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跌落神坛,佛子跪地轻哄》 第1章 她要拿回自己的所有 七月的京郊驿站,炙热脏臭,蚊虫肆意。 “她还没好?”永安侯世子苏烨用袖子挥开不断扑来的飞虫,表情十分不耐。 身边的长随瑟缩了下脖子,“丫鬟说在沐浴了。” “沐浴?”苏烨惊瞪大眼。“一个时辰前就说在沐浴了,她要洗掉几层皮不成?就她如今那身脏皮子,便是再洗也是洗不净了的!” “世子低声,大小姐听见了不好。”长随小声提醒。 听见就听见,本就是事实。 但苏烨只是心里想,嘴里到底是没有秃噜出去。 他甚至想不明白,明明该死在边陲的人为什么要回来,还是皇上亲下口谕让爹用此番军功换她回来,以永安侯府嫡女的身份去侍奉佛子。 一个军奴做永安侯府嫡女,苏烨感觉被人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大粪。 若是瑶儿做嫡女,他的妹妹,他岂会这般。 亦不会因她惊了马来这等三个时辰! 二楼转角的窗口,苏芮将自己亲哥哥怒红的脸与眼神里的恨都尽收眼底,那些话也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楚。 原来自己在小时那个说要永远保护自己的哥哥心里已经是肮脏到令他反胃的人了。 可他似乎忘了,自己是如何变成那肮脏的军奴的。 是他们,逼着她,哄着她的! 五年前,春日宴上,长宁郡主那皇上赐婚的未婚夫被抓奸,女子跑了,但落下了肚兜,上面绣着她的闺名。 她被长宁郡主当众抓按在地,继妹作证肚兜是她的,继母委婉说她出恭两个时辰不见回,郡主未婚夫掌掴她,指证是她勾引,跪地同郡主认错。 她的喊冤无人听,她就那么成了不知廉耻,破坏皇上赐婚,罪大恶极的人,被罚为军奴,发配边陲。 哥哥苏烨骂她下贱,自甘堕落。 父亲永安侯说尘埃落定,无地回转,为了侯府名誉让她先忍忍,待他寻了机会再接她回来。 她就那么等,那么熬。 一年又一年,春去秋来,一直等到她在被玷污之前自戕而亡。 怕自己自戕给家里带去麻烦,她灵魂飘回了永安侯府,才知晓他们从未想过救她,早就是将她弃了。 继妹周瑶改名苏瑶,成了侯府嫡女,甚至那些磋磨她的人都是他们指使的,只为她早点死,剥去她这个污点,好叫周瑶借着父亲平叛的军功议门好亲事。 她就那么看着她们占据了她和娘亲的位置,用着娘亲的嫁妆,满侯府上下过得其乐融融。 怨念过盛,她又活了。 凭着前世所知,那夜她冒死夜爬进了那间禅房,买通了游走的说书先生,她与佛子共度一夜的流言传去了盛京,撼动了龙椅上的那位。 让永安侯拿军功换她,是她的要求。 她不叫他们如愿! 这一世,她不会再无声无息的死在军营里任尸体被野狗分食,她就要高调回京,坐实永安侯侯府嫡女的身份。 她要拿回自己的所有,绝不便宜任何人。 所以,她故意用簪子划了马,受了惊吓,指名要侯府世子来接她这位不堪的军奴。 抬眼看了眼开始西沉的太阳,苏芮转身往下。 驿站大门打开,苏烨终于见苏芮出来。 五年不见,她高了不少,也变了不少。 虽是为奴,可却看不到一点痕迹,就连皮肤都没有黑糙一点。 白皙娇嫩得似一掐都能出水,胸脯汹涌,腰肢纤细一握,还穿着轻薄贴身的衣衫,勾勒无余的同时红唇带笑,本就娇媚的桃花眼微弯之下更是魅惑,眼角的小痣都像勾魂的存在。 苏烨虽没上过战场,可也知道军营是个什么地方。 军奴想要过得好无非就那些勾当。 落为军奴,苏烨以为她即便自尽也会保全清白,结果…… 一巴掌把身边看楞的长随打趴在地,苏烨怒骂道:“不知羞耻的东西,还不快去换了衣裳!” “我这衣裳哪里有问题?”苏芮张开双手,衣衫没有任何地方暴露。 苏烨一事语塞,这话他怎么说。 衣裳是没有什么露的,有问题是她。 “让你换就换!”怒着走上前就要抓她的手往里拽,但在要接触到的瞬间苏烨又停下了。 不想触碰到她。 苏芮眼看着,嘴角冷嘲。“时辰不早了,先回府吧。” 走到马车前,苏芮立在凳前,抬手转头看着苏烨问:“五年不见,哥哥不扶我上车吗?” 理应扶的。 可苏烨就是抗拒,厌恶。 特别是看到她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非皇命都不想带她回府。 见他不动,苏芮也没指望过,只轻描淡写一句:“无论如何,你我都是一母同胞,血脉相同的,哥哥。” 哥哥二字,格外清晰,如刺一样刺进苏烨心里。 她这是说无论她如何卑贱肮脏都是他的妹妹,他撇不开吗? 故意恶心他吗? 苏烨抬起头,苏芮已经入车厢了,丫鬟冷脸立在车边看着他。 那是皇上派去的人,苏烨不能当着其如何,只能咽下愤闷,翻身上马,起步回城。 穿街而过,议论声不断。 苏烨低着头,咬着牙,一到永安侯府门前就下马快步奔进了府里,不管苏芮。 苏芮自顾下车,走过影壁,如今的侯夫人梁氏,也是苏芮曾经的姨母,带着女儿周瑶候在里面。 她们不愿在门外等,怕丢脸。 “芮儿你可算回来了,娘这五年是夜夜都梦着你。”侯夫人梁氏迎上来要握苏芮的手,眼中含泪,真似一副心疼她的模样。 侯夫人的戏依旧是那么好。 她五岁时娘亲离世,念她与苏烨年幼,丧夫的姨母入侯府照顾他们,如娘一样陪着她,照顾她,外祖提出姨母给父亲续弦的时候,她很高兴。 十年来,亦是对她比自己亲生女儿都好,事事顺着她,直到五年前对她亮出利刃,她都还以为梁氏含糊其辞是护着她。 若非死后灵魂时听到她说她这些年的隐忍谋划,她都不信人能演这么多年。 苏芮移开手躲过,侯夫人梁氏的手抓了个空,脸上的神色僵硬一瞬,迅速又笑道:“你祖母还等着呢,以后咱们母女二人有得是时间慢慢说,先去见过你祖母。” “好啊。”苏芮笑着应下,眼下却有几分深意。 没等母女二人深想,苏芮已经往正堂里进了。 第2章 罚得不够? 正堂里。 祖母穆严的坐在正首,二三房的婶婶和堂妹都到了个齐全。 暗打量着苏芮,眼下鄙夷、好奇、怀疑交织。 苏芮仿若未见步入堂内,礼数到位的行礼,仿佛依旧是过去那个名门闺秀。 “既回来了,日后就要循规蹈矩,莫失了侯府的脸面。”祖母没个好脸,只冷冷提醒后便问后面跟进来的侯夫人:“她的院子可收拾好了?” 侯夫人梁氏笑答:“长春院已经收拾好了。” 长春院,名字好听,却是府上最差的院子。 因夜香、潲水都是从墙外走道过,撒漏在地滋养了花草,开得比别处好才取名长春院。 人人都不愿去的地,分给苏芮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妥。 “我过去住的是朝阳院。” 那是苏芮出生后娘亲特别给她修的院子,地大屋多,连同东西,仅次于祖母的院子,朝阳二字也是娘亲提字雕的。 是她的。 侯夫人梁氏笑走近她轻道:“芮儿,那是过去了,现在你……不适合住那。” “我乃侯府嫡女,我不适合?谁适合?”苏芮惊异得大声问,视线扫向后面的周瑶。“难不成表妹适合?” 众人神色一滞。 表妹。 在府上周瑶一直被称为二小姐,长久以来都忘了,她是侯夫人梁氏带来的女儿,还没改姓上族谱,还是周家的女儿。 而如今,周瑶的确住的就是朝阳院。 苏芮不回来还好说,回来了,不叫她住,反叫个外人住,似乎的确说不过去。 侯夫人讪笑:“你妹妹自小就身体不好,你也知晓,那朝阳院是个福地,你妹妹住进去后身子好了不少,待她身子再好些便……” “我这几年也身体不好,既是福地,也该叫我养养。”苏芮笑盈盈的打断。 侯夫人没想到为奴几年,苏芮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不再顺着她的话了,只得为难的望向老夫人。 一个做过军奴的人,即便恢复了侯府嫡女的身份也是个污点,住在朝阳院就是把这个污点放在明面上,老夫人最是在乎侯府荣光,不会同意的。 可还未等老夫人开口,苏烨就一阵风的闯了进来,一把推开苏芮怒喝道:“娘为了你回来,里里外外收拾那院子,就为了你能有个住地,你倒还挑上了!你当你还是以前的大小姐不成!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苏烨忍了大半日了,越想越气,回来本想私下说道苏芮两句,没成想一来就见到苏芮逼迫娘和瑶妹。 一直没开口的周瑶伸手抓住苏烨的手,含泪摇头道:“大哥别这样说姐姐,那本就是姐姐的院子,我还给姐……咳…咳咳。” “那是你的院子,还什么还。”苏烨反握住周瑶发凉的手,更是心疼。“何况她一个当过军奴的人,怎么可能再同以前一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静默了。 侯夫人梁氏惊呼:“烨儿!你怎么能戳你妹妹痛处呢!” 她还痛?那他今日在外遭受的奚落鄙夷算什么,都是她回来带给他的! “事实如此,当初是她不知羞耻,才会如此害人害己,如今回来还不知收敛,我看还是罚得不够。” 罚得不够? 五年为奴,受尽折磨,客死他乡还罚得不够? “当初到底是谁不知羞耻,你还没弄清呢。”苏芮眸色霜寒如刀的看过来,瞧着是看苏烨,可被护在身后的周瑶却觉得凝视的是自己。 不等周瑶心惊,苏芮抬手轻拍了拍方才被苏烨推到的地方道:“罢了,既然侯府如今没有我住的地方,这盛京城里客栈繁多,我自去寻一地就是了,明早宫中便要着人领我去法华寺,便就不多叙旧了。” 说完,苏芮朝着正首的祖母一礼,转身就要走。 祖母脸色顿变。 明早她就要去法华寺? 皇上前脚恢复了她侯府嫡女的身份,她后脚离开侯府住进客栈,明日传回宫中岂不叫皇上以为他们侯府对旨意不满。 侯夫人没想到明日苏芮就要去法华寺,压根没听说。 是她是刻意隐瞒? 棋差一步,侯夫人想开口阻止,却还是慢了一步 “朝阳院本就是芮儿的,老大家的,着人尽快腾出来吧。” “祖母,瑶妹她……” 苏烨想要说什么,祖母却是不再给他机会,起身便走了。 眼瞧着周瑶眼里蓄着的泪落下,苏烨怒转头想要去找苏芮,可哪里还有人影。 院子一直到入夜时分才腾出来。 苏烨陪着周瑶抱着最后一个妆匣走出来,在院门前死盯着苏芮,愠怒道:“不过几年,你竟变得这样不容人!” “若是拿回自己的东西也叫不容人的话,那哥哥得重回学堂好好学学才是。”苏芮目视前方往院内走。 “你…”苏烨气得要去抓住苏芮,周瑶忙拉住他劝:“大哥别为了我同姐姐吵,姐姐说的对,这本就是她的,是…是我鸠占鹊巢了。” “你胡说什么,她那样不要脸的人就不该回来!说什么侍奉佛子,不也是……全然不顾礼义廉耻,与那秦楼楚馆的妓子有何区别。” “大哥莫说了。”周瑶拉着苏烨快步离开。 苏芮将话都听清了。 脚步却没有半分停顿。 翌日,天还没亮,苏芮就坐上了马车前往法华寺。 等彻底看不到车了,站在回廊下的周瑶才问侯夫人:“娘,她一回来就要走了朝阳院,此去侍奉佛子,再回来岂不是更加。” 侯夫人不以为意。“你当侍奉佛子那般简单?真如此,之前那些人便不会铩羽而归。” “可她是皇上钦点的,若真成了呢?那五年前的事,会不会?”回想起昨日苏芮看自己的眼神周瑶就心里不安,若是被知晓当初是她的话,可是欺君之罪。 “慌什么。”侯夫人低喝。“就算真成了,皇上会留她吗?她可是做过军奴的人。若不成,三日后她便无用了,到时候怎么处置都成,只耐心等着就是,莫自乱阵脚,也莫多生事。” 周瑶心虚的垂下眼。 她在车内动那些手脚算不算生事? “怎么了?”侯夫人怀疑的问。 周瑶摇头。 那东西隐蔽,苏芮发现不了,反正她都是要死的,她不过是帮她加快一步,谁叫她坏自己的事,夺自己的院子。 第3章 求大师渡我一次 马车内。 苏芮把玩着从坐箱软垫下找出来的香块。 这膏遇热则化,会散发出对蜂虫极具诱惑的香味,引蜂虫聚集,发狂,蛰刺。 融化后一个时辰香味就扩散尽了,回头根本查无可查,而她被蛰得满脸包,莫说勾引佛子破戒,便是寺门都进不去,这条活路就断了。 真是歹毒。 可惜,边陲多暗诡之人,她颠沛两世,学了上好的制香和解剖拼尸的手艺,靠此在军营里做了二皮匠(缝补尸体)来换得旁人不得轻易动她。 这细微的香味她一进马车就察觉了。 用帕子包好,放进车内的冰盒里保存。 擦了擦手,挑起窗帘,已经能看到法华寺。 换了车上准备的灰色僧袍,又用针线在腰部改了几针后,车停了下来。 走下车,寺门外已经站了七八人。 十四至二十都有,高矮胖瘦,各有千秋。 但苏芮一出来,众人便当即都失了颜色。 不仅容貌艳压,就连那一样的僧袍穿在她身上都凹凸有致,特别是那胸前,仿若要被撑破,衣领紧绷着也挡不住沟壑若隐若现。 只一眼,便叫寺门口接应的小沙弥都红了耳朵纷纷移开眼。 听内侍说人已到齐,更是忙不迭的往里领路。 法华寺是千年古寺,也是皇家寺庙,古穆庄严,佛音弥弥。 佛门清净之地,她们本是入不得的,但寺内方丈的弟子云济大师是先皇最疼爱的小儿子,皇帝老来得子对他本极为爱重,但彼时太子登高为避免对幼子猜忌,便听了垂死的云妃临终遗言,将幼子送入法华寺修行,日后继任国师之位。 太子继位十五载后,近日却频频龙体不顺,总是梦到先皇念叨小儿子可怜,孤苦一生,诸多亏欠,想其能还俗成婚,了却心愿。 可云济大师一心向佛,不肯落尘。 皇上龙体每况愈下,此事成了执念,便选女子入庙侍奉,引其破戒还俗。 但一直未能撼动,因此,她那夜的传闻才能起效。 “女施主们且在此处落住,小僧告辞。”小沙弥合十一拜就要走。 苏芮伸手就拉住他的手,吓他一跳,抬眼正好对上她的胸脯,惊得红脸低头,却又瞧见袍下露出来的小腿,竟是蝉翼纱裤,长腿半显,浮光掠影。 急得眼不知往哪里放好。 “敢问小师傅,云济大师在何处?” 声音低柔里带着钩子,手腕处传来的温度也叫小沙弥心乱一片,本是不该说的此刻也顺嘴而出道:“云济师叔还在飞云阁。” 苏芮靠近一步,“飞云阁在哪?” 小沙弥本能的反手指向远处的高楼。 顺着望过去,的确云雾飞绕,隐约能看到一道清影。 即便看不清容貌,但能从那松玉般的身影感觉如立于雪山之巅,不染凡尘的气质,似孤洁的雪莲。 苏芮觉得对方也在看自己,但转瞬那身影就不见了。 恍惚一瞬,小沙弥已经慌乱的从自己手中逃走了。 出了门都还心跳难抑。 暗道师父说的对,女人似老虎,这位女施主更是猛虎,阿弥陀佛。 “果然是做过奴婢的,连小和尚都要勾引。”同行的女子不耻冷嘲。 “都是来勾引人的,装什么清高,不过……”苏芮转眼从上到下打量其一番,嗤笑道:“你的确做不到勾引二字。” 女子自觉被辱,欲冲上来,身边的人忙拦住她。 苏芮不再多给一眼,自顾往最好的那件禅房去。 女子气不过怒道:“你有本事,问出了人在哪有何用,那飞云阁是藏书重地,日夜看守,你也进不去。” 苏芮置若罔闻,她没必要告诉旁人她如何进去。 …… 飞云阁内。 云济重回蒲团跪坐,空明方丈抬眼问:“你这三日又要在此地钻研佛法?” “是。”云济毫不犹豫,低头愧道:“弟子扰了佛门清净。” 空明方丈摇头,“你红尘未消,既是先皇遗愿,遵从也无碍。” “弟子一心向佛,别无他想。”云济双手合十,低念佛经,已遁入无尘之境。 明白他的决心,空明方丈亦不再劝。 …… 是夜。 飞云阁外已经赶走了三波人。 嘴上不耻苏芮,可却没有一个浪费她问出来的消息。 可惜方法用尽,都不能撼动守门的大和尚。 他们六根清净,可没有小沙弥那么好说话。 也是这些女子虽身份不高,但到底世家里的,自小规训,脑子没那么活泛,也豁不出去,不如苏芮。 门进不去,她就爬墙。 但高楼不似山崖,有那么多着力点,费尽了气力才从三层窗户爬了进去。 一身狼狈,僧袍也划破了几处。 索性,苏芮直接将其扯开,褪下纱裤,鞋袜,赤脚往上。 “何人!” 前脚刚踩上最后一阶台阶,一声呵声就传来。 寻声望去,烛火摇曳下佛像的影子笼罩整层,一袭青色僧袍的男子跪坐在蒲团之上,圆得极好的光头之上九个戒疤,没有发丝遮掩五官清正,面如冠玉,秋水为神。 一双凌眸之中蕴着悲悯,被瞧一眼都觉圣光萦绕,好像连她这样地狱里的人也能救赎。 当然,眼下他的确是她唯一的救赎。 “云济大师不记得我了?”苏芮魅声如丝,脚不理呵止的踩上去,步步靠近。 云济记得。 她是那夜的女子。 但那夜她不是这般妖媚模样,而是个落难受伤的姑娘,他动了恻隐之心,不料皆是筹谋。 “当初救你,是想你脱离困境,得以新生。” “既如此,大师当该救人救到底,再……” 话还没说完,一颗棋子就在苏芮的脚前炸开成碎屑,若再往前一寸就能击穿她的脚。 “莫再靠近,请回。”话语客气,语气却毫无商量余地。 苏芮没有回,也没有再往前,而是就地坐下,以正好能展露自己绝好身姿的姿势娇道:“我若回了,就是死路一条,云济大师慈悲为怀,求大师渡我一次。” “自有因果,贫僧爱莫能助。”云济敲击身前木鱼,直视苏芮却眼里压根没有她。 色即是空,便就是如此吧。 再绝色,再妖娆,在他眼里皆是空。 可在苏芮这里,他可不能空。 悄然捏碎手里的香丸,搓散香粉。 第4章 修佛修傻了 “大师这话好生没理。”苏芮娇嗔一句,眼波流转道:“当初大师救了我便就是因,如今却不肯结果,还说我自有因果,这岂不是抛弃我。” 好一张利嘴,张合间就扭了他的话意。 云济不语,只不受影响的念经。 苏芮也不受挫,继续自言自语:“我是何人,大师想来也都知晓了,娘亲早逝,父亲不疼,继母伪善,五年前遭逢大变,受尽苦楚,全得大师相助才得今日。” “古话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如来曾割肉喂鹰,大师就不能献身救难于小女吗?” 说了一堆,可在云济眼里就好像这阁内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苏芮试探的伸手欲往前,指尖才触及地板,又一颗棋子就飞速在指尖前炸开,不少碎开的小块砸在手背上,针扎一样疼,逼得她立即收回去。 抬眼,人还是那样坐着,就连木鱼声都没有一丝波动。 真是个无情的秃驴。 还武功不俗,她这种毫无武功的根本近不了身。 所以这么久以来,不管皇上送多少人来,用柔的还是用强的都破不了他的戒。 甚至,他都不必多驱赶她。 等着她无功而返。 鼻翼动了动,苏芮抬手,将手指上残余的香粉抹在脖颈,伸了个懒腰起身道:“大师真不解风情。” 依旧没有回应。 苏芮转身,抬脚,往外伸。 就在要落地的瞬间,迅速扭转腰肢,带着身子回转,脚尖触地跃起,飞快的往云济的方向突进。 仿佛早知她会如此,云济轻动指尖,白棋子袭击而去。 目之所及,人本能会躲避危险。 可苏芮非但没有避让,还往前更进,抬起下巴,完全露出光洁的颈部。 两方相撞,那棋子的力道与速度足以击断她的喉骨。 她不要命了! 就在棋子和苏芮的喉咙相隔仅有两拳的距离时,云济起身迅速再掷。 黑白棋子在两指的距离时相撞,分别从苏芮脖颈两边划过,罡风撩动发丝,打在两边摆放的佛鼎上,发出震响。 整个飞云阁内外皆轰鸣。 而造成这乱事的苏芮已经脚尖轻盈往上踮起,双手柔软似缎的环绕上云济的脖颈,胸前柔软紧压,能够感觉到僧袍下互相的体温,令云济浑身肌肉骤然紧绷。 扑过来的不仅仅是柔软的身子,还有香气。 淡淡,幽幽,似花香又如酒芬。 “大师果然舍不得伤小女。” 苏芮的唇在云济颈侧媚声轻唤,气息喷在耳垂,微微酥痒。 垂眼,她水光潋滟的望着,红唇莹莹,往下衣衫因之前奔跑更加分离,几乎能够看到其中雪白丰盈。 令人口干舌燥。 眼见那目空一物的眼里有了一丝动荡,苏芮欲趁热打铁。 “嗯?” 还没等苏芮再撩,腰间便被一股力推了出去,无法站定的几个踉跄就从侧边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窗户摔了出去。 迅速下坠,都没来得及喊,后背就摔在了柔软上,激起一阵尘。 挥手扇了扇,才看清自己是摔在了放了许多被子的板车上。 眼往上望,窗户紧闭,就好似压根就没有开过。 不等她坐起来,脚步声就靠近了。 僧人围住了板车,冷道:“飞云阁乃本寺重地,不对外开放,请女施主速速离去。” 再没了机会,在更多人来之前苏芮只得不甘心的拉拉衣领离开。 回头看那依旧紧闭的窗户,暗道这云济莫不是修佛修傻了,明明血气方刚的年纪,她那样紧贴,还用了春风香,不起反应就算了,竟还能将她推开。 还是说,药效不够? 不管是何,她今夜都是失败了。 也明白了,仅仅想要靠身子勾引是不可能轻易成事的。 而且她清楚,皇上虽听了谣言,许她恢复身份回京,可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若这三日里她不能让皇上在她身上看到成功的希望,就只有死路一条。 今日已经算一日了。 今夜之后,飞云阁肯定会加大防守,或者云济干脆就换地方。 找不到人的话,什么进展都不会有。 可这法华寺地大庙多,空找太难,除非…… 昏暗中,苏芮看到一点烛火摇曳。 那提灯的声影正眼熟。 “小师傅,又见面了。” 听到身后又传来那千娇百媚的声音,慧明背脊一紧,立即想要加快脚步往前。 奈何后面的苏芮腿比他长,一个跨步就先一步挡在了他跟前。 灯笼的光正好能够照到她。 衣衫破烂,小腿之下完全赤着,往上衣襟处也歪斜的露出一片雪白肌肤,慧明急得满头大汗,眼睛往哪里都不是,只得干脆闭上哆嗦道:“女…女施主,小僧要去为…为师父取香,先…行一步了。” 慧明都后悔出来了,本就是因自己的禅房礼那些女施主的禅院太近,嬉嬉笑笑的声音扰乱佛心才跑出来的,结果没想到碰上了猛虎女施主。 阿弥陀佛,佛不佑小僧。 “遇见便是缘分,小师傅急什么。”苏芮伸手拉住想逃的慧明。 慧明浑身陡然激灵,欲哭无泪。“师父还等着小僧。” “我就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小师傅,小师傅回答了,我便不耽搁小师傅了。”苏芮笑颜如花,慧明却觉得似被狐狸盯着,透骨凉。 “女施主要…要问何?” “你可知云济大师明日会在何处?” 慧明当即沉默。 师叔早有过交代,他的事,行踪都不可对这些女施主说。 他白日里说漏嘴就被师父教训了,此刻万不可再犯错了。 “小僧不……” 知字还没说出口,苏芮就向他靠近一步。 即便他闭着眼,苏芮身上散发出来的体温和香气根本避无可避,脑海里不自觉的就浮现了先前看到的那些画面,整个人从头到脚红透了。 “小师傅,这寺内我就认识你,只能找你了。”苏芮可怜巴巴,再度靠近。 “师叔明日辰时要在禅堂上讲经。”抵不住的慧明来不及想嘴就全秃噜了出去。 “谢小师傅,改日定好好谢你。” 苏芮一卷风的走了,留慧明站在原地,整个人如从水里捞出来,睁开眼,虚脱的大口喘气。 双手合十一遍一遍念佛号。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师父,徒儿要换禅房,呜呜呜。 …… 飞云阁。 无人瞧见,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云济额角落下。 第5章 我是来听经的 清晨的法华寺鼎钟争鸣,佛声阵阵。 便连禅院里同苏芮一并来的那些女子也都坐在屋檐下打坐。 一身泥泞,兜着一篮子野菜的苏芮从外走回来。 撇看了一眼,便准备从侧边绕回自己的禅房。 “这不是苏大小姐吗?怎么弄得这般狼狈?昨夜被人从飞云阁扔出来,没脸回来躲到山里挖野菜去了?” 昨日与苏芮不对付的那女子一见苏芮进门就阴阳怪气起来。 昨个苏芮一时没想起,后才忆起,这女子是光禄寺少卿家的庶女赵恩恩,过去在京中宴席里都是贴边的人,同周瑶倒是交好过几年。 赵恩恩年长周瑶两岁,她被罚前应是已经议亲了的,为何来此,耐人寻味。 但苏芮对旁人的事没兴趣。 而见苏芮似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前,再一次被她忽视赵恩恩气得两个箭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我同你说话呢?聋了不成?怎么,以为你还是以前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呢?” 赵恩恩满眼冷嘲的刻意上下打量苏芮的狼狈,原本难以触及的人此刻狼狈不堪,低于自己,得以俯视鄙夷,这种感觉太畅快了。 “唔!” 没等赵恩恩畅快多久,嘴里就被苏芮塞了一把野菜,苦味和泥土味顿时在嘴里爆开,令人作呕。 可她的嘴却动不了了,即便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和嘴却似不是自己的了。 惊讶之际,只见苏芮不屑的勾唇离开。 “你怎么不吐出来。”相熟的人上前把野菜给赵恩恩拔出来,惊道:“呀!你的嘴全肿起来了。” “你说你,惹她作甚,她昨夜都能进飞云阁,发出的声音钟声都听见了,说不准和云济大师真……” “不可能吧,她不是被扔下来了吗?而且昨夜飞云阁的木鱼声响了一夜呢,云济大师没离开过啊。” 后面的话,苏芮合上禅房的门后就没听见了。 但木鱼响了一夜,她听得很清楚。 看来昨夜的香并非一点作用没有。 再看篮子里这她花了一夜时间挖来的野菜,心底胜券更增两分,只要能把人逼出来就成。 算着时间,苏芮匆匆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裙从墙根朝着小沙弥说的禅堂溜去。 此刻已经是辰时二刻了,禅堂里能听到云济清幽如泉的讲经声。 是楞严经,讲的是辨析“心性”本质,破魔证真。 苏芮从另一边的墙根角刨出昨夜她早就藏在这的蒲团,拍了拍上面的土走进禅堂。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被打断的众僧转头看来,只见苏芮身着一袭月白裙跨过门槛。 她比昨日穿得庄重得多,可即便如此,配上她那张媚骨天成的脸,更有一种妖孽着佛纱的禁忌感。 只一眼,就叫许多僧人不敢看。 “女施主,这是禅堂,我们正在讲经。”年长的僧人开口解释。 “我便就是来听讲经的。”苏芮从身后拿出蒲团。“不是说坐了禅堂的蒲团就可听经吗?我这是禅堂的吧。” 苏芮视线看向云济,把蒲团又往前送了送,就怕他看不清。 那蒲团实打实是禅堂的。 这是佛寺的规矩,哪儿都一样。 云济自始至终不曾看她,只拿起经书继续讲。 年长的僧人明白了意思,上前指引苏芮做到角落,不至于妨碍僧人们上课。 苏芮听话坐下,并没有闹。 佛教盛行,各家世族都有家庙,百姓也许多在家供奉佛像,但苏芮自小便不喜念佛,一听佛经就昏昏欲睡。 即便是如今也是如此。 没听多久,眼皮就如铅重,闭合开启,那桃花眼本就媚,如此瞧着更像似抛眉眼,看得周遭僧人一个个心里乱撞,不由走神。 “诵心经。” 云济的声音如高山清泉,瞬间清心。 苏芮一个激灵坐直身体,众僧侣也在云济的带领下开始诵读心经。 齐声震鸣,本该更加清明,可苏芮却瞌睡更重。 不止下巴控制不住的往下鸡啄米,衣襟也松懈了不少,一垂一起下若隐若现,将露不露,最是勾人。 今日大多都是十七八岁的僧人,哪里抵得住这等。 有些闭眼念经逃避,可嘴已经是口齿不清了。 有些欲望占据上风,眼睛悄悄的往苏芮这里望,早已经忘记了念经一事。 “若无心听经,可自行离开。”云济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芮睡眼惺忪的抬起头,看着依旧面色如常,眼含悲悯的云济,笑着摇头:“有心呢,无心我也不会来不是。” 含糊其辞,这有心不知是指听经还是对人。 而那双魅眼是直勾勾的盯着云济。 “慧能,来此落座。” 云济唤了一声,一个身宽体胖,堪比半面墙的僧人站起来,走到云济指定的,苏芮身前的位置坐下。 顿时苏芮就被完全的笼罩在了阴影里,本就是在墙角,这下三面合围就成了牢笼,外面根本就看不着她一点。 除非她起身。 可只要离开蒲团,肯定就会被抽走,她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啧,这秃驴心眼真不少。 不甘是手指戳了戳身前的‘墙’,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如墙一样,不知痛痒。 无奈,苏芮只能咬牙从袖袋里拿出珍藏,屏住呼吸,捏碎了往前撒。 几息时间,‘墙’开始微微摇晃。 之后是止不住的头啄米。 最后朝着左边轰然倒下,呼噜轰鸣。 刚刚被拉回去的视线再度汇聚过来,苏芮眨巴着满是无辜的眼睛,举起双手解释:“我可并未碰触他,许是云济大师今日的讲经太过催眠。” 云济讲经,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听,怎么可能催眠。 可‘墙’僧的确离苏芮有一定距离,且也没人瞧见苏芮有什么举动,‘墙’也的确是自己倒下去的。 看着苏芮无辜眼底露着的得意,云济放下经书,第一次直视她。“苏姑娘,莫再扰乱经课,请。” “我是来听经的。” “姑娘若不愿,贫僧只得着人请姑娘了。”云济转眼要开口什么。 苏芮抢先道:“大师要请旁的姑娘来吗?可此地如今只有我一人知晓,旁的人来了,未必不会抓住这等机会。” 即便没有蒲团,也没有她这般豁得出去脸,也不会白白浪费机会,就是站也会站在禅堂外等着接近云济。 云济避着人,便就是不愿徒增麻烦,不会让那些女子来的。 而这里,都是和尚,岂能对她上手。 若是云济,那就是她的机会了。 就在苏芮断定云济拿她没法的时候,两道身影从屋檐上落在禅堂门前。 腰挂弯刀,眼含杀气。 是暗卫! 第6章 这药效……她也拿不准 苏芮没想到云济身边竟有暗卫。 他们不是僧人,即便是男子牵扯她也没什么。 她可挖了一夜的菜,岂能白费功夫。 眼看着人走进佛堂,朝着自己来,苏芮急道:“慢!我这身上的衣衫可不牢固,微微一动说不定就肢解了,我里面可什么都没穿。” 暗卫显然并不相信苏芮的话,脚步不曾停顿一丝。 苏芮右手抓住左手袖子,只轻轻一拽,都未听到丝帛破裂之声那袖子就直接从肩头分离坠落了,露出里面不着寸缕的藕臂。 众僧人看愣了眼。 女子手臂竟如此纤细,仿若轻轻用力一捏就能折断。 手臂都如此,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岂不是…… 云济一个箭步遮挡在前,居高临下,眉目终染一丝恼。 “大师,我不说谎的,一不小心,我可就一丝不挂了,叫人看去可不好。”苏芮抬头勾笑,即便没动也似整个人勾在他身上一般。 “姑娘到底要何?” 成了! 全靠她身无分文,没钱买线补这条袖臂处坏了线的裙子。 “就一个小小的祈求,求云济大师赏脸,吃一吃小女做的斋菜。”苏芮伸手上前,想要去抓云济的僧袍角。 云济往后退一步,正好避开。 看着她,辨别她话的真假。 “小女保证,只要大师应诺,小女立即离开。”苏芮满眼真诚。 感受着身后那些探过来的目光,云济终是不怒不喜道:“好。” “那小女在饭堂恭候大师。”立即从蒲团爬起,苏芮一刻不停的离开禅堂。 倩影渐远,只留下一室幽香,不少僧人竟流露出了不舍之色。 云济回身扫眼,众僧人才立即收回视线,坐直身体,可眼底乱了的神色是怎么都掩盖不下去的。 只短短一刻,她轻易便就动摇了这么多人。 再想昨夜燥乱,云济心下不安。 绝不可让她再在佛寺久留了。 从催睡的禅堂离开,苏芮拿了野菜就直奔大厨房。 一瞧她来,厨房里备菜的小沙弥如猫见了虎,忙不迭的四散奔逃,还有些脚下一滑甩了个屁墩。 苏芮一笑,闹得都红了脸,齐齐在角落挤成一团。 没空戏弄这些小光头,苏芮捞起裙子蹲在水池边清洗。 这野菜极好,就是难洗,若没能洗干净,夹杂了泥土可就药效大减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苏芮洗得格外仔细,神色认真下似褪去了妖媚之气,白裙在阳光下隐隐泛光,整个人竟有几分似神台上的白玉菩萨。 看得原本瑟缩的小沙弥们都愣了眼,只觉美好。 直到一个人高大的身影走近,见到来人,小沙弥一窝蜂的跑了。 身影整个遮盖了苏芮,抬起头,云济依旧是那一身僧袍,但背光而站,身形周围如渡上了光,越发神圣不可攀。 “这么快就讲完经了,我这也洗好了,马上就能下锅。”苏芮擦了擦鼻头上的汗,提起菜篮子就往灶台去,都没注意把泥蹭到了脸上。 云济依旧如未曾看见,站在原地,看着她熟练的起火添柴,起锅烧油。 只是……她火烧得太大了。 油温太高,野菜一下去就蹿起了火舌,她一阵慌乱的叮铃哐啷,等火灭了,锅里只剩下一片焦糊,看不出什么菜样子了。 苏芮蹙眉,这厨艺她还是十年如一日。 即便为奴这五年她洗切,烧火都已然熟练,可这炒菜她总是不得入门,每次都是一片惨像。 被服侍的人不吃,即使被罚打得遍体鳞伤,她也会把菜都吃光。 再难吃,也是能活命的食物。 于她而言可以果腹,可于自小金贵的云济就…… 毕竟即便是入了空门,他的身份摆在这儿,再全是素菜寺庙也会给他做得色香味俱全,她这团实数为难了。 这唯一的机会可不能溜走。 “第一次拿不准火,我再洗……” 正当苏芮抬头欲留人补救的时候,云济已经拿起筷子从盘子里夹起了黑糊糊。 一口,两口,三口……神色未有丝毫变化。 一直到将一盘吃完,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嘴后对苏芮双手合十道:“贫僧已用完斋菜,请苏姑娘亦信守承诺。” 话音落地,云济再无半点停留的转身离开。 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和已然离去的背影,苏芮一时之间竟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她没想到云济会全部吃完了。 她本是想他吃几口就是,配合着昨夜的迎春香就够药效了,如今全吃了,这药效……她也拿不准了。 但不管如何,这事是成了,她决不能留下把柄。 将锅碗瓢盆都清洗了个干净,剩下的野菜也一把火烧成灰了后,苏芮才回到自己的禅房。 累了十来个时辰,苏芮早已困倦,禅房的床虽硬,可比起爬满蛆虫的稻草,提心吊胆的猛兽笼子,满是残肢尸体的土堆舒服多了。 苏芮一觉就睡到了半夜。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了,那飞云阁压根就进不去,还是老实打道回府算了。” “试试呗,总好过不试,大家都去了,万一呢,成了的话日后不是侧妃也能混个妾室,怎么也比给那些老头子当小的好不是。” 隔壁声音传来,随后就是一阵脚步声往外去。 苏芮迷糊间就已经听到了嘈杂声,但那些人估计是刻意远离她这禅房说的,听不清,但她睁眼的时候和她同住的两个人已经没影了。 都去飞云阁了,看来今夜云济还是在那。 不怕她再去? 也是,他身边有暗卫,她今日不可能爬得上去。 昨日能去,全然是因为小看了她,认定她就是爬上去也成不了什么事,这才由着她。 可惜呢,她今日不必费那劲。 起身用禅房的针线盒将那被拽掉的袖子缝补了几针后,苏芮装了满满一水壶的水哼着小调朝着飞云阁走。 第7章 谣言……是真的! 飞云阁顶层。 云济盘坐在佛像前,单手立掌于胸前,另一只手捻动佛珠,口中念着经文,额头上却是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体内如有一团火在燃烧。 自入夜起他便觉得无端燥热,两壶凉水下去却是越喝越渴。 他摸了脉搏,并未任何异象,只是……血涌澎湃。 而即便他有意识的压制,脑海里还是不受控的会跑出苏芮娇媚的笑,火热柔媚的身段,汹涌的雪白,甚至……更多。 似笼中野兽在一遍一遍,不间断的撞击牢笼,欲冲破一切枷锁。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啊~哈~啊~” 云济的心经还未诵完,窗户外就飘进了悠扬的小调声。 是苏芮的声音。 本能比理智快,云济转头从窗户缝隙望出去。 苏芮还是那一袭白裙,坐在阁外河渠的小船上,一双白洁的腿探在水中,晃动起圈圈涟漪。 似发现了他的视线,抬头笑唱:“能不忆江南?” 悠扬勾魂的尾音如一桶油浇在云济压制的那捧火上,顿时火焰滔天,牢笼也似被撞开了两寸。 紧要住牙关,云济挥手关闭窗户,一边呼着粗气,一边闭上眼继续诵念经文。 小船上,苏芮的小曲也没停。 一首唱完又一首,从江南小调到北方民歌。 唱得守阁的大和尚都红了耳根,却又拿她没有办法。 她是奉皇命来的,并没有闯飞云阁,此地也没有禅房需要夜里安静,因此,她在小船上怎么唱都行。 “瞧她那放浪的样,尽是些淫词艳曲,竟想靠唱曲把人给勾出来,脑子有病。”赵恩恩厌嫌的翻了个白眼。 “别说了,小心叫她听见,你的嘴可还肿着呢。”身边的人小声提醒。 说起这嘴赵恩恩就来气,到现在都还火辣辣的疼。 要不是今日是第二日了,她都还没见到过云济,也不至于顶着这模样来这里守着。 原本没见着就没见着,反正多数来的人都是见不到云济的。 可苏芮见到了。 不仅仅昨夜一来就爬进飞云阁见到了人,今早不在房中的时间也正好是云济讲经的时间,如今又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叫人窝火极了。 以前比不过她便罢了,如今她都跌入泥底了,凭何还要被她压一头! “听见就听见,我还怕她一个贱奴不成!”怒骂着冲到河渠边,赵恩恩捡起地上的竹竿就对着小船使劲一捅。 苏芮注意力一直在飞云阁顶层,没瞧见赵恩恩冲来,未有防备,小船猛的一晃就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摔进了水中。 “哈哈哈,有人成落汤鸡了。”赵恩恩拍手叫好。 从水中浮起来,黑发披下,紧贴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月光下,如水中厉鬼。 赵恩恩吓得心头咯噔一下,面上撑着却不退一步,故作镇定道:“看我做什么,是你自己没坐稳掉下去的,快起来吧,等会着凉可就唱不了曲了。” “哦,忘了,你穿的是白裙,这湿了水都透了吧,这要是起来,一览无余啊。” “不过也没事,你在边陲这么多年,早就赤身果体不知多少次了吧,也不差这一次了,反正也是要勾引人的,这样更直接,所以说,做过贱奴的就是不一样,换做我们啊,都没脸了。” 越说赵恩恩越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水下变化。 “你那小曲也都是做贱奴的时候学的吧,用来讨好人的手段,比那秦淮河上的都还唱得……啊!” 苏芮突然从水里伸出手抓住自己的脚,赵恩恩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还没来得及踢开她,苏芮就抓着她往下拽。 赵恩恩哪里比得了苏芮的力气,加上慌乱,非但挣脱不开,还自己一脚踩滑了下去。 在她落水前,苏芮扬手将赵恩恩的外衫扔到了小船上,另一只手拉着赵恩恩进入水中往下拽。 赵恩恩本能的想要往上浮求救,可每次浮上来,嘴才张开就被苏芮给按了下去,几番下来,喝了满肚子水。 其他女子赶过来,可瞧见苏芮那狠厉无比的眼神,纷纷都心中畏惧不敢再上前。 和尚们也不好出手,只能用竹竿相助。 可苏芮将她们的位置正正好控制在竹竿差一点的地方,赵恩恩能够看到竹竿近在咫尺,可无论怎么挥手都抓不着。 希望近在眼前却难以触及的绝望让赵恩恩恐慌到了极点。 苏芮如鬼魅在她身后,伏在她耳边笑道:“怎么办呢,你要死了呢。” 赵恩恩惊恐转头,对上苏芮阴鸷的眼,吓得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真不经吓。 放开赵恩恩,任由她被竹竿薅去,苏芮自己游回到小船边,趁着岸上人手忙脚乱救人的时候跃上小船,把赵恩恩干燥的外衫套在身上,将自己湿了的衣裙脱下。 继续坐在船头唱起歌,仿佛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可旁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无人再敢多话一句,唯恐下一个险些被淹死的就是自己。 就这么,苏芮一直唱到天光放亮。 唱得嗓子都哑了也不曾见飞云阁内有任何动静。 其他人面面相觑,心中暗道又是白白守一夜。 今日是第三日了,午时她们就得离开法华寺,和先前来的人一样,又是铩羽而归。 正哀叹自己飞上枝头的梦碎,飞云阁的大门竟打开了来。 云济手挂着佛珠从里走出来,视线直看着河渠方向,一步一步穿过人群走近。 见人走来,苏芮从船头站起,笑晏晏的朝着云济伸出手。 就在众人莫名的时候,云济竟也伸出了手去。 莫说是和苏芮同来的那些女子,便是法华寺的大和尚们都纷纷瞪大了眼。 这么多年,云济从不近女色,便是有女施主来上香也都只是远远站立,话都鲜少言语,更别提这些来侍奉的女施主,大多是云济的面都见不到的。 大半年来,摸到过云济衣角的都屈指可数,叫他正眼看过的也就苏芮一个。 这已经是破例的存在了,没成想云济会主动对她伸手。 难不成那荒谬的谣言……是真的! 第8章 吃掉这颗禁果! 在众目睽睽下,苏芮的手搭在云济的手心。 接触的瞬间,云济就握住她,力大得苏芮骨头都发疼。 “你捏疼我了。”苏芮下船的同时娇嗔一句,另一只手自然的轻捶云济结实的胸膛。 捶的同时她感触到了云济浑身肌肉的紧绷,这药效还真是厉害。 不如,乘胜追击。 手从胸膛一路攀升,挂住云济的肩膀,踮起脚尖,下巴抬起,看着云济略有迷离的眼眸娇柔万千的轻唤:“云济,疼疼我。” 声音如猫爪挠过,不止挠在心上,还挠开了那压抑的大门。 整整压抑了一夜的洪流从里面奔涌而出,来自蛮荒的本能驱使着云济。 他只能看到那娇艳欲滴的双唇,如难以抵抗的诱人禁果。 他俯身往下,只有一个念头。 吃掉这颗禁果! 吃? 猛然间,云济眼神恢复清明。 看着离自己不过三指的苏芮,慌乱松手往后退。 再看周遭,即便早已习惯将所有情绪掩藏,此刻眼底那不可置信还是泄露了一瞬。 苏芮懊恼,差一步。 早知晓他醒这般快,她方才就跳起来吻他。 可惜,失不再来。 罢了,如今也足够了。 “你做了什么?”云济沉问,没有情绪,似只是问出疑问。 做了什么? 她只是用了点香,弄了点野菜而已。 只是这两种东西相加具有壮阳功效,会叫人心潮澎湃,兽性大作,越压抑,越强烈,严重会出现幻觉。 她唱曲,是给云济暗示,加深他脑海里的自己,便不会对旁的女子有心思。 原只是想当众叫云济不推开自己,也算别有不同,谁承想,他出乎意料的配合。 当然,她不会将这些告知。 “下次再见时,我告诉你。”苏芮俏皮的凑近,眉眼弯弯。 “不必。”淡然吐出二字,云济转身离开,好似不在乎,也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芮耸了耸肩,也不再揪着他,大摇大摆的回禅房补觉。 一觉睡到午后,直到内侍来敲门才悠悠转醒。 其他女子都已经离开了,山门外只有一辆马车停着,旁边站着一个眼熟的丫鬟。 是去边陲接她回来的喜儿。 但一路上喜儿都只是做分内的事,就连她来法华寺都没有跟来,如今却出现在马车旁,显然是得了指令。 皇上已经收到了消息,看到了她的价值。 这第一关,她过来了。 心情大好的钻入马车,打道回府。 黄昏时分,马车才入府。 取出入寺前藏在冰盒里的东西,撩开车帘,还未下车,一道破空声就在身侧响起。 苏芮猝不及防,压根没法躲避,一鞭子结结实实抽打在她右臂上。 衣料崩裂,皮开肉绽,鲜血当下就沁了出来。 “你还有脸从正门回来!”苏烨的骂声由远及近,手中握着的鞭子上还沾着苏芮的血,说话间又甩鞭过来。 苏芮不通武功,不是苏烨的对手。 “喜儿!” 一声呵,喜儿如接到了命令,伸手就抓住了苏烨挥来的鞭子,寸劲一抖,苏烨的虎口当下炸开,疼得松开鞭子。 “你竟还敢叫这贱婢伤我?”苏烨怒瞪两眼珠子就要冲上来,后面赶来的周瑶双手抱住他喊:“大哥别!姐姐也是被逼无奈,你别打姐姐。” 不说还好,一说苏烨又回想起了那些刺耳臊皮的话。 “狗屁被逼无奈,她分明享受得很!下贱的皮子,竟把你在边陲军营里那一套不知廉耻的做派带回来,还弄得人尽皆知,你……我今日就打死你,也算清理门户了。” 苏烨挣扎着要冲来,周瑶死死抱着他朝苏芮喊:“姐姐你快躲起来,大哥今日出街听人说了你在法华寺禅堂上做的事,这会正气极呢。” 禅堂上的事,怎么会传到街上去? 昨日禅堂上除了她以外都是法华寺的人,决计不会出去传播,而暗地里收到消息的皇上也不会这般做。 即便她是蝼蚁,可皇上会顾着云济的名声。 云济的那两个暗卫就更不会。 那么,这事就传不出来。 顶多知晓她去了禅堂。 所谓的在禅堂上做的那些事大概是有心人编造出来的,又那么恰恰好被苏烨给听了去。 编的人是谁,呼之欲出呢。 “法华寺乃是皇家寺庙,云济大师讲经就更是对内的事,竟能有污言秽语传出来,好生奇怪。”苏芮看着周瑶笑,笑得她心里发毛。 “你做得出那等污秽事,传出来有何奇怪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你不知?即便你是去勾引那和尚,你也是顶着永安侯府的名头去的,怎能做出这等败坏家风之事!” 苏烨字字咬牙,此刻无比希望苏芮死,死在边陲多好! “是啊,我可是永安侯府嫡女,代表的是永安侯府的脸面,我没做过的事被人污蔑传播,丢的是侯府的脸面,哥哥当去报官,查明才是。” 苏烨要骂出口的难听话在听到苏芮说要报官二字的时候卡住了。 女子淫秽,报了官可是要滚钉床的。 “你当真没做过?” 苏芮点头,“没有,这是有人故意要用我坏永安侯府的名誉,坏哥哥你的名誉啊,如今是议亲的重要时刻,其心可诛啊。” 五年前因为苏芮的事,苏烨原本定好的婚事被退了。 又因这五年既无功名又无军功,一直没议得好的亲事,前两月刚谈好了吏部侍郎家的次女,苏芮回来就险些坏掉。 好不容易稳下来,又起了这事,苏烨唯恐自己婚事又因苏芮这个扫把星泡汤,这才怒发冲冠。 如今一听是有人作祟,立马就要转身去报官。 周瑶立即阻拦:“大哥不可啊,这现在不过是闲话,若真去报官了,就真是满盛京城都知晓了,姐姐之前的事好不容易过了,再被提及就不好了,不如私下警告一番那些说闲话的,断了根就是了。” “表妹这话就不对了。”苏芮从车辕下来,走上前两步道:“这不仅仅关乎侯府名誉,还是云济大师的,报官都不够,喜儿,快将此事往上报。” 往上报? 报去哪儿? 这喜儿是跟着苏芮回来的,只怕是皇上派的人,那岂不是报给…… 思及此,周瑶脸色骤然煞白如纸。 第9章 真平坦啊 “表妹怎么脸色突然这样差?”苏芮好心伸手摸上周瑶煞白的脸。 “别用你的脏手碰她!”苏烨本能的挥手打开苏芮的手,见周瑶的确脸色难看后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她本就身子不好,这一路急跑来,必然是又难受了。” 因为她? 难道不是因为追苏烨才一路需要急跑吗? “大哥你别这样说姐姐,我没事……咳咳。”话没说完,咳嗽就出来了,红着眼眶的眼望着苏芮道:“姐姐,大哥也是心疼你,听了那些闲话才如此的,可你到底是女子,这事真不好报官的,叫皇上知晓了,说不得要怪罪我们侯府将这点小事都闹出去,污了云济大师的名声,此事悄然解决,对谁都好。” 话听着句句都是为苏芮考虑。 可只要细想都能判别,既顾及她的名声,何不在听到闲话的时候就把这事压下去呢? “瑶儿说得对!”苏烨没细想的脑子。“你莫以为皇上钦点了你便就凡事都替你做主了,险些害了我们侯府,真是个没脑子的东西。” 三日疲累,苏芮没工夫再与蠢货费口舌。 “表妹既然能解决,那此事就交由表妹了,若事办不好,喜儿也未必听我的。”拍了拍周瑶的肩头,苏芮扬长而去。 周瑶想着苏芮后面的话,没注意到苏芮一边走一边用手绢仔细擦拭方才碰触过她脸和肩的手,在转过半月门时扔在地上,原本采蜜的蜜蜂都围到了手绢上。 这边周瑶好不容易把苏烨那个没用的哄着自出去玩乐了后就憋着一肚子窝火带着丫鬟匆匆往府外赶。 她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结果。 下的香块没起作用不说,还传来苏芮夜袭击飞云阁得逞的消息。 为此她特意派人去联系了几年未曾来往的赵恩恩,得知苏芮瞒着其他人进了云济讲经的禅堂。 哪怕娘说事成了皇上也留不得苏芮,可若她勾住了云济的魂,有云济护着,皇上也未必会下死手。 所以,她才刻意叫人传那些谣言,叫苏烨听到。 原是想着苏烨那蠢的气急败坏打苏芮一顿,最好叫她毁容,再不济也下不来床,断了她勾引的路。 没成想,那身边的丫鬟居然是个会武功的,而苏芮三两句不是报官就是上报,半点不惧。 “小姐,大小姐这做过军奴后似一点不惧名誉好坏了。”身边的丫鬟红秀小声说。 周瑶也是蹙眉不解。 苏芮何止是不惧自己的名誉,侯府的也不在乎了,否则不会那般说的。 过去分明不是这样的,苏芮是最在乎侯府里所有人的,对苏烨更是,过去苏烨当众给了她难堪,她也会护着苏烨的名声把错说成自己的。 如今虽嘴上喊着哥哥,可看苏烨的眼神是冷漠的。 看所有人都是,仿若都欠她的。 可明明都被她害惨了,若不是她一直挡着她的路,五年前也不会发生那事,她也不会因肚子里那东西拖过了定亲的好时机。 好不容易苏侯爷立了军功,娘说已经同其说好了回来就为她改姓,上苏家族谱,以永安侯府嫡女身份去同郡王府议亲,结果,苏芮却回来了,又一次挡在她的锦绣路上。 凭什么苏芮出生就是侯府嫡小姐,凭什么压她一头! “小姐!”红秀突然惊叫的拉周瑶的手。 “喊什么!”正烦躁,周瑶甩开红秀的手就要骂,却见红秀满脸惊恐,手指着后方。 转过身,一团乌泱泱的黑朝自己飞过来。 仔细一瞧,竟是数之不清的蜂。 速度太快,等周瑶反应过来已经是近在眼前了。 来不及多想,本能的转头就跑。 可两条腿的哪里有长翅膀的快,没几步就被蜂团围住了,不断挥手拍打,激怒了蜂虫,亮出尾针。 周瑶被蛰得吱哇乱叫,完全没有了平日病弱的白莲花模样。 “小姐,池子!快跳进池子!” 听到红秀的声音,周瑶没注意自己跑到前院了,一个跨步就跳进了池水里,把整个人泡了进去。 失去了目标的蜂团在水面上打转了几圈后就四散了,周瑶冒出头才看到水池周围已经围聚了小厮。 委屈红了眼,上岸裹着红秀的外衫就狼狈逃走。 远远还听到一句‘二小姐真平坦啊’。 …… 苏芮也从浴桶里出来,穿上寝衣,坐到梳妆台前。 恭候在一边的喜儿自然的从架子上拿过帕子为苏芮擦拭发丝,不言一语。 看着镜中的喜儿,十七八岁,淡漠的眸子里一潭死水,整个人就好像是听从命令的木偶。 “现在你是什么身份?”苏芮问。 “是你身边的贴身丫鬟,日后小姐去那,我去那。” 听着忠心的话,语气里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 所谓跟着,更是监视。 苏芮没有挑剔拒绝的权利,但有旁的。 “那你会听我的?” “丫鬟该做的,会;其余,不会。” 那就够了。 将要交代的事告诉喜儿去做后,苏芮就钻进书房里找了几本佛经出来。 这次虽然用计得逞,可下次云济一定会加强防备,难以得手,且靠本能不是长久之计,她要的不是做一枚只引云济破戒后就被弃的棋子,她要抱紧这条大腿,能为她所用。 前世她灵魂飘荡在侯府,不仅仅看到了这一家子在抛弃她后如何好过,还看到了身着龙袍的云济。 皇上病故,兄终弟及。 但她灵魂没能持续多少时日,并不知晓为何明明皇上与皇后有两个皇子,且大皇子已经及冠却没能继位,反倒是出家为僧的云济登基。 她只记得云济那双灰暗的双眸,不如如今这般明亮之中充满悲悯,似一具行尸走肉。 无论如何,云济登基为帝是事实。 她要勾住这条大腿才能完成自己的目的,所以,光靠外力,身子都不成,还是得投其所好。 只是佛经才翻了三页,苏芮就已经趴在书桌上了。 第10章 再美艳也配不得他 一连三日,周瑶都躲在屋子里。 今日一早坐到梳妆台前,揭开面纱看着依旧没有一点消下去,还越发红起来的满脸包,气得挥手将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都挥砸在地。 红秀忙从外间赶进来,看见周瑶的脸,立即缩着脖子蹲下身去收拾。 可即便这样,周瑶还是一脚踹了过来骂道:“你不说那药是上好的化伤膏,三日就可消解吗?如今更加厉害了!贱婢!你也敢骗我!” “奴婢不敢!这药王府医说的确是上好的,那蜜膏他也说当该引来的多是蜜蜂的,至于为什么会引来马蜂,他…他也不知。” 王府医的命门握在侯夫人手里,料想也是不敢骗她的。 那就是苏芮那个贱人做了手脚! 明明该被蛰毁容的是她才对! 可偏偏如今她还不能去找苏芮,否则便是不打自招,若叫娘知晓了必然是要说她沉不住气的。 若是平日里,便也就罢了,可今日平郡王妃和小郡王沈赫要来府上。 她同沈赫来往大半年了,因着她的身份,平郡王妃一直不肯松口,明里暗里的指名要娶侯府嫡女。 原本等永安侯回来给她改姓,入苏家族谱,为侯府嫡女,这般这门婚事就能成。 