一股臭味飘散在空气中，原本排在队尾的农户把手里的菜朝前放了放，生怕菜沾染上臭味卖不出去。 江秋白低着头，嘴里低声嗫嚅着。 狗娘养的，对方和他们一样都是苦命人，竟然还敢看不起他们。 要不是看到城门打开，队伍已经开始进城了，他非得跟对方理论理论。 几人跟在菜农身后一言不发，低着头只顾往城里走。 眼看着一只脚都要踏进城门了，忽然一双大手直接推了过来！ 江秋白差点被推倒，连带着身后跟着的其他四人都被撞了个趔趄。 “哪来的臭乞丐，都给爷滚远点！”守城兵卒抽出刀挡在城门口，凶神恶煞的看着几人。 看着寒光闪烁的大刀，江秋白心里清楚，要是硬闯的话，只怕得被一刀剁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江秋白脸色一垮，使劲挤出一滴眼泪，坐在地上哭嚎道：“官爷，官爷救命呐！” “我们是城里王家的家丁，那王家粮行就是我们王家的啊，我们护送的粮食被那青云山的血手人屠熊峰给劫了，我们兄弟几个都是从贼窝逃出来的哇！” 凄惨哭声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遇到血手人屠，只能说这几个人命是真的不好，听说那熊峰还吃人肉。 王彪听着江秋白的哭嚎，赶忙帮腔道：“对对对，俺们的粮食都被劫了，几位官爷，快带俺们进城报官呐！” 守城官兵被江秋白突如其来的哭嚎声整懵了，王家粮行他们自然知道，那可是城里赫赫有名的粮行。 城里近半数的粮食，都要经王家粮行的手！ 王家粮行的家丁到哪都穿着家丁服很好辨认，可这几人衣衫褴褛，看起来倒更像是乞丐。 可是这几人身上还散发着阵阵屎臭味，可能是真的遭劫了，被土匪给吓的拉裤兜子了。 “你说要不要放他们进去啊？” 守城官兵一时间这几人说的是真是假，便凑在一起商量。 “王家那么大的家业，他们的家丁外出时穿的都是家丁服，这几个人破衣烂衫的，也有可能是想混进城的乞丐！” “对啊，万一真的让乞丐给混进城里，上面责问下来，够咱们喝一壶的。” “问他们要路引，没有路引管他是谁的家丁，一律不让进就完了。” “也是哈！” 一阵商量之后，守城官兵转过头，冲江秋白几人伸手道：“管凭路引拿来！” 江秋白脑子嗡嗡作响，这几个小兵可真难缠。 他就是来探路的，有个屁的官凭路引，他手握县令大印，做几个倒是不难，但是没提前准备啊。 万一要是让守城官兵看出端倪，被扔进牢里也说不定。 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江秋白也只能顺着话茬强行圆谎。 “几位官爷，不是小的骗您，实在是我们几个被土匪给吓坏了，跑出土匪窝的时候慌不择路，把官凭路引给丢了。” “您就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 眼看着守城官兵的脸色黑了下来，江秋白话头一转，凑到官兵耳边低声道：“我身上的银子被土匪给抢了，等进城之后我就给您送银子过来，请几位官爷喝酒！” 这才像话嘛！ 守城官兵嫌弃的把江秋白推到一边，一股屎臭味实在熏得厉害，有些辣眼睛！ “你小子倒是挺会来事嗷，早这么说不早就让你进去了？” 守城官兵扇了扇萦绕在鼻尖的臭气：“滚吧！等会拿着官凭路引来领他们！” 说着，还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江秋白一眼。 好不容易遇到几个丢了官凭路引的，要是就这么放走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兄弟们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啊这……几位官爷，我们都是一起的啊！” “你进不进？不进就给我滚！” 草！这群臭不要脸的东西，明摆着想趁机敲诈，他还不敢反驳，只能任人宰割。 “几位兄弟，你们在城门外找个地方先等着，我回去把情况禀报给家里，就带着官凭路引来领你们！” 说完，江秋白默默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城里走去。 必须得尽快想个辙找点银子！ 要是再耽误下去，破庙里的要饭大军就饿死个屁的了。 江秋白不禁一阵心悸！ 贼老天，别人穿越就酒池肉林？ 到他身上，就成了个臭要饭的！ 第 008 章 逮住蛤蟆攥出尿！ “臭要饭的，这是你待的地方嘛，给爷滚远点！” 江秋白漫无目的，神情恍惚的走在大街上，突然被一双大脚踹了个趔趄。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他再落魄那也是县令。 要是谁都能欺负，那不真成乞丐了嘛！ 站起身正准备问候对方，扑鼻而来的肉包子香味馋的他站在原地哈喇子狂流。 多数粮食都被送回了县里，这两天他实在没吃啥好东西。 “嘿，臭要饭的，跟你说话你听……哎哎哎，卧槽！” 他刚准备好好收拾一番这个不长眼的臭乞丐，没成想直接被乞丐来了个窝心脚。 包子摊老板和围观的人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笼屉，人都傻了。 这哪是要饭的……分明就是在抢劫啊！ “乞丐打人了，快抓住他啊！” 被踹了一脚的人狼狈的爬起，大声喊叫起来。 围观的众人显然还没从乞丐抢劫的懵逼中反应过来。 以前看到的乞丐都卑躬屈膝的生怕被人打，现在乞丐要饭都这么横了？ 不给就抢？ 被踹了一脚的人还在虚空索敌，‘臭要饭的’早已经窜了好几条歪七扭八的巷道，被手里热腾腾的包子烫的龇牙咧嘴！ “狗娘养……唔，肉包子真好吃！” 摆脱危险之后，江秋白随意找了个墙根靠着，把肉包子塞进了嘴里。 要是放在二十来天前，就这种冒着腥臊味的包子，怕是路边的狗都嫌弃。 现在落魄了，狗嫌弃的他不嫌弃！ “嗝~~” 四个肉包子下肚，江秋白拍拍肚子，长长的打了一个嗝！ 肚子问题解决了，可五百多要饭大军怎么进城才是眼下让他头疼的事情。 王彪他们还被扣在城门，等着他拿钱去赎呢！ 狗日的守城兵！ 正当他思索如何破局的时候，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从一旁飘来。 打眼一看……草！刚才跑的急，竟然一屁股坐在公共茅厕旁边了。 亏他刚才包子吃的那么香！ 难道这几天身处要饭大军，闻惯这股味儿了？ 刚起身打算离开，一道身影面色急切地从巷道里一步一步蹭了出来，见到茅厕的时候脚下步子不由得加快几分。 江秋白刚离地的屁股猛地坐回原地，恨不得把头塞进裤裆里。 冤家路窄啊！ 这不是刚才被他抢了包子还被踹了一脚的家伙吗？ 刚才眼神光顾着找时机抢包子跑路了，现在他才发现这人好像还是个有钱的主，不像寻常百姓一般穿着粗麻衣服，反而穿的是绸缎。 也是，寻常百姓要是内急，就这巷道找个没人的地方随处都能解决，根本不会特意寻找茅厕。 有钱人就不一样了，体面嘛！ 穷生奸计！ 一个恶毒又缺德的计划从江秋白心里冒出。 逮住蛤蟆攥出尿，干他！ 看到旁边没人后，一道猥琐的身影从墙根处起身，低头快步朝茅厕跑去。 茅厕里，王有财被粪便的味道刺激的头晕目眩。 本来是去府上给粮行分号半年的收支入账，结果半路上吃个包子被乞丐抢了不算，还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 前两日，他所负责的分号从庄子里运送的粮食被土匪在半路上劫了，那可是万余斤的粮食，还不知道他会被府里如何责罚。 着急又上火的情况下，连带着几日都饱受便秘困扰。 刚才又被臭要饭的给欺负了一顿，心情差到极点不说，便秘了好几日的肚子竟也屎意汹涌起来。 幸亏茅厕离的不算远，这才不至于当众出丑。 王有财捏着鼻子拉的正嗨！嘴里也在骂骂咧咧！ “唔！狗娘养的臭乞丐，敢从老子嘴里抢包子吃，要是再遇到，狗腿给你打断！” “额嗯……这儿有人了！” 王有财一张肥脸憋得通红，用尽全力刚刚有点眉目的时候，一道破衣烂衫的身影直直站在了他面前。 “你他娘眼瞎啊，这儿有……嗯？干你娘的臭乞丐！” 看到对方一身熟悉的破衣烂衫，王有财彻底红温了。 但刚刚努力出一半的成果还挂在后面，根本没法起身，只能无能狂怒！ 就算对方破口大骂，江秋白也不恼，只是蹲下身子，左手耍着破棍儿，一味地朝王有财伸出右手。 转换口音道：“老板，给兄弟借点钱花花哇！” “抢……喔~” 王有财抢劫的话还没喊出口，江秋白左手的破棍儿就无情地朝他下面掠过，疼的王有财差点一屁股坐进茅厕，努力到一半的成果也……断了！ “快些！” 悍匪！我王有财流年不利，遇到悍匪了！ “好……好汉，别打！等我起身就给你拿！” 说着，王有财就拿出事先从外面捡的树叶准备收拾。 遇到悍匪他认了，就是现在这个姿势也太尴尬了，而且这臭乞丐还一个劲盯着他下面。 江秋白见状，拿着破棍儿往王有财手上一打，几片树叶晃晃悠悠的飘进了粪坑里。 “你是不是有病啊，啊！”王有财又急又气，整张肥脸都在颤抖：“老子说给你钱就会给你钱，打老子手干你娘哇，树叶掉了拿啥开屁股！” 江秋白不语，只是用手里的破棍儿精准一拨弄。 王有财目露惊恐，整个人彻底毛了：“给……我给！我现在就给！” 单手哆哆嗦嗦在怀里一阵掏，摸出十几文铜板丢在了江秋白手里。 十几文铜板入手，江秋白目光呆滞的塞进了怀里，继续伸手！ “你……你你！抢劫是犯法的，抓到了会被送去蹲大牢！” 王有财心里叫苦不迭，这狗娘养的臭乞丐好像没啥伤人的意思，可要是发起疯来，一脚把他踹进粪坑里也不是没可能！ 他想走，可屁股还没擦，他又被臭乞丐堵在茅坑上，根本就起不了身啊。 刺啦一声，一块破布片被江秋白从身上扯下来，伸到王有财面前。 “开沟子滴，一北！” “一百文？”王有财呼吸急促，浓郁茅厕味呛得他涕泪横流：“好好好，老子给你一百文，拿好了快给老子滚！” 王有财找钱的功夫，江秋白默默伸出两根手指 “现在……二北！” 第 009 章 市场考察！ “臭要饭的蹬鼻子上……喔喔喔，别打！二百文就二百文，我给给给！” 破棍儿不断掠过，王有财已经被折磨到没脾气了。 从怀里掏出钱袋，赶紧数了起来，生怕对方再做出啥过激的事情。 “多给你十文！”王有财数了整整二百一十文铜板放在江秋白手里，哭丧着脸：“好汉，求求你就放过我吧！” 江秋白满意的揣进怀里，把破布片扔在王有财头上，转身走出了茅厕。 这破地方味儿太冲了，而且不能搞得太过分，不然的话就真成抢劫了！ 二百多文在手，应该足够把城门口的那几个赎出来了。 刚准备离开，就听到茅厕里传出一道声嘶力竭的怒骂声：“狗娘养的小比崽子，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老子一定要报官把你扔大牢里去！” 备受屈辱的王有财血冲脑门，可刚想起身的时候，之前被打断的屎意再次汹涌而来。 而茅厕外，江秋白原本兴冲冲的小脸瞬间挂起寒霜，脚下方向一变，直戳戳又返了回去。 娘的，第一次抢……要钱没啥经验，要是让这老小子报官的话，那不就给自己惹上麻烦了？ 破庙里的五百口子，还有县里的一千多人都指着他吃饭呐！ 江秋白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本来还想给对方留点体面，既然不想体面，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正好多搞点钱，给破庙里上吐下泻的人请个郎中。 茅厕内，王有财手里攥着破布条，再次舒畅释放起来，嘴里仍旧骂骂咧咧个不停。 简直越想越气，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要……不，抢钱抢到茅厕里的。 真他娘的开了大眼了！ 连骂带拉好不痛快，一道熟悉的黑影再次悄无声息出现在眼前！ 王有财脸皮抽搐：“哎哟，你干嘛啊~祖宗，求你放过我吧！” 江秋白面无表情的玩弄着手里的破棍，浓重口音依旧：“叫什么名字？” “王有财！王家粮行分号掌柜，我劝你……” 江秋白惊了，他和王家粮行这么有缘的吗？三番四次的给他送粮送钱，简直就是他的幸运星啊！ “为什么不问我？”江秋白打断道。 王有财耷拉着脸摆烂，顺着他的话问道：“请问怎么称呼？” 江秋白一咧嘴：“沈丘！听你刚才说要报官？” “沈大侠，报官的话是我刚才胡说的，想必您是出门碰上难事了，这点银子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王有财彻底慌了神，他以为对方走远了这才骂的，没想到被听到了，这种悍匪要是发起狠来，把他溺死在粪坑里都不奇怪。 看来只能拿钱消灾了，等出去再想办法。 掂量着手里的银锭，大概有一两的样子，看来王有财是真害怕了。 “谢谢！”江秋白弯腰鞠了一躬，顺手又从身上扯了一块破布塞给对方，一把夺过钱袋真诚的看着对方：“卖给你！” 王有财人彻底麻了，他娘的出门没看黄历，遇上疯狗了！ 钱袋里可有整整八两银子，大多都是他在柜上千辛万苦做手脚省出来的，顿时感觉心里都在滴血。 可对方虎视眈眈的眼神让他害怕的紧，只能等会脱身之后，再想办法报官。 正当王有财心里盘算的时候，江秋白又开口了：“说谢谢！” “谢谢！沈大侠，我真谢谢您了，求您快走吧！” 江秋白冲他眨了眨眼睛，咧嘴道：“讲礼貌，走你！” “卧槽……啊！” 破棍儿舞成残影打在不可名状的地方，王有财身子一软，整个人折叠着坐在了草莓塔上，惊慌中双手搭在了坑沿上。 屁股上湿腻腻的感觉传来，饱受屈辱的王有财彻底失了智，狗日的沈丘太欺负人了，今天就算拼死也要把这狗娘养的弄死！ 可抬头一看，江秋白的身影早从茅厕消失了。 “沈！丘！老子干你娘哇……” …… 不远处，巷道里。 江秋白兴奋地数着手里的银锭，那叫一个身心舒畅！ 临走前，他还贴心的打量了一眼粪坑，齐腰深度根本就淹不死成年人。 还想报官？这就是报官的下场！ 估计王有财现在的样子，只怕到了官府门口，就得被打出来。 他要还想继续当体面人，估摸着都不会去报官。 “那身衣服估摸着值不少钱，可惜了了！” 江秋白替王有财大呼可惜，同时也对那俩卷钱跑路的县丞主簿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俩狗日的卷走了县里所有银子，他至于为了几两银子，干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儿嘛！ 都怪他们！ 有了银子之后，江秋白乐呵呵闲逛着朝城门口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考察着此地的风土人情，毕竟关乎着以后的要饭业务能否红火，可不能马虎喽。 从巷子穿出，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个乞丐。 江秋白蹲下身子，微眯起眼准备好好观察一番。 小乞丐端着碗不断朝来往的行人跟前凑，嘴里一个劲念叨着：“大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这位大爷，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求求你给口……” “滚滚滚！” 被拒绝的小乞丐也没有气馁，转身挤出笑容，朝下一个行人跟前凑去。 如此往复，被骂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终于一枚铜板被扔到了破碗里。 “谢谢，谢谢大爷！” 正当江秋白有些无语的时候，一枚铜板被扔在了眼前的空地上。 紧接着，一道声音从眼前传来：“嘿，你这乞丐真是绝了，要饭的连个碗都没有！” 怀里揣着八两多银子，江秋白腰杆都硬气了不少。 瞥了眼地上的那枚铜板，伸出脚拨拉到手里，斜楞着看向对方：“嘁！一文钱，你打算要饭的？” “哎哟卧槽！你可不就是要饭的吗？嫌少啊，把钱还给我！” “这年头可真他娘的怪，臭要饭的都成大爷了！” 施舍钱的人还在骂骂咧咧，江秋白懒得搭理对方，起身朝不远处的成衣铺走去。 小乞丐没有一点技巧，也考察不出啥有用的东西。 “哎哎哎……臭乞丐给我滚出去！” 第 010 章 谅你也没那个胆儿！ 小二一把推在江秋白身上，嘴里不停地喝骂道：“臭要饭的赶紧给我滚出去，影响了店里做生意，小心我揍你！” 江秋白白了小二一眼，掏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抛来抛去，怒骂道：“臭打工的，叫他妈谁臭要饭的？不长眼的狗东西，爷是进来买衣服的！” 柜台后的掌柜见到银锭不禁愣了，一身破衣烂衫的没想到还是个有钱的主儿。 当即从柜台后走出来，冲着小二喝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连贵客都看不出来？” 随即便朝江秋白拱手道：“这位爷打算买件啥衣服？” 赚钱嘛，不寒碜！ 江秋白面色稍霁，瞥了眼势利眼的小二。 古今人的嘴脸还真他妈就从来没变过，人有钱态度再恶劣都有人上来主动舔，人没钱真就啥都不是。 “去，给爷我拿件绸……额，棉布的衣服！” 现在还不宜太过高调，毕竟还要以王家家丁的身份去城门口捞王彪那几人。 原以为来了个买绸缎衣服的大主顾，没成想最后要的是棉布衣服，掌柜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娘的……原来还是个臭要饭的啊！ 也不知道那一两银子是攒了多久才攒到的，一脸穷酸样愣装有钱人。 “等着！” 察觉到掌柜态度变化，江秋白也懒得计较，又让掌柜的拿双靴子，就坐在一旁等着。 山路实在太难走，脚上的鞋子连脚趾头都露出来了，有钱了当然要换双新的。 毕竟人是视觉动物，穿着一身破衣烂衫确实到哪都低人一等。 “二百文，试穿之后不换不退！” 掌柜的拿着衣服靴子放在桌上，抱着膀子一脸不悦。 要是这家伙能买身绸缎衣服的话，少说都得二两银子以上，里外里除去成本他还能多赚点，可店里最贵的棉布衣服也卖不了多高的价，除掉成本后也赚不了几个铜板。 拎起衣服大概比划了一下，刚好符合他的身形，而且灰色也耐脏。 “店大欺客是吧？” 江秋白把二百文铜板拍在桌子上，冲着掌柜骂道：“你他娘的再敢给老子甩脸，明儿我就找几个兄弟往铺子门口扔屎，你看老子做不做的出来！” 掌柜的脸都绿了，要是这家伙真这么干，怕是生意也别想做了。 “好好好，您是大爷，我给您包！” 掌柜的只想赶紧送走这尊瘟神，赶忙拿了块布把衣服鞋子包起来，恭恭敬敬的送到江秋白手里。 “不牛逼啦？谅你也没那个胆，嘁~” 江秋白一把拎起包袱就朝外走去，这一身的酸臭味穿新衣服白瞎了，先找个澡堂子搓一家伙。 …… “我这人吃劲儿，使劲搓！” 搓澡师傅肉眼可见的兴奋，这家伙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老泥儿，往那池子里一蹲，水他妈都黑了。 指定能搓下来不少！ 而且这家伙出手就是十个铜板，他在这搓一个月澡也才赚二百个铜板，必须得给他搓舒服喽！ “得嘞，瞧好吧您！” 把布巾放在江秋白身上，搓澡师傅一使劲……原本白刷刷的布巾黑了一层。 师傅脸色也黑了，被这小子骗了，这活儿十个铜板亏了啊！ 半晌。 搓洗到反光的江秋白穿着新衣服，神清气爽的从澡堂子走了出来。 再不能耽误时间了，必须得找郎中去给破庙的老弱病残看病，顺手去城门口把人给赎出来。 医馆好找，郎中出诊要的也是良心价。 一番折腾之后，江秋白终于带着郎中出现在城门口。 “哎哟几位官爷，主家问的事儿太多，这会儿才抽身出来，真是麻烦几位官爷帮我照看几个兄弟了！” 江秋白一眼就看到早上拦着他的那个守城兵，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一锭银子也神不知鬼不觉的塞到了对方手里。 守城兵看到一个小白脸冲着自己走过来，嘴里还莫名其妙的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刚准备拔刀驱赶对方，突然感觉有东西被塞进了手里。 “官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江秋白指着坐在城墙根的几个乞丐，笑了笑道：“官爷，是我啊，早上王家的那个家丁，那几个都是和我一起的啊！” 守城兵这才反应过来，悄悄摊开手掌一看，竟然是一锭银子，约莫二两左右。 “对对对，这猛地变了模样还真是认不出来了。” 二两银子到手，守城兵笑的合不拢嘴，拍着江秋白的肩膀越看越满意。 要是多来俩这么上道的，兄弟们日子就不用过得这么苦逼了。 “害，这不是托官爷的福嘛，主家说我消息报的及时，赏了我点银子，这不都给您送来啦！” 说着，江秋白又是一锭银子塞到守城兵手里：“官爷，我们主家从外地买了些奴仆，我这就出城去接，您可要行个方便呐！” “只要有官凭和路引在手，这事儿都好说！” 守城兵悄悄凑到江秋白耳边：“我说兄弟，人少些我还能放过去，要是人太多怕是不行。” “哎哟官爷放心，哪能让您为难呢，也就五十来人！” “五十来人……怕不是正道来的吧？” 守城兵眼色怪异的看向江秋白。 “瞧您说的，官凭路引绝对齐全，您就放一百个心！” 两人又叨咕了一阵，见终于把守城兵忽悠的高高兴兴，江秋白咧着嘴道：“官爷，改天我请您喝酒！” “好说好说！那几个人跟你一起走，还是放他们进城去？” “进城吧，先让他们回家里复命。” “也好！” 王彪几人莫名其妙走到自己眼前的公子，脑袋上齐刷刷冒出几个问号。 老爷进城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这些守城兵嫌弃他们身上味儿难闻，把他们赶到了一个小角落里。 “主家说了，让你们赶紧滚回家里。”江秋白大声喊道。 随即赶忙小声道：“王彪，你带着他们几个人先进城，到第一个巷子里等我，我大概半个时辰就来找你们！” “老……”王彪眼里爆发出一阵精光，他还以为老爷不管他们了，没想到老爷这就回来了。 “闭嘴！先进城。” 第 011 章 萝卜章！ “这么多人……我治不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郎中进到破庙里之后，整个人都傻了，赶忙掏出银子就要还给江秋白。 来之前，江秋白给了他一两银子，说是让他出趟诊。 他看这小子干脆，也就答应了。 没成想竟然有这么多病人，而且个个面如菜色，破衣烂衫的样子，分明就是难民。 万一要是有瘟疫啥的，他怕是把命都要搭进去！ 一家老小等着他养活呢！ “别啊，您说您来都来了，就给大家看看呗。” 江秋白把钱推了回去：“要不是我听说您医术高，我还不去请您呢，再说了这可是行善积德的事儿，您得看啊！” “而且啊，我还听说您常给穷人看病，一看您面相就知道您是个大善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听到江秋白称赞自己医术高，又是个大善人，郎中显然十分受用。 捋了把胡须后，说道：“公子啊，不是老夫不给看，实在是您给的那点银子，他不够药钱啊！” “老夫看病可以不要银子，可总不能往里再搭药钱啊！” 听到郎中松了口，江秋白赶忙道：“您就着重给那几个虚弱的看看就好，药我们自己去买。” “哎，公子心善啊！” 郎中看病的功夫，江秋白把几个衙役叫到一起，开始商量官凭和路引的事儿。 “老爷，咱这人太多了，要是都开南溪县路引的话，守城兵可能会发现问题啊。”李奎说道。 李奎也是县衙的衙役，之前是专门负责文书管理的，官凭和路引的事儿也接触过。 江秋白搓着下巴，觉得李奎说的有些道理。 那守城兵眼睛都贼得很，虽然忍痛花了三两银子打点过，可难保不会接着为难他。 不行，得想个办法！ “额……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人会刻章啊？”江秋白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以前常在大街上看到的刻章小广告。 既然都开南溪县路引太过扎眼，那就搞萝卜章，反正澄江府九个县，总能找到蒙混过关的办法 “刻章？之前县里刻章的人早就拖家带口跑外地了，现在真没有啊。”李奎哭丧着脸道。 “只要会雕刻的就成，快去找！” 不多会儿，李奎带着一个干巴老头走到了眼前。 “老爷，这是老李头，以前是村里的木匠，给大户人家雕过棺材。”李奎介绍了一番。 江秋白抬眼看去，老李头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干巴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显然这一路上没少吃苦头。 “老……老爷！” 老李头说着就要下跪，刚才衙役二话不说就把他扯了过来，也没说要干啥。 他就是个在村里窝了一辈子的木匠，啥时候跟县令这么大的人物搭过话啊。 还以为自己犯了啥错，老李头一时间把自己这辈子干过的错事儿都想了个遍。 “别跪了，过来坐这儿！” 江秋白一把将老李头扯到自己跟前，从怀里掏出县令大印，直接递到对方眼前。 “听说你是个木匠……这玩意你能刻不？” 老李头看着印上歪七扭八的线条一脸懵逼，好像是字儿……不认识！ “……” “就你了！去按印的尺寸大小找几块砖头。” 江秋白直接拍板，随后贼兮兮的凑到郎中边上，一番套路后拿到了澄江府九个县名的篆体字。 主要是李奎这小子认识字，但实在不多。 他自己就更别提了，从穿越来到现在，既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脑子也没有‘叮’的一声。 对繁体字尚且停留在认识阶段，至于篆体字，那就更别提了，压根不会！ 郎中速度很快，结果也和江秋白预料的差不多。 “公子，他们几人身子没有大碍，身子虚弱的问题，你按照这个方子给他们熬药，吃上几天也就无碍了。” 郎中开好药方，再次将银子递了回来：“公子做的是善事，这诊金……” 江秋白一把接过药方揣进了袖口，顺手把银子也一起捞了回来。 “对对对，咱们都是大善人！” 银子的余温消失，郎中表情僵住了，都是大善人？ 是你妈！臭不要脸的东西！ 忽悠他跑这么远看病，里外里折腾的都是他，好名声两个人分享就算了，单论刚才那手速，怕是早就在这儿等着他了。 好歹……客气一下啊。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江秋白又把自己架到了大善人的位置，他要是再纠结银子的小事，岂不是失了风度？ 又是一番客套，郎中背着药箱独自踏上了回城的路。 而江秋白，则是继续研究假印的事儿。 整整雕废了十几块砖头，效果几乎都差强人意，一眼假的东西要是被守城兵查到，就不是花点银子就能摆平的事儿了。 “老爷……要不草民拿木头试一下？”看到县令老爷着急上火的样子，老李头壮着胆子道。 做了一辈子木匠活，他自信对木料的力度掌握远胜于砖头，也许雕刻出来的效果比砖头好些。 “好，只要你能雕出来，要什么木头让他们去找！” …… 又连续失败了十几次，老李头终于顺利雕出了两块大印。 印迹跃然纸上，分别是‘扶余县府之印’和‘商凌县府之印’。 虽然仍有些许瑕疵，但比起砖头大印已经好了许多，如果不仔细比对，几乎很难发现是假冒货。 批量制作假官凭绝对没啥问题。 “嘿哟！想不到咱要饭队伍里还有你这样的人才。” 江秋白看着制作好的假官凭若有所思。 那模样让李奎心底都有些发毛：“老……老爷，要是让朝廷发现的话，可……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咱真要这么做吗？” “一路走到现在，抢劫这等要命的事情咱都已经做了，还差这一件吗？” 九族？ 笑话！几千人忍饥挨饿的时候，怎么不见朝廷的踪影？他堂堂县令带着饥民都沦落到要饭求生的地步了，怎么不见朝廷的踪影？ 就刻个萝卜章，朝廷就要跳出来诛他九族！ 天底下哪有这种笑话？ “有事我一个人担着！” 第 012 章 要饭大军出动！ 五十人浩浩荡荡朝城门口赶去。 这些人都是江秋白特意挑选出来的，连那最虚弱的十个人也带上了，毕竟在荒郊野外不好抓药。 离城门不远时，江秋白转身朝第一批即将进城的要饭大军看去。 “城门守兵都被公子我摆平了，等验完官凭路引之后，大家只管进城，不要害怕！” 来之前他已经交代过所有人了，只要出了破庙，谁都不许在外人面前叫他老爷。 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山野乡民，一辈子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劳作，见到官府的人会下意识紧张。 澄江府不比南溪县，鱼龙混杂之地，要不谨慎一些，太容易出问题。 手里牵着江南溪，身后带着一群破衣烂衫，浑身散发臭味的‘乞丐’，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了城门口。 守城兵丁看到要饭大军的时候，脸色瞬间阴沉，抽出手里的刀就准备阻拦。 江秋白瞥见之前贿赂的那个守城兵，兴奋地朝他招了招手，迈着小碎步朝前挪动了几步：“刘哥，正忙着呢？” 见到是给他送钱的小子，刘胜咧嘴一笑，朝其他兵丁摆了摆手：“这人我认识，是王家的家丁，我去查验。” 见状，其他兵丁直接回到原位。 虽然守城门是职责所在，但谁心里都有一本账。 一个月下来就那点俸禄，连去酒楼都不敢大手大脚点菜。 只要不是犯了事儿的，放也就放进去了，好歹能捞点。 “你从哪找来的一群乞……呕！这他娘不是刚从粪坑捞出来的吧？”刘胜刚走近，就被一股怪异的味道熏得直往后退。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骚臭的气味，四周的苍蝇似发现金矿一般，围在一众人群上空四处乱飞。 这么多人长时间不洗澡，甚至前两天还有因为荤腥不耐受拉裤兜的，被夏季炎热的气温一蒸腾，那味道可想而知。 江秋白也不挪窝：“害，主家怎么想的咱做家丁的也不好说。” 看到刘胜被熏得直皱鼻子，江秋白这才慢腾腾地从怀里掏出官凭，拿在手里朝刘胜晃。 “刘哥，这是买奴仆的官凭，这些是他们的路引，您查验一下。” “呕～赶紧带他们走！” “好嘞！” 江秋白一马当先，带着要饭大军浩浩荡荡地朝城里走去。 原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来了，就是这群人走到哪儿，哪儿的行人就捂着鼻子避之不及。 “老……公子，我们在这儿呢！” 晃荡不久，就听到了王彪的声音，几人正猫在巷子里探头探脑，一看就不像啥好人。 江秋白点点头：“走，咱们先在附近找个落脚的地方！” 目前，要饭是南溪县的长期战略，所以这事儿马虎不得。 要饭大军里很少有出过远门的，就算是之前出来逃难要过饭的老头子，也一直低着头讷讷不敢说话。 他以前讨饭的时候，别说澄江府这等繁华的大城，即便是南溪那种小县城，官兵也不会让他们进去，甚至还会驱赶。 可老爷却毫不费力就带他们进来了。 江秋白带着一群人专门朝城外围的犄角旮旯里钻，寻找破庙之类的无主之地，而澄江府的繁华也让一群人看得目不暇接。 “哎，要是咱南溪也跟澄江府一样繁华就好了，老头子我就算是死也能闭上含笑九泉了……”老李头心里感慨。 一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突然，王彪眼前一亮：“老爷，这有个破庙！” 江秋白抬头一看，也有些惊喜。 还真是个破庙，地方还挺大，但看墙倒屋塌的模样，比城外那个城隍庙更破，怕是好久都没人来过了。 江秋白抬脚便进，身后跟着的人也松了口气。 虽然破一点，但他们都沦落到靠要饭活着的地步了，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是老天爷眷顾了。 一番收拾后，总算有了点能住人的样子。 江秋白看着一群人说道：“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地盘了！” “除了得病的，其他人现在就可以出去开展业……啊，要饭了！”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县里还有一千多人等着吃饭呢，送回去的八车粮食，就算把牛全算进去，也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要饭大军必须尽快打开局面！ 只有这样，他才能给县里送回更多的粮食，然后组织更多的人加入要饭大军。 反正整个澄江府七八万人，也不差再多南溪县的两千人。 听到江秋白的话，那几个病倒的人顿时挣扎着起身：“老爷，就让草民也出去要饭吧，家里的儿子还等着草民给他送吃的回去呢！” “是啊老爷，草民的身体自己知道，拉肚子不碍事的，就让咱们自己出去吧。” “我们知道您是好心，可……” 江秋白朝几人摆了摆手，说道：“好了，送回去的那些粮食够吃一段时间，先把拉肚子的毛病治好再说！” “王彪，出去找个药店按方子抓点药回来，熬了给他们喝！” 众人一听顿时就要跪下磕头，他们啥时候见过这么好的官啊，处处都在替他们着想。 江秋白扶起众人：“既然你们闲不住，就用咱煮饭的那口大锅烧点水，让他们回来之后都把身子和衣服洗洗，一股味儿！” 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之后，江秋白把老李头叫到身边，从怀里掏出两方大印。 正是之前刻的萝卜章！ 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如果用现在的这两方大印制作官凭的话，迟早会被守城兵察觉端倪。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把大印做的逼真一点。 最起码不能一眼就看出错漏。 这种事情不能假于人手，他也只能让老李头接着刻，直到能看的过眼。 “以后要饭的事情你就别去了！” 江秋白把南溪县的真印扔给老李头道：“你的任务就是对照着这方印临摹篆刻，直到看不出假的痕迹为止！” 老李头点点头，立刻找了一块木头忙活起来。 而江秋白直接出了破庙，准备跟着要饭大军出去看看！ “大爷，给口吃的吧！” 第 013 章 葛老六！ “求您行行好，给点吃……” 江秋白站在街角，看着街上低三下四的老乞丐，心里没来由地一阵苦涩。 那些穿着富贵的老乞丐根本不敢上前，其他人又嫌弃他身上的味道，连过路的人都躲开他三尺远。 老乞丐是他从南溪县带出来的，名叫葛老六。 一大把年纪，本应该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却要靠着要饭来卑微过活。 葛老六目光有些浑浊，虽然被十几人接连拒绝，甚至还有朝他恶语相向的，但他仍然卑微乞求着目之所及的每一个人。 家里的婆娘为了给儿子省一口吃的被饿死了，前几天家里更是连草根树皮都没得吃，儿子儿媳都被饿的整天躺在炕上，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活下去的希望没了，人也就彻底垮了。 他那几天甚至在想，为什么自己死的不快一些，死了的话就不知道饿了。 就在这种绝境当中，村里的村正说县令老爷要带着大家去要饭，只带老弱病残。 他以为听错了，甚至用所剩不多的力气给了村正一个大白眼。 连着遭了三年灾荒，村里有钱有门路的人全都跑了个干净。 剩下的只有他们这种无路可去，只能守着被蝗虫全部啃食的庄稼地，在绝望中等生命流逝到尽头的人。 他活了大半辈子，别说县令那么大的官了，就连那些小吏都是他只能仰望的存在！ 要是能遇到那么好的县官，他们的日子怎么会过成这样？ 活着，已经用尽了他的所有力气！可现在依旧要被饿死！ 可就在村正离开不久，村里跟他年岁相仿的那些老家伙们却纷纷拄着棍朝村外走去，方向是……县城！ 昏黄双眸看了眼躺在炕上的儿子儿媳，又看了眼逐渐远去的同村老弱，终于燃起了一丝对生的渴望。 他饿！ 而且儿子儿媳也饿着！ 村正是不是在骗人他不知道，但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儿啊，爹去给你们找吃的回来！”说完，他也拄着棍儿步履蹒跚地跟在了其他人后面。 死在外边成孤魂野鬼也没什么，只要能找到粮食，只要能让儿子儿媳活下去！他死了就死了！ 可没想到的是，他到的时候县衙门口已经站满了人，也和村正说的一样，都是跟他一般的老弱。 年轻县令把薄饼塞到他手里的时候，他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吏不同。 可如此年轻的县令要带着他们出去要饭，葛老六虽然感恩，但对这件事真的没抱多大期待。 他就跟着队伍一直走啊走啊，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就休息一会咬牙接着走。 同行的人倒下又被扶起，吱呀吱呀响个不停的驴车上除了干粮，坐在上面的永远是那些晕在路边的人，却从未见过县令的身影。 干粮吃完了，驴也炖汤了。 一群人都不知道下顿吃食去哪儿寻，要饭队伍里甚至还有人私下说些难听的话。 说什么当官的哪有一个好人，怕不是要骗他们出去准备卖了。 他很确定县令听到了这些话。 但那个一直带着他们朝前走的县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顺手带着他们抢了官道上的运粮车队。 所有人都饱饱的吃了一顿大白米饭，看着衙役带着车队回县里的背影，他流干了泪的昏黄双眸又一次湿润了。 儿子儿媳能活下去了！ 县令费尽千辛万苦，把他们这群老弱病残带进了眼前这座繁华的澄江府、 被路人拒绝嫌弃，被厌恶的眼神打量，被拒绝了几十近百次，可他不能放弃啊。 家里还在等着他呢！ 想起离开家的时候，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儿子儿媳，葛老六心一横，直接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呜呜啊啊啊……好心的大爷贵人们，求你们可怜可怜我这老不死的人，家里遭了灾，实在是活不下去，我那可怜的老婆子哟，你饿死的时候为啥不带我一起走啊……” 声音之大，半条街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看着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凄凉哭喊，一些人的眼神依旧嫌恶，可有些人眼里的同情溢于言表。 是啊，如果不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谁会卑微到把自家惨状在大街上哭嚎出来。 渐渐地，有人摇头离去，也有人站在原地踌躇不决，但还是有人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拿着一个铜板朝葛老六走了过去。 “生活会好起来的！” 葛老六看着碗底的铜板，抬头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身子佝偻着出现在眼前，身边的篓筐里满满的装着翠绿的蔬菜。 应该是进城卖菜的农户。 “谢谢，谢谢您……” 看着碗里的铜板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两个白花花的大馒头。 给他施舍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还有些周边摆摊的摊贩，葛老六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嘴里说着感谢话。 尊严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不值钱！ 只要能换回食物，只要能给儿子儿媳攒些粮食带回去，他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就这样，他沿着街道一直哭一直走，声音逐渐嘶哑，缺了口的破碗里铜钱和食物也没断过。 