结果现在苏芮先一步用军功换了恢复身份,即便永安侯回来给她改姓也只能是次女,平郡王妃未必肯答应。 “二小姐,平郡王妃与小郡王入府了,夫人让您立即收拾好去正堂见客。”门外传来通报的声音。 红秀不敢应声的看向周瑶。 看着镜中见不得人的自己,周瑶也犹豫。 这大半年她好不容易把小郡王沈赫哄得心猿意马,就想着早些将她娶回家得鱼水之欢,也已经动了不计较她身份的心思。 如今临门一脚了,且苏芮一回京便处处阻拦她,夜长梦多…… “告诉娘,我一会便去。” …… 朝阳院。 苏芮三日才终于啃完一本佛经,实难短时间内再啃第二本了,便着手整理院正给自己的脑子缓一缓。 周瑶被赶出去后,苏烨趁着她在法华寺的那几日,让人将朝阳院收拾了一顿。 除了她临走前锁上的主屋外,其他屋子内一件东西不留,院里更是能拔的都拔,就连地砖都全数敲碎运走,只留下一片荒芜。 她便索性在东墙划了五块菜地,此刻正带着斗笠,拿着锄头松土。 朝阳院便是坯土都是娘亲在世时为她精心将原本的土挖了,填入北地的黑土,比边陲的硬土好松百倍。 不消一个时辰,苏芮就已经把五块小菜地都翻好了。 一块种土豆,一块种白菜,一块种辣椒…… 正数着,喜儿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小姐,表姑娘出门去见平郡王府的小郡王了。” 平郡王府。 这般早就有联系了吗? 前世周瑶改名为苏瑶,得了永安侯府嫡女的名头后,攀的就是平郡王府这户高门,但那原本应该是三个月后的事了。 原以为是周瑶得了侯府嫡女的名头才议定的婚事,如今看来,似乎并非这样简单啊。 她在那膏里加了料,引来的都是马蜂,蜂毒和料针锋相对,脸上红包没有半月消不下去,而此刻应该是红得最烈的时候。 她命喜儿盯着周瑶,这三日周瑶都闭门不出,这个时候却会顶着满脸包去见客,可见是有什么比她容貌更加重要的事。 平郡王府,嫡女名头…… 原来如此! “她是去正堂见客,还是只单独见小郡王?” “单独见小郡王,在荷花池边。” “好地方啊,咱们也去赏赏荷。”放下锄头,苏芮就回屋换了一声行头,带着喜儿往荷花池去。 朝阳院位置好,离府中哪里都不会超过一刻路程。 到的时候,周瑶正和小郡王沈赫双双站在大榕树下。 周瑶一袭青衣,刘海放下,脸上带着面纱,整张脸被遮盖得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可就那一双眼睛都是含羞带怯,身子扭捏下更显小女孩的娇羞,勾得身边的沈赫一双眼直直的盯在她身上,手忍不住的抬起,欲将人往怀里揽。 周瑶半推半就的往里靠,就在一切将成的时候…… “真巧啊,表妹也来赏荷。” 苏芮的声音如银铃敲响,惊得两人慌忙分开。 被坏了好事的沈赫厌恶的转过身,却在见到苏芮的一瞬间眼里的所有都化作了惊艳。 她一袭桃红色半袖罩内里藕白轻纱衣,手臂半隐半现,腰肢盈盈一握,束带随风微动似划在心头。 而那桃花眼双眼,即便不是看着他,都叫他觉得魂都被勾去了半边。 不受控的移步想要靠近。 察觉到沈赫的视线移走,周瑶忙拉住他的手道:“这是我家大姐姐,已故的姨母所出,同大哥是一母同胞,前些年不在京中,近日才奉旨回京的。” 周瑶虽未点名苏芮为奴的事,可近日来奉旨回京的女子就一人,盛京城里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毕竟,奉的是侍奉云济大师的旨。 而苏芮五年前勾引长宁郡主未婚夫通奸一事亦是人尽皆知。 自然的就会记起她是谁。 但沈赫没想到传闻中的放荡之人竟是如此娇艳的尤物,原本他还觉得周瑶虽不算丰腴,但胜在清雅,也是别有风味的。 可如今和苏芮比起来,那点儿清雅当下就寡淡无味了。 若是这苏芮不是放荡军奴,他倒是更愿意娶这位正统的侯府嫡女。 可惜了,是一朵染泥的花。 再美艳也配不得他。 若是做个贱妾或者外室的话,倒是…… “表妹又说错话了,我不是你大姐姐,是你表姐,你姓周,莫忘了。”苏芮语气平淡的矫正周瑶的措辞。 这个时候在沈赫面前提醒她姓周,苏芮就是故意的! 她想不通,苏芮怎么就这么恰好的这个时候走到这里来,明明方才沈赫都已经松动了,只要她投进怀里再委屈几句,事就能成了。 万不可错过了这机会! 周瑶用力从眼里挤出泪滴,带着哭腔道:“表姐说的是,我…我不该不自量力的。” 第11章 我们,来日方长 从古至今,大多男人骨子里都有一种怜弱的本质。 和周瑶相比起来,苏芮的美更具有攻击性,即便她的话并无什么错处,周瑶可怜兮兮的样一出来,沈赫就当即护在身前。 “瑶妹妹叫你一声姐姐是敬重你,你倒的还怪上她了,可见素日你在府上里便也是如此欺她的。” 苏芮睨了眼沈赫,“你是?” “吾乃平郡王嫡长子,沈赫。”自报家门的同时沈赫高高扬起下巴,眼睛从上自下的俯视苏芮,心里期盼着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会如何巴结自己,会不会自荐枕席? 谁料苏芮不屑的冷笑一声,“原来是沈小郡王,怎得,沈小郡王是官拜内府司了吗?” 内府司是民间戏称那些爱好伸手进别人家内宅管事的人,多用于说挑拨是非的长舌妇。 苏芮竟如此羞辱他,沈赫当下就红了脸,争辩道:“我是为瑶妹妹伸张正义,她乃是侯夫人所生,随着侯夫人一并入的永安侯府,便就是你的继妹,叫你姐姐本就是无错的,你仗着侯府嫡女的身份便欺压于她,过去就不该,如今你何等身份,我也不过是给永安侯府面子才同你说上两句。” 听着沈赫被气恼得斥苏芮,周瑶心里舒快极了,手上却是轻拉拉他衣袖,小声可怜的求道:“赫哥哥,你别这般说姐……表姐,事都过去了。” “你就是太心软了才叫人这般欺负。”沈赫蹙眉心疼的轻责。 周瑶细弱蚊蝇的说没事,眼里却是欲语还休的望着沈赫,仿佛在说,有他在呢。 这极大的满足了沈赫的保护欲,原本因苏芮到来而放下的心思又活了起来。 “伸张正义?沈小郡王是表妹什么人,都能管上表妹的家事了?”苏芮锋利入刃的声音再次袭来,割破两人之间再起的旖旎。 两人虽然就差一层窗户纸,可到底是没有定亲的,沈赫亦没有任何身份立场,更不能当着人就亲昵。 只能尴尬的放下刚刚抬起的手,死撑道:“我…我是看不过你这样的人欺负她,不知羞耻之人,便是将所有人都想得如你一般龌蹉。” “沈小郡王如此识礼,那你们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处,也是……”苏芮另有所指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一圈。“可怜她?” 这点沈赫一时之间找不出冠冕堂皇的词来解释。 他们特意来的此地,就没想过会被苏芮撞见。 “表姐,你别如此说赫哥哥,是我,是我不对,是我光想着我种下的那珠荷花开了,邀赫哥哥来此观荷,在府里就忘了那些礼数了。” 周瑶争着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小小的身子含泪维护,叫沈赫一片心软。 这才是该娶为正妻的,只可惜,身份上差了一点。 将沈赫眼里的惋惜变化和对周瑶的本质欲色看在眼里,苏芮往前走道:“我说什么了,我只是好奇问问,也好奇这荷花开得多好,叫表妹这般不适也要顶着日头出来,莫非是已经都好了?” 她的步子很快,美貌于身上的香气极速靠近,沈赫被完全吸住了视线,忘了要护着周瑶。 而周瑶看着苏芮锐利的眼眸直盯着自己的面纱,手也在往前伸,想到她要做什么,惊得忙往后退。 慌乱之下左脚拌右脚,失重的朝后倒下去。 想要护住自己的面纱,可什么东西先一步飞过来,击中她飘起的面纱,将其整个带走了。 “你怎么能伤……”反应过来的沈赫怪罪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看到周瑶满脸包,似癞蛤蟆一样恶心的脸当下滞定住了。 方才他就是和这样一个满脸脓疮的人你侬我侬,还险些抱在怀里? 想着沈赫都觉胃里翻腾,浑身都脏了。 “我都没碰呢,怎么就是我伤的了,沈小郡王未免太护妻……” 苏芮妻字的音才发出来,沈赫就忙打断道:“我没说什么,母亲还等着我一道回府,改日再来拜访。” 沈赫几乎是逃的。 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蛤蟆精给缠上。 望着那对自己避如瘟疫的背影,周瑶此刻真正的眼泪才漱漱落下,转过头,看着苏芮质问:“姐姐为何要这般害我!” “我害你什么了?你为何如此,你比我清楚才对啊。”苏芮俯下身,压迫十足的盯着周瑶。“现在就你我二人,何必装呢?” 周瑶眼底闪过慌乱,嘴上却依旧装道:“我不知道姐姐说的是何意。” 苏芮从未想过她会承认什么,深笑道:“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苏芮直起身领着喜儿离开,守在远处的红秀跑过来正好和苏芮打了一个照面,是生面孔。 她记得,周瑶身边以前不是这个丫鬟。 小声的又交代了喜儿两句。 而周瑶依旧坐在地上,苏芮方才的来日方长四个字让她心生慌乱。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会放过她吗? 所以她今日是故意来坏她的事的? 以后也会如今日一样,破坏,阻拦她的一切? 她凭什么! 想到刚刚沈赫看到自己的脸立即划清关系逃跑的样,周瑶气得双手紧握,指甲都刺进了肉里也不解恨。 她要苏芮死! 据说那日平郡王妃和沈赫午膳都没用就走了,准备了一桌子好菜的侯夫人闹了一个没脸,周瑶关在房里哭了几日。 一并回来的还有另外两个消息。 一个是周瑶原本身边的那个丫鬟在三年前因病死了,另一个是在外潇洒的苏烨得知了周瑶被毁容的消息,正快马往回赶。 看着自己这没有木门,大大敞开的院门,苏芮皱眉吩咐:“去舀两桶粪水来。” 喜儿不明的看着苏芮,在判定属不属于她做丫鬟的范围。 苏芮无奈,指着已经种下小苗的菜地解释一句,“施肥。” 得此,喜儿才挑上旁边的木桶往外去。 第12章 什么时候变的呢? “苏芮,你给我滚出……” 苏烨怒火汹汹的声音在走进朝阳院门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扑鼻而来的浓郁臭气让苏烨忙捂住口鼻,两条眉毛都几乎要蹙成了一条。 看着苏芮带着斗笠,束着攀膊,手里拿着长柄瓢,正往地上泼洒那散发出浓郁臭味的污秽之物,忙往后退了两步骂:“你这是在做什么?死活非要抢这院子就为了这般糟践来气瑶儿是不是?你真是心机歹毒!” 苏芮怀疑苏烨的脑子里是不是长了一个周瑶,什么事都能往周瑶身上去。 “院子不是你毁的吗?我身边无人,侯夫人也不给我修缮,我便只能松松土,种种菜了,何况,农乃国之根本,我在府上种地,你说是糟践,是质疑国策啊。”苏芮一边继续浇,一边悠悠道。 而苏烨到嘴边的话也被生生噎了回去。 士农工商,农仅此于士,而当今皇上重农,各家各府都会在府邸里开一小块田地来以表君臣同心。 即便都是开在府邸后角的表面功夫,可苏烨也不敢明着说不可。 苏芮这个死丫头在边陲学得了牙尖嘴利,什么帽子都往他头上来,连他都想要害,更别说对瑶儿了。 瑶儿含糊其词,这几日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我不同你说这些!把解药交出来!”苏烨伸出手命令。 苏芮杵着长柄勺转过头问:“什么解药?” “你还想装!”苏烨当下就火了,忍着臭气走到她跟前。“你害得瑶儿被蜂虫蛰得满身包,毁了容,还不肯给她解药?苏芮!瑶儿为了你的事费心费力,你如此待她,你太过分了!” “你凭何说我害她?” 瞧着苏芮全然一副他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想着瑶儿的那样凄惨还为她求情,苏烨半点不顾及她的脸面骂道:“那日你摸了瑶儿的脸和肩膀,回去的路上瑶儿就被一大群蜂虫蛰了,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怎么会如此?你就自己烂透了,见不得瑶儿好,便想把她也毁了!” 她烂透了? 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她碰了周瑶便就断定是她了,若换做她是被蛰的人,苏烨会怎么说呢? 苏芮记得有那么一次,周瑶用树枝捅了马蜂窝,她护着周瑶逃跑被蛰了满脸包,他怎么说来着? 他说是她没带好周瑶,还是她穿得太艳丽了才被蛰,不然怎么不蛰周瑶呢。 什么时候变的呢? 似乎是她三岁的时候,娘亲在父亲长年的漠视下身体越来越差,梁氏开始以探望之名时常来侯府,之后苏烨就变得不喜娘亲,也不喜她。 在苏烨和父亲的嘴里,她处处都不如周瑶,唯有梁氏夸她好,事事都依她,因此,娘亲去世后她就那么容易的接受了梁氏,听从她的一切,以至于都没细想,许多事都是把她往不堪里推。 因而当初春日宴被众口铄金之时,没有一个人相信不是她。 “你肯定是用了什么药,现在把解药交出来,随我去给瑶儿跪地道歉,这事就算了。” 苏烨狠厉与不耐的声音将苏芮从久远的回忆里拉出来。 冷看着这个和最初记忆里已经完全不同的人,苏芮冷道:“没有。” “你!”苏烨指着她,气得伸手就朝着她脸打来,被喜儿一把握住,抽不出来便骂道:“贱人!你当初就该死在边陲才是!回来就害人,这五年,你还觉得害得我们不够!” “谁害谁,你最好搞清楚。”苏芮眸色变得锋利。 “不是你自甘下贱,同那姓刘的苟且才叫我们平白受那些白眼,折辱,还耽搁了婚事?这不是害?是了,你从不认错的,你觉得都是我们的错,怨我们没与你同流合污,怨瑶儿当初没说谎,所以你就要如此害她是吧!你和那个女人一样,她抢了娘的,你就要抢瑶儿的,自小如此!” “你口中那个女人才是生你的娘!”苏芮第一次动了怒。 话赶话下,苏烨就说出口,如今想起那个女人,嘴角抽动了两下后别过眼道:“把解药交出来!” “我没有。”不愿多言,苏芮转身就要回房。 “大哥!别这样对姐姐。”周瑶的声音从院门传来,她虚弱的扶着院门,脸色惨白,脸上大大小小的包都有不同程度的溃烂。 今日已经是第七日了,周瑶的包就算不消下去也不会变得如此严重,除非故意。 难怪苏烨会这么急着来兴师问罪。 而如今看周瑶赶过来,苏烨就更加恨苏芮。 “肯定藏在你身上!你不给,我自己找!”说着苏烨就扑手过来。 喜儿阻拦,可距离太近,周瑶奔过来瞧着是拉架,拉的却是喜儿。 闹得苏芮心烦,抓起长柄杓从粪桶底部舀了满满一勺,朝着前面就泼过去。 察觉到苏芮的动作变化,喜儿一个闪身躲到后侧,而苏烨和周瑶本被喜儿挡住就没瞧见苏芮的动作,来不及闪避。 电光火石下,周瑶本能的往苏烨身后躲,双手抓住他不叫他逃。 苏烨张开嘴要喊什么,声音还没出来,粪水就兜头落了下来,嘴没来得及闭上,灌了一嘴。 当下恶心得他什么都顾不得,俯身就剧烈呕吐起来。 周瑶虽躲过了大部分粪水,可裙角却被苏烨吐了个满幅,也是胃里一阵翻腾,加上那一脸糜烂的包更肮脏。 跟来的长随和丫鬟谁也不敢靠近这两个粪人。 苏芮和喜儿则是早退开了,远看着两人怨道:“明瞧见我在浇粪,也不知道躲,吐在我这,真真恶心。” 听她还嫌弃他不该吐,苏烨气恼得忍着恶心就向朝她冲过来,将这一身粪水全奉还给她。 “大小姐!宫中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传话的婆子喊着跑进来,看到眼前的画面惊得后面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苏芮似无事发生的问:“说是皇后娘娘什么?” 传话婆子回过神,屏住呼吸道:“说是皇后娘娘召您即刻入宫。” “去传话给侯夫人,若不想我就这般入宫就立即给我准备衣裳来。” 传话婆子一瞬都不想在这多呆,立马就跑了出去。 “你还敢威胁娘。”苏烨恨瞪着她。 “哥哥脑子真不好,忘了我这院里的东西都被你拿走了吗?如今我什么都没,入宫自然只能让侯夫人准备了,待入宫回来,想来哥哥才该为这事同我道歉。” 说着,苏芮视线移向周瑶身后的丫鬟。“还有,脑子不好就多动动,想想怎么今日才知晓七日前的事,也可以想想五年前的事,省得忘记了。” 见苏芮这般意有所指,周瑶瞳孔震动。 她知晓了? 来日方长难道是指五年前?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苏芮就转身回了房。 周瑶顾不得一身脏污,转身就往侯夫人梁氏那奔。 第13章 必须破戒还俗! 很快,侯夫人梁氏屋里的婆子就送了一箱衣裳一箱首饰来。 打开都是好东西,活怕被宫里发现她苛待苏芮,坏了她贤惠的名声。 梁氏比周瑶要沉稳谨慎千百倍,不见兔子不撒鹰,若不是这七日都没见任何消息,即便知晓苏芮刻意坏了周瑶这大半年来的经营她也不会放周瑶去唆使苏烨来找她麻烦的。 可她没成想,刚松口,皇后就派人来了。 其实苏芮也没想到,皇后会来请她入宫。 当今皇后是林首辅的嫡长女,自出生就顶着太子妃的名了,同皇上青梅竹马,乃是高门贵女之中最顶尖的了。 苏芮从未入宫,也未曾见过,只知林皇后善心仁德的美名。 但这样云端上的人于她不该有什么交集的,即便林皇后是云济的皇嫂,可她的身份,没必要特意请她入宫相见的。 但旨意已下,再多惴惴难安苏芮也只能挑了件青绿色的蝉翼纱裙,一套鎏金镶珍珠的头面,稍作梳妆后便登上了入宫的马车。 喜儿随行,苏芮本以为是她领自己入宫。 可到了内宫门,瞧见领路的宫女早已经恭候,苏芮暗地里看了眼喜儿,心中萌发出些许猜测。 跟着宫女行至凤栖宫门外,喜儿不得入,苏芮跨进宫门的时候,林皇后正在花坛旁拿着剪刀修剪枝丫。 一袭明黄色的云缎纱,头上只绾了一支飞凤步摇。 虽已是四十出头的年纪,还生育了两个孩子,可林皇后半点不见岁月摧残的痕迹,瞧着如双十年岁。 容貌不算绝佳,气质却是超然,仿佛天生就是为母仪天下而生的。 “来了。”抬头见到苏芮,林皇后轻笑招呼,仿佛是无比熟络的人。 “民女苏芮,拜见皇后娘娘。” “不必如此拘谨。”林皇后伸手扶起苏芮,笑容和煦如春风。“前两日本是该命人送你去法华寺的,但皇上龙体不顺,也没落下话,本宫想着时间长了,你难免心中不安,便今日召你前来,一来是叫你安心,二来呢,本宫也想瞧瞧你。” “劳娘娘记挂,民女惶恐。” “你这规矩样和你娘还真像,本宫做姑娘时候和你母亲常在宴席上碰见,论起来,也算是你的长辈。” 娘亲虽去世得早,但苏芮的记忆里从不曾记得娘亲和林皇后有交情。 若是真有,娘亲也不会在侯府磋磨至死。 如今林皇后提及,更像似与她拉近关系。 “前几日在法华寺,挺辛苦吧。” “云济大师并未叫民女真辛苦上,是民女无能。”苏芮实话实说。 林皇后叫她的不避讳惊得脸上都起了羞红,无奈笑道:“你这孩子,才说你规矩,这会话就这般直了。” 苏芮笑笑不语。 “也怪云济那孩子,太倔了。”说起云济,林皇后眉眼里浮起愁怜。“但你也别怪他,他太苦了,因着云太妃死前心愿,小小年纪就被送去法华寺出家,如今又要他骤然出世,他必是难以接受的。” 被人如提线木偶一样说摆,换谁都不悦。 但皇家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地方,苏芮也是泥菩萨,可没有怜悯云济的能力。 他不破戒出世,她就没有活路。 “不过好在有你,云济是本宫瞧着长大的,他对你是不同的,本宫真心希望你能引他入尘,了却先皇和皇上的心愿,也不叫他真青灯古佛一生。”林皇后握住苏芮的手,俨然是一副慈母见到救星的样。 “民女身负皇命,必然竭力。” “好孩子,本宫定不会白叫你辛苦的,可有什么想要的,只管提,本宫都赏你。” 听着像今日无论是见她,还是赏她,都是为了云济不惜纡尊降贵,抓住她这颗唯一有突破的稻草。 可明明,她已经是奉了皇上的命了。 犹豫片刻,苏芮赌着心底猜测道:“民女想娘娘赐民女几个丫鬟婆子。” 听到她这要求,林皇后的神色都顿了一下。 见没有应答,苏芮当即惶恐的跪了下去,“是民女冒进了。” “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林皇后柔笑着将苏芮拉起来:“只是你这孩子真是个冒傻气的,丫鬟婆子算什么赏赐,罢了,罢了,本宫自为你安排好了。” 还未直起身的苏芮立即俯身谢礼。 “行了,行了,本宫再留你,只怕你这细腰今个得折断在这凤栖宫里了,今日云济入宫为皇上祈福,想来这会也要出宫了,你去等他一道回吧。” 苏芮听话的福礼离开。 待人出了凤栖宫的门,林皇后身边的幽兰姑姑才俯下身问:“娘娘,苏姑娘的要求照办吗?” “办!是个聪明人,既给本宫投了橄榄枝,本宫也不好拒绝她,事办干净,别叫皇上知晓是她自己开的口。”林皇后洗净手,重新拿起剪子修剪枝丫。 …… 养心殿。 在侧间佛龛祈福完毕的云济走到龙塌前,朝着帷幔内的皇上双手合十道:“皇上,祈福已结束,接下来三日请皇上斋戒。” “你明知朕召你来并非为了祈福。”帷幔里,皇上的声音虚浮不定,大多气声。 云济神色不变,“贫僧能为皇上做的只有这些。” “你……咳咳咳……”皇上剧烈咳嗽起来,几息才缓过气,压抑道:“不过是让你还俗罢了,你就非得如此同朕作对?” “贫僧早已遁入空门,望皇上莫为难贫僧。” “朕知晓,你是怪朕,这才故意同朕作对。是,过去朕是对不住你,可当年是父皇抉择,也是无奈之举,你当明白。” 当年。 云济自然明白是无奈,是为他着想,是必然的选择。 这么多年,他已明白。 可如今…… “皇上为何一定要如此逼迫贫僧?贫僧还俗与否便就如此重要?”云济不明白,为何一定要逼他还俗。 难道也是无奈之举? 可如今皇上稳坐天下,膝下皇子也已成年,何处还用得上他。 “这是父皇遗愿,朕自当了却。” “先皇是否托梦,唯皇上一人知晓。” “你是想说朕捏造……咳咳……”皇上似是激动的坐了起来,咳嗽后紧接着是急促的喘气,一口比一口急。 里面伺候的内侍急得忙唤太医。 养心殿内乱了起来,云济看着进出只撩开一角的帷幔,最终拜了一礼,无声告辞。 从撩开一许的帷幔看到云济远去的背影,气喘吁吁的皇上心中既无奈又惆怅。 他的时间不多了。 不多了! 无论如何,不管用何等办法,云济必须,必须破戒还俗! 第14章 有羞耻心的她早就死了 从养心殿出来,云济心中也如压了一块巨石,即便竭力忽视,依旧难以呼吸。 闷头一路往外,想要尽快离宫。 突然一股熟悉的幽香钻入鼻腔。 抬起眼,只见衣袂轻扬的苏芮靠着宫墙而站,见他来,立即笑弯眉眼的朝他招手。 “云济大师,好巧啊。” 苏芮熟络的迎上来。 在她伸手要朝着自己手臂挽上时,云济不动声色的侧身避过,直径往前。 苏芮扑了个空,险些一个踉跄摔下去。 心里暗骂这秃驴就算是提起裤子不认人,也看在她在这大日头里等他这么久给点面子啊。 可抱怨归抱怨,在这宫里,无数双眼睛盯着,苏芮只能转身去快步追云济。 “大师慢些走,我跟不上了,领路的宫女已经走了,若大师不领我,我就出不了宫了。” 对于苏芮的装可怜云济仿若未闻,脚步半点没有减缓。 他长腿大步,走起来袈裟都没有飘动一下。 苏芮跟在后面却是必须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一直到外宫门,眼看着云济钻入马车内,马夫扬鞭要起。 宫内不得带暗卫,出了宫门可就有人挡路了。 苏芮咬紧牙关,一个箭步跃了上去。 冲进车内就再撑不住的坐在车厢地板,如出水的鱼一样张嘴喘息。 浑身大汗淋漓,发髻和衣衫都散乱了,大口喘气下胸膛起伏,撑开的衣襟一下开一下合,春光若隐若现,女儿香也跟着充斥整个车厢。 狭小的车厢内,云济避无可避。 想到数日前自己便就是如此落入了她的圈套,不由微微蹙眉。“苏姑娘,此乃外宫门。” “哪又如何?外宫门不许人喘气?”苏芮反问转过头,见云济剑眉下压着不愉,卖乖笑道:“那不如云济大师予我一杯水,解解渴。” 水,就在云济手侧。 他余光看了一眼,淡道:“苏姑娘,请下车。” 云济的语气客气得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可眼神里都是不容商量。 望着他,苏芮委屈得双眼浮上水雾靠近,还没开口,手就被什么东西飞快的推动,一声钉入木头的声音在耳际响起。 转眼一瞧,是一个铁半环,将她的手腕死死锁住,不得动弹。 这是早有防备啊。 “云济大师好生绝情,前几日才与小女携手耳语,今日便如此对小女。”眼角落下一滴泪,可怜极了。 云济没有半点怜惜,只冷静陈诉道:“若非姑娘第一夜就对贫僧用香,第二日以众僧相逼贫僧用下一盘相辅相成的野菜,贫僧不会如此,皆是药性使然,本就无情,何言绝情。” 没想到这么快云济就查清楚了她的手段。 明明她都处理干净了。 但苏芮半点没有被识破的心虚,反倒笑夸道:“大师这般快就将小女子看透了,真厉害。” 说话的同时,苏芮的绣鞋轻撩拨云济的小腿。 云济没想到她手被牵制住了还会用脚,酥麻的触感让他立即移开,眼底波动一丝怒意,终忍不住问:“苏姑娘你也是永安侯府嫡出的贵女,难道就毫无羞耻之心?” 苏芮的动作停滞一瞬。 羞耻心? 有羞耻心的她早就死了。 死在那个大雪飘飘的冬夜,为了保全名节,一只木簪用尽全力的刺进了脖子里,染红了一片。 被人如破布一般扔出去,无人知晓,任由饥肠辘辘的野狗分食殆尽。 “我没有这种不能活命的东西。”苏芮笑得淡然,“难道云济大师认为羞耻心比性命更重要?” 这个问题,问住了云济。 羞耻心与性命,他从未想过两者放在同一杆秤上。 古往今来,于女子而言,似都是名节大于天。 身死是小,失节是大。 可佛曰,众生平等。 花草,牲畜,动物,都不着寸缕,无任何羞耻之心,亦无名节之说,努力生长,奋力捕猎,阴阳调和皆为一个活字。 那人为何要为了所谓羞耻,名节,断送性命呢? 如此想来,他方才的问题不该。 正当要开口回答苏芮,云济忽觉不对。 抬眼,苏芮不知何时手已经从铁半环里挣脱了出来,灵巧如猫的迅速朝着他这边扑过来,而窗帘正好被风吹起,守备的侍卫视线正对。 果然,对她不可有半分松懈。 近在咫尺,苏芮眼看着就要成功扑进云济的怀里了,他的手却先一步隔着袖口推在她的腰上。 整个人瞬间转了一个面,不等反应,后背一股力袭来,车帘从脸上划过,遮挡了视线,等再度看清眼前景象时,苏芮已经飞出车外了。 紧闭眼,收紧身体肌肉正要迎接椎骨的疼痛时,臀部却传来柔软。 低眼一瞧,倒还贴心的给了她一个软垫。 仁心有,人性是半点没有。 苏芮一边心里蛐蛐,一边站起身将软垫拿起来拍了拍灰,朝着那已经驶出宫门的马车高声喊:“云济大师,这软枕做定亲信物还是第一次见,但小女明白大师心意,定回家裱起来,挂在床头。” 马车里,云济碧水无波的脸裂开了一角。 心中默念佛经,坚定心神,日后再不可对苏芮有丝毫松懈。 此人不仅毫无羞耻,还诡计多端,难缠至极。 但他未曾察觉,原本心头那叫他难以喘息的重压已悄然无息的消散了。 云济的马车消失后,苏芮便也提着软枕乘上侯府的马车回府去。 才进府门,就见侯夫人梁氏带着苏烨,周瑶还有二三房的人从影壁后面走出来。 苏烨已经清洗干净,但满脸的不忿,看见苏芮后更是双眸喷火,恨不得把她给烧成灰烬。 侯夫人则是立即迎上来,担忧的上下仔细打量问:“入宫可还顺利?没有被人为难吧?” “没有。”苏芮敷衍一声就想要往里走。 侯夫人梁氏却移步拦住了她,抓起她的手满眼心疼道:“你这孩子,受了委屈怎得不知来同我说,今个你若不叫传话婆子来说,我都不知晓你哥哥做了这等混账事。” 苏烨并没有反驳侯夫人梁氏的话,只是把不服二字写在脸上。 再看这二三房的人都到了齐全,苏芮明白,梁氏这是又要演贤惠后母的戏码了。 可为何这么急? 第15章 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她即便是入宫见了皇后,可也并不能确定是好事。 梁氏虽掌管整个侯府,但绝没有伸手去后宫的能力,还是说…… “我知晓,你这五年过不容易,回来了也有许多话不愿同我说,可委屈总归是要说的啊,我已经命人立即给你修缮院子了,身边伺候的人你回来后我就挑选了,只是一直挑挑拣拣总想更好的。” 梁氏的话滴水不漏,把苏芮院子被毁,无人伺候的事都应对了过去。 而见苏芮不搭话也不恼,反倒是伸手去把苏烨拉过来呵斥道:“还有你,还不同你妹妹道歉!” “娘,是她先害的瑶儿,今个还拿大粪泼我和瑶儿……” “胡说!我都问清楚了,瑶儿是自己沾染了花蜜才惹了蜂虫,你今个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去责怪芮儿,她不过一时失手,才误泼了你。” 一如过去,侯夫人梁氏如母鸡护崽一样把苏芮护在怀里,不容任何人说一句不好,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迷惑性不言而喻。 但如今的苏芮,只是冷眼看着。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位身穿六品內监服的太监领着一众宫女,抬捧着五个大小不一的箱子走进府来,门外也已经汇聚起了看热闹的人。 方才梁氏的声音不低,大门开着,都传了出去。 看来是林皇后的赏赐比她先一步出了宫门,而侯夫人梁氏早已派了人在宫门外等着,收到消息立即就往回报。 这才有了这紧急筹备的一出戏。 仔细看了看,除了太监外,宫女共有九人。 两个年长的,三个十五六岁的,四个还未及笄的小宫女。 想来就是林皇后给她的人了。 不仅答应了,还给得这样快,可见她真猜对了。 喜儿并非宫中之人,甚至林皇后并不知晓喜儿是皇上放在她身边的人。 而今日林皇后会召见她,目的绝非面上所言的那些,至于是什么,苏芮不得而知,也不能知。 纵使当今圣上与林皇后是青梅竹马,成婚多年亦是琴瑟和鸣,可苏芮早已明白,湖底不一定如湖面那样岁月静好,更多是暗流涌动。 神仙斗法,小鬼知晓得越多越死得快。 所以,她没问任何,只是给林皇后送了给自己身边安排人的机会。 反正都是监视,多一点,也无碍。 且永安侯府上下都是侯夫人梁氏把控,即便她从外面买人进来也会处处受阻,难以行事。 皇后送来的人,谁敢拦呢。 反正是扯虎皮,何不多扯点呢? “公公这是?”梁氏明知故问。 “杂家是来给苏姑娘送赏的。”太监招呼着拿箱子的人上前,将箱子一一打开道:“苏姑娘侍奉有功,皇后娘娘赏苏姑娘,金叶子一盒,银稞子一盒,白银一百两,浮云锦六匹,鱼牙绸两匹。” 看着五箱东西,众人都直了眼。 金叶子,银稞子这些倒是没什么,可这浮云锦和鱼牙绸可是宫里才有的。 特别是那鱼牙绸,乃是新罗贡品,宫里的也只有林皇后和得宠嫔妃才能得些,外面是见都见不着的,更别说是穿在身上了。 站在后方的周瑶看着那阳光下如有水流动的鱼牙绸,眼底的嫉恨都险些压不住。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苏芮明明是卑贱的军奴身份,皇后却还要赏赐她,高看她,娘还是要捧着她,仿佛什么都没变。 还是五年前,苏芮还是永安侯府的嫡女,她始终是被她挡去光芒的继女。 凭什么! 感受到身后怨毒的视线,苏芮迅速转过头去,周瑶吓得浑身一抖,忙不迭低下头去,不敢与之视线对视。 当着宫里人的面,这母女二人再恨,再咬牙切齿,都得装好贤良淑德。 想着,苏芮特意朝着內监旁边的年长的宫女福身道:“劳烦嬷嬷回宫代民女谢皇后娘娘恩赐。” 侯夫人梁氏虽心里怨苏芮绕过太监向宫女谢恩不懂规矩,但她都当着这般多人行礼了,身为好继母的梁氏也只能从身边的方妈妈手里拿过银稞子,一边往太监的方向递,一边开口道:“这孩子初回来,不通规……” 替苏芮打圆场的话还未说完,年长的宫女就先一步摆手道:“奴婢当不得,奴婢与一众姐妹是皇后娘娘同这些赏赐一并赏给大小姐,伺候大小姐的,并非送赐之人。” 一句话,如一道惊雷从侯夫人梁氏的头顶劈下来,所有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九个人都是林皇后赐来伺候苏芮的? 方才她才说在为苏芮选侍候的人,林皇后后脚就从宫里派了九个人来,岂不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怪她办事不利。 梁氏脸上一阵青红变换,险些绷不住柔善的表情,几度深呼吸才惊讶道:“皇后娘娘竟这般疼惜你,娘娘挑选的人必然是好的,我准备的那些可比不得。” 梁氏没有回绝的权利,只能挽尊。 “皇后娘娘赏赐,自然都是好的,那就劳姨母好生安排了。”苏芮笑看向侯夫人梁氏,姨母二字咬得格外清楚。 提醒着所有人,梁氏并非一开始就是侯夫人,而是苏芮的姨母二嫁续弦,对她终究没有那么上心。 梁氏脸上终是崩了一许裂痕,紧握着银稞子指甲都裂了两根才点头道:“自然,自然。” 有了侯夫人梁氏安排,苏芮借口累了便就自顾回了。 梁氏招呼着送走了太监,正将东西记录完准备入库,先前在府门前被苏芮当做嬷嬷福身的年长宫女洛娥上前礼道:“侯夫人,这些都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大小姐的,应当放在大小姐的私库之中。” 人是林皇后派的,侯夫人梁氏即便此刻再恼,也只能带着笑耐性解释:“芮儿去往边陲时才刚刚及笄,还未设私库,这回来也没来得及,暂放在公库中,记录……” “既无私库,那便放在厢房内也是一样的。”洛娥打断梁氏的话,转头便使了眼色让几个宫女上前来将箱子布料全数搬走。 走前只向梁氏行了一礼。 待人走远,侯夫人梁氏终是忍不住的将手里的账目狠狠扔在桌子上。 “娘,这宫女也太称大了,竟对您这般无礼!”周瑶忙上来挽着梁氏,同仇敌忾。 “你懂什么。”梁氏呵斥一声,“这宫女气质不凡,必是贵家入宫,在宫里恐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周瑶脸色变了变,小声问:“娘你是说她是宫中女官?皇后怎会给苏芮这样的人?” 梁氏也不知道,林皇后为何这般看重苏芮。 明明不过就是一颗废棋而已。 难不成还有其他? “会不会是因为这次苏芮得逞?或者……那云济真就看上苏芮了?” 想到这,又想起她来同娘说苏芮可能知晓五年前的事时娘依旧选择放任的态度,心里不甘,周瑶抓着梁氏的袖子,又重提道:“娘,我真没看错,苏芮今天看红秀的眼神不一样,肯定知晓那肚兜的事了,她就是想要报复我们,毁了我们。” “不可能。”梁氏不相信,若是能轻易就动摇,不会轮到苏芮被钦点回来,五年前的事就更加了,那丫鬟都死了,苏芮绝不可能知晓。 但如今之事,的确叫梁氏对原本的决定动摇了。 久留成祸。 侯夫人梁氏眼中狠厉浮现,“即便可能,变成不可能不就好了。” 第16章 不像商议,倒像是三司会审 洛娥带着人和东西回了朝阳院,同苏芮见过礼后,就迅速的各司其职了。 洛娥管人事,另一个年纪大杨妈妈管杂事,三个及笄的宫女同喜儿一样做苏芮身边的一等丫鬟,四个小的做二等杂事丫鬟。 原本空空荡荡的朝阳院顷刻间就被充实了个满档,苏芮的一举一动皆在她们视线之中。 但同样的,侯夫人梁氏的手也伸不进来。 莫说添人,就是派来修葺朝阳院的工人都被洛娥换了自己的,按着苏芮的要求复原,保留了她的小菜地,还加了一道厚重的院门,将魑魅魍魉统统关在门外。 过了好几天看佛经,打瞌睡的安静日子。 直到今日一早,命她再度前往法华寺的消息来后不久,院门再度被叩响。 “小姐,老夫人派人前来,请您去寿康堂。”洛娥进屋来回报。 终是请了祖母出马来压她。 孝字头上顶,侯夫人梁氏只是继母,苏芮可以借口拒之门外,可老夫人是她亲祖母,开了口,她拒不得。 她到达寿康堂的时候,除了脸还没好的周瑶外其他人都已经到齐,见她进门来,苏烨厌哼一声,别过头不去看她。 “咱们家大小姐现在真是今日不同往日了,便是母亲派人去请都还得压轴出场。”三婶婶柯氏阴阳怪气的笑说。 她本就是侯夫人梁氏母家那边的亲戚,得了梁氏的牵线搭桥才嫁进了侯府,三房又是仰仗着梁氏才活的滋润,自然为梁氏马首是瞻。 而祖母没有斥柯氏,就是变相的表明了对苏芮的不满。 做了多年侯府老夫人,早已经习惯了被众星捧月,哪怕是深得永安侯宠爱,如今掌管全府的梁氏在她跟前也是要作小伏低的。 对苏芮,即便是她见了林皇后,得了赏,在老夫人这里也是不该在她跟前拿翘的。 特别是在听到先前那些话后,就更是不悦。 “许是仆人路上耽搁了,芮儿不会故意来迟的。”侯夫人梁氏一边给苏芮找补,一边对她招手道:“快,来同你祖母告个歉。” 苏芮上前行礼,却没有道歉。 “你又摆这副死样子给谁看?”苏烨拍桌而起,怒指道:“对我如此也就罢了,对祖母你也胆敢这般无礼,怎么,祖母也要看你脸色了?” “我何时说了这些话?”苏芮转头,眼神冷漠的直视苏烨。“我接到传话婆子的话便就往祖母这来了,也不知是急事,更不知都已到齐了,正常走来罢了,哥哥为何要给我戴不孝的帽子,莫不是报复前几日我失手一事?” 听到那失手二字,苏烨就不由得回想起那味道,口感,胃里一阵涌动,只能紧闭住嘴才不至于涌出来。 “你们兄妹两,怎么又掐起来了,不许再说了。”梁氏止住两人,转而对老夫人道:“母亲,都怪我没叫人同芮儿说清楚,这才耽误了。” “罢了,都是一家人,事别耽误就成。”老夫人嘴上说着算了,一双精明的眼睛却是在苏芮身上打量了一番,似在找什么。 侯夫人梁氏诚惶诚恐的点头,转而柔声同苏芮商量一般道:“今日祖母唤你前来是有一事要同你商议的。” 商议? 这番场景不像商议,倒像是三司会审。 “再过十日便就是你祖母的寿辰了,你也回京了,我便同你祖母提议今年宴请一番京中世家,一来呢你祖母也许久不曾大宴庆生了,二来呢你回来还未露过脸,借着祖母的寿辰见见人,日后才能融入圈子里。” 京中贵女命妇的圈子哪里还容得下她这样一个做过军奴的人,别说她只是侯府嫡女,便是王妃她们也不屑为伍的。 除非,权势大到压得那些人不得不低头臣服。 而梁氏又岂会这么好心的给她铺路呢。 苏芮不语,只是淡淡看着梁氏,看得梁氏心里隐隐发毛。 但也只是一瞬。 在梁氏眼里,即便苏芮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好骗的蠢丫头,看得透这局面又如何,今日是瓮中捉鳖,她应得应,不应也只能应。 “你得了皇后娘娘赏赐的事如今已经是盛京城人人皆知了,若是宴请,必然会被人提及,不好藏着的,我想着用娘娘赏赐的衣料给你祖母同你做身衣裳,如此既不负娘娘恩赐,也叫人看到娘娘对你的看重。” 两种布料,给她和祖母做,自然就是祖母用鱼牙绸了。 “当然,这是同你商量,你若不愿,也不勉强的,总归是你的东西。”梁氏忙添一句,脸上皆是就怕苏芮不高兴的畏怕。 “一家人还分你我,你祖母寿辰,作为小辈本就该送上贺礼,那鱼牙绸再贵重,有孝字重吗?该不会是在边陲抢东西习惯了,一点好东西都握在手里不肯放。”三婶婶柯氏半开玩笑同自己女儿说,眼里的嗤笑却是赤裸裸的。 伤不到苏芮分毫,却刺中了苏烨的自尊。 才坐下去的他又站了起来呵斥道:“你握着这些东西要进棺材啊!你以为祖母和娘缺你这点东西?都是为了你好,你还不知好歹!来人!去朝阳院把东西取来!” 候在外面的长随要动身,喜儿立即一步拦住,洛娥朝着屋内拱手道:“皇后娘娘赏赐乃是给大小姐的,世子若是自取便是冒犯娘娘。” 苏烨咬牙,却又不能再如何,只能恶狠狠的瞪向让自己一直丢脸的苏芮。 上首的老夫人脸色也沉了下去。 侯夫人梁氏心里得意,脸上却是一副焦急模样劝道:“芮儿,你哥哥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愿就算了,算了啊。” 算?怎么能算? 她只要开口说一个不字,下一刻,不孝的罪名落下来,那法华寺她就不用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愿了?既姨母都筹划好了,便就都按姨母说的办。”苏芮嘴角扬起配合的笑容。 梁氏当下惊喜的笑开,连连点头夸赞:“好孩子,你最是懂事的,你放心,此番我一定请盛京最好的裁缝绣娘给你制衣,你只管安心去法华寺,让你哥哥用府上的大车送你去。” 苏烨不愿的想要拒绝,梁氏呵止的眼神过来,他终还是愤愤垂头应下了。 第17章 我没有自尽的打算 苏烨驾车送苏芮前往法华寺。 一路上,车门相隔,两人一言不发。 到达山门前,苏芮检查了一番此次东西可否齐全后便推开车门。 不曾看苏烨一眼的从车辕侧边直接跃下,仿若上面根本没有坐着任何人。 “送你一路,你都不道声谢的?”苏烨不满道。 苏芮回头,“我并未求你送我。” “你……”怒骂的话到了嘴边,苏烨又想起了侯夫人梁氏的嘱咐和泪水,一忍再忍,深吸一口气,跳下车走到苏芮跟前,小声道:“算哥哥我错了,别再耍性子了。” 算他错了? 耍性子? 是在同她道歉吗?就如此? 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听来更像是,我都让一步了,你该满足了。 山门前,苏芮无意和他争论诸多,转身就要走。 “我话还未说完呢,急什么,你便就这般急不可耐要去……”后面难听的话,苏烨再度止住了,在嘴里打了几个转尽力委婉道:“你我一母同胞,是割舍不断的,你既如今恢复了身份,行事就当顾忌脸面,不可做那些…以前的勾当,时刻记住,你头上顶着永安侯府。” 这是说教她来了。 她真想问问,在他那脑子里,以前的勾当是什么。 但话到嘴边又觉无意义,无端浪费口舌罢了。 苏烨却不觉自己有何不对,反倒是越发一副感动自己的模样,犹豫片刻后从袖袋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苏芮。 “传言什么的,真假就不论了,皇上下旨你也不得违抗,但这事谁都清楚上不得台面,所以……事成不成,有了结果后你便自我了断。” 看着那把匕首,苏芮瞳孔震了震。 抬起眼,看着眼前一脸不觉有任何不妥的苏烨,失笑问:“哥哥是要我自尽保侯府名誉?” “不然呢?”苏烨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问。“你本就名誉扫地,此事你知晓多少人在背后耻笑我们永安侯府吗?娘心疼你,瑶儿心软,都未说什么,可你一回来,瑶儿同平郡王府的婚事就搁置了,侯府养你多年,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苏芮笑容更大,笑得嘴角都裂疼。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选个风水宝地,也会安排人为你守墓,逢年过节都有人供奉。”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哥哥你了?” “兄妹一场,也是我当为你做的,若你怕下面孤单,我再给你……” “不必了。”苏芮挥手推开那匕首。“我没有自尽的打算。” “什么?没有打算?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苏芮!你真要恩将仇报?非要拖死咱们侯府?”紧握着匕首,苏烨甚至想要将它拔出来。 “我不自尽就是恩将仇报,那你为何不死呢?文不成,武不就,废物十成的苏世子。” 苏烨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当下浑身上下的毛都全炸了。 “我至少没有做被千人枕,万人骑的军奴,也没有早就烂透了,我若是你,我早就自尽了,没脸活在这世上。”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骨子里流着那个女人的血,和她一样,即便不择手段,也要缠着所有人,不叫所有人好过!可你别忘了,都是你们自甘下贱,爬别人的床才得如此下场的,你还好意思让我别忘了,你比那女人还过犹不及,比秦淮河上最低贱的三等妓都下贱。” “若不是娘求着我,说你不易,说你我终究是兄妹,让我忍,待你好些,哪怕是当可怜可怜你,我都不屑于见你,同你站在一处我都觉恶心!” 啪! 话音落地的同时,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苏芮这一巴掌用尽了浑身的力,震得自己的手都发麻,嘴里咬着血腥道:“滚!” “你打我还叫我滚?我真真是给你脸了!”苏烨转身就要挥手还回来,站在一边的喜儿似得了指令,迅速抓住他的手腕,隔在二人中间。 苏芮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步上台阶,往寺庙内去。 苏烨挣脱不开喜儿的钳制,就不顾的朝着苏芮吼:“苏芮!你这块烂泥别想缠着我们,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也没有你这样下贱歹毒的妹妹,至今日起,你我再不是兄妹!” 苏芮好似压根就没听见,脚步不曾停顿。 只是嘴唇微动,说了一个好。 她入寺后,喜儿也放了苏烨。 山门前又恢复了寂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除了喜儿外,没人知晓山林里还站着一个人。 归来的云济恰好目睹了一切。 位置刚刚好,将苏芮眼底一瞬的震荡和一闪而过的锥心都清楚看到了。 他同苏芮的三次相见,每一次,她都好似铜皮铁骨。 无论是流言蜚语,还是世间名誉,严词拒绝,于她都只是轻柳拂过,不伤分毫,致使她无懈可击,难缠极了。 可方才那一许破裂,好像露出了铁皮下被包裹的那个苏芮。 回想起她求他再渡她一次,好像并非撩拨之语而已。 …… 进了法华寺,前来接迎苏芮的不是小沙弥慧明,而是一个老太监。 “此番只有苏姑娘一人,不宜住在禅院,杂家为姑娘准备了一间小院,请姑娘随杂家来。” 不等苏芮回应,老太监便自顾自的领路。 直从山门一路穿行至后面,出了堆杂物的巷子有一间和法华寺共用一道墙的小院。 是新修的。 “姑娘日后都在这儿住,来去自如。”老太监将一串钥匙递给苏芮,靠近之余,眸色严凌的小声道:“陛下命姑娘一月为期,令云济大师破戒,自愿还俗。” 苏芮动作僵滞。 一月为期,不仅要云济破戒还俗,还需他自愿。 这简直是堪比登天。 可苏芮没有任何拒绝商量的权利,只能伸手从老太监手里接过钥匙。 “姑娘蕙质兰心,杂家在寺外恭候姑娘的好消息。”老太监福礼离开。 捏着这灼手的钥匙,苏芮甚至没有时间去一一查看每个钥匙的是用在何处。 一月不过三十日,虽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就对她寄予厚望了,但若是不成,她可就要如了苏烨的愿了。 那怎么能行! 第18章 一步之遥就是天堑 五日! 整整五日! 苏芮连云济的影子都没看到一次! 不是她不努力完成皇上交给她那要命的任务,而是她跑断了腿都没能成功揪住云济一次。 每次知晓了他在何处,她赶过去的时候得到的消息都是人前脚刚走。 就那么恰恰好,都是差一步。 她清楚,云济就是故意躲着她! 暗卫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云济都一清二楚,别说她就一个人,一双腿,就是劈成两半也是追不着他的。 每次都差一步,是他刻意的。 告诉她一步之遥就是天堑,让她自己放弃。 剑就架在脖子上,要她放弃?不如直接叫她去死! 可即便再气得脑仁疼,她如今也的的确确是拿云济无可奈何。 当下,又是扑了一个空。 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迈出了大雄宝殿。 面如罗刹的苏芮一路走过,周遭的小沙弥们都迅速逃散。 一个蹲在地上的小豆丁不躲不闪就格外的扎眼。 定睛一看,还是熟人。 苏芮走到其身侧,身影落下,拧眉苦恼的慧明才后知后觉的抬头看来。 看到苏芮的脸,吓得一屁股墩摔坐在地上。 “哎哟,女施主,你怎得吓小僧。”地上不平,摔得慧明眼冒泪花,委屈的抱怨。 “你自己走神,还怪我了?不如去你师父那分辨分辨,看是你错还是我错?”苏芮一边说一边伸手直接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经过了之前被苏芮套话的事,慧明是心有余悸,没站稳就忙把手抽出来,退了两步低头道:“是小僧错了,不该责备女施主,但请女施主莫为难小僧,小僧这次真不知晓云济师叔去了何处。” 瞧他这害怕的样,苏芮原本心里的愤气消散了些,和气道:“放心,这次我不问。” 慧明惊讶的抬眼看她,仿佛在问‘当真?’。 苏芮郑重点头。 她压根没打算问任何人,毕竟问也是白问。 云济有意躲他,知道他在何处也是无用,傻傻追只会浪费时间,不如另寻办法。 只是办法还没有。 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便多事一句问:“倒是你,蹲在此处愁眉苦脸的作甚?” 慧明本不想说,可想想还是指着地上道:“黑菩萨它不肯吃东西。” 黑菩萨? 苏芮疑惑的视线往下,才看到墙角的小破洞前放着一小碗饭,微微躬身往里探,破洞里趴着一只黑猫。 因为通体全黑,阴影下一时难以觉察。 但它似是感觉到了苏芮的视线,抬眼睨来,是一双碧蓝如海的竖眸,冰冷高贵,目空一物,却又隐隐透着几许神性。 还真是猫如其名。 如那高高在上,圣洁又悲悯的菩萨。 不止如此,还有点神似云济。 他看她时就是这种眼神,不染凡尘,无悲无喜,叫人窝火。 “它不吃许是不饿吧。” 慧明摇头。“不会的,它都是这个时辰吃的,一日三餐,都是固定的。” “那就饿它一顿。” 慧明又摇头。“不行,这已经是它不吃的第三日了,再不吃,它必然饿死,那小僧就是造了杀孽了,可小僧换了许多斋菜,它都不吃。” 打开了话匣子,慧明越说越着急,眼泪簌簌的落,不停用袖子擦,眼眶都擦红了,瞧着可怜又皱巴。 见他这般,苏芮都不忍心说这猫肯定是在外面吃了荤腥这才不肯吃斋饭。 再看那黑菩萨,还真是越看越像云济,油盐不进。 云济她治不了,还治不了这猫儿? 不吃斋饭,她非要叫她吃。 “别急,我有办法。”苏芮从袖袋里拿出一颗小白丸,捏碎开放进饭碗里,捡了根树枝搅拌了拌。 慧明抽泣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再看那洞里的黑菩萨依旧不为所动,嘴巴一瘪,正要哭厉害起来,忽然,洞里有了动静。 黑菩萨鼻子动了动后,身子往外探出来两步。 确定香味后凑近饭碗又闻了闻,低头尝了一口,两口,三口…… 旁若无人的就那么吃了起来。 慧明的哭当下就止住了,只剩满眼震惊。 黑菩萨一向不肯在人前进食的,每次都是把饭碗放下,只要他站在了饭碗前人就退开的,等差不多时间了再来收碗。 今日是因为他每次来收碗都是一口没动的,所以他才一直蹲在这。 方才也是没想到黑菩萨真会吃,就没来得及避开,没成想,黑菩萨居然就那么闷头吃了。 “你…你……放了什么东西?”慧明激动得都忘了称女施主了。 “独门秘方。” “那可以……” “不可以!”苏芮直接拒绝。 慧明失落的低下眼。 “但你可以换,今日用了一次,算你欠我,下次记得还哦。”苏芮拍了拍慧明的肩膀,笑着往回走。 慧明没想到这要等价交换,自己就这么欠账了,楞了片刻,再转身去找,苏芮人影都已经没了。 这……他又上了女施主的当!师父,呜呜呜。 逗了慧明一番,苏芮的郁闷消减了不少。 回到小院她也懒得再去白费功夫了,反正一时片刻想不出办法,索性让自己休息。 越急越会困住自身,她需要冷静分析,找出最有效的办法才是解决的上策。 所以,苏芮直接睡了。 从下午一直睡到了第二日的晌午,将这几日来回追赶的疲惫一扫而空。 拉开门,正伸着懒腰,就见一道黑影从外墙跃下来。 苏芮警惕的眼神跟过去,却见一团黑落在小院里。 黑亮的毛在阳光下似在闪光,碧蓝色的瞳孔直直盯着她,一副上位者姿态。 是黑菩萨。 它竟然找到她这小院里来了。 慧明说它一日三餐的定时的,那就是跟着人的时辰走,这会是它吃午饭的时间。 出现在她这里,盯着她,什么目的,似乎都不用深想。 是来要饭的。 第19章 我你给吃饭,你给我办事 “我没有你的饭。”苏芮挥挥手,她可没时间给自己找个猫伺候。 可黑菩萨却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就那么盯着,仿佛再一次诉说自己的要求。 是要求,不是请求。 一人一猫,就那么对峙着。 最终,苏芮先败了。 她和一只猫计较什么,真是闲得出毛病了。 她的饭也是每日按时按点有人送来,拿了个小碗,拨弄了点饭菜,又撒了点香粉后放在廊下。 那黑菩萨也还真是一点不客气,碗才落地就走上前闷头吃。 速度极快,没一会就吃了个溜干净。 顶着滚圆的肚子,看都不再看苏芮一眼,转身小跑两步,跃上外墙就走了。 吃完就跑,半点不负责啊。 “负心猫。”苏芮嘴上骂一句,自顾自吃完自己的。 还没收碗,门外就来了人。 是引她来小院的那个老太监。 是来催她的。 苏芮敛了所有神色,迎上问:“公公有何吩咐?”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苏姑娘。”老太监笑着,眼神却是冰冷的。“云济大师此刻在飞云阁打坐,姑娘可要去瞧瞧?” 这是她要不要的事吗? 但嘴上苏芮还是老实应答后就麻溜的往飞云阁去,而老太监的情报也的确准确,云济就在飞云阁顶层。 问题就是,苏芮只能干看着。 今日没有守阁的大和尚,清一色的都是暗卫。 明晃晃的站在那,就是告诉苏芮,想靠近,没门。 没法,苏芮只能选择熬。 找了颗大树,就地坐在树荫下等。 从响午一直等到入夜,明灯,等到木鱼声响得她上下眼皮直打架,云济也没有半点出阁的意思。 死秃驴,真绝情啊。 “女施主,师叔要坐好几日经去了,不会出飞云阁的,你还是回去吧。”慧明不忍心的上前提醒。 苏芮何尝不知云济不会给自己抓住他的机会,可若她没有办法,还无行动,不等一月之期到,皇上就容不下她了。 正郁闷,眼角余光看到什么东西从飞云阁二层落下来。 烛光下,是一只猫。 黑猫。 “那是……黑菩萨吗?”苏芮指着问。 慧明毫无惊讶的点头。 “你知晓它在里面?” “不知晓。”慧明摇头,“但它从飞云阁出来不奇怪啊,黑菩萨是云济师叔一手养大的,就亲师叔,经常在师叔身边睡觉的。” “它的云济的猫?你不早说!”苏芮恨不得给这小秃驴嘴扒开,看还藏了什么话。 慧明被吓得一缩脖子,委屈道:“女施主你也没问啊,再说了,猫都是野猫,并非是师叔的。” 苏芮不和他咬文嚼字,转身就要走。 慧明忙拦住她,“女施主你别去跟踪黑菩萨,它很精明的,发现有人跟着不会去找师叔的,何况你就算跟得上,这飞云阁你也进不去的。” “我不跟着它,也不进飞云阁,我回去睡觉。”推开慧明的手,苏芮大步流星的往小院的方向走。 看着她那心情大好的背影,慧明不明所以的挠了挠自己的小光头,不明白自己刚刚的话难不成让女施主开心了吗? 而飞云阁上,云济看着苏芮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飞云阁所在的大院,也觉奇异。 她并非会轻易放弃之人,即便是毫无机会也会熬那一丝一毫,这几日都是如此。 如今走得这般轻易,是放弃了还是别有他法了? 云济并不觉得如今这般情况下苏芮能有接近他的办法,亦不去再想,继续打坐。 而苏芮又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翌日起了个大早,做了一碗色香味十足,还加了珍藏香料的猫饭,放在廊下,自己搬了一把凳子就坐在旁边等。 一直等到午时,那道黑影如期而至。 落地的瞬间,闻到香味的黑菩萨身子震了一下,盯着苏芮跟前的饭碗,原本冷漠的眸子都攀上了激动,连带着脚步都加快了。 就在它张开大口,准备狠狠来上一口的时候,苏芮一个眼疾手快从它嘴前把饭碗捞走了。 黑菩萨眼里闪过一瞬震惊,抬起头又是一副冷漠的盯着苏芮,似在问她要做什么。 苏芮笑得奸贼,晃悠着手里的碗,不断往外散发香气道:“想吃饭,可以,但不能白吃白喝,我你给吃饭,你给我办事。” 黑菩萨看着苏芮,瞧不出是听懂还是没听懂。 苏芮也不管,拿出一根黑色丝带道:“这个东西绑在你脖子上,你带着去找云济,在他身边待一个时辰,吃了饭就代表你答应了。” 黑菩萨依旧那么看着她。 苏芮把饭碗放下,黑菩萨低头就吃,任由着苏芮把黑色的丝带绑在它脖子上,和皮毛融为一体,不细看分辨不出。 但至于它有没有听懂她的话,苏芮也不能确定,只能尝试。 黑菩萨一如昨日,吃完就走,一刻不多留。 苏芮就继续坐着等。 从晌午又等到黄昏。 日落西沉时,被拉长的猫影从小院门外投进来,步步走近,直到走到苏芮跟前,黑菩萨坐了下来,等着验收似的。 苏芮从它脖子上取下丝巾,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惊喜的瞪大了眼。 这猫还真通人性! 她在丝带上浸了能够和云济身上的檀香融合产生另一种气味的香药,时间越长,香味越浓郁。 至于和黑菩萨说的一个时辰,是随口说的,没成想它真听懂了,从味道闻起来,它不偏不倚正正好在云济身边呆了一个时辰。 当即,苏芮就把准备好的好饭端出来,并把手上的菩提根手串取下来放在旁边。 “劳烦你把这手串送给云济,日后只要你帮我送东西,你一日三餐,我包了。” 黑菩萨没有抬头,只一个劲的吃。 直到把碗舔干净后,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似擦嘴洗手一样,最后叼起苏芮的菩提根,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20章 怎么就不能满足一下她呢 是夜。 黑菩萨脚步灵巧的从窗户跃进飞云阁顶层,熟门熟路的走入云济盘着的双腿窝里,舒服的趴下。 感觉到微有硬物硌着腿,闭目念经的云济睁开眼往下看去。 黑菩萨的嘴里叼着什么东西。 感受到云济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黑菩萨抬头献宝一般将嘴里的菩提根递过去。 接过菩提根,云济仔细查看了一番。 并没有什么脏污,许是哪个小沙弥弄丢了,被这猫儿给捡来当玩具了。 只是隐隐的,似有一丝丝淡淡的香味。 有些熟悉,却又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喵~”黑菩萨轻叫着用脑袋拱了拱云济拿着菩提根的手。 以为它是想要将东西给要回去,云济摇头道:“此物洁净,必然是不慎遗失,不可给你戏玩。” 黑菩萨倒也不坚持,又趴了下去,闭眼欲睡。 云济奇怪,这黑菩萨一向是个好强的性子,它的东西旁人都是拿不走的,便是他也是要好说歹说一番才能行,何时如今日这般好说话了? 总觉不对,但猫儿不能人语,云济也没得追问,只将菩提根暂收下,待明日转交给管事和尚。 可到了第二日,不等云济讲菩提根转交出去,黑菩萨又叼了东西回来。 这次是一根发带。 如此东西不是寺庙的僧人能有的,从颜色花样来看,是年轻女子所用。 而近来法华寺并无法事,也非佛诞,佛节,并没有年轻女子来上香。 云济心中隐隐想到了一人。 将东西都暂收在木匣中。 第三日,是一支发簪。 第四日,是一方丝帕,上面绣着一个芮字。 指向明显,便是云济想要无视都是不成了。 果然,那日她走得那般容易便就是改变了策略,却不成想竟是如此剑走偏锋的招数。 她是如何指使得了黑菩萨的? 云济想不通,便不想,只严声对黑菩萨道:“至今日起,不许再带任何东西来。” 黑菩萨呜咽的低下头,眼巴巴的望着云济,似是在求情。 它拒绝不了苏芮美食的诱惑。 云济毫无任何商量余地重申:“不可。” 黑菩萨呜咽了好几声,终是垂着尾巴走了。 云济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毕竟黑菩萨是自己一手养大,最是了解它的脾性。 只要他决然的事,即便是黑菩萨再喜欢也会遵从。 可这一次,出了意外。 翌日,黑菩萨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跟前,将嘴里的东西轻轻的放在地上。 正要轻轻撤离,云济倏然睁开眼,黑菩萨整个猫僵在了原地。 随后趴了下去,满脸可怜的小声呜呜。 仿佛在说自己身不由己,实在难以拒绝,抵抗不了。 而地上,是一副丹青,画着一个女子望着高塔,即便是背影也能看出雀跃,挥着的手似在和高塔里的人打招呼。 画的是苏芮。 云济甚至能想象到她那媚眼弯弯,身姿摇曳的对他说‘云济大师,我厉害吧!’的样子。 的确厉害。 不仅仅是人,连猫都难以抵抗她。 又像似野草,再艰难的环境都不屈不挠,奋力要钻出来绽放。 可为什么她如此执着? 因为永安侯府? 脑海里浮现起苏芮在山门前和苏烨争吵时眼神里闪过的悲凉与破碎,心中微有所动。 意识到自己被她带偏,云济立即双手合十诵念心经,任由那副丹青被风卷起,在自己身边起起伏伏。 …… 法华寺外。 苏芮这几日闲来无事,就跟着慧明到处走,今个跟着他出来采野菜。 在边陲常做的事,做起来是得心应手,拿起小锄头就一路挖。 越往下,菜越好。 且没想到还有不少白银花。 这是制香的百搭好料,晒干磨粉在香料里加上一点能够增香提效。 不过想要发挥最好的效果得要在开花的一瞬间采下,苏芮想要走近分析还要多久能开花。 “那下面的野菜不能采了。”慧明忙叫住她。 苏芮并非去采那野菜,但看着和先前挖的野菜就相差一脚距离的另一大片野菜不明问:“为何?野菜你们也要节制?不采可就老了。” “不是的,以这棵树为线,下面的都是归山下佛庄的村民们的,他们采了卖给庙里,是一份收入,我们采了,就断了这份银钱了。” “佛庄?法华寺也有?” 佛庄苏芮知晓,香火好的寺庙都会有佛庄,村民种菜,养鸡鸭鹅,菜和蛋卖给寺庙,稳定生存,在大荒那几年佛庄救了不少人。 但苏芮以为只是乱地和偏院寺庙才有,没想过法华寺这等皇家寺庙也会有。 “有的,师父说,佛庄就是云济师叔提议建立的,十年前咱们寺第一个建的佛庄,以此为榜,各大寺庙也纷纷效仿,多年来救了许多百姓呢,都说云济师叔是在世活佛,功德无量。” 十年前,云济不过才十四岁,就提出实行这样的救民之策,的确是菩萨心肠。 这千里之外,无亲无故的人都肯救了,怎么就不能满足一下她呢。 黑菩萨只能送东西,这几日也没个动静,猫也没法直接把云济给带出来。 见不到人,东西送再多也起不了作用啊。 头疼的苏芮索性不回小院了,就在山坡上待着,一边清净头脑想办法,一边等白银花开花。 一坐就是大半夜。 法华寺所在的山头都是按时有人清扫巡逻的,没有野兽出没,夜里也寂静得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外就是苏芮自己的呼吸声。 “凉~呜呜呜呜~” 小孩含糊哭泣的声音在黑夜里幽幽传出来,吓得苏芮浑身一个激灵。 闹鬼了? 重生一回的她并不惧鬼神,若是鬼,说不准能为自己所用,解一解她这困局。 爬起身就寻声找去,哭声越来越近,打开火折子,光亮下蹲着一个小娃娃。 二三岁的大小,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不知在这林子里多久了,左手的袖子被打了一个结,里面是空的,没有左手。 “你哪的?”苏芮问。 “凉的,睿睿上山……摘菜菜,丢,不见了,呜呜呜呜,找不到……凉……”小娃娃边说边抽搭的哭,本来就说不清话,哭着就更加含糊成一团,没有一点可用的信息。 再瞧着他嘴唇都发白了,显然已经有了脱水的现象,苏芮取下水壶准备俯身给他喂水,靠近之下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是云济身上的味道! 第21章 抓住你了 云济的私生子? 苏芮仔细看了看这小娃娃的脸,和云济没有一处相似的。 也是她熬傻了,云济若有私生子皇上哪里还会催着她一个月就要云济破戒还俗。 这小娃娃出现在这山里,身上又沾染着云济的檀香,苏芮大概猜到了这小娃娃的来处。 檀香留香时间并不长,这时候还有香味证明云济应该知晓这孩子走失了,以他的菩萨心肠大抵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想着,苏芮脸上笑意温和不少。 “乖,先点喝水,天亮姐姐就带你回家。” 许是太累,又许是苏芮的确漂亮得迷眼,小娃娃半点没有抵触,喝了水,就在苏芮的怀里睡着了。 夜里走山路是找死,即便这山里没有野兽也是不可忽视危险的,苏芮不会为了任何人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所以她抱着小娃娃回到了白银花所在的地方。 等到天光泛白,白银花绽放出花瓣了,眼疾手快的摘了所有花朵,放进自己的衣兜里后才背起小娃娃往山下走。 好在佛庄的人和法华寺时常往来,踏出了一条小路,顺着路往下行,很快就看到了山脚下一处不小的村庄。 由上至下,正好看到两队人从另外两边山头往佛庄里赶,在他们进入庄里,和里面的人交接了后,另两队人似是要接替着继续出门。 “凉~跌跌~!” 搜寻的村民刚走到村口,奶声奶气的声音就从侧边传了来。 众人转头,见苏芮背着小娃娃一身略有狼狈的从林子里走出来。 “睿睿!”人群里,一个二十五六的妇人奔出来,一把就从苏芮背上抱过小娃娃。“你跑哪去了,吓死娘了!” “日后再瞎跑,腿给你打断!”另一个粗犷的男人骂着走上前来,随后朝着苏芮拱手道:“多谢姑娘救了小儿,不知姑娘在何处见到的小儿?” 这男人虽是道谢,可语气里带着丝丝质问和警惕。 “那片山上,我出来采野菜,正好听见他哭。”苏芮如实说。 男人和众村民看了看苏芮手指的法华寺所在的山头,神色都有微变。 一个老者走过来道:“这孩子,尽瞎跑,还从这个山头跑到那边去了,难怪我们寻了一夜都没寻到,还好福气大,遇见姑娘了,也幸好他能记得佛庄。” 苏芮笑应:“是啊,旁的说不清,问他是哪儿的人倒是说得流利,否则我也只能带他去报官。” 听到报官二字,老者的眼底迅速闪过什么。 “多谢姑娘,我们这村子虽不富裕,但没有薄待恩人的道理,请姑娘赏脸,用一顿薄饭,也叫我们表达一二。” “是啊,恩人,全靠你我家睿睿才能平安回来,我这就回去宰鸡。”睿睿娘说着就把怀里的娃娃塞给丈夫,转身就往回跑,就怕苏芮不答应。 如此之下,苏芮就不好拒了。 不过原本她也没打算拒,毕竟方才扫了一圈并未见到云济。 跟着村民往佛庄里走,靠近之下才发现这佛庄很干净,不仅仅是整个村庄,还有人,哪怕衣服都有补丁,但都洗得很干净,脸上也都洋溢着生气。 这很少见。 赵国虽然立国两百多年,国土广袤,但时间长久后世家乡绅林立,各有盘踞,根深蒂固,从先皇在位时底层百姓的日子就已经不好过了。 皇上登基之后有过雷霆手段,可随着皇上龙体每况愈下后,反扑更加厉害,朝中许多大族更是拥护者,上行下效数十年,已经是上层灯红酒绿,下层民不聊生了。 这样生机勃勃的村庄不多见,且一路走过,苏芮发现除了那个村长是老者外,几乎没有老者。 即便一些看着年纪挺大,但也仅仅是看着。 苏芮在边陲拼过数以百计的尸体,什么年纪的人都见到过,除了牙齿,皮肤是最容易判定年纪的。 这些扮老的人其他地方都装得很好,但皮肤的紧致是难以改变的。 特别是手上的,即便粗糙之下会有所影响,但误差不会超过五岁,这些人最大的也不过三十五六。 一个村庄,没有老人,岂不奇怪。 “来来来,先喝水。”走到庄上的宴客用的大堂,睿睿爹立即给苏芮端来水。 看着睿睿爹手上杯中清澈见底的水,暗地里逐渐将她包围起来的村民,苏芮神色不变的抬起手。 “你怎会来此?” 就在苏芮要挥手将香粉撒出去之际,云济清泉叮咚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苏芮同众人一并转头望去,见云济一袭青色僧袍站在大堂门外,熟络自然的一边往他的方向走,一边如实道:“我在山林里遇到了佛庄走丢的小孩,将他送回来,村长他们感激我,留我吃饭呢,没成想能在此遇上云济大师,看来还是好人有好报。” 话音落地的同时,苏芮脚步停在了云济身前,一道门槛相隔,就那么笑盈盈的看着他。 水光潋滟的眼里仿佛在得意的说:抓住你了。 云济明白她的心计,可她如今是救了人,当着佛庄众人也不好将她往外赶。 “姑娘与云济大师认识?”老村长看向云济询问。 “她……” “我是侍奉云济大师的人。”苏芮抢先道。 声音清亮,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无比清楚,仿佛这是什么极荣耀的事。 皇上派女子侍奉云济的事人人皆知,近来村民去送菜的时候也听到法华寺里的和尚说有一美艳女子得了云济的青眼,都当着众人握手差点亲上了。 如今再看苏芮同云济亲密的样,美艳二字她也是当仁不让。 众人顿时心领神会,老村长更是立即喊道:“原来是大师身边人,那这白水招待可不成,睿睿他爹,快去拿我那茶饼出来。” 睿睿爹这才回过神,连连应是的拿着水杯钻进了里屋。 “还有你们几个,也别站在这看了,大师同恩人一起吃午饭,快去帮忙拾掇菜,多弄几个。” 被村长招呼的几个妇人也立即就出门往外面不远的大厨房去。 动作之快,不给云济半点开口拒绝的机会。 “一起,一起,我同大师也来帮忙。”苏芮瞅准机会,抓住云济的手就往外走。 第22章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般蛇蝎心肠? 云济被苏芮一路拉拽到厨房外,在他要抽手之际,她先一步放了手。 撩起袖子,自然的就加入了洗菜的妇人之中,一切都那般自然而然,让他没法说一个不字。 她一旦抓住机会便不会放,云济也不同她纠缠,反身去一边劈柴。 苏芮瞧了一眼,暗努了努嘴,专心洗菜。 几个妇人嘴上虽不说,眼神交流得都快冒火星子了,直到看到苏芮把菜扔进锅里,火舌瞬间窜起三尺高,都快燎到顶上的稻草了,个个吓得目瞪口呆。 可苏芮到底是恩人,还是云济的人,她们也觉青灯古佛对于云济这般年纪的男人来说太过苦了,巴不得他能还俗有个知冷热的贴心人,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看着苏芮一盆又一盆好菜倒进去,一盘又一盘的黑糊菜盛出来,心里滴血。 这再炒下去,全村都要吃黑糊宴了。 最终还是云济看不下去,从她手中夺过了锅铲,将被她烧糊的锅清洗干净后重新下油烧菜。 苏芮也不犟,顺势就坐在了灶台旁,托腮看着他,满眼崇拜道:“大师还会下厨啊,好厉害呀。” 纵使云济置若罔顾,在旁人看来这副画面也是郎情妾意,情意绵绵。 两个人,登对极了。 在全村人的注视八卦下,十来道菜终是摆上了桌。 苏芮和云济都是佛庄的恩人,又关系亲近,村长自然的就把两人安排到了紧靠的主位。 苏芮大大方方坐下,云济则是拉动了一下椅子,与她隔开了一定距离才坐下。 千辛万苦才抓住他,不好逼得太紧,所以苏芮也没有再靠近,十分老实的吃完了这顿午饭。 在睿睿爹娘又一顿千恩万谢后,苏芮才同云济一道离开佛庄。 依旧从山林的小道走,正好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下一地斑驳,随风摇曳之下粼光浮动,云济走在其中如一幅佛画。 但追赶在后的苏芮却没那么岁月静好了。 崎岖山路对于云济来说仿若平地,脚步快极了,即便苏芮奋力追赶距离也是越拉越大。 眼看着就要被甩开了,大声喊:“大师,山林寂恐,等等我呗。” “苏姑娘胆识过人,夜半都可夜宿山间,岂会惧怕。”云济无情拆穿,脚步依旧。 昨夜山林漆黑,她又不在寺里,暗卫大约是不跟着她的,在遇到睿睿的时候没有暗卫出来,她就更加确定了,这才趁机去佛庄逮云济。 没想到这般快,他就已经把她昨夜的事摸清楚了,不给她装柔弱的机会。 既如此…… “既然大师都知晓昨夜之事,那佛庄人给我下药,欲谋害我也是知晓的吧,所以才赶来救我。” 云济动作缓了些许,“他们无意害你,那水中不过是些许蒙汗药,让你以为大梦一场罢了。” “可我发现了佛庄众人皆假的秘密,若换做我,必然杀人灭口。” 话音落地,云济停住了脚步。 转过身,苏芮站在阴影之中,黑亮的眸子如镜,什么在她眼里都无所遁形。 云济神色沉下,“你想威胁贫僧?” 见他如此反应,苏芮便明了此事他就是操作者。 佛庄只是一个名头。 村庄里并不是以前的村民,甚至,村庄可能都是后面盖的。 村民年纪都不大,睿睿和其爹娘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见到苏芮的反应都有惧怕。 而在厨房的的时候,她明是看云济,暗地里却是趁着那几个年轻妇人放松之际盯上了她们的后脖颈。 即便有衣服遮挡,动作之下看到的很有限,且都是一闪而过,但从那半点刺青她就断定了,她们都是孤儿。 若说赵国的百姓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赵国的孤儿就是身处炼狱。 先皇时期战乱频发,十室九空,皇上登基之后就颁布了一道法令,各省郡县都要设立孤慈堂,便是凡孤儿者都要收入堂中,收养教学。 原本是好事,可矫枉过正又层层剥削,好的法令很快就变了味,世家割据之后善事里就有了各种交易,孤儿更像牲畜,一旦烙印,终生难逃。 佛庄的人都是孤儿,所以年纪才都不大。 云济设立佛庄的目的就是收容孤儿,以他袈裟庇护,给他们一片如寻常人的生存之地。 但数量庞大,律法不容。 往大了是欺君,往小了也是豢养孤士。 因此睿睿失踪佛庄里的人才会那么急着要寻找,她救了睿睿也对她警惕大过感激,就是怕她看到过睿睿身上的烙印,发现佛庄的秘密。 “若是威胁,大师会杀了我吗?”苏芮两步走近,桃花眼直直盯着云济。 云济垂眸,不喜不怒。“若要报官,姑娘请便。” “报官?”苏芮惊讶的睁大眼睛。“一旦报官,佛庄的人可就没有活路了,大师怎么把我想得这般坏,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般蛇蝎心肠?” 云济抬眼看她。 她的意思不就是如此吗? 何况当初在飞云阁外水渠时她对赵恩恩也未有半点仁慈,皆是狠厉。 “看来在大师心里还真是这般想我的,真伤人呢,明明我刚刚救了你养的小娃娃。”苏芮委屈嗔道。 她救了睿睿,的确是事实。 若没有她昨夜在山林里照顾,睿睿慌乱跌撞之下不知会落到何处,极有可能在山中孤独死去。 即便她有所目的,亦是救人一命。 哪怕她并非良善,也的确不是蛇蝎心肠。 他不该对她先入成见。 “所以,我救了小娃娃,加为大师保守秘密,两厢之下就是有恩于大师了,佛家讲因果福报,那大师是不是当该回报我呢?” 苏芮垫脚靠近,气息都喷在了云济的颈上。 他这才反应,在他思考之际她已悄然到了他跟前,一双眼眸如摄魂的钩子,殷红的双唇微张,蓦然让云济回忆起失魂的那日场景。 迅速后退两步,正要转身往上,苏芮忙抬脚要追,却踩到湿滑,整个人惊叫着往下扑。 她伸手向前,云济本能的回手拉住她。 “呀!” 另一声惊呼从上面响起,转头看去,慧明和一众背着箩筐出来采野菜的小沙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上面山坎里,一个个看到眼前场景都忙双手捂住眼,却又好奇的从指头缝往外望。 一环套一环,皆是为了这一刻! 原本心中对苏芮的那一丝改变瞬间荡然无存,不知觉下还生出了一点点愤。 云济松开手,转身快步往上,几个眨眼,人就没了。 苏芮脚踝刺痛得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她压根就没想到慧明他们会这么恰好在这,自己真是滑崴了脚,一切完全是意外。 但显然,云济不会信。 算了,这也算天时地利,有了进展也能为这十日无功交差。 第23章 鸿门宴?还是她的诡计? 苏芮忍着崴伤的疼,一瘸一拐的走回小院。 还未进门便见喜儿站在院内,琉璃珠子一样不带情绪的眼眸就那么看着她,没有半点来扶她一把的意思。 就几步路,苏芮也懒得吩咐她了,索性自己往里腾挪,“侯府让你来的?” 喜儿点头:“明日老夫人寿宴,侯夫人请你回府。” 苏芮坐到井边,一边用小勺舀沁骨的井水淋痛脚消肿,一边想了想又问:“丫鬟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没有查到任何东西,那丫鬟病死的脉案没有问题,内务所的丫鬟五年换三批,都是正常放归离府,出城后难以追查。” 那就等于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但苏芮并不意外,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想过会查得到什么。 以梁氏一向谨慎细微的手段,查得到才是有问题。 不过梁氏也不会做无用功。 这场宴席是局,不可能不放饵给她的。 “没有什么细微的线索吗?你仔细想想。” 喜儿再度仔细回想,摇了摇头,又突然停住道:“洛娥前两日说内务所的一个新丫鬟每次来院里送东西都东张西望。” “回去后将她带到朝阳院。”苏芮再度撑起痛脚,一瘸一拐往外道:“你先去备车,我去同云济大师告个别。” 苏芮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飞云阁的时候已经因为炎热和疼痛满头大汗了。 暗卫见她来,数双眼睛迅速锁定。 苏芮识相的不再往前,抬头望了望那并未完全关死的顶层窗户,高声喊道:“云济大师,明日祖母寿宴,亦为小女接风洗尘,想来是鸿门宴,请大师仁慈,明日赏脸,帮帮小女呀。” 没有任何回应。 “就算是回报,可好?”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仿佛顶层压根就没人。 当然,苏芮也不确定云济在不在,有没有可能答应。 不过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万一有用呢。 如今打完两杆子了,她不多留的反身离开,只是那摇晃的单薄背影在烈日之下实在可怜。 便是云济有心避她,看着那蹒跚步伐却一刻不肯减弱速度的背影不由得回想山路之上到底是不是意外。 鸿门宴吗? 苏烨对苏芮的态度恶劣,整个苏家也是如此吗? 即便他身处空门也偶有听来上香的世家夫人说过永安侯夫人的贤名,待先夫人留下的一双儿女比对自己亲生的都好。 还是,又是她的诡计? 不管是何,与他何干。 马车回城,苏芮到达侯府的时候正好的晚饭时间。 一家人围坐在偏厅的大圆桌上,周瑶双手抱着祖母的手臂,整个人都贴在撒娇,其他人都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直到苏芮走进去,气氛戛然而止,仿佛外人破坏了祥和。 周瑶立即惊恐的站起身来,一副做错事的可怜样子,就怕苏芮责骂她。 苏烨沉下脸,但碍于侯夫人梁氏在不好直接开口,只警告的盯着苏芮。 “你祖母这几日不舒快,瑶儿就给祖母推拿,这刚好吃饭,祖母就拉着她坐在了旁边,也是没想到你这会回来,我这就叫人去准备碗筷。” 梁氏说着就要起身忙叨起来,眼看着是所有人都捧着她,围着她转的样子。 “不必了,我不饿。”苏芮直接拒绝梁氏的演戏。“只是喜儿说我的新衣裳还未送去,明日就是祖母寿宴,我来问问。” “是我给忘了。”梁氏惊想起来,忙叫身边人去取。“芮儿,你先做下吃些,一会就取来了。” “姨母记起来就好,让人送去朝阳院就是。”苏芮再度拒绝,朝祖母福了个礼就走了。 人还没出门,苏烨就把手里的筷子狠狠砸在碗上,梁氏忙按住他,无声摇头。 “娘,她现在都什么样了,你还要护着她!”苏烨不理解。 “她到底受苦了,难免心中有怨,且忍忍,听话。” 梁氏这边委曲求全,周瑶那边也懂事的重新坐回老夫人身边,乖巧的给老夫人布菜盛汤。 两相对比,老夫人沉声道:“这芮丫头自小就不如瑶丫头乖巧,如今更是乖张,你为她张罗,明日只怕也未必能成,还是让瑶丫头也去吧,不好叫外人以为我侯府姑娘都那般。” 得了老夫人开口,周瑶心底按捺不住的欢喜,不负她这几日伺候着老东西。 侯夫人梁氏却是一脸为难,“这……不好吧,再说瑶儿也并未准备新衣。” “有何不好,至于新衣,不是还剩有布料吗,叫裁缝今夜赶制一件简单的就成。” “是,媳妇明白。” …… 一直到亥时,临入睡前仆人才把苏芮的新衣送来。 是一条襦裙,月牙白的轻纱衣,浮云锦做裙,银丝绣百花襟,配一条同色浮云暗花的披帛。 一整套是用了心的,裁缝加绣娘十日为期也应该只是堪堪赶上,要改的话,来不及。 这襦裙没有任何问题,但不适合苏芮。 不显身材,她的长相也不适合这等俏皮的,只有过去她刻意掩盖自己的时候才会如此穿。 如今梁氏是按着她原本的喜欢来做的,她挑错都没得挑。 “小姐,奴婢认识从司珍房出来的人,如今在京中开铺子,奴婢可叫她改改。”洛娥看出其中,小声提议。 “太过麻烦,也不好辜负了姨母一番心意。”苏芮摆手,梁氏是不会给她改衣服的机会的。“那个内务所的丫鬟呢?” “喜儿看着她的,内务所那边奴婢已经应付过了,不会来寻她。” 苏芮明白的点头,打着哈欠往床榻走道:“把新衣挂起来用铜炉里的香熏香吧。” 香气氤氲一夜,苏芮也睡得格外香。 翌日一早永安侯府就开始忙碌起来,毕竟也算京中老牌世家了,即便因为苏芮的原因有所影响,也还是有不少想要来巴结的人。 当然,其中也有侯府想要向上结交的,比如平郡王妃和沈赫。 而苏芮作为今日的另一个主角,自然而然的得陪在祖母身边见客。 穿着不适合自己的衣裳,她便就没那么的显眼了,来拜礼的人也就没有太多目光落在她身上。 便连沈赫都怀疑自己那日是不是看错了,这苏芮压根没有那日美艳诱人,亏他这几日还常梦到那曼妙身姿,今日也才会来。 结果就如此,实在扫兴。 一屋子客正你来我往的互相客套的时候,仆人一脸惊恐的跑进来喊:“老夫人!夫人!长……长宁郡主来了!” 第24章 五年前那肚兜是你的 一听长宁郡主四个字,满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视线不约而同的汇聚到苏芮身上。 旧事也紧跟着从记忆里被翻出来。 五年前的春日宴上苏芮被长宁郡主当众肚兜扔脸,命两个婆子将她按在地上,扒开衣衫看小衣还在不在。 狼狈之下被侯夫人梁氏阻拦后长宁郡主便自己左右开弓,打得苏芮两颊沁血。 那画面,想想都觉得疼。 如今长宁郡主再度杀上门来…… “媳妇并未给长宁郡主下过帖子。”站在侧边的侯夫人梁氏小声的同老夫人说,眼神担忧的看向苏芮。 苏芮则跟没事人一样,仿佛长宁郡主来并非因为自己一样。 老夫人也是头疼,没想到五年过去了,长宁郡主的气还没有消,还抓着苏芮不放。 还在自己的寿宴上,闹得难堪丢的可是自己和侯府的脸。 可人都来了,她们也不敢往外赶。 转看了苏芮一眼,老夫人很快就做出了取舍。 “既郡主降贵前来,自当前往相迎的。”老夫人说着起身,梁氏抓紧扶上。 婆媳二人往外走,苏芮跟在后面,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又看了看苏芮,到底是谁也没多说一句,默默跟去看这出热闹。 乌泱泱的人走到垂花门,前呼后拥的长宁郡主正好走进来。 长宁郡主是隆亲王幼女,老来得女隆亲王十分疼爱,而隆亲王及其子镇守回风关,长宁郡主便留在京中。 皇上看重隆亲王一脉,对长宁也就自然恩待有佳,可以说,盛京城女子里面,林皇后第一,她就第二,便是连公主都要让她三分。 如此之下,性格自然骄纵。 看上什么就要什么,如今的丈夫陈友民就是当年榜下捉婿来的。 而那时,陈友民本来已经在和青梅竹马的苏芮议亲了,差一步就换庚帖。 皇上一纸赐婚断了所有,而一月后的春日宴上就发生了那件事。 五年前,长宁郡主就恨不得活刮了苏芮,五年后再见,阴狠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穿过前面的老夫人和梁氏落在了苏芮身上。 看着她身上穿着浮云锦,眼底更多一份阴冷。 凭她这等下贱货色也配穿宫中之物! “郡主大驾光临,未曾先知,有失远迎。”侯夫人梁氏代老夫人向长宁行礼。 “本郡主也是路过听说老夫人办寿宴,好奇来瞧瞧,本郡主记得,老夫人还没六十吧,大办宴席是有什么原因吗?” 长宁明知故问,还带着威胁。 不是六十大寿就大办宴席,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她可以去皇上那参一本她们永安侯府大兴宴席,拉帮结派。 老夫人脸色难看,却又不好由她来开口,便眼神示意梁氏。 梁氏略有犹豫的看了苏芮一眼,最终似是没办法一样低头道:“并非只是寿宴,郡主也知晓,我们侯府嫡女前些日子方才回京,还未办接风宴呢,便同老夫人寿宴一并办了。” 话音越说越小,可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她们的请柬上可只写了寿宴,从不知晓还是苏芮的接风宴。 哪怕如今苏芮恢复了侯府嫡女的身份,还得了林皇后赏赐,可做过军奴和过去的腌臜事是改不了的。 若说今日是给她接风,那大部分人都是不会来的。 “侯夫人,你请柬上可不是这么写的啊!” “对啊,她……一个小辈,怎么能叫我们来给她接风洗尘呢,又不是荣誉归京。” “就是,这简直就是为了给她贴金欺骗我们,若不是郡主来问一句,咱们今日都要蒙在鼓里了。” 碍于是在侯府,众人的话没有说得太难听,可那些鄙夷厌恶的视线却是毫不掩饰的。 一如五年前,那肚兜砸在她脸上,‘证据确凿’的时候。 “接风洗尘,洗的是哪位,怎么也不出来同本郡主见礼?”长宁高高在上凝视着苏芮。 苏芮上前一步,正要福礼,长宁身边的嬷嬷厉呵道:“屈身礼?苏大小姐这是在边陲久了,礼数都忘干净了,你一个奴身,当该行跪礼才是。” “郡主,皇上已经恢复了芮儿的身份,并非奴……” 侯夫人梁氏着急替苏芮辩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宁郡主凌厉的视线呵止了。 长宁迈步上前一步,直逼苏芮跟前。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郡主恕罪,姐姐昨日伤了脚,小女替姐姐跪。”周瑶的声音从侧边传来。 不等循声看过去,一道流光溢彩的身影就闪入众人眼前,紧接着跪在了长宁郡主的跟前。 仔细一瞧,才看清这光彩来自于周瑶身上的衣裳,同是一条对襟襦裙,上是藕白色轻纱对襟衫,下是浮云锦和鱼牙绸拼接的襦裙,如云雾笼罩水面,行动起来云翻水粼。 她本就长得清秀,这襦裙十分适合她,更添了几分灵动和清雅,最是符合对世家贵女的审美。 而旁边正好站了衣不合体的苏芮,如此之下,无论是今日的装扮,如今的身份,行事的风格都一下子形成了对比。 云泥之别。 过去的苏芮可能是云,如今,只能是泥。 众人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若这周瑶才是永安侯府嫡女,今日永安侯府哪里会遭这番折辱。 老夫人听在耳里,对苏芮更加厌恶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昨日让周瑶也备了衣裳,否则今日真是要被苏芮这个祸害给丢尽侯府的脸了。 “表妹的确应该跪郡主,但不是为我伤了脚。”一直没开口的苏芮突然开口,莫名一句让众人都一时听不懂她这话是何意思。 周瑶略有不安的暗看了眼侯夫人梁氏,梁氏思考一瞬不觉得苏芮靠那个丫鬟能查出什么,给了周瑶一个肯定是眼神。 得了梁氏的支撑,又见沈赫看着自己,周瑶当即拿出一副白莲花架势,眼里含泪道:“姐姐说的是,我也当跪郡主的。” 如此,所有人更觉周瑶懂事,委曲求全,反倒是苏芮不知好歹,帮她还不领情。 见到周瑶容貌恢复的沈赫更是迈步要上前维护。 “对啊,毕竟五年前那肚兜是你的,你自然该跪地道歉。” 第25章 疯了的人怎么能去伺候佛子呢? 苏芮字字清晰,如点点水滴掉进油锅里,每一个字都炸出一片花,叫人反应不过来。 沈赫的步伐更是在听清楚她话时僵在了迈步的动作上。 她说,五年前那和陈友民在床榻搅弄风雨后留下的肚兜是周瑶的? 这怎么可能! 可当着长宁郡主与这么多人的面,苏芮说得这般言辞凿凿,脸上更是没有半点心虚惧意,若不是真的,那便就是她疯得不要命了。 没有人会觉得谁会自己找死。 眼见众人眼里都生出怀疑和探究,周瑶顿时浑身冰凉。 这十日苏芮不在府上,可她身边的那个喜儿一直盯着她,还一直在府里查内务所的丫鬟。 哪怕娘早已经处理干净,也说那丫鬟不可能查到任何东西,可她这心里一直不安。 苏芮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得安宁。 所以她才会愿意去伺候老夫人那老虔婆,为的就是今日压死苏芮,断了她伺候云济翻身的路。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的,怎么苏芮突然就咬死肚兜的事了? 她查到了! 那她岂不是…… “芮儿,你这说什么胡话呢,那肚兜……你怎么能冤在瑶儿身上,五年前,瑶儿才十三岁啊。” 侯夫人梁氏又气又难受的话说出来,一下子敲醒了周围怀疑的人。 是啊,五年前周瑶才十三岁,离及笄都还有一年多,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周瑶慌乱之中抓到了救命草,立即双眸垂泪,惊愕又委屈的朝苏芮道:“姐姐你怎么能这般污蔑我呢,我……我知晓姐姐你这些年在边陲不好过,心中有怨,院子也好,旁的也罢,你想要我都可以给姐姐的,可唯独此事,我…我无法为姐姐认的。” 最后一个字说完,周瑶是再也忍不住的呜呜哭起来,浑身颤抖,如在风雨之中飘摇的小白花。 原本脚步迟疑的沈赫当下就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抱在了怀里护着,怒瞪着眼呵苏芮:“你简直太过分了,回来就抢了瑶妹妹的院子,前些日子又险些害得她毁容,今日竟将自己做过的丑事冤枉到她头上,你当我们都是蠢的?” 沈赫本就觉得那日苏芮是刻意装扮来骗人,今个再看她连这般一拆就穿的蠢话都说得出来,更觉她这人内外都空,对周瑶的喜爱又完全恢复了过来。 苏芮压根就不搭理沈赫,只冷声陈诉道:“十三岁就做不出暗度陈仓的事?五年前,我也不过十五而已。” 是啊,苏芮只比周瑶大一岁多而已。 只是一个及笄,一个还未,便就让人本能的分别开了,可放在一起,一两岁而已,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而看着苏芮言语清晰,冷静回击,长宁眸色不悦的紧了紧。 五年为奴,这个贱人变了。 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只会哭喊冤枉,无助张望所有人,求着旁人来救她的那个人了。 难怪能从边陲活下来,还爬了回来。 长宁不是蠢的,视线在周瑶身上扫过,问:“空口无凭,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长宁的话让躲在沈赫怀里的周瑶浑身一僵,没想到明明恨不得把苏芮千刀万剐来泄恨的人居然会听进去她的话。 她担忧的望向侯夫人梁氏,梁氏依旧是那副伤心的模样。 周瑶知晓,娘这般就是一切尽在掌握中。 这么多年,娘从未失手过。 顿时周瑶的心就安了,一心紧抓住沈赫。 当着众人这般亲密,今日定能敲定婚事。 “自然有证据,将人带上来。”苏芮转头吩咐,众人也跟着她看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喜儿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走来,丫鬟脸色发青,浑身颤栗,显然是吓得不轻。 有证人!那这事就不同了。 周瑶明显感觉到沈赫的手松了一分,立即含泪望着他摇头,无声辩驳。 长宁则是上下扫视了一遍那小丫鬟,似是被长宁的气势给惊到了,还没走到跟前小丫鬟就腿软跪了下去。 “那…那肚兜……我姐姐她……”在众人的注视下,小丫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话,抬眼看了看苏芮,又看了看长宁,最终吓得整个人扑跪下去求饶:“大小姐,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欺骗郡主,您放过奴婢吧。” “欺骗郡主?”侯夫人梁氏震惊的高呼一声,抢在苏芮前头问:“你此话是何意?谁让你欺骗郡主?” 面对众多质问眼神,小丫鬟似完全被吓破了胆,闭眼哭喊道:“是大小姐!大小姐让奴婢装作是二小姐已故丫鬟的妹妹,说知晓肚兜是二小姐的,还……还给了奴婢一封手书,装作姐姐遗书,威胁奴婢不按着做就要奴婢一家老小的命,奴婢……奴婢不敢反抗,可…也不敢欺骗郡主,求郡主救命。” 说着丫鬟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长宁身边的嬷嬷眼疾手快的从其手中拿过奉到长宁跟前。 长宁看了几眼,抬眼再看苏芮,眼里尽是被戏耍后的更深的恼恨。 一个贱奴,竟想用这等低劣手段骗她! 梁氏急从嬷嬷手里拿过纸,着急查看的同时立了起来,让身后和身边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到上面完全是新墨的所谓遗书。 还是丫鬟的遗书,即便是世家大族,除了需要识文断字的职位外,就没有几个仆人是识字的,怎么可能写出上千字来。 这手段,蠢透了。 但放在苏芮身上太合理了,在梁氏多年经营下,在所有人眼里苏芮就是一个没多少脑子的花瓶,尽做些蠢事。 “芮儿,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梁氏既震惊又悲愤,眼泪滴落下的同时还是转身同长宁郡主行礼求道:“郡主息怒,苏芮自回京后一直性情古怪,是我管教无方,今日才惹出此事碍了郡主的眼,望郡主念她已有疯癫之相,只责罚我一人。” 这话任由谁听来,梁氏都是在极度失望难过下还是选择护住苏芮的命。 唯有冠上疯癫的名才能让苏芮活下来。 当然,她所作所为也和疯癫无异了,而疯了的人怎么能去伺候佛子呢? 就在梁氏在众人心中贤德后娘的名声更上一层楼的时候,苏芮突然对喜儿骂道:“眼睛不长的吗?让你带个人都能带错?” 第26章 料想到会有这顿打 苏芮忽然的责难让众人愣了一下。 带错人了? 众人看了看,并没多少人相信这话。 听起来更像是苏芮被完全揭露之后慌乱的找补,依旧是那么愚蠢。 一句人带错了就想要混过去。 当长宁郡主是傻子耍呢。 而就在长宁脸上更加难看,要开口落下责罚的时候,喜儿抓起匍匐在地的小丫鬟看了眼,演技极差的喊:“呀!错了!” 别说是众人了,就是长宁都被着莫名其妙的一幕怔住了。 “小姐,错了,错了,人在这呢。” 洛娥的声音从连接垂花门的游廊传来,随着两边人群推开,洛娥带着一个头发半花白的中年妇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郡主对不住,方才丫鬟弄错了,这才是我的证人。”没等梁氏仔细去看这人是谁,苏芮就笑着对长宁郡主歉礼,随后不等对方回话就朝着妇人呵道:“当着郡主的面,还不如实说来。” 妇人一哆嗦,但却没有方才那小丫鬟那般诚惶诚恐,只是低着头道:“民妇本是永安侯府内务所里的管仓婆子,四年前离府归家,臣妇做事怕遗漏,有个记日册的习惯,把每日之事都记在册内。” 说完,同小丫鬟一样,妇人也从拿出了一本册子。 相比起先前‘遗书’的新,这册子一眼就能看出有些年头了。 长宁郡主身边的嬷嬷再次拿过打开,翻到五年前的春日宴前几日,很快找到了一句话。 ‘三月初三,晴,大小姐的新肚兜绣字出库,路遇周瑶小姐,取走一件,不得声张。’ 无论从字迹还是纸张,都有几年时日了,造不出假。 虽未直说当初在春日宴厢房内发现的肚兜就是周瑶的,可周瑶拿走了有苏芮绣字的肚兜,那便就是嫌疑。 长宁抓起那册本就朝着周瑶脸上砸去。 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周瑶被砸了个正着,册角正好砸中眼睛,疼得她一时半刻睁不开。 等所有人都看清了地上册本上的字后,她才恢复视线看到,立即瞪大眼睛狡辩:“我没有!我从未拿过姐姐的肚兜!郡主,冤枉啊,方才这丫鬟便就是受了姐姐威胁,如今又……” “我都说了,人带错了。”苏芮打断周瑶,走近那小丫鬟道:“是她自己找上我说是你身边丫鬟的妹妹,知晓那肚兜是你的,还说你同郡主夫君早就暗度陈仓多年,如此正对胃口的送上门来,必然有诈,我本是想要自己审的,不成想底下人给带了出来,既当着郡主的面,便还是当众问个清楚的好。” 苏芮的余光撇向侯夫人梁氏。 梁氏依旧是一副还在震惊之中不知该听谁的样子。 当家多年,必有能让人守口如瓶的本事。 可惜,人可能不怕死,可没有不怕生不如死的。 “喜儿。” 得到指令,喜儿按照苏芮之前交代的按下小丫鬟后颈大椎穴。 登时小丫鬟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尖叫,整个人肚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脸颊充血,青筋暴起,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似是痛苦到了极致。 几度想忍,可都难以压制。 想咬舌自尽,一用力疼痛就钻心刺骨。 太疼了! “大小姐饶命!我不敢了!救命!” 苏芮没有反应,只是冷冷看着她,如看死人。 小丫鬟这下怕了,疼得什么都没法想,为了求生只能老实往外吐道:“奴婢不敢了,奴婢也是听命行事,是吴……” “芮儿,你如此是屈打成招,犯法的!”眼见小丫鬟松口,侯夫人梁氏急声打断,两个婆子迅速上前去查看小丫鬟。 才扶起,小丫鬟就惨叫一声,似昏死了过去。 苏芮没有阻止,也没有说什么。 事到如今,有点脑子都看清楚了。 面对长宁郡主看过眼的审视眼神,梁氏手在袖子里握紧,维持着脸上的和善道:“郡主,府上出了内乱,但今日乃是婆母寿辰,事后我一定查明,告知郡主。” 长宁郡主并未回应,只看着缩在沈赫怀里的周瑶,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梁氏压低声音,如哀求道:“郡主开恩,这府上所用之物都从内务所过,仅凭日册上的一句话实难为证,这五年芮儿一直认为自己是冤枉的,许…许是不愿接受,我心疼她,从不敢阻拦,没成想今日叫她得了这等东西就跑到郡主跟前来质疑当初郡主与皇上当初的决定。” 质疑二字落进长宁的耳朵里,眼底迅速闪过什么,转而看向苏芮。 苏芮就那么笔直站着,似一棵坚韧不拔的雪松,无比刺眼,叫人厌烦。 “你还有什么证据吗?”长宁问。 “没有。”苏芮毫无犹豫的回答。 “来人,永安侯府苏芮行状疯魔,凭一页黄纸胆敢质疑圣意,鞭三十。” 一声令下,长宁身后的两个婆子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抓住苏芮的肩手,将她按压跪地。 侯夫人梁氏想要求情,话还没开口就被长宁的眼神何止住了,只能心疼含泪的看着苏芮。 很快,一鞭子就抽打在了苏芮的后背。 鞭子是特制的,精皮里带着细小的倒钩,一鞭子下去就打得苏芮外衫炸开,里面沁血。 十鞭子下来,苏芮被打得发髻散乱,后背的衣衫也已经破开了数道口子,不复先前的规整,凌乱之下反倒更加适合她。 而后背此刻露出里面纵横交错的旧伤,新伤的血顺着过去的疤痕沟壑蜿蜒,似在用朱笔在后背作画,配上她妖媚的脸,有一种血腥又诡异的美。 就如那尸山血海里吃人的妖。 震动所有人的眼眸,也让长宁更加嫉厌,眼神示意之下挥鞭的人力道加重。 一鞭又一鞭,打声如炮,鲜血四溅,不少人都不敢看下去。 可苏芮即便被打得身体都本能的颤抖了,却始终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她早已经习惯了忍受疼痛,更何况,料想到会有这顿打。 长宁不会为她主持公道,哪怕是有更多证据摆在眼前,也一样。 不仅仅是因为五年前的事已经盖棺定钉,还因为长宁嫉恨她。 她是长宁的污点,高高在上的长宁容不得污点,就如一根刺,刺在心里,只要看见她,五年前那丢了自己脸面的事就会想起。 所以,苏芮没想过今日能洗清冤屈。 只是毁了梁氏和周瑶的筹谋,断了她们踩着她作配往上爬的路。 即便证据不足,即便长宁此刻不查,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平郡王府能不考虑其中风险? 想到此,苏芮就盯着周瑶忍不住笑。 早已经被沈赫松开的周瑶此刻也看透了苏芮的目的,恨得装不住的朝着长宁告道:“姐姐还在笑,莫不是不服?” 不等长宁示意,懂事的挥鞭人就用了全力。 啪! 一声巨响,苏芮直接被打得从两个婆子手里脱出来,已经无力的整个人面朝下摔下去。 眼看又要下一鞭,不少人都捂住了眼。 “啊!” 一声惨叫响起,却不是苏芮的。 第27章 谢大师前来搭救小女 是那挥鞭的侍卫! 他捂着手表情痛苦,手里那染血的鞭子已经落在了地上,旁边有一块小石子。 竟靠一颗小石子就打得侍卫脱了手! 这长宁郡主身边的侍卫可都是军中选出来的精英啊。 长宁也怒了,盛京城里竟有人敢打她的人! 迅速回身去看,入眼是一袭灰青色僧袍和那难以忽视的脸。 他怎么会来? 为了苏芮来的? 长宁不敢相信,旁人更不敢相信。 “阿弥陀佛,一时情急,伤了郡主的侍卫,贫僧会为其医治的。”云济双手合十道。 看着云济这依旧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僧模样,长宁试探道:“不必,一个侍卫而已,不劳烦云济大师,我府上有府医,只是,云济大师也是来给苏老夫人贺寿的吗?” 云济看向老夫人,激动得老夫人紧抓住手里的帕子。 若是得云济亲自给自己贺寿,那这脸面就大了去了。 可云济却是歉身道:“今日贫僧并非前来祝寿,只是受人之托,给苏姑娘送一份谢礼。” 真是为苏芮而来! 众人顷刻眼神交换,暗猜云济对苏芮的心思。 这一年来那么多女人前往法华寺侍奉,都是铩羽而归,见到云济的都是凤毛麟角。 苏芮不仅见到了,如何云济还亲自出法华寺来给她送东西,这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若苏芮真成了事,那…… 在众人各有心思的眼神里,云济步入垂花门,清幽而悲悯的双眸垂看着趴在地上鲜血淋漓的苏芮。 昨日还是眼满腹心计,脸装俏皮的模样,如今却如一条被抓上岸的鱼,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背上新伤叠旧伤,密密麻麻,即便是行军打仗之人也没有她这般多。 闻到云济身上的檀香味,苏芮用仅剩的一点力,转过头,朝着他露出笑,细弱蚊蝇道:“谢大师前来搭救小女。” 见她此时此刻还笑得出来,云济实在不知哪一面才是她。 蹲下身,从袖袋之中拿出一朵干草编的花,放在她手中道:“这是睿睿托贫僧转交给你的谢礼。” 小崽子还挺有良心。 全靠他,云济才会来。 她还真是好人有好报呢。 见她似无力再说一句话,又看她后背还在源源不断往外冒血,云济最终还是不忍道:“抄写佛经之事也莫忘了,佛诞日要在宫中焚烧。” 明白云济这是救自己,苏芮笑得高兴。“好。” 不与她多话,云济站起身,回身走到长宁跟前道:“郡主,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 说完,云济没有半刻停留,如来时一样,一阵清风就那么吹了出去。 仿佛没有来过,可一切都改变了。 长宁立在原地,冷看着趴在地上的苏芮,想弄死她的心到了极致。 可在这盛京城里她明白,云济不可得罪。 既云济明说了要苏芮抄写经文佛诞日焚烧,她若还把人打死,打残,那便是刻意破坏佛诞祭祀了。 最终,长宁只能吞下这口气,摔袖离去。 可还未走出永安侯府大门,就觉得身上发痒,但愤怒之下也未当回事。 垂花门这,喜儿和洛娥立即将苏芮从地上搀扶起来,血淋淋的她脸上苍白,视线在周瑶和侯夫人梁氏两人身上来回一遍,轻笑一声。 笑得周瑶心里发毛,梁氏脸色撑不住的下沉几分。 直到苏芮被带走,其他宾客都安排进宴厅用膳后,周瑶才躲在厢房里面止不住的哭。 “娘!你说今日能叫我踩着苏芮那贱人,让所有人都知晓我的好,说赫哥哥会答应婚事的,可如今呢?他都怀疑我了!我求了许久,他也不过是嘴上相信,那平郡王妃肯定不相信。” 毁了! 都毁了! 周瑶越想越气,却又没有办法,只能一个劲埋怨。 梁氏也心情不渝,没成想事会成现在这般样子。 是她小瞧苏芮那丫头片子了,竟给她来了一套声东击西。 先叫那喜儿到处调查,引了她的目光,叫她以为她是知晓了那死了的丫鬟的事,索性就给她一个人,眼见她吃下,原以为此事稳了,今日必能借着长宁郡主之手断了她的路。 