直到天色将黑要宵禁的时候，他才端着破碗步履蹒跚地朝破庙走去，嘴里嚼着格外香甜的大白馒头。 破庙外，一群人正在用水洗着身上的污渍，见他怀里揣的鼓鼓囊囊进来的时候，好些人眼睛瞪得老大。 他们也出去要了一天饭，可要到的东西寥寥无几，甚至好几个人什么都没要到。 好在老爷在破庙里弄了点米汤，即便什么也没要到的，也能喝点米汤充饥。 “老葛，你……你这是怎么要来的啊？” 好多人立刻围了上去，眼睛死死盯着葛老六手里的馒头，咕咚咕咚的直咽口水。 “葛老六，明天咱俩一起出去吧，还能互相有个照应，你说对吧？” “凭什么啊，你跟他一个村，我们还跟他一个县的呢！” “对对对，大家都是出来要饭的，凭什么你跟他一起，我们也要去。” 葛老六脑子一懵，手里的大白馒头都掉到了地上。 第 014 章 乞业界实战课！ “哎哎哎，我的馒……” 葛老六话还没说完，另一个老乞丐就眼疾手快地从地上捡起滚落的馒头，三两口塞进了嘴里。 一群人都傻眼了！ “嘁~” 一部分人顿作鸟兽散，另一部分人则是看着葛老六鼓鼓囊囊的胸口猛吸溜口水。 说要跟着葛老六一起出去讨饭当然是说笑，他们再傻也知道人多讨不到饭，本来想和葛老六套套近乎，也尝尝这大白馒头啥味儿的。 不过好像葛老六怀里还揣着一个，想办法也尝上一口。 葛老六浑身一僵，骂道：“都滚一边去，剩下的这个馒头是我给老爷带的，没你们的份！” 如果没有老爷，他连城都进不来，更不用说还能吃到这么香甜的大白馒头了。 慌忙之下，葛老六连忙捂住胸口，这是他现在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他一定要亲眼看着老爷吃下去。 听到葛老六这么说，一群人顿时不说话了，县令老爷是他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 要是连葛老六带给老爷的馒头都要抢，他们还是不是个人了？ “老爷在里边呢，快去！” 最前边的人立刻让开路，朝破庙里指了指。 同时都暗下决心，他们明天要是要到了好东西，也一定要带回来先给老爷尝尝咸淡！ 破庙里。 江秋白正抓着几个木棍削出来的筷子往锅里扔。 看着飘在米汤上的筷子，江秋白眉头一皱，朝王彪的屁股就是一脚。 “你他娘的，汤里就这点米，够谁吃啊！让大家饿着肚子出去要饭啊？” 王彪脸色一垮，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年轻人。 就算村里人都骂他是个傻子，可他不是真傻啊！ 哪有让人吃饱肚子出去要饭的？ 而且他转了好几家粮行，米价都死贵死贵的，老爷给的那点银子也才买了二十多斤米，他根本就不敢多放。 吃到就不错了，指望着吃饱根本就不可能嘛！ 王彪委屈道：“老爷，咱要是能吃饱的话，那还要啥饭啊？” “好好好，学会犟嘴了是不？” “老……老爷，您别生气了，咱们这儿省上一口，就能多给县里运些粮食回去，您说是不？”旁边的人见状，赶忙劝说起来。 “你们懂个啥啊，县里还有一千多口子人呢，要是靠咱们省的这点粮食，就算省八辈子都不够那么多人吃的！”江秋白提起米袋，把剩下的米全倒进了锅里。 说罢，朝着外面吼道：“都进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今天一整日他都在街上晃悠，几乎把所有要饭大军的表现都看了一遍。 很多人都在走街串巷，遇到人就低声下气地求他们给点吃的，完全没有一个系统的思路和方法。 也就是根本没有足以引起人关注的点。 现代社会当了那么多年的牛马，他看到过太多网红突然爆红，甚至还潜心研究过互联网，幻想着自己也能吃上这碗“流量饭”！ 要饭从本质上来说也是门流量生意，只要能抓住人的眼球，吸引到足够多的目光，就有了变现的基础。 葛老六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先是在街上嚎啕大哭诉说自己的凄惨，等街上行人的善心被撩拨起来后，自然就有人上赶着送吃送钱。 被互联网浸润了这么多年，江秋白对卖惨这件事也有自己的看法。 在现代一些司空见惯的套路，放在古代那就是降维打击。 要饭大军出去晃悠了一天，带回来的食物和钱寥寥无几，除了葛老六为首的个别人收获还算丰盛外，其他人怕是填饱肚子的食物都没要到。 县里还有那么张嘴等着吃饭呢，还有一些不相信他没有跟出来的。 必须要从现在开始改变只靠乞求要饭的现状！ 所以，他打算今晚就开始搞第一期培训课程。 乞业界实战课！ 要饭大军逐渐聚拢，江秋白晃了晃脑袋，赶紧忽略掉那些离谱的操作！ 就在这时，葛老六从人群里挤到前面。 “老爷老爷，这是我今天要到的馒头，香甜香甜的可好吃了，特意给您带回来的，您尝一口吧！” 一脸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个黑乎乎的大“白”馒头，使劲朝前递了递。 江秋白嘴角抽搐。 这葛老六也太埋汰了，好好的大白馒头让他造成这样，他似乎都能闻到馒头上沾染的陈年老泥味儿了。 可毕竟这是人家特意给自己带回来的，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只能接到了手里。 “锅里熬了米汤，大家都吃着听我……额，我吃，吃还不成嘛！” 往常和饿狼一般的众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都在等着他吃馒头，丝毫没有打饭的意思。 江秋白手哆哆嗦嗦地拿着馒头送到嘴边，挑了个白一些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口。 看到老爷终于吃了，众人顿时朝锅边涌去：“喝米汤喽～” 从县里一路走到现在，始终都是老爷冲在前面，为了他们能填饱肚子，为了让他们顺利进城。 今天，老爷终于吃到了他们要来的饭。 江秋白强忍反胃的生理性冲动，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如果忽略掉粘在表面的黑色物质，馒头还是带着一股小麦的清香，甚至比后世那些添加了科技的“白面”馒头好吃许多倍。 看着破庙里所有人围坐在一起喝着米汤的温馨场景，江秋白飞速撕下馒头表皮，走到葛老六身边。 “咳咳！大家要了一天饭，有什么想法啊？” 众人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纷纷抬头看向江秋白。 要饭就要饭啊，还能有什么想法？无非就是有人要的多，有人要的少而已！ 江秋白趁着众人抬头的瞬间，一把将馒头皮丢进了葛老六碗里，这可都是粮食，不能浪费喽！ “老爷，这啥意思啊？” 有人发问，很多人立刻跟上：“对啊老爷，啥想法啊？” 见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江秋白在最前面来回踱步，眉宇间露出一丝凝重，开始引导情绪。 “哎，看看你们的样子，葛老六就不一样，要到大白馒头不说，还要到了好多铜钱呢！” 第 015 章 乞业界精英！ 轰！ 话音落下，所有人目光炽热地看向葛老六。 没想到葛老六竟然这么厉害，要到大白馒头还不算，竟然还能要到铜钱。 那可是能买粮食送回家的啊！ 被这么多人盯着，葛老六顿时像浑身被蚂蚁爬满了似的，感觉哪都不自在。 “呵……呵呵，也没多少，就几文……几文铜钱！” 大家情绪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一时间连米汤都顾不上喝了。 不行，明天一定得偷偷跟着点葛老六，学习一下他是怎么要饭的，争取把本事学过来。 葛老六被众人盯到头皮发麻，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二十多枚铜板，不情不愿地走到江秋白身前。 “老爷，是您费尽千辛万苦带我们出来的，这些钱您就收下吧！”葛老六的心都在滴血。 心里不停暗骂着江秋白。 看前几天的所作所为还以为是个好官，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那可是他费了一天劲才得到的施舍，竟然毫不客气就收下了，真他娘不是个东西！ 狗官！ 江秋白朝所有人展示着手里的铜板，看向葛老六笑道：“看你那没出息的劲，才这点铜板就肉疼成这个样子？” “刚才是不是偷偷在心里骂我是狗官呐！” 葛老六脸色大变，赶紧跪在地上高呼冤枉：“老爷，草民不敢……不敢呐！” 江秋白也不想再逗闷子了，拿出三分之一的铜板塞到葛老六手里：“行了，赶紧起来吧！” “还有你们，骂我是个狗官也没关系，想骂尽管骂！” 江秋白继续道：“其实要当乞丐，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想当一个日入斗金的优秀乞丐，那就更难了！” “咱们大老远从南溪一路走到澄江府，如今已经进了城，想填饱肚子不是难事，但咱们别忘了，县里的一千多口子还等着咱们呢。” “那些人的粮食从哪来，不得拿银子去买啊？要是大家还像今天这个样子，只怕等不到咱们把粮食运回去，县里的人就饿死光了。” “那些人里，有你们儿子女儿，还有你们的孙子孙女呢！” “靠着本官一张嘴，不行啊！” 江秋白唾沫横飞，讲到深情处还抹了两下眼泪。 “以后大家要到的钱只能留三分之一，其他的要全部交上来，换成粮食运到县里去。” “老爷，草民错了，草民不是个人啊！” 葛老六趴在地上哭的涕泪横流：“刚才草民不知道您是这么想的，确实在心里骂您了，草民不是人啊……” 不单是葛老六，刚才和他同样想法的人也纷纷面色愧疚的低下了头。 就这么短短的几天时间，老爷硬生生把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还记挂着他们留在县里的亲人。 好官！真正的父母官啊！ 等众人情绪稍加平复，江秋白继续踱步晃悠起来。 “刚才你们说没想法，可大家都是要饭的，凭什么葛老六就能要到馒头和铜板，你们什么都要不到？” “刚才我说当乞丐也能日入斗金，大家好像都信不过我啊！”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老爷在说什么梦话呢，当乞丐要是能日入斗金，那他们辛辛苦苦一辈子，连肚子都填不饱，这算啥啊？ “我们明天一定能要到更多的东西，老爷您就放心吧！” 江秋白也不搭理说话的人，反而慢悠悠道：“这当乞丐啊，就和做生意是一样的，要想生意好，首先就要给店铺挑个好位置！” “你，别躲，说的就是你。”江秋白手指向一个干巴老头，“你说你躲在巷子里干啥？又不是大姑娘家头一遭上炕，有啥好害羞的啊？” 干巴老头脸红成了猴屁股，粗俗的话也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人都是爱凑热闹的，你把铺子开在犄角旮旯里，谁会去你铺子里买东西？” 江秋白继续道：“所以啊，咱要饭不能擎等着别人送上门来，要学会主动出击，往人多的地方凑！” “这方面葛老六就做的比任何人都好，你们咋就不敢在大街上撕心裂肺的哭他一场呐！” 众人呼吸一滞，纷纷转头看向葛老六。 这老东西这么豁得出去吗？ 葛老六死死低着头，红着脸嘟囔道：“别别，别说了老爷！” 实在没想到老爷竟然会看到他的窘状，明天一定要走远一点，绝对不能再让老爷看到了。 “而且啊，这城里乞丐多了去，咱们不单要往人多的地方凑，还要把其他的乞丐比下去，至于怎么比下去，葛老六你来说说！” 葛老六呆愣地坐在地上，脸色有点发懵：“我不道啊！” “嘁，都给我听好了！日入斗金的诀窍就是……” “啥啊？” “人有我无，人无我惨，人惨我更惨！” 众人懵了，懵的十分彻底。 他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老爷这咬文嚼字的，他们哪听得懂啊。 江秋白解释道：“这么说吧，如果你是个有钱人，你面前出现两个乞丐，一个有手有脚，一个没手没脚，你会把钱施舍给谁？” 被指到的人一愣，赶忙回答：“没手没脚的。” “如果眼前出现了一个没手没脚的乞丐，和一个跪着乞讨银钱买棺材下葬亲人的乞丐，你会把钱施舍给谁？” 另一个被指到的人同样一愣，也立刻答道：“下葬亲人的！” “一个乞讨银钱买棺材下葬亲人的乞丐，在闹市里要到的钱多还是在寺庙道观附近要到的钱多？” 众人一时间都懵了。 有人说闹市里要到的钱多，也有人说寺庙道观能要到更多的钱。 “肤浅！” 江秋白翻了个白眼：“去闹市的话，就往富人多的地方凑，去寺庙道观，就往修行人和祈福人多的地方凑！” “可……可是咱去哪找死人啊？” 没等江秋白说话，葛老六先忍不住了：“老狗蛋，合着老爷说了这么多，你全就着米汤喝了啊？” “身上盖块破席子，谁还不能装个死人了？不行的话你去乱葬岗挖上个！” 江秋白猛然转头。 他好像嗅到了乞业界精英的味道！ 第 016 章 卖身葬妇！ “葛老六，给大家示范一下！” 说着，江秋白就示意王彪躺在了地上，还找了块破布盖在了王彪脸上。 葛老六人都傻了，脚下步子犹犹豫豫地朝前蹭，脸上纠结不已：“这……这怎么示范啊？” 江秋白嘴一咧，露出一排白牙。 “你家里没有地，靠给地主打工养活自己一家老小，可连着三年遭灾，地主家大鱼大肉，你们家大年三十就断粮了” “你婆娘被饿死了，你用一块破席子卷起却寻不到地方埋，那些你劳作了一辈子的土地，没有一寸是属于你的。” “你去求地主，求地主让他给你一点点土地，把你婆娘埋了，可地主却嫌晦气，拳打脚踢地把你赶出了家门。” “你迫于无奈，只能带着婆娘的尸体跪在街头哭诉你们一家的悲惨生活，想要通过卖身筹到些银钱，买一点地把你婆娘埋了！” 那种贫者无立锥之地的悲惨遭遇被江秋白三言两语间刻画的入木三分，一番话描述的画面在此时终于露出了獠牙。 卖身葬妇！ 看着众人懵逼的模样，江秋白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情。 不过就是段信手拈来的小剧情罢了。 “老……老爷，咱们村的刘地主是个好人，这几年灾荒的时候，要不是他给村里人粮食吃，我们怕是……怕是早就死绝了。” 听到人群里传来的嘟囔声，江秋白得意的神情僵在了嘴角。 “说得对啊，那些地也是人家祖祖辈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荒山上哪儿都可以埋人啊，为啥非要在人家的地里埋呀！” 江秋白嘴角狠狠一扯，瞬间有些语塞。 他不知道是该夸赞这些地主好心，还是该说眼前的人愚昧，两句话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看来编段子也要根据这个时代的现实来，否则不太容易让人接受。 愣了一会，江秋白一副老子才是对的模样。 “还想不想日入斗金了？荒山官府不让埋，地主平日里也欺负你们，就这么给我演！” 其他人见状，顿时不敢嘟囔了。 而葛老六和其他人不同，他是真死了婆娘，江秋白一番话说的他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那傻婆娘为了省一口树皮草根，竟然偷偷吃墙根下的观音土，拉不出屎活活给胀死了。 陪着他苦了一辈子，在家里操劳了一辈子，到头来他连副棺材都买不起，只能用家里唯一的破席子卷起来埋到荒山去了。 越想越伤心，葛老六佝偻的身躯不停颤动着，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我苦命的婆娘哟，是我没本事，这辈子苦了你了……” 葛老六愈加伤心，终究还是没绷住哭出了声。 这个时代说到底还是男尊女卑，女人仍旧是男权的附属品，葛老六这种为糟糠之妻失态的行为，并不为人所齿。 可围坐在地上的五十多人，看着哭到老泪纵横的葛老六，没有一个人指指点点，反而都偷偷抹着眼泪。 三年了，连着三年的灾荒，谁家没有饿死过人。 往日的麻木被如今的希望唤醒后，憋闷在心里的情绪终是像大坝溃堤般，全部化成无声的泪水涌了出来。 “呜呜呜……你死的好惨啊！” 一时间，哭声在破庙里回荡，气氛压抑且沉闷。 江秋白心头也有些酸涩，虽说在现代是个牛马，可好好打工衣食还有保证，憋闷时约上三五好友喝到烂醉也能发泄出去。 可如今近两千人的死活压在他身上，网上看过的那些零散知识，也不足以支持他手搓枪械炮弹、炼钢造玻璃。 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现在他只想活下去，带着这些县里的人活下去！ 江秋白一狠心，冲着众人说道：“说话啊，光哭有什么用！” “按照刚才我说的，大声哭出来，才能指望别人从兜里掏钱施舍啊！” 众人呼吸一滞，反倒开始面面相觑，最终把目光转向了哭声最惨的葛老六。 “我那苦命的婆娘哎，你怎么就扔下我去了哟……我连一副棺材都买不起，这可怎么办哟～” 哭声凄惨，话语处处扎心，效果简直拉满！ 在所有人为之动容的时候，江秋白说了句都和葛老六好好学，就转身去找老李头了。 他要做些明天要用的道具！ …… “当然会做，可是我手里没工具啊老爷？” 老李头挠着头一脸懵逼。 老爷的要求实在太奇怪了，要什么一块板子带四个轮子的小车，还说要能承受得住一个人的重量。 “工具我给你买来了，木料的话你看破庙哪儿能拆就直接拆，别搞塌了就行！” 江秋白拿着一包工具塞到了老李头手里，是他白天出去视察工作的时候顺手买的。 老李头瞬间乐了，刨子、锯子和斧头什么都有，连钻孔的工具都不缺，比他之前用的好多了。 以前要是有这么好的工具，他做出来的东西那就更精美了。 “今晚就别睡了，连夜多做几个，明天我有大用！” 老李头自然是连忙应承下来。 从进城之后，老爷不但管他吃喝，连要饭都不让他出去，只是让他照着县衙大印一味地学篆刻，是所有人里最清闲的了。 这点小事，他一定得给老爷办的妥妥当当。 “您就放心吧老爷，指定给您做的漂漂亮亮！”老李头赶忙说道。 “不需要，人趴在上面能走就行，丑点更好！” …… 老李头挠头的时候，江秋白已经重新回到了破庙大堂里。 “你他娘装的是死人，你见过死人打呼噜的啊！”听着王彪震天的呼噜声，江秋白瞅准屁股蛋又是一脚。 众人都被逗得笑成一团，刚才涕泪横流的葛老六更是笑出个鼻涕泡。 “老爷，您的办法好是好，可真要有人把我们买了咋办啊？”葛老六用袖口一抹鼻涕，上前说道。 江秋白一翻白眼：“谁买你一个臭要饭的啊，干巴巴的还得人家养你！” 众人再次笑成一团，老爷说的有道理啊。 “男的卖身葬妇，女的卖身葬夫！自己找搭档吧。” 第 017 章 演技流老嫂子！ 清晨，寺庙外。 江秋白站在人群中，看着地上的‘死人’和干哭不说词的妇人，一时间有些无语。 哭声虽然吸引了很多来寺庙上香的人，但都是站在旁边看的，压根就没人掏银子。 这可是他精心选择的黄金点位，既不挡着寺庙大门，又能吸引到所有进出者的目光。 哭声显然也引起了庙里和尚的注意。 穿着袈裟的中年和尚带着两个小沙弥走进人群，问道：“施主，此乃佛门清净之地，万不可在此大声哭泣啊！” 妇人一时间没了主意，身体都开始颤抖，明显慌了阵脚。 眼看着就要被人识破，江秋白挤到前面，朝大和尚拱了拱手。 “大师，此人看着像个苦命人啊，还是先问问缘由再做打算吧！”眼看着人越聚越多，江秋白生怕妇人露馅，赶忙说道。 头一遭，紧张在所难免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葛老六那般，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大和尚目光转向江秋白，一看是个颇有气质的俊秀公子，稽首道：“也好，那便依公子所言！” 江秋白也不犹豫，直接走到妇人身边蹲下身子，疯狂挤眉弄眼道：“出云寺的大师们最有善心了，你有什么苦楚就给大师说，大师身为佛祖弟子，一定会帮你的！” 说着，还朝四周的人群看了一眼，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大和尚身上：“我说得对吧，大师？” 感觉到众人目光都聚拢在自己身上，大和尚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刚才他还觉得眼前之人气质俊秀，现在觉得这家伙浑身都透着奸诈，看似在夸赞他和出云寺，可实际上把他架了起来。 周围人都看着，大和尚也只能顺着江秋白的话问道：“施主，有什么苦楚说出来就是，本寺向来以慈悲为怀，定会施以援手的！” 原本被这么多人看着，妇人心里紧张极了，可江秋白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瞬间让她安定了不少。 稍稍呼了一口气，妇人开始回想昨晚老爷讲的那个小段子。 “当家的啊~~你死的好惨呐！！！你替天杀的地主当牛做马干了一辈子活，到头来却连块埋你的棺材和地都买不起啊！！！！那天杀的地主还把咱们家都给赶出来了啊~~~是我没本事啊呜呜呜呜……” 连！哭！带！唱！ 周围人听清内容后脸色都变了，地上躺的那个竟然是……是她死了的男人？ 江秋白暗暗叫绝，这小调儿简直了，完美把周围人的情绪都给调动起来了。 他还瞥了一眼，有些小娘们还偷偷躲在后面抹起了眼泪。 不过也有些人一脸嫌弃，竟然把死人都给弄到寺庙门口了，他们来庙里是上香祈福的，没想到大清早的就遇到了死人。 简直晦气！ 当他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江秋白赶忙装模作样地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 “老嫂子，大家都是来寺庙给佛祖菩萨上香的，都是心存善念的大善人，您的遭遇想必佛祖听了都要垂泪啊！” 原本打算离开的人停下了脚步，江秋白接着道：“拜佛之人讲究的就是心诚，佛祖有灵，见到如此苦楚之事也会帮一把的。” 周围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这些碎银子原本是我打算去寺里烧香祈福用的，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江秋白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塞到妇人手里，看向大和尚道：“佛祖以身饲鹰是何等的大爱啊，而且佛法有云，多行善事亦能积攒福报，大师您说对吗？” 大和尚哑口无言，这却是佛法之中的讲义，只能点头称赞：“公子能有此言，必是福泽深厚之人，善哉！” 很多人本就对妇人的凄惨遭遇同情不已，有了大和尚的这番话，纷纷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 “去把这些银钱送与老嫂子，好生关照她几句！”刚才躲在后面偷偷抹泪的小娘子从怀里掏出几块银锭，交给了身旁的小丫鬟。 小丫鬟拿着银锭有些犹豫，这些银子都是老爷交代在出云寺祈福用的。 可看到自家小姐泪眼汪汪的模样，只好劝道：“小姐，要不少给点吧，这些银子还要去……” “你这小妮子，这些银子本就是祈福用的，那位公子说得对，多行善事亦能积攒福报，供奉佛前和做善事都是一样的，快去！” 小丫鬟听到小姐这么说，也只好挤开人群上前，走到妇人身边，把银子塞给了对方。 “这些银子是凌家大小姐给您的，拿去快把人埋了吧！”小丫鬟边说，边朝人群身后的凌家大小姐指了指。 感受到手里银锭沉甸甸的分量，妇人顿时激动起来，完全进入了状态。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啊！ “谢谢！大小姐您是菩萨心肠，我给你磕头了，我替我这死去的男人谢谢您了～” 江秋白瞥了眼被妇人死死攥在手里的银锭，估摸着能有个十两，出手不可谓不大方！ 首战大捷啊！ 他看向人群最后的凌家大小姐，直接弯腰九十度作了个揖：“小姐人美心善，当真是菩萨转世的好心肠。” 眼看着人群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凌大小姐赶忙蹲身行了个福礼，便径直转身离开。 大和尚同样看到了这一幕，心痛得直抽抽。 凌家每月都会来寺里上香祈福，每次给寺里的香火钱至少都有十两。 可今儿个，凌家大小姐显然是刚来，还没进庙门，这香火钱就被人给截胡了。 而且这做法他还挑不出理来，毕竟死者为大。 “施主，既已……” 十两银子买地买棺材埋人绝对够了，大和尚也赶忙准备先让人离开，要不然的话这些香客都围在这儿，寺里都没人进了。 眼看着大和尚要说话，江秋白赶忙打断了他。 围观的这么多人可还没掏钱呢，不能让和尚给坏了菜！ 他走到众人面前，高声道：“听说凌家的人都是笃信佛法的，还有那凌家大小姐更是善人中的善人，依我看八成是菩萨下凡啊！” “老嫂子…” 第 018 章 讲故事！ “老嫂子的遭遇，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啊！” 江秋白站在原地捶胸顿足，恨不得直接上手从围观者的怀里掏钱。 “女菩萨都这么做了，咱细想想指定有点道理啊，老嫂子孤苦无依，这些银子要是全部拿去买棺材买地埋人了，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听到江秋白说自己是女菩萨，凌大小姐眼前一黑，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小……小姐，那可是十两银子哎，拿去买二亩地都足够了，这人怕不是个骗子吧？” “……” 凌大小姐没搭理小丫鬟，只是一味地加快脚下的步子。 而江秋白还站在原地上蹿下跳，掏出怀里的铜板就满脸悲痛地递到了妇人手里。 “老嫂子，我这人最见不得穷苦人了，这点银钱你拿去买点吃的吧，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拿着吧！” 妇人手里攥着十多两银子，心里早就乐颠了，原本想着见好就收的，可一抬头看到老爷又演上了。 她也只好哭天抢地的接着演：“这辈子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哟！！！你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带走哇呜呜呜……” 妇人鼻涕眼泪一起流在‘死人’的身上，手也开始不停拍打，一副寻死觅活的凄惨场景。 围观的人也被这幅场景感动的不轻，纷纷称赞妇人是个可怜的烈妇。 大和尚眼见情势不对，赶紧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江秋白一把拉到众人眼前。 “大师到底是佛学深厚的出家人，出口便是禅语啊！” 见到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江秋白赶忙道：“大师说若行人间一善事，何必佛前一炷香！” “妙哉，当真妙哉啊！” 大和尚脸色涨红，恨不得立刻用‘佛法’让眼前这个上蹿下跳的畜生现出原形！ 他娘的，他啥时候说这话了？ 可江秋白已经把他架了起来，根本就没给他反驳的余地。 “若行人间一善事，何必佛前……一炷香？” “妙法师傅，您的意思是咱们做善事比给佛祖上香有用吗？” “有道理啊！妙法师傅果然是佛学深厚的高僧大德，说出的话竟这般心思通透！” 围观的人群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一时间都开始称赞妙法大和尚佛学精深，出口就是禅语！ 一时间，众人纷纷上前把银子和铜板放在了妇人眼前，嘴里说着菩萨保佑，脸上的表情也无比虔诚。 被称为妙法的大和尚脸色再次涨红，硬生生憋成了猪肝色。 畜生，畜生啊！ 你想当好人别拉着我啊，要是这些香客不去寺里上香，那寺里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香火钱。 寺里的师兄弟们可都指着香火钱吃饭呢！ 要是让方丈知道香火钱少了一大截，非得把他关进罗汉堂思过不可。 想到这儿，妙法赶忙把江秋白拉到了一边，低声斥骂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贫僧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 江秋白也不恼，闷声闷气道：“看来妙法师傅这佛法修的不到位啊，都犯嗔戒了！” “妙法师傅，这么多香客都献爱心了，你身为出云寺的大师也不晓得拿点银钱帮助一下老嫂子……大师，你也不想出云寺的招牌被砸了吧？” 妙法呼吸一滞，这才反应过来：“你……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们都是骗子？” 江秋白嘴角划过一丝弧线，笑道：“妙法师傅说的哪里话，都是些苦命人，我不过是给他们讨一条活路罢了！” “畜生！信不信我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妙法师傅，听我讲个故事吧，听完之后你要还想报官我绝无二话！” 妙法闻言，愤恨地看了一眼江秋白，站定在原地。 看稳住了对方，江秋白笑着慢慢讲述起来。 话说，曾经澄江府有个如同妙法师傅一般风流倜傥的侠客，素日为人仗义，喜好帮助穷人。 有一次，侠客在追击歹徒的时候，不慎在拼斗中受了很重的伤，一个好心的妙龄女子婉儿将侠客救了下来，并藏到自己闺房悉心照顾月余，连吃饭饮茶都是亲手喂给侠客。 月余时间里，面对每日温柔照顾自己的婉儿姑娘，侠客心里暗生情愫，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娶到婉儿姑娘，报答她照顾自己的大恩。 “贫僧是个出家人，你说这些干什么？”妙法呵斥道。 江秋白笑了笑：“大师别急，很快就完了！” 面对侠客强烈的爱意，婉儿姑娘并未说话，只是让侠客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去，只是脸上的笑容里带着些许凄然。 侠客只当是闺阁女孩害羞，便打算养好了伤后，找个合适的机会提亲，可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侠客在休息的时候常常能听到外面传来的男女嬉戏声，空气里也时常弥漫着酒味。 而且婉儿姑娘进房照顾他的时候，脸颊经常带着不自然的潮色绯红，侠客尝试问了几次，可婉儿姑娘眼神只是一味躲闪，怎么也不肯多说半个字。 江秋白也转头看向妙法，见对方正在皱眉思索着什么。 听到耳边的声音断了，妙法不耐烦道：“你这畜生，速速说与贫僧听完！” 江秋白笑着打了个趣：“大师别急嘛，下面才是最精彩的部分！” 侠客见问不出来，便偷偷跟在了婉儿身后，可见到的场景却让他心如刀绞。 侠客这才知道，婉儿姑娘竟是澄江府怡红院的花魁。 之前他听到的那些男女嬉戏声，竟是……侠客道心崩碎，他喜欢的心上人竟是富家贵公子的榻上玩物。 他也从未见过，婉儿花容月貌的倾城俏颜，竟能对着其他男人做出那等放荡表情。 眼看着妙法胖脸上的两个鼻孔不断喷出粗气，江秋白的语速再次加快了几分。 当夜，婉儿面色绯红地回到房中后，侠客不管不顾地强迫婉儿求欢。 可无奈伤还没好利索，硬是被婉儿给挣脱了。 侠客气急败坏的说婉儿能伺候那些男人，也能同样伺候他！ 婉儿泪眼婆娑的说了一句话。 你……不是我的客人！ 第 019 章 妙法大师！ 侠客无言以对。 但伤没好利索，他也不敢外出露面，只能整日待在房间里听着外面那些淫靡之声。 直到有一日，侠客再次求欢不得的时候，心态开始扭曲起来，竟然透过门缝开始偷窥婉儿的一切。 包括……看到自己喜欢的心上人在对着别的男人婉转迎承，侠客突然发现，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侠客日日被这种罪恶心理折磨着，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他怎么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思。 就在侠客快被自己折磨到疯癫的时候，被出云寺的方丈大师遇见，看侠客着了相便点化了他，将他收为入寺弟子。 婉儿姑娘知晓这件事后，也拿出多年积蓄替自己赎了身，打算在出云寺边上的尼姑庵中了却残生。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江秋白也转头观察起身旁的妙法大师。 妙法呼吸粗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江秋白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大师，不知我讲的小故事如何啊？” “你竟敢败坏出云寺的名……” “大师，其实我刚才忘了件事。” 江秋白抬手打断，转过身面向妙法：“被方丈收为入寺弟子的那位侠客，法号便是……妙法！” 轰隆！！！ 一道惊雷如同在妙法心中炸开。 他看向江秋白的眼神里满是惊恐，脚步也开始踉跄地往后退。 不是人，他不是人，他是魔鬼啊！ 妇人面前的人早就换了一茬。 不少香客听说这里能施舍祈福，连寺门都不进了，直接就来了这里。 妇人哭的嗓子都压了，好在银子和铜钱把胸口塞到鼓鼓囊囊，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看到妙法惊恐的模样，刚刚施舍完银钱的香客赶忙走上前问道：“妙法师傅，您这是怎么了？” 江秋白微微一笑：“妙法师傅刚才和我谈论佛法，似是有了些许心得，无妨！” 等人离开后，江秋白看向妙法。 “大师，出云寺香火如此旺盛，想必佛祖菩萨也享受不了那么多，我这人热心肠，想替他们分担一些。” 妙法脸色狂变，憋了半天的火气终于爆发了。 “你……你这是抢劫！我要去告官，把你抓进牢里！” “大师可能不太清楚我的实力，大师……你也不想刚才的故事在城里人尽皆知吧？” 妙法跌坐在地上，双眼彻底失去了光彩。 寺庙里每天人来人往，妙法看多了世人的愚昧。 眼前这个贱人说的即便是假的，但如果被编排出去，很快就会传到满城风雨。 对这等违背世俗观念的故事，世人永远都是宁可信其有的态度。 到那个时候，就算世人皆知故事是假的又能如何，等待他的唯一结果就是被寺里除名。 甚至出云寺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他不敢去挑战人言的力量。 妙法最终服了软，瓮声瓮气道：“你如此处心积虑，难道就是想毁了我，毁了出云寺不成？” “你就不怕佛祖收了你？” 江秋白压下心里的苦楚，看了眼妇人道：“大师你可知这妇人是什么人？” “你或许可能没见过那种景象，这些百姓前几天连树皮草根都没得吃，死人……遍地都是饿死的人！” “大师，一个三岁的娃娃被饿死前使劲牵着我的手，连说饿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当时也求过漫天神佛，求他们能显灵给一点吃的，哪怕一点！” “可惜啊，到他彻底断气我都没见到你嘴里的佛祖！” 听到这些话，妙法看向江秋白的眼神极其复杂。 他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有两副完全不同的面孔。 一副面孔心怀大爱，简直是世间少有的圣人，一面却又手段卑劣，甚至禽兽不如！ “你想要多少钱？不要狮子大开口，太多的我也拿不出来！”不得不说，妙法被江秋白刚才的圣人面孔折服了。 “看您说的，出家人谈什么钱，咱们也是有缘罢了！” 妙法有些气急败坏：“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江秋白被妙法的模样逗乐了，笑道：“大师，就你这个修法，八辈子也修不成佛啊，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趟？” 县里还有那么多人，想来粮食也不多了，不如把这和尚骗过去帮他运粮，顺便帮着在县里做个法事，也算给活着的人些许安慰。 妙法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就开始邀请自己了？ 还不说去哪儿！ “好！贫僧就跟你走一趟，要是真如你所说也就罢了，但要是敢骗人，贫僧就是拼着身败名裂也要把你告到官府！” 妙法狠了狠心答应了下来。 “那还愣着干什么，去拿银子啊！” “你……” “快去！越多越好啊，要不然可卖不了多少粮食！” 妙法彻底无语了。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妙法索性心一横，转身朝寺里走去。 和方丈告假之后，妙法又把自己攒了多年的一百多两银子全部拿了出来。 再次回到寺外的时候，江秋白正蹲在墙根，和另外两人数着什么，脸上满是狂喜神色。 妙法凑了过去，这才发现三人里面除了那个妇人之外，还有个干巴老头，不过衣服倒是眼熟的紧。 “刚才那个死人呢？” 江秋白满心欢喜地把二十两银子装进了袖口，朝干巴老头怒了努嘴：“不是在这嘛！” “你……” “你什么你啊，都是演的罢了，也不能真找个死人啊！” 看着周围三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妙法瞬间感觉自己掉进了狼窝里。 这也看着不像好人啊！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三人回到了破庙。 “老爷，老爷……” 妙法听着此起彼伏的问候声有些愣神。 穿的都是些破衣烂衫，身上还一股臭味，果然是一群乞丐！ “老爷，您的办法可真好使啊，今天我要到了一两银子呐！” “对，还是老爷有办法，老李头做的小板车也不错，我装了一天没腿的残废，竟然要到了几百文铜钱呢！” 就在所有人邀功的时候，葛老六带着南溪从后面挤了出来，脸上的得意都快掩盖不住了。 “嘁！” 第 020 章 土匪都不如！ 南溪脏脏的小脸上露着一嘴白牙，双手捧着十多两银子走上前来。 葛老六颠颠地走过来：“嘿嘿，南溪这娃儿可真是厉害啊，哭的那叫一个地道！” 卖身葬爷！这就是他和南溪今天上演的戏码。 两人还特意挑城里最大的商业区去哭，效果简直拉满！ 如果有人施舍，就疯狂磕头感谢！ 要是有人真想买，就一口咬定钱太少，给再多的钱也是少！ 妙法呆立在原地。 周围的人和事似乎都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和江秋白说的也不一样。 哪有这样的乞丐啊？ 就他们现在拿出来的这些钱，几乎能抵得上整个出云寺一天的收入了。 这是乞丐应该有的收入？ 而且这些人怎么对着江秋白一口一个老爷，还叫的那么亲？ 经历过侠客小故事的精神污染，他早在心里对江秋白有了定性。 这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十足的小人！ 这种人太过可怕，简直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人的范畴！ 妙法紧了紧袖口，手心里已经被攥出了细汗。 可如今已入狼窝，他只能无力地站在一旁，希望江秋白还能尚存一丝人性。 “不错嗷！今天咱们总共收入了六十七两银子，其中表现最好的葛老六和南溪，大家都要向他俩学习！” 江秋白拿着笔纸走到妙法跟前：“辛苦大师给记个账！” “我要回寺！” 直到现在，妙法都不知道江秋白到底对自己打的是什么算盘。 眼前这些破衣烂衫的人，也全然没有一点乞丐该有的卑贱，反倒……反倒像是外出抢劫后聚在山寨里分赃的土匪！ 江秋白不知道，短短时间里，他的形象在妙法眼里几经变换。 从最开始的跳梁小丑到凭空污人清白的畜生，再到说完拯救灾民难处之后的圣人，再到如今的土匪头子。 “你看你又急！” 江秋白拉着妙法坐在破蒲团上，还贴心地在老李头刚打的小木桌上放好了笔纸和一个盛墨的破碗。 “我这人可是极讲信用的，一开始就和他们说好的，要到的钱里三分之一归他们，剩下的要统一交给我采买粮食！” 江秋白转头朝众人说道：“现在采买粮食送回县里救命才是大事，所以今天只记账不分钱，等以后有钱了统一给大家分！” 很多人当然不愿意，银子只有攥在手里才是自己的，交出去的话，谁知道以后事儿会变成啥样啊。 可还没等说话，江秋白就主动走到他们身前，手掠过之后银钱全部消失，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句话。 “葛老六、江南溪得银钱十五两，每人该分二两五钱，挂账！” “沈石头、王张氏得银钱十二两，每人该分二两，挂账……” 江秋白朝妙法翻了个白眼，催道：“你倒是记啊，还有你们啊，都去看着点他，千万别给记错了，这可都是大家的血汗钱！” “大师，大师你快点记啊，葛老六就是我，快写！” “还有我……王张氏！” 话音落下，所有人立刻一拥而上把妙法围在了中间，生怕自己被漏掉。 甭管这钱以后能不能分到手，只要记上去那好歹也是个念想啊！ 而且……看着……老爷好像是个好人，应该不至于连他们要饭得来的钱都吞吧？ 妙法被一群人围着吵嚷，他感觉自己的光头都快炸了，只能哭丧着脸记了起来。 江秋白得空瞟了一眼：“嘿，你这和尚字儿还写的挺好看，以后就留下给我当个账房先生咋样？” 没办法啊！他现在实在太缺人了。 手底下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穷苦百姓，就连衙役里也没几个能干的，遇到任何事都得靠他想办法解决，实在难受的很。 在这个普遍文盲的时代，像妙法这种能识文断字，又是和尚这种比较被社会认可的身份，确实比较难找。 而且妙法被他三言两语就拐带到破庙了，想来也是个有善心的人，调教一番后绝对是个难得的人才！ 妙法对江秋白的招揽之语有些气恼，这家伙当真是百无禁忌，他可是佛祖弟子，这畜生竟然敢挖佛祖的墙角。 妙法把笔扔在一旁，怒声道：“你这孽……” 话头刚到嘴边，妙法就感觉四周的空气陡然变冷，不禁打了个哆嗦。 怯懦的看了一眼，他这才发现四周五十多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要是他敢骂出口，只怕这群人下一刻就能弄死他！ 想不到这些人，竟然……竟然如此维护这个畜生。 他，他到底给这些人用了什么手段啊？ 想到这儿，妙法语气软了下来：“江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知道，可你这样是触犯国法的啊！” 江秋白饶有兴致的看向他，等着妙法继续说下去。 “在出云寺的时候，你说你是在救人，我信你了。” “可他们除了穿的破点，哪儿还有一点乞丐的样子，你们在装样子从好心人手里骗钱财，简直……简直就是土匪，土匪都不如。” “就是一句话，恶心！” 妙法越说越激动，甚至浑身都在发抖。 亏他还好心以为这畜生真的是被逼无奈才这样做的，还准备拿自己多年积蓄帮他们一把。 没想到竟然是一群骗吃骗喝的孽障。 “嘿，我尼玛……” 江秋白伸手挡住王彪，没想到这和尚还挺有正义感！ 看来自己纵横互联网几十年的毒辣眼光依旧，他果然没看错人。 比起妙法的破防，江秋白招揽妙法的信心顿时更足了几分。 “王彪，趁着天色还早，咱带妙法大师出去溜达溜达！” 他才懒得解释什么，因为人永远以为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的，对于背后的原因从不愿细细深究。 既然如此，那他就把富有正义感的妙法送去南溪亲自感受一番。 “你又想作什么妖？” “作妖？”江秋白乐了，边往出走边道：“佛法不是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嘛！” “难道大师不想亲眼看看你嘴里的这群恶人，究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走！” 第 021 章 你又着相了！ 采买的速度很快。 一路上，妙法都不说话，只是一味地跟在身后，看着江秋白的一举一动。 买的都是些只脱了稻壳的糙米，一番讨价还价后，每石糙米的价格最终卡在了七钱银子。 “不是我跟您胡咧咧，就这价我还真不多赚您钱，要是西边战事再紧张的话，这米价指不定涨成什么样儿呢！” 江秋白有些肉疼：“放你娘的屁！咱大夏的军队神勇无敌，那陈国不过都是些土鸡瓦狗尔，你这掌柜莫不是想发国难财？” 一顶大帽子扣下去，王有财直接麻了。 这狗日的简直不讲道理，买米就买米，扯什么国难不国难的，他不过就是个王家粮行分号的小掌柜。 他能掌握的价格那都是有数的，难为他做什么？ 而且他还不敢反驳，要是真被扣上囤积居奇的帽子，主家可能不会受到影响，但他这个掌柜指定是做到头了。 自从上次被那狗日的沈丘在茅厕给打劫了，最近他做什么事儿都不顺，跟走了背字儿似的。 更是好几天都吃不下饭，整个人饿瘦了一圈儿。 那个臭要饭的抢钱就不说了，竟然还敢把他踹进茅坑里。 要是再遇到的话，非得给那臭要饭的扔到粪坑里溺死，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几只眼。 面对瘦了一圈的王有财，江秋白一时之间还真没认出来，只是依稀之间觉得哪儿有点眼熟。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王有财气愤道：“这城里米价如今都相差不多，您也可以去别地儿买啊，咱店里庙小，伺候不起您这尊大佛！” 这都明着开始赶人了。 江秋白脸色一变，直接将一包散碎银子拍在桌上。 “嘿，爷上这儿来是照顾你生意的，还轮得到你尥蹶子？爷至少要二百石糙米，别给爷整那弯弯绕，直接说最低什么价！” 王有财瞥了一眼桌上敞开的破布口袋，隐约还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馊味。 顿时没好气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就你这点银子顶天了也就五六十两，二百石粮食至少也得一百多两，你这至少差一多半呢！” 穷逼，没钱装什么大爷啊！ 还有那装银子的破口袋一股馊臭味，怕不是从哪个臭乞丐身上扒拉下来的。 江秋白一翻白眼，手直接伸到妙法眼前：“拿来！” 妙法有些懵逼，可还没等说话，江秋白的手就直接伸进了他的袖口，转头将两张银票拍在了桌上。 “我的钱，那是我……” “闭嘴吧你，当和尚当的都他娘钻钱眼里了！” 江秋白重新把目光转向王有财：“开个价吧，一石粮食最低多少价，爷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要是价格合适，以后常来常往！” 看着桌上的一百五十两银票，又听到江秋白嘴里的话，王有财脸上表情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哎哟，您看我真是不长眼，这不是冲撞贵客了嘛！” 随即凑近小声道：“这价最低只能降到六钱一石，一次交易至少给我这个数！” 王有财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看的江秋白两眼一愣。 看来还是太嫩了啊，怎么就没想到回扣这一招，看来还有的学啊。 “好说！只要粮食不缺斤短两，这些就是你的了。” 江秋白朝四周看了看，眼疾手快的将十两银子塞进了王有财袖口。 得了好处之后，王有财自然喜笑颜开。 前几天被那臭要饭的抢了八两银子，那可是他费尽心思在账上做了大半年手脚才省下来的，现在想起来心里还痛得直抽抽。 好在眼前这小子还算是个圆滑人，刚才塞银子的动作，真他娘的娴熟！ 是个会来事儿的人！ 王彪神经大条，根本不关心这事儿，而妙法则是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老实说，他感觉越来越看不透江秋白了。 “你他娘的眼瞎了是不是，贵客上门都不知道奉茶？小心老子开了你！” 江秋白摆了摆手：“行了，喝茶就不必了。” “这是一百二十两银子，先把二百石粮食准备齐全，天黑之前我要运走！” 说完，江秋白就带着妙法和王彪朝牲口市赶去。 运粮的牲口他要求不高，只要能拉得动车就成，所以都是些快要老掉牙的牲口。 一番讨价还价后，八十两银子得到了五头牛和五只骡子，又花十两银子定做了十辆运粮车。 车队浩浩荡荡地停在了王家粮行分号门口，看着一包包糙米被装上车，江秋白感觉压在心口的大石头似乎轻松了一些。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赶着十辆车，一路朝城外城隍庙走去。 “你，还有你们几个把粮食带回南溪，这封信交给沈丘，他知道该怎么做！”江秋白指着三个衙役和几个百姓说道。 然后看向妙法：“大师，你也跟着去一趟！” 妙法对江秋白的话充耳不闻，他已经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眼前密密麻麻攒动的全是破衣烂衫的乞丐，整整有几百号人，加上城里破庙的五十多人，这些人全都对江秋白恭恭敬敬。 如果他没有看错，这些人的眼神里全是对江秋白的感激。 而江秋白的表现也被他看在眼里。 从收钱记账开始，到采买粮食运具，从始至终他都全程参与。 算上从他身上抢走的，整整二百一十七两的银钱，江秋白卖粮食和牲口车架就花出去了二百一十两。 此人的所作所为，难不成当真是个善人？ 妙法心里不禁再次犹豫起来。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么他们都叫你老爷？” 嘿！江秋白一下子乐了，怕的就是你不感兴趣。 江秋白笑道：“大师啊，你又着相了！” “人这一生啊，如果为身份所累，那做起事来就有所顾忌，有所顾忌做起事情就畏首畏尾，你说对吗？” 说话的时候，江秋白脑海里像是在放电影一般，浮现着二十几天里一幕幕的过往。 从南溪县出发，在茅厕里打劫，又在破庙里开乞业界实战课。 不得不说，这些天的经历太丰富了。 “去吧！” 第 022 章 倔驴和尚！ “大师，这两天您都问我十多遍了，等到了县里您不就知道了嘛！” 陈宁清看着手里的粥碗，恨不得直接抡在妙法脑袋上。 本来赶路就烦，这和尚还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打听老爷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老爷既然没有告诉对方，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和考虑，谁知道老爷有没有啥计划。 万一瞎说出去，破坏了老爷的计划咋办？ 所以他给同行的所有人都交代了一遍，绝对不许向妙法泄露老爷的身份。 又一次被拒绝，妙法彻底急了：“你要是不说的话，我现在就回澄江府！” “？？？” 陈宁清懵了，同行的其他人也懵了！ 临出发前，老爷特意交代他们必须把妙法大师和粮食一同安全护送到南溪县。 可眼瞅着就要到南溪了，这倔驴和尚竟然说要回澄江？ “大师，咱就走吧，县里那么多人还等粮食下肚呢！”陈宁清劝道。 妙法不为所动。 今天要是得不到答案，他绝对不会再往前走一步。 都走了两天了，四周是肉眼可见的荒凉，现在连官道都没了，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山沟。 再要走下去，谁知道这群人会把自己拐带到哪儿。 “大师，你真不走？” 又劝了几句，见妙法始终不挪窝，陈宁清终于急了。 他等得起，多久都等得起，可县里的百姓不行啊，时间要是再耽误下去，等他们到县里，百姓都被饿死个屁的了。 “给我绑了！” “嗯，嗯？！” 这群人竟然要把自己绑了，妙法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被几人围在中心的时候，妙法瞳孔都在乱颤，他终于慌了。 这群人真是土匪？ 他们现在终于不装了吗？ “土匪！放开，你们把我放开！” “江秋白，我敲里……” 这家伙竟然还敢骂老爷，陈宁清直接从身旁百姓穿的破衣服上扯了一块布条，团成团塞到了妙法嘴里。 极致的馊味和汗臭味混合在一起，妙法瞬间被熏出了眼泪。 那股咸臭味，像是一条被腌了十多年，又丢到粪坑里涮了好多遍的臭鱼，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每呼吸一次都像是经受了一遍酷刑，羞愤、屈辱、悔恨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胖脸划过，最终滴落在土里。 江秋白几次三番折辱于他，先是要毁了他的名声，接着又抢他的银子，现在连他手下的这些人，都要用这种方式折辱自己。 为什么他要屡次三番相信那个畜生啊！ “老爷的吩咐是让我把你带到县里交给沈丘，你不去我交不了差啊，对不起了大师！” 陈宁清让人把妙法扔到了粮车上，一行人又开始往南溪县赶路。 牛和骡子都快老掉牙了，又拉着这么多的粮食，山里的路也很难走，恐怕到南溪至少都得天黑。 好在南溪县处在穷山沟，连土匪都不稀得来。 否则就凭他们十个人再加一个白胖和尚，半路就得被土匪给劫了。 …… “害，刘哥看你说的，咱们那可是兄弟，一顿酒菜算什么啊！” 澄江府，元通酒楼内。 刘胜和几个守城兵已经喝的面色绯红，江秋白则是抱着酒坛不断倒酒。 “还是你小子会来事儿，行，你这个兄弟我刘胜认了！”刘胜拿起酒碗一口干了，揽着江秋白肩膀大声道。 “刘哥啊，兄弟我这几日不是一直在弄家奴进城嘛，嘿那家伙……刘哥，你指定想不到那些家奴多便宜啊！”江秋白循循善诱道。 这两天他又弄了两百人进城，用的名义都是王家从外面买的家奴。 王家虽然是澄江府最大的粮行东家，但如此之多的人进城，还穿的都是些破衣烂衫，时间一长难免会被有心人察觉。 而且破城隍庙里还有三百多人等着进城呢，这也是他请刘胜和其他几个守城兵喝酒的用意。 “兄弟，你啥意思啊，便宜就便宜呗，跟咱兄弟有啥关系啊？”刘胜大着舌头道。 江秋白凑到刘胜耳边道：“小了，刘哥格局小了！” “那些人虽然看着老了一些，但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能干多少活先不说，要是调教好了转手卖出去，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利润呐！” “还有啊，兄弟我在王家也不是白待的，那渠道啥的早都打听清楚了。” 听到聊赚钱的事儿，刘胜和几个守城兵酒立马醒了大半。 “这事情竟然也能赚钱？可我看你带进来的那些人，都他娘的快成棺材瓤子了吧？” “这就是你们不懂了，那王家可是澄江府里数一数二的大粮商，没利润的生意他们会做？” 江秋白接着道：“据我所知啊，那王家专门从那些遭灾的地方用极低的价格买难民，调教一段时间之后，就转手卖给城里其他的有钱人家做佣人。” “一来一回可不少赚钱！” 刘胜挠了挠脑袋：“不对啊，佣人不是越身强力壮越好吗？” 江秋白看几人来了兴趣，凑到几人跟前小声道：“你看你又不懂了吧！” “那有钱人的想法是咱们能理解的吗？你们见过有钱人的生活吗？你们知道有钱人需要啥情绪价值吗？” 情绪价值？ 几人眼神懵懂，同时摇了摇头。 “对啊，你别看我带进去的都是些老弱，可只要调教好了，做起事儿可比年轻人稳重多了。” “而且你想啊，这些人本来都快被饿死了，有人买那是他们的造化，对主家的任何吩咐都绝无二话！” “这种家奴你想不想要啊？” 几人目光逐渐呆滞。 虽然不理解，但江秋白这小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啊！ 他们最多就能想到有点小钱，喝点小酒，最多再去青楼恣意一番，有钱人的喜好确实不是他们这些大头兵能理解的。 “所以……兄弟你啥意思啊？” 刘胜人也不傻，他能听出江秋白话里有话。 “害！我就是看几位老兄辛苦保护澄江几万百姓的安全，可日子还过的紧巴巴，连去青楼潇洒的钱都没有，这心里实在是难过的紧啊。” “你们再想想上头的那些人……” 第 023 章 县尊大老爷！ “你们再想想上头的那些人，哪个没有几房嫩的发紧的小妾啊？” 这话当然是江秋白胡诌的，他倒是想体验一番腐败恣意人生，可惜穿越过来就沦落成乞丐了。 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想到这儿，江秋白心里突然一紧，整个人瞬间红温了，活像一只熟透了的龙虾。 硬盘！种子！网站！链接！ 他用短暂一生千方百计维护的人设啊，可能已经崩的差不多了吧？！ “兄弟，别停啊你，赶紧接着讲啊！” 刘胜和几个守城兵一脸坏笑，纷纷催促起来。 江秋白可是大户人家的家丁，比起他们这种只能守着城门数日子的大头兵，指定见识过不少他们都想不到的花样。 要是能听上一耳朵，跟人侃天的时候就有的说了。 “害，我可是把你们当兄弟，才和你们说的这些，可千万别给我传出去啊！”看到几人被撩拨起了兴趣，江秋白故作姿态道。 “那是自然！” “这说的是啥话，咱们都是兄弟，这话指定不会跟外人说。” 刘胜几人纷纷保证，表情中带着一丝猥琐和能一窥有钱人生活的期待。 他们脑子里已经不由得浮现出淫靡的场景了，那些有钱人应该会有十个娘们陪着睡觉吧？ “秋白兄弟，大户人家的娘们是不是个个都和星月楼的姑娘们一样啊？”刘胜激动地抓住江秋白的手，口水都快流出嘴角了。 “刘哥啊，咱要这么想的话，这眼皮子可就真浅了！”江秋白想象着从短视频窥得的一丝天机，感叹道：“咱要是努努力，说不定还能和星月楼花魁一夜尽欢，可真正的绝色，根本不会出现在普通人的视线里啊！” “而且我跟你们说啊，那些有钱人玩的真是……” “……” 一番鞭辟入里的变态小故事讲完，刘胜几人眼睛瞪得老大，连鼻孔都跟着变大了一圈，呼呼喘着粗气。 这小子他娘的讲的那叫一个香艳，那场景都快怼到他们脸上了，听得他们血脉喷张，只能使劲靠着桌子掩盖尴尬处境。 看着几人的愤恨之中夹杂着羡慕的神情，江秋白幽幽叹道：“有钱真是好啊！” 是啊！他们也想过过有钱人的生活，顿顿吃山珍海味，夜夜宿绝色姬妾，那这日子不美死了？ 可怜现在只能当个守城门的兵丁…… 江秋白太了解这帮人激素过剩的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了，天天和南溪县的要饭大军打交道，干的都是些卑微至极的事儿。 从这点来说，他倒是觉得古代和现代区别不大，阶层之间的信息流动从来都隔着一座大山，两者似乎完全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穷人只能靠着那点贫瘠的见识，使劲幻想自己从未见过的世界。 以前他在现代当牛马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富豪可能夜夜笙歌，一顿饭花个一二百万，住的地方都是别墅。 可当他窥见天机的一角，才发现陪着富豪夜夜笙歌的美女是他这种牛马天天舔屏的明星，随便一顿酒菜可能是他奋斗十年都付不起的，连别墅里的电线用的都是纯金制成的。 幻想破灭后，只剩下所谓努力对自己的嘲笑。 “刘哥，几位兄弟，我算是想清楚了，打工只能打一辈子工，要想成为人上人，就得富贵险中求！” 江秋白接着道：“我现在已经知道王家的渠道了，只要您几位能高抬贵手，我就能源源不断的从外面买来便宜的家奴。” “只要能把这些人调教好，转手就能买个好价格，到时候还怕没有钱吗？” 刘胜几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互相交流着眼神。 王家的产业那可是城里数一数二的，被他们看上的生意那自然错不了。 刚才江秋白说的那种好日子他们也想过啊，谁不想夜夜搂十个娘们啊？ 要是这个生意他们也能插上一手的话，说不定也能跟着喝点汤，而且这几日接触下来，他们都觉得江秋白人情世故满级，想来在王家也混的风生水起，否则怎么会知道那些内宅的密辛呢？ 想到这儿，刘胜顿时不淡定了：“兄弟，有这种好事儿可不能忘了哥哥我啊！” 其他几人也立刻说道：“还有我，也带我一个！” 看着已经被自己忽悠瘸了的刘胜几人，江秋白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为了解决要饭大军入城的问题，他也算是绞尽了脑汁。 现在城外还有三百多人需要进城，要饭业务如果能继续以目前的势头发展下去，以后肯定还要从南溪县带人过来，和守城兵交好十分有必要。 毕竟老李头的篆刻技术还没学到位，制作的那些官凭只要细心查验，很容易就能看出问题。 所以出点血就出点血吧，毕竟有了刘胜几个守城兵做内应，进城的棘手问题就能解决。 但江秋白也不愿意让这几人趴在自己身上吸血，便故意做出犹豫的神色。 “几位哥哥不能把事情想简单了，这事儿前期还是由我一手操办，如果赚钱了自然不会亏待几位，要是赔了兄弟我一人承担！” 听到江秋白在替他们着想，刘胜端起手里的酒碗，感动道：“好啊！兄弟，这碗酒我这个当哥哥的敬你，提前祝你旗开得胜！” “那就多谢几位哥哥了！” …… “咱们可一定要谢谢老爷啊！” 南溪县衙，沈丘看着眼前的十大车粮食和聚集在施粥棚前面的过千灾民，早已干涸的眼睛里蓦然涌出泪水。 他带头朝澄江府的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上次他带着粮食回到南溪后，就让人在县衙门口支起了施粥棚，还派人把城外村子里的所有男女老幼全部接进了城，靠那些粮食一直吊着所有人的命！ 眼看就又要断粮了，没想到老爷又把粮食送回来了。 老爷是南溪县所有人的大恩人啊！ 底下灾民们看到沈丘的模样，立刻跟着跪下大声道：“谢谢县尊大老爷！” 被丢在一旁的妙法闻言，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第 024 章 江县令是个厚道人啊！ 县令！ 那个孽畜竟然是县令！ 之前江秋白说的话和眼前的场景重叠在一起，妙法的心态彻底崩溃了。 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原来他一直都误会江秋白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以县令之尊，带着灾民去澄江府骗钱，为的不过是想让这些人都活下去。 他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毫无疑问，江秋白绝对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此刻，江秋白的形象在妙法心中无比高大，甚至忍不住想跟着灾民一同跪下叩拜。 沈丘瞥了眼角落里激动到浑身颤抖的妙法，看向陈宁清道：“这和尚是从哪儿弄来的？” 听到沈丘问起，陈宁清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递给对方道：“沈哥，这是老爷给你的信，让你按照信里的内容安排接下来的事情，还说这和尚有点用处，让你好生招待！” 沈丘立刻接过信封，打开的一瞬间，脸皮顿时皱了起来。 “你确定这是老爷亲自写的？” 看着信纸上宛如疯狗爬行一般的字体，有些字甚至还有笔画上的错误，沈丘实在无法理解。 老爷那可是在十六岁便考中了进士，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无比娟秀，以前处理公文的时候他就见过。 眼前这封信……大体的意思倒也能看明白，可就是这字儿吧，三岁小孩儿乱描胡画也不过如此了吧？ “对啊，老爷写信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陈宁清这么说，沈丘只能硬着头皮强行说服自己。 老爷身上担着南溪近两千人的性命，应该是太过劳累，这才连写信都如此匆忙。 字儿还是很好的嘛，最起码还能看明白！ 信的意思也很好理解，粮食会源源不断地送回南溪，但绝对不能让县里的人坐吃山空，让沈丘把县里剩下的人全部组织起来，整修城墙也好，兴修水利也罢，反正绝对不能让这些人闲着。 如果有人敢吃饱了闹事，该杀就杀，绝对不要手软！ 另外就是让他挑选一批脸皮厚的人，全部送到澄江府外的破城隍庙里，路上的干粮全部由送回来的粮食中支应。 最后还特意交代他带着妙法四处看看，把南溪县所有的人间惨剧毫无保留地告诉妙法。 “沈哥，老爷在信里都说了什么啊？” 沈丘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妙法，赶忙走过去把束缚对方的绳子解开，又把塞着嘴的破布条拿了下来。 “大师，要不先吃点东西？”沈丘嘿嘿笑道。 妙法没有说什么，只是不满地看了一眼陈宁清这个莽汉，朝沈丘问道：“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三年多了，今年又遭了一次蝗灾，县里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老爷这才带着他们出去讨生活！” 妙法看着县衙门口街道上的灾民，心里一股说不出的酸涩，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他突然理解了江秋白在出云寺外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是被逼到极致，堂堂县令又怎么会做出那等骗人的事情？ 圣人！绝对的在世圣人！ 妙法朝澄江府方向稽首：“善哉善哉！贫僧在寺内虚妄三十余载，今日方得普渡世人的真谛。” 听到妙法嘴里的嘟囔，沈丘也有些不耐烦了。 下面的灾民眼巴巴看着车上的粮食，似乎眼睛里都在冒绿光。 前几日他们把粮食带回来的时候，就要三个饿急眼的人想要煽动百姓抢粮，如果不是他们直接一刀砍了对方震慑众人，说不定这些人现在就直接哄抢了。 老爷说的对，绝对不能让这些人闲着！ 想到这儿，沈丘稍加思索便大声道：“从今天开始，大家不能再躺着了，都要给老子动起来！” “老爷说如今夏陈两国正在交战，为了咱们能安心生活，县衙决定加固城墙，所有人必须要干活才有饭吃，希望大家不要偷懒耍滑！” 这些都是江秋白在信里交代的，他管这个叫以工代赈。 沈丘觉得老爷简直就是个天才，现如今这种灾荒的时候，很多人只要能有一口饭吃，什么事情都愿意干。 如今夏陈两国交战的战线离南溪县不远，而且城墙年久失修，如果夏国军队失利，战火势必会波及到南溪县。 南溪处在穷山沟，城墙也年久失修，如果陈国军队到来，势必会生灵涂炭。 趁着现在加固城墙，说不定还来得及。 这种事情妙法插不上嘴，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下方的灾民，不过他注意到，当沈丘说起不干活就没有饭吃的时候，有一部分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恨。 妙法心里感觉有些不妙，他可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他深知人性本恶，如果不用手段约束，必会反受其害。 等沈丘安排完之后，妙法立刻把对方叫到了一旁。 “你们现在有多少衙役？” 沈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老爷特意交代过让他好生招待妙法，所以他并未隐瞒：“现在所有在县里的衙役有七人，另外三个都和老爷在澄江府。” “这点人……恐怕不够啊！” “什么？”沈丘有些莫名奇妙道。 “我刚才仔细瞧了一下，灾民应该过千了！如此之多的灾民，若是被有心之人煽动闹事，恐怕七个衙役根本就顶不住，你想过这件事吗？” 沈丘表情有些苦涩，他当然想过这件事，可三年灾荒下来，有门路的衙役早就跑去了外地，现在就只剩他们几个了。 前几天有人带头闹事，还是因为那些人吃不饱，这次让他们强制压了下去！好不容易过两天安生日子，要是再有人闹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压制了。 而且老爷又在澄江府，他就是个小小的衙役，他哪知道怎么办？ 沈丘目光里带着愁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这就写信问问老爷怎么办！” 妙法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沈丘，南溪县离澄江府少说也有两日路程，一来一回更是耗费不少功夫。 “看来江县令是个厚道人啊，要是我早把你撤了！” 第 025 章 太没有礼貌了！ 沈丘当即怒目而视。 这狗娘养的秃驴，上来就骂他是废物？ 可对方怎么说都是老爷特意交代照顾的，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咬牙道：“不知大师可有办法解决此事？” 见到了南溪的情况之后，妙法心里对江秋白佩服的紧，也乐意帮他解决此事。 “去灾民里找些憨厚老实的人充作衙役，尽快把他们身体养壮实！还有你们几个人，也不要为了省点粮食就不舍得多吃。” “把这些灾民管好，让江县令没有后顾之忧，这才是在帮他！” 沈丘皱眉看向眼前的和尚，一时间有些恍惚。 以前见过的那些和尚张口就是众生皆苦，要善加对待，但这和尚似乎有点不一样，这果决的做派根本不像滥好人，而且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果然是老爷看上的男人。 “大师说的是，在下受教了！” 沈丘说完之后，立刻就开始着手从灾民中招收衙役的事情。 他的要求倒是很简单，身体强不强壮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必须名声好。 但凡以前做过那种偷鸡摸狗的事，就直接否决，就算看着再憨厚也坚决不要。 而那几个原本有其他心思的人，看到衙役的数量增多了不少，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有了统一的指挥调度，整个南溪很快就一片繁忙。 留在县里的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开始为了加固城墙忙活着。 沈丘还在妙法的指点下挑选了一批会烧青砖的灾民，组成了一个工匠队伍，特意烧制青砖，而其他人则是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 而江秋白这边。 在刘胜几人的帮助下，滞留在城外的三百多难民终于全部进入了澄江府。 破庙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江秋白只能咬着牙，花了整个要饭大军两天的收入，买下了破庙边的几个大院子，这才堪堪把这些人安顿下来。 “老爷，这是今天的所有收入，只有五十两不到！”衙役胡二把银子和铜板放在桌子上，怯懦道。 江秋白心里也有些烦躁起来。 卖身葬亲人的戏码已经在澄江府上演了好几日，最开始的效果还算很不错，最高峰的时候每日收入甚至超过二百两。 但好景不长，收入很快就开始骤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受到了本地乞丐的排挤。 甚至还有乞丐专门守在不远处，等他们的人要到钱后，就一哄而上肆意抢夺。 这两日被抢的银钱，少说已经超过了一百两。 江秋白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色黑到不像话。 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竟然连他的银子都敢抢，怕不是活腻味了。 王彪大大咧咧从人群里挤出身子：“老爷，要不是你拦着，我肯定能捏死那帮狗娘养的！” 说着，还扬了扬手里胳膊粗的木棍。 那帮本地乞丐都快蹬鼻子上脸了，连他们辛辛苦苦要饭得来的银钱都敢抢，还敢打伤他们的人，王彪早就一肚子火了。 江秋白看了眼王彪，自从要饭大军的业务开展起来之后，他可从没亏待过这家伙。 每顿除了大白馒头供着，甚至隔三岔五还特意给王彪开个小灶整点肉吃，现在早就不似之前面黄肌瘦的模样了，甚至还隐隐开始朝身强体壮的猛汉方向发展。 归其缘由，还是江秋白觉得王彪有培养的潜力。 虽然王彪的脑子看着不太好使，但那一身蛮力可真不是开玩笑的，而且一米九的身高更是这个时代的巨汉。 第一次和本地乞丐起冲突的时候，王彪一个人压着对面十几个人打，甚至丝毫不落下风。 堪称南溪县第一战力！ “王彪，咱他娘的又不是土匪，你下手没轻没重的，要真打死了人，那是要吃官司的！” 江秋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要冲动，用点子智慧！” 看着所有人热切的目光，江秋白稍加思索之后，将王彪、葛老六等几人叫到了茅草屋里。 这些人里，除了王彪这个最高战力之外，都是要饭大军的骨干，论演技能甩其他人八条街不止。 现在他也没其他人可用，只能先和这几个人商量了。 等进屋后，王彪立马凑了过来，拍了拍胸脯子：“老爷，要干谁您就说，俺王彪指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 江秋白一阵语塞，这家伙自从能吃饱后，就一心想找人练手，典型的脑子长在了肌肉上。 “你他娘的滚一边去！”江秋白一脚踹到王彪大腿上，随后看向众人道：“都说说吧！” 葛老六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嘟囔道：“老爷，这些人每次都挑咱们下工的时候抢，肯定一早就盯上咱们了。” “而且他们每次抢钱的时候人都很多，咱们出去的时候都是两两组队，根本就打不过他们啊，我要到的三十多两银子全被他们给抢了！” 葛老六是整个要饭大军里最会挑地方的人，又能舍得拉下脸来，几乎每次都能要的盆满钵满，自然而然也成了本地乞丐团伙的重点照顾对象。 抢了银钱不算，甚至每次还要打他一顿，都快把他羸弱的身子骨拆散架了。 葛老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打在身上的拳头他可以忍，可抢走的那是银子嘛，那是他全家的命啊！ 老爷都跟他们承诺了，要到银子的三分之一归他们，算下来本地乞丐团伙可是抢了他整整十多两银子！ 那跟割他的肉有什么区别啊！ 葛老六一想到那些可恶的乞丐嘴脸，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刻就弄死他们。 “老爷，你可一定要给草民做主啊呜呜呜呜！” 有了葛老六带头，其他人也开始纷纷告起了状，少一点的被抢了几钱银子，多一些的被抢了十多两，都是要饭大军的血汗钱。 听完众人的哭诉，江秋白心里的怒火也彻底被激发了出来，这哪是抢要饭大军，这是在挖他身上的肉啊！ 竟然敢在他面前黑吃黑，这帮本地乞丐还真以为他是泥捏的？ 江秋白猛地站起身道：“本地乞丐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第 026 章 起冲突了！ 翌日。 澄江府乐青坊。 “儿啊，你死的可真惨哇，留我一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葛老六凄惨的哭喊很快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其中很多都是穿着光鲜的公子哥。 “嘿哟，哭丧都哭到青楼门口了，可真是让本公子开了大眼了！” “就是啊，最近这澄江府到处都是哭丧的，走哪儿都能看到，真他娘的晦气！” “官府这帮吃人饭不拉人屎的，整天也不知道他娘的在干什么，都不知道驱赶一下，连逛个青楼都不安生。” “哎哎哎王公子慎言啊，这话要是让官府的人听了去，免不得会引来祸患，听说咱那位知府大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被称为王公子的猥琐男人脸色不悦，但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王家家业巨大，背后自然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密辛，虽然知府这条线已经打通了，但要是被有心人盯上，必然会影响到王家的布局。 他身为王家嫡子，虽说整日以花天酒地为乐，但也不是个草包，自然懂得在外要收敛的道理，便压住火气让小厮驱赶马车，一路朝澄江府最大的青楼沉香苑赶去。 “柳兄，今日你我二人便带清柠同游离水潭，想必定能降服那小妖精！” 看着王铭激动到红润的脸色，柳瑜猥琐笑道：“王公子不愧是吃过玩过的主儿，想来定然刺激至极，在下可真是有福了！” 两人相视一笑，径直进入了沉香苑。 “哎呦喂，王公子您来啦！”刚一进门，老鸨就立刻笑颜如花地迎了上来。 如果不是这几日事务缠身，王铭早就过来了，此刻早已等不及了，便直入主题：“本公子要带清柠去城外郊游，你尽快安排！” “哟，王公子这是食髓知味了啊，您稍待，我这就唤清柠下来！” 老鸨会心一笑，立刻扭着屁股朝三楼走去。 去城外倒是实话，可这郊游就不一定了，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花样可真多，青山绿水和佳人旖旎，那等场景想想就让人羞红了脸。 这王公子可是个有钱的主儿，要不是她已人老珠黄，定要跟着去见识一番。 很快，两人就带着清柠坐上了去城外的马车。 可还没走两步，葛老六极具魔性的哭嚎声就重新窜入了耳朵。 “呜哇哇哇哇，剩我这孤苦伶仃的老头子一个人，以后可怎么活哟～老天爷，你就把我一起带走吧！” “我的好大儿哟～”葛老六边哭边唱，吸引了越来越多路人的注意。 两人正在马车内对清柠上下其手，听到外面聒噪的声音不免有些扫兴，刚想掀开车帘骂上一句，却被清柠拦了下来。 “两位公子，犯不着如此生气！” 清柠将衣服整理好：“前几日听去寺庙上香的姐妹说，若行人间一善事，何必佛前一炷香，她们说这是出云寺的妙法大师所言，奴家觉得甚是有理！” “此人失了儿子生活必定困苦，奴家身上还有点散碎银两，便施舍与他也好！” 说着，清柠便要撩开马车帘子下去。 欲火上头的王铭不免有些扫兴，直接越过清柠冲出了车厢，径直朝葛老六冲去。 “你他娘的，死了儿子不在家里嚎，跑到大街上鬼叫什么，老子忍你们这帮臭要饭的很久了！” 在葛老六慌乱的目光中，一只大脚直奔他面门而来，一声惨叫之后，一颗牙齿混着血水从嘴里蹦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躲在墙角看热闹的江秋白都没反应过来。 “我尼玛……” 在王彪怪叫着冲出去的时候，江秋白一把拽住他的后脖领子。 “别冲动，用点子智慧！”江秋白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王彪，随即便朝着葛老六的方向走去。 王铭一脚下去之后，空气静止了一瞬间。 等葛老六反应过来之后，冲着江秋白的方向，发出了一道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哎哟哟哟……打人啦，有人打人啦！” “有人欺负我这孤寡的老头子啊，儿啊要不是你死了，我怎么会让恶人欺负到这个地步啊！” 王铭一听这老不死的敢骂他恶人，心里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当即就要抬起脚继续踹。 幸亏王彪眼疾手快，在王铭的脚即将落到葛老六面门的时候挡了出去。 与此同时，江秋白也赶忙迎了上去：“哎哎哎这位公子，看您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光天化日的怎么能打人呢！” 