不成想杀出一个管仓婆子来! 那婆子她有印象,可却不知那婆子有日册,还保留至今。 可她都不知晓的事,苏芮又是从何知晓,又从哪里找出此人来的呢? 梁氏怎么想都不明白,可事已至此,已是无法改变了。 以长宁郡主骄纵的性子,今日在侯府吃了瘪,有云济的话顶着,暂时她不会动苏芮出气,那就会从别地。 首先只怕就是受怀疑的周瑶了。 “莫哭了,这些日子里先在府中,佛诞日也莫去宫外了。” 周瑶惊得止住了哭,“为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软禁她在府里,明明今日失败,平郡王府对她就更添顾虑了,应该借着佛诞日想办法和沈赫私下再接触,实在不成……生米煮成熟饭才是啊。 “娘是为你好,别问那么多,听话就是。”梁氏没心情和她解释过多,她的脑子也明白不了。 又是如此! 又是什么都不肯和她说透,不就是嫌她笨吗? 见周瑶嘟起嘴,怕她不服之下又做什么事,梁氏叹了口气哄道:“行了,你听话,再过几日侯爷就回来了,到时我会叫他兑现承诺,等你成了这永安侯府的嫡女,你还怕平郡王府不来提亲吗?” “当真?”周瑶高兴得眼睛发亮,可转念又暗淡了。“现在侯爷的军功被苏芮用了,苏芮又占着嫡女名头,能行吗?” “娘自有办法,你乖乖等着就是。”拍了拍周瑶的手,梁氏心里开始盘算。 今日她是小瞧了苏芮,可云济的出现也叫她不得不担忧。 这还没破戒呢,就这样护着她了,日后说不准真会保下她。 以苏芮如今这摆明了要报复她们的样,一旦她登高,必然不会放过她们。 正想着,梁氏觉得身上又痒了起来,比先前更加厉害。 周瑶也忍不住的一个劲挠,嘴上奇怪:“怎么这么痒,怎么抓都没用。” 而此刻,马车里的长宁,宴厅里的宾客都不顾形象的抓着自己,眼看着渐渐出了血痕。 第28章 佛祖降下责罚 上过药的后背火辣辣的疼,苏芮紧咬着卷好的帕子,豆大的汗珠雨一样的漱漱下落。 这样的疼痛许久没有过了,让她回想起了两年前。 她刚重生,用一顿毒打,换了活命的机会。 那次就差一点呢,差一点就活了又死。 凭着心里的恨,她才撑了过来。 今日她本也是打算如此的,从未奢望过会有人来救她。 云济出现在她跟前的那一刻,真像神明呢。 若早知他回来,她就不用散发形的香料了,还得派人给他送解药。 想着,去送解药的喜儿就回来了,手里捧着几本书。 “送到了。”将手里的几本书送到苏芮跟前,“云济大师让我拿来这些让你抄写,一本各十遍。” 苏芮定睛一看,五本佛经,都有半指节厚。 竟真要她抄经? “他原话怎么说的?”苏芮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喜儿回忆的重复道:“十篇佛经,既是修身养性,亦是为国祈福,苏姑娘若是不愿,也可不抄,但不可假手于人,不可以次充好。” 这是早料到了她会怎么做,把后路全给断了啊。 他都当众说了要她抄写经书,她是可以不抄,可佛诞日也就进不去宫中了。 抄就抄! 让喜儿搬了小桌到床头,苏芮一边趴着抄,一边吩咐她去办后面的事。 …… 当夜。 盛京城里就流传起了永安侯府的热闹。 不仅仅是苏芮辩驳五年前不止自己一人有那肚兜的事,还有前往永安侯府的宾客都得了怪病。 瘙痒不止,如数千只蚂蚁在骨头里面来回爬,抓不出,止不住,不少人都抓得自己破皮流血也无济于事。 府医查不出病因,接连请了七八个大夫去也没个结果,就连长宁郡主府也从宫中请了御医。 御医是否查出病因外人无从知晓,但黄昏时分大理寺的人就去了永安侯府,把寿宴上的吃食,厨子,全院的仆人都全部带走了。 听人说,当日就有七八道参永安侯的折子送到了御书房。 同一时间,不知是从哪里传出了另一个传言。 说是这些得了怪病的都是在侯府里折辱,眼看着苏芮被打的人。 五年前的事有猫腻,苏芮举证自白没得公道,反倒被罚,如今她是伺候佛子之人,得佛祖庇佑,眼见不公,佛祖才降下责罚。 不然怎么云济和苏芮身边的丫鬟都没事呢。 大赵人人信佛,百姓又更好这等怪力乱神的传言,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盛京城。 也传进了凤栖宫。 用玉轮轻轻滚按着脸颊的林皇后听完洛娥书信回来的消息,赞赏道:“这苏芮还真有些本事。” “也是永安侯夫人小瞧了她,这才钻了空子,还全得娘娘赏了她人,否则她无人可用也是不成的。” 林皇后笑笑不答。 那日苏芮之所以会问她要人,便就是为了这等时候。 筹谋深远,难怪云济会招教不住。 “让嫂嫂暗地里派个人去看看长宁郡主。” …… 熬更守夜的抄了四日,苏芮终于把最有一本佛经抄到了第十遍,落下最后一笔,整个手腕都不像自己身上的,止不住的颤。 看着厚厚一摞佛经,苏芮庆幸自己那日没伤了手,如今离佛诞还有两日完成,可以好好修养准备一番。 这一来一回,一月之期已经过了半了,剩下十五日,怎么才能完成皇上布置的任务,她得好好想想。 “喵~” 一声猫叫打扰了苏芮的沉思。 转过头,黑菩萨不知什么时候蹲坐在了她身侧,碧蓝色的眼睛盯着她,好像在抱怨什么。 再看身形,似乎瘦了些。 “怎么?嘴叼了?外面的老鼠也吃不下去了?”苏芮故意戏问。 黑菩萨一个跃跳上桌,站在舒芮眼前,瞳孔收缩,仿佛在说:还不是怪你。 看来是几日没吃好,真生气了。 苏芮正欲开口让人弄碗猫饭来,外面却先一步响起了撞门声。 似是什么重物猛撞在院门上,轰然一声,惊得所有人都迅速奔到院里查看。 砰! 又是一击,原本厚重紧闭的院门被撞得晃动,掉了一地的木渣和碎石。 洛娥立即要招呼人上前去查看,就又是一下撞击,两扇大门再支撑不住的轰然倒地。 烟尘四起下,一袭束袖练功服的苏烨从里面冲出来。 他身后跟着一众和他一样穿着练功服,但脸上都是看热闹神情的年轻男人,再后面是一群家丁推着一个小型的攻门器。 这是军中才有的东西,苏烨竟用来攻开苏芮的院门,还带了这么多男子一起闯入进来。 纵使是在宫中待了数年的洛娥也没见过谁家的哥哥这样的,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就这一时的失神,苏烨几个箭步就冲进了苏芮的屋内。 怒目寻找一番,见苏芮坐在书桌后面,上面还坐着一只黑猫,一人一猫就那么冷冰冰的看着自己,瞬间火更冲头。 “你把全家都害得如此,竟还有心情在这同畜生玩耍!” “这是我的院子,我在院内做什么是我的事,倒是苏世子攻破我的院门,闯入我的闺房更不该些吧。” 今日喜儿被她派出去了,身边没会功夫的人,苏芮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给要进门来的洛娥使眼色,示意她让人去外面找人来。 苏烨被她的话刺到,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怒道:“我是你哥,你的院子,屋子我来有何不该的!” “苏世子记性真不好,忘了半月前在法华寺前里说过,你我那日之后不再是兄妹的。” “我……”苏烨一口气噎住,其他事不见苏芮听话,这事倒是这般听他的了。 他也不想要有她这个妹妹,可这东西根本就割断不开。 前些日子他被侯夫人梁氏给他在禹城军营寻了个白户职位,说父亲快要回京,他得有个事做,才不会叫父亲失望责备他,他就老实去了。 训练本就苦闷,结果因为苏芮在京中闹的事军营里都传遍了,个个笑他有个佛祖保佑的好妹妹。 一脉相承,他怎么辩也辩不了。 回来查看,祖母,娘,瑶儿皆因她弄得一身抓痕,见不得人,连两日后的佛诞日都不能前往。 “少给我来这套!走,同我去给祖母和娘负荆请罪!” 第29章 自己是他被骗的证据 苏烨两步上前,伸手就要来抓苏芮。 隔着书桌,苏芮侧身堪堪躲过,冷漠的眼睛看着苏烨,没有一步退让。 让她去给老夫人和梁氏请罪,绝无可能。 “你还敢躲?你是不是又觉得你没错?”苏烨气急败坏,好不容易那个叫喜儿的贱婢不在,他若还没发拿捏这死丫头叫跟来的那些弟兄怎么看他。 苏芮没有回答。 在苏烨的认知里,她的一切都是错的,再多辩解也是白费。 她懒得说。 只等着洛娥把人找来,将他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并赶出去。 可她越是如此,苏烨就越觉得她不将自己看在眼里。 凭什么! 她一个贱奴凭什么不把他看在眼里! 震怒之下,苏烨直接跃步上桌,在苏芮来不及反应之际捏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推抵在墙上,吼道:“我问你话呢!说话!” “我没话同你说。” “我是你哥哥,我就是今日掐死了你也是可以的,你可明白?” 苏烨加大手上的力量,苏芮呼吸困难,脸逐渐憋红,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真是要将自己活活掐死的人,苏芮抬脚拔出里面的匕首,奋力往前一划。 苏烨没想到苏芮会随身带着匕首,看到寒光的时候往后躲已经是来不及了。 锋利的匕首划破衣衫,在他的腹部划出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颗颗溢出。 苏烨难以置信的看着伤口,“你居然想要杀了我?你真疯了!我是你哥哥!” “这句话……我还给你!”苏芮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 她讨厌这样的窒息感。 讨厌濒死的感觉。 更讨厌这样的无力感! “在边陲待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性子狠辣啊,连亲哥都杀。” 外面戏谑的话传进来,苏烨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声音太大了。 可他更恨苏芮。 就是她害的! 不是她对自己下死手,自己不会震惊之下那么大声叫外人听去的。 不是她在府上搅事,害了全家人,还害得侯府成为盛京的笑柄,他也不会回来管她。 越想越恨,可对上苏芮手上那寒光凛凛的匕首和狠厉无比的眼,他知晓,他再上前她真会杀了他。 进退无法,苏烨气得冒烟,忽然看到了依旧坐在桌上的黑菩萨。 神色不变,好似看戏。 一只畜生也敢看他出丑! 伸手就要去抓,黑菩萨灵巧避开,并亮出爪子狠狠的在苏烨手上留下抓痕后跃到苏芮身边,一人一猫,一样冷冽狠厉。 “该死!” 苏烨气急了,抓起桌上抄写的佛经就撕碎泄愤,苏芮来不及出声就已经被撕毁了一半了。 “孽障!还不住手!”一道浑厚的怒喝声在门外响起,顿时苏烨就浑身僵硬,动作停滞。 苏芮也神色微变,看向房门,只见永安侯穿着一袭盔甲从外走来,显然是刚刚回府,都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 眼眸扫来,苏烨就心底发抖。 以前苏芮也怕父亲,他从不喜自己,也从未抱过自己,偶尔几句话也是冷冰冰的。 她问娘亲,娘亲不说话,只是哭,小时她不明白,只以为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不喜露色的人。 直到见到他对周瑶,抱在怀里细心为她整理发丝,为她挑鱼翅后点点喂入口中,让她骑在肩上去摘花……都是她未曾有过的。 她想不明白,便只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不得父亲喜爱,就拼命的学女工,书画,一切周瑶学的东西她都立志做到最好。 可父亲依旧不喜她,梁氏告诉她,父亲只是可怜周瑶,她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什么都不做也是他的血脉,他怎么会不喜她呢,但若她锋芒太露是会害了侯府的。 所以,她开始掩藏,自己的美貌,自己的才学,自己闪光的一切,最终在成为一个草包花瓶。 甚至在被罚为军奴后,听到父亲说让她忍忍,风头过后会去接她回来,她还庆幸父亲真是爱自己的。 死后才知晓,不过是一句敷衍,让她安心认罚罢了。 父亲就是打心底里不喜她,因为在他心里,自己是他被骗的证据,令他心底的纯洁被蒙上污点,导致他和梁氏错过多年。 哪怕作为大人,理智告诉他不该给孩子落罪,可他总会在每一个时刻做出将这个不喜的孩子隔离在外的选择。 “父亲,是她……” 苏烨话没说完,就被永安侯的视线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永安侯走上前,看了看苏芮,又看了看桌上的狼藉,沉道:“无论是何,你也不该带人用军中战物攻开你妹妹的院门,带着这般多人闯进来。” “儿子知错。” 永安侯再度看向苏芮,还未开口,苏芮就先一步指着被撕破的纸张道:“这是云济大师命我抄写的佛经,要佛诞日焚烧。” 捡起一张碎片,看着上面的的确确是佛经,永安侯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染了恼。 苏烨将头低得更低,细声狡辩:“你没说这是佛经,我哪里知晓。” “住嘴,还不带着人滚出去。” 不敢反抗永安侯,苏烨忙不迭的就滚了出去。 “慢着!” 苏芮出言阻止,毫无过去畏惧的直视着永安侯道:“他撕碎的佛经,侯爷难道就这样算了?不该处罚吗?” 苏芮这样的态度让永安侯不渝,但到底是苏烨不占理,沉声道:“你也说了,云济大师命里抄写佛经,自无法让你哥哥补上。” “不用他补,但他得抄,百遍,为我祈福。” 苏烨登时就炸了,“我为你祈福?你受得起吗?” “侯爷,我这院里的人可不是侯府的人。” 听出苏芮口中的威胁,永安侯余光看了看门外的洛娥,最终对苏烨道:“按你妹妹说的,回院中抄写。” “父亲……” 苏烨还想辨,永安侯一记眼刀过去,苏烨只能把话和气都闷了回去,恶狠狠瞪了苏芮一眼才走。 屋内只剩下父女二人,看着这个五年未见,和她娘长得越发相似的苏芮,永安侯顿了片刻道:“从进你这屋,你还未称为父一声。” “我如今这般,只怕不适合。” 见她决然的都不看自己一眼,永安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未说什么的走了。 洛娥这才从外面走进来禀道:“奴婢出门时正好遇见侯爷回府,便将此事告知了侯爷。” 苏芮没有责怪洛娥,任由谁都会觉得这事找当家的爹能最快解决。 解决是解决了,但若没有足够分量的威胁,苏烨不会有任何惩罚。 即便一母同胞,和梁氏情同母子的苏烨在永安侯心里是和她不同的。 哪怕前世永安侯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害她,可这一世她不会指望他。 “喵~” 一声猫叫,好似在安慰她。 苏芮伸手揉了揉黑菩萨的头,一边忍痛再度拿起笔,一边吩咐:“让厨房弄一份猫饭来,多加鱼粉鸡粉。” 第30章 她就是那个灾星? 从朝阳院离开后,永安侯回了东院。 人一进院门,侯夫人梁氏就一脸焦急的从屋内奔出来,抓着永安侯的手臂问:“烨儿那孩子没有对芮儿动粗吧?” 想到自己赶到的时候兄妹二人犹如仇敌的样子,永安侯脸色更沉。 “动了?”梁氏惊得捂住嘴,又紧接着问:“那芮儿可有事?伤着了?都怪我!” “别担心,她没事,只是抄好的佛经被那混小子给撕毁了些,再抄就是了,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看着她脸上和脖子上的几道抓痕,永安侯心疼的抬手轻抚问:“疼吗?” “几道抓痕而已,有什么疼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嘴上说着,可梁氏的神情依旧如个害羞的小姑娘。“我就是难受,自打芮儿回来后,与我不亲近了,什么事都不同我说,也不信我,这次如此大的事也自己做主,遭了这番罪。” 说起这次的事,永安侯心里也不舒服。 两年征战,军功还没焐热就被迫以功换女,这前脚班师回朝,人还没进盛京城接受夹道欢迎,因着此事,治家不严的问罪书就先一步到了案上。 他马不停蹄的今早赶回宫中上交虎符,林首辅没给一个好脸色,也分毫不提行赏一事。 虽不知是不是皇上的意思,可永安侯明白,他这两年宿风枕沙是白费了。 这一切都是从苏芮和云济的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言开始的,而苏芮方才连唤他一声父亲都不愿。 她在怪他。 “随她去吧,你就莫操心了。” “我怎么能不操心呢,芮儿是姐姐留下的孩子啊。”梁氏急把话说出口,见永安侯脸上变了,才意识到说错话了,低下头抹泪道:“不管过去如何,都时过境迁了,孩子无辜啊,何况如今芮儿的情况侯爷你是最清楚的,现下的荣光都是虚的,事落定下来就是个死呀。” 永安侯虽不喜苏芮,甚至瞧见她就会想起过往那些糟心事,可到底也是自己的血脉,不忍见她走向死路。 可此时皇上下旨,他身为臣子,不得抗旨。 “其实,我想了一个法子。”梁氏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永安侯,一如初见时候那般纯粹。 永安侯立即屏退了院里的人,扶着梁氏回到屋内才问:“你是又想牺牲瑶儿?” “姐妹之间,说什么牺牲不牺牲的,瑶儿懂事,会理解的。” 永安侯不语。 自小到大,事事梁氏都叫瑶儿让着苏芮,他心疼之下更是愧对瑶儿,便就多宠她一点。 让到如今,苏芮成了如今这样,永安侯心觉瑶儿不值,不想她再为苏芮牺牲。 “侯爷,这不止是关乎芮儿生死,也关乎侯府啊,她到底是侯府的大小姐。”梁氏苦口婆心,一心向着苏芮的样子。 “不成。”永安侯坚决摇头。“太委屈瑶儿了,如今瑶儿都还未成婚,你要她日后如何议亲?” “那……如何是好啊?”梁氏捂脸哭起来,似真没了任何办法。 永安侯看着心疼,哄了几番都不见好,最终想了个折中道:“那也得让瑶儿先成亲才行。” “可平郡王妃不肯松口,非要……” “那就给瑶儿改姓,本就是我的女儿,自当姓苏。” 梁氏止住了哭,抬头望着永安侯,无比动容的扑进他怀里,似把多年的委屈都倾泻了出来。 两年未见,永安侯当下就把因苏芮而起的那些不悦抛之脑后,琴瑟和鸣去了。 待永安侯舒服入睡,梁氏才起身,一边整理发髻,一边小声问身边的嬷嬷:“事准备好了没?” “夫人放心,已经放消息出去了,明日就能见成效。” …… 明月当空。 一抹黑影从窗户跃进禅房内。 原本轻巧无声的爪子发出沉重的声音,令云济都无法忽视。 转过头,只见黑菩萨一脸心虚的看着他。 肚子圆滚滚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 分明从小到大最不喜被束缚,这会为了一碗吃食便是什么都扔了。 明白黑菩萨是抵抗不住食欲本性,云济也不责备它,只伸手将它身上的小包袱取下。 里面是一支狼毫笔和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打开来,是一篇心经。 字体娟秀之中带着恣意,倒不似苏芮面上那般轻浮。 古语言,字如其人,可云济却依旧看不太清。 这个苏芮似有太多面,真真假假,难以辨别。 他本以为她救睿睿一切出于算计,可那日睿睿随父母来寺内送菜,到处寻苏芮。 问他才知,那夜苏芮一直将他抱在怀里,唱小曲安抚他,还将边关的事当故事说给他。 在睿睿眼中,她如娘亲一般温暖。 到了永安侯府,见她血淋淋的趴在地上,犹如一朵地狱里盛开的曼珠沙华。 她的算计在每一步,宾客的怪病便就是以血为引,拉诸君下炼狱,连佛祖的名号都敢扯。 她所求是清白? 五年前吗? “追月。” 名唤追月的暗卫从房梁下来,单膝跪地。 …… 两日时间,转瞬即过。 苏芮又熬了两夜才把被苏烨撕碎的佛经给补上,浓厚的黑眼圈挂在眼下,用了三层粉才勉强遮盖下去。 好在,苏烨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双熊猫眼比苏芮的还要黑上两个度,远瞧着似被人打了两拳。 见她走来,苏烨眼里淬火。 鬼知道他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一双手到现在都还在抖。 本是想要让下面的人抄的,可苏芮那死丫头居然让那个喜儿过来盯着。 父亲在府上,他不敢再闹,只能亲手抄写。 苏芮不搭理他那喷火的眼神,捧着装经文的锦盒直径站在他身边的位置。 这样的举动气得苏烨恨不得动手,但手还没抬起来,永安侯就从半月门内走了出来。 今日佛诞日,老夫人,侯夫人梁氏,周瑶都因那怪病伤了容颜,不得入宫,永安侯只能带着苏烨和苏芮兄妹二人去。 马车已在门外等候,因去往的位置不同,所以各乘一辆。 永安侯和苏烨先行上车,苏芮最后。 “她就是那个灾星?” 第31章 坐实她灾星之名 一道声音从巷侧传进来。 苏芮迅速望过去,见隔壁范家的夫人立即捂住小女儿的嘴,神色惊恐的把人拽上马车。 连对视都没和苏芮对视一眼。 “要去查吗?”喜儿问。 苏芮摆手,范家也是四品官员,她也不能叫喜儿闯进去。 何况只是一句闲话。 暂且放下,苏芮登上了马车。 今日百官和有诰命的夫人都要入宫,苏烨这等没有功勋官职的世家公子只能在宫门外等待钟声响起后焚经祈福。 而苏芮作为侍奉云济之人,也算在法华寺的人里。 所以马车能够同永安侯一样停在司停处。 下车后,永宁侯只交代了苏芮一句万事谨慎后就自顾走了,苏芮这边则等了片刻就见到了老熟人。 慧明一袭青灰色僧袍在一众华服之中很是显眼,又身高最矮,像个小球团子一样呼呼跑过来。 “女…女施主。”慧明喘着气唤一声。 “你师叔派你来的?”苏芮问。 慧明摇头,“不是的,是小僧求师傅让小僧来接女施主你的,上次小僧不是欠了女施主一次吗,所以今日来给女施主领路。” 欠? 苏芮回忆了一下才记起他说的是给黑菩萨第一次喂饭的时候。 她本是一句逗他的玩笑话,没想到这小秃头还记在心上了。 估计挂在心里,不还就怕被她坑,夜里都睡不安稳。 果然这佛修不得,越修越傻。 瞧着他傻成这般,苏芮也不再为难他,点头让他带路。 虽说苏芮算法华寺的人,但到底是女子,还是未成婚的,不能从正殿那边走,只能同命妇贵女一道从后宫通往御花园的西长街走。 苏芮和慧明走上西长街的时候正好遇上一群命妇贵女相邀一起从另一道宫门走进来。 撞个正着,见到是苏芮,一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 不同于过去,即便嫌弃她,见到她的人都会先打量她一番,瞧瞧她这个从边陲军营活着重回盛京的侯府嫡女长什么样了。 今日一个个都眼神避着她,仿佛只要看她一眼就会如何。 ‘她就是那个灾星?’ 出门前听到的话再度响起,苏芮伸手拉住慧明的袖角,示意他不走。 慧明虽每年佛诞日都入宫,但都是跟着师傅,这是第一次单独出来,又是从后宫走,并不通晓后宫的规矩。 苏芮不让他走,他自然的就选择相信熟悉的人。 而见苏芮不走,一群命妇贵女急了,她们还赶着时间要先去拜见林皇后呢。 但苏芮的威力她们到底惧怕,大好的日子,谁也不想触霉头,倒霉运。 “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刻意在这个挡路,真真晦气。” 一群人里不知是谁抱怨了一声。 紧接着就有人小声道:“你惹她作甚,她天生灾星,克死那么多人,被她记恨上,鬼知道会不会也生什么怪病。” “那她也不走,挡在这,不就是刻意害我们吗,这就已经是克我们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赞同。 果然是灾星,一遇见就倒霉了。 众人心中恼烦,可谁也不敢出手赶人,毕竟她们的命可没那么硬,今日又是佛诞大事。 而苏芮也算听明白了个大概。 看来是有人在世家内院之间散播了她是天生灾星的传言。 她煽动的那些流言只在百姓之间,虽说范围广泛,但不过只是舆论。 内院之间,女眷圈子,能起到的作用就不一样了。 短短两日,侯夫人梁氏竟能让入宫的命妇贵女都如此奉信此言论,苏芮想不通她是用了什么话术。 就在众命妇贵女苦恼之际,一阵急促的跑马声从身后迅速靠近。 “躲开!” 一声呵喊,近在耳后。 苏芮伸手立即将身前的慧明往侧边推,自己躲晚了一步,马撞在左肩,手中锦盒脱手的同时,她整个人也被撞飞了出去,肩头砸在宫墙上,清楚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吁~”勒住缰绳,长宁愤愤转头骂道:“叫你躲开没听到的?将本郡主的雪龙驹都给惊着了。” “女施主!伤哪儿了?这……怎么办,小僧……”慧明想要去查看苏芮的伤口,可又男女有别,急得双手乱挥,满光头的汗。 “没事。”苏芮捂着肩头,紧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我当是谁不长眼呢,原来是苏家嫡女啊。”长宁俯身低看,满眼嗤笑。“前几日本郡主可被你害得好苦啊。” 苏芮才不信长宁是才看到是自己,分明是目的明确的朝着她来的。 可地位相差,苏芮只能认她的话,忍痛行礼道:“小女从未害过郡主。” “还敢狡辩?你天生灾星,出生你母亲就重病,四年离世,你去边陲第一年就洪涝,第二年瘟疫,第三年大旱,第四年饥荒,第五年你回京边陲就打了两场胜仗,而本郡主只是见你一面,便得了身痒怪病,不是你害本郡主吗?” 原是如此。 可边陲第一年洪涝是因河渠改道,第二年是因退洪后井水污染,第三年是因第一年后河道封堵,第四年的饥荒才应运而生。 所谓五年后的胜仗,也不过是边境戎族今年蝗灾,颗粒无收后才不得已进犯。 可这些,身处在盛京城里养尊处优的深宅妇人是不会知晓,亦不会想象其中的。 她们只会想着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比如今日,得同灾星一同祭祀祈福,是否会给自己和家族招致厄运。 今日事后,只要在场之人生了病,家族行运不济,必然都会怪在苏芮头上,坐实她灾星之名。 “害本郡主如此,你当如何赔罪呢?”长宁眼神逼近,似长刀抵在苏芮喉咙。 “神鬼之说,若郡主相信,可禀告皇上,赐死小女。”苏芮忍痛直起身子,直面长宁。 不管如何,她如今都是皇上亲指的人。 这也是长宁最痛恨之处,无法动她,就如上次明知晓浑身瘙痒是她捣鬼,可偏偏拿不出问罪她的证据。 如今叫她一个贱奴也敢当众同她叫嚣了! 她偏要…… “堂姐!” 在长宁眼露杀机之时,一道急促女声从长街后面响起。 一穿着桃粉色宫装,十七八岁,姿容和长宁有三分相似,但没有半点跋扈,清纯无比的女子小跑而来。 第32章 我去为她取药 见人跑得额头渗汗,长宁蹙眉问:“你怎么没乘轿?” 女子抬手用手绢轻柔优雅的擦了擦汗,动作幅度极小的喘了两口气,顺过来才语气平缓解释道:“堂姐你跑太快了,抬轿的人追赶太颠簸,我便就自己下来了。” 宫中抬脚的太监都是受过训练的,即便是快步疾行也能够保持步伐一致,何况宫道平坦,更不可能有所谓颠簸。 长宁心中清楚,可也是拿她没办法,挥手道:“那你且先在一旁等着。” “堂姐不成的,皇后娘娘还等着呢,咱们不好多耽搁的。”说着,女子就朝着苏芮这边看过来,点头歉道:“这位姑娘,车马无眼,撞到你了,我们赶时间,你且自行去太医院瞧瞧吧,一应用药我们唐府负责。” 明面上是随意打发了苏芮,可谁都听得出来,这女子是在给苏芮解围。 “橦橦!” “好了,堂姐,咱们快走吧,你忘了前两日书信里伯父交代的话了吗?” 一句话,将长宁眼里的杀气全数压了下去。 看着捂着肩头,眼神却一点不低伏苏芮,权衡利弊之下,长宁最终只狠狠刮了她一眼,伸手将唐俞橦拉上马,扬鞭而去。 “那位就是唐大将军的独女吗?” “可不是,之前虽一直养在邕州,可名声自小就有了,堪称贵女典范,今日一瞧,还真名不虚传,言行举止真真好极了。” 唐大将军独女,唐俞橦。 苏芮听过,名声很大。 唐大将军是隆亲王胞弟,亦是隆亲王手底下最骁勇善战的利刃,统领十万大军镇守漠北,守大赵的北大门已有十年。 唐俞橦是唐大将军唯一的子嗣,因而并没有和长宁郡主一样留在盛京,而是在封地邕州长大。 七岁就以一幅牡丹图闻名大赵,才女之名稳稳戴在头上,之后每年都能听到唐俞橦的事迹,渐渐的,就隐隐有了大赵贵女之首的风头。 但养在邕州这么多年,这个时候来盛京是为何? “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干嘛要救那灾星,莫不是不知道她的那些破事?” “你不知?这唐二小姐原本就是先皇要定给云济大师的正妻,后是因云济大师出家才未提及了,如今皇上有意让云济大师还俗,那这唐二小姐就依然是大师的未婚妻了。” “难怪救这灾星,是想要她尽早让云济大师还俗吧。” “毕竟这唐二小姐今年也十八了,心急了吧。” 一众命妇贵女有说有笑的从苏芮被撞开的路离开,无一人看她一眼。 慧明想要求助都不知怎么开口。 “她们…怎得如此冷漠。” “多事活不长,记住了。”苏芮捂着肩膀忍疼将佛经从已经破了的锦盒里拿出来,抖了抖灰尘道:“走吧,别耽搁了。” “你不去找大夫瞧瞧吗?”慧明担心的看着苏芮的肩膀。 找大夫? 今日这等日子,太医哪里有空给她看病。 何况长宁既然撞了她,就不会给她在宫中看病治伤的机会,何必浪费时间。 “小伤,没事。”苏芮故作无碍的放下手,还故意动了动手让慧明看。“耽误了我祈福,你可是要负责的,那就不是还恩情了。” 慧明被她唬住,虽然担心,可想了想,到底还是按她说的继续带路。 一路上,苏芮脑海里都在想唐俞橦。 前世她并没有看到过云济的皇后,不知是不是唐俞橦,可如今既然唐俞橦既然来盛京了,那这事大抵是定下了的。 隆亲王一脉在军中威望极高,大赵五十万大军,三十万在其手中,就连苏芮的父亲永安侯这两年也是在隆亲王手底下的。 如今的大赵可以说是三足鼎立,一是皇权,二是林皇后母家,以林首辅为首的文官一流,三就是隆亲王手握的军权。 当下皇上手中握着皇权和林家,可以压制隆亲王,可到云济登基,他能握住隆亲王压制林家吗? 就算能,也不是个容易事,难怪前世那般了无生趣的模样。 不过先皇在位之时隆亲王一脉没有这般壮大,将唐俞橦定给云济,拉拢隆亲王一脉给云济支撑,是好事。 现如今情况不同了,皇上为何还要认这门亲事呢? “女施主!女施主!”慧明一边喊,一边用手拽了拽苏芮的衣角。 苏芮这才回过神,视线汇聚下才看到坐在长案后,略有疑惑看着自己的云济。 立即将脸上的失神收敛,拿着佛经迈入屋内,双手奉上道:“请大师查阅。” 云济并未询问她,只公事公办的一一查阅她抄写的佛经,将行文不齐的,有错字,有墨点,沾了灰的挑选出来放在另一侧。 苏芮暗道这秃驴真狠,一点歪都不成,挑挑拣拣眼看着少了大半了。 心疼自己熬了几夜的心血,苏芮坐下,用右手撑着下巴望着云济打岔道:“那日多谢大师救了小女,否则今日都没命来见大师了。” 云济头也不抬一丝,淡道:“贫僧说了,只是替睿睿送还谢礼,仅此而已。” 苏芮挑眉,勾笑靠近到云济视线之内道:“那如此说来,大师那日救我并非回报,那欠我的恩情就还在咯。” 抬眼同苏芮四目相交,气氛开始旖旎之时,云济伸手将挑选完毕的佛经放在苏芮跟前。“拿好佛经,在门外的小花园稍后片刻,祈福之时慧明会领你上祭台焚烧。” 见他油盐不进的拿过另外的佛经开始审阅,苏芮就知晓没戏了。 她这肩膀越来越疼,也没法死缠烂打,索性听话的拿起佛经起身离开。 没曾想她会这般干脆,云济奇疑的抬眼看了看她的背影。 有些迟缓,特别是左手,垂得不自然。 又是什么把戏? 想到她刚刚那忽的把脸凑过来,嬉皮笑脸的模样,以及前两次一时不防叫她得逞之事,云济便把这一点疑惑都挥去了。 “血!”慧明惊呼。 云济抬头瞧去,慧明看着的是门槛外的一滴血迹。 那是苏芮离去时的地方。 “你们来时发生了何事?”云济问。 “来时路遇上了一群女施主……”慧明将路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最后自责道:“苏施主说只是小伤,我就不该信的,应当坚持叫她去看大夫的。” 被奔驰而来的雪龙驹撞上,她方才还能装作无事人,何等忍耐力。 自始至终也从未提及路上所发生之事,是断定慧明会告诉他,还是压根就没打算说此事? 回想追月收集来的苏芮这五年来的各种事迹,和她那张嬉笑轻浮的脸总是难以联系。 可…… “我带苏施主去找大夫。” “慢。”云济阻止了正要去寻苏芮的慧明,从长案后站起身,顿了片刻道:“我去为她取药,你在此看守佛经。” 第33章 大师吃醋了? 撞击的伤口会因时间越长,肿胀越大,疼痛也越发加剧。 起初苏芮还能忍,可不知是因为前段时间鞭伤用过了镇痛药,如今对疼痛更加敏感了还是什么,此刻疼得她咬紧牙也抑制不住,细细密密的冷汗不停的冒。 不禁后悔没去抓个太医,就是偷也偷瓶镇痛药来。 现在来不及了,她只能靠在墙壁上,闭上眼,大口大口呼吸,尽力缓解疼痛。 也因疼痛使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她感知更加灵敏,意识到风向不对,立即睁开眼锁定异常。 被她凌厉似豹的眼神赫然吓了一跳,来人站在原地不再上前,只看着她疑唤道:“苏大小姐?” 认识她? 仔细看了看眼前人,鹅黄色圆领…… “小女拜见大皇子殿下。”苏芮立即福身行礼。 “苏大小姐还记得我啊,我还怕你不记得,那我此举就太过冒犯了。”大皇子松了一口气,半点没有架子,也没有半点鄙夷。 仿佛还是六年前,在上元节偶遇时,将掉落的花灯递还给苏芮的那个人。 仅仅一面,苏芮都是看到特定的鹅黄色才认出人来,大皇子竟然还记得她。 见她站在原地低头并未答话,大皇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怎么,数年不见,变得这样的拘谨了。” “当年并不知是殿下,才行状无度。”苏芮淡淡陈述事实。 那年上元节灯会,大皇子穿的是常服,她的滚灯落在了他脚下,她顺口就让他帮忙捡起来。 旁边知情的人鄙夷她痴心妄想,企图用这等事手段引大皇子注意。 彼时她的名声已经不太好了,听信梁氏的话,为了侯府她选择隐忍,是大皇子开口给她解了围,并把灯还给了她。 之后,他们之间再无任何交集。 但她听闻当初她被罚去做军奴的时候,大皇子曾到皇上跟前为自己辩驳过。 真假不得而知,但这会在这遇见,苏芮并不觉得是巧合。 警惕着,大皇子忽然抬起手朝着她的脸伸过来。 苏芮立即避退,一时忘了自己身后就是墙壁,肩头正好撞在墙上,疼得她蹙眉闷哼一声。 大皇子捏着手上从苏芮发髻上取下来的树叶,面露无措的解释:“对不住,我这些年在军中待惯了,没多想就伸手为你取了,忘了此举不合,吓到你了,可撞疼了?” 苏芮疼得没法回答他,捂着肩膀一遍一遍的深呼吸。 可方才本就瘀血肿胀,这会一撞,将破裂的口子又撞开了,血跟着涌出,几息的时间就将肩头那一块完全染红了。 “你受伤了?”大皇子靠近一步,仔细看了看苏芮的肩头眉头轻蹙道:“你这衣裳染了血,今日就不得祈福了,云济大师可曾知晓?” 苏芮摇头。 云济救了她,告知所有人她今日要焚经祈福,如若出现差错,云济是要负责的,许会对救她一事后悔,这是不利于她的。 再则她是灾星的言论盛行,没法焚经祈福岂不正应对了传言,叫梁氏如意。 所以她才故意在云济面前强忍着让自己一切都表现如常,即便慧明告知他自己受伤的事,见并不严重他也不会在意。 可如今衣裳见了血,一眼就能瞧见,掩盖不住。 “我带你去简单包扎,换身衣裳先。”大皇子说着伸手就拉住了苏芮的手腕。 如此举动,苏芮想要将手给抽出来,可疼痛了许久,她光是压制就已经废了大半力气,特别是面对在军营里多年的大皇子,即便此刻用力也十分微弱,看上去倒是更像欲拒还迎。 “不必担心,我只带你去那边的夏阁,再命人给你取身衣裳来,不会叫第三个人知晓的。” 话到如此份上,苏芮再拒就不识好歹了。 对方到底是大皇子,要定她一个冒犯之罪不过就是上下嘴皮碰一下的事。 拒无可拒,苏芮正要顺从,另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上方,将她的手从大皇子的手中拉了出来。 “皇…云济大师。”叔字还未出口,大皇子就迅速改了口,朝着云济双手合十礼道:“我并非冒犯苏姑娘,只是方才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衫,正欲带她去更换。” 说话的同时,大皇子朝着苏芮使眼色,示意她按着自己的话说,把那血推到自己身上。 “她今日是法华寺之人,贫僧自会带她前往处理,殿下不必担忧。” 话音落地,不管大皇子如何回应,云济拉着苏芮就往回走。 被抓住手的苏芮一路乖巧跟随,待进了内院门才上前一步抬眼问:“大师吃醋了?” “夏阁周围多宫人,即便大皇子为你遮掩也难免人多眼杂。”云济平淡解释。 人多眼杂,是指她身上的血迹会被人看去,还是她和大皇子会被人传闲话,辱了大皇子贤名? 没等苏芮问,云济就将她拉进了一处空置的厢房内,将一瓶药放在旁边的花架上道:“不宜叫人,你自行上药吧,内有僧袍,贫僧在门外等候。” 说完,人就出了门,并反手就把门给合上。 到嘴边的话苏芮只能咽了下去,再看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的袖子,还是正事当紧。 将衣衫层层脱下,到最里层,里衣已经因为她长时间的按压黏在了伤口上,即便足够轻柔了,可剥落下来还是疼得苏芮浑身发颤,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痛哼。 云济耳力很好,站在门外,再细微的声音都躲不过他去。 习武多年,也受过许多伤,更明白被猛然撞击之下有多疼,即便是法华寺的武僧都会疼得嘶吼,何况是纤细的仿佛一吹就倒的苏芮。 分明方才她连从大皇子手中抽离出手的力气都没有。 想到先前看到的那一幕,云济心中莫名生起一丝烦躁,耳边更是回想起苏芮的话。 ‘大师吃醋了?’ 岂会! 他只是不明罢了。 “你…先前为何不说受伤之事?”隔着门,云济问出了自己的不明。 “有何好说的,小伤而已。”苏芮嘴上说得轻松,实际上光抹药就已经痛得她浑身大汗了。 “那五年里你受过的伤更重是吗?” 听到云济提及五年前,苏芮的动作滞了一下,随后轻笑道:“是啊,边陲多刑罚,稍有不慎就是一番毒打,花样繁多,比起京中这些厉害多了去了。” 甚至只要提及,苏芮都控制不住的恶心。 “既如此,你今日为何不为自己辩?” “辩?”苏芮笑了,“我辩了她们会听,会信吗?” 难道是她五年前没辩过吗? 云济自也知晓不是辩驳两句就能得到清白,但她分明吃了那么多苦,也最为了解边陲五年灾祸因何,人之本性便会自然的维护自己。 除非,习惯了。 习惯了忍。 忍常人不能忍,只因除了忍别无他法。 无人依靠,无人救赎,便是喊疼喊冤也不过是沙哑了自己的嗓子。 五年地狱,她许早已经没了喊的力气了,亦不在乎自己名誉种种,所以才能那般没脸没皮。 思及她那些轻松散漫模样,云济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块,转身想要说什么,门却被从内拉开了 一进一出,距离缩进到只相隔两指,清楚的能够看到她琥珀般的眼眸里映照出自己的脸。 第34章 要让云济心中有自己 呼吸纠缠,近距离下甚至能够看到彼此脸颊上细小的绒毛,以及她那因为失血后变得有些苍白的唇。 长而密的睫毛呼扇如扇面,微微颤动下还挂着没有蒸发的星点水珠。 当该移开的。 可这一瞬,云济仿佛被点了穴道,直直的盯着她,隐隐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心底破出来。 欲要靠近,她忽而笑开,如芍药绽放。 “我要辩也是辩给大师听,叫大师好好心疼心疼我。”苏芮戏笑的话顺口而出,顺势就要往他怀里扑。 云济一步后撤,叫她扑了个空。 站在台阶之下,看着她,眼眸里又几分恼怒。 苏芮一愣。 这是怎么了?生气了? 她也没碰着他啊,何况她知晓他肯定会躲开,都没用声东击西的招式呢。 “时辰不早了,就在此处候着。”说完,云济拂袖离去。 苏芮莫名其妙,几番复盘都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惹怒他的事,难不成是怪她受伤造成这一系列麻烦事? 以云济的心胸,他既带了她来更衣便不会计较才是。 想不明白,苏芮只能选择听话,在厢房内候着。 直到时间到,捧上那些由云济亲自挑选出来的佛经,跟着慧明和一众法华寺的和尚往祭坛去。 百官和命妇贵女已经恭站在了祭坛下的两侧,云济身披红缎金丝纹格袈裟,手持九转法杖,从台阶一步一步登上高台。 正午的阳光遍洒在他身上,金丝袈裟熠熠生辉,却抵不过他俊逸绝尘的五官,看得台下的贵女们春心浮动,心生遐想。 其中也有唐俞橦,她同长宁一样,站在最前,离得最近,虽并无其他贵女羞涩扭捏,但脸颊也是有点点红晕。 看上去两人的确相配,无论是长相还是出生,都像金童玉女。 不似苏芮。 众人看着苏芮紧随云济的脚步往上,顿觉她就是那毁坏神佛的狐媚妖精。 偏偏林皇后保着她,先前她们齐齐去林皇后那请求今日不让苏芮焚经祈福,可林皇后却以是法华寺决定而拒了她们。 她乃当今皇后,一句话,法华寺岂敢不从? 必是看在云济面子上,不落凡尘的佛子到底也是没抵住这妖精勾引啊。 长宁眼底闪过冷冽的杀意,小声在唐俞橦耳边说了什么。 唐俞橦为难的说了什么,随后闭口不言,只不忍的抬头看了已经走上祭坛的苏芮。 不知台下发生了何事,苏芮拿着佛经按吩咐站在巨大的香炉前候着。 带法华寺的所有人站定,另一边的皇上所用的双层垂帛盖才冒出头,紧接着两道明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林皇后风采依旧,穿着皇后袆衣,头戴十二花冠,更有母仪天下的气质。 而身边的皇上却不太好,即便穿着华贵的龙袍,带着冕旒,垂落的珠链遮挡了脸,却也能看到脸色是不正常的灰白。 风吹之下,龙袍偶有几处贴身,能依稀看到皇上消瘦的身形,由身边的太监搀扶着也是每一步都十分费力的样子。 形容枯槁,便就是这般模样了。 皇上的身体并非只是抱恙,而是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相了。 苏芮前世灵魂困在永安侯府里,见到云济的时候是如今的后一年,那时候云济已经是皇上了,但到底是什么时候登基为帝的,苏芮并不知晓。 但从现在看来,只怕是用不了多久时间了。 难怪皇上只给她一月之期。 那她也不能再慢慢来了,不仅仅是要完成皇上给的任务,还要让云济心中有自己。 毕竟唐俞橦就站在下面,一旦云济破戒,无论是皇上想要云济继位,还是云济自己,都会在皇上驾崩之前完成婚事,得到隆亲王一脉的支持。 若云济这条大腿她抱不住,即便不死也拿不回自己的东西,与死也无异。 看着在祭坛前诵念经文的云济,想着他之前莫名其妙的恼怒,苏芮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在云济念完经文后,苏芮在其他和尚的指挥下将一张张经文送进香炉内焚烧,之后便是繁长的祭祀。 一直到黄昏,祭祀才结束。 皇上撑了整场祭祀已经脸色更加难看了,结束后便立即由人给搀扶走了,剩下的便就交由林皇后和礼部打理。 佛诞食素,而苏芮作为法华寺的人,自然和法华寺的一众和尚分到一处。 没有诸多眼睛,她行事也方便。 趁着所有人此刻都在用膳,从宫墙角落的洞溜了出去,凭着记忆一路到内宫门。 法华寺的马车都停放在此,没有贵重之物,看守的人自然不上心。 细嗅气味,苏芮很快锁定了云济的马车,趁着看守的人转身迅速钻了进去。 揭开香炉的盖子,苏芮从随身的小袋子里拿出一颗香丸,扔入其中,任由香气逐步氤氲在马车内。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等。 等云济来。 …… 晚膳结束,雷声轰隆,云济从嘈杂的席间离开,皇宫的压抑和皇上的那些话让他又开始头疼起来。 解下身上的袈裟递给慧明,正欲加快脚步往宫外走,一道身影却从后花园的方向小跑过来。 “云济大师。”唐俞橦站住脚,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多头的云济,略有羞怯的从身后拿出一本佛经递上道:“我近来在看这本经书,有几处不明,不知大师是否可以为我解惑。” 眼前的人是陌生的,但云济知晓,她便就是皇上口中千叮咛万嘱咐的唐大将军独女,他原本的未婚妻唐俞橦。 皇上急呼暴怒的话音犹在耳,云济心中烦闷,但也明白不该牵连眼前无辜人。 接过佛经,礼道:“今日需赶回寺中,佛经贫僧带走,注解后会请人送往隆亲王府。” 见云济并未拒绝自己,唐俞橦登时喜笑颜开,连连道:“不必劳烦寺中师傅,大师告知我一个时间,我自去法华寺取就是。” 这是顺着要求下次相见了,紧握机会倒是和苏芮异曲同工,只是没她那般没皮没脸。 “十日后吧,快下大雨了,唐姑娘早归。” 说完,云济便带着经书走了。 又轰隆雷鸣响了几声后,瓢泼大雨就猛的砸落下来,宫中顷刻就笼罩在了一片哗哗雨声中。 行至半路的人都纷纷往马车赶,云济虽打着伞也湿了大半下袍,拉开车门,映入了眼帘的是一厢烛火昏黄和一道光中倩影。 “云济大师。” 第35章 他,想把她拆骨入腹! 苏芮坐在马车内,从头到脚湿了个透。 散乱的几缕黑发顺着脸颊垂下,发尾从脖子落入衣襟之中,同半敞开的雪白互相映衬,诱人视线向下。 而原本宽松的僧袍湿水后紧紧贴着她的身躯,凹凸有致的曲线在昏黄的烛光下更加尤物。 一声轻呼,即便不刻意柔媚,也似勾魂的弯刀。 云济失神一瞬,迅速又恢复寻常淡漠的看着她,无声询问她为何在此。 “出宫路上,突下暴雨,小女淋了个透,就慌乱找了个马车上,没曾想正好是大师的,缘分啊。” 云济并不信她这些说辞,伸手从马车侧边拿出一把伞。 不等他递给上前,苏芮就委屈的求道:“大师就捎我一段呗,这会外面一片混乱,我也找不到侯府的马车啊。” 此刻司停处的方向已经有嘈杂声超过雨声了,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往里赶,一并出宫难免糟乱。 再看苏芮,肩头已经又一次浸出了血,大雨之下的确为难。 云济终是心软的将拿出的伞放了回去,迈步上了马车,坐在和苏芮距离最大的内角,明令道:“贫僧送你回侯府,但你不可靠近。” “我手无缚鸡之力,今个又伤成这样,想要靠近大师也挺难吧。”苏芮眨巴着眼,满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遗憾。 而事实上,似乎的确是如此。 云济终是放下了戒备,让人行车。 苏芮低头同时手指在自己的穴道上又按了一下,让自己更加活血,让伤口始终保持在沁血的状态。 今日真是天助她也,无论是这伤还是外面的瓢泼大雨。 既能上演苦肉计让云济心软,血和湿润又能激发香丸散发,更能遮盖气味。 等着马车驶出了内宫门,盘算着时间,苏芮伸手解开身上的僧袍。 “你做什么?”云济警惕的质问。 苏芮无辜的看向他,拿起手绢道:“我只是想擦拭一下伤口,雨水浸着很难受。” 说着苏芮动作不停,露出受伤的肩头和一般后背,烛光下,没有伤痕爬布的肌肤莹白如玉,鲜血淌下,艳丽又叫人遗憾,似美玉被毁。 特别是看着那些陈旧的伤痕,每一处都在述说苏芮所受苦楚,看着看着,云济竟生出了想要伸手去触碰的想法。 立即压制,可却是起了反作用, 视线一寸寸扫过她的肌肤,渴望看到她僧袍遮盖之下的每一处。 这种渴望迅速放大,仿若一张极速扩张的网,把理智,佛法全数困住,只留情欲,兽性在不断喧嚣。 云济紧握着手中佛珠,手背青筋暴起,咬牙道:“你又下药!” “天地可鉴,我没有。”苏芮举手竖起三根手指,原本就松开的僧袍前襟因动作完全散开,露出里面绯红色的小衣。 小衣紧贴着身体,原本就汹涌的团儿在紧绷之下呼之欲出,深深的沟壑是诱人深渊,而那之下小腰好似只有一掌宽,令人生出想要用力折断的邪念。 云济呼吸加重,即便紧抓理智却也难以抵挡最深处的欲念,喉结滚动,烈火焚身。 见药效比想象中的来得快,苏芮趁热打铁,起身伸手抚上云济的胸膛,一路指尖移动往上攀,身子靠近轻柔魅道:“大雨滂沱,能掩盖一切声响,无人听得见车内响动的。” 如恶魔呢喃,诱惑云济可以随心所欲,无人知晓便不算错。 双目赤红盯着已攀至身前的苏芮,云济清晰的能够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感受得到她散发出来的体温,如甘露,似灵泉,只要喝下去便就能解开他体内的灼身燥热。 他,想把她拆骨入腹! 手终是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肌肤的碰触动荡云济更深处的枷锁。 就在那道枷锁破裂欲开之时,云济咬破舌尖,另一只手朝着旁边的香炉挥打而去。 香炉坠落,发出一声铮响,香灰倾撒开。 云济双眸不屈的紧盯着那香灰,无声的控诉苏芮的罪行,也表明自己绝不屈服。 可箭在弦上,岂容不发。 趁着云济还未完全清醒,苏芮转手就用力点在他的穴道上,迅速迈腿整个跨坐在他腿上,盘住他的腰,双手圈揽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完全贴在他的身上,清晰的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你…想做什么!”云济慌乱的质问。 “我想做什么?当然是,这样。”苏芮话音还未落下,唇瓣就先一步落在了云济的耳垂。 酥麻异样的的感觉如电流传遍云济四肢百骸,本来沉寂之地不受控的苏醒。 苏芮并没有察觉到云济的异样,她只知晓今日她一定要成功,要让云济破戒,更要让他难忘,将今夜刻在他心底。 所以她只一门心思在勾引上,手探入他的僧袍之内,找寻人体敏感之地的同时唇也不停,落在云济的脸颊,额头,唇角,颈边,喉结……就是不落在他的唇上。 最让人抓心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在得到的最近距离之下的得不到,一步之差,总会叫人丧失理智。 云济手中的佛珠断裂,最后的一道枷锁也仿佛应声落地。 他一只手紧揽住苏芮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唇霸道强势的锁住她总是四处撩拨的唇,更深一步往里侵袭。 这一刻,什么佛祖,什么礼教,都不存在了,云济如从远古终于被放出来的野兽,疯狂的索取一切。 手探入小衣,触碰到一片柔软,刺激之下苏芮不可自控的发出一声嘤咛。 利剑一般刺入云济最深处,令他顿时浑身僵硬,沉重而混乱的呼吸喷在苏芮颈间,猩红如兽的双眸死死盯着苏芮,下一刻就要将她生吞活剥。 感受到只差一步,苏芮手再度往下,欲来最后一击。 刚摸到结实的腹肌,还未更往下去,忽的眼前就一片灰蒙遮住了视线。 “滚出去!” 一声咆哮的怒喝,苏芮身子紧跟着腾飞,这一次,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地上。 惊雷炸响,照亮整个外宫门,乱衫裹体的苏芮现身在周遭所有人眼前。 第36章 第一次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豆大的雨点一刻不停的砸在苏芮身上,议论声,嘲讽声被雨声掩盖,听不清晰。 但苏芮清楚,她失败了。 明明就差一步,明明他已经有反应,有回应了。 可即便是临门一脚,败了就是败了。 拉紧裹着的僧袍,看着那已经远去的马车,苏芮站起身,赤足走在雨幕里。 马车里,云济身上的欲气还未消散。 他双手紧握,不断喘着粗气,一遍又一遍的压制心中欲望,可效果都不甚理想。 脑海之中全是苏芮娇柔的酮体,滑若绸缎的皮肤,澎湃的胸脯,盈盈一握的腰肢…… 他并非圣贤,生为男子,体内的兽性是不可避免的,即便他身处寺庙,但在十三四岁时他便有了欲望。 只是在接受了一切后,他一直潜心修佛,欲望于他是可控的,是能够靠意念压制的。 十年来一直如此,直到今日。 不,准确来说是直到苏芮出现。 她似是天生就能诱人的妖孽,一步一步,引他踏入禁地,今日更是第一次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并不是因为那香和穴道,他习武多年,内力可以消耗药力,且今日的时辰是不够的。 而她那软绵绵的点穴对于他而言更是挠痒,毫无作用的。 