见江秋白出现，葛老六使劲嘬了两下嘴，再张嘴的时候，口水混着从牙龈里嘬出来的鲜血挂在嘴边，搭配着脸上的鞋印，形象那叫一个惨。 旁边围观的人一时之间也群情激愤，对着王铭开始指指点点。 “就是啊，有钱就了不起啊，这老头死了儿子已经够惨了，不怜悯就算了，怎么能打人啊！” “有钱就能当街打人啊，看来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 葛老六也适时地添了一把火：“哎哟，这些人今天敢打人，明天就敢杀人啊，我要报官，我要申冤啊！” 王铭听到葛老六的哭喊声，整个人彻底绷不住了，他可是王家嫡子，出门在外谁敢不给他几分面子，这狗娘养的贱民竟然还想告他。 眼前还有一个小白脸一直扯着他的袖子拦着他。 “别啊公子，跟这种人犯不上，要真惹急了，万一伤到您可就不值当了，您消消气赔他点银子，把这事平息也就罢了！” 王铭好歹也读过几年圣贤书，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道理他自然懂，可他堂堂王家嫡子给这等贱民赔银子，他也配？ “滚！再敢拦着，小心本公子连你一起打！” 王铭脸色被气到煞白，恶狠狠地看向江秋白。 而江秋白则是一副和事佬的模样，继续拽着王铭的袖子：“算了算了，您这身份亲自动手就掉价了！” 王铭见对方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一时之间怒意更甚，直接伸出手冲着江秋白就打了过去。 可巴掌没抡到江秋白脸上，王铭倒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干你娘，啊……” 第 027 章 带你们吃点好的！ 江秋白手上一使劲，王铭的惨嚎声更大了。 距离太近，撩阴腿没法用，情急之下只能来了一招猴子偷桃。 “嘁！你这玩意儿就豆丁大点，这也不行啊！”江秋白用手捻了两下嘲讽道。 王铭似是感受到了极致的侮辱，整张在疼痛下已经煞白的脸彻底红成了猴屁股。 长这么大，他还没有受过此等侮辱。 他要弄死眼前这个小白脸！ “放开，快放开！” 马车上的柳瑜见状不对，赶忙朝王铭跟前跑来。 但还没近身，就被王彪一脚踹在了肚子上，整个人蜷在地上直抽抽。 眼看着事情要闹大，江秋白朝葛老六和王彪使了一个眼色。 葛老六顿时心领神会，哭嚎声立刻止住。 而王彪则是还站在原地骚包的扫视着众人，一副还有谁的模样。 江秋白气不打一处来，捏着王铭挪到王彪身边，直接冲他屁股来了一脚。 娘的，这货战力值不算低，可这脑子实在算不上多好。 “快……快松开！否则王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王铭整个人已经欲哭无泪，这狗娘养的小白脸攥着他的命根子就算了，还动不动扯一下，痛的他直抽抽。 “王家？王家粮行的那个王家？”江秋白顿时来了兴趣。 “我就是王家嫡子王铭，你要是再不放开，我绝对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看到江秋白神色变了，王铭以为他害怕了，立刻威胁道。 而江秋白则是犹豫了一下后，整个人瞬间感觉念头通达了不少。 这段时间他可没少打着王家的名号在外面做事儿，尤其是为了让要饭大军进城，打的都是王家家丁的名号。 就王铭的这副德行一看就不是啥好玩意，王家也肯定不是啥好玩意，这么一想他心里就彻底没负担了。 “哟，你在威胁小爷我啊？” 江秋白一个转身挡住众人视线，另一只手径直在王铭袖口里掏了一把，动作之快连王铭都没察觉。 紧接着，江秋白手上用力一捏。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直穿云霄，围观的男人似乎都感觉被暴击的是自己，一张脸瞬间皱起。 那地方能捏嘛？ 在剧痛折磨下，王铭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江秋白三人趁机窜进了巷子里。 三人穿的都是普通衣服，脸上还脏兮兮的，扔在人堆里根本就认不出来。 在巷子里七拐八绕，不一会就跑出了乐清坊范围。 周围安全了不少，江秋白带着两人走进成衣铺，再出来时一身缎子面衣服，俨然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至于葛老六和王彪，则是穿着一身棉布衣服，倒像是两个憨厚的仆人。 “嘿嘿老爷，草民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嘞！”葛老六满脸傻笑，不停地在衣服上摸来摸去。 他以前穿的衣服都是粗麻制成的，穿在身上刺挠不说，旁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鬼。 没想到跟着老爷出来要了一遭饭，竟然还混上棉布衣服穿了。 江秋白无语，转头看向葛老六：“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只要你们跟着老爷我，别说棉布衣服了，以后天天吃山珍海味也不是个事儿！” 葛老六龇着缺了门牙的嘴憨笑一声，走到江秋白身边悄声道：“老爷，这次咱赚了多少？” “嘿您还真别说，真不亏是老爷啊，那手速我都差点没看清！” 江秋白顿时呼吸一滞，没想到这老小子眼睛这么毒，这都能看到。 “给老子闭嘴，这是说话的地方吗？” 江秋白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刚想回院子的时候，转头却看到一家酒楼。 望月居！ 他第一次进澄江府的时候，就在这家酒楼门前停留过，那小二的眼睛看到他一身破衣烂衫的时候，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不过细想想，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他还真没吃过啥好东西。 在南溪县的时候就别提了，每天最多就喝几碗米汤。 到澄江府打开局面之后，为了省点钱，每天也都是跟着要饭大军吃大锅饭，最多就是吃点令人作呕的骚猪肉。 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 现在好不容易有点钱了，也是时候奢侈一把了。 “走，老爷我带你们吃点好的！” 葛老六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本来闷着头不敢说话，可听到老爷竟然要带着他们下馆子，就知道老爷没有真生气，心情顿时畅快了许多。 望月居门前，三人仰头看着招牌上的三个大字。 江秋白看着弯腰迎面走来的小厮，心里感慨万千，原来古人也是这个尿性，看人下菜碟！ 葛老六心潮澎湃，激动的胡子都在打颤。 他在村里伺候了一辈子庄稼，也就遇到丰收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口干饭，至于城里的酒楼一次都没进去过。 而王彪则是抱着膀子直挺挺立在江秋白身后，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老爷去哪他就去哪，反正只要能吃饱就行。 “二楼靠窗雅间三位！” 进入望月居之后，江秋白才发现里面的装修和外面全然不同，墙上的字画笔锋遒劲，拐角处还摆着几盆绿植，处处透着风雅。 待三人坐定后，旁边殷勤的小二脸色突然脸色怪异地打量起三人。 江秋白察觉到异样，转头瞥了一眼小二。 “还愣着干什么，点菜！” 小二赶忙换回了殷勤的嘴脸，赶忙帮三人添满了茶水：“爷，您说！” “来一道清炖蟹粉狮子头，再来一份宫保鸡丁，米饭免费吗？”江秋白端起茶碗咂了一口，看了眼墙上的菜单，直接点了两道硬菜。 小二有点发懵，哪有上来就问米饭免不免费的！ 而且那个老的身上还一股馊臭味，这三人怕不是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穷酸吧？ 换了一身衣服跑来望月居装大头？ 小二顿时警惕道：“爷，米饭免费，可您刚才点的那两道菜就一两银子了。” 呵！这是被人看不起了？ 江秋白掏出一两银子拍在桌子上，大声呵斥道：“还怕爷们付不起这点饭钱？赶紧滚去做菜！” “啊这……行！” “菜做咸点，再来十碗米饭！” 第 028 章 发现线索！ 吃了这么久大锅饭，头一次品尝酒楼的饭菜，味道还是不错的。 “我说你他娘的慢点吃行不行，能不能给老子留点儿？” 江秋白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王彪头上：“你看你这吃相，你这吃相多丢人，大家都是文明人！” 葛老六的吃相还能看出来是个人，王彪这狗东西几口干完了三碗米饭，端起盘子就要往嘴里倒。 江秋白边骂骂咧咧边夺下盘子往自己碗里扒拉。 “嘿嘿，老爷您那吃相也强不到哪去！” 不远处的店小二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在暗自庆幸。 就这模样，不是饿死鬼托生就是穷酸进城了，幸亏之前留了个心眼。 “嗝~” 三个人就着两道菜炫完十碗米饭，舒服地打了个嗝。 江秋白端起茶水漱了漱口，看着人来人往繁华街道的不起眼处，一个小乞丐目光鬼鬼祟祟的正在找着什么。 “要不是被王家那货打乱了计划，咱们应该已经抓到抢咱们的那些本地乞丐了。” “谁说不是啊，这帮狗娘养的自己没本事，就来抢咱们，那可都是咱们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啊！”葛老六嘟囔道。 他被抢的最多，所以一提起那些本地乞丐，就恨得牙根痒痒。 “要我说就应该直接冲了对面老巢……” 就在王彪嘟囔的时候，江秋白眉头蓦然皱起。 只见楼下的小乞丐朝巷子里招了招手，不多时另外几个乞丐就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看着小乞丐点头哈腰的样子，似乎对那个壮实的乞丐很是惧怕。 “葛老六，你他娘的能不能别搓泥了！” 江秋白本来想让他认一下人，结果转头就看到葛老六手正伸进衣服领子，老神在在的搓着老泥。 被江秋白嫌弃的眼神盯着，葛老六红着老脸抽出了手，朝外一弹，一颗泥丸就被弹了出去。 “嘿嘿老爷，这不是身上痒嘛！” “我……你过来看看见没见过那几个人？”一手弹指神通给江秋白都整无语了。 听到这话，葛老六和王彪都凑到窗口，朝着江秋白手指的方向看去。 小乞丐正凑在一个壮实乞丐耳边不停说着什么，边说还边朝不远处指。 壮实乞丐脸色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好像是在夸赞对方。 “老爷，就是那个人，就是那个人带着一帮乞丐抢的我！”葛老六手指着壮实乞丐，整个人气的胡须都在乱颤。 那张脸他可太熟了，这两日每次收工回去的路上，那个狗娘养的总会带着一帮臭要饭的出现在他必经之路上。 不管他绕多少路都没用，对方像是在一直盯着他，甩都甩不掉！ “走，跟上去看看！”唤来小二结完账后，江秋白带着两人迅速朝楼下走去。 根据被抢的人所说，再加上他亲眼看到的，他心里大致已经有了一个判断。 对方应该就是澄江府本地的乞丐，盯上他们已经恐怕不止一天两天了，估计是看到要饭大军日入斗金，这伙人才起了抢劫的心思！ 在世人眼里，乞丐已经是低到不能再低贱的人了，在达官显贵眼里更是连畜生都不如，想告官连官府门都进不去。 这恐怕才是这群人有恃无恐抢劫的底气！ …… “老大，那老家伙今天要了不少银钱！” 穿过几条巷子之后，小乞丐指着不远处正伏在‘尸体’身上哭天喊地的老头子，眼底的羡慕都快藏不住了。 那个老头子身前立着一个破木头牌子，只是一个劲地哭地上那个所谓的‘死儿子’，就不断有人上前主动往碗里丢铜板，眼看着都快溢出来了。 这几天盯梢的时候，他对死而复生的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心里还对这些人佩服的厉害。 同样都是要饭的，为什么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 而且他的好兄弟私下里还给他说过对方盯梢的另外一个厚脸皮。 那家伙专挑人多的地方，面前摆个碗跪下就开始哭，连‘死人’都不用，更绝的是每次哭的词儿还他娘的不一样。 听说对方几天时间就要到了三十多两银子，全被老大带人给抢了。 “你小子好样的，等老子抢到手之后多给你两个铜板！”壮实乞丐死死盯着街道边，生怕对方跑了。 负责盯梢的小乞丐暗自撇了撇嘴，但面上依旧点头哈腰：“谢谢老大！” 身后几人听到壮实乞丐说的话也很是不满，他们都没少受过对方的欺负，可都不敢表现在面上，生怕被对方毒打。 之前他们十多个人都住在城西的一间破房子里，虽然每天吃的都是好心人施舍的，或者是大户人家倒出来的残羹剩菜，苟延残喘也能活得下去。 可眼前这个所谓的老大刘虎简直就是个恶霸，之前他们看对方可怜，就给了他点吃的，让对方和他们住在了一起。 没想到对方缓过来之后就彻底变了个人，不但不愿意出去要饭，竟然还在私下里干着拐卖孩子的勾当。 如果有人敢反抗，直接就是一顿毒打。 而且这家伙人又很壮实，他们常年吃不饱身上没力气，就算一起上都不是刘虎的对手。 他们也想过从破房子离开摆脱刘虎，可看遍繁华的澄江府，哪儿又有他们的栖身之地。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任由刘虎骑在身上作威作福。 “老大，兄弟们跟着你抢了那么多银子，要不这次抢完之后咱们去吃点好的吧？”另一个乞丐说道。 刘虎目光恶狠狠地看了过去，片刻后才说道：“好好好，干完这单再说！” 回过头的刘虎眼神里满是阴鸷，这群臭要饭的竟然敢威胁他。 等这次抢完，身上的银钱足够他平身上的事儿了，今晚就弄死这帮臭要饭的，让他们知道威胁自己的下场。 眼看着给钱的人越来越少，街道边的老头子收拾了一下，推着小车上的‘尸体’朝巷子里走去。 刘虎一招手，带着十几个人直接跟在了后面。 不远处，江秋白眼神一眯：“走，跟上去！” 第 029 章 把钱都交出来！ “识相的自己把银钱掏出来，敢藏一个铜板，老子打断你俩的腿！” 刘虎满眼戾气地提着棍子上前，指向被堵在墙角的两人，正是之前在街上哭天喊地的老头子和他死而复生的‘儿子’。 老头子眼角噙着泪尖叫道：“你们不能抢！你们这群强盗为什么就盯着我一个人抢啊！这些钱都是救命用的啊！” 另一人见状，也赶忙叫喊起来：“对！你们要是敢抢的话，我们老爷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刘虎阴沉着脸直接踹了过去：“狗娘养的！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自称老爷了？” “在老子的地盘上要饭，拿你们点钱还敢叽叽歪歪要报官，真以为老子是吓大的？你们几个去搜身，把钱全给老子拿来！” 得到刘虎的示意，几个围在旁边的乞丐再不情愿也只能按照他说的办，否则回去之后定然少不了一顿毒打。 “咦，可真他娘的臭啊！” 江秋白瞥了眼旁边的茅厕，背着双手朝外走去。 几个乞丐刚想上前，就听到有人说话，十几人连同刘虎都转头朝江秋白的方向看了过来。 被堵在墙角的两人看到江秋白的一瞬间，原本惊恐的眼神安定了不少，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老爷竟然会出现在这儿。 而江秋白则是走到众人面前，笑嘻嘻道：“把钱都交出来，我放你们一马！” 十几个乞丐都懵逼了，这人谁啊，怎么说话这么刚？ 听口气还想打劫他们？ 黑吃黑？ 刘虎眼底戾气更甚几分，但为了防止惹到不该惹的人，他还是打算先试探一番，便朝江秋白拱了拱手。 “公子，我们也是为了讨口饭吃，况且和公子素不相识，还请公子不要为……” 江秋白朝着被堵在墙角的两人努了努嘴：“你们在哪讨饭吃不管我的事儿，但那两个是我的人！” “听手底下人说这两天有人抢了他们几百两银子，看现在这场面，抢银子的人就是你们吧？” 江秋白的话听得刘虎眉头直皱。 此人外表白白净净，看模样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可这说话的表情和语气，简直和街上的小混混如出一辙，让人恨不得美美打上一顿。 “你的人？” 刘虎眉眼间狠厉了几分，手里的棍子也扬了起来：“识相的话就滚远点，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不客气？你在抢银子之前就没打听打听老子的名号？” “你他娘的找死！” 被激怒的刘虎用力扬起棍子，直接朝江秋白脑袋上抡了过来。 既然上赶着找死，就被怪他心狠手辣了。 江秋白嘴角一咧，双手抬起的瞬间，一把粉末状的东西糊了刘虎一脸。 见到计策得逞，江秋白一个转身，丝滑的将王彪……护到身前！ “啊……卑鄙小人，我杀了你！” 绵密的细沙糊的刘虎满脸都是，眼睛鼻孔里都进了不少，直接让刘虎彻底疯狂起来。 “都给我上，打死他们！”刘虎歇斯底里地大叫道。 紧接着，就在模糊视线中抡起棍子朝眼前高大身影砸了下去。 三息……之后！ 预想之中的惨叫没有响起，反倒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直接向后飞去。 原本还在犹豫的十几个乞丐见状，立刻止住了脚步。 高个子……这么凶残？ 江秋白则是叉腰呲牙，全然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贱样。 开玩笑，彪哥的体型，若说是南溪县第一战力都不为过！ 岂是这些整天奴颜婢膝的乞丐能比的？ 而且这些人和南溪县的要饭大军比起来差远了。 南溪县的人出去要饭看着惨兮兮，可一天的收入顶他们十几日都不止。 而且有了钱之后每天都能吃的饱饱的，所有人的气色都在肉眼可见的好转。 尤其是王彪，在连着好多天的疯狂进食下，整个人面色红润，身形都胖了一圈。 王彪下手的时候本就没个轻重，尤其是看到对方竟然想要伤害江秋白，打起来更是无所顾忌。 只是一脚就把刘虎踹飞了三米远，重重砸在地上。 “狗娘养的，要是活腻歪了你就说话，俺送你上西天！” 王彪三两步走到刘虎身边，拽起对方衣领就呼了俩大嘴巴子，显然是被刚才想要伤害江秋白的举动气到了。 “停停停，血次呼啦的再别给打死了！” 刘虎被打的满脸是血，口涎混着血水挂在嘴角，模样极其惨烈，可想而知王彪用的劲道有多大。 江秋白负手而立，瞥了眼站在原地面露惊恐的十几个乞丐，沉声道：“这杂碎是你们老大？” 听到江秋白的问话，十几人面色犹豫地看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刘虎。 还是最开始盯梢的那个小乞丐反应最快，连忙说道：“公……公子，抢银子的事情都是他让干的，跟我们没关系啊！他也不是我们老大！” “对对对，我们也挨了不少欺负啊，只要他一不高兴，就要打我们！” 话匣子一打开，十几人纷纷倒起了苦水。 就对面那个壮汉的体型，连刘虎都在对方手里过不了一招，他们就更不可能了。 赶紧求饶才能避免被打！ 甚至有人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您可不知道，这刘虎就是个畜生啊，他连我们要饭要来的钱都抢，您是大好人，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对啊对啊，他私下里还干着拐卖女人娃娃的勾当，简直就是个下作坯子！” 拐卖？ 江秋白面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吓得所有人都噤声不敢言语，生怕自己说错话被一顿毒打。 而刚才说刘虎拐卖人口的乞丐更是紧张，立刻跪在地上开始求饶。 “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句是假话啊大爷！” 小乞丐本想替自己兄弟求情，可心里的畏惧让他半天都不敢说话。 “这些事你们有没有参与？” 江秋白语气平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乞丐们赶忙疯狂摇头否认，他们虽然是别人眼里的臭乞丐，但也不会干出这等毫无人性的事情啊。 “没有，绝对没有！” 第 030 章 扔进粪坑溺死！ “扔进粪坑溺死！” 江秋白盯着被打晕的刘虎，朝王彪沉声说道。 然后缓缓看向十几个乞丐：“你们最好说的不是假话，如果让我发现你们也参与了这件事，保证让你们死的比他还惨！” 粪坑……溺死？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和江秋白眼神对视。 这么恶心的死法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 而且此人竟然敢杀人，手段之凶狠完全不是刘虎可以比拟的。 “老……老爷，俺这身衣服是新买的啊。”王彪小声嘟囔道。 老爷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让他干啥他自然不会反驳，就是他这身新衣服，万一对方挣扎起来，被溅上屎咋办？ “大……大爷，我看到过他把所有抢来的银子都换成了银票，应该都带在身上。” 小乞丐战战兢兢地犹豫了许久，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如果大爷嫌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们！” “理由！” 江秋白目光凌厉的看向小乞丐。 “大爷，小人以前有个妹妹，就是被这些狗娘养的人贩子给拐卖了，爹娘也一病不起都死了！” 小乞丐眼里满是泪花：“那是我唯一的妹妹，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看着小乞丐咬牙切齿的模样，江秋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前世，他见过因为孩子被人贩子拐卖，导致家破人亡的惨剧。 原本和美恩爱的家庭，就因为这些狗日的人贩子落得个凄惨下场。 可按照大夏律法，即便把这些人贩子送到官府，最多也就判个流放的刑罚，万一对方有门路或者遇到奸官，甚至都不会被判刑。 刘虎这种人贩子根本就不配活着，所以就算冒着被官府发现的风险，今天他也要了结对方。 “求你了，不要杀……”被打晕的刘虎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江秋白的话，瞬间清醒过来，忙不迭地求饶。 对方张口的瞬间，江秋白抬脚狠踹到对方嘴上：“去你妈的！” 听这种人渣说话都觉得恶心。 这也是他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之后，第一次起杀心！ 得到江秋白的首肯，王彪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厚实的手掌抬手间便捂住了刘虎的口鼻。 被死亡的恐惧笼罩，刘虎整个人都在剧烈的挣扎，浑身颤抖的愈加厉害。 但王彪力道很大，将刘虎束缚的动弹不得。 “深呼吸！” 说话间，王彪猛地一脚踩在刘虎胳膊上。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 剧烈的疼痛让刘虎挣扎的更加剧烈，但王彪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接连又是几脚，全部稳准狠的踩在刘虎胳膊和小腿上，骨头传出的脆响声听的人浑身发毛。 “小子，他胳膊腿全被我踩断了，你直接扔进粪坑就行！” 王彪咧着大嘴嘿嘿一笑：“咱老爷心善，见不得饿死鬼，让他吃饱了再死！” 这话吓得小乞丐浑身颤抖。 不能惹！ 眼前的这两人绝对不能惹！ 他活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心善到杀人之前还要让人喝饱粪汤的人。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连抬头看江秋白的勇气都没有！ “是……就按大爷说的做！”小乞丐战战兢兢地答应下来，拖着刘虎就朝粪坑走去。 刘虎早就在疼痛的刺激下晕死过去，再次睁眼醒来的时候，正巧被小乞丐朝粪坑推下去。 极致疼痛刺激的他想要喊叫，可迎面扑向的黄色粪汤让他惊恐间紧紧闭上嘴巴。 噗通！ 入水瞬间，黄色水花溅起。 断肢撞击到水面的疼痛终究击溃了刘虎残存的理智，人体的本能让他想要张嘴大叫。 可嘴刚张开，就被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粪汤，整个人眼里彻底失去了神采。 后悔，极致的后悔！ 如果他不惹到这个凶神，怎么会落得个屎到淋头的下场？ 可这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刘虎最终还是带着罪孽沉到了粪坑。 “以后谁要是再不长眼抢我的人，别怪我心狠手辣！” 确认刘虎死透了之后，江秋白朝十几个乞丐瞥了一眼，冷冷地留下一句话，便准备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可还没走出两步，先前的那个小乞丐就快步跟了上来，神色坚决道：“大爷，我……我以后想跟着您！” “只要以后能让我吃饱肚子，我这条命都是您的！” 他这几天都是盯梢的，可没少看到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要饭法子。 除了卖身葬亲人的戏码，还有趴在木板车上装残要钱的。 那效果简直拉满，花样百出的乞讨办法算是让他开了大眼。 跟这些人一比，他们这些乞丐简直就是要饭界的渣滓，完全没得比。 而且他刚才看的很清楚，眼前的公子在听到刘虎还干拐卖人口的勾当之前，并没有杀人的意思。 在听说这件事之后，这才对刘虎起了杀心！ 抛开手段不说的话，对方简直就是个嫉恶如仇的大善人啊！ 而且他还看到眼前公子手下的所有人都把对方视作主心骨，眼里压根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满是佩服。 如果对方是个如同刘虎一般的恶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有那样的神情。 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在这澄江府要饭摸爬滚打了近十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不少，可像眼前公子这般的一身正气还冒着浑身匪气的人着实少见。 如果能跟随他的话，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最起码能把要饭的本事学到手！ 他也想和对方手下的人一般，在大街上一哭，就有人上赶着送钱！ 听到对方的话，江秋白不由得乐了。 跟着他？ 他手下近五百多人，多小乞丐一个倒也无妨，只是他手下的人全是他从县里带出来的，都知根知底。 要是突然多个外来户，说不定会被泄露消息。 毕竟他们干的有些事情不太光彩，万一风声被传出去可就不好了。 “我没有收留外人的打算！” 说完，江秋白就打算离开。 可小乞丐见状，径直跑向他的面前，直接跪在地上磕头道：“大爷，求求您就收留我吧！” “以后我一定当牛做马毫无怨言！” 第 031 章 陈小双的选择！ 小乞丐说的情真意切，头更是磕的哐哐作响。 他不想一辈子只做个旁人眼里畏缩卑微的乞丐，他也想要饭要出骨气！ 好不容易看到逆天改命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看着眼前不停乞求的小乞丐，葛老六眸子里闪过一丝同情。 多好的娃啊！ 但他并未说任何话，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决定只有老爷才能做。 “老爷，我看这小子人不错，胆子也……葛老头，你扒拉我干啥？！” 王彪性子有些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说出来的话只要不傻都能听懂意思，如果不是葛老六阻止，只怕下一句话就要让江秋白收了眼前的小乞丐了。 “嗯？”眼前人很多，葛老六本想把王彪拉到后面去说，没成想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硬是没拉动分毫。 “我跟你说事儿，跟我去后边！” 两人刚凑到一起，葛老六就小声道：“你这个莽汉……” “你他娘骂我？” 眼瞅着王彪手臂青筋突显，葛老六赶忙道：“为了咱县里那么多人的死活，老爷已经够累了，那小子看着是机灵，可你想过没有，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啊！” “收不收留那小子全都得老爷做主，没你说话的份儿，知道不！” 江秋白看着两人低语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心酸。 从县里出来的时候，谁都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可短短十来天时间，他带着五百多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活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努力为了未来不确定的希冀活着！ 刚才葛老六阻止王彪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 从一开始他提出外出要饭时的不信任，到现在他们设身处地的在替自己着想。 他很清楚，如果仅仅凭着心里的怜悯，根本无法支撑他走下去。 做事但凭本心，但付出能得到认可，怎么都是让人欣喜的。 “我只收乞丐中的精英！”江秋白看着小乞丐笑道。 小乞丐目光里透出一丝迷茫，但还是顺着江秋白的话激动道：“我是！我就是精英！我一定能成精英的！” “行了，你们俩别嘀咕了。” 江秋白手指向葛老六：“以后跟着他好好学，如果三天内达不到我的要求，就自己离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小乞丐看向葛老六，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师父！” 对于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徒弟，葛老六整个人都麻了。 要饭要的再好，他也是个要饭的啊，没听说过这事儿还有师徒传承的。 老爷的想法真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快……快起来吧！” 葛老六苦着脸看向江秋白：“老爷，你这……我，我不行啊老爷！” “废什么话！你可是咱乞业界精英，三天之内教不会他，我把你一起扔出去！” 江秋白扇了扇扑鼻而来的茅厕味，这地方可真不是人待的。 临走之前，他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转头看向其他乞丐道：“今天的事儿如果泄露出去，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可认得你们！” 刘虎尸体面庞朝下，此刻只有半个脑袋飘在黄色粪汤上，看的人几欲作呕。 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疯狂表示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 回去的路上，除了王彪还算淡定，其他几人都不敢抬头看江秋白的背影。 凶残！ 实在太凶残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儒雅的老爷，会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一路上，沉闷压抑的气氛让江秋白都浑身不自在。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手段太过毒辣了？” 王彪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嘿~他能死的那么干脆，那都是老爷心善！” “这种拐卖娃娃的恶人要是让我来，非得打断手脚之后把他养在粪坑里，折磨他个十天半拉月的再让他死！” 这话听得所有人恶寒不已，尤其是小乞丐陈小双，赶忙往葛老六身边挤了挤，企图寻求一丝安全感。 以后要离这个大高个子远一点！ 江秋白瞟了眼王彪，心想还是你狠…… 随后便若有所思道：“教不好的天生恶人，弄死就好！” …… “老爷好！” “老爷，您回来啦？” 一行人走进院子，身旁不断传来问候声，所有人眼神都出奇的一致。 如果说之前那一幕凶残的场景让陈小双心生忐忑，但现在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这些人眼神里对江秋白的信服和感激，是无论如何都装不出来的。 那是发自真心的！ “小双，你就跟着我住这个院子吧！” 说罢，葛老六正了正身形，带着陈小双朝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咳咳，小双啊！” “老爷经常给我们说，这要饭也是一门学问，学得好了要到的钱就多，那才是要饭界的王者！要是学不好，就只能靠着别人的怜悯卑微活着，这是为师教你的第一课，听懂了吗？” 葛老六一脸嘚瑟的模样让周围人狂翻白眼，但偏偏还说不出什么不对来。 从南溪县出来的五百多要饭大军里，就葛老六学的最快，而且这老不死的脸皮那叫一个厚，靠着从老爷手里学来的本事，这些天都快要了近百两银子。 要是按照老爷说的分账比例，这老家伙如今也是身家三十多两银子的狗大户了。 谁能跟他比，谁又敢跟他比啊！ 不过还是有人调笑道：“我说老葛，这家伙不得了啊，都收上徒弟了？” “连说话都一套一套的，野鸡愣是装凤凰啊！” “哎哟，这新衣服不错啊，哪来的？” 葛老六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脑袋扬起老高：“嘁！你们懂个屁，跟着老爷这么长时间，愣是没一点长进！” 随后便把脑袋转向陈小双：“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以后跟着老头子我好好学，迟早能在要饭这条路上闯出一片天，知道不？” “呸！可真他娘的不要脸啊，等老子再跟老爷学几手，迟早把你比下去！” 看着众人吵的有来有回，陈小双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第 032 章 实战课之流浪的人儿！ 香甜的大米粥，甚至还有咸菜和五花肉。 肉虽然只有一小块，可对陈小双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味。 囫囵吞枣般放进嘴里，咬下去的时候，油脂的嘴里炸开，陈小双整个人浑身都在颤抖。 以前他也在大户人家倒出来的泔水桶里找到过肉，可也只吃过那么一两次，还要为了一块肉和其他乞丐去抢去争！ 使劲吸溜了两口大米粥，陈小双眼里闪着泪花，看着坐在院子里喝着大米粥的所有人。 一切都和他以前的生活场景完全不同，谁都没有因为一口吃的去争，甚至还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有说有笑，互相聊着白天的趣事。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似乎是企盼明天的美好生活。 “小双，快喝粥啊！等会老爷还要给大家讲课，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听好好学知道吗？” 葛老六目光崇拜地看向正端着粥碗不停吸溜的江秋白，他活了一辈子，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么好的官啊！ “师父，啥是讲课啊？难道咱们要饭还要和那些读书人一样学写字吗？” 读书人……在陈小双的眼里，那些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他见过很多读书人，嘴里说的都是他听不懂的话，指点江山的气势他更是羡慕得厉害。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和读书人一样学写字。 “你小子想啥呢！” 葛老六翻了一个大白眼：“咱们这些人要饭的办法都是老爷教的，讲课就是教咱们怎么才能要到更多的银钱。” “要是用老爷的话，老子可是咱们这些人里业务能力最精通的，既然老爷把你交给我了，你就要给我好好学，不能坏了老子的名声！” “你看看这些人，可都卯着劲要把你师父我比下去，咱可不能让他们得意喽！” 这话听得陈小双表情狂变，要饭的办法都是老爷亲自教的？ 看老爷的穿着，明明是个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啊，怎么可能对要饭这一行如此精通？ 陈小双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秋白，心里对这位旁人嘴中的老爷更敬佩了。 “嘶……” 江秋白咸菜就着小白粥，被烫得龇牙咧嘴。 这年头盐都是官营，夏国此时又和陈国交战，为了筹集军资，朝廷定的盐价贵到离谱，一百文一斤的盐价根本不是穷苦百姓可以承受的。 最开始，负责做饭的人根本舍不得往饭里放盐，而是每次快出锅的时候，都拿着一块黑乎乎的粗布扔到锅里煮一煮。 一番询问后，他才知道这东西叫醋布，在穷苦百姓眼里就是盐的替代品。 可醋布的那股味道他实在习惯不了，就买了十来斤粗盐，然后让人腌了一大缸咸菜，每次吃饭的时候都给大家分一点。 至于五花肉，是他特意买回来给大家补身体的。 这个时代的猪没经过阉割，肉有一股腥臊味，所以也被达官贵人叫做贱肉，价格不是很贵。 可就是所谓的贱肉，在这些人眼里也如珍馐般美味。 此时王彪正端着一盘猪五花往嘴里倒，暴风席卷的模样像是三天没吃饭的饿死鬼。 江秋白乐呵呵地看了一眼，笑道：“多吃点哈，今天吃完之后，要是举不完一百次磨盘，老子煽了你！” 王彪臊眉耷眼地看着不远处的磨盘。 老爷也真是的，肉食对他敞开了供应，自己喝粥，给他吃的却是大白米饭！ 可是吃完之后就疯狂地让他锻炼身体，每次都累到死狗一样。 旁边的人虽然羡慕王彪能吃肉吃到饱，可每次想到王彪打熬身体的苦逼样，羡慕也就淡了很多。 “王彪，你可得好好练身体，出去的时候要把老爷保护好了！” 王彪咽下嘴里的米饭，龇牙咧嘴道：“你们就把心放肚子里，有我王彪在，谁也别想伤到你一根毛！” 江秋白没好气地看向满嘴喷饭的王彪，从脸上拨拉下一颗米粒。 “滚！” …… 夜幕降临。 所有人都打着饱嗝纷纷朝前挤，生怕自己被坐得远了，听不到老爷说话。 乞业界实战课之流浪的人儿，正式开课！ 旁边火把烤的江秋白脸颊生疼，举着火把的干巴老头还使劲把火把朝他跟前靠，生怕后面的人看不清楚。 “滚滚滚远点，想把老爷我烤熟吃了啊？” 干巴老头尬笑着朝后挪了好几步，下面顿时笑作一团。