何况他上次是中过苏芮的药的,当时是完全的本性使然,脑子一片浑浊。 而今日,他知晓自己是清醒的。 清醒的失去了理智,清醒的想要索取,占有,甚至……入侵她。 他恼的不是苏芮,是自己。 是他修为不够,心神不定,险些坠入欲望地狱。 也险些再度被人把控人生。 十多年前的路,他绝不再走。 …… 淋雨走回朝阳院,苏芮就倒下了。 高热几日,迷迷糊糊,前世的种种和为奴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她的重生好似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她没有回京,还被囚困在边陲军营内,吃泔水,啃树皮,滚钉床,受鞭打。 血淋淋的躺在地上,任由野狗死咬着她的肉和骨头,身体破布一般被拉来扯去,而梁氏,周瑶,父亲,哥哥都站在她身边庆幸她终于死了。 他们踩着她的尸骨和另一幅早已经成枯骨的骷髅,又一次过上了快意的生活。 “水……” 苏芮干枯的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 可太轻,没有人听到。 她没有再叫第二声,虚弱的看向茶壶所在的桌子,撑着气力想要起身。 但刚刚退烧的她体力不支,整个人摔下了床。 感觉不到痛,她死死盯着茶壶,伸手一点一点爬过去,撑着凳子,再到桌子,把自己托起来,抓过茶壶,将早已经凉透的茶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小姐你醒了。”洛娥惊喜一声,快步从门外走进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念了句阿弥陀佛。 “喜儿呢。”恢复了些许的苏芮坐下问。 洛娥摇头,“不知喜儿姑娘去了何处,前日人出去了就没见回来。” 喜儿走了? 失败一次皇上就放弃她了? 也是,在外宫门当着那么多人被云济从车内那般赶下来,任由谁都知晓她是惹恼了云济,自然也就不会在她身上多耽误时间了。 “方才侯爷派人来过了,让小姐你醒了就去正堂。” 这是迫不及待要处置她了。 简单换了身干净衣裳,苏芮就独身一人往正堂去。 显然是都得知了她醒来的消息了,人都坐在正堂里等着她了。 老夫人和永安侯坐在上首,皆是脸色不渝,侯夫人梁氏满脸愁苦,周瑶在身边安慰着。 苏烨浑身都是怒气,一团火一样。 见苏芮走来,梁氏第一个站起身迎过来,心疼的抓住她的手问:“芮儿,你告诉娘,佛诞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云济大师给那些扔出来呢?这……要你可怎么活啊。” “怎么活?别活了!”苏烨怒吼,看着她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更气道:“当初警告过你非是不听,就要去做那些娼妓之事,以为被人捧着,扯这一张皮就不丢人了,现在好了,又一次自荐枕席还被人赶出去来了,又人尽皆知,我们永安侯府的脸被你扔在地上踩了又踩,真是叫旁人说对了,你就是灾星,在哪都害人。” “烨儿!不许你这般说你妹妹!”梁氏含泪怒吼,身子都紧跟着颤抖。 永安侯心疼的上前握住梁氏的双肩安慰:“你莫急,当心身子。” “是啊,娘,您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今早又心绞痛了。”周瑶搀扶着梁氏,朝着苏烨道:“哥哥也是,莫再说那些伤姐姐的话了,如今事已如此,咱们当为姐姐想办法才是。” “还有什么办法,死清净。”苏烨压根就不想给苏芮想活路,巴不得她前两日病死了好,一了百了。 “别听你哥哥的,他是气糊涂了。”梁氏忙安慰苏芮,可看着她又眼泪落下来。“你放心,娘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苏芮冷看着梁氏表演问:“姨娘有何办法救我出水火?” “你怎么同你母亲说话的!”永安侯低喝,梁氏忙按住他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送走好了。”老夫人摆手,落下定论。 “娘,芮儿才刚回来,就……”梁氏脸上都是不忍和不舍,可思来想去好像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妥协道:“那先送去远些庄子避避,等风头过来再回来,好不好,侯爷。” 永安侯没有回答。 他不想眼看着苏芮死,但也不想她再回来的。 这段是惹出的事已经足够多了,这几日他在朝堂之上也深受牵连,就连军营里的人,不敢明说,那嗤笑的眼神也让他如芒在背。 “姐姐若是再回来肯定还会有人提及那事,对姐姐不好的,若是皇上降下责罚就麻烦了,不若等风头过了,姐姐就去江南富地,无人知晓过往,寻个人家,凭这姐姐侯府小姐的身份,没人会刁难姐姐的。” “如此好,你怎么不去?”苏芮冷笑反问。 苏烨先炸了:“你和瑶儿怎么比得?好心为你着想,你还狗咬吕洞宾上了,父亲,要我说,不如打死她,也算清理门户了。” 永安侯看着眼前这个和那个女人相似,就连那坚韧不屈的眼神都一样的苏芮,心中厌烦。 苏烨的提议,他动了心。 “侯爷!不可啊!”梁氏紧抓住他的手哭求。 永安侯沉默了片刻,挥手道:“你如今看来是不会好好同人说话了,来人,送大小姐回院,不得本侯命令,不得出院半步。” 第37章 云济对她是有欲望的 本就虚弱无力的苏芮被轻易的带了下去,永安侯送回了老夫人,又陪着泪眼垂珠的梁氏回了东院。 “好了,你别想了,此事我会处理,军营还有军务,我今夜就不回府了,你早些休息。” “那侯爷你一定,一定多为芮儿想想,就当我求你了,救救她。”拉着永安侯的手,梁氏全然是一副为了女儿什么都甘愿的模样。 永安侯终是拗不过她,点了头才离开。 待人彻底走出了院,梁氏脸上的慈爱,疼惜,瞬间烟消云散,抬手将洒落的那些泪擦拭干净。 “娘,侯爷这也没做决定,会不会迟则生变啊。”周瑶靠近小声问。 “不会。”梁氏胸有成竹。 周瑶却是不解,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那为何不直接按苏烨说的,让侯爷清理门户?只要娘您开口,侯爷说不定就会同意的。” 她巴不得苏芮死了才好,这般就无人再会挡着她的路了。 真真是个命硬的灾星,高烧三天都没烧死她。 她本是想要趁机要了苏芮的命了,偏那个喜儿门神一样挡着,院门都进不去。 好不容易把那门神给弄出去了,那洛娥又顶上来了,一个二个,这个时候还护着苏芮。 “即便是我开口,侯爷也不会对她下手的。” 十多年夫妻,梁氏太了解永安侯。 他就是那种自诩正义,万事都不会做绝的人。 当初认定是姐姐顶了自己的恩情骗他娶了她,也没有将人休戚,即便再厌恶也打着她为自己生了两个孩子而困在府中,暗地里同她再续前缘。 若姐姐不死,她永远都做不了永安侯夫人。 如此之人,哪怕心里想过清理门户,可他自己不会下这个手。 因而她才会让周瑶说让苏芮去江南的话,就是打消永安侯那一点薄弱的顾忌。 一切都是为苏芮好的安排,他自然会答应。 “放心,不出两日,侯爷一定会安排苏芮离京,那庄子偏远,生点什么病死了很正常,她不会再坏你的婚事了。” “那这两日会不会出问题啊?”想到洛娥和那些皇后赏赐给苏芮的人,周瑶就担心。“她院里的人都是皇后的人,若是暗地里帮她,或者放跑了她呢。” “你真是脑子不灵光。”梁氏用手指戳周瑶的脑子,恨铁不成钢的教道:“她们是皇后赐的人,为什么赐,还不是看在她能勾引云济的份上,如今她没用了,岂会再帮着她?就算帮,侯爷是她亲生父亲,管教她天经地义,就是皇后来了也是无用。” 周瑶这才明白,难怪要等到永安侯回来,还要安排这样一出戏。 如此,苏芮就逃无可逃了。 这次她必死无疑了! …… 一如梁氏说言,苏芮被带回朝阳院后就被关在了屋内,洛娥一行人被恭敬的请去前院落脚,换了婆子和护院看守整个院子。 苏芮并不反抗,她清楚,如今的情况她是大败。 洛娥等人即便在院中也不会为她办事,她们的主子从来就不是她。 她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并不觉有什么。 但正如梁氏清楚永安侯是什么样的人,她也清楚自己这位道貌岸然的父亲。 他一定会按着梁氏所说的办,但只会将她送去庄子,之后便会把一切都安心交给梁氏。 一旦出了盛京城,她就没有活路了。 即便可以死里逃生,可不能报复仇人,拿回自己的东西,和前世无异,同死也没什么区别,甚至生不如死。 她不能坐以待毙。 云济对她是有欲望的,那深吻,那反应,都是真真实实的,即便有香丸作用,他也是自己行动的。 推开她,更多的是恼他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更是害怕她真破了他的佛心。 如此就还有机会! 但如今想要从屋内出去不容易,她的身体也支撑不了,所以她选择休养生息,等待机会。 就这样,她入夜就睡,天明就起,用所剩不多的安康香煎水给自己调理身体,每顿饭也都吃个干净,哪怕下面的人刻意给她已经有些馊了的饭,她照样吃得喷香。 看守的婆子都开始怀疑这饭是不是拿错了,眼看着苏芮这顿又是要吃个溜干净,忍不住悄悄拿起一小片菜叶喂入嘴中,险些把胃都给翻出来。 “王妈妈。”另一个婆子从外跑进来,小声在王婆子耳边说了什么。 王婆子疑惑不信的看了来报的婆子,婆子认真点头,王婆子才快步往外去。 苏芮听见了,是沈赫来了。 沈赫来永安侯府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个时候来。 如今因她被云济赶出马车的事,永安侯府正备受议论,平郡王妃当不该许他来的。 何况等她离开了盛京,周瑶改姓后,两人有得是时间。 不必这个来,还往她这朝阳院来。 为周瑶出气? 沈赫可不像苏烨那种没脑子的傻子,完全被周瑶牵着走。 那是…… 忽的明白过味来,倒是个送上门的机会。 苏芮放下碗筷,走入里屋,找了个适合的位置摆下屏风,宽衣解带。 刚刚走到朝阳院门外,才抬眼往里看一眼,沈赫就瞧见了映照在窗棂之上的那抹身影。 虽在阳光的照射下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可从动作看得出来是在更换衣衫。 脑海里不由得就浮现起了苏芮那彭莹有度,如妖似魅的姣好身段。 她在外宫门被云济从马车上赶出来的时候,沈赫正好坐在马车里往外行,听到声响撩开车帘,映入眼帘的就是她衣衫不整,只堪堪遮住前胸到大腿的样子。 那细长的双头,光洁的圆肩膀,身后的伤疤都别具风情,像被大雨浇淋的芍药花,艳丽又倔强,让人恨不得将她征服,碾碎那倔强。 光是想到,沈赫就心潮澎湃,这几日更是日思夜想,深觉云济真是修佛修得泯灭人性了,这等天生尤物都能拒之门外。 他抵抗不住,所以即便母亲勒令下他还是来了永安侯府。 在听到周瑶说永安侯要将苏芮送去庄子,待日后找个无人知晓过往的地方低嫁后,就迫不及待的借出恭跑来了。 既然都要低嫁了,不如给他做个外室。 在看到这勾人身影时,沈赫更是色欲薰心,迈步就往里进,并命身边小厮阻拦赶过来的王婆子道:“本世子是替二小姐带几句话给苏大小姐。” 第38章 既要又要 沈赫身边跟着的小厮都是身强力壮的,且他是平郡王世子,未来的郡王爷,又和周瑶正在议亲,不出意外就是侯府日后的姑爷了。 如此之下,王婆子压根就不敢拦他。 可王婆子是嫁了人,见过男人的,一看沈赫这神色就知道压根就不是来给周瑶带话的,这放进去出了什么问题她哪里担得起。 “大小姐她不方便,有什么话,奴婢帮二小姐带到吧。” 沈赫横眼扫过来,王婆子顿时额头冒汗,想要再说什么,沈赫先一步警示道:“你算什么东西,能替瑶儿带话?识相点,今日之事装不知道,明白吗?” 说完,拦住王婆子的小厮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吓得王婆子当下就哑了。 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只能点头,眼看着沈赫走进苏芮的屋子,关上了门,心里期盼别出事。 而屋内,沈赫正轻手轻脚的要往里屋进,苏芮就先一步从屏风后面迈步走了出来,天生带媚的桃花眼盯着他问:“沈世子,男女有别,你来我闺房做何?” 看着穿戴整齐的苏芮,沈赫有些失落,可想到等下自己扒了她的衣衫就能慢慢品尝,多了耐心解释道:“本世子是来救你的。” “救我?沈世子说什么笑话呢,你倾心表妹,会救我?” 苏芮鄙夷冷哼,落在沈赫眼里都是娇俏,心里更痒,忙不迭上前两步痴望着她道:“我的确倾心瑶儿,可不妨碍我救你,反正如今你也要被送走,不如从了我,我将你送去我城外的温泉别院,除了名分外,瑶儿有的,你都会有,比你被送去其他地方,嫁个破落户好多了。” 好一个除了名分外,周瑶有的她都有。 听着倒是对她痴心一片呢。 不过是既要又要。 想要周瑶在永安侯府的身份,又嫌弃她不够风情;想要她的美艳,却嫌弃她为奴肮脏;就两相合并,享齐人之福。 “如此说来,沈世子的确是救我啊。” 眼看苏芮并不拒绝,沈赫伸手就想要去抱她。 苏芮拿起拍打衣衫的杆子抵着他胸膛,问:“世子这是作何?” “既你愿意,那自然是要先成事,我才好同你父亲开口啊,放心,我说道做到,何况你也不是黄花闺女,无需矜持啊。” 她又不是贞洁还在的周瑶,可待价而沽,他还不能轻易越界。 一个早就不知伺候过多少男人的奴婢,若不看她是实在尤物,又比周瑶和那些京中贵女都放得开,他还未必愿意收她做外室。 “这里到底是侯府,不好吧。” 苏芮说话的同时手里的杆子慢慢往下移动,勾得沈赫欲气冲恼,什么都没想就道:“无人知晓我来,外面的人都招呼过了,不会有人传出去的,只要你今日伺候好我,就如伺候云济那般,我明日就救你出去。” “那世子可要说话算话。”杆子头轻轻敲点沈赫胸口,勾起的笑意更似春风化水。 再等不得一刻,沈赫满嘴答应着好就迫不及待的要扑倒她,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可才想要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僵住了。 “你……” 张开嘴,质问的话还没出口,苏芮就先一步将一颗东西投入了他嘴中。 触不及防下,直接钻进了嗓子眼,本能的就咽了下去。 反应过来已经吐不出来了。 实际上的,吐不出来,他的舌头没法动了,一个字都发不出,只能惊瞪大双眼看着苏芮。 “沈世子不必担心,晚膳我已经用过了,不会有人来打扰的,你安心在这站一晚,明日就会恢复了。”苏芮一边轻松的说着,一边走上前就伸手扒沈赫的衣裳。 站一晚,那他双腿都要废了。 他哼哼的想要弄出声响,苏芮好心提醒:“别忘了,你是背着人来的,被发现了,可就被动了,况且,皇上还未废了我的身份,你同云济大师抢人,若以此做由头,降下圣怒,平郡王府可撑得住?” 沈赫再不学无术也知晓皇上一直都有打压世家的心思,林家,隆亲王这些树大根深的动不了,他们这些,还动不了吗,永安侯的军功不就是如此被一撸到底的,缺的就是由头。 此刻沈赫开始悔恨自己的色欲薰心,却也不得不息了声,只恶狠狠的瞪着苏芮。 苏芮全然不理,将他扒得只剩下亵衣亵裤后,把衣裳套在自己身上。 照了照镜子,还不够相似。 自己的头没有沈赫那么大,头发挽起冠髻又比他的多,时间不多,她索性拿起剪刀。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沈赫奋力哼哼反抗。 毫无作用。 剪刀贴着头皮,锋利无比,只听头顶咔咔声不断,很快一头发丝就从自己的头皮分离,被苏芮揪着冠整个取下,罩在了她的头上。 看着镜中自己狗啃一样参差不齐的碎头,沈赫一张脸成了画布,青红白黑来回交替,喉咙里发出低吼声,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苏芮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苏芮调整好他脱落下来的髻后却是无谓的挑眉一笑道:“明日一切就靠沈世子了,可莫叫人发现了……你这幅样子。” 说罢,苏芮转身朝外,拉开门,低头走出屋门。 她本就身长不比沈赫低多少,在靴里多垫上几层垫子后看不出偏差,衣服宽大也将她的身材完全掩盖。 再加之这满院的人也没人敢直看她,只有王婆子看她衣角走来,长舒了一口气。 等人都走了,王婆子才敢抬起头来,勒令其他人道:“都给我嘴巴闭紧了,别给自己没事找事。” 众人应声的同时,苏芮已经在茅房里把沈赫的头发,衣衫都扔进了坑里,穿着自己的衣裳从随从眼前遁走了。 从侯府西南角的狗洞爬出,苏芮用银锭子买了一匹马,一路疾行,出了城门往法华寺奔。 又是电闪雷鸣,她在雨夜里一刻不停,直闯进法华寺大门,在一众惊诧的和尚里准确找到慧明,一把将人抓上马问:“云济在哪?” 第39章 大师可还撑得住? 西侧山,云顶瀑布。 云济赤膊盘坐在瀑布下的巨石上,任由沁骨的山泉水从头顶浇灌而下。 闭着眼,一遍一遍诵念佛经,可心口那团火却依旧浇不熄。 苏芮的身影,总是无端浮现。 他一遍一遍的压制,控制自己不去想任何与苏芮相关的,可她总是如她那人一样,神出鬼没,无孔不入。 便连梦中都有她。 一丝不挂,娇柔酮体,而梦中,他竟成了放肆泄欲的野兽,一次一次,不知餍足。 他是修佛之人,怎可满心邪念,情欲缠身。 这不对! 不可! “放我进去!” 苏芮的声音在寂静夜中响起。 莫不是他佛心不稳,又出现了幻觉? “云济!赵寅钦!你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你还是不是男人!”苏芮被暗卫拦着,气急败坏,指着云济就直呼其名的骂。 反应过来并非幻觉,云济睁开眼,远看着被拦在外围,浑身湿透,裙摆泥泞,一双眼满是愤慨瞪着自己的苏芮。 眉心轻蹙,起身便准备离开。 苏芮费劲找到这来,岂能容他再跑了,张开嘴就喊:“怎么,怕了我,不敢见我?是因为你自己心里知道,你对我有感觉,有男人该有的反应,你佛心乱了,你怕被我勾引破戒。” 云济脚步滞纳了几分。 因为苏芮说的都是对的。 他是躲着她,是怕了她,怕再一次如那夜一样失控,沦为欲望的奴隶。 “你以为避开我就可以吗?即便是我死了,你也会心里记着我,午夜梦回也会想着我,大乘佛法你永远都修不到。” 云济停住了脚步,好看的丹凤眼锐利的盯着苏芮。 她的确是天生的尤物,轻而易举就能勾动男人心底最深处的欲念。 见他有所犹豫,苏芮挑衅道:“有本事你放我进来,我们试试,若你依旧能坚持佛心不动摇,那我立即就走,绝不再纠缠,反之,你要留下我,大师,敢不敢赌?” 明知她是故意为之,但云济心中还是动摇了。 数日来的苦修并未起到作用,他依旧会压制不住邪念,如苏芮所言,逃避并不能使他跨过欲海。 要直面,要渡化,方才能放下,终得佛法。 云济抬手轻挥,暗卫立即退回暗处。 见云济答应,苏芮清楚这是最后的机会,必要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得成。 她脱下衣衫,鞋袜,只留下赤红的肚兜和轻薄的褥裤,将大片春光外泄,却又犹抱琵琶,最勾人视线。 而云济并未移开眼,只无欲无求的看着她,一手竖立在胸前,一手拨动手中刻满经文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是金刚经。 苏芮亦目光灼热盯着他,勾魂摄魄。 柔足脚尖触地向前走,一步一步,身姿摇曳下风情万种,月光也格外配合,柔照在她身上,更渡一层朦胧光辉,如梦似幻,更似云济梦中之景。 她走入水潭,冰凉的泉水顺着褥裤一路往上攀,将白色的褥裤逐渐半透明化,苏芮的长腿若隐若现。 随后她跃入水中,似一条美人鱼,在清澈见底的泉水之中遨游,每一个动作都美妙如画,荡开的每一圈涟漪都好像在人的心尖,点点触碰,缓缓拨弄。 云济额头已经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汗,他迅速调整呼吸,加快了念经的速度。 苏芮岂会给他机会,一个转身鱼跃,小脚拨弄泉水,迅速到达他身边,趴在岩石上,手轻抚上他的小腿,娇媚近妖的桃花眼自下而上望着他,柔道:“大师不一并下水凉快凉快吗?” 云济不予理会。 苏芮顺势往上,双手撑起身体从水中出来。 被泉水完全浸湿,身上仅剩的那点布料紧紧贴合在身上,几乎就是整个酮体完完全全暴露在云济眼中。 她毫无羞涩,一手攀上云济的肩,一只手赤裸的胸膛上,唇靠在他的耳边轻声娇笑问:“大师可还撑得住?” 依旧没有回应。 好一尊皇家佛子。 可她感受到了他加速的心跳,手欲往下,云济迅速抓住了她,眸色冷冽将她往外推,她借力肩上的那只手挽住他的脖子,身子后仰,云济被她从岩石上带了下来。 两人双双砸落在浅水中,云济双膝跪地,正好把苏芮压在身下。 苏芮一半身子躺在水中,小脚抬起,轻踩在云济的腹肌上,云济立即抓住她的脚。 一触即才发现,她的脚竟然那么小,只有自己一掌长,软如棉,嫩如笋。 “大师好坏,捏疼我了。”苏芮娇嗔一句。 云济迅速松开手,那白皙的小脚上竟然红了一片,明明他没用多大的力。 欲要起身,苏芮先一步双脚盘在了他腰上,挑眉笑道:“怎么,大师要躲?佛心不稳,要认输了吗?” 云济的动作当下停住。 他还未输。 苏芮心中轻笑,果然,男人都有胜负心,即便是遁入空门也抵不过人之本性。 没了钳制和阻碍,苏芮双脚踏在他胸膛,一只往上,一只往下,缓缓的,轻轻的,却好似带了火,划过的地方云济都觉得炙得灼人,可心中依旧坚守,口中经文更是一刻不停。 苏芮不急,闲聊一般道:“都说看破红尘的人才能修得正法,未曾体验过,又谈何勘破,不如,大师先体验体验,再决定是否留在空门。” “人生在世,终有遗憾,世间事事,亦无需样样皆知,人之本色,色而空明,无色无忧,控心制欲,同可得道。” 说完,云济心绪清明不少,眼底的色欲也随之烟消,又恢复了平日里那清冷悲悯的眼神,如神明看着身下欲海沉浮的苏芮。 “五年前的事让你就这般执着,甘做棋子?” 云济突然提起五年前的事,苏芮移动的脚慢了一瞬,笑不达眼底道:“我别无他选,大师难道不知吗?” “贫僧可以帮你。” “帮我?”苏芮的右脚指尖触在云济下巴,媚眼如丝道:“大师成全我就是帮我。” 见她半点听不进去,云济沉道:“你执念太深,只会害你步入深渊,贫僧可助你放下,亦可助你沉冤得雪,恢复清白。” 清白? 他以为她所做一切皆只是为了重获清白。 名声于她而言早已经和粪土无二,她压根不在乎世人眼中自己是贵女还是荡妇。 她要是的拿回自己的一切,娘的一切,要让梁氏,周瑶所有筹谋落空,要她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要整个侯府把欠的都还上。 执念也好,心魔也罢,哪怕堕入无间地狱,她也不悔。 这才是她活着的根。 但面上她只是笑着用脚趾一圈一圈在云济的下腹上勾画,声娇娇道:“大师要渡我啊,那可得把我留在身边慢慢来才是。” 第40章 要拿她来渡劫 她仿若知晓他身体敏感之地都在何地,被她撩拨几下,原本压制下去的欲望再度袭来。 从上至下俯瞰她也没了之前的冷静,她的姿态,魅笑,无处不勾魂的眼眸,都似一把一把剪刀,锋利无情的剪断云济重新封起来的枷锁。 他迅速调整,默念经文,眼见要起效,苏芮趁着他混乱的空挡,迅速跃挺起上身,从下袭击而来,转瞬就把云济给压坐在了水中。 感触到某地的汹涌,苏芮如将军打了胜仗一般得意道:“大师,你输了。” 重堕欲海的云济无法掩饰,竟生出来破罐破摔的心思。 猩红之中裹上情欲的双眸死死盯着苏芮,又一次理智出走。 想扑上去,想吃干抹净,想…… 最终,云济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疼痛令他清醒过来。 将苏芮从身上推开,起身快步离开水潭,在岸上穿回僧袍。 月光之下,色欲全消,又恢复了过去清冷无欲的佛子模样。 好似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你可以依旧留在寺外小院,但日后决不许再对贫僧用香料,药也不可,否则,再无下次。” 不能用香料和药,那自己勾引他是可以的咯。 真是要拿她来渡劫啊。 “好啊。”苏芮一口应下,月光下,笑得娇俏又狡黠,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云济心中微荡,迅速侧过头,留了一句夜深了就先行走了。 …… “什么?人不见了?”正在看府中账本的侯夫人梁氏惊问底下跪着的王婆子,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苏芮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的从屋子里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王婆子也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她今早进去送早饭的时候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些碎乱的发丝和一滩似是尿水的液体在地上。 “昨日有谁去过朝阳院?” 梁氏一下就猜中有人去过,王婆子记着沈赫交代的话,脸色僵了僵后忙摇头道:“没、没有人去过。” 梁氏生疑,还不等问,身边的嬷嬷就从外脸色不佳的走了进来道:“夫人,大小姐昨夜跑马去了法华寺,留在了那。” “留下了?”周瑶先惊问出声:“她怎么能留下呢?云济不是把他给扔出去,不要她了吗?怎么又把她留下了?” 嬷嬷摇头,“那法华寺咱们的人也进不去,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确定大小姐昨夜宿在了寺外的小院。” 梁氏知晓那个小院,是刻意给苏芮的。 她留在了那,便就代表云济又接受她了。 这是梁氏怎么都没想到的,那云济也太容易被拿捏了,苏芮一去就把之前的事都掀过去了。 “娘,现在怎么……” “下去吧。”没等周瑶的话问出口,梁氏就先挥手把跪着的王婆子等人遣了出去。 等人都退出去了,才沉声呵斥:“没瞧见外人在这?急什么。” 自知有错的周瑶缩了缩脖子,小声抱怨:“我就是不甘心啊,明明侯爷都已经答应了,今日就要送走她了,她又被云济给留下了。” “谁叫她生了一幅好皮囊呢。”和她那个娘一样,容貌身材品性什么都好,便是破了相当年的永安侯都还是要娶她。“事已至此,就只能再等机会了,先哄好了侯爷,早日给你改姓入苏家族谱吧。” 周瑶不甘心,就差那么一步了。 就一步,苏芮就会被再一次赶出盛京了,她还想等苏芮去了庄子上亲自折磨她,毁了她那张脸,扒了她的皮,一点一点磨死她来泄恨呢。 “要学会忍,别又像上次一样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知晓梁氏说的是蜂膏的事,周瑶心中愤愤却不敢顶嘴,只好退了出去。 出了门,远远就看到王婆子站在树下往这边偷望。 想着她方才说没人去过朝阳院时候的心虚,周瑶怀疑的上前。 王婆子本是偷摸想要瞧瞧侯夫人会不会追问先前的事,见周瑶朝着自己这边过来,忙转身就想跑。 “你跑什么!”周瑶呵一声。 主子发了话,王婆子也不敢再跑了,只能讪讪笑道:“奴婢没跑啊,只是没瞧见二小姐来,正准备回去做事呢。” “姐姐都跑了,你还做什么事?” 王婆子笑笑,“侯爷还没下其他吩咐,奴婢还是得回去不是。” 这是拿永安侯压她呢。 她虽自小在侯府里长大,所有人也都称她一句二小姐,可这些下人一个二个都分得极清。 哪怕永安侯疼爱她,她也到底还是姓周,许多事上这些贱奴都是同她虚与委蛇。 明明她也是永安侯亲生的,凭什么就不能一开始就姓苏,做名正言顺的侯府嫡女。 凭什么苏芮的娘分明是骗来的一切,他们兄妹二人却都占着嫡出的位子。 这贱奴瞧不上她,她就不放过她! “少用这些话哄骗我,方才我娘是给你机会,没当着人逼问你,现在你最好老实说,昨日到底有没有人去见过姐姐?” 王婆子拿不准周瑶是不是诈她,嘴上还是不肯认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啊,真没有,以大小姐如今的名声,就连大少爷都懒得看她一眼,谁还会去见她呢。” “那就是你放跑的姐姐!” “奴婢没有啊!二小姐可不敢胡说啊,奴婢一直尽职尽责的。” “看来你是死不悔改了,无碍,侯爷午时后就会回来,我自会去告诉侯爷,你说,侯爷会不会信你这些话?” 一提永安侯,王婆子脸都青的。 谁不知晓永安侯对周瑶宠爱至极,比对亲生的苏芮要好上千万倍,只要她开口,无有不应的。 侯夫人这她还可以瞒一瞒,到了侯爷面前,她是万万不敢的。 叫侯爷知道了自己欺瞒侯夫人和周瑶,还拒不承认,只怕就是个死啊。 越想越怕,再看周瑶,算是沈赫的未婚妻了,自会为沈赫隐瞒,自然也就会帮她了。 “二小姐,不是奴婢不说,是……是沈世子不让啊,奴婢哪里敢违背他啊。” “赫哥哥?”周瑶没想到竟然会是沈赫,他……“他去见了姐姐?” 第41章 大师的唇还是那么软 “二小姐不知?沈世子说是为二小姐给大小姐带话的啊。”王婆子自然知道这不过是说辞,但她得装作不知啊。 她什么时候让沈赫去给苏芮带话了? 昨日分明是沈赫听到她说侯府要把苏芮送去庄子,日后去江南富庶之地寻个人嫁了后就说肚子不适,去茅房了。 这一去就没回来,两个随从还在侯府里找了几圈,后又说人可能是先行回去了。 原来他是去了苏芮那个贱人那! “二小姐无需担忧,沈世子进去屋子后很快就出来了,奴婢想着那会可能是大小姐假扮的,但到底两人没有在一块多久,应该没什么事的。”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沈赫怎么可能帮助苏芮逃出侯府? 她原以为沈赫一向对自己恪守,上次见到苏芮虽有波动,但必然会嫌弃她脏。 可没想到他也和过去那些男人无异。 自小苏芮就容貌迭丽,是勾人的骚胚子,即便名声在娘的多年操控下并不好,可那些也只叫女子厌恶她,男人见到她后压根就不管她名声如何,一个个都争着献殷勤。 每次明明是一同去赴宴,那些人眼里却从来就没有过她,甚至见过几次面都不记得她是谁。 好不容易苏芮彻底跌落泥潭,她终于摆脱了她的阴霾叫那些人看到了她,现如今她一回来,就又变回以前了。 她已经被她耽误了几年了,这平郡王府是她好不容易挑得的高门,决不能被她破坏! “此事要不奴婢还是去禀明夫人吧。”见周瑶脸色骇人,眼里都喷出杀气来,王婆子吓得要去坦白一切。 周瑶拉住了她,恢复了一向温婉的模样道:“不必去,是我忘了,昨个的确是我求沈世子去为我劝一劝,帮一帮姐姐的,许是他理解错了,将姐姐给放了出去,不过也好,姐姐到底是能留下来了,这事就莫告诉娘了,否则又要骂我自作主张了。” 明白这是要隐瞒,王婆子也乐见,连连点头,保证自己肯定守口如瓶。 放了王婆子离开后,周瑶才缓缓松开袖子里握紧的手,转身交代红秀去隆亲王府送话。 …… 自那日云济留下了苏芮后,不再躲着苏芮,也再没有了暗卫阻拦。 除了他在佛堂讲经的时候不允许她进去,其他时候她除了睡觉都是待在他身边。 本以为是柳暗花明,正好乘胜追击。 结果云济自那日失败之后似是找到了窍门,许她做任何事,却独独不让她近身。 苏芮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不许她用香料和药,在没有外物帮助的情况下,她根本进不了他的身。 只能眼看着他每日除了吃饭,睡觉,讲经外就是打坐、念经、抄经,完全就进化成了一块木头。 距离一月之期只剩几日,苏芮实在等不及了,双手按在桌上他正抄写的经文上,身子前倾,逼近他问:“大师不是说要渡我吗?就这样晾着我,算不算食言妄语?” “听经修心也是渡。”云济头也不抬的从她手底下抽出经文,继续抄写。 而苏芮听到经这个字都觉得头晕脑胀,听了几日的经,她已经觉得头都要炸了。 也许她是天生魔种,对经文天生抗拒,再听下去得疯。 带着几分报复心,苏芮向前突进的同时双手迅速伸出想要圈住他。 早已经预判了她的动作,只抬手一挥,就改变了她的方向,令她朝着侧边的方向扑下去。 鼻子先着地,疼得她捂着鼻子双眼飙泪,怨怼的瞪着云济抱怨:“不让我用香料,你也不能用武功,这才公平。” “贫僧没用武,只是推开你而已。”云济陈述事实。 “可你不让我接触你,不也是逃避?如何才能度过心结?”苏芮摆出大道理,是这几日头昏脑子从佛经里听得的。 云济不被激的翻开另一页佛经,“欲速则不达,循序渐进,方得释然。” 屁! 明明是怕控制不住。 心中骂着死秃驴,眼角余光扫到窗外一闪而过的东西,眼底露出金芒。 她抬起手臂一晃,挂在手腕上的铃铛一声叮铃,同时散发出草料香味。 一道黑影飞快从窗外越进来,朝着云济身上飞扑过来。 是黑菩萨! 眼神不对劲! 云济双手抓住黑菩萨,前一刻还在地上捂着鼻子的苏芮就像一条逮住机会的蛇,一下子就溜进了她的怀里,坐在他腿上,粉润润的唇点在他的唇瓣上。 “大师的唇还是那么软。”苏芮调笑。 云济好看的剑眉拧起,看着手里的黑菩萨质道:“你又用了香料!” “我没给大师你用,是给猫用的,不算违背。” 苏芮从手上取下铃铛,往外一扔,黑菩萨立马从云济手里挣脱出去,用爪子扒拉那铃铛,一脸陶醉神色。 “大师放心,这东西对黑菩萨有利无弊,可以让它身心愉悦,还能助它吐出腹中毛发,是好东西呢。”解释的同时苏芮的眼里带着钩子,仿佛在说也可以给云济试试。 “你这是钻空子。”云济伸手要推开她。 苏芮双手死死抱住,反驳道:“兵者,诡道也,何况是大师你自己没说清楚。” 依他看,是诡辩也吧。 早见识过她的巧舌如簧,黑白颠倒,云济也不同她再辩,抬手就要把她从自己身上‘请’下去。 还没行动,窗外又一道黑影跃进来。 看到眼前两人重叠的场景,追月立即低下头,不敢去看的急禀告道:“唐二小姐往法华寺来了。” 唐俞橦? 不年不节的来法华寺做什么? 提前和云济沟通感情吗? 疑惑间,苏芮注意到云济眼底一闪而过了什么,太快了,看不清。 失神下,她就被‘请’了下去。 没等她下一步动作,云济就将先前写好注解的佛经放到她眼前,还有一本妙法莲华经二。 从经书的封皮和首页的字迹就能看出来,是女子,而且是贵女。 这经书是唐俞橦的? 两人都已经发展到了经书传情的地步了? “将其中注解按经文所在抄写上去。”没等苏芮深想,云济就下了命令。 觉出不对,苏芮打趣道:“唐二小姐给大师的东西,让我代笔,大师未免太伤少女心了,她可是你未来的妻子啊。” 云济脸色骤沉,接触了这么久,苏芮也算能够分辨他脸上这些细微起伏不大的神色代表什么了。 这会,他是生气了。 见好就收,苏芮立即抓住他要收回去的经书和抄文,赔笑卖乖道:“我帮大师抄,总归要有些报酬吧?” 第42章 识趣的做好这个挡箭牌 云济问:“什么报酬。” “陪我去佛庄转转,换换气,好不好?”苏芮拉着云济的袖角摇晃撒娇。 知晓她的目的绝非这般简单,但云济并未拒绝,点头应下。 谈定了价格,苏芮当即卖力。 拿着经书和抄文去了旁边的长案上,专心致志对照抄录。 许是上次抄写佛经给练出来了,她如今再看佛经没有那么昏昏欲睡了。 云济的注解很详细,把整本解释得很清楚,即便是她这样过去压根不看佛经的人都能很轻易的就读懂其中破除众生执迷,佛法救渡众人的本质。 难怪叫她抄写,是想要她放下执念。 云济大师还真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呢。 可惜,苏芮看得懂,却看不进。 佛说因果,可她前世从未做过恶事,没生过恶念,却要被污蔑,折磨,凌辱,最终尸骨无存,佛为何不救她? 杀人放火金腰带,即便重生她也只信自己。 “师叔,隆亲王府唐二小姐求见,说前来取拿经书。”飞云阁下层传来通报的声音。 苏芮识趣的做好这个挡箭牌,拿起已经誊抄完注解的经书,起身往外楼下去。 唐俞橦在大雄宝殿外的院平里候着,每见到穿着僧袍的人从殿后走出来都眼中一亮,见不是云济又悄然失落的收回去。 “小姐快别搅这帕子了,再搅都要破了。”身边的丫鬟琉璃笑着提醒。 唐俞橦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手里的帕子搅成一条了,羞得忙松开,小声辩道:“我就是手里太空了而已。” “是是是,咱们二小姐才没有等着急呢。”琉璃打趣的忍不住笑出声。 唐俞橦羞红整张脸,恼得用手轻打她。“你个坏丫头,尽打趣我,我、我没着急,云济大师应了的事必然会做到的,且等着就是。” “云济大师自然是言出必行的,只是前两日郡主说的那些话,小姐还是要放在心上才是。” 说起前两日长宁的那些话,唐俞橦脸上的神色里多了纠结。 前两日永安侯府的二小姐周瑶身边的丫鬟来隆亲王府说有事要见她,她本是不想见的,可长宁正好在府内,就把人给召进来了。 便得知了苏芮夜袭法华寺,又被云济大师给留下了的事。 那丫鬟嘴上说的都是周瑶为自家姐姐求情,希望她不要因为此时怪罪,苏芮也是受皇命所托,不敢不尽职。 可听来却是苏芮寡廉鲜耻,被当众赶了出来还夜跑入寺,使了狐媚之法叫厌恶她的云济又接受了她。 长宁本就厌恶苏芮,当下就破骂苏芮贱比娼妓,更再三嘱咐她不可空等着。 要多同云济接触,培养感情,待他破戒后就立即除掉苏芮,不可叫她在云济心里留有任何位置。 可…… “怎么是她?” 琉璃的小声惊呼打断了唐俞橦往下继续想,疑惑的抬起头来望过去。 只见苏芮穿着一袭宽宽大大的僧袍从大殿后面的路走出来,手上抱着一本经书,正是她给云济的那本妙法莲华经二卷。 随着苏芮逐步走近,唐俞橦才看清她。 没有那日在宫道上的狼狈,发髻简单用一支木簪子挽起,脸上未施粉黛却也美得惊人,简单涂了一点的口脂有些晕开,可那程度不像是蹭的。 像亲吻导致的。 她和云济难道方才在…… 唐俞橦光想到这就脸颊绯红得忙低下眼,不敢去看她了。 见唐俞橦如受惊的小兔一般惶恐,苏芮惊奇,这唐二小姐这般单纯? 隆亲王府养的出小白兔来吗? 她可不信。 “唐二小姐,安好。”苏芮朝唐俞橦行了平礼。 “怎么是你来?云济大师呢?”琉璃替自己家小姐不值,当下就带着火气质问。 苏芮撇看了一眼琉璃,还真是隆亲王府出来的丫鬟都比旁人气焰盛。 “我来不来,受你管不成?敢问这位姑娘是我的长辈还是这法华寺里的哪一尊佛?” 琉璃比苏芮整整小五岁,说是她长辈岂不是变相的说她老,还说她是佛,法华寺哪里有女佛了,端是说她装呢。 “你!” “琉璃,不得无礼!”唐俞橦急呵住琉璃,转而对苏芮歉道:“苏大小姐不好意思,这丫头是随我从禹州来的,自小随意惯了,不懂规矩,冒犯了。” “这可不是禹州,一句话都会丧命的地方,唐二小姐还是要好生管教才是,否则,会有人替你的。”苏芮脸上的笑的无比的假,视线落在琉璃身上更像毒蛇,激得琉璃背后寒气阵阵。 唐俞橦乖巧应是,随后看着苏芮手中的经书问:“敢问可是云济大师让苏大小姐来送经书?” “是,唐二小姐拿好。” 将经书递出去,唐俞橦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嫌弃她碰过的东西,自然的接过去,翻看了看。 上面注解很详细,可她也看得出,字不是云济的。 她曾看过云济抄录的佛经,他的字如其人,苍劲有力,清雅卓绝。 “这字是苏大小姐写的,对吗?”唐俞橦眼眸清澄,想要问个答案。 见她态度不错,苏芮也不隐瞒,如实道:“是我抄录的,但誊抄的是云济大师自写的注解。” 唐俞橦明白的点头,眼底闪过失落,面上依旧礼道:“辛苦了。” “经书已送到,那我就先回了。”苏芮挥手转身,宽大的僧袍袖子正好从琉璃脸颊扫过,不轻不重,却像是被打了一巴掌。 “你怎么打人!”指着苏芮呵斥,可苏芮却似没听到,径直往回走。 琉璃气不过想要去追,唐俞橦立即拉住她劝道:“好了,也是你无礼在先。” “她算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侯府大小姐,不过是个贱奴,比寻常丫鬟都比不过的,耍什么威风,还炫耀到小姐你面前来了,真真是个下贱妖精。” “住嘴!未见之事不可听信传言。”呵斥了琉璃,看着手里的经书,唐俞橦红了眼眶,压着哭腔道:“回吧。” 苏芮站在飞云阁三层,看着唐俞橦带着丫鬟离开,不知她是真白兔还是和梁氏一样演技卓绝。 但与她无关,不做他想,转身往上,一进门就委屈道:“大师,我为了你的差事被欺负了呢。” 第43章 再非皇家赵寅钦 话音在阁内回荡,苏芮转过头,着眼之地哪里还有云济的半点人影。 只有还悬着墨的笔显示着他刚刚离开不久。 走到云济方才坐的长案前,镇纸下压着一张字条,只写了两字——先行。 再看在角落上玩铃铛玩得眼神都涣散了的黑菩萨,再想要找云济的踪迹是不容易了。 出家人应是不会食言的。 索性苏芮也放平的心态,只身往山下佛庄去舒缓心情。 “嘚…嘚嘚。” 才走进佛庄村口的牌楼,只穿小肚兜露着小屁股蛋的睿睿就口齿不清的喊着,张开只剩下一只的小胖手朝着苏芮跑过来。 “是姐姐,不是嘚嘚。”跟在身旁的睿睿娘耐心矫正,对苏芮礼道:“苏姑娘来了。” 看睿睿娘手里垮着盖着布的篮子,苏芮问:“你们要出门?” “不是出门,是去山里给他爹送吃的,村长说近日有一群流寇到了附近山头,村里的青壮年都去山里巡逻了。” 近些年因上层剥削,底层百姓日子越发难熬,落草为寇的人便跟着多了起来。 偏远州郡已经有了匪患,年头朝廷就下令让地方军剿匪,这些匪寇四处流窜到盛京附近也是正常。 但佛庄是有秘密的,人人草木皆兵,活怕流寇闯进来引来官府,自然会警醒对待。 “睿睿,咱们走吧,一会饼凉了。” 睿睿娘伸手要来拉睿睿,睿睿手一下就抱住苏芮的大腿,一个劲摇头耍赖道:“不!睿睿、布去,睿睿和嘚嘚一起,玩玩。” 睿睿娘还要阻止,苏芮摆手道:“你去送饭吧,反正村里也没人,他陪着我正好解闷。” 苏芮都这么说了,睿睿娘自然是乐见的。 毕竟带着一个小奶娃走山路不是一件轻松事,耽误来耽误去,半个时辰的路得走上一个半时辰。 只是村里的人不是出去了,就是有其他事忙,怕睿睿再次走丢,她才不得不把人绑在身边。 苏芮是云济的人,睿睿娘本能的信任,当下就自己提溜着篮子跑了,大有一副慢一步就怕苏芮反悔的偷感。 苏芮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但人已经跑了,而这小萝卜头正抱着她的大腿,抬着头,睁着一双狗狗眼对着她眨啊眨。 “我们去哪玩?你带路。” “田!田田里玩,多多虫,好多好多。”睿睿一边激动的比划,一边小脚就迫不及待的倒腾。 苏芮跟上睿睿的同时,皇宫的养心殿内却是一片沉重的死寂。 空明方丈把着皇上的脉搏,一向慈中带笑的脸上都爬上的化不开的愁容。 看看站在一旁的云济,又看看躺在龙塌上的皇上,欲言又止。 “咳咳咳……方丈直言。” 空明方丈将皇上的手臂放回被上,起身行礼道:“皇上肺部沉疴难消,多年积劳,内体虚空,已有散元之脉,恐难弥补。” 对于自己的病情,皇上并无悲喜,只问:“朕还能活多久?” “皇上按时服药,少做操劳,许有三月左右。” 三月? 云济瞳孔震了震,没想到皇上严重到了只余三个月生命的地步。 再看躺在塌上,比上次相见又要瘦上一圈,已完全瘦骨嶙峋,犹如枯柴的皇上,和云济记忆里那个英明神武,意气风发太子哥哥已经完全对不上了。 他本以为多年修佛,已经对尘世间这些亲情淡漠了,亦能接受生死。 可不知是这段时间被苏芮搅乱了心,还是他终究没法放下。 见皇上如此,心中阵阵悲凉。 “但皇上放心,贫僧此番亲自带人前往北部,定为皇上寻得千年雪山参。” “辛苦方……咳咳…”话没说完,皇上又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身边的内侍立即送上痰盂。 一口血咳出来,皇上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见此,空明方丈眼神示意云济留下,自己带着殿内一众人都退了出去。 皇上虚弱的拿过帕子,擦拭自己染血的唇,靠在软枕上,双眼无力的看着云济,忽然笑道:“白驹过隙,真快啊,朕还记得,你小时候还没桌子高,天天跟在朕后面吵着要去骑马,一转眼,你便这么高了。” 小时的事云济已经模糊不清了,但记得,自己总是追着太子哥哥高大的背影跑。 也记得太子哥哥会抱着他去摘葡萄;让他骑在脖子上去摸他觉得遥不可及的花灯;给他做小木马却趁着他玩得高兴的时候一下子把他给挤到地上哇哇哭…… 回忆越涌现越多,云济遏制住,只淡道:“光阴如梭,向来如此,皇上不宜操劳,还是躺下歇息为好。” 皇上似是没有听到云济的话,继续自言自语道:“你是父皇最后一个孩子,也是母妃心尖尖上的宝,你出生那日,彩云漫天,随后河北天降甘霖,大旱得止,人人都道你是神佛下凡,庇佑我大赵。” “我不信这些鬼神之事,若有神佛,世间疾苦他管得过来吗?在我眼里,你就是我弟弟。” “可随着你长大,的确聪慧难当,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武韬武略,若我与你同岁,压根比不得你。” 云济打断:“皇上,前尘旧事,何必再提。” “你我兄弟,难得说说话,你就当陪我。”皇上似有些累了,但依旧坚持道:“那些文武百官,世家大族都是老狐狸,各生心思,离间你我,可你是我弟弟,你我谁当这个皇帝又有何区别。” “可一切不由我所想,东宫的幕臣,我身后的士族大臣,视你如蛇蝎,若你留下,你我兄弟被裹挟之下必会一争,母妃用自己命最后给你寻了出路,虽是苦了你,可都是无可奈何。” “但如今今非昔比,寅钦,我们不必再不得以了,你亦无需继续受苦,何况,你也不愿我同父皇一样,抱憾而去吧。” 皇上眼里的柔软哀求击打着云济心中坚持,只要他松口,只要踏出这一步,一切都能解决。 所有人都会皆大欢喜。 “恕贫僧有辱皇命,贫僧遁入空门,法号云济,再非皇家赵寅钦。” 第44章 你若不动她,朕就杀了她 没想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下,云济依旧还是不为所动。 皇上气得脸色涨红一片,止不住的又激烈咳嗽起来,苍龙似的双目却死死盯着他质问:“咳…咳咳…你就…非要修这个佛?朕死前求你…咳咳,求你都不成?” “贫僧不敢。”云济躬身,即便遁入空门,对于大哥的恭敬依旧在骨子里,但这不是他妥协的理由。 十多年前,是无可奈何,他理解,也认了。 可那时他年幼,无力改变任何,只能如傀儡被人操作一切,除了接受,理解,别无他法。 多年下来,他寻到了自己想要走的路,将一切前程过往都放下。 在这个时候,又同他说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必受苦。 可如今,他并非无力幼子,不愿再为莫名其妙的皆大欢喜再度沦为傀儡。 而如今的皇上,也并非当年疼爱他的大哥。 疼他是有的,可皇家的感情从来都是夹杂繁多的。 即便皇上口中信任他,可他自去法华寺起就不得出外,便连母妃逝世,父皇驾崩都未能奔丧,一直软禁到皇上登基五年后,朝局稳固才得以佛子身份得许自由。 如今这般逼迫于他,绝非愧疚执念。 “既皇上说起往昔,那贫僧也斗胆问一句。”云济上前两步,在龙塌边的凳子上坐下,与皇上平行而视,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两人还只是兄弟的时候。“大哥究竟为何?” 为何? 皇上回想起背后种种,心间有一丝松动,可面对云济不解的双眼,到底还是坚持道:“是先皇遗愿,亦是朕死前最后心愿。” 知晓皇上是绝不肯说原因了,亦如十多年前,什么都不告知他,只要他听话。 “贫僧恕难从命。”云济起身,再不愿再此久留。 见云济决然,皇上也知晓他倔性,可那些事无论如何不能开口,只能威胁道:“你留下了苏家那个,是动了心了,咳咳……朕许她一月之期,如今只余几日,你若不动她,朕就杀了她。” 云济的脚步没有半分停留的意思,似乎在说苏芮的生死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走出殿门,皇上咯血声被重重帷幔遮掩了,可云济依旧心间坠石,便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远远的,一道鹅黄身影走来。 见云济从台阶走下来,林皇后快走两步,看着他心疼问:“又同皇上吵起来了?” 林皇后及笄后就嫁给了皇上,入住东宫,也是看着云济从小长大的。 长嫂如母,云妃逝世之后云济的一切都是林皇后照拂,在云济心中,林皇后与母亲无异。 自然的,面对她也少了平日里的待人的疏离,如实点头。 “皇上病了许久,难免性情急躁些,你莫记心上。”林皇后手抚在云济手臂,苦口婆心道:“寅钦,我知晓你过去心中苦,如今也是一心向佛,可你也要理解皇上,这么多年他总觉亏欠了你,现下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就想着你身边能有个人照拂,日后……” 说到这,林皇后眼中落泪,忙低头擦掉继续道:“日后,他也有脸见到先皇。” 云济心间的那块巨石更沉了些,可看着林皇后垂泪,到底说不出绝情的话,只能道:“贫僧理解。” “你理解就好,那我听闻你又将苏家大姑娘留在身边了?她若是合你心意,即便名声不好,日后待你成婚了,留做一个妾室也是可以的。” 林皇后抬起头,长睫上还挂着泪水,眼里就阵阵冒光了。 只要云济说一个好,明日林皇后就能履行承诺。 “娘娘误会了,贫僧只是留她在寺内修行。”不等林皇后失落,云济就双手合十,行礼告辞。 他脚步急快,林皇后转身人就已经出了宫门了,只能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怎么办是好啊。” “娘娘不必担心,依奴婢看,云济大师既然肯留下苏大小姐,这事就有戏。”幽兰说着将手里提着的食盒递给林皇后。 “希望吧。”林皇后接过的同时,手指在幽兰手上写了什么。 随后就自己一人提着食盒进入了养心殿,而幽兰则给另一个宫女交代了几句,那宫女就领命去了。 …… 佛庄,田间。 “住手!住手!”苏芮摔坐在田地里,用手挡着睿睿撒过来的泥土,一个劲的喊。 这小东西,瞧着小小一个,还只有一只手,可残疾半点不妨碍他精力无限。 挖了虫,赶了鸡,追了狗还不肯消停一会,和着和泥就偷袭在旁边捏泥人的苏芮。 “哒、哒、嘚嘚来,哒仗。”小东西一边嘣着口齿不清的字,一边小手在泥地里准备下一轮攻击。 “好!打!我打得你屁股开花!”苏芮抓起一块泥团,抬手、瞄准、投掷、一气呵成。 睿睿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飞来的泥团砸中了脸,小小的整个人被打躺在了田地里。 睁开发懵的眼,眨巴眨巴了几下嘴巴就瘪了起来。 “不许哭!”才张开嘴,哭声都还没出来,就被走过来的苏芮给呵了回去。 睿睿抽泣着,委屈巴巴看着苏芮,一脸的泥加上蓄满泪的双眼,活像个泥团子成精,委屈又可怜。 “你自己要来打仗的,这一输了就哭,日后还怎么当大将军?还是当哭鼻子的大将军?” 睿睿连连摇头,忙用袖子擦泪,坐起来喊:“睿睿布、布当哭鼻姜军。” 小孩子就是好哄。 苏芮笑着从袖袋里取出帕子,在旁边的水井里拧了一把,蹲下身一边给睿睿轻柔擦拭脸上的泥,一边笑哄道:“好,睿睿不是哭鼻子大将军,以后是要当保家卫国的大将军的,到时候姐姐靠你保护哦。” 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睿睿用仅剩的手猛的一拍胸膛,目光坚定道:“睿睿是是保护嘚嘚!” 是是? 誓死吧。 苏芮被他的话戳中,止不住笑,转头便看到一抹熟悉的声音,立即站起身,迎着阳光笑着朝他招手喊:“云济大师~” 第45章 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 苏芮站在阳光下,笑容璀璨,挥手招摇下好似一株向阳而生的向日葵,都把他蒙在心头的阴霾照散了些。 云济信守承诺到佛庄时,村民说她带着睿睿去了田里玩。 他走来便就正好见到方才两人打仗的一幕,田间,嬉闹,如一幅美好的画卷,又如他小的时候难得的光阴,他便就看了进去,没打扰。 而此时送饭的睿睿娘正好回来,将睿睿交还回去后,苏芮见云济不动就小跑上来,脸上还挂着泥点问:“怎么站在这不动?