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江秋白的形象在要饭大军眼里已经和圣人无异了。 更何况还对他们有活命的天大恩情。 这位县令老爷和他们见过的所有官吏都不一样，就说这些日子吃饭，从来都是他们吃啥老爷吃啥，还吃得倍儿香！ 而且老爷说话也从来都不会文绉绉的，大白糙话说得比他们还顺嘴，尤其是骂人的时候，那小嘴简直跟淬了毒似的。 最重要的是，只要他们不犯错，那就主打一个平易近人，根本不会在他们面前摆架子。 但要是敢犯错，也从来没有手软过。 前些天，要饭大军里有人因为馋肉，就偷了一只鸡准备改善改善伙食。 江秋白知道后，硬是把老头吊在树上抽了好几鞭子，又给那家人赔了五百文铜钱。 不过也是从那天开始，他们每次吃饭的时候就有肉了。 虽然大多时候只能吃到一块，但他们心里已经对老爷感激不尽了，甚至还有人偷偷跑去寺庙里给老爷祈福。 看着下面笑成一团，江秋白心情也格外高兴。 卖身葬亲人的套路已经用了十多天，整个澄江府只要是繁华的街道寺庙，都能听到要饭大军哭嚎的声音。 效果也显而易见，靠着这种模式，十几天时间要到了近五百两银子。 只留了少部分用来支应要饭大军生活，剩下的全部换成粮食送回了县里。 现在业务比较单一，卖身葬亲人的戏码旁人看多了也就免疫了，要到的银子比最开始少了很多。 所以现在急需开辟业务新赛道，给澄江府百姓一点不一样的震撼！ 在要饭大军期待的目光里，江秋白的嘴缓缓张开。 “背起我的行装……” 第 033 章 背起我的行装！ “背起我的行装，走在这大路上～为了每天能吃饱哦嗷，我就在异乡流浪~” “远方的家乡，爹娘我看不见了，异乡的天地虽然好，可我也想我的爹娘~” “哦流浪~哦~~流浪~” “流浪的人儿一直在想，何时再见我的爹娘！” 一首改编的《流浪兄弟》情真意切，唱的江秋白鼻头酸涩。 为了能让这些人活下去，他带着这么多人流浪到了繁华的澄江府。 可从现代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古代，他又何尝不是在流浪啊！ 歌曲很短，话意浅显！ 但整个小院却安静到落针可闻！ 几百老头老太太目光莫名的死死盯着他，个个憋到脸色涨红！ 他甚至还看到葛老六从破鞋里露出的脚趾头不停抓抠地面，头都恨不得塞裤裆里。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老爷说要讲课，却上来就唱了段小曲儿。 而且刚才老爷唱的时候，小曲的词儿他可是听得真真的，简直就是给要饭量身打造的，明摆着这就是老爷说的讲课内容。 下面那么多老头老太太，好多人他还认识，这要是被老爷抓到前面示范，他这张老脸可就剩不下一点了。 “想笑就笑啊，憋着做什么！”江秋白冲着下面咧嘴龇牙。 这些天早就把脸皮练出来了，就算被这么多人盯着，他愣是一点尴尬的想法都没有。 人群里有人听到这话，‘噗呲’一声没憋住，终究笑出声来，瞬间带笑一大片人。 “好好好，都觉得很好笑是吧？” 江秋白手指快速扫过几个笑的声音最大的人：“你们几个都到前面来，我唱一句你们唱一句！” 话音还没落，一群人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不断耸动的肩头，无情的嘲笑被点名的几人。 葛老六终于缓了一大口气，他猜得没错，老爷所说的讲课果然就是如此。 可刚一抬头，他就看到江秋白的眼神扫到了自己身上，葛老六刚刚放松的心情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老爷，小双年纪小，唱歌指定好听，让他上去好好练练！” 葛老六说着话的同时，一把将陈小双推到了前面。 徒弟嘛！关键时候要能替师父扛事儿！ “我我，这……” 陈小双瞳孔疯狂乱颤，紧张的连说话都说不清楚。 “过去吧你，没出息的东西！” “就你这脸皮，还想当上乞丐中的王者？赶紧给老子好好学！”葛老六故作姿态道。 听到师父这么说，陈小双只能颤抖着双腿，涨红着脸朝前面一步一步挪。 “都给我听清楚了，咱们要饭也不能一条道走到黑！” 江秋白冲着下面大声道：“这些天你们都看到了，咱们以前的套路要不到多少银子了，要是再这么下去，咱们就擎等着喝西北风吧！” “你们的亲人可还在县里等着咱们把粮食送回去呢！要不到银子，拿什么买粮食？难不成你们想让他们被饿死吗？” “今天晚上都要把这歌儿给老子学会了，谁要是学不会就不许睡觉，还有……唱的时候都想想你们被饿死的亲人，都把感情给老子唱出来！” “谁他娘的要是再敢笑，老子就让王彪把你们吊在树上！” 又是熟悉的道德绑架加大棒套路。 这一套用到要饭大军身上效果也格外的好。 不是江秋白每次非要提他们被饿死的亲人，最主要还是因为这歌儿必须要唱出凄惨的味道，才能把路人的同情心勾起来。 所以，今天就是演，也要演出流浪人的心酸和沧桑！ 看着台上脸色涨红的几人，江秋白咳嗽一声：“咳咳！” “背起我的行装，走在这大路上～” 歌声结束的瞬间，眼神死死地看向几人。 “背起……” “背起我的行……” 魔音入耳，各种跑调不一而全，鬼哭狼嚎的声音听得江秋白眉头直皱。 不过好歹还能听出是人唱的，凑活着教吧！ 下面的人害怕也被提溜到前面，即便整个人已经抖如筛糠，也不敢发出任何笑声，场面怪异又滑稽。 一遍，又一遍！足足教了十几遍！ 每次教完之后，江秋白还要让其中一人讲讲自家的悲情故事，让他们把亲眼看着家人饿死的场景当着所有人的面都讲上一遍。 “呜呜呜，我小孙子他是被活活饿死的啊，死的时候连哭的力气都……都没有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老爷你别拦着我，让我死吧！” 王老二哭的撕心裂肺，头不停地朝墙上撞。 那可是他唯一的小孙子啊，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被饿死在自己怀里，他什么都做不了！ “要是你还活着该有多好啊……呜呜呜呜！” 抽泣的声音，整个大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沉闷又压抑。 心里的伤疤如果不去触碰，平日里可能感觉不出来，可一旦被赤裸裸地摆在面前，再坚强的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亲人，三年灾荒夺走的，是他们最亲的人啊！ 江秋白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即便眼眶红了一次又一次，但他也只是仰头看着泛星光的夜空，每次到这种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行为和畜生没有什么区别。 可他有什么办法？ 除了这层皮囊，他的内里不过是个现代社畜而已。 慢条斯理的教学他也会，可那么多人要吃要喝要活命，他不能让自己的速度慢下来。 重病下猛药，只有把他们心里最痛的地方翻出来，才能收获最大的效果。 “行了！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不在乎你们怎么看我！” 江秋白声音嘶哑道：“你们认为我有意揭你们伤疤也好，还是故意让你们伤心也罢。” “你们只需要记住，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你们就算寻死觅活，死了的人也不可能活过来！” “都给我打起精神好好学！” “背起我的行装，走在这大路上……” 江秋白唱一句，下面跟着学一句，颤抖的声音满是凄惨，似是要道尽三年来的苦难悲伤。 陈小双眼含泪花，声音嘶哑地唱着每一句歌词。 家，是他永远的奢望！ 第 034 章 这就是精英吧！ 日上三竿！ 五百多乞丐纷纷从院子里涌出，分散朝澄江府的大街小巷散开。 经过一晚上教学，几乎大多数人都学会了基本的调子，江秋白还贴心地把歌词改了又改。 年纪小的就想妈，年纪大的就想家！ 为了效果更加真实，江秋白特意交代把往常出门必备的早饭都取消了，饿着肚子更加符合流浪的人设。 另外还有一部分五音不全实在学不会的，江秋白只能让他们继续开展卖身葬亲人和装残装瞎的老业务。 好在这样一来，除了能给城里人一点新鲜感，要饭的大环境想必也不会有之前那么卷了。 一时间，澄江府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身前摆个破碗，唱着小曲的‘流浪’人。 看着眼前人流如织的街道，陈小双脚步迟迟踌躇不前。 昨夜学这首歌的时候，老爷还夸他唱的最好！ 可昨晚的那种悲伤心境早就消散光了，他现在只觉得羞耻无比。 光是想到在这么多行人面前唱歌的场景，他都尴尬的脚趾扣地。 “嚯，这儿人多，赶紧装的惨一点唱起来啊！” 葛老六一个劲地在后面催促，经过卖身葬亲的洗礼，老家伙脸皮已经厚的很了。 他只是单纯觉得在熟人面前唱曲儿有些尴尬，当着不认识的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简直小意思！ “师……师父，我唱不出来啊！” 陈小双脸色涨红，在葛老六的目光里吭哧了半天，声音始终细如蚊蝇，苦涩也渐渐在心里弥漫。 他是很羡慕日入斗金的生活，但没想到代价竟然是脸皮。 以前日子虽然苦了点，好歹不用做这么羞耻的事情。 他是乞丐，但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啊。 “废物，真是没出息！” 葛老六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在陈小双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自顾自的拿着破碗，‘一瘸一拐’从巷子里走了出去。 “背着我的行装，走在这大路上……” 歌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对于情绪的掌握，甚至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 街上行人目光瞬间被歌声吸引，朝着葛老六纷纷看去。 虽说是个破锣嗓子，不过小曲儿唱的倒是有几分味道。 尤其词儿简单直白，就连街边卖菜的老农都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为了每天能吃饱哦嗷，我就在异乡流浪～” 葛老六踉跄的脚步搭配上泪眼闪烁中下沧桑歌声，凄惨流浪的乞丐形象蓦然间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怜悯弱者的同情心被激发也就是瞬间的事情。 耳边歌声依旧，站在巷子口的陈小双却已经完全石化。 他悟了！ 他终于悟到老爷让葛老六给自己当师父的用意了。 明明昨晚还生怕老爷让他到前面去唱，现在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到声嘶力竭，情到深处竟然还挤出几滴泪花。 精英！ 可能这就是要饭界的精英吧！ 就这业务能力，能甩那些只会卑微恳求乞讨剩饭剩菜的乞丐八条街。 老爷竟然真的想培养他！ “远方的家乡，可我还是在流浪，澄江府的繁华虽然好，可我依旧饿的发慌~” 陈小双瞪大眼睛，心里震撼到了极致。 改了！他竟然自己改词了！ 只见已经被人围成里外三圈的葛老六手里攥着残破的衣角，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水在脸上涂抹着。 人群纷纷围拢，不管是看热闹或者被簇拥而来的，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细细品味歌声中的滋味！ “哦流浪～哦～～流浪～” “流浪的人儿心里在想，何时才能回到家乡！” 一曲唱罢，葛老六已经哭成了泪人，跪坐在地上使劲拍打着地面。 “老汉我已经三天水米没打牙了，出来逃难的日子可太难了，求求好心人施舍一点银钱吃的吧！” 说着，葛老六还不失时机地把眼前的破碗朝人前推了推！ “好，唱得好！” “唉……我这有点没吃完的馒头，给你垫垫肚子吧！” “老东西曲儿唱的不错嘛，赏你的！” 陈小双看傻了，一股苦涩渐渐弥漫在心里。 差的远……他差的简直太远了！ 这一刻，他对老爷所说的话产生了无比的认同。 流量为王！ 只要能把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要饭就成功了一半。 到时候，只需要略施一点小手段，就有人上赶着把钱送到手里。 这才是乞讨的最高境界！ 就在陈小双发愣的时候，一张白嫩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没什么，这种事情刚开始做的时候都放不开，紧张是很正常的，等多做上几次，你就习惯了！” “老……老爷！” “即便世间万事，变化起来也要有个过程，人也一样，总是会成长的。” 江秋白脸上带着笑意，指了指巷子尽头的另一条街道：“只在心里想你永远成不了乞丐中的王者，须知千里之行始于脚下啊！” “嗯嗯，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乞丐中的王者，绝对不会让老爷失望的！” “去吧！” 看着陈小双信心满满的脚步，江秋白脸颊浮上一丝笑容。 没成想沦落成乞丐了，他娘的体会到老板pua他们这些牛马的心情了。 爽！ “嗯？！老板？” 江秋白眼睛微眯，看向陈小双的背影若有所思。 …… 南溪县，城墙工地。 “大师，这些人刚开始干的还算卖力，可是现在您看这……都在偷懒啊！” 沈丘脸色纠结的看着工地上懒懒散散的人群，心里那叫一个气。 他娘的！吃着老爷讨饭得来的食物保住了命，这些人就开始偷懒耍滑。 甚至有人在上工的时候偷偷溜回家，一到饭点却吃的比谁都多。 这种情况已经三四天了，起初他还觉得是县衙供应的饭食太少，这些人因为太过饥饿才如此的。 可连着好几天都是如此，甚至还有人私下议论。 说这些饭食都是他们爹娘在外面讨来的，给他们吃是应当应分的事情，凭什么还要给官府干活。 短短几天，诸如此类的话传的人尽皆知。 看着不远处躺着休息的一大群人，沈丘气的咬牙切齿。 “这帮刁民！” 第 035 章 你们懂个屁！ 前些天，这些人都快要饿死了，看到老爷送回来的粮食，一个个恨不得跪在地上把头磕烂。 这才几天的功夫。 一个个不是抱怨粥里米粒太少，就是嫌官府安排的活太重。 沈丘紧紧攥着手里的鞭子，恨不得冲上去狠甩几鞭子。 老爷累死累活地在外面给他们讨饭筹措粮食，他们却一个个都不当回事。 妙法没好气地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沈丘。 他在南溪县待了好些天，沈丘除了处理县里的事情，大多时候都是陪着他忙活救灾的事情。 一番相处下来，他对沈丘早就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做事死板，压根就不知道变通！ “不会让人看着他们吗？” 沈丘脸色一僵：“你说的轻松，县里的人手就那么几个，哪能看得过来这么多人？” 妙法都被气乐了：“说你蠢你还不承认。” “让他们互相监督，只要给官府举报偷懒耍滑的人就能得到双份的粥，保证比你们这些衙役看着效果还要好！” 沈丘思索了片刻，板起脸：“倒也是个办法！不过要是再他娘的敢骂老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看着眼前的沈丘一副浑人模样，妙法翻了个白眼，愣是没敢回怼一句。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 反正现在南溪县已经步入了正轨，只要粮食源源不断地被送到县里，就再也不会有人被饿死。 而且他亲身体会过江秋白的手段，弄钱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行了！超度亡灵的事情已经结束，我也该回澄江府了。”妙法捻着一串佛珠道：“江县令让你组织的人怎么样了？” 听妙法问起这个，沈丘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册子，递到妙法手里。 整整一千余人，几乎一半是老弱一半青壮。 这是江秋白来信特意要求的，让送一些青壮去澄江府。 虽然不知道老爷有什么用意，但这是老爷要求的，他照着做就是了。 好在县民看到了实实在在送来的粮食，而且运送粮食回来的人都说，老爷带着出去的人在澄江府混的风生水起。 甚至有人说，里面一个叫葛老六的人，一天时间就能要到近十两银子。 那可是十两银子啊！ 南溪县地处穷山沟，就算是风调雨顺的年景，他们也没见过十两银子啊！ 所以听说县令老爷还要人，都要纷纷争抢着去澄江府。 妙法嘟囔道：“一千零七十人，他江秋白是不是疯了？这么多人都弄到澄江府，能不能进得了城先不说，就算是进去了他打算让这些人去干什么？” “难道让他们都去要饭吗？” “老爷肯定有办法的！” 对于沈丘的盲目自信，妙法有些无语。 他承认江秋白是个好官，为了县民能以官身亲自带人出去要饭。 但他觉得江秋白都是些小聪明罢了，就他卖身葬亲和装残装瞎的那些把戏，只要时间久了，一定会被有心人识破。 到时候免不了会被官府盯上！ 真到那个时候，就不是那么容易收场的事情了。 朝廷命官带着百姓要饭，如此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如果被捅出去，朝廷为了自己的脸面，江秋白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思索了良久，妙法终究还是语重心长道：“我知道江县令是个好官，带着县民要饭也是迫不得已的办法，但若是长久如此，必然会招致祸患！” 沈丘低着头不屑撇嘴：“对对对，知道了！” 死秃驴嘴里就没一句好听的话，要不是念着他替老爷着想的份上，手里的鞭子早就甩到他身上去了。 “知道什么知道，蠢货！” 妙法被沈丘的反应搞得气血上涌，骂骂咧咧的转身朝县衙走去！ 他年少时也上过几年私塾，先生教了他家国天下的道理，这些年又在寺庙修持佛法，所以打心眼里佩服江秋白这种一心为民的好官。 尤其是在目睹南溪县的惨状之后，他心里受了极大的震撼。 他又想起了江秋白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菩萨真的有灵，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苦难，如果拜佛真的有用，人间又哪来那么多的疾苦！ 在南溪的这些日子，他的脑海里一直都在萦绕着这句话。 直到现在，他觉得如今的大夏佛学已经失去了救人苦难，引人向善的纯粹，反而沾染了一身铜臭。 而江秋白虽然手段卑劣，但做的无一不是救人性命的好事。 佛法，也不外乎如此了吧！ 摇头叹息了一阵后，妙法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江秋白。 转头看向身后呆头呆脑的沈丘，没好气道：“还不去组织人手准备干粮？你想让那么多人饿着肚子走去澄江府？” 后知后觉的沈丘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哦，我这就去！” “唉，看着都让人着急！” …… 第二日。 天色刚刚泛起微光，妙法和沈丘就带着第一批县民出发了。 人太多的话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为了能把县民安全带到澄江府，妙法把队伍分成了五队，每队二到三百人，由衙役亲自带队。 还特意先让陈宁清去澄江府，把情况告知江秋白。 毕竟涉及到让这么多县民顺利进城的事情，他都替江秋白愁得慌…… 心中正思考着这件事，就听到身后传来聊天的声音。 “你说咱万一要不到钱的话咋办？” “放心好了，那些送粮食回来的人不是说了嘛，他们每天都能要到不少钱呢，而且不缺吃不缺喝的，日子比县里好过多了！” “可……可是我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饭不是那么好要的，好多人连城门都进不去，活生生被饿死在城外的！” “真要是能要到那么多银子，那咱们还苦哈哈的种什么地啊，以后都去要饭得了，要我说八成是骗人的！” “那你还跟来？” “你们都来了，我就来了呗！” 议论声吵的妙法直翻白眼，心想果然都是一群井底之蛙。 要是他们看到江秋白行骗……啊不，要饭的那些手段，怕是一个个都能惊掉下巴！ “你们懂个屁！” 第 036 章 上门收专利费！ “你们懂个屁！这他娘的叫侵权！” 此刻天色昏暗，小院篱笆门大开，江秋白脸色黢黑的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 卖身葬亲的套路竟然让本地乞丐给学去了，还抢了出云寺门口的黄金点位。 那地方可是个下蛋的金鸡啊！ 一想到今天损失了好几两银子，江秋白心疼的直哆嗦！ 娘的，学他‘发明’的套路就算了，还敢大言不惭骂他的人是臭外地逼。 刚摆平拦路打劫的，又出来一伙抢市场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彪，你他娘的别举磨盘了，跟老子上门收专利费！”江秋白叉腰道。 “专利费？老爷，啥叫专利费啊？” 江秋白大怒，抬腿一脚踢在了王彪屁股蛋上。 “你个狗东西！咱吃饭的手艺都让人学去了，还骂咱是臭外地的，这他娘的不干他，老子在这澄江府咋混？” 周围的人都快看麻了。 老爷他可是县令啊，怎么……看着像土匪啊！ 而且他们学的那些东西旁人一看就会，只要豁出脸皮不要，谁都能直接上手。 应该算不上什么吃饭的手艺吧？ 不过老爷既然已经发话了，他们跟着就是了。 那群本地乞丐太他娘过分了，学他们就算了，还敢抢他们的地盘，跟他们理论几句竟然还打人。 这要是不打回去，以后岂不是谁都能欺负他们？ 以前村里干旱的时候，两个村的人都能因为浇地的水打到昏天暗地。 现在那群本地乞丐可是在挖他们的墙角。 老爷说的没错，干他！ …… “嘿卧槽！这群臭外地的可真有办法，咱们今天可发大财了！” “早知道银子这么好赚，咱还苦哈哈的要什么饭啊！” 城南，一座破庙里。 一群乞丐凑在一起，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桌上的二两银子和一堆铜板。 他们这里最小的，也从事要饭这个行当十多年了。 可他们从来没要到过这么多的银子啊，而且这仅仅只是一天的收入。 要是能每天要到这么多，以后还吃什么别人施舍的剩饭剩菜啊！ 馊了吧唧的！那是人吃的东西？ “嘿嘿老大，我知道巷子里有个娘们，比青楼便宜多了，要不咱去泄泄火？” 其中一个乞丐猥琐笑道。 闻言，一众人眼睛都亮了不少。 他们就是个苦哈哈的乞丐，要不到饭还得饿肚子，压根没心思想那事。 平时只能多看几眼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过过眼瘾。 夜里实在寂寞的话就手动卸货，日子过得那叫个苦逼。 眼瞅着赚到了一大堆钱，心里积攒许久的那点欲望也全被勾出来了，恨不得立刻把娘们搂在怀里。 “看你们没出息那样，要我说还是男人得劲儿！”被叫老大的男人翻白眼道。 话刚说完，六个乞丐小弟瞬间闪开，恨不得离他三尺远。 他们这老大是个好人，对他们也不错，他们要是被人欺负了总是第一个出头，可就是这喜欢男人的毛病…… “躲个屁躲，就你们这逼样主动送上来，老子都不惜的撅。” 乞丐老大耿硕没好气道：“女人就那么好嘛啊？” “额……我听别人说润的很，兄弟们都老期待了！” “对啊老大，咱兄弟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呢，就让咱们去一次呗！” “拿着赶紧滚。” 耿硕从桌上拿起二两银子，丢到小弟怀里：“这点钱够你们泄火了，明天可要给老子好好干！” “一定！” “老大放心，明天咱指定能要到更多！” “快走快走，去晚了还得等！” 几个乞丐小弟高兴地见牙不见眼，话音还没落，人都快走到破庙门了。 看着几个兄弟离开，耿硕数着桌上的铜板，嘴里骂骂咧咧。 “这帮狗东西就他娘给老子剩了这点铜板，找个小官都不够！” 话刚说完，庙门外传来一道气壮如雷的声音。 “老爷，这帮狗东西就是些穷逼啊，才二两银子！” 江秋白接过王彪递来的银子，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几个小杂鱼。 “老张头，你可给老子瞧准喽，是不是这群人抢了咱的地盘？” 老张头脚步往前凑，蹲在地上使劲睁开被揍肿的眼睛瞅了瞅，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了出去。 “干你娘的小瘪三，让你他娘的再打我……” 有了江秋白撑腰，老张头腰杆那叫个硬气。 昨晚他没学会老爷教的歌，所以今天老爷就把他安排到了出云寺门口，让他继续搞卖身葬亲的戏码。 没想到摊子刚摆开准备大哭一场的时候，这几个小瘪三上来就说出云寺门口是他们的地盘。 他可是一路跟着老爷走过来的人，他还能不知道嘛。 这儿自从被老爷开发出来之后，就成了要饭大军都争着来的香饽饽。 老爷还让李木匠做了块木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大字。 虽然他不认得上面的字，但每次来出云寺出摊的人都会带着那块牌子，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这几个小瘪三不讲武德，上来就把牌子给踹成了两半，还说让他这个臭外地逼滚远点。 他只是争执了两句，这几个小比崽子直接一拳就干在他眼睛上，还把小板车上的‘死人’摊子给掀了。 他可是个老人啊，这群人简直不讲武德！ 而且卖身葬亲的把戏不能让来出云寺的香客给看到，要是纠缠下去肯定会遭。 他只能把‘死人’扔回小板车上，灰溜溜地离开这群本地乞丐的视线范围。 “老张，踹两脚行了，别给踹死了！” 还好没打错人，江秋白提起来的心放回了肚子。 老张头带着他们刚到破庙门口的时候，正巧这几个人走出来。 王彪这个狗东西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再没确认身份的情况下就冲了上去，一人一脚直接把几人放趴下了。 幸好没打错人！ 江秋白刚打算上前质问，一道身影跟旋风一样直接从破庙里冲了出来，嘴里还大吼道：“敢打老子兄弟，我……” 王彪窜到江秋白身前，抬起脚的瞬间，那道身影直挺挺倒飞了回去。 “卧！槽！！” 第 037 章 跪着多见外啊！ “偷袭是吧？” 王彪抱着膀子不屑撇嘴，嘴角都快歪到耳朵根了。 这群臭鱼烂虾简直没有一点挑战性，以为能痛快打一场，没想到三两下就全部趴下了。 “嘶……敢他娘的打老子兄弟，老子跟你……没，没完！” 耿硕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被踹到的地方像是被千斤重的石头砸中，疼得他浑身冒冷汗。 他怎么说都在澄江府混迹了十余年，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眼前的这个傻大个子出手太他娘的狠了。 “没完？站起来跟老子再打一架！” 王彪兴奋地苍蝇搓手，甚至贱兮兮地凑到耿硕跟前，生怕对方反悔。 江秋白则是看的直嘬牙花子，赶紧拦住王彪：“行了！这家伙好歹是个讲义气的，你下手没轻没重的，别给打死了！” 王彪眼里期待的光消失，手上力道一松：“哦。” 原本被拎起一半的耿硕重新砸回地面，嘭的一声，荡起一层尘土。 对方没了反抗的力气，江秋白胆子也大了起来。 信步走到耿硕眼前，蹲下身子。 咧出一口白牙道：“就你带着这群杂鱼抢老子生意啊？” 耿硕脑子有些宕机，‘哎呦’了好半天才看到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老张头。 这他娘的不是他们从出云寺门口赶走的老家伙嘛？ 就是这鼻青脸肿的模样，和早上的干巴老头判若两人，要不是那身熟悉的破衣烂衫，他还真认不出来。 这个臭外地逼，带着人寻仇来了？ 耿硕灰头土脸的模样那叫个凄惨，心里都快把江秋白这群人祖宗十八辈问候了好几遍。 可好汉不吃眼前亏，傻大个子那么猛，掐死他简直跟掐死小鸡仔似的。 不能硬拼！ “大爷，我错了！” 耿硕干脆利落磕了个头，脸上挤出谄媚地笑容。 “错了？错了就能打老子的人？” 江秋白仰着脖子：“专利费、汤药费、误工费什么的，你赔个百八十两的，这事儿就算了！” 耿硕一听，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了。 卧槽！百八十两？ 老子要是有百八十两，还用他娘的苦哈哈要饭？ 当即哭天喊地道：“你……你不能这样，就是把我卖了，也卖不了那么多银子啊！” 耿硕心里疯狂骂娘，这摆明了就是在敲诈。 那什么专利费、误工费的他听不懂，不过那汤药费就是说破大天，也最多赔个几百文。 再说了，他怕把那老头给打死，还特意让兄弟们留了手，顶天了就是些皮外伤。 失策啊！ 前几天，他外出要饭的时候看到街上有不少老头子哭天喊地，然后就有人主动给他们送银钱。 带着兄弟们考察了好几天，他打听了个大概。 这群莫名其妙出现在街上卖身葬亲的老头老太太都是从外地来的。 而且这些人眼光异常毒辣，挑选的地点大多人流如织。 像是青楼云集的乐青坊，人潮集中的菜市口，或者是寺庙道观的大门口。 不过要说效果最好的，还得是出云寺门口。 那些香客就跟魔怔了似的，主动把钱送到老头老太太碗里就不说了，神情还贼他娘虔诚。 就跟在拜佛似的，真邪门！ 他当了十几年乞丐，没想到来钱还能这么容易。 这才起了模仿的心思。 于是，他就带着兄弟掀了出云寺门口的摊子，直接原地支起了自己的摊子。 效果自然显而易见，一天就要到了二两多银子。 要放在以前，运气好了还能要到一两个铜板，运气不好只能要到点馊饭馊菜。 兄弟几个一年多，也攒不到二两银子啊！ 这家伙上来就要讹他百八十两，他娘的简直穷疯了！ 耿硕整个人还沉浸在被王彪强横力气支配的恐惧之中。 而且他的几个兄弟还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根本没有跑路的可能。 只能一个劲地求饶。 “我真没那么多银子啊，求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抢您的生意了！” 那破办法赚钱是快，可就怕有命赚钱没命花啊。 江秋白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耿硕，笑道：“能光明正大抢走生意那是你的本事，但是打老子的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很会打吗？” “就会欺负干巴老头有个屁用啊！” 江秋白拍了拍耿硕的脸：“出来混要有势力有背景！就你这种小瘪三，在彪哥手上一招都撑不住，迟早也是被人打死的货色！” “我这人心善，原本想把你们扔进粪坑涮一涮就算了，可看在你这么讲义气的份上，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江秋白的话听得耿硕眼皮狂跳，扔进粪坑涮一涮？ 卧槽！这小子他娘的太恶心了！ 他都已经这么卑微了，竟然还想用这么恶心的手段对付他们。 他不过就是打了那老头几拳而已，至于如此嘛！ 耿硕苦着脸，眼前这小子看着像是个弱鸡，可他身后的那个傻大个子可不是个好惹的。 为今之计……拼死先把眼前这小子给抓了，要是敢不放他和他兄弟们离开，就把这小子扔进粪坑里！ “我……” 耿硕刚准备有所动作，江秋白看着他淡淡道：“我这人心善，既然你们没银子赔偿，我就不难为你们了。” “你和你这帮兄弟不错，碰巧我这儿有个好差事，干好了不比现在赚得少！” “以后跟着我干，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怎么样？” “我……我……我答应！”耿硕听到傻大个子手指捏的咯吱作响，额头直冒冷汗。 这是商量嘛？ 狗日的小白脸，他娘的压根就没打算给他拒绝的余地。 要是他敢说个不字，那傻大个子保证会给他一通痛揍，然后再接着问他愿不愿意。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答应下来，等有机会了立马带着兄弟们跑路。 反正澄江府这么大，要饭又是老本行，去哪还混不上一口饭吃？ 听到对方答应，江秋白立刻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你看你跪着多见外啊，快起来快起来！” “以后啊，你们就……” 第 038 章 我都丢脸呐！ 耿硕整个人凌乱了。 他目光惊恐地看向眼前的江秋白，心想这小子简直坏的流脓啊！ 他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种十足的坏种！ 堵茅厕要钱……那是人干的事儿嘛？ 这他娘的跟拦路抢劫有什么两样啊，要是万一有人报官，他和几个兄弟非得被扔进牢里去不可。 “这……这是抢劫啊！” 耿硕疯狂摇头，总觉得江秋白的主意简直缺德带冒烟的。 “老子好心教你们在茅厕里找食儿吃，你骂老子土匪是吧？” 当初自己能进城打开局面，全靠茅厕里王有财赞助的那点银子。 这可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手艺。 没见识的狗东西，竟然还敢瞧不上！ “……” 耿硕整个人凌乱了，几个兄弟也凌乱了。 这人在口出什么狂言？ 茅厕里找食儿吃？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全场沉浸在鸦雀无声的状态。 江秋白刚才是贴在耿硕耳边说的，虽然他们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但看耿硕的反应，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江秋白见四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朝耿硕的几个兄弟走了几步。 王彪紧跟在身后，耿硕几个乞丐兄弟的气势被压到了最低，所有人都陷入慌乱之中，纷纷蹭着脚步往后退。 他们只是和傻大个子打了个照面，就被对方几脚给踹趴下了。 就连平日里武力值最强的老大也没在对方手底下撑过一招。 而且老大刚才已经答应跟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了。 名义上来说，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现在是他们老大的老大！ 所以根本翻不起什么反抗的心思！ 江秋白见对面的几个乞丐畏缩不前，心里更有把握了。 这几个乞丐都是年轻人，年纪最大的也就是耿硕了，充其量不过三十上下。 至于其他几人，看模样应该也就二十来岁，正是当牛做马的好年纪！ 之所以起了收编的心思，完全是想再探索出一条要饭的路子。 而且这条路子只有年轻人干起来才顺手，要是老家伙去干的话，说不定钱没要到，人就被扔粪坑里了。 看着江秋白走向自己兄弟们的背影，耿硕看的一头雾水。 这是想干嘛？刚才不还在和自己说话嘛？ 看自己不答应就懒得搭理自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兄弟？ 江秋白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说点什么，没成想十成十的吸了一口茅厕传出来的浓郁气味，脸色瞬间憋到通红。 “艹！你们他娘的住的什么破地方，就不能离茅厕远点？” 其中一个乞丐看江秋白似乎没什么恶意，便期期艾艾道：“好地方早就被其他的乞丐团伙给占了，这地方离茅厕近，味道不好闻，我们这才有个睡觉的地方！” 江秋白一听，脸上的红色褪去，大大咧咧走到前面。 “要我说啊，你们就是没本事，所以才住这种臭烘烘的地方！” “我手下的人就不一样了，住的那是宽敞的大院子，顿顿都有大米粥喝不说，还能顿顿吃到肉呐！” 耿硕的几个乞丐兄弟顿时一片哗然，都是要饭的，凭什么人家就能住大院子，还能顿顿吃到肉啊？ 可听到江秋白骂他们没本事，一个个又臊眉耷眼地耷拉着脑袋。 那是他们不想住好点的地方嘛？ 他们就兄弟七个人，而且周围乞丐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团伙，人数都比他们多。 想抢也抢不过啊！ 不过他们老大耿硕是个好人，平时他们被其他乞丐欺负了，总是帮他们出头。 而且从来没有欺负过他们。 所以兄弟七个谁要是要到点好吃的，总是拿回来让大家都尝上一口。 所以听到江秋白这么说，一个个心里都很不爽。 “家人们，都听我说！！” “你们老大已经答应跟我混了，你们以后自然也就是我的兄弟了！” “你们也都看到了，我带的团队是一个有爱的大家庭，而且个个都是乞丐界的精英！我们团队从来都是互帮互助、相爱有加的一家人，需要的就是你们这种讲义气、有理想的年轻人。” “只要咱们能抱成团，谁都不能欺负咱们，谁也不敢把咱们给看扁喽！” 几个乞丐开始咂摸着江秋白说的话。 听着云里雾里的，又是精英又是一家人的，说白了不还是和他们一样，都是一群要饭的嘛？ “看看你们一个个，都瘦了吧唧的，肯定是平时吃不饱肚子吧！而且看你们住的这破地方，平时指定没少吃苦啊！兄弟们，我都替你们老大心疼你们呐！” “这种苦日子，难道你们想一直过下去吗？！” “不想！”几个乞丐没开腔，老张头就先激动地大喊了一句。 他几十年就没吃饱过，没成想老了老了，竟然跟着县令老爷混上顿顿能吃饱的好日子了！ 老爷就是他心里的神！！ 耿硕的几个乞丐兄弟也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前面那些云里雾里的话没听懂，后面的这些话可真听懂了。 谁愿意整天饿着肚子啊，要是能过上好日子，谁愿意整天吃苦啊！ 几个人都开始点头应和。 江秋白继续说道：“那你们愿意每天能吃上香甜的大米粥，顿顿都吃肥滋滋的五花肉吗？！” “愿意！！” 几个乞丐赶紧抢在老张头前面大声道。 “好，既然愿意就要听我的话！” 江秋白抬手，转身指向不远处夹着屁股脸色急切朝茅厕跑的人：“你们表现的机会来了！” “等他进茅厕之后，你们就……” 听完江秋白的话，几个乞丐当即陷入了凌乱，眼巴巴地看向自己老大耿硕。 “唉，看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就你们这种乞丐，跟你们同一个职业，我都丢脸呐！” “你们想一想，老老实实要了这么多年饭，你们吃好喝好了吗？再看看我这兄弟，那都是顿顿五花肉吃到饱才养出来的身体！”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看着时间差不多，江秋白大声道：“去吧！只要按我说的做，你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第 039 章 丐帮成立大会！ “啊啊啊！我干你们娘啊！” 一行人离开很远，夹着嗓子的怒骂声才从茅厕里传出。 而几个始作俑者则是喜滋滋跟在江秋白身后，数着各自分到的铜板。 进去的时候个个都忐忑不已，想着能要到几文铜板就顶天了，没成想那家伙还是个有钱的大肥鱼。 被他们几个人围上之后，忙不迭地开始掏钱，动作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生怕慢上一点会被一脚踹进茅坑似的。 而江秋白也难得大方了一回，一百多文铜板一个没要，全部都让这几个人分了。 