没听见我叫你?” “听见了。”云济答。 即使他的声音和平常并无任何变化,脸上也依旧是那副不喜不悲的模样,但苏芮感受得到,他的情绪是低落的。 “大师之前那么急去哪了?我等了许久,这天都快黑了。”苏芮假作抱怨的问。 “皇上召贫僧入宫。”云济如实回答。 但更多的信息是没有的。 细细回想起来,似乎云济每次入宫之后心情都不是很好。 因为皇上逼迫他破戒? 以苏芮对云济的了解不至于,他修佛多年,许多东西都不在乎,可以任由许多事自然发生,不会因为仅仅逼迫就情绪发生强烈变化。 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会变得脆弱,这是个走入云济内心的好机会。 “佛庄的人最近都要巡山,妇人们忙着送饭,咱们就不留在这吃了吧,我去厨房请人多做两份饭菜,咱们去那边湖上泛舟赏月吧。” 云济有所犹豫。 苏芮拉住他衣角撒娇:“出家人不打妄语,是你答应我出来透透气的,去嘛,反正黑菩萨也不在,我也耍不了花样。” 张开手抖了抖,苏芮表示自己没有带任何香料。 云济并不信她耍不了花样这话,她是绝境里都能找出一线生机的人,即便什么都没有,她也有办法耍出花样来。 但,他今日也不想回法华寺。 点头应了她,就见她跟一只准备好的兔子一样,一下子就蹦了出去,一路蹦蹦跳跳往大厨房里钻。 没多久就喜笑颜开的提着食盒从里面小偷一样溜出来急道:“快快快!走!” 云济莫名:“你做了什么?” “哪个杀千刀的把我的红烧猪蹄给偷了?老娘小火慢炖了三个时辰的软烂猪蹄!”厨房里爆发出掀开屋顶的骂声。 “跑啊!”苏芮抓住云济的手腕,带着他就往湖边方向一路飞奔。 她一门心思往前跑,散开的发丝迎风往后飘扬,扫在云济的脸颊,轻轻的,香香的。 看着自己被她拉拽着的手,云济不知怎么的,竟没有挣扎开。 跑在小路上,周遭再无他人,似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有一种释然解脱之感。 可惜通往湖边的小路并不长,一会就抵达。 苏芮松开手的一瞬,云济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一并抽离了出去,空落落的。 见他失神,苏芮以为他生气了,立即解释:“我放下银子了,一两呢。” 云济并没有就这个问题责备她,只是无声的解开停留在湖边的小船绳索。 他先一步迈上船,转看向苏芮。“不是要游湖吗?” 苏芮有些摸不清他这情绪变化,但没空计较那许多,迈步就往船上跃。 这船是渔船,比法华寺的小船大上许多,一上去就摇摇晃晃站不稳,又怕手里的食盒翻倒,两相之下苏芮的重心就失衡的。 本能的她就朝着云济身上扑,云济一手接住已经晃乱的食盒,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这才稳住了她。 对上云济那了然的眼神,苏芮立即站稳解释:“意外!真的。” 她今日是想要走心的,真没想色诱。 “那就别再意外了。”云济拿着食盒往里。 苏芮撇撇嘴,死秃驴真无情。 心里骂归骂,脚步还是跟着云济进了乌篷内。 渔船都不可避免有一股鱼腥味,即便这段时间佛庄里的人没时间用也还是味道明显。 但对于苏芮来说,这点压根不算什么,半点不影响食欲。 把食盒里的菜都拿出来放在小桌上,一共五个菜,两荤三素,两碗糙米。 把两个荤菜扒拉到自己跟前,苏芮拿起碗筷就不客气的吃起来。 也没有形象可言,拿起猪蹄就啃,满嘴流油,半点没有贵族小姐的样。 “边陲没得饭吃?”云济问。 苏芮一边扒拉饭,一边称述道:“有,还有精米,白面,可这些轮不到下面的人吃。饥荒那年,赤地千里,树根都被吃干净了,将军府里还用白米喂鸡呢。” 饥荒那年是苏芮最不想回忆的,底层太惨了,活脱脱就是一副地狱现世图。 为了争夺一颗野菜瘦骨嶙峋的人迸发出最后的力气,打个头破血流,和野兽无异。 道路上都是饿得骷髅一样的人,躺靠在那喘息,而周围一双双发绿的眼睛盯着,一旦谁落气了就蜂拥而上,生生将人撕扯瓜分。 易子而食,更是常态。 弱肉强食也成了真正字面上的意思。 也是在那年,她虽靠香料果腹活了下来,可也养成了见到食物就会吃完才罢休的习惯。 无论多难吃,只要是食物,只要能活命,她都会吃光。 云济听得拧眉,“那年朝廷应是发了赈灾粮的。” “是发了,可层层剥削,到达边陲也不过一两成,还都进了土皇帝的口袋里,在手里换个名头,以百两一石往外卖,买不起的人,即便他们拿去喂自家鸡狗也不会施舍,因为会影响了卖价。” 啃完猪蹄,吃完另一盘荤菜和碗里的最后一粒米,苏芮才撑得靠在船棚上习以为常道:“天高皇帝远,管不住那么多,更莫说士族垄断,铜墙铁壁,百姓不过蝼蚁。” 云济沉眉,他知晓大赵如今世家林立,举荐制下官员非富即贵,互相枝丫盘错下,垄断各行各业,百姓苦不堪言,却并不知晓民间已是这副地狱之景。 如此来说,他们在盛京周围已经是收敛了的。 可大赵沉疴多年,若皇上龙体康健许能压制改革,可如今皇上只余三月时间。 皇权更替之时会乱成什么样子,难以想象,而大皇子能否开辟天地更是未知。 “若大师你为帝,你会如何做?” 第46章 想要去靠近,尝一口 他为帝? 他怎么可能为帝。 “苏姑娘,不可妄议。”云济淡淡提醒。 “这是湖中央,就你我二人,说些冒犯的话也没事。”苏芮换了个姿势,盯着云济好奇问:“你与皇上同出一脉,又是先皇最宠爱的幼子,难不成你就没想过那九五至尊的位子?” “从未。” 云济没有丝毫犹豫。 从始至终,他从未肖想过那龙椅。 自出生他起,大哥就是太子,他知晓也认定日后继承皇位的是大哥,对那皇位他一丝一毫的贪念都没有。 可没人信。 父皇宠爱他,一句‘若钦儿早生几年,这江山就拱手让他了’的玩笑话让朝臣当成了父皇想要重立太子的信号。 风云变幻下,再多解释也没人会听,他身边开始出现传话的宫女,送物的太监,母妃打杀了一个又一个。 大哥看他的眼神逐渐疏离,甚至,年幼的他有一瞬看到了大哥深藏眼底的杀意。 知子莫若母,母妃比六岁的她更加清楚大哥的性子,油尽灯枯之时拼着最后一点气力求父皇将他送去法华寺出家。 可法华寺也并非能隔绝一切,众僧也大多凡夫俗子,即便刻意避开他,但那些风言风语就跟长了翅膀一样,总能飞到他的耳朵里。 有惋惜他的,说他生得不凑巧,若是早生五年十年的,太子之位必然是他的。 有嫌弃他的,说自古都是立长立嫡,他出生晚就是命,就该认命,不该锋芒太露,太聪明,那是碍了太子的路,就是防着他才给他送到这来软禁。 也有心更狠的,觉得就该杀了他,永绝后患。 各种各样的言论充斥着他的童年,他也曾不甘,自问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了被牺牲,被软禁的人。 凭什么自己只是晚生了几年,只是学习比别人好些,学武比别人快些,父皇母妃喜欢自己些就变成了要被提防,甚至该死之人。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 最终,他自洽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生在皇家,是因,出家入寺,是果。 可童年的阴霾总是难以度化,他本能的厌恶如同牢笼的皇宫,同样,也同样厌恶那让自己被迫改变,接受,代表皇权的皇位。 “大师你佛庄救了那么多人,便就是有救国之心的,不登高位,可救不了呢。” “量力而行,救一人,救众生,都是功德。” “能救众生,何必只救一人呢。”苏芮反驳。 他的话让云济沉默下来,神色略有不同的看着她问:“苏姑娘为何觉得贫僧能救众生?” 苏芮心虚的心头一抖,方才话赶话下说快了。 毕竟现在皇上还在,大皇子二皇子也都没出什么意外,怎么也轮不到云济和皇位扯上关系。 想了想,偷换概念道:“这不是随意聊聊吗,我只是觉得,大师宅心仁厚,又怜悯众生,若你能坐在那位置上的话,也许能救大赵百姓,改换一番天地,让大赵不再是如今这副难以喘息的模样,甚至,若是五年前是大师你为帝,我未必会被罚为军奴,九死一生,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说着,苏芮还夹杂了几分真情。 如果五年前云济就登基了,即便是她被冤枉,即便是长宁施压,云济说不定也会查明真相,她也不用去边陲,身首异处。 而看着她笑意掩盖下的失落,云济有一许心疼。 边陲远比他所想恶劣,即便是追月带回来的那些关于苏芮的消息也是从旁人口中粗略几句话,拼凑下来,短短一页纸就将她五年为奴生涯概括了。 可她身上的伤,口中假作轻松说出来的那些磨难,都无一述说着她是如何艰难才得以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 那一句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她心中也是无奈吧。 贵女跌落,一朝从云端到地狱,又有几人能够接受。 若五年前他便就认识她,或许可以救她。 “只可惜,没有这个若。”云济双手合十,劝道:“过往之事无从改变,当该放下执念,重新生活。” “是啊,所以我才想大师你能当皇帝,到时候三宫六院,我也能有个一席之地呢。”苏芮笑说着身子迅速往前,双手撑在小桌上,脸离云济只有三指距离,唇轻启问:“娇妃怎么样?” 云济没想到上一刻还正经和自己讨论民生众生的苏芮下一刻就又没个正行了。 娇妃。 哪里有这样的称谓。 从来都是德容淑贤,岂会说一个妃子娇,那不是摆明了说这个妃子是个魅君的,甚至都能想到为君者被勾得夜夜笙歌,不再早朝的画面。 可眼前,苏芮的确担得起这个娇字。 看着她每一处五官都精妙的脸,莫名的,云济竟然把画面中的君主和娇妃换做了自己和她。 轻纱帷幔之中,追逐,纠缠,满室春光旖旎。 明知背德,却令人沉迷。 而看着她红粉盈盈的双唇,云济不自觉的喉咙滑动,却还觉得口干舌燥。 身子微动,想要去靠近,尝一口。 突然忽然身子后撤,笑着讨巧道:“开个玩笑,大师别生气呀。” 云济心中闪过一许懊恼,瞬间警铃大作! 他竟想到了那些事,还因没能触碰到她的唇而懊恼。 他四下寻找,是不是苏芮又用了什么药。 可乌篷内什么都没有,饭菜他都未动,难不成苏芮真没有用药? 可他方才甚至都没有肢体接触,他就…… 怎么可能! 云济倏然站起身,苏芮吓了一跳,以为他生气了,立即认错:“我错了,下次绝不开这样的玩笑了。” 看着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云济躬身出了乌篷,拿起竹竿就往回撑。 速度极快,似把无处倾泻的力气都用在这撑船上了,没一会就靠岸了。 云济自己跃下船就走,也没管苏芮。 昏黑之下消失得极快,等苏芮从乌篷里拿了灯笼出来,人早就已经没影了。 “真够小气的!”苏芮蹙眉抱怨。 平日里也不见云济这么小气,今日是在皇宫里吃错了什么药不成? 第47章 他们肯定发生了什么 禅房内。 无论云济如何诵念佛经,心都没法静下来,甚至还数次错漏。 许多年他未曾这般心浮气躁了。 他仔细回想了乌篷里的一切,并没有半分问题,也未曾闻到一点异香。 回来的路上他也把过脉,除了自己内心浮躁外没有任何问题。 可不该是这样的。 他留下苏芮是为度化心中欲念,化解她心中执念,破这一番劫难的。 数日下来已有成效,今日怎会突然就如此了。 是因他心绪不稳? 还是苏芮同他提及过往? 但回想时他也发现了,他同苏芮在一处时没了过去的警惕,会自觉的放松下来。 同她坐在乌篷船内,只是闲聊,压抑在他心头的巨石就不知不觉间松懈了不少,自然的跟着她的话走。 所以才会在她提及那些荤话的时候想到那些画面,从而欲念再生。 是他修行不够。 但恐怕也是因为自己无意识下与她走得太近,才叫皇上以为事以将成。 ‘你若不动她,朕就杀了她。’ 皇上的话音犹在耳。 “追月。” …… 翌日,锡林园。 脸完全恢复过来,不需要再用脂粉遮盖的周瑶终于可以放心的参加集会了。 今日是煦阳公主办的游园会,意在为自己的女儿及笄做铺垫,也是相看相看各家公子哥。 盛京城里未成亲的世家公子小姐都请了,苏芮不在府上,送来的帖子自然就由周瑶出席,毕竟用膝盖想也不会觉得煦阳公主会请一个奴婢。 周瑶盛装打扮了一番,把梁氏压箱底的红石榴百缠金丝蝴蝶头面都给戴上了,穿的也是如今最时兴的十二幅流仙裙,就等着在这场游园会大放异彩。 可一进门,并不像过去一样七七八八个人围上来,而是个个都站在原地。 她找了几个相熟的小姐,聊没两句都找了由头离开了,仿佛她是什么瘟疫,避之不及。 在她强装笑容送走身份比自己还不如的四品官家的庶女后,红秀重回了身边,脸色为难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哑巴了?打听到什么?还不快说。” “是因为上次老夫人寿宴的事,都说…说小姐您才是五年前和陈大人私通的那一个。” “放屁!”周瑶气得骂出声,看到周围看过来的眼神,立即拉着红秀往没人的地方走了几步后压低声音问:“她们怎么会瞎说?那日苏芮被打了的,她们不知道吗?还敢乱嚼舌根子!” “是有人说,可大多又有说那日是封大小姐的嘴而已,还说肚兜本就算不得什么证据,说不准就是真的,所以五年前您和夫人才会指证大小姐,还说、说……” “还说什么!” “还说小姐您就是个拖油瓶,跟着夫人嫁入侯府还就真当自己是侯府小姐了,也、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老姑娘一个也敢拿着请柬来,说……沈世子就是为了避开你的纠缠,今个才没来。” “赫哥哥今日没来?”周瑶不敢相信,她今日来一个目的是大放异彩,另一个目的就是见到沈赫。 这几日她派人去找过沈赫,都没有回应,她不好直接去平郡王府,想着今日游园会沈赫一定会出席,却没想到他竟没来。 谁不知晓她在同他议亲,就八字差一撇了,他没来,便就是下了她的面子。 难怪,难怪这些人敢这样对她。 是认定了沈赫是因为上次寿宴的事怀疑了她,所以今日没来,进而怀疑苏芮那日说的是真的。 沈赫为什么不来?因为苏芮? 他答应了苏芮什么吗? 那日他们肯定发生了什么,沈赫被苏芮勾去了,所以才这样对她! 都是因为苏芮。 她一回来就轻易的毁了她几年的经营! 偏那个唐俞橦是个缩头乌龟,消息送过去几日都没有动静,活该被苏芮骑在脖子上! 越想越气,看着周围看自己的眼神周瑶就觉得她们都在嘲笑自己。 负气欲走之际,一个嬷嬷走上来。 周瑶认得,是长宁郡主身边的嬷嬷。 “周小姐,我们郡主请您去长风亭一叙。” 一听长宁请周瑶,周遭的人都视线纷纷投过来,带着好奇。 长宁找周瑶,是不是要算账了? 周瑶心里也害怕,但当着众人,只能梗着脖子,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问:“不知郡主寻小女有何吩咐?” “我家郡主说周小姐冰雪聪明,很是投缘,想邀您喝茶一叙。” 一听是赏识自己,周瑶当下腰杆就直了起来,得意的余光撇看周遭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装模作样道:“那劳烦嬷嬷带路。” 在众人各种眼神之下,周瑶跟着嬷嬷一路往里走。 越走越深,越走越暗。 感觉到不对劲,周瑶问:“嬷嬷,长风亭还有多远啊?” “快了。”嬷嬷冷漠回答。 周瑶和红秀对了一下眼神,拔腿就往回跑。 “想跑?拿下她们。” 嬷嬷一声令下,阴暗处顷刻窜出几个侍卫,转瞬就把周瑶和红秀二人抓住,堵住嘴往里走,扔跪在一块满是尖石的空地上。 疼得周瑶一声闷哼,眼前都感觉阵阵发黑。 还没等晕过去,一鞭子就朝着脸抽过来,火辣辣的疼却抵不过恐惧。 周瑶立即挣扎起来,想要去查看自己的脸,活怕自己毁容。 “还真宝贝你这张脸,寡淡无盐,有什么好在意的。”长宁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一步一步走上前,身边的人搬来凳子坐下,用鞋尖勾起周瑶的脸,阴鸷问:“你就是靠这张脸勾引陈友民的吗?” 周瑶顿时如坠冰窖。 长宁知道了? 陈友民出卖自己?不可能啊! “呜呜…呜…”周瑶激动挣扎,长宁示意身边默默拔掉她口中的布团,她立即喊道:“小女冤枉,小女从未做过这等不知廉耻的事,陈大人同小女也甚少交集,何况,小女五年前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呢。” 长宁冷看着周瑶竭力自证的模样,似在考虑她的话是真是假,亦是在判定她的生死。 隆亲王一脉手握重权,她现在还没改姓,还是周家女,长宁杀了她,永安侯也没有立场为她讨公道。 就这样周瑶被长宁看得背脊发僵,最终长宁才收回脚问:“那就是苏芮冤枉你了?你没想过报复她?” 第48章 给你个机会,杀了苏芮 报复苏芮? 她做梦都想苏芮死,最好是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可当着长宁,她自然不能把心中所想说出口,毕竟在外她是关心苏芮的好妹妹。 “姐姐她只是误信了谗言,又急于想要洗刷自己身上的那些事,这才有了那日的事,请郡主莫因此……” “啪!” 周瑶的话还没说完,嬷嬷一巴掌就狠狠扇在了她被鞭打的左脸上,疼上加疼,把周瑶的眼泪都打飚了出来。 “本郡主找你来,可不是看你演戏的。”长宁没耐心的冷嗤:“你的那些把戏在本郡主这不够看的,本郡主不是永安侯府里那些蠢货,本郡主知晓,你恨毒了苏芮。” 周瑶低着头,并没有再反驳。 “本郡主给你个机会,杀了苏芮,如何?” 周瑶顿了一下,随后试探道:“小女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杀人。” “你没有,你娘有啊。”长宁将眼前的周瑶看个透彻,俯身靠近,如恶魔低语道:“本郡主知晓,你娘有手段,你们母女出手将苏芮合情合理的除掉,本郡主为你们保驾护航,谁也查不到你们头上去,如何?” 除掉苏芮,还查不到她? 似乎是一门稳赚不赔的买卖。 “小女还有一个要求!”周瑶抬起头,欲望的眼睛盯着长宁道:“我要嫁给沈赫,做平郡王府的世子夫人。” 长宁眉尾一挑,玩趣道:“好,只要苏芮死了,本郡主亲自为你保媒。” 随后长宁手一挥,压制周瑶和红秀的侍卫松开手。 “本郡主给你五日时间,五日后,要听到苏芮的死讯。” 周瑶点头,捂着脸带着红秀走了。 看着两人身影出了暗巷,身边的嬷嬷担忧问:“郡主,这个周瑶会听话办事吗?会不会转头就告知永安侯?” “她不会,她缺的就是一个可以杀苏芮的机会。”长宁太清楚这种阴沟里的人了,被苏芮嫡女名头压着多年,心里早就恨透了。 “那要不要派人跟着,若事不成,及时解决,省得她攀咬郡主您。” “不必,谁知晓本郡主今日同她说了什么,她一面之词,谁会信呢。”长宁压根就不把周瑶放在眼里,甚至永安侯府都不在她眼中。 只要她父王隆亲王不倒,她永远都不会有事。 这次若不是为了俞橦,她其实都懒得出手。 “是。”嬷嬷应答下,想了想又道:“郡主,五年前的事,老奴又查了查,虽然姑爷咬死是苏芮,可这个周瑶也未必没有可能啊。” “不会。”长宁毫无怀疑。“五年前她才多大,便是陈友民那畜生下得去手,她也想来没有那么蠢。” 见长宁并不怀疑周瑶,嬷嬷也没再把后面的话继续说,只闭上嘴去做事了。 另一面,周瑶捂着脸和红秀从小道一路走向门外,上了马车就往回走。 坐上车,红秀的心才落下来,看着周瑶余惊未消道:“小姐,这长宁郡主实在是太蛮横了,上来就打您的脸,这都破开了。” 拿着铜镜,看着自己刚刚好的脸上有红肿一片,那道鞭痕更是跟蛇一样趴在脸上,周瑶气得恨不得把长宁给生吞了。 可她做不到,只能恨恨道:“谁让她会投胎呢,老天总是这么不公平。” 投生丫鬟的红秀没有应话,若说会投胎,周瑶也不差,只是她自己总是不满足,总要和更好的比。 “那郡主说的事,小姐您真要办?夫人不是说让您先忍忍,等……” “等!还要等多久?等到苏芮事成?等到她得宠?等到她日后成了王妃把我踩在脚底下?”越说越能想象得到那画面,周瑶绝对不能接受。 她哪里不如苏芮,凭什么被她比下去。 一次又一次,她忍够了,等够了。 “娘不就是担心会被人发现吗,现在长宁说了会保我,不会被人查到的,那不就行了,何况那人也在京郊外,正适合做这事。” 越想周瑶越觉得天助她也,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全了,那就是老天爷也要苏芮死。 只要苏芮死了,一切就解决了,娘也不会怪她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周瑶怒喝着靠近,手抓住红秀的领子威胁道:“不许告诉娘,否则你弟弟发生什么意外可说不清。” 红秀心里划过愤恨,却不敢说什么,只能闭上嘴听吩咐。 …… 法华寺。 自打那日从佛庄回来后,云济又开始躲着苏芮,即便用好吃的收买黑菩萨带路,也还是每次都差一步。 最近的一次,苏芮到达的时候蒲团都还是温的。 她便就改变策略,还是让黑菩萨带东西,带信,伏低说好话,可东西送去了,第二日一早又会原封原好的出现在她的房门前。 苏芮想不明白,那日她就是开了个玩笑,就值得云济生这么大的气? 眼看着离一个月就剩下五日了,苏芮又急又郁闷。 正头疼,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小院门外。 是侯夫人梁氏身边的康妈妈。 “大小姐。”康明明站在院门前福礼。“今个整理库房,发现有内贼盗取了先夫人的嫁妆,但到底少了哪些夫人没有单子,也没法对照,夫人让奴婢请您回府一趟,亲自查看少了什么。” 因为梁氏是娘亲的庶妹,娘亲逝世的时候她和苏烨都年幼,所以在梁氏嫁进来后娘亲嫁妆也就自然的由她一起掌管。 这些年下来不知挪用了多少,苏芮一直想要拿回来,可奈何现如今没有合适的机会,也没有功夫,所以只能按耐不动。 没成想梁氏这个时候自己提起来了。 真是失窃还是给监守自盗找个名头糊弄过去? 反正云济现在一时半会也抓不到,不若先回去看看梁氏到底想要做什么。 本想要让黑菩萨把今日的东西带去,但看看日头,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回来应该也赶得及。 想着,苏芮就跟着康妈妈上了马车。 此刻清晨赶着进城的人都已经进去了,而京中各家办事不往这边门出,所以路上除了苏芮他们的一辆马车外再无其他。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苏芮压根不觉有任何不对。 直到她闻到了一丝腥臭味。 是血腥堆里泡出来才有的气味! 第49章 同她划清界限 苏芮迅速撩开窗帘往外望,孤寂的官道外只有夏风吹动树叶摇晃,不见任何人影。 好像她方才只是一时错觉。 “停车!” 苏芮急而快的呵停马车。 马夫被她吓得忙拉住缰绳。 坐在车辕上的康妈妈正要回头问怎么回事,苏芮就已经先一步从内撩开车帘钻了出来,跃下马车后,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在马屁股上狠狠划上一刀。 马吃了疼,撩开蹄子就飞快跑。 康妈妈和马夫慌乱抓缰绳之际,苏芮借着车厢的遮挡反身就往林子里跑。 她一边跑,一边回头观察情况。 在马车奔出去的片刻,另一边林子里就有七八道身影移动起来。 他们是练家子,且习惯山道,在曲折山林里如履平地,比马都不差多少,且人数不少,很快就有马被截停的嘶鸣声响起。 林子里的人现身,都身着皮料背心,粗布扎裤,腰间挂着弯刀,是山匪! 截下马车,看着有人立马撩开车帘查看,苏芮便明白不仅仅是截道,而是冲着她来的。 不再多看一眼,咬紧牙,一门心思往法华寺所在是方向奔。 这里离盛京和法华寺的距离是一样的,但难保去往盛京的一路上没有蹲守,而法华寺山脚下是有卫兵的,得救的几率更高。 可苏芮没想到这些山匪反应的速度那么快,追寻的功夫也了得,她跑出去一刻多时间后就又闻到了血腥味。 顺着风,越来越清晰。 该死! 苏芮只恨自己没有多生两双脚。 根据血腥味判断身后人与自己的距离,差不多的时候,苏芮从嗅到里抓出一把香丸,捏碎成粉,转手就朝后面扔。 山匪没想到她有东西,触不及防下被撒了满脸,立即就开始喷嚏连连,睁不开眼。 “废物!” 后追来的人骂了一句,那声音苏芮有一丝耳熟。 不等想,身后就传来破空之声。 速度太快,苏芮压根躲闪不及,只感觉什么东西重重的击打在了自己的后脑,紧接着身体失去平衡,眼前迅速天旋地转,接着陷入一片昏暗。 “臭娘们,真他娘的能跑!”赶上来的人泄愤的一脚要往苏芮身上踹。 领头的一把拉住他,警惕的巡看四周小声命令道:“别在这磨蹭,带回去,等人来了再收拾。” …… 飞云阁。 今日的云济格外的心绪难安,经书怎么都看不进去。 这几日不见苏芮,焦躁的情绪已经缓解了许多了,怎么今日又起。 看了眼躺在自己身边自顾自舔毛的黑菩萨,难道是因为今日黑菩萨没有带来东西? 这几日里,黑菩萨总是午时过后会带来苏芮交给它的东西,可今日没有。 是她放弃了? 不会。 苏芮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人,绝不会因为几日不成就放弃,除非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可如今快三个时辰了,并未见任何动静。 他本想忽视,但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追月,苏姑娘在何地。” 追月从窗外跃进来,拱手禀告道:“巳时永安侯府来了人,请苏姑娘回府了。” 回永安侯府了? 云济看了眼窗外已经逐渐黑下来的天空,沉思片刻道:“去永安侯府看看,她可在。” 追月领命去办。 而此刻的永安侯府早已经乱做了一团。 正堂上,刚刚得知消息的永安侯坐在上首头大如斗,侯夫人梁氏双眼垂泪,拉着周瑶的手泣不成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在法华寺吗,怎么会被山匪给抓去了?”老夫人赶来,人才进门就急声问。 “都怪我!怪我!前两日发现府上有内贼动了姐姐的嫁妆,我并无单子,就着人请芮儿回来瞧瞧,谁承想这晴天白日的就遇上山匪了,芮儿…芮儿也不知如何了,苍天啊,怎能这般狠心啊。” “娘,你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必然是苏芮那丫头自己做了什么事,惹上了那群山匪,否则盛京城外,大白天的敢出来截人?还就抓她一人?分明就是寻仇的,依我看,必然是过去她在边陲惹出的祸,那些人一路追到盛京来的。” 苏烨真是烦透了苏芮,一天到晚没有哪日是不惹祸的。 “不会的,芮儿怎么会和山匪有什么牵连呢,再则,就算有,可救人当紧啊,芮儿是姑娘家,若是过了夜,这名声可怎么办啊。” 说着梁氏又掩面哭了起来。 “什么姑娘家,她还有什么名声可言,那山匪怎么也没有边陲男人多。”苏烨一点不在乎苏芮现在经历什么,反正她都驾轻就熟了。 “大哥,这不是在边陲啊,是在盛京,这会只怕全盛京都知晓了。”周瑶轻轻弱弱一句,却是提醒了所有人。 在盛京,苏芮是永安侯府的嫡女,是和侯府挂钩的,她丢了名节,不仅仅是自己的,还是侯府的,这会只怕都盯着侯府呢,若落下个勾结匪患的罪名,就是永安侯府也顶不住啊。 “真是个害人精!”苏烨气得咬牙,她自己害自己也就算了,每次都拖上他们,若是没有她多好! 想到这,苏烨灵机一动道:“父亲,反正苏芮如今也是名声尽毁,无可回转了,不如咱们趁此机会,就对外说她同山匪有所关系,同划清界限,这般即便出事了也能保全咱们侯府不被她牵连啊。” “烨儿,你在说什么啊,芮儿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可以在这等时候弃了她呢?”梁氏气得站起身来扇了苏烨一巴掌。 “事实如此啊,不然山匪为什么抓她一人,这么久也不来书信要赎金,就是冲她来的,没关系怎么可能呢。” 梁氏辩不过苏烨,转而对永安侯求道:“侯爷,不可如此啊,芮儿好不容易才回来,即便是惹了祸,可…可……” 似不知怎么才能挽救苏芮,梁氏再说不下去的扑进周瑶怀里哭。 老夫人见她如此,又想了想苏烨方才的话,沉声道:“烨儿说得也对,自苏芮那丫头回来起,惹了多少事,叫我们侯府丢了多少脸,老大你的军功也是因她没的,那就是个祸害,如今这也是个机会,断了关系皇上也不能说什么,老大,当断则断。” 在老夫人心里,侯府荣华第一位,自己第二位,苏芮踩在了这两点上,是断然容不下她的。 “父亲,宜早不宜迟啊。”苏烨心急催促。 永安侯思虑片刻,终是艰难的点了头。 第50章 越是压抑,越是澎湃 追月把从永安侯府所见所闻都带回了飞云阁。 云济听到永安侯府得知苏芮被抓的消息第一时间不是派人前去搜寻营救,而是想着把脏水全部泼到她身上,以此来划清关系,纵使出家多年也不禁心中为苏芮不平。 五年前只怕也是如此吧。 一家上下,无论原因如何,将她排弃在外,任她独面风雪。 不由得,云济脑海里又浮现起那日苏芮在乌篷船上眼底的失望。 “主子,可要派人去搜救苏姑娘?”追月问。 如今她孤立无援,他当该救她的。 可,这次袭击只怕是皇上所为,他若有所动作,皇上定会更加确信,进一步逼迫,他将走入独巷之中。 最终云济摆手,让追月退了下去。 跪坐在佛像前,云济闭目诵经,心中一遍遍想,只要他没有动作,皇上未必会伤害苏芮。 可即便他一遍又一遍的劝说自己,依旧压不下心中的不安,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全是苏芮的影子。 她的笑,她的俏皮,她是放浪,她的失落,她的落寞,她的伤痕…… 他猛然睁开眼,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他不明白,为何越是压抑,越是澎湃。 她又用了香料! 云济起身,立即查看香炉,甚至连供台上插的香都不放过,急于为自己的心神不定找个合理的解释。 可都没有。 一切如常。 甚至连黑菩萨都没有在这。 和苏芮相关的所有都不在。 他却依旧不可自控的想着她,担心她,甚至明知晓这不过是个计谋,她不会有事。 却不由自主。 他分明是要度化这道劫数的,怎么会反倒越发难以掌控自身呢? 难不成真…… 绝无可能! 他乃修佛之人,十几年苦修,岂会堕念! 云济重新跪坐在佛像前,敲打木鱼,诵读佛经,让自己能够宁心静神。 …… 迷迷糊糊睁开眼,后脑勺传来的疼痛让苏芮记起自己是被人打晕了。 想要去揉揉后脑勺,却发现动不了。 她的手脚都被绑着,嘴里被塞了布团,外面还绑了布条,阻止她用舌头顶出布团。 深呼吸了几口气,苏芮着眼看四周。 漆黑一片,一丝光亮都没有。 证明这里没有窗户,屋子不会有这样好的密闭度,不是石洞就是山洞。 封闭性也好,她听不到一点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她被关的地方应该是后部。 如此缜密,就是怕她逃了。 虽不知是谁找来这些山匪对付她,可结果肯定是不好的,否则不会这样。 她依稀记得昏迷前听到那有些熟悉的声音说要等人来了再收拾她。 目前他们没有动她,就是幕后之人发了话,必须等他来再动手。 那她见到幕后之人的那一刻应该就是死期了。 不知现在白天黑夜,也不知昏迷了多久,苏芮无法判断过了多久,还有多少时间。 但她清楚,她必须逃,越快越好。 她挣扎了几下,发现绳子绑的是杀猪扣,越挣扎绑得越紧。 抖了抖袖子,空荡荡的,香料都被搜走了。 山匪抓到人第一件事就是搜身,果然不假。 没了香料,她只有靠自身了。 要一次就把手从绳索里拔出来,这样才有机会。 好在山匪许是懒得麻烦,或者是认定她不可能挣脱得开,没有反绑她。 她立即用力抽动右手,可麻绳太粗太紧,刮扯之下手腕生疼。 可她不能松力,一旦松了,下一次就更难拔出来,甚至,丧失机会。 不行! 手上力气不够就用脚! 摸索着,她把身子往下,用双脚踩住手腕上的绳子,心中默数三个数后右手用力往上,双脚全力往下。 麻绳割破皮肤,鲜血溢出,浸湿麻绳就会让绳索更紧。 没时间去顾及疼痛,苏芮咬紧口中布团,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在听到皮肤撕裂,骨头错位的声音后,紧绷的终于绳索松了。 她的右手出来了,也脱臼了,鲜血淋漓的无力挂着。 剧烈的疼痛让苏芮停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随后左手立即甩开绳索,伸手把脚上的绳索解开,又解开绑在嘴上的布带,拔出布团。 忍着疼,她迅速起身,首先摸索墙壁。 是岩石。 是个天然的山洞,不是自己挖凿的。 那就减少了逃生难度,毕竟京郊的山洞多通口,山匪是流窜来的,未必有那么多人能把守各个洞口。 顺着岩壁一路摸索,一刻后,苏芮摸到了一条断接线,手指轻轻的顺着线摸索,整体一人高,应该就是堵门的岩石。 鼻子凑近缝隙闻了闻,有微弱的气味。 她伸手,从小衣内侧拿出一颗豆粒大小的香丸。 她习惯多留几手,会在贴身的隐蔽处藏一点小的香丸,个头不大,威力却不小。 她用手指捏碎,涂抹在缝隙深处,屏住朝着缝隙往外吹气,随后立即后退几步。 等了约莫十个呼吸,听到了外面传来微弱的声响。 人倒了! 她立即上前用肩膀抵住,整个身子用力把岩石往外顶。 一点一点,肩头的布料都全部磨破,皮都磨出了血,岩石终于被推开了两掌宽的缝隙。 苏芮艰难的从缝隙里挤出去。 外面依旧昏黑,但比里面好一些,眼睛适应了黑暗后能够看到大概的轮廓。 脚下倒着一个人,苏芮在他身上搜了一番,拿了他腰间挂着的铁牌,弯刀,随后一刀切断他的脖子。 站起身,前方有三条路,分别通往哪里不得而知。 全靠运气下,苏芮选了左边。 为了减少声响,她脱了鞋,赤脚走。 脚下凹凸不平,不少尖锐的地让疼痛无时无刻都传达到她脑内,保持清醒。 越往前,越光亮。 是烛火映出来的。 前方有人! 苏芮屏息静气,脚步放轻,缓慢靠近。 “老大,那人到底什么时候来,兄弟我这都憋半天了。”宽敞的山洞里,张老二不耐烦的喊。 坐在上首的林川瞪他一眼,呵道:“急什么,人自然会来,你脑子里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想着那些事,少搞一顿怎么了?” “什么叫少搞一顿啊?这一路走来,兄弟们谁搞过了?”张老二不服气的站起来。 “当初被剿,我说往南边走,地富人多,姑娘还水灵,你不听,非要先来一趟盛京,往皇帝老儿眼皮子底下钻,一路上不许我们这个,不许我们那个,现在好不容易抓了一个小美人儿,还关着不许碰,你为了老相好当和尚,我们可不当!” 第51章 活下去! 老相好? 那声音苏芮也觉得有一丝熟悉,只是脑海里一直找不到对应的人。 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远远的望了里面一眼。 只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林川。 侯夫人梁氏的表哥。 她在五岁的时候见过,之所以现在还觉得熟悉并能够认出来是因为当初林川给自己留下了阴影。 当时梁氏还未和永安侯成亲,但自打娘亲逝世后梁氏都是带着她和周瑶的,那日林川来盛京,两人从屋内出来正好被她看见。 梁氏哄她说是和表哥谈事,她懵懵懂懂,是完全听信梁氏的,但林川一直阴恻恻的盯着她,似乎还带着怨恨,她很怕他。 而他走后,一天夜里潜回来抓住了她,用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威胁她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否则,让她和娘亲一样,永远闭嘴。 她害怕得连夜发了高烧,之后一字不敢提,后又因完全相信梁氏,怕因为一点误会叫父亲和她离心,就彻底藏在心底了。 没曾想,过了十五年了,林川对梁氏还是如此一往情深,为了梁氏来盛京,只为解决她? 梁氏会如此大费周章,甚至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吗? 苏芮不觉得。 “闭嘴!”林川怒喝着把手中的酒碗往地上一砸。 这一路走来,张老二心中不满积压多时了,既然说出口了,索性也都不顾了,甩开膀子走上前道:“老子说的哪句不是实话,兄弟十多年了,你为了一个臭娘们,让我们跟着冒险,出生入死的,荤腥都不让我们开。” 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有怨言,张老二说出这番话也没人阻拦,劝解,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有心思。 一路走来,他们兄弟越来越少,逐渐有了分崩离析之势。 “老子今个就要搞了那小美人儿,爽上一爽!” 张老二甩手就往外走。 苏芮迅速后退,准备撤回去另择一条路。 “站住!” 林川急呵一声,张老二却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往外。 看着众人无一人阻拦,林川知晓自己的地位开始动摇了,不得已,拔出刀,飞身压过来,一刀砍断了张老二的左手,一脚把他踩在地上。 当下和张老二同好的人立即起身要上来,林川染血的弯刀一挥,甩开血,指着他们狠道:“别忘了,你们是同老子歃血为盟的,老子来盛京自有老子的打算,更是为你们打算,你们若是要反,只管试试看,老子这刀利不利!”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林川的气势压了下来。 而苏芮早在刚刚闹起来的时候趁乱迅速从山洞外较暗的地方闪身过去了。 此刻山匪大多都在刚刚那个山洞里聚集,一路上虽有烛光,但没有其他山匪。 很快,她看到了月光。 洞口不远了,她快步往前。 激动之下容易忽视许多,她未看到一个山洞内身影摇晃,在离出口三丈距离的时候一柄弯刀从后面勾住了她的手。 “你是谁?”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芮转过头,身后站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山匪一样的皮料衣裳,手上的弯刀是特别打造的,正好适合他。 这孩子苏芮第一次见,可看着他的五官有一种熟悉感,在哪里见过。 “人跑了!” 山洞深处传来声音,她被发现了。 来不及深想山匪窝里怎么会带着一个小娃娃,又为何觉得熟悉,苏芮一把推开他手里的弯刀就跑。 小娃娃被连带着推了一个趔趄,自己摔在了地上,眼中露出凶狠,指着洞外就喊:“她从这里跑了!从西口跑了!” 苏芮玩命的往山下跑。 黑夜里辨别不清方向,她只能拼命的跑。 脚下的疼痛她浑然不觉,心口几乎要炸开的疼她也咬牙强忍。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越快,越远! 活下去! 她必须活下去! “小美人儿!可算叫老子发现你了!”张老二出现在苏芮身后十丈外。 他回头看了看欲往这边来的其他人,扯开嗓子喊:“别都往一处找,散开找,不能让人给跑了!” 几人立即听命的往其他地方散开。 张老二淫笑的抹了一把下巴,憋了快一个月了,这等难得的好货色,他一定要第一个尝尝味! 张老二家从他爷爷那一代就是山匪,跑山是自小就学的功夫,即便是黑夜里也是健步如飞。 不到半刻就追上了跑到山腰的苏芮。 他身形肥胖,可灵巧如猫,在山林里无声无息,一个飞跃,就将还在奔跑中的苏芮直接扑在了地上。 骤然重压,苏芮整个人是砸在地上的,她感觉骨头都断了好几根,一口血从喉咙涌出来,从口中喷出去。 “美人儿,跑哪里去啊?”张老二奸笑着,用剩余的右手把胯下的苏芮整个人翻过来。 今夜是下弦月,光照不足,可即便是这样微弱的月光下苏芮的脸也是美艳得惊人。 比张老二见过的所有姑娘都绝艳。 原本他觉得西陇的花魁娘子已经是最美的,见到苏芮第一眼,他就觉得那花魁娘子简直不值一提。 当下他就动了心思,偏林川那老小子压着他,这才等到现在,差点就叫这小娘子给跑了。 “伺候好老子,老子放你了,怎么样?”张老二更希望姑娘主动,那种不得不跪服在他脚下,祈求,献媚自己的感觉最是舒坦。 明白这个时候硬碰硬没有任何好处,苏芮吐掉口中残余的血,魅笑问:“说话算话?” 见苏芮上道,张老二很高兴。“当然。” “那你先让我起来,这样我不好动。” 张老二压根就没把苏芮这样的小鸡仔放在眼里,身子后移,坐在地上,邪淫的解开裤袋,眼神示意看了眼道:“来吧,美人儿。” 苏芮站起身,莲步上前,风姿摇曳,看得张老二浴火翻涌,等不住的伸手要把人抓过来先揉捏一番。 才伸手,就见苏芮拔刀。 寒光闪过,张老二挥手打在她的手腕,吃疼下弯刀落地。 可苏芮的目的压根就不是用刀,挥起右手臂,狠狠的打在张老二刚包扎不久的左手伤口上。 剧烈的疼痛让张老二痛叫出声,苏芮左手立即把藏在手里的香丸投进他嘴里,迅速转身跑。 那香丸大概够拖他半个时辰,应该够…… 还没等苏芮想完,一只大手就从后面扣住她的脑袋狠狠砸在地上。 “臭婊子!竟敢跟老子来这套!” 第52章 云济第一次起了杀心 苏芮被他砸得近乎晕厥,再提不起一点力气。 如一个无力的布娃娃,被张老二粗暴的捏着脖子翻过身来,昏花的眼看着他将嘴里的香丸吐出来。 “跟老子玩下药这一招,你还太嫩了!别说才到喉咙,就是吞下去了,老子也能逼出来。” 苏芮着实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偏偏遇上张老二,老天不想给她活路吗? 既如此,那为何还要让她重活一世。 苏芮不甘的在心中质问,张老二却是狠厉的伸手就将她的外衫整个撕开。 布帛撕裂的声音让本就脑子混乱的苏芮猛然回想起了前世在军营之中被几个士兵围堵在营帐之中的画面。 她本能的挣扎,可软绵绵的手哪里推得开张老二,他一只手就擒住了她的双手,钳子一样压在她头顶。 脱臼的右手被按得锥心的疼,一如上一世,他们抓着她的手脚,另外的手不断撕扯她的衣衫,耳边都是他们桀桀淫笑。 眼前的一切和上一世完完全全重叠,仿佛她还在那无间地狱,重生,回京,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妄。 什么都没有,她还在军营内,还被那些畜生抓着,甚至,她都没有死。 不! 不要! 想要挣扎,可完完全全被张老二压制,分毫都动弹不得。 而她绵软无力之下还反抗的行为让张老二更是光火,用牙咬着从她衣裳上扯下一条布,将她双手环过树干绑上,腾出手来一把就将她的里衣全数扯下,露出里面窄小的贴身桃红肚兜。 衣衫的完全剥离,彻骨的凉意激发了苏芮最深处的恐惧。 救我! 谁救救我! 张老二却完全不理会她,看到被肚兜遮掩大半的澎湃,浴火攻心,舔着唇俯身就往下来。 今个他玩死这贱蹄子! 就在张老二离苏芮的前胸只有一掌的距离,苏芮心底恐惧绝望到达顶点的时候,什么东西在夜幕之中迅速的破空袭来。 速度之快张老二都来不及反应,就被飞来的东西贯穿了肩膀,肥胖的身体被那力道直接击得往后飞了一丈远,整个人被那东西钉在了后面的大树上。 没等苏芮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阵风就带来了熟悉且让人安心的檀香味。 紧接着被绑紧的手一松,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从地上捞起来的同时温暖的袈裟裹住了她。 “苏芮!苏芮!”见她浑身无力,瞳孔散乱,云济急得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却尽量轻柔的唤她。 谁? 苏芮恍惚的用尽全力抬头,看着眼前熟悉却一时之间分辨不出的脸,她无法想许多。 但他的怀抱,他的温度,他的气味都让她觉得安心,是许久许久没有的依靠。 一直以来强撑着的外罩破裂出一道口子,恐惧,委屈,慌乱在这一刻全数倾泻而出。 她靠近云济,用仅剩的力气抓住他的僧袍,泪水如泉溢出,颤抖哀求:“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云济心尖猛的颤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芮,脆弱得似已经破碎了大半的瓷瓶,只要他一松手就会完全碎裂,再无回转。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来得太晚,若不犹豫那么多,不顾忌那么多,她不会遭受这等磨难折辱。 是他害了她。 “他娘的!哪里钻出你这个秃驴来坏老子的事!”张老二骂骂咧咧的挣脱下来,用牙咬下贯穿肩膀的竹竿,吐在地上走来道:“死秃驴,老子劝你别多管闲事,把那贱货给老子放下,否则老子就叫人了。” 云济抬起眼,一向悲悯的双眼染上赤红,满眼弑杀。 自修佛起,云济第一次起了杀心。 张老二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对杀意最为敏感,而云济身上泄出来的戾气让他明白自己和对方差距之大。 “你…你等着!”张老二结巴的往后撤,转身就跑。 云济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伸手从地上捡起石头。 在抬手要向着张老二后颈掷去时候,苏芮的手柔弱的抓住了他的手,细弱蚊蝇道:“别……”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苏芮就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云济的理智被她拉回些许,压制下几乎席卷内心的杀意,手指一挥,飞出的石头砸在张老二后背。 他顿时倒地,如乌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数道火光从各处山道快速往上涌,是城防军和龙虎营到了。 自有人收拾这群山匪,云济抱起苏芮,转身往山下走。 回到法华寺,慧明一行都在禅房外候着。 见云济抱着苏芮回来,纷纷迎上去,看到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右手还错位搭下来的苏芮,都吓得瞪大了眼。 “女施主怎么会弄成这样?”慧明害怕又担心,可不敢直说心中所想,委婉又期许问云济:“师叔,女施主会没事的,对吧?” 云济没有回答慧明,只是抱着苏芮进了禅房,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用袈裟将她包裹严实。 还未远行的空明方丈走进门来,看到身上煞气未消的云济,没有说什么,只走上前为苏芮诊脉。 可一摸上苏芮的脉,空明方丈的眉头就蹙了起来,伸手用指尖隔着袈裟触了触她的肋骨,又拿起她皮肉炸开,完全脱臼的右手仔细看了看,最终叹气道:“这孩子如今全靠一口气撑着了。” “师父,您都不能救活她吗?”云济急问,眼底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和颤抖。 空明方丈医术卓绝,比太医院院正都不遑多让,若他都救不了,那苏芮…… “她这身子新伤叠旧伤,从未真正恢复过,早已是只余半底了,如此还不珍惜自己,你瞧这手,是她自己生生挣断的。” 云济看着苏芮的右手,不忍相信。 他本有怀疑,可并未深想,毕竟十指连心,自己挣断自己的手需要多大的勇气,忍多大的痛楚,便是他都难以想象。 “她今日本就多耗精气,又遇重伤,肋骨最少断了四节,是否刺入心肺还不得而知,但她的情况实在不妙,为师只能尽力为她医治,只是这一关她是否撑得过来,只能靠她自己。” 若撑不过来,苏芮就没了。 看着躺在床榻上,难得安静的她,云济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揪住了,酸涩苦楚。 第53章 又一次抛弃了她 苏芮飘飘忽忽,仿佛整个人浮在云端,随风飘散,不知去往何方。 前世今生,无数画面交织在周围,一幅一幅如画一样从眼前划过。 有时候清晰,有时候虚幻。 真真假假,谁是真,谁是假。 她无法分辨。 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喜,没有悲,也没有恨。 仿佛她就是一阵风,什么都不用想,就这么随意吹拂。 就这样就好? 不! 不好! 她不能放弃! 她要活!要拿回属于自己的所有! 她才不要被度化,不要做什么狗屁的无悲无喜无恨的风! 猛的睁开眼,看到房梁上雕刻的佛画,苏芮急呼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情绪,转头扫看四周。 一床,一柜,一桌两椅,三蒲团,满架经文……是云济的禅房。 没等深思自己怎么会在这,门就被从外推开了。 睿睿娘提着热水壶进来,见苏芮睁开眼看着自己,激动得忙放下水壶上前询问:“苏姑娘你可算醒了!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不,不,是饿不饿?渴不渴?不对,还是身体要紧,你先等着,我这就去叫人。” “等等。”苏芮叫住她。“我怎么了吗?” 睿睿娘楞住了脚,担忧的转过头看她,愁眉问:“你不记得了?失忆了?那不行,我这就去找云济大师。” 云济。 是了,是云济救了她! 她混乱之间看到了云济,但浑浑噩噩下她以为是一场死前的奢望。 如今清醒过来,大概能够分清现实了。 云济把她带了回来,安置在了这,给她疗伤治病,睿睿娘是他请上来照顾她的。 “我只是刚醒来,一下想不起许多事。”苏芮用没受太多伤的左手拉住睿睿娘,就怕她急起来又跑了。“我没什么事,你先告诉我,我昏迷了几日?” “从我上山来到今日,你足足昏迷了五日,一动不动,吓死人,每日只能用稀粥顺着你嘴往里淌。” “那些山匪呢?” “你放心,那些杀千刀的都被抓起来了,现在都关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呢,不过听说领头的跑了,也不知现在抓没抓到。” 领头的。 林川跑了? 那人是个狠辣又狡猾的,跑了倒也不稀奇。 “哦,还有一件事,有个老太监来看过你,我实在怕,没敢和他说话,他走前交代我,你若醒来就转告你,说让你安心养伤,再余你一个月时间。” 皇上这是看她身负重伤,又延长了她一个月的时间。 那她还算因祸得福了,一下子日子就宽裕了不少。 只是一高兴,抬起手来一阵钻心的疼。 比脱臼的时候还疼。 “你别乱动啊,你这手还有肋骨都是断了的,空明方丈给你都接过了,伤筋断骨一百日呢,你可得好好修养,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都不要去听。” 说到这,睿睿娘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忙捂住嘴找借口道:“忘了,炉子上还炖着粥,我去看看。” 活怕苏芮问,睿睿娘一溜烟跑了。 之后苏芮也不问她,但消息还是传进了她耳朵里。 是永安侯府又一次抛弃了她。 在她被抓的当日夜里,永安侯府就对外宣称她在边陲就与山匪来往,结下仇怨才会一路寻到盛京来。 她勾结匪患,无可救药,永安侯府绝不姑息,张贴了与她断绝关系,从族谱除名的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唯恐漏下一个人不知侯府大义灭亲。 可清晨满盛京人才刚刚看完告示,一众流窜的山匪就被押解进城了,而其中,并无苏芮。 议论纷纷之际,三日前,京兆府张贴告示,言明山匪出处,罪行,更说明了苏芮从未有所勾结,而是有人收买土匪要她性命。 至于收买之人是谁,告示并未言说。 但就这些,就足够把永安侯府的脸打得啪啪作响了。 不顾女儿,为了自保污蔑女儿,还要装得大义凛然,清理门户的模样,叫参永安侯的这本雪花一样落在御史台的长案上。 皇上更是亲下旨意,革了永安侯左翼将军的职,让他好好管理一下侯府,什么时候管好了,什么时候再任职。 听闻永安侯还没走回侯府就气倒在了路上。 而苏芮修养了几日后,好了大半,让睿睿娘回佛庄去后,用铜盆照着打扮了一番就缓步从飞云阁去。 这段时间她住在云济的禅房里,他就住在飞云阁。 她走到的时候,追月就站在二层的屋檐上,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任何动作。 这是不打算拦她了。 苏芮松了一口气,来时她还担心,若是云济还是避着自己那就麻烦了。 好在,又因祸得福了。 她依稀记得云济救她的时候对那山匪动了杀意,她本能的阻拦了他。 甚至她都完全没有思考,只是从心底认定云济不该杀人。 他是佛门之人,是高洁神坛上的凌霄花,不该被恶人的血玷污。 后面她想起来也是庆幸,若她没有阻止,云济当真一时冲动杀了那山匪,事后以他的认知,性格,说不定会自戕,即便不走极端,也会因此而彻底避开她。 走进飞云阁,她一步一步缓慢的往上爬。 虽然恢复了不少,可她这身子还是虚得不行,才爬到二层,就已经是浑身虚汗直冒,止不住的喘气了。 可没时间磨蹭了,她咬紧牙,撑着抬起脚。 越爬越没力,最终一只脚没完全抬起来就落了下去,没踏稳,整个人当下就失衡的往前扑。 已经做好了再次伤筋动骨的准备,左手却被一把抓住,十足的力气将她整个人瞬间拉正。 抬起头,满头虚汗的迎上云济微蹙几分眉的脸,讨巧卖笑道:“谢大师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云济眉头更蹙一分,松开手问:“你还未恢复,来此作甚?” “我想大师了,大师都不说来看看我。”苏芮眨巴眼睛,满眼委屈。 “你若不直说,那贫僧告辞。”云济转身就要往回走。 “别呀!”苏芮忙拉住他的袖子,老实道:“我来是想求大师帮我一个忙,小小,小小的忙。” 第54章 他必须留下苏芮 云济没有应声,只是看着她。 知晓他不好糊弄,苏芮抿了抿唇,讨好的如实道:“就借大师你的皇家腰牌和外面的暗卫大哥一用,绝不坏事,就是去京兆府大牢里捞一个人。” “山匪皆已判刑,秋后问斩。”知晓苏芮所受磨难,心中必然怨恨,但国有律法,是不容她用私刑的,若是人死了,她也脱不开身。“仇恨并非修心之道。” 又叫她放下仇恨。 苏芮心底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是笑容不减的解释:“是是是,跟着大师这段时间我心胸都大了不少呢。” 苏芮拍拍胸膛,以做表现。 可她衣衫轻薄,这一拍,波涛汹涌的,叫云济耳根发热的别过眼,岔开心胸的话题,拉回去问:“那你要捞谁?” “一个孩子,就比睿睿大些,是被那群山匪给拐去的,不能再跟着那群山匪被判刑不是,我是去救这孩子。” “你怎判断是拐去的孩子,而非山匪所生?” “我知晓这孩子父母是谁,瞧见他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同他父母一模一样呢,论起来,我算他长辈,岂能见死不救,冷血无情,那不是白同大师修这段时间佛心了,是不是?” 苏芮眨巴着眼睛,说得是一个好心好意。 可云济一个字都不信。 她可不是烂好心的人,甚至,都不是个好心的,哪里会为一个靠长相判定父母的孩子拖着还未恢复的身体费劲来寻他。 再看她还苍白的脸色,云济顿了顿道:“等你修养好再说。” “不行!”苏芮急反驳,“晚了就来不及了,大师,帮帮我呗,求你了。” 她撒娇的手指在云济手背上画圈,云济移开手,转身往上。 生气了? 苏芮想追,可实在是提不起力气,只能在心里骂云济。 无情的死秃驴! 对她一个病号就不能多些耐心吗? 对谁都慈悲,唯独对她,越来越没好脸色,动不动就生气避她。 要不是命栓在他身上,非要抱他这条腿,我才不伺…… 不等苏芮骂完,一张刻着皇家图纹的玉牌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内。 惊喜的抬起头,双手同一时间迅速接过玉佩,满脸堆笑的拍马屁:“大师宅心仁厚,我今夜必定完璧归赵。” 云济方才可没错过她眼里对自己的埋怨,不计较的淡道:“追月会同你去。” “谢大师。”苏芮高兴得恨不得亲他一口,但东西才到手可不能惹了他,只能忍下挥手往下走。 这会她有了力气,台阶下得飞快。 云济口中的一路小心还未出口,人就已经没影了。 看着抬起的手,正是方才被她手指划过手背的,云济有一瞬失神。 他本可以拒绝她的,也该拒绝。 但他知晓,他若不肯,苏芮也不会放心,定会顶着虚弱的身子另寻办法,甚至再度耗费自身。 师傅临走前的话音犹在耳,云济实不忍见苏芮离世。 哪怕他们相识不过月余,但,那日眼看着她支离破碎,他完全失去了冷静,见她命悬一线时他更是难以接受。 莫名的情绪大抵是因他心魔未消,因而,他必须留下苏芮。 想着,云济又恢复了清冷模样。 …… 追月驾车带苏芮回盛京城,她并没有直接去京兆府,而是先花了二两银子,请了十多个乞丐去走街串巷,‘自然’的宣传云济的暗卫亲自送她回城的消息。 她再让追月慢慢悠悠的驾车往永安侯府走。 去‘救’人前,她得先回一趟侯府。 毕竟永安侯府与自己划清了关系,她自当来收拾自己的东西才是。 等马车一路慢行到永安侯府门前的时候,车后已经是跟了一大堆看热闹的百姓和各家打探消息的仆从了。 收到消息的梁氏早已经带着周瑶和一众仆妇站在门口候着了,见马车停下,立即迎上前。 “芮儿,你可算回来了,听闻你满身是伤从那山匪窝里逃出来,我吓坏了,偏那法华寺我们进不去,只能在家中日日盼,可算给你盼回来了。” 撩开车帘就对上梁氏虚伪的脸,苏芮并无下车举动,只冷声挑破:“是盼着我尸体回来才是吧。” “姐姐,娘真的担忧你,日日诵经念佛,佛经都抄写了百遍,特让人送去寺庙焚烧为你祈福呢。”周瑶立即打配合。 梁氏含泪摆摆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咱们快回府吧,去看看你父亲。” 苏芮却依旧不移动,只道:“侯夫人说的哪里话,我可没有父亲。” “芮儿你说什么糊涂话呢,你父亲就在府内,正病着呢,喝药前还念叨你。”梁氏伸手要把苏芮从马车里拉出来。 苏芮身子后撤,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告示,伸手当众抖开道:“看来侯夫人记性不好啊,忘了前几日侯府张贴的告示说我勾结匪患,永安侯府大义灭亲,将我从族谱除名,我再非苏家人,又哪里还有父亲呢?” 这件事现如今还是盛京城里最热议的事,而苏芮今日回来的消息传出来,不少人就怀疑是来找永安侯府算账的,这才跟着来。 但没想到苏芮会直接就在府门口就闹起来。 “这下有好戏看了。” “看来这苏大小姐是气狠了,什么都不顾了啊。” “本也就是,换做我,被山匪欺辱之时,家人不来救反倒污蔑我,还要和我划清界限,我回来第一件事就宰了他们。” 听着议论纷纷的声音,梁氏立即眼眶涌泪,哭道:“我早就叫人撤掉了,没成想还是被你知晓了,芮儿,你莫生气,那日你父亲也是被人给蒙蔽了,这才心急之下做出这等糊涂事,但如今都知晓你是无辜的了,你父亲说了,等过几日就把你的名字重加回去,一切如常,不会……” “不用,我名声不堪,早该如此了。”苏芮不在乎的打断,把告示随手一扔道:“我今日来只是拿我的东西,既划清关系,就该把我的东西给我,我们日后各顾各的,挺好。” 第55章 带你去见你娘 苏芮并无躲避,即便她现在的身子或许不是一个四岁小孩的对手。 但…… 砰! 还不等狼崽子的牙碰到苏芮,追月一脚就将人直接踹回了稻草里。 这狼崽子也不喊疼,只捂着肚子,恶狠狠的等着苏芮,伺机而动。 还真是山匪养出来的孩子,自小就狠厉。 其实苏芮想不明白,林川为什么要养这个孩子。 周瑶会生下他极大可能是迫不得已,或因为陈友明,又或是因为年纪太小,打胎后不好再孕,但绝不会因为是爱这个孩子。 梁氏也是一样,应该是生下来就扔给林川,让其处理掉,以绝后患。 可林川却悄悄养起来了,否则早在被抓时梁氏就会想办法弄死这孩子了。 “别这副样子看我,我可是来救你的。” “你是被抓的贱人,你恨不得我们死,我知道。”狼崽子咬着牙,丝毫不信。 苏芮蹲下身,与他平行而视,真诚道:“他们是必死无疑的,但我却不想你死,我还要带你去见你爹娘呢。” 听到爹娘二字,狼崽子的神色动容了些。 到底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打从心底里是期盼父母的。 也可见,林川并没有以他父亲的身份自居,但也没有告知他父母是谁。 “你骗我!” “骗不骗的,你跟我走,我立即带你去见你娘,到时你就知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狼崽子盯着苏芮,似在判定她话里的真假。 最终,站起了身。 见他如此识时务,苏芮也不耽搁,转身领着他出了牢门。 从牢房里出来,狼崽子甚至都不看其他牢房里其他山匪一眼,仿佛压根不认识。 “二狗!你个白眼狼,你跟着她走,你吃里扒外!” “娘的,这些年白养你了!” “二狗!二狗!带你叔一起啊!” “救救我,我没害过你,二狗,快帮我说说好话,救我一起出去啊。” 骂声和求救声此起彼伏,狼崽子似压根听不到。 还真是个冷心冷情的。 “你个贱蹄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众声音里,一个声音记忆尤深。 苏芮停下脚步转过头,一个一身是伤,浑身血淋淋,还有几处都已经溃烂了,似一头血猪一样的断手男人被铁链拴着,一双淫眼恶狠狠的瞪着苏芮。 张老二! 她还没找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大小姐,这人是山匪二当家,如今那大当家的跑了,他可死不得,不过上面都招呼过了,不会叫他好过的。”怕苏芮怒火上头,要了张老二的命,狱卒赶紧上前来。 苏芮自然知晓这人不能随便死,毕竟山匪闹到了盛京外,必然是要当街斩首以儆效尤,才好服众的。 所以,即便她拿着云济的玉牌,京兆府也不能叫她随意杀人。 “我只是看他遍体鳞伤,瞧着痛苦,打算给他一份安神香罢了。”苏芮从手中拿出一包香炉递给狱卒,“既然大人如此说,那就劳烦大人帮忙给他找个香炉点上吧。” 狱卒不敢拿,也不敢拒,为难的不知怎么办是好。 “大人放心,这只是能让人一直处在欢愉里的香,能减轻痛苦,还能强身健体,不会伤及性命,一定让他活到斩首那日。” 一直处在欢愉里? 狱卒听得心惊胆跳。 这一次两次欢愉是快活事,可一直,那可就是酷刑了。 可刑法不在自己身上,还能保证对方活到行刑,反正只要留下一口气就行。 况且,狱卒也想见识见识。 接过香粉,狱卒当下就找了一个香炉点上,捂着鼻子放进张老二的牢房里。 张老二被铁链拴着,怎么够都够不到那香炉,气得直骂:“你个贱人,你想害老子,老子…老子……嗯……” 还没骂完,张老二就已经再骂不出的陷入了清醒的幻境之中。 苏芮不再多看一眼,在狱卒震惊又恐惧的目光中走出牢房。 将狼崽子塞进马车里,正要自己迈上去,追月就轻声道:“有人来了。” 苏芮停下动作,转头看去。 竟是大皇子。 他骑着白马而来,深邃而柔和的目光落在苏芮身上,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还好赶上了。”大皇子翻身下马,衣裳都没来得及整理。 苏芮奇怪,“殿下是找小女?” “算是,本是来京兆府有些事,正好听见苏姑娘你也在此,便就赶过来了。”大皇子说着朝身后的仆从伸手,拿过一个木盒递给苏芮:“听闻你前些日子受了重伤,没能得空前去法华寺看你,就备了一点药材,本打算命人送去法华寺的,既遇见了,便就直接交给你吧。” “叫殿下费心的,小女已无大碍。”苏芮并没有去接。 “少骗人,你这脸色可不太好,咱们也算朋友,就莫客气了。”大皇子手往前伸,将盒子自己塞进苏芮手里。 如此,苏芮也不好再拒,只能收下,并当场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支主干三指粗,数之不清根须的人参,少说也有几百年了。 这药材可一点都不普通呢。 “这人参在我府上有许多,我也用不完。”大皇子恰到好处的给苏芮舒心。 温如煦阳,用在大皇子身上再合适不过。 可这样的光会照在自己身上吗? 苏芮更多是悲观。 在她看来,一而再的相见,除了好心,也可以是目的。 只是她如今分不明。 但,也不用非要分明。 “既然殿下如此说了,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盖上盒子,大皇子正要答话离开,苏芮先一步笑道:“难得能同殿下遇见,不知殿下可否陪小女回一趟侯府。” 大皇子听得一愣,要他陪她回侯府? “为何?姑娘回侯府当是天经地义之事啊。” “我想回府拿些东西,想殿下为我撑撑腰,不知可否?”苏芮眼巴巴的望着大皇子,拿出了从周瑶那儿学来的柔弱架势。 如此之下,大皇子倒也不好拒她,只好点头应下。 “谢殿下。” 苏芮当下就钻进了马车,追月也是立马驾车往前,甚至都不给大皇子反应的时间,只好立即上马追赶。 第56章 拿回自己的东西 马车一路快行到永安侯府所在的巷道时,一大堆看热闹的百姓和各家打探消息的仆从早已经将整条巷道都围堵得水泄不通了。 苏芮进城时就花了二两银子,请了十多个乞丐去走街串巷,‘自然’的宣传云济的暗卫亲自送她回城的消息。 效果显然很不错。 “苏大小姐来了!”人群里,被苏芮收买的乞丐认得她的马车,立即大喊起来。 紧盯着永安侯府的所有人立即转过眼来,看到气势不俗的追月真坐在马车上,纷纷让开一条路。 而随着路让开,有人就看到了跟在马车后面骑着白马的人。 “那不是大皇子吗?也随苏大小姐一并来?” “皇上的意思吧,这真给苏大小姐撑腰啊。” 听着迅速蔓延开的议论,大皇子明白苏芮为何要邀请自己来了,扯的不止是自己的虎皮,还扯父皇的。 她倒是用得心安理得。 可他人已经在这里,也只能做好这张虎皮了。 收到消息的梁氏早已经带着周瑶和一众仆妇站在门口候着了,见大皇子真跟在苏芮的马车边,周瑶立即慌了。 梁氏眼神呵止她,在马车停下时迎上前。 “大皇子殿下怎么来了,民妇怠慢,请殿下入府一坐。” 大皇子看了眼并无动静的马车,知晓苏芮是不打算下车,只能回道:“不了,我今日只是受苏姑娘所托,陪她走一遭,侯夫人不必招待。” 梁氏撞了个没脸,也没想到大皇子会这般听苏芮的,心中不安,但也只好维持着笑,朝着马车道: “芮儿,你可算回来了,听闻你满身是伤从那山匪窝里逃出来,我吓坏了,偏那法华寺我们进不去,只能在家中日日盼,可算给你盼回来了。” 撩开车帘就对上梁氏虚伪的脸,苏芮并无下车举动,只冷声挑破:“是盼着我尸体回来才是吧。” “姐姐,娘真的担忧你,日日诵经念佛,佛经都抄写了百遍,特让人送去寺庙焚烧为你祈福呢。”周瑶立即打配合。 梁氏含泪摆摆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咱们快回府吧,去看看你父亲,也莫叫殿下也同咱们站在这,多不好啊。” 苏芮却依旧不移动,只道:“侯夫人说的哪里话,我可没有父亲。” “芮儿你当着殿下的面说什么糊涂话呢,你父亲就在府内,正病着呢,喝药前还念叨你。”梁氏伸手要把苏芮从马车里拉出来。 苏芮身子后撤,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告示,伸手当众抖开道:“看来侯夫人记性不好啊,忘了前几日侯府张贴的告示说我勾结匪患,永安侯府大义灭亲,将我从族谱除名,我再非苏家人,又哪里还有父亲呢?” 这件事现如今还是盛京城里最热议的事,而苏芮今日回来的消息传出来,不少人就怀疑是来找永安侯府算账的,这才都跑过来瞧。 但没想到苏芮不仅把大皇子弄来了,还直接在府门口就闹起来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看来这苏大小姐是气狠了,什么都不顾了啊。” “本也就是,换做我,被山匪欺辱之时,家人不来救反倒污蔑我,还要和我划清界限,我回来第一件事就宰了他们。” 听着议论纷纷的声音,梁氏立即眼眶涌泪,哭道:“我早就叫人撤掉了,没成想还是被你知晓了,芮儿,你莫生气,那日你父亲也是被人给蒙蔽了,这才心急之下做出这等糊涂事,但如今都知晓你是无辜的了,你父亲说了,等过几日就把你的名字重加回去,一切如常,不会……” “不用,我名声不堪,早该如此了。”苏芮不在乎的打断,把告示随手一扔道:“我今日来只是拿我的东西,既划清关系,就该把我的东西给我,我们日后各顾各的,挺好。” “芮儿,你又说气话,上次是我没劝住你父亲,这次我一定……” “不必。”苏芮没精力看她演戏,直接打断道:“我要的不多,娘亲留下的嫁妆我和苏烨都有份,我就要一半,现有的,至于失窃的那部分,苏烨还是世子,又同夫人你如亲母子,你自会帮他追回的。” 明白苏芮是想要趁此机会拿回那女人的嫁妆,可这些年梁氏早已经变卖了大半,剩下的只有小半了,还都是不值钱的,若是拿出来,即便没单子也会被人诟病,何况大皇子在。 “芮儿,别这样,姐姐天上有灵会伤心的,咱们先进府,慢慢说,好不好。” 梁氏近乎祈求的态度让围观的人口中风向转变。 毕竟在旁人眼里,决定舍弃苏芮保全侯府的是永安侯,作为续弦的梁氏是无辜的。 况且梁氏贤良后妈,宠爱苏芮的名声在外多年,这样祈求苏芮更显慈母模样,也显得苏芮这般强逼太过蛮横。 “不好。”苏芮直接拒绝,从袖袋里又拿出一个册子,打开道:“我被山匪抓之前,你说出了内贼,偷了嫁妆,没有单子对应不了少了什么,我给你带来了,你一一对应,也就心里有谱了。” 听着是给梁氏找解决办法,可前面的话更吸引人。 也就是说,苏芮之所以会被山匪抓是因为梁氏叫她回来送单子。 官府告示说苏芮被抓是因为山匪受人之托,但人是谁,旁人不知,如今苏芮这一说,这么凑巧,不免就让人怀疑到梁氏身上。 而梁氏的心思此刻全在那册子上,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和库房里还余剩的东西都对得上号,不敢相信苏芮竟真有单子。 明明她当初已经烧毁了,只有娘家还剩余底单,可山高路远,老虔婆不会拿着单子来查,他父亲也不会为难她,所以她才会肆无忌惮。 没成想当年才五岁的苏芮居然真藏下了一份。 如今当着大皇子和众人的面拿出来,她又是打着让苏芮送单子回来的旗号,也无法说她手中是假的。 可如何能照着这单子拿,她哪里拿得出,又怎么可能拿给苏芮! 永安侯府的一切都该是她和瑶儿的。 “这……”梁氏双眸落泪,眼看是要演一出大的了,苏芮探出身子,在梁氏耳边低语道:“侯夫人,那山匪林川,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呢。” 梁氏背脊瞬间僵直,脸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苏芮居然还认得林川? 这么多年了怎么会? 且林川分明说她没看见过他的。 “听说他逃了,你说,他逃去哪里了呢,会不会……”苏芮视线有所指的在梁氏身上转了一圈,看得梁氏遍体生寒。 第57章 梁氏的贤名裂开了一条缝 感受到梁氏的僵硬,苏芮便明白自己猜对了。 笑着后移身子,转头看向完全充当陪伴的大皇子问:“殿下,我这般要求,可过分?” 大皇子摇头,“既是永安侯府要同苏姑娘断绝关系,令慈遗下的嫁妆自当分离。” 大皇子的话更是一击重击打在梁氏身上,可没等她反应,苏芮就有朝着府门道:“来得正好,既然殿下都说了,你就拿着嫁妆单子同侯夫人去库房清点,一半,要现有的,需要多久?” 洛娥早就接到苏芮派去的人传话了,一直候着,这会听到苏芮唤自己,立即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册本,翻看了看后道:“一个时辰足够了。” 苏芮点头,随后看向梁氏问:“时间不长,我就在这等,侯夫人,是您一同前往还是派人?” 哪一个梁氏都不想。 可苏芮的话和那看着自己胜券在握,不容她再说一句推诿的眼神,梁氏没得选。 她不敢赌苏芮知晓多少,又告知大皇子多少,甚至不敢赌苏芮只是诈她。 无奈,权衡利弊之下她只能咬牙带着洛娥前去清点。 苏芮就坐在车内等着,大皇子也就陪着,而外面的人看不着苏芮,也不敢直视大皇子,自然的把所有注意力都盯在侯府。 半个时辰不到,就见洛娥从府内出来了,一直等着的众人奇异的交流起来。 “不是说要一个时辰吗?” “估计出了问题,你看那管事脸色都不太好” 大皇子也跟着注意到洛娥的脸色,又看了眼再度撩开车帘的苏芮,也好奇她们这是做什么戏码。 苏芮忽视大皇子看戏的视线,装作不解问出众人疑惑:“怎么这般快?不是说要一个时辰吗?” “原本是要的,可、可库房里只余了小半嫁妆,其余的,都不知去向。” 说话间,朝阳院的人把几个箱子抬出来,放在苏芮身前一一打开。 里面都是些能算值钱,但绝不金贵,也是没有任何升值可能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富贵人家用来赏人用的。 苏芮那嫁妆单子厚厚一本,就剩下这么些东西拿出来,别说同为世家贵族的人,就是平头百姓都看出其中猫腻了。 这么大量的嫁妆,必然是有专人看管的,哪怕疏于管理,少十来件可能发现不了,可少这么一大半,就是瞎眼了的,靠摸也知晓少东西了。 如此大的丢失,那贼再厉害,想要这么悄无声息的把东西拿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除非,监守自盗。 “都说这永安侯夫人贤惠,对嫡姐的一双儿女比自己的都好,这瞧着也就是传言啊。” “真好假好,是说不清的,可这东西骗不了人,真对他们兄妹好,能不给他们守好财产吗?” “空做面子罢了,哪个真心为女儿好的人会把女儿教得草包一个,还不知廉耻,我看是捧杀才是。” “说不准五年前的事是算计呢,故意害死她,这般她不嫁人,不用给嫁妆,也就不知道这嫁妆少了这么多的事了呀。” 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得热闹,也越发难听。 无论是否为苏芮说话,梁氏这多年累积下来的贤名也是裂开了一条缝,还是当着大皇子,梁氏无论如何也捂不住嘴的人。 梁氏气得心口发疼,可也不得不走出府门,回转道:“那日发现内贼没等细查你就出了事,府里乱成一片,那内贼便趁乱跑了,之后我一门心思挂着你,也没去问,你今日拿来单子一对才发现这么多年来被他们转移了那么多,不止姐姐的嫁妆,侯府也失窃不少。” “那真是家门不幸。”苏芮冷嘲。“可侯夫人治家不严的结果不该我来承担吧。” “自然不能,可这些东西一时难以找回,你余我些时间……” “那就折算成银子好了,六万四千三百两,三百两就算了,六万四好了。” 梁氏的脸再度龟裂,看着苏芮不敢相信。 她怎么知晓如今府上银票现银正正好好加起来六万四。 苏芮自然不会告诉她,因为前世这个时候是侯府钱财存余最低的时候,之后永安侯官运亨通,周瑶得嫁平郡王府,侯府跟着水涨船高,府上的银钱也跟着涨,她看她们潇洒了三年,直到灵魂消散。 所以,这一世,她要这存余是他们最高的,日后他们都不会好过去。 “怎么?侯夫人不愿给?”苏芮语气里带着威胁。 如今这般情况哪里容不得梁氏不给。 她只能咬牙尽量压制愤恨的语气吩咐周瑶:“去,给你姐姐把银票现银都取来。” 周瑶没想到梁氏会同意,这可是她的银子,日后都要给她做嫁妆的,给了苏芮,她怎么办? “还不快去!”梁氏又呵一声,周瑶明白不能违背,只能咬唇回府去。 没一会,周瑶领着下人捧着两盒银票,七箱现银走了出来,放在地上。 洛娥领着后面朝阳院出来的人上前一一查看,回禀苏芮:“四万七千两银票,一万四千六百三十两现银,两千两碎银,铜钱三百七十串,合起来正好六万四千两。” 听着报数,梁氏和周瑶只觉心中在滴血。 “忘了说了,还有这院子,从朝阳院起,到西侧门,归我,侯夫人没意见吧。” 从朝阳院到西侧门,那就是大半个后院了,她也敢开这个巨口。 “毕竟这么多银子,放在外面不安全,还是挨着侯府好些。” 意思这些都还要放回朝阳院,让她们看得见,摸不着! 梁氏险些吐血,急呼几口气才稳住心火,咬牙点头:“好,你肯留在府上什么都好。” “我还要赶回法华寺,洛娥,一切交由你办。”苏芮准备落下车帘,想起什么特意嘱咐道:“今个就找人砌墙和侯府分割开,选个安全地方做库房,把东西都整理放好,别又遭了贼。” 苏芮夹枪带棒的话引得看戏的人笑出了声,梁氏即便演技再好,此刻也是闹了个脸红。 苏芮满意的落下车帘,追月也明白的驾马离开。 大皇子倒是同梁氏颔首后才扬了一把缰绳,在巷道口追上苏芮,一路将她送出城,走到人少的官道上才趣问:“你若今日没遇见我,打算怎么办?” 第58章 像极了宫墙缝里长出来的杂草 “依旧这么办,没有殿下只是多费些功夫而已。”苏芮实话实说。 毕竟她原本的打算里并没有大皇子。 有没有他的出现她都会去侯府拿回自己的东西,只是他正好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 大皇子没想到她这般坦然,顿了一瞬才失笑道:“苏姑娘倒是比几年前坦率了许多。” “今时不同往日了,何不坦率过活呢,殿下觉得呢?”苏芮撩开一条窗帘缝,带笑的桃花眼看着大皇子,似另有所指。 大皇子却好似看不出她的神色,只点头认可道:“我觉得甚好,你如此看得开,是好事,只是,你今日这般决然同永安侯断绝关系,孤身一人在京中只怕不易。” 大皇子说得委婉,她如果孤身一人的话,不是在京中不易,而是在整个世间都不易。 没了永安侯府嫡女的身份,那永安侯的军功自然也不能换她解除奴籍。 那么,她就会被打回为军奴,自然的也会被送回边陲。 但,她了解自己是父亲,绝不会在这等时候同她断绝,自己背上骂名。 何况,她现如今在皇上眼里是有价值的,皇上敲打了永安侯,他自然明白意思。 无论是考虑哪一边,他都不会承认断绝关系这件事,所以,今日她逼迫梁氏,永安侯都没有站出来,默许了她拿走自己的那一份东西。 因为在他认定里,她姓苏,银子在她手里就还是在苏家,如今只是气头上,哄一哄,便就都好了。 更何况,她要了朝阳院,那就更是等于没有离府。 也是清楚此,苏芮才要朝阳院到西侧门,符合永安侯所愿下,他自然会默许她所谓的自立门户,梁氏也就插不上手。 但这一切苏芮没有义务同大皇子言明其中,只淡然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且行一步是一步吧。” “也是,事事难全,不过皇叔仁厚,必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亦是,五年前未能帮上你,这次若有何需要我帮忙的,只管派人来皇子府传话。”大皇子从腰间取下自己的玉佩,递给苏芮。 这一次,苏芮一点不拒绝,伸手就接过道:“那先谢过殿下了,殿下留步,莫再远送了。” 大皇子眼见已经到了前往法华寺的岔路口,也勒停了白马,目送马车转向走远。 随着马车越远越小,大皇子眼里的趣味越浓。 起初母后让他接近接近苏芮,他还疑惑难解,一个军奴,何须费心交好。 可今日,他虽依旧不明母后为何要如此,但倒是对苏芮有了兴趣。 豁达,聪慧,凌厉,还格外坚韧,像极了宫墙缝里长出来的杂草。 他最喜欢拔掉这种。 “殿下,苏大小姐从地牢里带出来的人要查吗?”身边的侍从问。 “不必,盯着就是。”落下一声,大皇子调转马头往回走。 而马车内,苏芮通过铜镜折射,看到大皇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距离内,才收回铜镜,反手解开身边狼崽子身上的穴道。 一动不动半个多时辰的狼崽子一把就掀开了盖在头上的帷帽,恶狠狠的盯着苏芮。 苏芮却完全不看他,只擦拭铜镜问:“看到了吧?” 狼崽子眼里闪过几许落寞,但很快就转化成了怨恨。 他看到了,看清了。 在永安侯府门前,从苏芮打开的车帘他正好可以透过帷帽看到站在梁氏身后的周瑶。 只一眼,他就知道,那个人就是苏芮口中,自己的娘。 也看得出,她是未出阁的少女打扮,穿金戴银,生活极好,压根就不在意他。 阿公骗他! 说什么他娘不得已,在盛京城里,过得如此舒坦,都不承认有他,算什么不得已。 他就是被抛弃的! 看着狼崽子眼里越来越浓的恨意,苏芮不觉意外。 虽她和这狼崽子互相看不惯,可底子里是有相似的。 也许是从外祖一脉流下来的。 所以,他不可能接受自己被亲身父母抛弃。 而在山匪窝里长大,他骨子里透着的是冷戾的匪气。 “老实待几日,我会让你正大光明出现在他们面前,但至于他们认不认你,你是否能拿回属于你该得的一切,我不保证。” “他们的,都该是我的!”狼崽子打心底里认定,眼里都是狠辣的决绝。 苏芮没再说什么,只觉周瑶还真是给自己生了一个好儿子。 …… 另一边,永安侯府。 驱散了所有在侯府门前看热闹的人,梁氏硬生生憋着满肚子气,回了东院才抓起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一路跟来的周瑶正好迎上炸起来的瓷片,裙摆被溅了茶水也顾不得,走上前就不解问:“娘,你怎么能都答应给她银子呢,六万四啊,全府的银子都掏给她了。” “这还不都是因你找来的事!” 梁氏没好气的横了周瑶一眼,若非她不听嘱咐,非要闹这一出,今日岂会如此受制于人,丢尽脸面还叫苏芮那死丫头这般顺利拿走银子。 周瑶心虚低下头,辩驳道:“是长宁郡主逼我的,何况她说了会保咱们的,我想着那人正好在京郊,谁承想苏芮那般命大,这都活得下来。” 周瑶没敢说是自己传话让林川等着自己去收拾苏芮,不让他们动手的。 如今她也追悔莫及,早知道就该叫林川直接杀了苏芮,就没这档子事了。 “她逼你,你不知回来就告诉我?非要事出了,到我来问你才说?你一天到晚这脑子想什么呢?” 梁氏恨铁不成钢的用尖指戳着周瑶的脑门,恨她怎么能这么蠢,若不是当初生她之后坏了身子,再生不出来,她也不必全指望在她身上。 那夜苏芮被抓的消息传回来,她才知晓周瑶竟然自作主张联系了林川。 事逼着人,她不得不让永安侯污蔑苏芮,想着过一日让林川就把人放了,趁乱带着山匪逃离京郊,这事也就无从查证了。 但她没想到皇上会如此看重苏芮,竟亲自下令,出动城防军,龙虎营一并连夜剿匪。 为什么?只因云济留下了苏芮? 梁氏总觉不对,想了想问:“你仔仔细细重头给我说一遍,那日在锡林园长宁郡主是如何同你说的,一个字都不许落下!” 周瑶不知梁氏为什么又问这事,但她知晓梁氏真是气了自己,也不敢狡辩隐瞒,把那日长宁同自己说的一字一句重复,连带着给唐俞橦送口信的事都说了。 梁氏越听,越觉得古怪。 长宁虽是厌恶苏芮,可若是想要杀苏芮,早几年就可以动手,她分明是更喜欢看苏芮被折辱,凌虐的。 为了唐俞橦吗? 可苏芮不过是皇上派去引诱云济破戒的工具而已,即便云济不嫌弃她,留下她,以她的身份也动摇不了唐俞橦啊,何必急着在云济没破戒前就杀了她呢? 梁氏总觉得少了一道关键,可这一道,她摸不着,更隐隐觉得摸不得。 第59章 陪陪我,今夜我就走 “罢了,这些事都暂且放下,你这段日子都老实给我待在府上,我会去劝侯爷,抓紧给你改姓入谱,以侯府次女的身份尽快去议亲。” 思来想去,梁氏都觉得这事太过水深,不可估量,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掺和,先把能定的定下来,余下的,慢慢来。 可周瑶一听次女二字,当下就惊叫出声:“次女?为什么?说好了是嫡女的!而且苏芮都断亲了呀!” 那日永安侯定下和苏芮划清关系后也定下了给她改姓的事,本是意在转移旁人关注,让她作为侯府嫡女挽回苏芮造成的不好影响。 事后虽是失败,可永安侯也没有收回这事,今日苏芮非要断绝关系周瑶还心中高兴,如此改姓这事就没有改变。 如今却要她以次女身份去议亲,连次嫡女都不是,那和周家女又有多大区别。 “如今侯府不会同她断亲的,即便划了族谱上的名,但文书并没有送去官府,这事便不作数,侯爷也不会作数的。” 正如苏芮了解永安侯,梁氏更加清楚他心里会如何想,如何做。 “我不要!平郡王府不会同意我以次女身份嫁进去的。” 见她耍横,梁氏本还要说什么,看到里间一道影子闪过,脸色瞬变了变,急呵道:“由不得你要不要,此事不能再耽误,回去老实待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府半步!” 周瑶还想反驳,可对上梁氏狠厉的眼神,明白无可回转,只能含泪愤愤不平的跑出去。 待周瑶离开,梁氏便装作不适的把身边的人都驱散了,并让人关上房门不许靠近。 而人都还没完全退远,里间的门就从内拉开来,赤裸着上身的林川从里面走出来,蹲在梁氏身边,拉过她的手摩挲问:“那死丫头叫你受委屈了,我去杀了她怎么样?” 被林川触碰着,梁氏心中的厌恶的。 她并不喜欢林川这等匪气的人,当年也不过是需要有人为她办那些脏事,搭上了永安侯这条大船后,林川正好犯了事不得不远走他乡,落草为寇,她正好摆脱了他。 这些年也不过就是偶尔糊弄糊弄他,一直相安无事。 他这次上盛京来,她本是打算给点银子打发了,人都不打算见的,却叫周瑶知晓,背着自己和他说让他绑架苏芮,事后她会亲自去见他。 如今出了事,其他山匪都被抓了,他连夜逃到了她这来。 否则今日她哪里会怕苏芮的威胁。 “这里是永安侯府,是盛京城里,外面都是人搜捕你呢,莫惹事,叫自己陷入危险了。”即便心中厌烦,梁氏依旧能表演出深情模样,手抚在林川脸上道:“还是早些离开吧,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林川脸色一变,眸色冷寒问:“你要赶我走?” 知晓林川的偏执性子,若是弄不好只怕会和自己玉石俱焚。 梁氏硬将心里的烦躁全数压下去,故作气恼的收回手,双眸含泪恼道:“我哪里赶你了?不过是怕你出事,你却如此想,那便就当是如此,你快走,莫在这里惹我的眼。” 梁氏即便上了年纪,可娇憨感依旧保持得极好,林川喜欢的就是她如此,当下什么气都没了,忙起身抱住她哄:“我没那意思,我是怕你烦我。” “我就是烦你,烦你老是胡思乱想我,分明你是知晓我的苦楚的,还说这些话来伤我的心。”梁氏捂着心口,眼看着就呼不上气来。 林川忙帮她顺气,“好了,好了,不生气,是我错了,不该误会你,那咱们一块走,今夜就走,可好?” 一块走? 她怎么可能同他一块走。 她花了多少功夫,筹谋了多少年,才终于坐稳这侯夫人的位置,要和他这等流寇去浪迹天涯,她疯了才会去。 可面上,梁氏却是一副不得已的模样,欲语还休的看了眼林川,终是落下泪道:“表哥,我不能同你走。” “为什么?你在这侯府过得又不快活,姓苏那老小子哪里真心待你?就连一个做过军奴回来的死丫头都能欺你,这侯夫人还有什么做头,不如与我去浪迹天涯,虽不如这富贵,我也不会亏了你。” “只要能跟着表哥你,什么富贵不富贵的,我才不在乎,可咱们不是以前了,总归要为女儿着想不是。” 一说到周瑶,林川的神色就沉了下来。 梁氏趁热打铁,“你方才也都听见了,她实在不聪明,被人家做枪使了还不知晓,你我若是走了,她岂不被人害死都不知晓,何况她还没成亲呢,我得给她争个好身份,以侯府女儿嫁出去,她日后的日子才好过啊。” 林川旁的不懂,可也清楚,他的身份是不如永安侯体面的,周瑶若是作为他的女儿,只能配个山匪农夫。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愿意忍的原因。 “是我当初对不住你们母女,否则你也不会逼于无奈和那老小子在一起,瑶儿也不必吃那么多年苦,还出了那档子事。” 听到林川提及当年那事,梁氏也想起了都是因为那个不合时宜的孩子,这才导致了这么多后面的事,一拖再拖到现在。 “过去的事不说了,你知晓我的心,我知晓你的,就足够了,待日后瑶儿成了亲,这永安侯府全交在我手中,咱们的日子就好了,只是,那孩子的事那群山匪不知晓吧?若是爆出来,可是害了瑶儿啊。” “山寨里没人知晓那孩子的事,官府问不出什么的,放心。” 林川并不直说当年那孩子他没有按着梁氏交代的处理,一是怕她生气,二是这是自己的底牌。 当年梁氏将人交给他,他是打算处理干净的,可看着那孩子像极了周瑶,又想着他都没能看着周瑶长大,也从未听她叫过一声爹,便就悄悄留下了那孩子。 他不会让这孩子暴露,但也要捏在手里,以免梁氏对自己另有二心。 至于那孩子,他不担心。 官府不会杀孩子,待送去孤慈堂,他再捞出来带走就是。 “好了,陪陪我,今夜我就走。” 梁氏压根不想陪林川,可听他肯走,便就忍着烦迎合,想着早些送走这个麻烦。 第60章 总是一次一次打破他的界限 把狼崽子送去佛庄,交给睿睿娘照顾后,苏芮才踩着月色回了法华寺。 才从马车里钻出来,就见小光头慧明和黑菩萨,一人一猫打着灯笼站在山门前,眼巴巴的,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眼看着她从车上下来,慧明急把手里的灯笼往前送了送,灯光照亮苏芮的身影。 确定是她回来了,慧明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就奔过来,可惜两条腿的压根不是四条腿的对手,黑菩萨飞身几步,灵巧一跃,轻松就先一步跳进了苏芮的怀里。 控诉又担忧的喵喵了两声,仿佛在质问她跑哪里去了。 “女施主,你怎么才回来,你身体都没恢复呢,方丈大师说了,你要好好修养,最少要养三个月!”慧明伸出三根小手,就怕苏芮看不到的特意伸到她面前。 看着他那小光头上都氤氲了一层薄薄水雾,必然是已经在这等了一个时辰以上了。 苏芮没想到会有人等着她,担心她,久违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感觉让她一下子适应不过来,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看她不答,慧明以为她是压根就不听,生气的瘪嘴,也不顾那些了,伸手就抓住她的袖子把她往里拉道:“入秋了,夜里冷,趁云济师叔去了望月峰,还没发现,快跟小僧回禅房去歇息。” “望月峰?不是法华寺的庙宇吧?”苏芮问,她记得庙里的大和尚说过,望月峰虽然离得不远,但那上面并无庙宇,只有一间小筑。 慧明摇头,“不是,那是只有师叔才能去的地方,宫里的人给师叔送了一个盒子来后,师叔就去了望月峰。” 只有云济能去的地方? 那岂不是…… “你不能去。”本该去停放马车的追月神出鬼没的来了一句。 “云济交代过我不能去吗?”苏芮转头问。 追月没回答。 云济的确没交代过。 “那就是了,如今他都不拦我了,就是放任我跟着他去任何地方的,你去不了的地方,不代表我不能去,何况我今日和他约好了,夜里还他玉牌,他还去了那,不就是让我去找他的吗?” 追月自小就被当做暗卫培养,学的都是追踪,探查,追杀,保护,忠于主子这些,并没学过其他,也根本反应不过来苏芮话里的弯弯绕绕。 只觉得,听上去,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可望月峰很高的,你身体……” “你还小,不懂,在云济大师身边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疗养了。”苏芮戏笑说着把怀里的黑菩萨塞给慧明,抬手用袖子擦去他小光头上的水雾,拍了下道:“好了,你快回去睡,否则可长不高。” 说完,都不等两人反应完她的话,她从慧明手里拿过灯笼,转身就从山门侧边的小道往望月峰去。 望月峰就如慧明所说,很高,是周围群山上最高的峰,且道路越往上越笔直。 爬得苏芮气喘吁吁,感觉下一口气都要倒腾不上来了。 她原本是不打算夜里见云济的,这一日的奔波实在让她这虚弱又单薄的身子吃不消,就想着回去好好躺一觉。 但慧明的话无论是哪一句都在告知她,这是好机会,不能错过。 宫里送来的东西让云济情绪有了变化,事应该不小。 而望月峰只有云济能去,那就证明是他私密的地方,对他是有特殊意义的,在这里,他或许另有不同。 何况望月峰脱离法华寺,更容易让他放下心中枷锁,说不准天时地利人和下事就成了呢。 大好的好时机,就是剩最后一口气,她也要爬上去。 秉持着来都来了,不能白费的念头,苏芮终于是撑着自己残破的身子登上了望月峰顶最后一阶石阶。 峰顶不大,只有一棵不知多少年的大树,一树成林,里面有一间小筑,紧闭着门,也没点灯。 她缓慢走近,只见小筑的竹门都被藤蔓缠绕,显然已经很多年没有打开过了。 云济不在这? 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苏芮绕过小筑往后,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云济孤身悬崖边上,凌冽的山风将他身上的僧袍吹得衣角飞扬,他岿然不动,如一尊佛像,立于山巅,俯瞰众生百相。 可这尊佛好像被风雪吹拂太久了,背影透着凄悲,这不是云济平日里会有的情绪。 不等苏芮开口唤出声,云济的手倏然一挥,苏芮只听到破风声,等看到一颗石子朝自己飞来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躲闪。 就在那石子离自己的眼睛只有三指距离的时候,闪身而来的云济一手抓住了飞袭的石子,血紧跟着从指缝低落。 “你怎么会来此?”云济的语气里透着愠怒。 从未见过他发怒,苏芮怔楞住了。 她也没想到云济会生这样大的气,下那么重的手,方才那一下,是朝着要她的眼睛去的。 “我…我是来还你玉牌,说好夜里还你,所以,无人拦我。”苏芮拿出玉牌,没有把罪推给那些暗卫。 见她眼中映照出染着怒意的自己,云济别过头,从她手中拿过玉牌冷道:“既以归还,那便回吧。” 云济今日情绪反常得超乎预料,甚至苏芮能够感觉到他刻意压制的戾气,不然,即使他认为来人是能够突破暗卫防线的武功高强之人,也不会出手这样狠。 这等情况下,按理苏芮应该离开才是。 但,他既在发现是她后就出手相救,心里她便是不同的。 何况她好不容易来,岂能空手而归。 “我现在身体虚弱,好不容易才爬上来,这会实在没力气下去了,大师,让我先休息会呗。”苏芮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 云济却没有半分动容,只转手将手中石子扔掉,不容商量道:“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你离开。” 话是客气的,可语气苏芮听得出来,她若说不,下一刻云济就会‘请’她离开。 “大师,今日是我不对,你手因我而伤,我心里难过呀,我替你包扎,也算休息,包扎好,我就走,可以吧。” 苏芮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抓云济的手。 先留下来再说。 云济知晓她的心思,此刻实在没有心情同她你来我往,收回手正要直接送她离开,却见她身子忽然跟断线的风筝一样往下倒。 又是装可怜的把戏? 云济看着苏芮直面往下,眼见着都距离地面不过半臂高了人也没任何动静,意识到不对劲的伸手把她捞起来。 才接触到她就感觉到了热烫。 即便隔着两层衣衫,她的体温也高得惊人。 云济手伸手抚上她是额头,是烫手的高温。 她发烧了,且必然烧了一段时间了。 此刻峰顶风大,夜路下山亦是寒气不减,他并无其他衣裳,暗卫也都在峰底,直接下山苏芮如今的身体根本吃不消。 若放任不管,这高热不消一夜就能要了她的命。 看着完全失去意识的苏芮,云济甚至拿不准她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弄高烧前来,赌他不忍见死不救的。 可他的确无法做到眼看着她死,更觉她是自己的劫,总是一次一次打破他的界限。 犹豫片刻,云济到底是抱起苏芮,推开了那道被藤蔓封锁多年的门。 第61章 死秃驴! 竹门吱呀一声打开,灰尘漱漱落下,云济用衣袖遮挡了苏芮的脸,不让她吸入灰尘。 屋内,一如过去,若没有厚重的尘埃,甚至不会让人感觉到时间已经流失了十来年。 云济不去细看屋内种种,直径走进里屋,扫了扫床榻上的灰尘后,将苏芮放下来。 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到底烧了多久了,脸上绯红一片,呼吸越发急促。 云济虽不如师父空明方丈那般精通医术,但也知晓医理,能到游医的水平,知晓苏芮此刻最重要的降温,以免高热引发惊厥。 小筑里没有药物,也没有其他人,只有当初一并留在此地的日常用物。 凭着记忆,云济熟练的从柜子里拿出水壶,出门捡了些地上的干柴,打了山壁上淌进水洼里的山泉水,烧了一壶热水,兑成温热水倒入水盆内。 此地除了他们二人外没有任何人,无法找来女子帮忙,要救苏芮,云济没得避。 看着床榻上烧得难受的轻声哼哼的苏芮,云济终是走到了床边。 深吸一口气,一边心中默念佛经,一边解开苏芮的外衫,让她的肌肤大面积露出,更利于散热降温。 即便云济已经竭力避免手触碰到她的身体,可她不适的扭动下总是难以避免。 那滚烫的皮肤碰触在指尖,又似碰触在心尖,让云济默念的佛经数次被打断。 仅仅是打开两层衣衫,云济就已经额头布满的一层汗。 他抬手擦去,一遍一遍在心中告知自己,不可回避,不可起念,不可过渡。 这是劫数,是心魔,他要渡便就要抗,唯有所见所闻所触皆可无波无澜,再无邪念,方得大乘。 平复几许后,云济从水盆里拧了帕子,带着湿润,轻柔的擦拭苏芮的额头,脸颊,下颌,脖子,锁骨,胸…… 到达胸前,即便隔着藕粉色肚兜,云济也再难往下。 纵使心中说服自己这不过皮囊,世间万相,皆无不同,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 “嗯~” 就在云济还没能完全说服自己的时候,苏芮不适的一声哼哼,似是不满,本能的双手抓住云济握着帕子的手,一个转身往里。 云济想要挣脱,可想到她的右手才接上不久,如今她神志不清,他挣脱下必然伤及她的右手,再度断裂的话就难以再续了。 无奈,他只能顺着她的力,被她带着摔上了床榻,紧贴着她的后背,手被她抓在手里,整个人环抱着她。 鼻尖被她的秀发覆盖,淡淡的花香头油钻入鼻腔,肌肤宣泄出来的热也是无孔不入,本来并无太大波动的那池心水不受控的再度喧嚣起来。 “观自在菩萨,行身……” “嗯!”听到念佛声的苏芮烦躁极了,气哼一声,转身就一手捂住了云济的嘴,阻止他再念。 她细柔的手指上布着薄茧,摩擦下酥酥麻麻,如狐狸蓬松的尾巴,在唇上,在心头,在某地……缓缓摩挲,激荡涟漪。 不知是靠得太近,被苏芮的体温灼热了,还是来源自身,云济没由来的觉得浑身发热。 “云济~”苏芮魅眼半睁,看着云济轻唤一声。 云济浑身骤然僵硬,看着她媚眼如丝,脸颊绯色,朱唇微张的看着自己,感受得到她喷出的热气灼在自己喉颈,呼吸跟着变粗。 屋外风声呜咽,屋内烛火摇曳,热浪裹着旖旎,欲望不断在深渊之中喧嚣,再度撞击云济的神志。 逐渐的,晃动了。 他吻上去,她也不知情,不如…… 你应当克制! 不体验,不尝试,不经历何来勘破二字? 今日经历这,明日经历那,后日呢?一步一步,借口放纵只会堕入无间地狱。 “死秃驴!” 就在云济内心天人交战之时,苏芮突然又接上了后面一句。 刹那间,原本旖旎的气氛就冻住了。 “无情无义的死秃驴,修佛修傻了,送上门的都不吃,真不是个男人。” 苏芮又骂一句,还嫌弃的撇了撇嘴,一把推开云济。 “什么慈悲为怀,什么佛渡世人,就是个胆小鬼,费老娘这么多心思,就不肯满足一下,明明爽的是他!” 越说越气,苏芮转过身一阵叽里咕噜似在继续骂,又似在抱怨,反正,没一句好话。 云济原本的那一丝动摇消失无影,看着她完全露出的后背都再无一丝邪念。 他倒是不知晓她对自己有这么多怨怼,如此还要费尽心思勾引自己,倒也是难为她了。 因她自己转过身,云济的手也完全脱离出来的,拧了帕子,心无杂念的将她擦拭了一遍。 摸了摸额头,还是有些烫,起身要去再换一盆温水。 才站起身,就听到什么东西坠落在地的声音。 低头看去,是苏芮的外衫,可发出的响声听来里面是裹着一个重物。 云济捡起外衫,里面的东西滚落而出,只一眼,云济就辨别出是大皇子的玉佩。 这是皇上在大皇子出生的时候命人用温玉打造的,一玉两块,大皇子一块,他一块。 此等玉佩不凡,相赠便定情。 大皇子的玉佩在苏芮手上,他们…… 云济脑海里回想起佛诞日在御花园时所见,两人曾是旧识。 心中有什么情绪划过,很复杂。 但最终云济还是捡起那玉佩重新放回苏芮外衫的袖袋之中,出门换水 …… 深夜,凤栖宫。 林皇后穿着寝衣半躺在贵妃榻上,翻看着移交到她这里来的奏折,一边替皇上批阅,一边打着哈欠道:“皇上多年也是不易,这奏折真是没完没了。” “大皇子已过弱冠,不用多久便能接手,就能为娘娘分忧了。”幽兰含笑带喜的说。 林皇后眸色在烛火下晦暗不明,放下手中这本,又拿起一本后问:“东西送去给云济了吗?” “送了,只是,不知云济大师是否会去。” “他会的,说不准还会带苏芮一并去。”林皇后眼底微变,顿了顿问:“长宁那边怎么个动静?” “自然是不高兴的,还打杀了几个奴仆,是唐二小姐赶去才止住了。” “到底是骄纵长大的,不在意人命,让嫂子晾晾她吧,莫受牵连。” “是,娘娘。” 第62章 让她拿着玉牌去秋猎 从睡梦之中醒来,苏芮睁开眼,恍惚之下张望四周。 不是在望月峰,也不是在云济的禅房,而是在小院的屋内。 无情的秃驴,还真是说到做到。 说‘请’她离开就‘请’得这样彻底,把重病昏迷的她给扔回了小院。 对她是越来越没有善心了。 苏芮不禁担心,该不会云济真修炼得道,开始对她没有一点动念了吧? 那可不行! 苏芮迅速爬起来,不知是一下子起得太猛了,还是身体还未恢复过来,顿时天旋地转,险些栽倒下去。 “哎哟!女施主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躺下!”从外面端着药碗进来的慧明急得忙跑过来,手里的药又找不到地方放,只能一个劲喊。 苏芮被他吵得头疼,也的确晕眩得再坐不住,只能老实躺下去。 看她听话的躺回去,慧明才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道:“女施主,你可别吓小僧了,小僧心都要跳出来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吓人,我只是有点发晕而已。” “哪里没有,你去望月峰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回来就又昏迷了,方丈大师说过,你底子坏了,必须要好好修养,万不可再伤了,师叔也嘱咐了,让小僧从今日起一定要好好看着你,照顾你,不许你出院一步。” 软禁她? 就一个小慧明? 是小看她,还是外面还有? “嘱咐你照顾我?那云济人呢?怎么不见他来照顾我?” “师叔入宫了。”慧明把温下来的药碗递给苏芮。 苏芮侧撑起身子接过药碗,并不急着喝问:“入宫?因何啊?” 昨个云济就是因为宫里送来的东西而情绪异常,虽她这破身子还没探出原因就倒下来了,可从云济的不同以往便知晓此事不小。 如今云济又急急入宫,莫非是皇上出了什么事? 若一切提前,云济又真度过了她这道劫,她便就无路可走了。 不行! 苏芮要再度起身,可身体不支持她,手一松劲药整个人又摔下去,药碗跌落,撒了一床。 “小僧去拿帕子!” 慧明急着要去拿东西来打扫,苏芮伸手抓住他的手,坚持道:“扶我起来。” “你得休息。”慧明小脸为难的都皱巴了起来,这女施主怎么这般犟呢,小僧都说了不行了,呜呜呜。 “我没事,我去山门口等云济。”她不能休息,不能让云济在对自己清心寡欲的情况下登上帝位,否则她永远动不了梁氏她们。 他们如今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不够!远远不够! “不行啊,山门风大,而且今日师叔也不会回来的。”感觉到苏芮的手上的力停了,慧明又道:“师父说了,师叔近日都不会回来,说…说……要秋猎后。” 秋猎? 云济为何要秋猎后才回来? 难道是替皇上主持秋猎! 大赵是马上打的天下,因而除了每年开年大祭外,秋猎是最大,也最重要的活动,也是必须皇上亲自主持的活动。 