光画大饼作用不大，让他们看见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硬道理。 很明显，这个方法奏效了！ 拿到钱的几人很快就尝到了甜头，纷纷在后面嘟囔个不停。 “那家伙明显还有钱，咱要是再看一会，说不定还能要到更多呐！” “就是就是，都怪老五胆子太小了，要不是他害怕了，那家伙肯定还会掏钱！” “我……万一咱们要的太多了，他报官怎么办？” 和窃窃私语的几人不同，耿硕看着几人手里的铜板，又看了眼昂首阔步走在前面的江秋白，心里泛着苦涩。 这六个可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兄弟，一起挨饿一起讨饭走过来的。 他坚信和自己六个兄弟都是同甘共苦的真感情，可没想到对方三言两语，这几个家伙竟然就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 江秋白太可怕了，这种人简直就是妖孽！ 以后跟着他混，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而江秋白看着几人数着铜板喜不自胜的模样，边走边说道：“这事儿还是有风险的，要的太多就是趁火打劫了！” “所以一个人身上要个一两文，一天下来至少能要到几百文铜板，也是不菲的收入了！” 这个时代，雇佣一个成年壮劳力的价格，一天最多不会超过三十文。 而且一天下来都要累成死狗，简直不是人干的活。 堵茅厕就不一样了，时间自由、收入高，还他娘的能随时更换工作环境。 这个茅厕堵的不顺心了，可以随时去堵下一个茅厕嘛！ “而且你们也不要那么死脑筋嘛，提前准备些树叶之类的玩意，要到钱之后再说句吉祥话啥的，祝他拉得顺畅！” “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报官咱也有的说！” 一番话说的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要不说人家能穿绸缎，他们穿破衣烂衫呢！ 几人算是彻底服气了，就连耿硕都暗暗叫绝！ 江秋白简单几句话，算是彻底把他的思路打开了。 树叶完全可以说是他们采摘之后精心揉好的，还可以准备一点竹片之类的东西。 就算有人报官，完全可以说东西是卖给他们的嘛！ 要是江秋白知道耿硕心里的想法，指定得夸他是个人才。 算时间的话，第二批要饭大军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等这些人到了之后，总不能一直养着他们，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做，所以这些天江秋白一直在思考各种出路。 其中一项就是成立一支专门堵茅厕要钱的队伍，准备开启公厕收费的大业。 另外就是前些天pua陈小双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 这件事他已经思考好些天了，现在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和城里的乞丐不一样，要饭大军凭借着卖身葬亲、装残装瞎和洗脑小曲之类的花活，已经成了澄江府大街上一道不一样的风景线。 五百多人的时候他还能自己带，但这次沈丘和妙法带了一千多人过来，全部都是初入要饭界的小白。 要是所有事情仍旧亲力亲为的话，累死他也搞不定啊！ 所以他起了组建丐帮的心思。 至于丐帮的架构他都想好了，就用后世集团公司的架构。 从现在的要饭大军当中选出业务能力精湛、又有管理才能的人帮他承担一部分事情。 诸如葛老六之类的乞业界精英，他完全可以把这帮业务精湛的人凑在一起，成立个传功部，专门负责给下面的人培训。 要是以后有什么新点子，他就直接教给这些人，然后再由这些人负责教会下面的人。 这样一来，每个人只需要负责一二百人的规培任务，就能最大程度快速提升新人的业务能力。 另外他打算把老人和新人打散，分别成立东西南北四个丐帮分舵，全面负责各自区域的业务。 …… “老爷，啥叫传功部啊？” 夜色深沉，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中，丐帮成立大会正式召开！ 参加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要饭大军中业务能力最为精湛的干才，葛老六自然是第一人选。 当听完江秋白的构想之后，一群人纷纷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葛老六鼓起勇气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成立丐帮之后，你们这些人就是传功部的长老，以后就不用亲自出去要饭了，专门负责教下面的人！” 说完之后，有人当即脸上就泛起了苦涩：“可是……可是……” “有话说，有屁放！” “老爷，可是我还是想出去要饭啊！” 王老二脸色有些纠结，按照之前说好的分账比例，要到的钱里，可都有三分之一属于他自己。 要是当了这个传功部的长老，他以后就没时间出去要饭了，这不是耽误自己挣钱嘛！ 家里就剩他一人了，他还想着抓紧时间多赚点钱娶个女人，再生个胖娃娃给自家延续香火呢！ 不光是王老二，其他人心里也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尤其是葛老六，作为要饭大军里业务上面的佼佼者，每天至少都能入账二两银子。 这么长时间积攒下来，他名义上的身家都快攒到六十多两银子了，妥妥要饭大军里的狗大户。 剩下的人都低头不敢说话。 他们心里很清楚，他们和家人能活到今天，全都是老爷的恩情，如今老爷想让他们帮忙做事，他们本不应该推脱的。 可他们都穷怕了，只想着赶紧多赚点银子！ 江秋白自然清楚他们心里的想法，只是淡淡说道：“传功部长老每月二十两银子俸禄！” 第 040 章 丐帮正式成立！ “我愿意！” “老爷我也愿意，银子少点也行！” 一群人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没想到出来要了一遭饭，竟然还拿上俸禄了。 而且这可是给县令办事，以后回县里谁敢不高看自己一眼。 一群人表完态之后，角落里陈小双唯唯诺诺起身，神情里透着一丝怯懦。 他来这儿已经三天了。 今天他吃饭的时候，听到一个让他惊掉下巴的事情。 眼前和他年纪相仿的公子，被所有人叫老爷的人，竟然是南溪县的县令！ 他打小就生活在澄江府里，在街上乞讨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大官。 他们身穿的都是锦衣绸缎，每次出行的时候都有衙役兵丁在四周保护。 威风凛凛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 可眼前的人却和那些大人物完全不同，竟然能亲自带着县民出来要饭！ 一想到两天前在巷子口的事情，他就有些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只是一个小乞丐啊，对方贵为县令，不但让业务最为精湛的葛老六做自己的师父，还特意在巷子口鼓励自己。 如今还特意点名让自己也参加丐帮成立大会。 老爷已经够看得起他了，他又怎么敢要什么俸禄。 “老……老爷，我不要俸禄，只要能给您做事，不管干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陈小双尽最大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可声音依旧带着一丝颤抖。 话音落下，一屋子十来个人纷纷怒目而视。 这臭小子话说得好听，可算是显着你了。 还不要俸禄！不要俸禄的话，让他们都去喝西北风啊？ 江秋白嘴角带笑，看着因为激动身体都在颤抖的陈小双：“坐下吧，俸禄的事情就按照刚才说的定！” 陈小双是个新人，按道理说参加丐帮成立大会还有些不够格，但江秋白不是论资排辈的人。 而且这小子歌唱得实在太好了，一首改编之后的《流浪人》都快让这小子唱出花来了。 短短两天时间，陈小双竟然隐隐学到了葛老六的真传，唱歌的时候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所到之处必定会引来一群人的围观。 江秋白还特意去瞧过一次，这小子因为唱得太好，甚至还有青楼的姑娘给他抛媚眼。 以后教大家唱曲儿的事就交给陈小双了，他也会抽时间把前世那些洗脑的歌曲多给对方教一些。 “传功部的事由葛老六负责，从今天开始就是咱们丐帮的传功大长老，你们七个人就是传功长老！” 江秋白继续道：“这两日还有千余人陆续从县里过来，花花世界入人眼，到时候难免有人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咱丐帮也要尽快扩张地盘，争取把澄江府的乞丐市场全部抢过来，这方面的事情就由执法堂负责，堂主由王彪担任！” 这是眼前的大事，也是江秋白要尽快解决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陈宁清就把县里的信带来了，最多两日，第一批二百人的县民队伍就到城外破城隍庙了。 所以他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除了尽快给这群人找好住处和教他们要饭的本事，还要扫除一些本地大大小小的乞丐团伙。 至于手段嘛！ 带着彪哥直接上门，愿意加入丐帮的他一概欢迎，不愿意加入也没关系，只要不挑事也就罢了。 但要是主动挑事，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把他们都扔粪坑里好好涮涮！ “执法堂对外开拓地盘，对内执行纪律！” “要是谁敢做偷鸡摸狗之类的不法勾当，一律由执法堂从严处置！” 江秋白看向王彪，继续道：“彪哥，等新人来了之后你去挑些年轻壮实的，带着他们好好给老子练！” “十天之内，老子要看到效果，起码要打遍澄江府乞丐无敌手知道吗？” 王彪帮着膀子坐在一旁，呆头呆脑地点了点头。 反正老爷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呗！ 简单！ “还有比较重要的一件事，四大分舵的舵主人选我会从表现突出的人里面挑选。” 江秋白接着道：“等日后回到县里，这些人可以直接担任县衙的具体职务！” 这句话宛如一颗重磅炸弹，直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不轻。 现在的南溪县衙就是个空壳子。 除了江秋白这个县令之外，就剩了十个衙役，其他人跑了个干干净净。 空置的职位还有很多。 但凡以后能在县衙里谋个职位，大小也能算个县里的人物了。 房间里的几个传功部长老都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可都是要饭大军里的佼佼者，单独拉出去一个都足以吊打整个澄江府所有的乞丐。 平日里他们也喜欢互相学习和较劲，生怕要到的钱比别人少了。 所以听到江秋白的话，几个人都暗自在心里把其他人列为了竞争对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丐帮的所有账目由南溪统一打理，四大分舵每两日要将所得钱财统一入账，分账比例不变！” 自从上次妙法离开之后，记账的事情就变成了江秋白的活。 在他每次记账的时候，江南溪会时不时地看上一眼。 他用的都是阿拉伯数字，小丫头像是一张白纸，学东西又很快。 除了不会写字之外，仿佛天生就对数字很敏感一般，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大致已经学会了他的记账办法。 所以一有闲暇功夫，他就会教小丫头写字，现在已经能认识一百多个字了。 就是那字写的……和自己一样没眼看！ “啊老爷……我不行的！”江南溪连忙摆手拒绝。 看到小丫头的窘状，一屋子老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江南溪如今也才不过十二岁，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长得跟个孩子一般。 这些天顿顿都能吃饱饭，小丫头蜡黄的小脸已经看不到了，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江秋白乐呵道：“有我帮你一起，放心就是！” 毕竟丐帮的银钱都是县民们苦哈哈要来的血汗钱，关系到丐帮大业能否兴盛的大事，他不放心交到别人的手里。 “好！你们出去之后，把这件事通知下去！” 第 041 章 你立大功了！ “老爷，妙法大师来了，正在院子里等着您呢！” 江秋白刚和彪哥从街上晃悠回来，就看到负责做饭的伙头大娘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前两日大家说老爷成立了丐帮，还让县衙里的衙役带了一千多人来澄江府了，也不知道儿子有没有跟着来。 她出来的时候家里就剩了儿子一个人，这么些天过去，也不知道儿子怎么样了。 要是儿子出什么事，她也就不活了！ “哟，这死秃驴总算回来了！” 江秋白推开篱笆门，就看到妙法一脸疲惫地站在院子里，面前还摆着一海碗水。 “哎呦，这不是妙法大师嘛，去了一趟南溪咋就变成这落魄样了，真是罪过啊！” 眼前的妙法和离开澄江府时红光满面的模样全然不同，脸上灰扑扑的不说，就连身上的袈裟都被树枝刮成了布条子，凌乱地搭在身上。 就连原本胖乎乎的脸都清瘦了许多，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到几块淤青，也不知是掉进哪个沟里摔的，一看就没少受罪！ 妙法看到江秋白身影的瞬间，整个人再也顾不上什么高僧修养了，当即破防道：“江秋白，你还管不管沈丘那个畜生了，他竟然敢打老子！” 在南溪县的时候他就看不惯沈丘的做法，路上两人更是没少起争执。 就因为骂了对方一句蠢货，沈丘那个莽汉竟然一拳就捶到他眼睛上了。 他可是出家人啊！ 沈丘那个畜生，他竟然对出家人下手都那么狠啊！ 他气不过就和对方撕打成了一团，可他哪里是沈丘那种莽汉的对手，直接被对方压在打。 最可恶的就是那些刁民！ 看到他被打也不知道拉架，竟然还站在旁边起哄架秧子，说什么让他别丢份、精神点之类的混账话！ 被激得热血上头，害得他又挨了好几脚。 脸上的淤青好了不少，可尾巴骨到现在还疼呐！ 真是有什么样的县令就有什么样的县民，都他娘的没一个好东西！ “……” 看着妙法破防的样子，江秋白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是在信里交代沈丘要好好招待妙法的吗？怎么还能打起来？ “行了行了，一个巴掌他也响不了，等沈丘进城之后我亲自问他，要是这里面真有他的事儿，我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江秋白转换话题道：“你带来了多少人？现在都在城外城隍庙吗？” 妙法也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人，就是感觉被沈丘暴打脸面上挂不住，这才跑来告状的。 听到江秋白问起县民的事情，当即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正色道：“这次来的人一共五批，每批二百人，具体的名册在这儿了！” 江秋白看了眼周围聚集了不少县民，眼神都死死盯着名册，很明显都想知道自己家人到底来了没。 他当初把年轻人都留在了县里，带出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哪有父母不牵挂自己孩子的。 虽然县里也送回去了几批粮食，可他们觉得在澄江府的生活比县里更有盼头，显然是想让自己孩子也过来。 江秋白没有接名册，转头看了眼周围眼巴巴的县民道：“都不用担心，从咱们出来到现在，县里没死过一个人。” 听到江秋白的话，所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自从出门之后，他们就和家里失去了联系，所以最怕的就是他们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可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人已经被饿死了。 现在听到老爷这么说，他们总算放下心来。 很快他们就能和自己家人团聚了。 “大师，麻烦你替大家在名册上找找各自的家人，也好让他们安心！” 说完，江秋白直接闪身退去，县民们也一哄而上，把妙法死死围在中间。 “大师，快找找金水村李狗儿来了没！” “水安村陈四五呢？” “找啊，大师你快找啊！”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妙法感觉头都快大了。 江秋白这个畜生，三言两语就又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活，偏偏他还没办法拒绝，只能无奈地翻起名册。 “一个一个来，别着急！” 江秋白看着妙法的窘状微微一笑，转身直接去找老李头。 看来让妙法去南溪的决定是对的，大师很明显已经上道了。 屋子里，老李头手里拿着两方石料乐呵呵地看着。 月余时间，他都不知道刻坏了多少木头，堆的墙角到处都是。 甚至还有人笑话他光吃饭不干事，说他要是没有老爷护着早就被饿死了。 本来他也这么觉得，可没想到老爷听到这话的时候反应极大，甚至让王彪把笑话他的人挨个抽了好几鞭子。 而且还一个劲地安慰他不要多想，把大印刻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李槐也没有辜负江秋白的期望。 这段时间他除了做点板车之类的手艺活，干的最多的就是模仿‘南溪县府之印’不停篆刻。 所以他的手艺也突飞猛进，心里早已对大印上篆刻的细节无比熟稔，连篆刻的材料都换成了和大印一样的石料。 “老李，印刻的怎么样了？” 篆刻这玩意说简单也简单，但最主要的问题在于章法极难模仿。 朝廷的官印大多出自几人之手，模仿字体并不难，最难的在于模仿其中浑厚古朴利落的风格。 江秋白不懂其中的道道，但他知道这玩意要是刻不好，制作出的官凭就有被人识破的可能。 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所以老李头有任何要求他想法设法也要满足，从未让他出去要过一天饭。 李槐看到江秋白来了，赶紧捧着两方印上前：“老爷，这两方印是目前刻的最好的，您看看成不成，如果不成的话我再想办法！” 江秋白接过大印，在印泥上蹭了蹭，直接印在纸上。 大印是白文印迹，朱红色的印泥留在白纸上的六个大字格外扎眼，江秋白拿起纸张，和‘南溪县府大印’的印迹仔细比对。 效果比之前木头篆刻的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看来老李的篆刻手艺大为精进！ “你立大功了！” 第 042 章 给本公子换一批！ 有了刘胜等守城兵的关系，再加上手握篆刻精良的两方大印，江秋白信心爆棚。 只要能把这一千余人顺利弄进城，其他的事情就可以按部就班开展了。 “走，跟我去趟城门！” 自从上次请刘胜和另外几个守城兵喝了一顿大酒之后，这层关系就再也没有维护过。 眼下要用到他们了，肯定要先给对方一点甜头。 “去药铺给老子弄两副牲口配种吃的药，再弄两坛酒回来！”江秋白说着，就掏出一锭银子丢到王彪怀里。 王彪转身就往外走，不多会就拎着两包药材和两坛酒回到了院子。 “老爷，咱这儿有没牲口，要这玩意干啥啊？”王彪嘟囔道。 “今晚有大用！” 江秋白拆开包着药材的油纸，一股药草香味扑鼻而来，一闻就知道是品质极好的东西。 “老爷，我还特意让药铺老板加大了药量，绝对错不了！” “哦！” 江秋白随口答应了一句，就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让药效发挥到最大。 要是直接丢进去泡的话怕是来不及，估摸着药效也上不来。 沉默了一阵，江秋白脑子里灵光一闪：“王彪，去把这些药材都磨成粉，丢进坛子里给我摇匀了！” 王彪粗声大气道：“啊？要是放到酒里那不给牲口灌醉了嘛？” “让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江秋白忍不住一脚踹在王彪屁股蛋上。 这家伙战力值在线，就是脑子不咋好。 这玩意搞定了那他娘是上好的壮阳药酒，他就不信刘胜几个人嘴不馋！ 只要这酒下肚，刘胜那几人可就随自己摆弄了？ 到时候把这几人往青楼一扔，找几个娘们一陪，这关系不就立刻升温了？ 事不宜迟，等药酒制作好之后，江秋白带着王彪就朝城门口走去。 现在天色将黑，也到了要关闭城门的时候。 他和王彪到达城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瞅到了刘胜几人。 “刘哥，刘哥……我是小江啊！”江秋白全无往日的正经，人格自动切换成了卑微的小江。 刘胜猛的看到一身的锦衣绸缎的家伙老远就在朝自己打招呼，以为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愣是没敢认。 直到江秋白走到跟前，这才认了出来。 当即一脸不悦道：“哟！这不是江老板嘛！看来最近赚钱了啊，连绸缎都穿上了！” 这家伙自从上次酒楼吃完饭就不见了踪影，这么长时间也不说请他们开开荤，兄弟几个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刘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啊，折煞兄弟我了！” 江秋白忝着脸道：“这不是最近忙嘛，所以就没来看哥哥你，不过兄弟我这心里可一直记挂这你呢！” “还有这酒，那可是我专门托人从大户人家弄来的上好药酒，效果简直绝了，嘿嘿……要是男人喝了，大战三百回合简直不在话下！” 刘胜狐疑地瞥了一眼王彪拎在手里的酒坛子，默默舔了舔嘴唇。 难道是自己错怪这小子了？ 他真是因为忙才一直没来看自己的？ 王彪面上呆头呆脑地盯着两人，心里都快乐颠了。 他之前在村里见过牲口配种的，一副药下去那可了不得，更不用说这两坛子酒里的药都是加了猛料的。 这要是喝了，折腾一晚上都不见得能把火消下去。 刘胜瞥了眼四周，凑到江秋白耳边小声道：“这药酒真有这么猛？” 江秋白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刘哥尝点试试不就知道了？” 刘胜还贴心地拍了拍江秋白的肩膀：“还以为你小子把老子忘了，看来还是个讲义气的！” “刘哥，把兄弟几个叫上，今晚你们尽管潇洒，所有消费由小弟买单！” 江秋白嘴上说的乐呵，其实心里都在滴血。 妈的，这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一分一厘都是从县民的嘴里抠出来的啊。 不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尤其是像刘胜这样守城门的小兵卒，权力没多大，但普通人如果想进城，还就得看人家的脸色。 人家随便找个由头把你拦在城外，你还真就进不去！ “你小子懂事嗷！” 刘胜自然十分乐意：“行了，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我给下面交代一声，咱就走！” 江秋白敏锐地抓住了刘胜话里的信息：“看来刘哥升官了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晚兄弟肯定给您好好安排安排，庆贺刘哥升官发财啊！” “就是个百夫长而已……我先去安排！” 江秋白有些喜不自胜，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惊喜。 百夫长手下好歹也管着一百人，尤其还是负责守卫城门的百夫长，对他而言可太有用了。 之前还想着弄人进城会费一番功夫，现在来看，只要把刘胜招呼好了，应该没多大问题。 等刘胜处理好手下的事情，一行人就直奔乐青坊而去。 乐青坊是澄江府青楼聚集之地，大小青楼不下四五十家。 临近夜幕，乐青坊中张灯结彩，空气中都是香粉的味道。 刘胜几人看着青楼门口招揽客人的妓子不禁有些出神。 他们每月的那点俸禄，多去几趟酒楼都费劲，根本没有余钱来酒楼潇洒。 看着那些搔首弄姿的妓子，直感觉血冲脑门。 江秋白带着一行人七拐八绕，直到街道的尽头才停下来。 眼前青楼的门头上挂着‘风月楼’的牌匾，上面一层土，显得有些灰扑扑的。 就连坐在门口的‘姑娘’们都显得无精打采，根本不似其他青楼那般水灵。 刘胜几人之前期待的神情也和风月楼的牌匾一般，灰扑扑的像是落了一层土。 还以为这小子会带他们去什么高端的地方，搞了半天就是个这？ 江秋白故作尴尬道：“害，现在兄弟我生意才做起来，手里也没多少银子，所以才……不过等以后发财了，绝对给哥几个安排澄江府最好的青楼，叫……叫十个姑娘陪你们！” “行吧，我可记住你小子说的话了！” 刘胜发话了，手下的人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都什么玩意，再给本公子换一批！” 第 043 章 风月楼！ “公子，咱楼里的姑娘大多您都看过了，难道就没有心仪的嘛！” 老鸨被他这一出整的不知所措，尴尬地上前说道。 江秋白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手上端着杯茶水，微眯的眼睛更是散发着萎靡的气质。 老鸨趁着凑近的功夫，偷摸观察了好几眼，心里顿时一惊！ 奇了怪了！ 她早年间是澄江府一家颇有名气的青楼花魁，识人的本事也算一流，基本一眼就能看出客人是个什么档次！ 其他几人都是一副没出息的猴急样，抱着姑娘就开始上下其手，可眼前这位公子挑挑拣拣，愣是把姑娘们都挑了一遍，还挑不到心仪的。 而且从动作神态来看，此人绝对是见过玩过的主儿！ 身上的衣服也是锦衣绸缎，看着像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可是……可是怎么总感觉还夹杂着一股子穷酸的气质？ “我说兄弟你也别太挑了，我看那小青就挺不错！” 对于江秋白的行为，刘胜都看麻了。 这家伙搞得像是青楼的常客一样，那驾轻就熟的姿态，还真有几分贵公子的味道。 老鸨也在一旁赔笑，给刘胜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江秋白没有搭理老鸨，咂了一口清茶，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之前面对刘胜那种卑微的神色全然消失：“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这事儿是能凑合的嘛？” 上辈子怎么说都是按摩店的常客，人不一定要漂亮，但好歹要让人舒心吧！ 刚才那都是啥货色啊，劣质香粉抹得跟死了三天似的，他说再换一批的时候还都吊着个脸。 一点服务意识都没有！ 江秋白抬头不满地瞥了一眼老鸨：“还他娘的愣着？赶紧把剩下的姑娘都叫出来啊！” 难怪其他青楼人流如织，就这儿都他娘的门可罗雀。 姑娘敢对客人臭脸就算了，老鸨也是个没眼力见的。 老鸨咬咬牙，心想遇上大客户了，赶忙三步并作两步朝楼上走去：“公子您稍待，我这就去叫姑娘们。” “快去快回，本公子可没那么多耐心！” 闻言，老鸨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 “嘿嘿，我说兄弟，你挺会玩儿啊。”刘胜喝了口‘药酒’揶揄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怎么说兄弟我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刘胜和其他几人怀里的姑娘闻言，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这家伙长得倒是清秀，就是平白无故的长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就没一句好听的。 话音还未落，老鸨就带着五个姑娘从楼上下来，板板正正地站在江秋白面前。 “嗯，不错！” 眼前的这批姑娘就比之前好多了，最起码看见人的时候知道笑，应该是老鸨特意交代的。 老鸨眼睛放光，可算听到一句夸赞的话了。 赶忙趁热打铁道：“公子，您瞧上哪位姑娘了？” “猴急什么？先让她们跳支舞，容我看看再说！” 老鸨脸色抽搐，但还是朝姑娘们摆了摆手：“都跳起来！公子要看你们跳舞呐！” 要不是风月楼的地段太差，平时根本没多少客人，她何至于这么卑微啊。 听到老鸨的吩咐，姑娘们只得在原地跳起她们拿手的舞蹈。 看了一会之后，江秋白对着两个长相还算清秀，但舞姿比较轻盈的姑娘怒了努嘴：“她们两个留下！” 一次要两个？ 不光是老鸨惊讶，就连刘胜几人都顾不上把玩怀里的姑娘了，纷纷目光诧异地看向他。 老鸨笑颜如花道：“公子您可真有眼光，这两位是咱们风月楼最好的姑娘了。” 还真让她猜对了，这位公子是个会玩的主儿，难怪一下就要了两个！ 而江秋白则是细细打量着眼前剩下的两位姑娘：“裙子拉上去一些，把鞋袜脱了再跳支舞！” “？？？” 刘胜几人脸皮都快皱到一起了。 大户人家难道都是这么玩的嘛？嫖个娼还这么多逼事儿？ 老鸨也有些麻了，她好歹也从业十多年了，好多客人来了之后就看脸，长得水灵些也就带进屋办事了，哪有这么事逼的嫖客啊。 “公子，您这……” 江秋白没好气地瞥了眼老鸨。 “这什么这，要是能让本公子开心了，自然会介绍朋友们都来，还怕照顾不到你的生意？” 一块大饼扔出去，老鸨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得按照江秋白的说辞，让剩下的两位姑娘褪去鞋袜，提起裙边接着跳舞。 没有小曲儿，干巴巴的看两个妓子跳舞也没啥意思。 看了没一会，江秋白就摆摆手：“停下停下，抬起脚看看脚底板！” “？？？”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江秋白，眼神仿佛在质问到底要搞哪样。 而江秋白不为所动，只是一味地看向妓子伸出的脚底板……黑黢黢的。 “艹！你们风月楼卫生怎么搞的，这什么？你告诉我这什么玩意？连个卫生都搞不好，难怪都这个点了也没有客人愿意来！” 妈的……这要是碰上个有癖好的客人，八成得拉肚子！ 老鸨冷汗连连，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啊，挑挑拣拣个没完。 但卫生这事儿确实得重视起来，本来就没几个客人，再因为环境问题走了就得不偿失了。 老鸨斜着眼睛瞥了眼龟公，给江秋白赔笑道：“公子您说得对，我下去一定好好管教他们，这俩姑娘您看？” “右边的脚不好看，下去吧！给本公子介绍介绍这位的才艺！” 看到江秋白总算挑中了姑娘，老鸨忙不迭地介绍道：“公子眼光可真是好呐！她叫林悦儿，是咱们风月楼最水灵的姑娘了，而且还会唱曲儿呐！” “悦儿，还不快过来拜见公子？” 林悦儿不敢怠慢，赶忙上前蹲身行了个礼：“奴家见过公子！” “卧槽！你们别在这儿弄啊！” 就在林悦儿行礼的时候，江秋白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刘胜几人的情况。 此时几人目光猩红，变大了一圈的鼻孔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很明显药劲儿上头了。 “鸨母，赶紧给我兄弟们找房间啊！” 第 044 章 青楼探花品鉴指南！ 听到楼上房间的声响，江秋白暗自朝王彪竖起了大拇指。 这事儿干得漂亮啊！就是药劲有点过于大了，果然是用来配牲口的。 四个人喝了不到一坛酒，竟然都夸张到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姑娘上下其手了。 老鸨再次恭恭敬敬站在江秋白身边，陪笑道：“公子，让悦儿服侍您如何啊？” 江秋白撇了撇嘴：“悦儿好是好，就是此处卫生实在太差了，待明日你们把卫生搞好，我再来与悦儿姑娘一度春宵！” 鸨母脸色一垮，叽叽歪歪选了这么久，结果你不玩了？ “公子您看这都选了这么久，悦儿又是您心仪的姑娘，要不就玩玩吧！” “嗯？！我说过了，明日再来！” 听到江秋白语气有些强硬，鸨母也不敢再劝。 能挑剔至此的人，指定是青楼的常客，而且又不知道人家的底细，她也不敢撕破脸皮。 最主要的是她风月楼后面没啥背景，这要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怕不是楼都要给拆了。 鸨母尽力露出一丝讨好的笑：“既然公子今日无甚兴致，那风月楼明日便扫榻恭候公子大驾！” “就是还望公子留个称呼，我也好让悦儿等着您呐！” 江秋白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本公子平生好酥胸、好细腰、好长腿，薛姓带个生字，江湖人称……三好薛生！” “三好薛生？！” “原来是薛公子，久仰大名啊！” 对于这种客套话，江秋白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薛生’这个名字不过是他随口编的而已，毕竟谁家好人逛青楼还用真名啊。 “给我兄弟们伺候好了！给他们带句话，就说我先走了，让他们尽情玩！” 江秋白起身，朝王彪喊道：“结账！” 刘胜几人都是些糙汉子，什么都比不上把娘们送到他们怀里更实惠了。 维护关系嘛，点到为止就行了。 而且这一趟青楼之行，他偶然发现了些许商机，要是运作的好了，说不定还能赚到一波大钱。 他得赶紧回去琢磨琢磨。 江秋白脚步轻快，这件事要是做好了的话，他以后就又能多出一条财路！ 喜滋滋地回到小院之后，江秋白没有第一时间找地方休息。 反而径直溜达到了妙法身边。 毕竟他的字儿写的实在没眼看，这要是贴出去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 此时，带着县民奔波了两三天的妙法早已沉沉睡去，丝毫没有觉察到一双明晃晃的眼睛已经在黑暗中盯上了他。 “大师，大师……” 妙法翻了个身继续鼾声如雷。 江秋白皱着眉头一巴掌下去，赶忙道：“大师，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妙法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睁眼就看到江秋白蹲在地上，举着盏油灯盯着他看。 “你……你干什么？” 江秋白邪魅一笑，小声道：“这不是想到了一条来钱的路子，想给大师攒点功德嘛！” 莫名其妙的话让妙法心生寒意，尤其是江秋白不怀好意的笑，更是让他感觉遍体生寒。 自从他遇到江秋白，感觉就像遇到了妖孽一般，甚至都开始怀疑起自己苦修了十几年的佛法。 “江县令，我是看在你一心为民的份上才答应留下来的，可你也不能把我当驴使啊！” 妙法脸上满是苦涩：“我带着那群刁民走了整整三天路啊，我现在很累，你就让我睡个安稳觉不行嘛？！” 对于和沈丘打架之时县民拱火的事情，妙法直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 “废什么话，赶紧给老子起来！” 江秋白骂骂咧咧地把小桌子和笔墨纸砚摆在妙法塌前：“我说，你写！” 看到江秋白脸上带着怒意，妙法心里居然有了一丝怯意，明明是对方来求他帮忙的，怎么搞得他好像是江秋白的下属一样。 不过说实在的，自从见过南溪县的惨烈场景后，妙法对江秋白是打心底里佩服。 毕竟在朝廷不管不顾的情况下独自承担起县里近两千人的死活，这种魄力不是常人能有的。 如果用佛法来诠释的话，这人简直就是现世的菩萨！ 也罢，再帮他一回！ 妙法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了桌上的毛笔。 “青楼探花品鉴指南……”随着江秋白徐徐道出，妙法面目扭曲起来。 狗日的江秋白又耍他？ 不是让他写东西吗？怎么拐到青楼去了？！ “你写啊倒是！” 妙法咬牙问道：“写什么内容？” “青楼探花品鉴指南啊！” “你他妈……贫僧，贫僧是出家人！” 江秋白嘴角一歪：“让你写就写，再叽叽歪歪个没完，我就把上次的小故事全换成你的名，让人贴到出云寺大门上！” 妙法铁青着脸看向眼前面目可憎的类人生物，恨不得跳起来踹死这个畜生！ 可偏偏他见识过这畜生的手段，要是惹怒了他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 眼角留下屈辱的泪水，心里高呼‘佛祖恕罪’！ 【青楼探花品鉴指南】 随着笔触落下，妙法整个人仿佛认命般看向江秋白，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风月楼之林悦儿！” 江秋白咂摸了两下嘴巴：“此女长相清纯，不施粉黛亦十分可人，尤其那酥软的……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另外此女脚型极好，脚趾修长，轻嗅间竟隐约散发兰花香味，若是……竟让人有种爱不释口之感！” 一番粗暴浅显的直白话语被誊写在纸上，同样落在纸上的，还有妙法眼里的泪水。 至于环境和风月楼的各种特点，江秋白则是三言两语带过。 他的关注点着重放在了‘品鉴心得’上面！ 从迈进青楼大门，到服务介绍……最后的结束感言，粗暴直白的话语冲击力极强！ 最后以经典结尾画上句话。 “想来自己平生也算阅女无数，没想到今日竟又涨了几分见识！” “今晚就别睡了，多誊写几份啊，明天一早我有大用！” 江秋白随口交代完便离开了。 而妙法面无表情地感受着湿乎乎的状态，整个人已经彻底心如死灰。 他……他破色戒了！ 第 045 章 欢迎新人！ 次日一早！ 江秋白从面色黢黑的妙法手里接过一沓誊写好的纸张。 “字儿写的不错嘛，辛苦了哈！” 江秋白拍了拍妙法的肩膀后，就径直朝葛老六走去。 “城里的书院、酒楼之类的地方都知道吧？你去找些人，让他们把这些东西全部贴在最显眼的地方！” “好的老爷！” 葛老六点了点头，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好奇道：“老爷，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他昨天起夜的时候，就看见妙法大师边抹眼泪边写东西，应该就是这些吧。 “问那么多干什么！” 江秋白撇嘴道：“这可是妙法大师亲自写的，都给我好好贴知道嘛！” 闻言，葛老六看着手里的一沓纸露出虔诚的表情。 能让妙法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都感动落泪的东西，应该……是佛经吧！ 没想到妙法大师为了弘扬佛法，已经到了如此痴狂的地步，一夜之间竟然手抄了这么多的佛经。 高僧……这才是真正的高僧啊！ 看到葛老六带着人离开，江秋白凑到妙法身边，清了清嗓子：“大师，咱们今天出城一趟！” 妙法不语，只是一味地搓洗着手里的裤子。 江秋白低头瞥了一眼，妙法铁青的脸上顶着两个黑眼圈，明显已经被累懵了。 “啊……那个今天你就不用去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说完，江秋白默不作声地带着王彪离开，直奔城门而去。 …… “卧槽兄弟！你那酒也太猛了。” 刚到城门，刘胜就面色疲惫地凑了过来。 江秋白瞅了眼刘胜满脸萎靡的神色，朝对方抛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刘哥，兄弟我今天还要带批人进来，你看？” “没问题啊！官凭路引齐全的话，澄江府的城门永远任你通行啊！”说着，刘胜就把江秋白拉到了没人的地方。 “兄弟，你这眼瞅着发达了，啥时候带哥哥赚钱啊？” 刘胜疯狂挤眉弄眼道：“要是缺钱的话，哥哥手里还存了点银子，可以参上一股啊！” “好好好！” 江秋白诧异地瞥了一眼：“兄弟最近倒是接了单大生意，就是风险太大了，运气好就是一本万利，可要是运气不好……” “这样吧，等兄弟把这次生意做完，要是能赚到钱的话，就让哥哥也参上一股，有银子大家一起赚嘛！” 刘胜拍了拍江秋白的肩膀：“兄弟，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没问题，这件事哥哥听你的！” 有了刘胜的保驾护航，江秋白心里就更安定了。 至于带他赚钱的事情，那是以后考虑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城外的人全弄进来。 “刘哥，人应该快到城外了，我就先走了哈！” 打了个招呼后，江秋白带着王彪直奔城外城隍庙。 道路上依旧尘土飞扬，心境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带着五百多破衣烂衫的要饭大军到达澄江府的时候，一群人吃了上顿没下顿，饿的已经开始啃树皮草根了，谁都不知道希望在哪儿。 唯一有的，只是活下去的本能。 二十来天过去，不论手段怎么样，最后的结果倒也让人意外，没饿死人不说，反倒混的风生水起。 如今更是到了高速发展的阶段！ 要饭……那咋了！ 就算是要饭，他也要做这个时代乞丐中的王者。 “老爷……” 一见到江秋白，沈丘就忙不迭地跪在了地上。 周围的百姓见状，也纷纷跪在地上磕头，嘴里高呼老爷大恩。 他们其中好多人都没见过江秋白，但一路上沈丘给他们讲了很多从押运粮食回县里的人嘴里听来的事情。 大多都是些江秋白在澄江府如何爱民如子的事迹。 其中自然有很多夸大的成分，不过他也是为了更好管理百姓。 但听到百姓耳中，这就是全县百姓的大恩人啊！ 二百来人并不算多，但纷纷跪在地上磕头的场面也极其震撼。 江秋白收敛了下心神，背着手撇嘴道：“以后不许叫老爷，要称我帮主！” “帮……帮主？” 沈丘有些发懵，帮主这个称呼听起来怪怪的，但既然老爷喜欢，那他就这么叫吧。 “帮主！” “帮主……帮主！” 二百人的声浪传入耳中，江秋白的嘴角逐渐歪出一丝夸张的弧度，整个人满面红光。 小时候就有的江湖梦啊！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变成真的了。 “起来，都起来！” 江秋白跳上了早就放在旁边的小桌子，呲牙朝着众人鼓起笑脸，随后做了个伸手下压的动作。 清了清嗓子：“咳咳……你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应该都是第一次见本帮主吧！” “想来大家都是没有出过远门的，这澄江府更是头一次来，本帮主也不多说废话，就给大家讲讲进城后的注意事项！” 一听老爷要讲话，众人纷纷欢呼起来。 眼瞅着就能过上日入一两白银的美日子了，在场众人无不激动，赶忙都竖起耳朵，准备仔细听听！ 江秋白双手下压，道：“做人啊，一定要有追求！本帮主看你们就很有追求嘛！” 欢呼声再次响起。 “大家一路艰辛走到这澄江府，本帮主相信大家一定是为了过上顿顿有菜有肉能吃饱的好日子！现在大家心里应该对未来充满期待、充满希望而且很激动吧！首先，我代表丐帮欢迎大家的加入，期待大家能和丐帮的兄弟姐妹们共同用双手，创造更加美好的明天！欢迎大家！” 话音落下，江秋白开始鼓掌！ 下面欢呼声依旧，很多人学着江秋白的样子也疯狂鼓掌！ “今天的话我想讲的简短些，但我觉得下面的话不得不说给你们，也算是本帮主这些日子以来的几点深切体会吧。” “俗话说得好，凡事开头难！但我觉得恒心、毅力才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今丐帮的精英，或者是你们这些初入丐帮的新人，都要重视当乞丐的第一天、要到的第一个馒头、被人施舍的第一个铜板。” “所以，我们要怎么样才算重视呢？” “首先……” 第 046 章 怕吃苦吃苦一辈子！ 沈丘站在旁边，仰头满眼钦佩地盯着江秋白！ 要不说人家就能十六岁中举呐！说的那些话……就跟自己要过饭似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不愧是能当县令老爷的人，他且得学呐！ 江秋白仍旧站在小桌子上滔滔不绝，慷慨激昂的声音和日入斗金的话语听得下面百姓热血沸腾。 日入斗金！他们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啊！ 看着下面百姓激动的眼神，江秋白豪气纵生。 难怪公司老板一讲话就说个没完，原来教育别人还能这么爽啊？ “本帮主希望大家入城之后要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钻研业务、努力要饭，为全面提高大家的业务水平，本帮特意组建了由业务精英组成的……” “咱们就算当乞丐，也要当乞丐中的王者、当乞丐中的精英！每天清早起来，端起饭碗的时候要先给自己定个目标……” “丐帮就是县衙为你们搭建的平台，一个让你们实现自我价值的平台……” 半个时辰后，被屋檐遮盖出一团阴凉的小桌子上，江秋白还在口水狂喷！ 下面的百姓个个汗如雨下，周围散发的汗腥脚臭味不时窜进鼻子，被熏得直翻白眼。 沈丘眼神里的钦佩已经全部化作了绝望。 老爷已经也没这么能说啊，怕不是最近承受的心理压力太大，得了失心疯了？ “怕吃苦吃苦一辈子，不怕吃苦吃苦半辈子……大家的家就在南溪县，南溪县明天的辉煌还要靠大家共同铸就！最后，就让我们共同祈愿大家日入斗金，南溪县的未来更加美好！” 又滔滔不绝的讲了两刻钟，江秋白朝下面招了招手，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讲话。 看着下面大汗淋漓，被熏到直翻白眼的百姓们，心里暗爽不已。 陈宁清早就把县里的情况告诉他了。 这群狗日的刁民，竟然吃着他讨饭得来的粮食偷奸耍滑，不好好干活就算了，还他妈说他的坏话！ 听到终于结束了，沈丘赶忙上前搀扶着江秋白从小桌子跳到地上，只是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恐怖……老爷简直太恐怖了！ 明明几句话就能说完的事情，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多时辰，而且竟然不带一句重复的。 “咋？嫌我说的多了？”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颤抖，江秋白斜瞥了一眼沈丘。 “没有没有，老爷说的特别好！” 江秋白呵呵一笑，朝城门方向一指：“出发！” 人群有气无力地跟在身后，有不少人都冲着江秋白的背影指指点点。 进城的时候，刘胜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官凭，就直接把人放进城了。 江秋白看他真给自己办事，临走的时候就又给塞了一锭银子。 “老大，又想娘们了？” 一群人的背影都消失了，刘胜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直到手下的兄弟说话，这才反应过来。 摩挲着袖子里的银锭，比以前大了不少，估摸着能有个五两，看来这家伙今时不同往日，真是赚到钱了啊！ 刘胜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对方头上：“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娘们娘们的，人家一个家丁做生意都他奶奶的发财了！” “啊这？！昨晚明明是你玩的最凶……” 感受到刘胜杀人的目光，守城兵赶忙讪笑了两声：“胡说的，我都是胡说的！” 刘胜远远眺望着江秋白消失的地方，眼神里带着一丝羡慕，再回头看看自己，只能天天守着城门口，指着那点死工资养家糊口。 连去酒楼都他娘的不敢多点几个菜。 真是窝囊！ 或许江秋白说的对，打工只能打一辈子工，要想成为人上人，还是得富贵险中求啊！ 和刘胜的怀疑人生不同，江秋白乐呵呵地带着二百人走街串巷，直奔小院而去。 小院门口早就围满了人，眼巴巴地看着城门口的方向。 昨天他们就问过妙法了，这批人里面就有他们的亲人，所以从早上就没出去要饭，一直站在小院门口等。 甚至还有人端着热了一遍又一遍的浓粥，就为了自家亲人到来的时候，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白粥。 等了许久之后，终于在巷子的拐角处看到了江秋白的身影，紧接着身后陆续有人走出来。 所有人都忙不迭地奔上前，在人群中找寻着自己的亲人。 “狗儿啊，娘可想死你了，饿坏了吧，赶紧吃！” “小五，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怎么没把大孙子一起带来？” “……” 小院门前一排亲人重逢的温馨景象，不时还传出几声大口吸溜粥的声音。 “唉……” 同样站在门口的王老二重重叹了口气，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失落离开。 一群人的温馨，却勾起了另一群人心底的痛苦。 要饭大军里多的是王老二这样的人，三年灾荒里家人陆续被饿死，还是死在苦难结束的前夕。 曾经在给大家教乞讨办法的时候，为了调动大家的情绪，他问过王老二孩子死了，唯一的小孙子也死了，以后打算要怎么办？ 王老二说人间就是地狱，但活着的人终归要往前走啊！ 说起来有点没出息，可听完这话之后，江秋白偷偷躲在没人的地方哭了一场。 “王彪，多买点肉回来，让大家好好吃上一顿！” 江秋白接着道：“等吃完之后，让葛老六带一部分人去城东新买的院子，尽快把他们培训出来！” 现在的这三个院子里面已经搭满了草棚，根本就容纳不下更多的人，而且他成立丐帮就是为了占领澄江府的要饭市场，城东就是他下一个要开拓的市场。 …… “外面吵什么呢？要他娘的造反啊？！” 江秋白刚端起粥碗，就听外面传来了吵嚷声。 紧接着就看到沈丘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不好了老爷，外面打起来了！” “这群刁……”江秋白骂骂咧咧地刚站起身子，王彪就旋风一般飞奔了出去。 下一刻，院子里就传来两声惨叫。 等江秋白走到院子的时候，两个年轻人已经被吊在了门口的大树上。 第 047 章 老子满足你们！ “怎么回事？” 江秋白脸拉的老长。 沈丘冷汗连连，连忙低声道：“回老爷，这俩人不是一个村的！我刚才挑选城东分舵人选的时候把他俩放到一起了，也不知道为啥……他俩就打起来了。” 江秋白皱着眉头，盯着被吊在树上，已经打红眼的两人：“我问你们，为什么打架？” 原本气势汹汹的两人看到江秋白，气势立刻怯懦了许多，眼神也开始躲闪起来。 葛老六看到两人状况，忙上前准备解释一番：“老爷，这两个人……” “老子在问他们！” 气氛为之一凝，原本吵嚷和看热闹的人立刻紧紧闭上嘴巴。 虽然县令老爷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们却第一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如此压迫的气势。 葛老六被吓得一个激灵，赶忙退了回去。 江秋白从王彪手里接过鞭子，走到被吊在左边的人身边：“说！” “老……老爷，我……我是水安村的，不想和他们葛家庄的分到一起，想……” “想和水安村的分一起是吧？” 说完，还没等对方回答，就把目光转向了另一个人：“你也是这么想的？” “不是，不是啊老爷！” 另一个人情绪有些激动，挣扎着在树上晃荡：“是他先骂我们葛家庄都是些山沟里的穷鬼，没资格和他们分到一起！” 江秋白瞥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站位虽然零零散散，但能隐约看出分出了好几拨人。 大致站在一起的，应该就是一个村的。 “呵……呵呵，都他妈到要饭过活的地步了，还他妈乌鸦瞧猪黑？” 江秋白都被气笑了。 一个个快被饿死在县里的时候，也没见精神头这么好，现在吃饱肚子了，就开始作妖了？ 葛老六壮着胆子上前，凑到江秋白耳边说道：“水安村的村正和葛家庄的族老年轻的时候发生过矛盾，两个村子还打过架。” “这些年也断断续续的因为好些小事打过几次，所以一直不对付。” 江秋白这才明白过来，搞了半天是宗族矛盾。 他曾经在南方待过几年，那边的宗族思想根深蒂固，而且也在网上看到过此类的事情。 “王彪，把他们俩给老子绑到一起，谁也不许给他们吃饭！”江秋白把鞭子扔到王彪怀里。 这种事情短时间根本没法处理，而且处理不当的话，极容易加深两方人的矛盾。 再加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组建丐帮城东分舵，焦头烂额的事情还有很多。 “葛老六、沈丘你们进来！” 这两人是他准备派到城东分舵的人选，而且葛老六是葛家庄的，沈丘又是本地人，应该比较熟悉情况。 进屋后。 江秋白看着两人问道：“有什么解决办法？” 两人低头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终还是葛老六先憋不住了，抬头道：“老……老爷，要不就按村分开吧，不然的话我怕他们再打起来。” 沈丘也赶忙点头应和，他也觉得这是避免矛盾再次升级的最好办法。 听着两人说了跟没说一样的话，江秋白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现在手底下还是太缺人才了啊……什么事都要指着他一个人！ 三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眼瞅着时间就到中午了，等把人带到城东小院之后，还有搭窝棚之类的很多事情。 这件事还得速战速决！可想了半晌也没有任何头绪，江秋白反倒是把自己给气的心态炸裂。 索性朝门外破口大骂道：“一帮狗日的刁民，老子费了老劲把你们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在背后骂老子就不说了，现在还敢给老子搞事，一个个的都他妈活腻歪了是吧？” “城东分舵每个村都要出人！葛老六，你和沈丘现在就去办，谁他妈的再敢叽叽歪歪搞事，直接让王彪丢到城外自生自灭，既然不想活了，老子满足你们！” 这些百姓能信任他，跟着他来澄江府要饭，他很高兴。 但如今处在异乡的地界上，还因为以前的事情排斥自己人，这让他很不爽。 既然这些人吃饱了撑的，他一时之间又没有妥善解决的办法，他就以暴制暴！ 就算是心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面上也得给他装的和和气气的。 商量？ 他他妈的是县令，又不是给这群刁民打工的！ 听着屋里传来的大骂声，所有站在院子里的人都噤若寒蝉，心里的小九九都被吓散了。 看老爷这架势，说的只怕是真的。 要是真被扔出城的话，可就连他们要饭的活路都给断了，回南溪又没有饭吃，等待他们的只有被饿死一条路。 比起活下去的希望，以前的那些小矛盾还算个什么啊！ 发了一通怒气之后，事情莫名变得顺利多了，葛老六和沈丘很快就按照江秋白的意思把队伍分好了，而且老人新人、年长青壮搭配的十分得当。 现在已经带着队伍离开了。 除此之外，王彪还从第一批的青壮当中选了十三个身体相对强壮的人，初步组建了执法堂。 “这执法堂是干啥的啊？” “我就说啊，来之前不是说好了来澄江府要饭的嘛？” “我娘被分去那啥城东分舵了，我不想干什么执法堂，就想去陪着我娘！” “快别说了，县令老爷来了……” 葛老六和沈丘带着队伍离开之后，院子里空了不少，被王彪选中的十三人战战兢兢地站在院子里，眼神有些怯懦。 刚才打架的那两人，现在可还被绑在院子的大树上呐，而且那个叫王彪的傻大个子下手也太狠了，几乎鞭鞭见血！ 以前以为县令老爷是个好说话的，没想到发怒的时候这么可怕，他们生怕触了霉头。 “都给老子站直溜了，鼓掌！”王彪粗声喝道，随后自顾自鼓起了掌。 十几人浑身一凛，赶紧直起身子，学着王彪的样子开始鼓掌。 见到这幅场景，江秋白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一嘴大白牙重新露了出来，冲着所有人灿烂一笑。 “不错不错！都是咱们南溪县的好男儿！” 第 048 章 传单的火爆威力！ 十三人心里战战兢兢，压根连头都不敢抬。 刚才还暴跳如雷的县令老爷，现在对他们说话这么客气？ “大家应该都想问执法堂是干什么的吧？”江秋白看着众人道：“这个问题等会自然有人会给你们说，我先给你们讲讲加入执法堂之后的福利！” 如果说传功部是整个丐帮的精髓所在，那执法堂就是为丐帮未来兴盛保驾护航的利器。 所以他准备的条件也极为丰厚。 “首先，我要说的就是伙食方面。” “加入执法堂之后，你们就不用出去要饭了，每天的伙食会有专人给你们负责，而且顿顿都会有肉，大白米饭更是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听到这话，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就连在院子里忙活的其他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顿顿都有肉，而且大白米饭吃到饱……院子里的老人都知道，这是王彪才有的待遇。 没想到这群人命这么好，他们羡慕都来不及。 “这是真的？” “我儿子就被选中了，我可得让他好好干！” “真羡慕你啊！” 下面顿时议论声一片，眼神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被选中的人纷纷诧异地抬头看向江秋白，恨不得跪下给对方磕两个响头。 就在他们激动的时候，江秋白又抛出了重磅炸弹：“你们每人每月的工钱是二两银子，表现好的我会另外给奖励！”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甚至有人一个劲朝前蹭，也想加入执法堂。 “不过，我只有一个条件！” 众人立马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这几天你们只有一个任务，就是跟着王彪锻炼身体，只要练不死，就给我往死里练！我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看到你们的成效！” “当然，如果不愿意加入的话也可以，我不会强迫你们，但要是加入之后谁敢说退出的话，本帮主也一定会让你追悔莫及！” 江秋白目不斜视地看着众人，声音低沉道：“有没有人想退出？”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十三个人的目光互相游移在对方身上，都在等着其他人的反应，可等了半晌之后，谁都不敢先说一句话。 “好，都是好样的！” 等了一会儿，江秋白见没人说话，就朝王彪使了个眼色：“以后本帮主就把这些人交到你手上了，先让他们好好吃三天饱饭！” 王彪啪的一声来了个立正：“是！” 这些人常年饿肚子，如果直接上高强度的训练，怕是身体会吃不消。 但留给丐帮的时间也没有多少，要想尽快扩大地盘，拥有一支战力强悍的队伍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江秋白才会如此急不可耐。 大体上安排完之后，江秋白就晃晃悠悠的走出了院子，但围在一旁的人群迟迟没有散去。 “儿啊，老爷可是咱们的大恩人，你要好好听老爷的话知道吗？” “兄弟，看来以后你要发达了。” “我还是想和我娘一起去要饭。” “没出息的东西……” 有人羡慕，但也有人在发愁。 刚才王彪鞭打那两个人的时候可是一点没手软，他们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会咋样。 …… 江秋白目标明确，出了院子之后，就直奔城中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要说葛老六这人办事还是靠谱，一早上的时间，硬是把妙法连夜抄写的【青楼探花品鉴指南】贴的到处都是。 尤其是城里的书院和大酒楼，更是一个都没放过，跟牛皮癣一样的纸张，就被明晃晃地贴在大门柱子上，引来不少人围观。 人的天性都是爱凑热闹的，这个缺乏娱乐的时代更是如此。 既然有人围着，那就说明有热闹可看，一来二去围观的人就更多了。 “王秀才，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快念给我们听听啊！” 围观的百姓纷纷踮起脚尖，不过被叫王秀才的人却是看着眼前的纸张脸色涨红，身旁的同窗也同样如此。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王秀才嘴里念叨着，眼珠子却死死地盯着贴在柱子上的纸张。 虽然内容低俗不堪，不过这文字就如同猫爪一般，字字撩动着人心原始的欲望，读惯了圣贤书的读书人猛地看到如此直白的文字，竟然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王秀才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偷偷瞥了眼身旁的同窗：“这种东西到底是谁贴的？简直连脸都不要了！” “就是就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宣之于口，简直是在丢读书人的脸！”同窗微微躬身，脸色更红了几分。 同样的情景在很多地方上演！ 甚至有人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撕下纸张，小心折好揣进了怀里，准备晚上去趟趟路。 “三好薛生……三好薛生此人不简单啊，简直是我辈楷模！”柳瑜逐字看完纸张上面的内容，竟然还觉得意犹未尽。 他原以为王家嫡子王铭才是个中高手，但和三好薛生一比，简直不堪一提。 散发兰花香气的纤纤玉足……上面竟然还详细介绍了口感，甚至还描写了一种全新的方式。 这个三好薛生不简单，非常不简单！ “王兄，如此尤物，等你伤养好了，咱可得去见识一番啊！”柳瑜吸溜着口水，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到风月楼。 和柳瑜的激动不同，此时王铭十分平静，脸上甚至没有一丝表情。 自从上次在乐青坊被人打伤之后，他就一直躲在外宅养病。 但病养好之后，他却发现了一个极度残酷的事情，他……竟然丧失了做男人的能力。 他也尝试了很多名贵的药材，竟也没有丝毫作用。 身为王家嫡子，未来的家族继承人，只要这件事情被旁人知晓，他那个初露野心的弟弟一定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趁势夺了他家族继承人的身份。 到那个时候，他就会成为家族中的弃子，家族里也将再无他的立足之地。 这一切，都怪那该死的小白脸！ 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弟弟为了争夺家族继承人的位置，这才找人故意把他伤成这样。 第 049 章 悦儿姑娘何在！ “柳兄，有没有查到那个逼崽子的踪迹？” 王铭眼睛里泛着红血丝，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找到人之后，他一定要亲手嘎了那小子，把嘎下来的玩意塞到对方嘴里，用世间最狠的手段，让对方生不如死。 要是想在澄江府找人，动用王家的势力必然能够找到，可他弟弟王铎一直对他虎视眈眈，这件事情又不能传出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让柳瑜帮忙找人。 可这么多天过去，那小子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完全没有了踪影。 每次想起自己以后可能连正常男人都当不了，王铭心底的火气就增加一分，已经到了丧失理智的边缘。 柳瑜的心思早就飞到风月楼了，敷衍道：“已经在找了，我再催一催手下人！王兄你也别太心急了，毕竟澄江府这么大，想找人也不是简单的事。” “不过那人既然出现在乐青坊，应该也是青楼的常客，等我去风月楼打听打听，说不得可以找到一丝线索！” “王兄先养伤，我去趟趟道！” 王铭气的眉毛飞起，他都不稀得点破对方。 就离开时脚下生风猴急的样子，那是去找线索吗？怕是心早飞到那什么风月楼了。 …… 临近夜幕。 乐青坊街道上人流如织，青楼花灯亮起。 “陈公子好久不见呐，奴家等您等得好……” 乐青坊最大的星月楼门前，妓子看到熟悉的恩客，本以为是来星月楼的，赶忙笑面如花地迎了上去。 可对方就跟没看到她一般，直奔街尾而去。 相同的情况几乎同时发生在各大青楼门前。 而处在街尾的风月楼却全然不同，早已不似往日门可罗雀！ 负责招呼客人的龟公和姑娘们不断穿梭在人群中，还有很多人正在往里挤，甚至还有人因为拥挤而大打出手。 老鸨抹了把脸上的香汗，看着不断涌入的客人眉头狂皱。 生意比往日好了不知道多少，老鸨自然高兴，但现在的状况里，十分透着十二分的不对劲，这也太多了！ 挤进来的客人几乎个个站在厅堂大喊：“悦儿姑娘，悦儿姑娘何在！” “鸨母，速速让悦儿姑娘出来！” 往日清静如水的风月楼，此刻竟然闹腾腾的跟菜市场一样。 龟公急的满头大汗：“这些人都是来找悦儿姑娘的，这可怎么办啊？” 老鸨虽然同样满心疑问，但还是定了定心神：“先让其他姑娘好好招呼着，不要怠慢了客人……我去找个人问问！” 说完，老鸨满脸堆笑地扬了扬手里的丝绢，看向一个刚从外面挤进来的公子哥。 “哎哟，公子您来啦！”老鸨媚笑着就要往对方身上扑。 公子哥把老鸨拨拉到一边，随手丢出一锭银子：“赏你的！听说你们风月楼有个悦儿姑娘，快去给本公子叫来！” 老鸨脸皮一抖，手里的丝绢都掉在了地上。 又一个！又一个来找悦儿的！ 而且今日来的这些人个个看着都是非富即贵的模样，这要是招待不好，怕是连楼都得给她拆了。 毕竟……她这风月楼后面可没人撑腰。 老鸨赶忙赔笑道：“公子，咱风月楼的好姑娘还多着呐，不如我先叫两个陪陪您？” “少废话！本公子今日特地来此，就为了细细品味一番悦儿姑娘兰花香味儿的玉足！”柳瑜脸上的不满都快溢出来了。 这鸨母好不识趣，他要是想找其他姑娘的话，还需要特地来这风月楼？ 地方远就不说了，环境还不怎么样。 “嗯？！”老鸨目光疑惑中带着震惊。 兰花香味儿的脚？谁他娘的脚还有兰花香味儿啊？ 老鸨皱眉看向龟公，龟公赶忙抹了一把汗凑到耳边低声道：“哎哟，其他客人也和这位公子说的一样，个个都嚷嚷着要见识一番悦儿姑娘的足慰之道，真是奇了怪了！” 老鸨更疑惑了。 足慰……之道？没听说过啊，这是什么招式？ “快去叮嘱一下悦儿，让她好好招待这位公子！”眼前这位公子虽说是后来的，奈何出手大方，再加上穿着打扮贵不可言，实在是得罪不起。 龟公脸皮狂颤，接着道：“我的玉姐啊，悦儿已经接了十多个客人了，可不能再接了，再接就飞边子了！” 十……十多个人？ 老鸨痛苦地看了眼楼上悦儿的房间，怒目看向龟公：“你他娘的有病啊，这么会功夫十多个人，她要是身体被搞坏了，以后你给老娘赚银子啊？” 她也出身青楼，平时虽说管教姑娘们比较严厉，可好歹还把她们当人看啊！ 龟公从怀里掏出十几张银票，一股脑塞到老鸨手里：“我也不想啊，可是那些客人上来就拿钱砸我！他们……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啊！” 看着手里的银票，老鸨眉头皱得更深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柳瑜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你他娘的还做不做生意了？莫不是嫌本公子给的银子不够？” 见到柳瑜发怒，老鸨狠了狠心上前道：“公子别生气嘛～我找几个姑娘先陪您喝喝酒？悦儿那边我尽快给您安排！” “喝个屁！本公子大老远的就是来找悦儿的，你们风月楼简直不识好歹！”柳瑜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张，直接拍到了老鸨面门上。 他柳瑜的名号虽然没有王铭那么大，但好歹也是澄江府响当当的公子哥儿，不管去哪家青楼，还从没让人这么怠慢过。 老鸨连忙尬笑着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纸张，细看之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何人所写啊？”老鸨嘴唇微微颤抖。 此文遣词用句平铺直叙，浅显之中处处挑拨人心欲望，尤其是那所谓的足慰之道简直让她大开眼界，尤其是文中对脚覆蝉翼薄纱后肆意拨弄间的搔痒触感写得入木三分，字字撩人心弦。 此人只需一篇所谓的品鉴指南，便能让风月楼的生意红火至此，实在不简单。 “你这鸨母好没见识，难怪本公子以前从未听过这澄江府还有风月楼此等地方！” 第 050 章 见证效果的时候！ “开青楼的竟然连三好薛生此等风云人物都不认识，你开的什么青楼？！速速去给本公子安排悦儿姑娘！” 柳瑜脸色鄙夷。 同时，心里对三好薛生的敬佩之情更深了几分。 这老鸨粗心大意的服务果然和纸张上描写的别无二致。 即便如此，三好薛生此等阅女无数的大神还能在文中那般夸赞悦儿，想来这悦儿定然是极品尤物无疑。 心里期待感自然更甚了几分。 听到三好薛生的名头，老鸨顿时怔在原地，眉眼间爆发出极大的喜色。 难怪昨日她看到‘薛公子’的时候，就发现他身上的气质贵不可言，而且还对环境那般挑剔，原来人家是吃过见过的人啊。 见柳瑜还在看着自己，老鸨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公……公子，不是我不给您安排，实在是悦儿姑娘房里已经有人了！” 柳瑜有些愠怒，正想要理论几句的时候，楼上传来了吵嚷打闹的声音。 “今天谁他妈跟我抢悦儿，本公子就跟谁没完！” “去你娘的，懂不懂先来后到啊？！再他娘逼逼赖赖，小爷给你从二楼扔下去！” “吵什么吵，简直丢了读书人的脸面，狎妓本乃风雅之事，你们也太粗鲁了！既然我等都是读书人，不如就以诗定胜负，若是悦儿姑娘看上了谁的诗作，今夜谁就能一亲悦儿姑娘芳泽！” “好，你说怎么比？” 有人提出比诗作，立刻就有人开始附和。 整个风月楼吵嚷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比诗的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剩下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能在风雅之地做文雅之事，也算平添一分诗意。 “鸨母，还不把笔墨纸砚取来？” 还没等老鸨说话，一众读书人便摆开了斗诗的阵势。 老鸨神情一滞，之前她所在的青楼也举办过类似的斗诗比赛，可能举办起此等比赛的必然都是闻名遐迩的大青楼，像风月楼这种名不见经传的青楼举办还是头一次听闻。 要是再做出几首好诗，说不定风月楼的名声能传遍澄江府的大街小巷。 “还不快去取来？”老鸨对着身边的小二皱眉道。 都是些没眼色的东西，看来她平时还是太仁慈了，以后要好好管管这些下人。 接着，又对龟公交代道：“去把姑娘们都叫出来，把各位贵公子们都给老娘陪好咯！” 不一会，小二就在原本跳舞的台子上摆好了桌子，笔墨纸砚齐备。 与之相对的是，整个花厅的气氛也安静下来，许多公子哥纷纷搂着姑娘落座，静静等待斗诗比赛开始。 也有正在兴头上的客人开始点选酒菜，听着乐妓弹奏的曲调品酒聊天，缠绵悱恻的气氛祥和无比，全然没有了之前吵嚷的景象。 而且每个客人的状态也不一样，有人静静期待斗诗比赛开始，就有人猴急地搂着身边姑娘，有人眼神空洞，也有人看着从大街上撕下来的【青楼探花品鉴指南】一脸淫笑。 风月楼虽然地处乐青坊街尾，但屋内卫生经过精心打扫，老鸨还特意在花厅内买了一些花草装饰，此刻更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此刻的花厅里。 刚刚提出斗诗的公子哥已经站上了正中的舞台。 “既然各位都同意斗诗，那我便提议以风月楼当个由头，诸位才子各自发挥便是，做好之后便写下来先让众人品读，最后选出几篇交由悦儿姑娘评判，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好，陈兄提议甚妙啊，在下同意！” “我也同意！”众人也觉得此议甚妙，便纷纷附和道。 才子斗学嘛！尤其是在青楼此等风雅之地斗学，更让人觉得是一件乐事！ 直到花厅里的读书人自行组织起了斗诗比赛，老鸨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龟公拉到自己身边。 小声道：“赶紧去把悦儿房间里的客人弄出来，再多弄点兰花给她好好洗洗脚，快去！” 歌舞声乐之中，只见各路才子手里举着酒杯，纷纷仰头作思考状。 老鸨看着这一幕，心里都乐开了花。 虽然斗诗是读书人自行组织的，但这些人能来风月楼，可都是三好薛生那一篇【青楼探花品鉴指南】的功劳。 而且此人能写出所谓的足慰之道，就足以见得是个中高手，只是昨日薛公子并没有让悦儿伺候，竟然也能写出此等文章。 昨日薛公子说今日还要到此，她可要好好与此人结交一番。 到时候再让此人写上几篇文章，那风月楼的生意可就能起死回生了。 想到这儿，老鸨赶忙在花厅里寻找起江秋白的身影，可看了整整一圈，也没有看到。 也不知道对方何时才会来。 读书人们仍在苦思冥想，想要做出一首惊艳众人的好诗。 与之相反，始作俑者的小日子过得倒是十分惬意。 和昨日在风月楼一样，江秋白又寻了一家濒临倒闭的青楼一番挑剔，随后就在乐青坊的大街上溜达，心里构思着下一篇【品鉴指南】的看点。 大街上偶然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手里捧着他的雄作细细品读，那模样简直虔诚至极。 江秋白嘴里嘟囔着，悠闲地朝风月楼逛去。 现在是见证效果的时候了！ “嚯～生意这么好了？” 还没到风月楼门口，远远就看到很多人挤在门口，摇头晃脑的嘴里嘟囔着什么。 “到底还是一帮没脱离低级趣味的读书人啊！” 江秋白拨开众人，从缝隙里挤到楼内，可入眼的景象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里面竟然也早已满座，个个都是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 “兄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江秋白拉住身旁的人问道。 “作诗啊！只要做出来的诗能入得悦儿姑娘美眸，今夜便能一亲悦儿姑娘芳泽！啧啧……那足慰之道光是听听便觉得颇有情趣！”说话的人满脸淫笑。 “那在下便预祝兄台能作一首好诗，也好早些品尝一番悦儿姑娘的滋味！”江秋白嘴角带笑，随意拱了下手。 “薛公子……” 第 051 章 放大自己的优点！ 江秋白刚进入风月楼，就被眼尖的老鸨发现了。 对方脸上顿时爆发出惊喜之色！满脸热情地小跑着走到跟前。 “哎哟，薛公子您来了～快里边请！” 老鸨手里的丝绢轻轻荡起，疯狂朝龟公使眼色：“快去！给公子安排个雅座伺候着！” 这可是自己的财神爷呐！可不敢怠慢了。 江秋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老鸨挽住自己的手臂，不紧不慢地扯了出来：“有话就说，我这人最讨厌别人动手动脚的！” 老鸨尬笑着站在一旁。 江秋白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今日悦儿可还得空啊？” 闻言老鸨的嘴角疯狂抽动着，好歹她也混迹青楼多少年了，可刚才她去看望悦儿的时候，那小脚红里透着白，整个人还有些惊恐。 说是每个客人一进门，拽着小脚疯狂嗦个不停，她要是再接客的话，怕是连脚皮都得让人嗦掉一层。 客人还要让她做什么足慰之道，她哪见过这场面啊，索性就任由客人自己摆弄，好歹算是蒙混过关了。 等江秋白坐定，老鸨立刻从龟公手里接过清茶，恭恭敬敬地放在面前：“薛公子请用茶！” 老鸨脸上还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昨日是奴家眼拙，不知公子大才，还望公子莫要见怪才是，今日奴家让悦儿姑娘好好陪陪您！” 陪人是真心的，但要是能从江秋白手里学到点东西，那就更好不过了。 毕竟那什么足慰之道，就连她以前也从未听说过啊。 江秋白淡定地端起茶杯浅尝一口：“昨日那事只是本公子一时手痒，挥笔写下的拙作而已，如果早知会给风月楼造成如此大的困扰，我便不写了。” 老鸨眼皮狠狠抽动，赶忙坐在了江秋白身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公子可千万不要这么说，风月楼生意一向不好，如果不是公子出手相救，只怕迟早就要倒闭，奴家感激公子还来不及呐！” 老鸨看着花厅之中人头攒动的客人，心里十分感慨。 昨日薛公子来之前，风月楼还门可罗雀，处在随时就要倒闭的边缘，可就是眼前的这位薛公子，仅凭一篇文章就改写了风月楼的命运，简直就是她和姑娘们的贵人！ “不知鸨母如何称呼？” “奴家本名玉容。”老鸨怯生生地看着江秋白，完全没有青楼鸨母该有的姿态。 曾经，她初次步入青楼的时候，也是个内心十分敏感、对未来心怀憧憬的姑娘！吃完青春饭之后，就用全部身家开了这家风月楼，而且从未苛待过手下的姑娘们。 风月楼在开业的时候还算红火，但现在生意却慢慢无人问津，她已经做好了倒闭的打算，可偏偏如今出现了薛公子这个变数，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别家青楼抢了先。 “薛公子，奴家已经交代下人和姑娘们，把风月楼的卫生好好收拾了一番，您看可还满意？”玉姐怯生生道。 江秋白心中暗笑，看来这老鸨对自己的小文章颇为满意，这是在疯狂博取自己的好感啊。 “能看得过去！” 心里有谱之后，江秋白好整以暇地瘫坐在椅子上静静品茶，全然不似花厅之中摇头晃脑的其他读书人。 看到江秋白不接话，玉姐微微有些尴尬，但依然还是往跟前凑了凑，小声道：“薛公子能让风月楼起死回生，奴家感激不尽，那足慰之道奴家初次看到也是惊为天人，只是眼下风月楼的姑娘们都不熟悉，不知公子可否亲身指点一番？” “公子如果能费心指点，奴家定然以金银奉上！” 江秋白脸色一变，怎么突然感觉自己悟到了祖师爷柳永的精髓？ “那不过是我从兴之所至，偶然想到的一种玩法罢了，可这嫖娼作乐本乃雅事，你竟然想拿黄白之物侮辱我？” 玉姐脸皮抽搐的都有些痛了，本想拍个马屁，结果拍到了马蹄上，而且人家一看就是贵公子，想来应该也不是缺钱的主。 “啊这……奴家错了，还请公子不要生气才……” 玉姐道歉的话还没说完，江秋白就立刻打断道：“那篇品鉴指南也不过是本公子随意写就，私下里给朋友们品读而已，却不想被好事之人私下誊抄，被散布的到处都是。” 玉姐心里暗道不妙，可能是自己唐突了，这才惹得薛公子心中不快。 不过她坚信这就是她和风月楼的机会，眼瞅着发财的机会都快送到嘴边了，她可不会白白浪费这次机会。 赶忙恭维道：“依奴家看，公子随意写下的文章能得到这么多读书人的认同，足以见得公子才情风流啊！而且风月楼也算是个价位合适的雅处，公子此举简直就是造福澄江府里的文人雅客啊！” 玉姐说话的同时，眼神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看到对方似乎对刚才的话颇为受用，便准备一鼓作气拿下。 “公子您看风月楼如何？如果有不满的地方，奴家一定按您的要求仔细整改，改到让公子满意为止！” “呵……偌大的澄江府里青楼不知凡几，虽说玉姐你还算贴心，但你这风月楼在本公子眼里只能算是下乘中的下乘！就单说姑娘，怕是和乐青坊之中的星月楼完全无法相比。” 江秋白端起茶杯，看向穿梭在花厅里的姑娘：“你瞧瞧这些姑娘，长相本也算清纯，就是一个个涂脂抹粉后的模样，简直俗不可耐！” “我问你，你们风月楼的姑娘一直都是如此吗？” “啊？！整个乐青坊青楼之中的姑娘大多都是如此啊，涂脂抹粉再是正常不过了，难道有什么问题吗？”玉姐期期艾艾道。 江秋白缓缓摇头：“都是如此难道就是对的吗？旁人都这样，你们也这样，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新鲜感，怎么能够抓住客人的心？” “所以不光要有贴心的服务，还要学会放大自己的优点！” “今日悦儿姑娘遭此一难，本公子实在心痛的很，指点一番也算聊表本公子心意了！” 第 052 章 被人刁难！ “好好好，奴家多谢公子了！” 玉姐整个人兴奋到了极点，攥着丝绢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江秋白继续侃侃而谈道：“这优点分为很多种，就比如你们风月楼所在的地方，比起其他青楼就要幽静许多，另外姑娘们也要比其他青楼清纯，但环境清幽你们却不好好打扫卫生，姑娘清纯你们却涂脂抹粉，实在让本公子痛心不已啊！” “罢了，要是说的太多你也不高兴，本公子就不多说了，速速带我去悦儿姑娘房间，稍加指点之后本公子还要去其他青楼瞧瞧毛病！” 去其他青楼？还是去指点的？ 听到这话，玉姐眼睛蓦然瞪大，此人简直是嫖神在世啊！ 风月楼的生意好不容易起死回生，如果要是让他再去其他青楼指点，那风月楼的生意说不定又会被抢走！ 绝对不能让他再去其他青楼！ 玉姐赶忙拉住江秋白袖口衣角，脸上满是讨好的神色：“公子，奴家巴不得您多指点两句呐！奴家现在就带您去找悦儿！” 说着，就要带江秋白离开。 旁边不远处的人见状，立马起身喊道：“你这老鸨好不讲理，说好的以诗比拼，得胜的人方能和悦儿姑娘一度春宵，你怎么能提前带人进去？” 声音一出，整个花厅的人目光瞬间集中过来，听到老鸨竟然破坏斗诗的比赛规则，很多人更是当场炸了。 “老鸨，今日你如果不给个说法，本公子砸了你这风月楼！” “就是，这不是欺辱我等读书人吗？” “……” 看到一众读书人愤怒的场景，老鸨立马慌了，这要是真的惹到大人物，她这风月楼以后就别想开下去了。 “这这这……” 老鸨吭哧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秋白也不急，只是站在老鸨身后看着眼前的场景。 如果老鸨连这么点小场面都应付不来，就算他给风月楼指点花活，等做大之后还是会被人针对，根本就干不长久。 他要的是能源源不断给他提供银子的地方！ “诸……诸位公子有所不知，奴家身后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薛公子，江湖人称‘三好薛生’的便是他！” 玉姐听着花厅里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心里狂转道：“薛公子刚说要给悦儿指点一番，也是为了以后能给各位公子提供更为上佳的服务，所以奴家这才自作主张，还望各位公子见谅才是！” 说完，赶忙回头小声道：“薛公子，风月楼背后没什么高人，要是惹到这些人以后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只要公子能解了眼前之事，奴家愿意奉上千两白银答谢！” 嘶……千两白银！ 对于玉姐把众人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的行为，江秋白本来挺生气的，不过听到千两白银之后，火气莫名其妙地自己就消失了。 而花厅中的众人听到眼前的翩翩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好薛生之后，眼神纷纷看向江秋白。 他们倒要看看心中的青楼之神，究竟长什么样子。 花厅之中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是其中一人微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江秋白的脸。 “似乎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柳瑜咂摸着嘴默默道。 本想上前问话，可还没等迈出步子，之前那个提出斗诗比赛建议的人又说道：“竟然是薛公子大驾光临，我等真是眼拙了！” “虽说鸨母说的话也有道理，但我等已经立了规矩，只有斗诗比赛得胜之人，今夜才能一品悦儿姑娘芳泽。” 说着，还朝江秋白拱了拱手：“薛公子能写出那等雄文，想来也是个颇有才情之人，不如也给大家展现一番诗才，如此一来想必大家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斗诗？真他娘的新鲜！ 没想到网文小说当中烂俗套路，有一天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江秋白嘴角扯出一丝尴尬的笑。 他懂个屁的诗啊！ 穿越过来之后，原主的一丝记忆都没继承不说，曾经学校里学的那些惊才艳艳的诗句，现在大多只记得几句或者半首，根本没背下来。 倒是还有一些没忘光，都是曾经从网上看来的，可那些无一不是开车贼猛的诗句，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只怕淫贼的名声自己是逃不掉的。 “罢了罢了，在下写的东西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哪能与诸位大才相互比较，这斗诗比赛在下还是不参加了！”江秋白拱手笑道。 “公子莫要谦虚才是！此处本属风流之地，诸位公子也都是风雅之人，只是交流诗才而已，薛公子可莫要败了大家的兴致啊！”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在此刻具象化展现在眼前。 可这话就有点威胁的味道了。 江秋白瞅了刚才说话的那人一眼，对方正一脸猥琐地盯着他，很明显是想给他个下马威。 接着，另一个面向有些熟悉的公子哥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原来兄台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好薛生，在下拜读那篇品鉴指南后心里可是痒痒的紧，佩服佩服啊！” 柳瑜打量着近在眼前的江秋白，笑眯眯凑到跟前小声道：“这些都是些酸臭文人，薛兄不必放在心上！” 江秋白也乐了，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是个读书人吧？ “说的倒是如此！不知兄台找我有何事情？” 柳瑜想着品鉴指南当中描写的场景，再看看眼前的江秋白，心中愈发心痒难耐。 从那篇文章当中，就足以见得此人是个会玩的高手，说不定文章之中的内容只是冰山一角。 那些青楼的妓子也没什么花样，他早就玩腻了。 要是能和这位薛兄交好，再学上几手的话，他都不敢想日后的生活会有多滋润。 “在下只是仰慕薛兄的才情，想请薛兄得闲之后喝杯酒水！”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秋白拱手笑道：“既然如此，待在下指点完悦儿姑娘之后，再与兄台举杯畅饮！” “薛公子，如果不留下一首足以服众的好诗，今日你怕是见不到悦儿姑娘了！” 第 053 章 同道中人！ 老鸨玉姐看着眼前一心斗诗的读书人，心里急得厉害。 要是这些人惹怒薛公子的话，薛公子一气之下再也不来风月楼了，那她的损失可就大了。 好不容易求着薛公子答应指点，这些酸臭书生就从中作梗，简直就是些臭虫。 可偏偏她还不敢明面上发火，只能一个劲地赔笑。 “也罢，既然这位兄台执意如此，在下就献丑一番，让大家指点指点也好！” 玉姐答应的一千两白银还没到手，江秋白也只能答应下来。 面子哪有银钱香啊！这脸不要也罢！ 柳瑜看向所有人揶揄道：“这群臭鱼烂虾就会咬文嚼字，都到青楼之中了，还非要装什么文人雅事，真是无趣至极！” “薛兄既然有如此大才，出手就必定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柳瑜的马屁跟不要钱似的拍过来，听得江秋白有些不忍直视。 这家伙真是屈才了，要是送进宫里当个太监，就凭这嘴上的功夫，指不定能混到风生水起。 刚才说话的读书人闻言大喜，潇洒地端起一杯酒水饮下，就迈步走向花厅正中的桌案，嘴里说道：“鄙人不才，方才刚好思考到一首诗作，待我写下诸位替我评判一番！” “……” 搞了半天，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要知道作诗讲究平仄对仗，能在短时间内作出一首好诗非常不容易，花厅之中的大多数人皱眉苦思许久，甚至有人连一句诗还没作出来。 “赵秀才不愧是白鹿书院的大才子啊，这么快就作出诗来了，难怪要提议让大家斗诗！”有人在下面揶揄道。 “赵兄可是鹿山长的得意弟子，作的诗经常被山长称道，你莫非是嫉妒了？”同是白鹿书院的学生立马给赵秀才帮腔。 “……” 在一片吵嚷声之中，赵秀才提笔蘸墨，笔走游龙间一首诗便被呈现在纸上。 吹干墨迹，赵秀才拿起纸张朝大家展示起来，神情自得地开始念出诗句：“风月楼内……” 诗作以风月楼开篇，用词工整对仗，透着浓浓的书卷气，下面的一大群人都摇头晃脑地品读，神情羡慕至极。 早知道就不答应赵秀才斗诗的提议了，这下还谁能比得过他？ 赵秀才一脸得意地扫视着众人，今晚悦儿姑娘他势在必得，谁都别想跟他抢，就是三好薛生也不行！ “如果无人再敢上台，就请鸨母将此诗拿去给悦儿姑娘评鉴一番！”赵秀才挥手将写满诗文的纸张放在桌案上，催促道。 众人暗暗叹息，心想今晚应该是无缘见到悦儿姑娘了，明日一定要早些来才是。 而一直站在江秋白身旁的柳瑜却一脸嗤笑：“哈哈哈哈，这首诗如果放在书院里，想必赵兄定然能够再次被鹿山长夸奖，可是此处乃是青楼啊，想必诸位都是奔着悦儿姑娘足慰之道才来的，文绉绉的简直扫兴！” “你……” “哈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花厅之中的读书人都要笑疯了，甚至还有几人趁着酒劲在后面大声叫好！ 柳公子可真是丝毫不留情面，把他们想说又不敢说的话给说出来了。 赵秀才脸色涨红，心里的火气蹭的升了上来，可他偏偏还不敢表现在面上。 只要是在乐青坊厮混的，谁人不知柳瑜柳公子的名号，此人父亲可是澄江府有名的瓷器商人，听说姐夫还是澄江府巡阅使。 明摆着属于有钱有权的人，这要是得罪了他，恐怕日子不好过。 赵秀才只能嘴硬道：“斗诗比赛是之前大家同意的，难不成柳公子要与在场的读书人为难？” 扯虎皮做大旗嘛？真有意思！ 柳瑜脸上一垮，正准备上前教训教训不知好歹的赵秀才，江秋白却从身后拉住了他。 “柳兄，赵兄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斗诗是诸位同意了的，我等也不好破坏规则！” 之后，又看向花厅之中的读书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过柳兄说的也在理，这青楼本是纵情恣意的地方，咬文嚼字的属实扫兴，在下倒是有一首拙作，还请大家品评一番！” 说完，江秋白看了一眼还在旁边嘚瑟的柳瑜，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边：“柳兄，还请替在下执笔！” 柳瑜自然愿意，上去一把将赵秀才从舞台上推了下去：“走开走开，一大把年纪还是个秀才，有什么可得意的，待到一边等着看薛兄的得意佳作！” 一句话把赵秀才伤得不轻，他二十岁才考中的秀才，今年都三十有五了，却还没考中进士。 待柳瑜拿起笔之后，众人纷纷噤声，整个花厅里顿时落针可闻。 今日来此的所有人都看过江秋白撰写的品鉴指南，用词平铺直叙，简单几句话便能将情景刻画得入木三分，让他们都十分期待能写出那等雄文的三好薛生能写出怎样的诗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江秋白缓缓张嘴：“金杵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两瓣红莲中！” 倾入两瓣红莲中？！ “嘶……好诗好诗！” “三好薛生不亏大才，佩服……在下佩服至极！” “……” 众人互相对视，脸上纷纷泛起莫名的笑意。 此人无愧青楼之神的称谓啊，简单几句便能将此事写的如此诗意盎然，简直绝了！ 比起赵秀才那文绉绉的东西，简直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有才！绝对的大才之人啊！ 一时间，众人纷纷起了想要结交的心思。 “悦儿姑娘有请薛公子入房一叙！”寂静的花厅之中突然传来一道小厮的声音，众人的心顿时碎了一地。 不过也有人沉迷在江秋白的诗中不可自拔，嘴里咂摸着诗词的意境，连着自斟自饮了好几杯之后，突然将手伸向旁边的姑娘。 柳瑜也和所有人的神态一样，眼里爆发出极大的光彩。 此人的造诣，简直是他平生仅见，比王铭那个没出息的都会玩得多了。 瞥了眼江秋白的背影，柳瑜道：“同道中人，本公子一定要和他做同道中人！” 第 054 章 丝情袜意！ “对，就这样……这个丝绢太轻薄了，咱们要营造的是那种将透未透的感觉，朦胧美知道吗？” 看着被丝绢覆盖的美腿玉足，江秋白嘴角露出一丝微妙的笑容。 这玩意的杀伤力太大，对如今这个时代的土鳖男人来说，无异于平地投下一枚重磅核弹！ 上手抚摸的感觉也是极好，手感竟然比现代的丝袜还要高出不少。 毕竟‘丝袜’的材质是名贵的丝绢，看的江秋白内心都有些悸动。 “薛……薛公子，丝绢虽然极好，可这价格太……” 玉姐嘴里嘟囔着，站在一旁作鹌鹑状。 丝绢做成的罗袜极为轻薄，最上面的两根带子分别用蝴蝶结绑在大腿上，玉足美腿被轻纱覆盖之后，诱惑的感觉更上一层。 就是这造价也太高了些，穿在脚上的话，在玉姐眼里实在是暴殄天物！ “如此高端的东西是谁都能体验的？” 江秋白摇头笑了笑，径直坐在床帏边：“咱们要做就做高端服务业，把现在风月楼所有的服务项目都列出来，按照价格高低分成半套、全套不同的服务。” “没钱的穷逼来个半套，至于高端的服务项目包含的就多了，类似什么五指绕柱……服务对象就是那些会玩的公子哥，一套下来保证他还想来第二次！” 江秋白侃侃而谈，随口说出的行业名词听得玉姐和悦儿目瞪口呆。 五指绕柱、游龙戏珠、丝情袜意……种种行业名词不一而足。 江秋白还贴心地讲解了操作手法，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两人频频点头，表示极度认同。 另外在讲解过程中，江秋白还添加了一些现代服务业理念，类似区分客群、客户维护、优惠满减之类的东西。 “不知薛公子可否经常来风月楼指点一番？”玉姐扭着腰肢蹭到跟前，手里的丝绢扫过江秋白脸颊：“日后公子在风月楼一切花销都算到奴家身上。” 江秋白感受着悦儿按着肩膀的力道，眼神懒懒地看了玉姐一眼。 “本公子忙得很，还有多家青楼邀请我去给他们指点一番，此番能说这么多还是看在悦儿的份上！” 想白嫖是吧？ 也不看看他江秋白是什么人，没个千八百两的这种话连提都不要提。 玉姐听到这话，立刻慌了心神。 如果今日没有听到这些话也就罢了，可刚才江秋白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开了大眼。 在青楼干了这么多年，她还没见过如此会玩的男人，刚才说的任何一种服务拿出去，都是能吊打整个澄江府青楼的存在。 她已经隐隐看到风月楼火爆整个澄江府的场景了，可江秋白一番话将她拉回了现实。 不行！必须将对方留下来，最起码不能让他去别的青楼指导，否则风月楼好不容易火爆的生意又将再次平淡。 她疯狂朝悦儿使眼色，想要让悦儿用美色动之以情。 “公子，这力道还行吗？” 悦儿娇嫩小手在江秋白身上游走，甜美的声音伴着呼吸从耳边传来。 “使劲！我这人吃劲！”靡靡之音丝毫没有江秋白的心态，他现在只想搞钱。 至于女人嘛……有钱了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见江秋白无动于衷，玉姐心里有些叫苦不迭。 也不知这薛公子年纪轻轻到底经历了多少，才能美人在怀而岿然不动。 而江秋白心里一个劲叫苦，这悦儿为了完成玉姐的任务也是骚到没边了，手他娘的都伸进衣服里了。 拿这个考验男人？ 好在他脑子还算清醒，目前丐帮的城东分舵虽然已经组建起来了，但很多人都是新手，完全没有要饭的经验，短时间内根本开不了单。 还有好几批人正在路上，等到达澄江府之后，还得花钱置办院子安置，处处都需要用真金白银开路。 而且澄江府百姓已经对丐帮卖身葬亲之类的套路产生了免疫，每日的进账和之前相比缩水了一大截，如果不继续开拓新的业务渠道，眼看着就要坐吃山空了。 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江秋白现在都没有理由放纵自己。 “好了，本公子和星月楼约的时间要到了，就不在此处多留了！” 江秋白赶忙起身脱离悦儿，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小江只怕就要抗议了。 听说他要去星月楼，玉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忙闪身挡在他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俏手轻抚上了江秋白胸口：“只要是薛公子想要的，我们风月楼会倾尽全力满足您，还请您怜爱啊！” 江秋白并未阻拦玉姐的动作，眼睁睁看着对方将银票塞进了自己怀中。 一千两……这是之前在花厅之中答应他的。 悦儿也赶忙从床上下来走到江秋白身边，白里透红的玉足轻踩脚下的木板，眼泪汪汪地凑了过来。 “公子，可是奴家哪儿让您不满意了～” 嗲嗲的声音简直让人骨头酥软，就连江秋白都咽了两口唾沫。 从桌上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使劲摇了摇头，道：“非也！只是我近来流落到这澄江府，需要银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星月楼那边出五……唉，这话就不说了，如今风月楼生意才稍微有点起色，只怕你们出不起！” 听到星月楼那边出了大笔银子，玉姐脸上显出一丝愁苦。 风月楼生意比较差，平日里还要负责姑娘们的吃穿和涂脂抹粉的费用，还有雇佣小厮也需要不少银子。 刚才的一千两都是她咬牙拿出来的，如果比拼实力的话，风月楼根本就不可能比得过星月楼。 正在为难之际，江秋白又开始感叹世道艰难：“我也需要生活，一大家子人还指着本公子吃饭呐，实在是……” 话都说到这儿了，还不见对方加银子，江秋白都有些绷不住了。 就他今天的这些教学内容，如果传出去被这个时代的土鳖知晓的话，风月楼的生意恐怕会火爆至极，连多加点银子都不愿意？ 玉姐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正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还请公子稍待！” 第 055 章 被官府盯上了！ “薛兄，你真乃此中高手，兄弟彻底服了！” 半个时辰后，柳瑜面色红润地从悦儿房间中走出，直奔江秋白而来。 简直是帝王般的享受……不，帝王想必都没有享受过此等服务。 江秋白并未说话，只是端起茶水咂摸着。 没想到老鸨的脑子还挺灵活的，直接打着他的旗号找到柳瑜商谈加盟的事情。 如此一来，不但能拿到入份子的钱，还能找到柳瑜这个狗大户当风月楼的靠山，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但柳瑜作为澄江府瓷器大户家的少爷，自然很有做生意的头脑，不会因为老鸨的三两句话就拿银子，就嚷嚷必须先亲身体验一番。 有了江秋白先前的指导，再加上老鸨特意交代，悦儿也使尽浑身解数，最后的记过就是柳瑜脸上满是恋恋不舍的表情，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花样太多了！半个时辰里十多种不同的花样轮番上阵，说是醉生梦死可能有点夸张，但那些花样绝对足以吊打澄江府的任何一家青楼。 玉姐也陪笑着凑到一旁：“柳公子您试也试了，觉得悦儿服侍的如何啊？” “甚好！甚好啊！尤其是丝绢缠绕的小脚，简直绝了！” 说着，又转头看向江秋白：“这些都是出自薛兄之手？” 江秋白邪魅一笑，说道：“只是闲来无事想到的一些趣味玩法，没想到还有如此令人愉悦的效果，也算是造福天下男人了！” 听他这么说，柳瑜心里的佩服更深了几分！ 此人简直是个鬼才，如此精妙愉悦的玩法竟是凭空想出来的，果真无愧青楼之神的称谓。 有了三好薛生这样的青楼奇才指点，再找些姿色过人的妓子，那这天下男人还不趋之若鹜？怕是连风月楼的门槛都会被踏破。 此事有搞头！ 柳瑜大摇大摆地凑到老鸨玉姐身边低声道：“玉姐，你之前说的入股一事我考虑清楚了，出资一万两，经营的事情你听薛兄的便是，所得利润咱们三七分成！” 玉姐高兴的厉害，风月楼是她用五千两银子开起来的，苦苦支撑了这么久，到现在都还没把本赚回来。 现在柳公子出手就是一万两，不但找了棵大树当靠山，而且还能得到七成的利润，这么好的事情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柳瑜斜眼瞥着笑到露出牙花子的玉姐，一看就知道她想岔了，便没好气道：“七成利润是柳家的，这还是看在薛兄的面子上！” 玉姐的脸拉得老长。 在柳瑜进去的这段时间里，她和江秋白聊了很多经营青楼的话题。 要是按照江秋白的苛刻要求，整个风月楼都得重新装修，而且妓子还要经过长时间的岗前培训，其中花费的心力就不提了，每个环节还都要花费大笔银子。 另外想要把薛公子留下来也得花费一大笔银子，这一万两根本就不够啊！ 玉姐面色为难道：“这个……柳公子，不是奴家贪财，实在是薛公子刚才说还要重新将风月楼装饰一番，这一万两银子……” 柳瑜看向江秋白，似是在询问玉姐有没有跟他说实话。 江秋白点了点头：“风月楼不论是装饰或者提供的服务，在我来之前和别家青楼没有区别，而且姑娘们长得也不算出众，如果不在其他方面多下些功夫，客人去星月楼不好吗？” 柳瑜听得频频点头，一抬头正好看到悦儿对他抛了个媚眼。 他浑身一哆嗦，坚定道：“好！既然如此，本公子就再出五千两，银票稍后送到！” 说完，又一脸淫笑地将悦儿揽入怀中，人还在丝绢覆盖的大腿上摩挲个不停。 这小妖精，实在太勾人了！ 听到柳瑜又加了五千两，玉姐脸都快笑烂了，赶忙连连保证一定会把风月楼经营的有声有色，绝对不会辜负柳公子的期望。 接着，玉姐凑到江秋白身边低声道：“薛公子，您教的办法可真是太绝了，柳公子明显玩上头了……等银票送到之后，奴家自当奉上五千两！” 虽然只能拿到利润的三成，但对玉姐来说仍旧是意外之喜了，反正以后背靠柳家这棵大树，再加上薛公子的指导，风月楼火爆澄江府指日可待，还愁赚不到银子？ 要知道很多青楼要想找到柳家这种有钱有势的当靠山，顶天了也就只能拿到两成的利润，而且人家还不会出一分银子。 江秋白瞄了一眼满脸猪哥像的柳瑜：“懂事！明日通知关门歇业，我会亲自过来指导！” 既然人家如此有诚意，他也自然不会再端着。 他心里已经有风月楼改造的大致计划了，花厅之中的舞台要重新打造，就打造成t台的样式，再给妓子教一些女团舞蹈，配些小曲儿一跳，保证把这个时代的土鳖男人撩的嗷嗷叫。 就是在服装搭配上，可能需要下一番苦功夫，至少要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素有职业精神的江秋白细致打量着风月楼的每一处地方，思索还能改造些什么。 毕竟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虽然没有黑手党那么拉风，但好歹也是个洗浴中心的顾问，必须得把自己青楼之神的名号给立稳喽！ 直到第二日，江秋白才将思考了一夜的风月楼改造计划拿给了玉姐，同时带着六千两银票心满意足地走出了风月楼。 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慢慢将丐帮打造成澄江府要饭界的扛把子。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刚进小院门，陈宁清就跑到了眼前，脸上还带着一丝紧张。 江秋白把手里拎着的肉包子扔给对方，嘟囔道：“咋啦？发生啥事啦？” 陈宁清赶忙凑到跟前，小声道：“老爷，昨天在出云寺门口要饭的三个人，让官府给抓了。” 江秋白的嘴角狠狠抽了两下。 自己才出去一天一夜的功夫，这群人就净给自己惹事儿！ “妈的，要个饭怎么还让抓了，一群没眼色的东西，看到衙役了不会跑吗？” 第 056 章 练拳脚足够了！ “都是些刚从县里来的新手，见到衙役就被吓懵了，这才被……被抓的！” 陈宁清吭吭哧哧道：“那些抓他们的衙役还说……” “说什么？” “说这是知府大人特意交代的，让把城中所有乞丐全部驱赶到城外去。” 江秋白听得眼皮直跳。 这算是自己穿越以来碰到的第一件棘手的事情了，刚刚成立的丐帮，竟然让澄江知府给重点关注了。 自己的要饭大业才刚刚启程啊！ 不行，绝对不行！ 江秋白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讷讷道：“被抓的三个人去哪了？” 陈宁清闷声道：“被衙役给扔到城外了，现在应该在城外的城隍庙里。” “去找老李拿几个路引，再买几身干净的衣裳，把他们都带回来！” 话刚说完，妙法就拿着一沓纸走了出来，把笔墨纸砚放在面前的石桌上，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陈宁清有些懵，这和尚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干啥？ 怪渗人的！ 陈宁清奇怪道：“大师，你看着我干啥啊？” 妙法仍旧面无表情，只是嘴唇微动：“那几人的姓名、年龄、样貌都是什么？” 陈宁清呆住了，这和尚莫名其妙地问他这些干什么，什么人啊？ 往跟前凑了凑，看到石桌上的那一沓纸张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路引吗？ 打眼一看，陈宁清惊呆了，上面写的外出理由五花八门，什么做生意、做工、投奔亲戚不一而足。 而且样式、大小和南溪县府出具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印章却不是南溪县的，而是扶余和商凌的居多，还有很多澄江府的其他县。 “这……这是假的？！” 江秋白看了眼坐在石凳上不发一言的妙法和尚，就气不打一处来，自从那晚写了青楼探花品鉴指南之后，这家伙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整天耷拉个脸。 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惹到了。 “让你说你就说，废话那么多！”江秋白没好气道。 妙法手里的路引是他让人特意做的，老李头刻的底板，然后批量印出来的。 之后再让妙法按照路引的固定格式把除了姓名、年龄和样貌的其他东西先写好，等到用的时候直接把剩下的内容填完就可以了。 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让老李头刻了印制路引文凭用纸的底板，原本是准备后面再用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葛二蛋，应该是二十左右……”在震惊之余，陈宁清开始编造起几人的姓名，至于几人的样貌，稍微回忆了一番之后，也编造了个八九不离十。 反正每日进城的人那么多，只要把衣服换了，手里又有官府出具的‘正规’路引的话，守城兵一般都会直接放行。 等陈宁清离开之后，江秋白看向目光呆滞的妙法，细细打量着对方。 这两日，妙法的状态都不太对，应该是有什么心事。 “大师！要是有心事的话可以说来听听，本帮主也稍微懂点心理……别走啊大师！” 妙法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临走的时候还狠狠瞪了一眼。 江秋白有些莫名其妙，他好心好意要开解对方，没成想对方竟然不领情，真是狼心狗肺！ “嘿……哈！嘿……哈！” 循着耳边传来的声音，江秋白看向不远处执法堂训练的地方。 王彪正带着一群汉子在训练。 他顿时有些头大，王彪这家伙也太心急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昨日特意交代前三天不用训练，先大鱼大肉把身体养一养。 这群人因为长期挨饿，身体素质根本就撑不住高强度的训练，如果搞出人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本想过去看看，一转头发现院子里的大树上还绑着两个人，正被火辣辣的太阳迎面照着。 “水……给点水～” 被绑在树上的两人嘴唇发白，虚弱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一个劲地要水喝。 正是昨天新人分组的时候，因为宗族矛盾起了口角，打起来的那两人。 看这两人的状态，应该是没人违反他的命令，私下给这两人吃饭喝水。 “想吃饭吗？想喝水吗？” 听到声音，两个人用尽力气抬起脑袋。 迎着太阳光，两人眯眼看向眼前站在光里的男人，眼里露出一丝惊恐。 顿时求饶道：“老爷……我知道错了老爷，我再也不敢打架了，求求您放过小人吧！” 一天一夜！ 夜晚呼啸的耳边风声、白天毒辣的太阳炙烤，还有饭点时候的肉粥香味冲击下，足以改变本就饿着肚子的人！ 两人就是这样，刚被绑在一起的时候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甚至还想着要弄死对方。 被太阳晒了一天之后，眼巴巴地看着院子里所有人喝着肉粥，心里的气莫名其妙消散了。 夜里，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理他们，两个又渴又饿的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就这样说了整整一夜。 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放弃挣扎了，死亡的恐惧完全笼罩了两人。 县令老爷是要弄死他们啊。 之前他们听说县令老爷是个心肠极好的人，所以在打架的时候没有考虑那么多，可现在心里已经万分后悔。 那些恩怨都是上一辈留下来的，他们掺和个什么劲啊！ 家里人这三年都死的差不多了，就留下他们一个独苗，要是死了的话，哪来的面目去见死了的家人啊。 江秋白看着两人不断求饶的狼狈样，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 但这种歪风邪气必须要一次性刹住。 “王彪！” 听到声音的王彪立马结束了训练，三两步跑到江秋白跟前。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江秋白冲两人怒了努嘴：“解下来吧，以后这两人就算你执法堂的编外人员了，大鱼大肉好好养上两天！” “啊？不是我嫌弃哈，这两人瘦了吧唧吧，执法堂的训练他们俩撑不住！”王彪大大咧咧道。 “撑得住！” 饿疯了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江秋白没搭理两人，转头看向王彪：“当个沙包练练拳脚足够了！” 第 057 章妙法彻底沦落了！ 被松开之后，两人忙不迭地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江秋白站在光里的身影此刻在两人眼里显得无比高大，没想到不但把他们放了，而且还让他们也和执法堂的人一样，顿顿都能吃大鱼大肉。 见两人乐呵的模样，江秋白咧嘴道：“好，以后你们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想着给本帮主省银子！” 王彪站在旁边眼里毫无波澜。 就这种货色，他单手就能捏死，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把这种人派来给执法堂当陪练。 也不怕出人命！ 直到江秋白进了房间，两人还跪在原地不停感谢江秋白的大恩大德。 此刻，妙法目光呆滞地坐在蒲团上，连江秋白走到眼前都没有发现。 房间里鸦雀无声，他就这么盯着头上已经冒出发茬的妙法。 “大师，这南溪你去也去了，难道不想跟我说说你心里的想法？” 寂静空间里突然响起江秋白的声音，但妙法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 至于想法……他心里倒是真有想法，想弄死眼前这个畜生！ 三番两次蹂躏他的道心就不说了，自从写完青楼探花品鉴指南之后，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淫靡的场景。 偏偏这畜生还把那种情景描述的极其详细，留给他极大的想象空间。 今早起来洗裤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的佛缘到头了。 “我要还俗！” 妙法嘴唇颤抖，说出这句话后紧咬着牙关。 他小的时候，澄江府受过一次水灾，家里的地都被洪水给淹了，父母也消失在了那场洪水里。 是出云寺给了他一口饭吃，还将他收为弟子，这才得以苟活下来。 本来想一辈子和青灯古佛为伴，在佛法中悟道。 可自从遇见江秋白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心境一点点在发生着变化。 心态从古井无波到暴跳如雷，信念从笃信佛法到产生质疑，就连欲望也变得异常躁动。 连续压制几次，可结果却…… 裹着朦胧丝绢的美腿玉足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品鉴指南里的那些文字仿佛梦魇般幻化成贴身的触觉，一切都显得无比真切。 他认命了！ “还俗？”江秋白乐了。 就这定力还当什么和尚，留在丐帮给他当个帮手不好吗？ 等以后有机会回县里的话，自己还能在衙门给他安排个差事。 “哟呵！想通了？” 江秋白开口道：“行！只要死心塌地的跟着本帮主干，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呐！” “既然想通了，今夜就给你安排个大保健，先感受感受人间烟火！” 闻言，妙法不解地看了江秋白一眼，随后开始收拾东西。 他不懂什么是大保健，只知道还俗还要去寺里一趟才行。 “以后不要叫我大师了，我俗家名字是陈之远！” 江秋白呵呵一笑：“大师，你甚至都不愿称我一声老爷！” 迎着妙法愤怒的目光，他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请客、斩首，现在都进展到收下当狗的阶段了，还一脸牛逼轰轰的样子，这家伙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嘛？ 面对江秋白咄咄逼人的眼神，妙法沉默了片刻，随后叹息一声，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定。 “老……老爷！” 妙法闷闷的耷拉着脑袋，等待着江秋白的回应。 就在他准备抬头的时候，江秋白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淫荡的笑道：“今夜带你去赚个红包！” “？！” 新人入伙，好歹得带出去搞个团建，增强一下对团队的归属感。 …… 整整三日，江秋白闲的一批。 除了指导风月楼的改造事宜和人员培训，抽空还带妙法开了个荤，剩下的时间就在街上晃悠。 城东分舵的组建已经完成，目前葛老六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新人规培。 就是在规培的时候，葛老六为了让新人的情绪更饱满一点，专说些戳人心窝子的话，让几个年轻人给狠狠揍了一顿。 “老爷……您可得给我做主啊，他们打我！” 葛老六门牙被打掉了一颗，说话都有些漏风。 这可是自己培养的金牌讲师，被打的鼻青脸肿，着实不像话！ “你们几个今天晚上都不许给老子吃饭！” 一听那么好吃的米粥和五花肉没了自己的份，几人脸立刻垮了下来。 葛老六这个没出息的，竟然在老爷面前告他们的黑状！ 江秋白瞄了一眼葛老六，低声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可是传功堂大长老，一点威信都没有！” “说话也要讲点艺术！只会照猫画虎，这辈子你都别指望能有啥大出息！既然当了讲师就要有自己的风格，别让人把你给看扁了！” “回头我教你一些手段，用在他们身上，保证感动的他们泪水哗哗直流！” “可是他们还想打我……” “那咋了？打不死我的终将让我更加强大，这点道理都不懂！” 葛老六点点头，苦着张脸怯生生看着眼前几个虎视眈眈的年轻人，使劲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妙法正在不远处和南溪认真做账，一副敬业至极的样子。 自从三天前带妙法去了一趟风月楼之后，江秋白感觉对方浑身的气质都变得下流起来，以前的大师形象算是碎了一地。 悦儿说这花和尚不知道憋了多少年，差点把脚都给她嗦秃噜皮了。 眼看着妙法觉醒了某些奇怪的癖好，江秋白心里那叫一个自责。 刚想到处看看，妙法捧着账本就窜到了跟前，一脸讨好道：“老爷，城东分舵的账目已经统计好了，您先过过目！” 江秋白微微一笑，随意看了眼账本：“大师，做的不错啊，以后继续保持！” 妙法满脸淫笑着凑到跟前，脸上还带着些不好意思。 “老爷，我跟悦儿姑娘约好了，您看今晚……” 初尝滋味后，妙法简直感觉自己白活了三十年光景。 原来品鉴指南当中所写的东西都是真的，那悦儿姑娘简直是个十足的尤物，而且花样百出的服务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江秋白以手扶额：“大师啊，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