若皇上身体抱恙到已经无力主持秋猎了的话,找人代为主持也是有过先例的。 但大多都是太子。 若无太子,就是皇子,而这个皇子几乎就会等同于储君了。 如今大皇子就在京中,且已经年满二十,已经及冠了,按理来说,应该由大皇子代为主持才对,怎么会是云济呢? 这不是直接落了大皇子的脸,甚至朝臣会猜测皇上并不署意大皇子。 难不成皇上本来就是想要传位给二皇子,所以用云济来为二皇子铺路,结果后面二皇子出了意外? 所以前世最终才会是云济继位。 那么云济的继位就和这场秋猎脱不开关系了。 “哦,对了,还有这个。”慧明想起了什么,小手在怀里掏了掏,取出一个玉牌递给苏芮。“这是师叔留下来的,说等你醒了交给你。” 云济的皇家腰牌? 苏芮接过,心思一转,明白了意思。 这是让她拿着玉牌去秋猎。 为何要她拿着玉牌去,苏芮还一时之间想不透他的意图,但能去就成。 见到人,才有可能性。 只是她现在这副身子,去秋猎恐怕撑不了一个时辰,真得先养养。 她再度要起身,慧明正要拦,她先道:“扶我一把,我回侯府去养身体。” 见慧明不动,她又添了一句:“侯府有府医,有名药,还有人伺候,比在这能好得快些吧。” 慧明一想是这个道理,自己到底是修佛的人,很多地方不方便照顾女施主。 把她扶起来后,慧明就像个小老妈子一样,一边给她把方丈开的药方子和药包装起来,一边交代她一定要好生休养,少吃荤腥油腻,不可强撑。 一直啰嗦到把她送进马车里,忍不住的红了眼眶,哭道:“女施主,你要保重,下次再回寺来要好起来。” “好,我答应你,下次给你带好吃的糖来。”揉了一把小光头,苏芮正落下车帘,一道黑影就在落帘的一瞬间钻了进来。 黑乎乎的一团趴在苏芮的怀里,四只爪子死死的抓住她的衣裳,冷着一双眼却似耍赖说:这次你别想扔下本喵一只猫在这里吃难吃的。 苏芮虚弱得实在没力推开黑菩萨,只能无奈把她一并带回。 马车一路走得很慢,摇摇晃晃到达永安侯府西侧门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苏芮下车就看到原本的侧门已经改换成了蛮子门,便是无声告知这是一个独立的大门。 法华寺早派了人来传消息,门内的人听到动静拉开门。 苏芮本以为是洛娥,却不曾想是许久不见的喜儿。 “我之前被周瑶骗了出去。”喜儿冷声毫无情绪的说明情况。 被周瑶骗出去这么久? 苏芮并不大信,但也不多问,皇上如何安排喜儿不是她能够置喙的。 而且她现下也没精力问,只想快些回院里躺下休息,她感觉自己又开始发晕了。 “还有人在等着你。”苏芮点头正要往里走,喜儿又提醒一句。 还有人? 苏芮顺着喜儿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永安侯带着苏烨快步朝着她这边来。 第63章 早没了亲人了 被革职在家的永安侯消瘦了不少,额间都长了几根白发,可见这几日不好过。 苏烨则依旧是愤愤难平的样,看到苏芮就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只是当着永安侯,他不敢表露出来,只能低着头,一路跟到苏芮跟前。 见父子二人走到跟前,苏芮也只是冷眼看着,并无任何开口的意思。 永安侯当家多年,这些年在朝堂上,军营里,也都还算风顺,一向都是旁人先同自己见礼,这会面对苏芮俨然一副等着自己开口的样,心中不愉。 但上次的事的确是污蔑了她,永安侯便不同她计较她此刻的无礼,先朝苏烨呵道:“还不给你妹妹道歉!” 苏烨被呵得一激灵,斜看了苏芮一眼,不情不愿的小声道:“上次是我误会你同那些山匪有所勾结,是我错了。” 苏芮并没有回应苏烨的认错,直越过他看向永安侯问:“侯爷这是何意?” “公告一事是你哥哥误会了你,当时事出紧急,没能即使查明,为了侯府安危才发了那告示,后都已全数撤下,官府那边也未去过文书,族谱改日同瑶儿……” “人尽皆知便就是事实了,既然侯爷已经与我断绝关系,还望侯爷自重,莫私自进小女这小院来,传出去,可不好听。” “父亲在同你解释,你还拿乔起来了!”苏烨忍不住的又拿起了哥哥的派头斥责,但看着喜儿站在她身边到底没动手。 解释? 不过是事后的糊弄罢了。 和五年前一样,事后跟她说一切诸多无奈,让她体谅侯府艰难,日后一定会接她回来。 不过是让她安心认罪,哄她乖乖去边陲赴死罢了。 “不必了,我不需要道歉,也无需任何解释,事已如此,就各自安好,反正,你们也早就不想我留在侯府了,如今一切当该叫你们如愿了,不是吗?” 如愿吗? 苏烨其实应该是觉得高兴的,她终于不再是苏家人了,她的那些破事,再犯任何上不得台面的事都不会牵连到侯府和他。 可此刻他却不觉得高兴,反倒憋气,凭什么她不原谅他? 他只是合理怀疑她而已,谁知道她在边陲做了什么,怀疑她和山匪有关系理所应当,谁都会如此啊。 她却抓着不放,非要断绝,还逼着娘把侯府所有的银子都给她,划走后院一半的地。 她凭什么! “胡闹!血脉亲情,岂容你说断就断?你娘是这般教你的?”永安侯不悦质问。 他今日已经是放下身段亲自来哄她了,过了这么多日,她还要闹到何时去。 苏芮看着永安侯眼底已经泛起来的厌烦,冷笑,“我娘死得早,可没教过我。” 永安侯一怔。 他本能的把梁氏当做苏芮的娘称呼,听苏芮这般一说,才想起那个女人死的时候苏芮是四岁还是五岁来着。 “我自小没娘,不懂规矩,我只知晓,既昭告世人,事就是这么定了,何况在我心里,娘死了就早没了亲人了,所以,喜儿,请侯爷,世子爷回府,日后封好门户,别叫阿猫阿狗再溜进来弄脏了地。” 说他们是猫狗,还嫌弃弄脏了她的地? 苏烨憋着的火再压不住,抬头就指着她骂:“没教养的,你骂谁是狗,你怀里抱着的才是畜生,你也是……啊!” 没等苏烨骂出更难听的话,黑菩萨就从苏芮怀里扑了过去,一爪子抓过他的嘴,瞬间抓出三道血痕。 苏烨痛捂住嘴要过来抓苏芮,喜儿一个箭步挡在了前面,冷看着父子二人,寸步不让。 苏芮没精力和他们扯什么血缘难断,转身就带着黑菩萨往另一条道走。 苏烨看着喜儿也没法追,气得把牙都要咬碎,愤喊:“离了侯府你以为你能好了!没了侯府小姐的名头你就是个低贱的奴婢,谁都能踩你一脚!” 见苏芮脚步不停,压根没听见,苏烨又喊:“过几日便是秋猎,没有我同父亲,你门都进不去,到时莫来求我们。” 话音没落地,苏芮就已经转过了半月门,看不见身影了。 “请。”喜儿冷漠的伸出手。 知晓她是谁的人,不等苏烨骂,永安侯就摔袖往回走。 永安侯都走了,苏烨也只得快步跟上道:“父亲,您看,我说的没错,她自从边陲回来后就是这般不知好歹,无论如何对她好,她都一副谁都欠她的样子。” “分明是她自己做的那些事,又在边陲为了活着什么脸面都不顾,事发之后我们误会她也是正常啊,您看看她现在,您亲自来同她解释都还是这副要我们以死谢罪才肯放过的模样。” 苏烨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恼怒。 仿佛他才是受害人。 在他心里也的确如此,他不过就是误会了她一次而已,她却闹得人尽皆知,让他被指责,被处罚,今日还要来给她道歉。 “她是你妹妹,你岂能这般贬低于她。”永安侯沉斥一声。 苏烨当下脸色僵住,低下头,不敢违背。 心中却是不服的。 苏芮何曾当他的是哥哥,她自己也说了,他们不再是兄妹。 再说,那夜他说的时候父亲也是自己认可他的怀疑才急急让人发的告示,如今却都归罪给他。 “她如今还在气头上,此次秋猎非同小可,过几日你再来同她说说。” 要他来哄她? 苏烨几乎都能想象得到她那副小人得志的脸和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他才不要受她欺辱。 “一定要带她前去,听懂了吗?”见苏烨走神,永安侯冷声重复。 如若此番苏芮不去,流言蜚语对他恢复官职影响极大,何况此番秋猎是站队之时,是否能成为下一个门阀权臣便就在此番了。 “是,儿子一定把她带去。” 苏烨应下。 反正只要带她去就行了,怎么带,如何带,自然是他说了算。 到时他一定要叫苏芮跪下来求他,叫她奉还今日对他所为,更要她清楚自己的身份,知晓谁才是她哥! 第64章 助大师好眠,要想小女哟 皇宫,沉玉宫。 云济坐在四四方方的宫苑之中,抬头看着被宫墙框出来的四方天上的寥寥几颗繁星,每一口呼吸都觉得沉重。 他想要适应,以平稳度过这几日时光。 可无论他怎么用佛理说服自己,心绪都难以得到片刻安宁。 无时无刻,那些尘封的回忆都在翻涌,如深渊里伸出来的无数双手,企图将他拉回过去。 他也无法入眠,闭眼便是梦魇,只能在此枯坐等天明。 “喵~” 一声猫叫,黑菩萨从宫墙上跃到云济身前,抬起头看着他,摇动了一下身子,一个黑色的小包袱在它背上跟着晃动。 黑夜,黑猫,黑包,若是它不晃动,很难看出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 这样的小聪明,一眼就知是谁的杰作。 解开黑菩萨身上的包袱,打开来,是一个香包,透着淡淡的药香,只闻了闻就叫云济觉得紧绷的心绪松了些许。 打开香包,里面有一张纸条。 ‘安神香包,助大师好眠,要想小女哟~’ 字体故意写得俏皮,仿佛能听到苏芮在自己跟前说这句话。 云济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了扬。 “云济大师怎么忽然笑了?”宫门外护卫的小声疑惑声落入云济耳朵里。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笑了,慌忙掩下。 苏芮如今越发能勾动他的情绪了,只一张纸条便就叫他无意识下想到她。 甚至想起她就一时片刻停不下,脑海里都是她耍滑撒娇的样。 还有那句‘死秃驴’。 怨他还要他想她,无非是想要借他之身,成她之事。 到底也是利用罢了。 封好香包,云济本要让黑菩萨带回去,可再看哪里还有黑菩萨的影子。 趁着他拿过东西之际就跑了吧。 必然是苏芮交代的,算到了他会将东西给退回去,不给他机会。 她越来越狡猾,也越来越了解他了。 看着手中的香包,闻着与她身上几分相似的香气,云济最终叹了口气。 罢了,待秋猎那日再交还给她吧。 …… 临近秋猎,整个盛京城都变得热闹了起来了。 秋猎时不仅仅皇家会带百官世家前往猎场,大赵的百姓也会去郊外狩猎登山,皇城根下的盛京城就是风行更大,近乎人人参与。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各个铺子都上了狩猎所用之物,什么猎衣,弓箭,背篓,锁设……应有尽有,而且样样精美,即便是不去打猎也会上街买件好看的猎衣,精巧物件,或是买些皮毛制品挂在腰间。 世家的小姐公子虽府上都有采买,猎衣也都是量体裁衣,也会出来凑个热闹。 “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地方,放着府里的绣娘不用,非要去买那成衣,岂能有量体裁纸的好。”马车里,长宁抱怨道。 唐俞橦笑笑,挽着长宁的手撒娇:“府上绣娘的手艺固然好,可我就看中那件了,姐姐就依我呗。” “我还不知你的心思,你是想要跟着我一并去见那人。” “听闻那鬼医性情不定,我实在不放心,姐姐,你这病也不重,外面的大夫不成,不如送牌子去太医院请太医院看看呢?” 唐俞橦实在不相信那个所谓鬼医,也不明白长宁为何只因月事不调的小病就甘愿冒险,独身一人去那隐市见此人。 “太医院都是一群庸医,动了牌子父亲说不得又要啰嗦,徒增麻烦,至于那鬼医,若有本事,性情怪些也无妨,何况,这儿是盛京城,他岂敢惹本郡主?” 长宁嘴上说得是轻松,可心从今日出门起就提着了。 只有她自己知晓,她这病并非月事不调,且多年来多少名医神医都治不好。 她不能叫人知晓,便就将那些看过却没辙的无用大夫给杀了,而太医院的不能随意杀,也不能看,不可走露任何消息。 这鬼医,是她当下唯一的希望了。 要不是林家大夫人有这鬼医门路,那日她都不屑于同她言语,如今她倒还因为苏芮没死的事疏离起她来。 区区林家媳妇而已,也敢同她摆谱。 说来也是那周瑶无用,送上门的机会都弄不死苏芮那个贱人。 也没想到皇上会这般重视,倒叫现在动不得那贱人半分了。 “你别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当该放在云济身上,如今那姓苏的贱人能叫皇上这般重用,必是看云济对她动了心,你可不能放任了。” 说起云济,唐俞橦脸上立即羞起红晕,低头嗔道:“姐姐怎么又说起这事了,云济大师在法华寺我也见不着不是,再则,苏姑娘是皇上钦点伺候云济大师之人,云济大师对她动了心才会破戒,不是吗?” “你呀!什么都想得这样简单。”长宁恨铁不成钢的睨了唐俞橦一眼,“只是用她那破身子破戒倒是无碍,可她天生狐媚,勾住了云济的心,若是破戒后被她迷得不认与你的婚事,就麻烦了,父亲同叔父将你送去禹州养大,筹谋多年,可不是叫你无所作为的。” 唐俞橦脸上的娇羞褪去,苦涩与难堪在眼底激荡。 她清楚,自小把她送去禹州长大,学习琴棋书画,博览群书,名师教学,就连步步推崇的贵女之首名头都是为了这等时候给家族助力。 所有人,都是棋子。 她生在唐家,养在唐家,便就要为唐家去争,去夺,不由她。 “是,我明白,那我先去宝衣坊取衣,在那等候姐姐。” 知晓她闷倔的性子,长宁也没工夫耽搁,便点头让人停车。 琉璃搀扶唐俞橦下车,小声朝着一个方向道:“小姐,奴婢瞧见苏家的那个军奴了。” 苏大姑娘? 唐俞橦循着琉璃所看的地方望过去,只见一道背影从巷口闪过,像似苏芮。 “哪里是,别胡说。”小声阻止琉璃再说下去的同时,唐俞橦小心转头看了眼车内的长宁。 见她似并没有听到琉璃刚刚的话,松了一口气,快步下了车。 苏芮从巷道里穿过,并不知晓自己那么恰恰好的被人看到了。 第65章 来人!伺候苏大姑娘当众更衣! 这边街道热闹,人影憧憧下马车根本进不来,所以苏芮便让喜儿把马车停到外面扩宽些的地方,自己先带着帷帽往洛娥所说的那个成衣铺子去。 她今日不得不出门亲自跑一趟的原因在于大皇子。 那根百年人参实在是好东西,她才拿来和空明方丈开的药方配合着吃了几日,原本挖空的身体就逐渐被填补了回来了,不仅内体能感受到恢复,肉也跟着长了不少。 而这些肉又特别的会长,大多都长在胸脯上,导致原本准备猎衣不管怎么改都不合适。 不够时间另做,派人出去买回来很有可能又和现在一个情况,不好改。 所以苏芮只能亲自前往挑选,务必要在今日挑出一件合适,出彩,能勾住云济眼的。 这场秋猎她必须让云济重新对自己有欲望,所以,衣裳打扮也是重中之重。 在人群里穿梭了小半个时辰,苏芮才找到洛娥说的那间由宫中司珍房出来的管事所开的铺子。 宝衣坊。 “姑娘是来看猎衣的吧?”人还没进门,接待的女娘就迎上来,笑眼弯弯,让人舒服。 不亏是宫里出来的人,察言观色一绝。 苏芮直言:“想找一套合身的。” 女娘打量了一下苏芮的身段,羡慕在眼里闪过,随后领着她往里走,指着墙上挂着的几件道:“这几件都是新式样,都挺适合姑娘的,至于不合适的地方,我们立即就能改,保证瞧不出来针脚变化。” 苏芮看了看她指的那几件,款式的确好看,但只是好看。 更多是小家碧玉,符合大赵对女子矜贵持重,端庄典雅的审美,却不符合她这次所用。 苏芮不禁头疼,这儿没有的话还要一家一家去寻,还不知能否选到合适的。 “掌柜的,这件挂哪儿?” 正要问还有没有其他的,就听后面的女娘问。 转过头,只见那女娘手中提着一件艳红色的猎衣,颜色鲜亮,款式新颖,胸口点缀珍珠,领口翻花,张扬又热烈。 再把那领口扩大些,束裤两侧开一条长缝,就正好符合苏芮所有要求。 “我要这件。”苏芮立即要下。 招呼她的女娘却是一脸为难,“姑娘,这猎衣不是……” “小姐,您看,奴婢没看错,就是她!她是故意来抢东西的!” 女娘解释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先传来了刻薄的声音。 没等苏芮转身去看,琉璃就快步冲了进来,一把从女娘手中抢过猎衣,指桑骂槐的朝着掌柜骂:“你们怎么做事的,我们家小姐定下的东西你们也敢一物两卖?背地里早就勾结好了是吧?” “不敢,不敢,唐二小姐恕罪,这丫头是新来的,是看这猎衣挂在衣架上,以为是新做的成衣拿了出来,这…这位姑娘恰好瞧见就说要,我们还没来得及解释呢。” 掌柜的不敢得罪唐俞橦,只好解释的同时把罪自然的往苏芮身上推。 是苏芮看见了就要,她也不知苏芮是不是特意来抢,但她没给东西出去,不关她的事。 “不敢?那怎么会走漏风声,她怎么会知晓来这里抢东西,必然是你们嘴不严。”琉璃不依不饶,愤愤的双眼在苏芮身上恨不得戳出两个洞来。 “小的不知啊,我们小本买卖,哪里敢和您作对呢,但这段时间人多眼杂的,有人有心探查唐二小姐的话,小的实在挡不住啊。” 推都推了,掌柜索性推个彻底,反正眼前这人再怎么也高不过唐家二小姐去。 唐俞橦看着带着帷帽的苏芮,心情复杂,想着长宁交代的那些话,在琉璃还要说出更加难听的话之前开口道:“苏大小姐,这猎衣是我定下的,抱歉,我不能割爱。” 宣誓主权,指的是衣裳还是其他呢。 苏芮也没想到她们的眼光会这样的一致,又这般凑巧,恰恰能选到唐俞橦这一件。 即便她解释只怕也没信,但她还是开口直道:“我并不知这猎衣是唐二小姐你定下的,纯属意外,既物有所主,我自寻其他就是。” 信不信是她的事,苏芮不在乎。 迈步就打算离开,反正街上那么多成衣铺子,大不了多费点精力一家家逛就是。 “抢了东西还想走,怎么,当我们隆亲王府没人了?” 不等苏芮走出两步,一队卫兵就从铺子外涌了进来,迅速将苏芮包围其中。 长宁在仆妇簇拥下走进来,冷厉的双眸凝视着苏芮。 没曾想她恢复得这样快,明明听闻被山匪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如今瞧着却身姿不减,甚至比上次在宫中见到她时候那傲人之地还更丰腴了两分,显得她的腰肢更细,隔着衣衫都能看人心中热火。 女子看着都心动,更何况男人,她简直就是个专门生来勾引人的妖精。 “姐姐你怎么来了!”唐俞橦没想到长宁会跟自己来,上前忙拉住她的手小声道:“姐姐,想来只是误会,衣裳也没被拿走,咱们走吧,你不说那鬼医只等一个时辰吗,别耽误了。” 而唐俞橦不知的是,长宁并非跟着她来的,而是已经看过了那鬼医来的。 如今唐俞橦一提及,想起那鬼医才见自己就落下决断的那些话,心火更胜。 凭什么苏芮做了五年军奴都没有被磋磨坏身子,依旧能够容光焕发,而她却无可回转。 难道真是什么狗屁佛祖庇护苏芮? 那她倒要看看,今日她是不是真会遭报应! “走什么走,既然苏大姑娘这般喜欢你这件猎衣,非要夺去,那本郡主就成全了你,来人!伺候苏大姑娘当众更衣!” 一声令下,长宁身后的仆妇立即朝着苏芮涌了过去。 唐俞橦想要阻止,长宁却紧拉住了她的手,眼神呵止她清楚自己的身份。 当着众人,唐俞橦不好违背长宁,只能着急的看向被围攻的苏芮,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面对撩起袖子围过来的十来个仆妇,苏芮根本不是对手,只能步步后退,视线隔着帷帽不断在围观的人群之中找寻。 “拿下她!” 第66章 又想让云济来救你?做梦! 听见铺内长宁一声令下,铺外站,在人群之中,苏烨身边的长随着急问:“世子,长宁郡主动手了,要现下进去救大小姐吗?” “救她做什么,她开口了吗?”苏烨不在意的问。 苏芮都没开口求他,他为什么要救她。 方才她视线往外找,是看到了他的,却没有开口喊他,分明是还犟着她那劲呢。 还以为这是侯府内,有喜儿那个死丫头看守门户,谁都进不去呢。 这几日,他生生吃了几次闭门羹,苏芮这死丫头缩在朝阳院内是一步不出。 要不是他派人时时刻刻紧盯着,都不知晓她今日悄悄乘马车跑出来了。 他一路跟来,还没抓她,她就先和唐俞橦闹起来了。 真是个惹事精,走哪不惹点麻烦都不痛快。 但现在苏烨是高兴的,正好叫长宁磨磨她的气焰,叫她知晓,离了永安侯府她什么都不是,只有被人欺凌的份。 他就在这等着,等她撑不住,跪下来哭求他,承认了她的错,再出手救她。 “可这么多人,大小姐到底没出阁,衣衫破裂只怕不好吧。”长随着眼四周,周遭的人都围了过来。 “有什么不好,她在边陲不知道做过多少比这更难看的事。”苏烨嘴上不饶,但心里还是决定在苏芮留一件肚兜的时候就打断,到底她还是永安侯府的小姐。 苏芮没空去注意苏烨的那些想法,面对扑上来的仆妇,闪身躲避。 可她身子不算完全恢复,今日出门本就是打算快去快回,并没有准备很多香料在身,内藏的都是猛药,一旦用出留下把柄,长宁更会紧咬不放。 因此,没几下她就被仆妇抓住了手脚。 最后一刻,等待的那道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视线内,苏芮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右手往上一甩,袖中什么东西在混乱之中飞了出去。 紧接着苏芮就被仆妇整个抓住双手反剪在背后,打掉她的帷帽,露出她的脸。 桃面粉腮,媚眼樱唇,明艳赛阳,看得围观众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长宁看在眼里却是更加刺眼,再看人群里拿到东西迅速跑离的人,火气更盛。 当着她的面,还想搬救兵来救她,做梦! “又想让云济来救你?那你可要失望了,云济此刻在宫中,你的东西可送不进去呢。” 身边的嬷嬷知晓主子心思,话音没落地就立即示意仆妇们动手。 仆妇们都是手上有一把子力气的,苏芮在她们手里就是小鸡仔,一人手抓住一把衣衫,用力那么一拉,苏芮的外衫就碎成了片。 “姐姐!女子名节为大,别这样!” 长宁冷嗤:“她早就没有名节可言了,也不介意再被人瞧上一回,是吧,苏大姑娘。” 一听长宁唤苏大姑娘,刚围过来的众人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是了。 当初苏芮和陈友民私通,被长宁抓住后拔去衣衫看小衣是否尚在的事虽他们这些人没看到,却也都是听说了的。 再看苏芮这身段,恶从心生,反正都早就被看过了,给他们看看也没什么。 “对啊,本来就是个军奴,早就被人看光了的,不如也给我们饱饱眼福啊。” 人群里有大胆的喊起来。 就如同那储水的闸门被打开,各种污言秽语都跟着冒了出来。 在他们眼里,苏芮是个名节尽毁,不必恪守礼数,可以随意戏谑而不必有所顾虑的人。 便是秦楼楚馆里的妓子有时候都还要顾忌几分,对于苏芮这样出身名门的可以无所顾忌,这样的感觉让人有种畅快感。 “我是没有名节可言,可郡主同我这样的人计较又是为何呢?嫉我?还是怕我?”苏芮视线锐利的盯着长宁,似能看穿她藏在心里的东西。 区区贱奴也敢窥探她! “姐姐!”察觉到长宁动了杀意,唐俞橦立即提醒:“伯父信上说……” “本郡主又不是要她的命,只是替她更衣,父亲岂会不许。”甩开唐俞橦的手,不等她再说,身边的嬷嬷已经把她拉到了后面。 仆妇们察言观色,明白的伸手要再去扯苏芮的里衣。 “我是皇上钦点伺候云济大师之人,郡主当街羞辱,可想清楚了?”苏芮厉问一声。 长宁发笑:“呵呵呵呵,你真当你是什么人物了,皇上点你去给云济破戒,就是看你是个破鞋,玩起来无需顾虑,莫说是扒光了你,便是今日找人玩你几番也不耽搁你伺候云济啊。” 说到这,长宁眼里闪过精光,玩味道:“既说到这了,那就一并满足你,扒了衣裳别急着更衣,找两个乞丐来也伺候伺候苏家大小姐。” 得了令,卫兵立即从围观的人群里抓了两个脏兮兮的乞丐进来。 看着漂亮堪比妖精的苏芮,想到要便宜自己,两个乞丐就忍不住淫笑起来,双目冒光,嘴露黄牙,迫不及待。 仆妇们虽心里觉得长宁实在太狠了,可做奴才的哪里敢违背主子,不然死的就是自己了。 即便不忍,手上也不敢有半点放水,抓住苏芮的里衣就要用力。 苏芮手指里捏着香丸,只等最后时刻,若那人不来,她就只能拼了再说了。 而铺子外,听到长宁说要让乞丐当众玷污苏芮的话,苏烨心中生火。 这长宁也太无法无天了,大庭广众这般不顾他们永安侯府。 偏苏芮那个死丫头嘴巴跟被缝上了一样,到现在都还不肯求一声饶。 本想要不就干脆不管她了,可看着仆妇把她中衣已经撕开,下一刻就要从她身上剥离,露出里面的大片肌肤了,苏烨还是迈出了步。 “住手!” 一声高呵,由远及近,还有飞奔而来的马蹄声。 众人纷纷让路,一队羽林卫骑着马冲到铺前,当头的是如今的羽林卫副统领,裴延。 “裴延?”长宁疑惑,见人走进来,不满问:“怎么,羽林卫现在连本郡主的闲事都要管了?” 第67章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 裴延虽然是属于皇室一脉,却也不能明面上和长宁直接对上。 走上前,恭敬抱拳行了礼后才开口道:“郡主误会了,吾只是前来为大皇子请苏大小姐而已。” 大皇子请苏芮? 长宁一时片刻没能消化得了这话。 大皇子怎么会和苏芮扯上关系,偏偏这样巧的这个时候到这里来请她? 方才苏芮扔出去的那东西不是派人去找云济,而是大皇子! 看来是她不在盛京城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难怪苏芮连一句求饶都没有,原是胜券在握。 瞥看了一眼里衣破了大半的苏芮,长宁心有不甘。 “大皇子请她去做什么?她是皇上钦点伺候云济大师的人,大皇子与之走得太近,不妥吧。”即便是大皇子来要人,她也要一个解释。 裴延听得心里发笑,面上却皮笑肉不笑道:“大皇子所想岂是吾等能知晓的,郡主虽是高贵,可有些事,还是莫多问的好,想来隆亲王也不会擅管皇家事。” 语气带笑,可话里,眼里,都是威胁。 告知她无权过问大皇子的事,否则便是藐视皇族了。 即便她贵为郡主,皇上优待,在这盛京城里风光无两,但,到底是臣。 四目交锋,长宁终是退了那步。 “既大皇子急召她去,那本郡主自不好阻拦。”嬷嬷立即让仆妇松开手,卫兵散开。 被紧束了许久的苏芮手脚发麻,骤然被松开,整个人摔下去,靠着膝盖半跪在地在没倒下。 深吸了几口气,她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挪往外走。 从长宁身边走过时,长宁冷道:“你勾人的本事还真是了得呢。” “那还多亏了郡主当年栽培,否则,我就没这本事了。”苏芮嘴上不让,故意向长宁施了个谢礼。 长宁脸色压抑不住的迅速黑下去,恨不得当场拧断苏芮的脖子,可在裴延的注视下,她只能青筋暴起的看着苏芮走出铺子,步入马车扬长而去。 一鞭子挥打在地,一声裂响,长宁怒吼道:“把全盛京城内外的成衣铺都给本郡主关了,谁敢卖一件猎衣给苏芮,便是同我隆亲王府作对!” …… 马车一路行驶到侯府西城门外的巷道,随着前面的马蹄声停止,苏芮撩开车帘,见裴延从马上下来,也立即下了车。 裴延倒是意外她这般懂礼,但也未多在意,只如实道:“殿下并未请苏大小姐你去何地,只是为你解围,如今已到侯府,吾便回去复命了。” “劳裴副统领代小女向殿下道谢,改日小女定回报殿下。” 听到她还要回报大皇子,裴延不悦的顿了顿,还是开口道:“若姑娘要谢殿下的话,那就日后莫再找殿下。” 苏芮听到这话明白了,这是嫌弃她和大皇子扯上关系,玷污了大皇子了。 也是,她这样的人让大皇子两次当众帮她,的确会叫人揣测她和其的关系。 清风明月的大皇子殿下和她这样的烂在泥里的妖女,的确任由谁都会厌恶她,觉得是她拉人下水。 更何况人人皆知,她是伺候云济的。 哪怕云济遁入空门,可也是大皇子的皇叔,都和她牵扯不清,实在难堪。 按理来说,她该识趣远离才是。 但…… “那你应该让殿下日后离我远点。” 什么? 裴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她居然说让大皇子离她远点? 大皇子是谁,高悬在天际的月,还被她嫌弃上了? “裴副统领何不想想,今日殿下为何要救我?”把问题抛给裴延,苏芮转身就往西侧门的巷道里走。 裴延楞在了原地。 殿下为何要救她? 是她的侍女拿着大皇子的玉佩来大皇子府找的大皇子啊,所以大皇子才叫他带人来救她。 想到这,裴延反应了过来。 是啊,大皇子的玉佩在苏芮手里,他原以为是苏府巴结,可如今听苏芮的语气,再想,若是殿下不愿,那玉佩又怎么可能到苏芮手上呢。 是大皇子缠着苏芮,知晓她出事就急急派他来救? 裴延不敢想象,一向明月清风,白璧无瑕的大皇子会对苏芮这个妖女…… 不行,他要去问个明白。 裴延翻身上马就要去寻个答案,待他走后,苏烨才赶回来,看着裴延远去的背影,愤愤不平的从马车上跃下来,冲进巷道里,伸手要去抓要跨进门的苏芮。 啪! 喜儿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下来,打得苏烨忍不住痛呼出声,整个手背都红透了。 “你……”苏烨开口要骂,可对上喜儿那面无表情的脸,骂也白骂,只得转而看向苏芮吼道:“你居然去勾搭大皇子了?你不要命了?想害死侯府全府的人!” 又一个。 苏芮听得都烦了。 “怎么,在你们眼里,我就必须勾搭他?” 你们? 苏烨不知除了他还有谁,但此刻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不然呢,不是你勾搭大皇子,他会派裴延来救你?你们没关系,你怎么会向他求救?” 自然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啊。 虽不知大皇子为何要接近他,是真世间无双的好人,还是另有目的,但送上门来的,她自然要利用。 云济在宫中,出不来,用不上,手里现成的,自然要物尽其用。 当然,她没心思和苏烨这样的蠢货解释。 “我不向他求救,向谁呢?你吗?” “对啊,我就在那铺子外,你没看到吗?”苏烨最气的就是这点,自己就站在那,她却还要舍近求远。 苏芮笑了,“哦?你会救我?” “当然,只要你认错,求我,日后不再无礼惹事,我自然会……” “蠢货。”苏芮翻了个白眼,进门就反手把门关上,将苏烨直接隔绝在外。 又吃了一个闭门羹,苏烨还没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全糊在了喉咙里,吐不出,面对喜儿又闯不进去,憋得一张脸成了一块猪肝。 “苏芮!你等着!总有一日你会跪下来求我救你!啊!” 话音都没落地,一块石头就从墙内抛了出来,正正好砸在他嘴上,当下嘴就麻得说不出一个字了。 第68章 叫她今个低头服软,跪下来认错! 有了长宁发话,整个盛京城不仅是所有成衣铺当即闭门谢客,就连布料铺,以及一切售卖之物和秋猎相关的铺子都不敢卖一样东西给永安侯府。 气得被殃及池鱼的周瑶狠狠把刚改送来的第三套猎衣扔在地上,骂道:“都怪苏芮那个贱人,非要去招惹长宁,连带着我想要买块布料都这样难!” 红秀捡起地上的猎衣,劝慰道:“小姐莫生气,大夫交代了,那药用了后不好动气的。” 说起那药,周瑶更是一肚子憋屈。 上次被长宁打伤的脸到现在都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离远就虽看不见,可靠近之下还是明显的,她只能用脂粉叠加遮掩。 虽不满被梁氏关在府里,但好在不用出去见人,倒也可以安心每日敷药。 就等着秋猎可以出去见沈赫。 这一次,沈赫无论如何都得去,她要去找她,即便给她改姓为次女的事已经定下了,但,她也绝不下嫁!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可苏芮却给她使绊子! “再说了,也不是小姐您一人买不来东西,朝阳院那边更加是一样东西都进不了门,她那院子里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您还有这么多可用的选择呢,怎么都比她强不是。” 听到这话,周瑶舒心了不少。 没有猎衣,就是因着侯府面子让她去了,也是被人笑话。 她知晓,苏烨那边给苏芮准备了旧猎衣,但苏芮不低头,苏烨是绝不会把猎衣给她的。 “那边院子就没一点动静?”周瑶问。 红秀摇头,“世子派人一直盯着呢,没有一点动静,这几日一个人都没出去,都在院子里种菜呢。” 难不成苏芮不想去? 可这次是云济代皇上主持,她怎么可能不去呢? 何况苏烨也说了,永安侯要求苏芮必须去,这事交给了他,他就是最后绑也要把苏芮绑去的。 那… “把我那改的第一件猎衣给大哥送去,就说他不懂女儿家的喜好,我另备了这件新衣,让他给姐姐穿,明日不可叫别人笑话咱们侯府一件好猎衣都拿不出。” “第一件?可那件不是……”话没说完,红秀看周瑶的眼神就明白了,不再说下去的转身去办事。 周瑶拿起脂粉细细涂抹自己的疤痕处,嘴角逐渐爬上得意的奸笑。 翌日,天还未亮,永安侯府就忙碌了起来。 永安侯虽被革了职,但爵位尚在,得跟着其他官员一并随圣驾前往。 一府人将永安侯送出来,临行前永安侯问苏烨:“你妹妹那边你可安排好了?” 苏烨心底发虚,他哪里能安排好。 苏芮那个死丫头闭门不出,他派人去也不理,本想着晾她几日,临近秋猎她总归坐不住,谁承想到了今个也没服软。 可他不敢告诉永安侯,只无声点头。 “这次她和瑶儿都交付于你,切莫出岔子了。”永安侯又交代了一句,看天色不早,进了马车往宫门去。 人一走,苏烨就反身回了院,拿上昨个周瑶送来的猎衣骂骂咧咧往朝阳院跑。 看着那被架高把整个朝阳院都隔在里面的墙,苏烨恨不得全给他拆了。 偏有永安侯的命令在,他只能带着一肚子火砰砰砰敲门。 “苏芮!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把你这门给拆了!” 苏烨怒骂,见又和之前一样没个动静,气得正要招呼人来砸门,门就从里面开了。 一看门开了,苏烨当下就冲了进去,一路往苏芮的主屋奔。 可走进门里面哪里有人。 “苏芮呢?” 洛娥:“今日秋猎,小姐已经出发了。” “出发了?”苏烨扫眼四周问:“她穿什么去的?” “猎衣啊。” 猎衣? 她哪里能有猎衣,以前的?那是能穿的? 她故意的!就是想要丢侯府的脸! 想到这,苏烨怒骂一声,转身就往回跑,都没听洛娥把后面的话说完。 拉上周瑶,苏烨亲自驾马一路往皇家猎场赶。 终于在天光大亮的时候在猎场门前看到了苏芮披着一袭月白色的斗篷从马车上下来。 气憋了一路,苏烨马都没完全勒停就从马车上飞跃了下去,弄得车内的周瑶一个趔趄,脸撞在了车框上才没直接从马车里摔出来。 “死丫头!给我站住!” 苏烨声音极大,不仅仅苏芮听到了,猎场门内外的人也都听到了,纷纷转头来看。 听到苏烨的声音苏芮就觉烦躁,今日她故意早走些,就是不想被他们拖后腿。 “还走!你聋了呢?我叫你站住!”见苏芮依旧没有停步的意思,苏烨亮出自己百户的腰牌就朝着守卫喊:“给本世子拦住她!” 猎场西面守门的卫兵都是禹城军营那边的调度过来的士兵,看到苏烨的腰牌,也算自己的顶头上司,立即听令把手中的长枪交叉,拦住了苏芮的去路。 “你还想趁乱混进去害我们!苏芮,为了拖累我们,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说话前我劝你先过过脑子。”苏芮不耐提醒他,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骂我没脑子?你有!你害人最有脑子!我告诉你,旁的我可以不管你,但你今日想要丢我们侯府的脸,不可能!” 和没脑子的人说话实在是白费口舌,苏芮一个字都懒得再和他说,转身要往里去。 苏烨伸手要去抓她,被喜儿阻拦后便喊:“没有我带你,你便就只是下贱的军奴,试问谁会放敢放一个贱奴进去呢?” 此话一出,内外各世家的公子小姐们都神色变了变,有些是觉得苏烨过分,自家妹妹也这样当众践踏。 但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苏大小姐不是恢复身份了吗?” “前几日你没看到永安侯府的告示吗,断绝关系了啊,那自就不是侯府大小姐了,那就该打回军奴身份啊。” “军奴还来这做什么,还不快送回边陲去,那儿的兵将只怕都想她了。” 听着戏笑的声音,守门的士兵将手中的长枪靠得更紧了。 军奴身份可不能进皇家猎场,他们若是胡乱放了进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但也不敢直接就得罪,其中一个公事公办问:“敢问这位小姐是哪家女眷,可有身份证明?” “她有个屁的身份证明。”苏烨得意扬起下巴,“你不是要断绝关系吗?不是不服软吗?不是犟吗?我看你今日拿什么身份进去!” “姐姐!”重新补好脸上脂粉的周瑶从车里跑出来,挂着她那标志性的白莲花哭丧脸就大声劝起来:“你别和大哥闹脾气了,上次的事,是我们误会你了,我们认错,都依你,可这是在猎场,这么多人看着呢,姐姐,别闹了,你就跟大哥说句软话吧。” 瞧瞧,多善解人意。 几句话,都在说苏芮脾气大。 “别劝她,她不识好歹的,你再对她好,她也只会害你,就让她犟,我看她今日怎么进去。” 吃准了苏芮来这就是要进猎场的,苏烨不怕她负气不去了,非要叫她今个低头服软,跪下来认错! 瞧苏烨一副胜券在握,仿佛已经能预见她哭喊求饶的模样,心里乐滋滋的样,苏芮只觉蠢得没边了。 在一众擎等着苏芮认错的视线下,她不紧不慢从斗篷里伸出手,露出玉牌,问卫兵:“可认得?” 第69章 大师看看,可合适? 卫兵细看了一眼,当下脸色大变。 旁的他们不认得,可这玉牌上图腾却是知晓是皇室的,且能将其刻在玉牌上的,只有直系皇室。 而这还是白玉的,只有皇上,林皇后,以及云济才能用白玉的,大皇子,二皇子都只能用青玉的。 这牌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卫兵哪里还敢阻拦,几个脑袋那都是不够砍的,忙不迭的移开长枪。 苏烨也愣住了,没想到苏芮居然有云济的腰牌。 她怎么这么多东西的。 上次有大皇子的玉佩,这次又有云济的腰牌,她还有什么东西? “难怪硬气,原来手里捏着皇家腰牌呢。” “有云济大师撑腰,还做什么永安侯府的小姐,王妃岂不更好。” “也就这苏世子看不清,还当自己多厉害,永安侯府多叫人想要巴结呢,嫌弃女儿都被一撸到底了,还不快巴结巴结未来王妃,说不准给他捞个千户当当。” “靠妹妹卖身换仕途,也不错啊,可惜,这闹得挺僵啊,怎么,还想软饭硬吃?” 奚落的话换到了苏烨身上,听得他双颊滚烫,冒火的眼扫过众人,却又封不住他们的嘴。 都怪苏芮! 她故意不说,让他出丑。 “姐姐留步,这东西,你拿着,是大哥特意为你准备的。”周瑶从苏烨身上抢过包袱,跑到苏芮跟前双手送上。 苏芮看着那包袱,并没有接的意思。 周瑶却压低声音道:“大庭广众的,姐姐总要给侯府和大哥留点脸面吧。” 苏芮并不觉得周瑶会这样好心,但着眼周围,如今的情况下永安侯府倒了对她是有害无利的,所以,还是让喜儿拿过了包袱。 看苏芮拿着包袱离开,周瑶心里舒了一口气。 她方才看到苏芮斗篷里露出的一许衣料了,不是猎衣的料子,她必然没有猎衣穿就来了,待发现包袱里是猎衣一定会穿。 只要她穿上,一会就…… “瑶儿,还是你懂事贴心。”苏烨觉得还是周瑶好一万倍,知道给自己解围。 周瑶心中厌恶他蠢,但面上还是一副乖巧模样,拉着苏烨就往里走,她还指着苏烨带她去找沈赫呢。 而人群较远些的马车里,唐俞橦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小姐,她就是个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的,前几日还和大皇子纠缠不清,今个又拿着云济大师的腰牌进去,真是不要脸。” “琉璃,别说话这么难听,东西既在苏姑娘手里,那必然是云济大师和大皇子给她的。” “肯定是被她迷住了才会把东西给她啊,特别是云济大师,那皇家腰牌是何等存在,就这么给她了,您没听到,都说她是未来王妃呢,那您算什么,您和云济大师可是有婚约的。” 想到那婚约和那日在法华寺苏芮唇上晕开的口脂,唐俞橦眼中神色不免失落。 “好了,别说了,这件事切不可告诉姐姐,上次本就是咱们误会了,记住没?” 琉璃替自家小姐不平,可想到那日长宁对苏芮那般不堪的凌辱,琉璃也还是答应的点了头。 在外面的人都各有心思之时,苏芮已经到了云济的营帐外。 撩开帐帘进门,人并不在内。 这会云济应该还在代皇上主持开猎典,不知还要多久,今个起得太早,再加上不知是不是药养了一段时间她这身子越来越娇弱了,这会就觉得又累又困。 想把周瑶给的包袱扔在桌上,却见上面摆着一个雕花木盒。 嗅到熟络的香味,苏芮随手将包袱扔在地上,打开那木盒。 里面放着的都是她这几日托黑菩萨送去宫里给云济的东西,他收放在一处带来,是想要全数还给她? 哼!休想! 苏芮拿起木盒,在帐篷里巡视了一圈,最终把木盒塞到床榻下最里面,确定黑黢黢的难以发现后才心满意足的躺在虎皮大床上补觉。 云济撩开帐帘进来的时候就见她整个人蜷缩在大床上,小小一团,眉头紧蹙。 示意追月不让后面的人再跟进来,云济只身放轻脚步走到床榻边坐下。 苏芮上次昏迷的时候云济便就发现她睡着时都是蜷缩起来的,还以为是她病中没有安全感才会如此,如今还是如此,可见是她习惯这样蜷缩才能安睡。 平日里她总是一副皮厚如墙,任何流言蜚语都伤不到半分样子,可睡梦之中却是骗不了人的。 成衣铺和猎场门外的事,他来的路上已经听追月说了。 在世人眼中,苏芮全然成了他们能随意倾泻恶意的载体。 置之一笑,说得轻易,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便是他这几日在宫中都在与心魔斗争。 简单劝她放下,是他修为不够,理所当然了。 思及此,云济拉过被子,轻柔的准备为苏芮盖上。 被子才触及到她,她就猛然惊醒了过来,睁开的桃花眼里迸发出凌厉,如警惕的小兽,发现敌人就会立即铺上来撕咬。 待看清是云济,当下凌厉就换做了满眼的灿笑,灵巧的起身,双手顺势就圈揽在他的脖子上,笑眼弯弯问:“大师偷瞧我啊?可好看?” 她的变脸之快让云济都没来得及消化,没防备住她。 伸手要推开她的手,她当即就痛叫起来:“呀,大师,疼,我这一身的伤都还没好全呢。” 云济哪里不知晓她是故意装的,可她的身子的确差,不好给她再添新伤,只好作罢,由着她揽着。 见他不再推开自己,苏芮心叫不好。 真心如止水了啊! 那不能再让他抵抗力增加了。 自己松开了手,娇俏问:“大师这次特意让小女来,可是要小女做什么呀?” “你心思聪慧,难道不知?” 云济说着站起身,身上穿的不再是过去的灰扑扑的僧袍,而是一件赤红金丝绣四爪蟒纹,脚踩四海腾云的蟒袍,腰间挂的是嵌八张雕龙纹玉牌的腰带,头上带着一顶双龙攀鼎衔东珠的高帽。 是亲王的冠服。 遮盖去了云济原本身上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佛气,更有皇家贵气和高洁,似白鹤凛然,不落泥泞。 看得苏芮那颗早就死寂的心都动了动。 “大师想叫我当你的无声证明,我是伺候佛子的,自然会叫旁人时时刻刻记得,你是云济大师,不是皇家亲王。” 苏芮说着从床榻上下来,怀着坏笑解开身上的披风道:“我知道,所以我今日精心挑选了猎衣,大师看看,可合适?” 第70章 我可不是放下屠刀的好人 苏芮解开的斗篷落下地的同时,云济正好转过头来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春意。 绯红的纱衣倾覆在苏芮姣好的身体上,对襟深开,近乎能够看到浮动涌现,两侧手臂从肩头到手肘开了一条缝,又从手肘到手腕开了一条缝,洁白藕臂露出一隅,行动下必会在其中若隐若现。 下身也是一样,同料纱裤,不围罩裙,只一条长裤往下,在膝盖收紧,往下散开丝花瓣笼罩在苏芮小腿,不着白袜,只踩着绣鞋,露出的脚踝上挂着一对银铃。 苏芮太过适合这样张扬而热烈的颜色,大胆的装束更是冲击双眼,却不觉涩情,反倒生出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如骄阳下盛开的红月季,炽烈耀眼。 看得云济都心漏跳了一下。 意识到又意志不坚定了,云济迅速移开眼,沉声问:“你便就打算穿这样的猎衣出去?” “有何不可吗?”苏芮狐狸一样盯着云济靠近,踮起脚尖故意问:“还是说,大师不愿别的人见到我这样?不高兴?” 云济摇头,再抬起的眼里已经又是那副清冷无欲的神色了。“万般皮相皆无相,你若不在意,也无甚不可。” 真难撩拨啊。 她可是费尽脑筋,熬了三个夜晚,才亲自画稿,剪裁,用两件纱衣改出来的。 本以为总能起点作用,结果就换来一句万般皆无相。 苏芮失望的撇撇嘴,往后退一步,脚后跟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周瑶给她的那个包袱。 刚刚困极,还没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呢。 云济也注意到她脚下的那个包袱,“你的?怎么扔在地上?” “算不得我的,得先看看,好东西就是我的,不好的话就不一定是谁的了。”苏芮捡起包袱打开,是一件桃红色的猎衣。 中规中矩,比苏芮身上这件出挑的要适合见人得多。 “这猎衣不能穿。”云济道。 苏芮抬眼问:“为何?不好吗?” 见她明明自己都已经看出端倪了,还要故意问他,云济也不挑明她,耐心的伸手指向几个缝接处。 “这几处的针法不对,若动幅过大便会断开,布料分裂。” “大师真是厉害,针法都懂。”苏芮嘴上娇娇的夸奖云济,眼底却是看着那猎衣沉了沉。 打开看到这猎衣苏芮就察觉到了不对,但没有云济断定的这么清楚。 猎衣是为了打猎的时候方便活动,因而都相对贴身,而里衣宽松,不适合穿在里面,一般男子都是直接穿一条褥裤在里面,女子则上身多一件肚兜。 苏芮即便是作为云济证明的挂件跟在身边,也是需要跑跑马的,一旦活动下这猎衣分裂,那可就是马上春光全泄图了。 周瑶是断定她没有猎衣,看到她送的这件,别无选择下不得不穿。 即便是算盘落空,她不穿,周瑶也不过就是损失一件无用的猎衣。 但,这么精巧的设计,岂能白费。 回想了想,她赶制猎衣的时候让喜儿去侯府库房里拿了图册来参考,其中有两件是桃粉色的。 一件就是自己手上这样,另一件大差不差,只是细微处不同。 想着,苏芮抄起旁边针线篓里的剪刀,就朝着那猎衣剪起来。 云济本以为她是生气销毁,可见她越剪眼里的狡黠越浓,几番笑出声,便知晓,她憋着坏了。 “你要以牙还牙?”云济洞悉她的心思。 苏芮抖了抖修改得极为满意的猎衣,故作可怜的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难道也不行吗?” 若按佛家道学,当该以德报怨,一心向善,何况苏芮并未因这猎衣受到实质性伤害。 但,云济没说。 见他不阻止自己,苏芮惊喜的跃到他身前,得寸进尺道:“那大师可否帮帮我。” “不可。”云济不阻止她,但不代表会帮她报复增业。 “就帮忙送我悄悄靠近周瑶的帐篷,其他都是我自己的事,大师,我身子弱,又不会武功,求你了,看在咱们感情一场的份上嘛。” 苏芮晃动撒娇,纱衣摇晃,处处雪白晃得人眼花缭乱,云济几番克制都觉天气渐热。 他如今对她的抵抗力似乎越来越差。 “好!”怕她闹着扑过来,自己又一次破了功,云济终是答应了下来。“追……” 本想说让追月送苏芮过去,可看着苏芮这一身春意盎然的猎衣,云济终是改口道:“贫僧只送你去帐篷外。” “谢大师!” 苏芮高兴的要扑过来,云济一个转身,躲过就往外走。 死秃驴真够警惕的。 心里骂着,苏芮行动上还是乖巧的跟了上去。 秋猎五日,帐篷都是以父亲官职排列,子女跟住。 永安侯有爵位,离云济那中心的帐篷并不远。 云济脚程快,抱着苏芮也不影响,借着晨雾掩盖,穿行而过,无任何人发现就精准的停在了永安侯府的帐篷外。 “大师还挺有做贼的天赋啊。”苏芮小声戏弄云济一句。 云济没回话,只是松手把她放下。 老虎的屁股毛不能经常摸,苏芮见好就收,转身就从帐篷的窗户溜进去。 这会开典才散不就,还没开猎,人大多都还在外面游玩,周瑶不会错过这等可以和沈赫相见的时刻。 但苏芮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周瑶早已经把猎衣挂在衣架上熏香了。 果不其然,是图册上的款式。 比对着,苏芮又调整了一下细微处,确定没有对比绝对看不出差距来后,把手里的小心翼翼换上去,又往底下熏香的香炉里投了一颗香丸后,把原本的扔进火盆里。 看着火舌吞灭,完全烧为灰烬,而香丸也燃烧出了味道后,苏芮才满意踩着凳子爬上窗户。 “大师,接一下。”苏芮轻喊着就直接从窗户跃了出去。 云济没时间拒绝,只能伸出双手接人入怀。 她熟络的双手圈住他的脖子,笑得格外开怀道:“走吧,大师。” “报复回去就这般高兴?”认识她以来,云济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真。 “自然,我可不是放下屠刀的好人,大师可要费点心思才能渡我呢。” 此刻,阳光正好冲破晨雾,落在苏芮眼中,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皆是赤裸的野心,撞击着云济的佛心。 第71章 强势的刺入所有人眼帘 “赫哥哥若是不愿见我就直说,我…我绝不纠缠。”周瑶含泪站起身就要往望风亭外走。 沈赫忙起身拉住她的手,哄道:“我哪里不愿见你了?你听谁说的,不愿见谁也不会不愿见你啊,我想你都来不及。” 周瑶从他手里抽出手,却没有再往外走,只带着哭腔抱怨道:“那日游园会你都没去,你明知我定然是要去的,你不去,她们都……” 话没说完,周瑶就掉出泪滴来,全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沈赫哪里受得了娇娇儿流泪,忙把她抱进怀里赔罪:“那日是我不好,我有事实在去不得,没想到叫你委屈了,我该死,我赔罪,日后再不如此了好不好?” “什么事那般要紧?是不是因为姐姐?”周瑶转头追问,双眼直直盯着沈赫,不错过他一点神色变化。 她要看看,他到底和苏芮发生了什么! 一提起苏芮,沈赫的眼里就冒出火,骂道:“我岂会因为那等贱奴耽误事呢,她算什么东西,我便是一眼都不会瞧她去,她那等妖孽,要我说,就不该去伺候佛子,该叫云济大师把她超度了才是。” 周瑶倒是没想到沈赫会这般厌恶苏芮,是故意这般说来骗她自己和苏芮没有关系,还是那日两个人出了什么事? “赫哥哥你怎么这般说姐姐,你们之间闹了什么不愉快吗?” “我瞧见她就恶心,哪里会和她闹什么。”嘴上撇清着关系,可这些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和苏芮哪里是闹。 他现在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把她浑身上下的毛都给她一根根扒光才能泄他心头之愤。 他为什么没去游园会,就是因为苏芮那个贱人,把他的头发全剃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大赵是决不允许随意断发的,苏芮那贱人居然就那么给他全剪了。 还让他直直站了一夜,导致他屎尿都憋不住的全拉在了身上,离开的时候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为了不被人发现,只能瞒着,躲在屋里不敢见人,生熬了大半个月才终于让人暗地里弄到一顶合适的假发戴在头上。 还不敢大动,时时刻刻都要注意假发不能掉。 别让他见到那贱人!这仇他定要十倍百倍还回去! “姐姐也不容易,你别这样说姐姐。”周瑶嘴上劝说,心里却是欢喜,沈赫看来真是厌极了苏芮,便露出可怜无奈样道:“好了,我们不说姐姐了,你可知晓,秋猎之后我便就要改姓之事,只是……并非嫡女,而是次女,赫哥哥,我们,只怕是有缘无份了。” 两家本就在议亲,这消息沈赫自然是最先知晓的。 次女虽然身份不如嫡女,但有苏芮坐在那嫡女的位置上,次嫡女和次女相差其实也不大。 沈赫虽有些嫌弃,但看周瑶温柔小意,是个极听话的,日后做了正妻也不会阻拦他纳妾,贤妻美妾,倒也是不错的。 “次女也好,嫡女也罢,我心悦的是你这个人,并非身份,母妃那边你不必担心,你名声一向好,改了姓便就是永安侯府的小姐的,我能说服她,待你改姓那日,我便提亲,来个双喜临门可好啊。” 沈赫说着手就不安稳的往里探。 “哎呀!赫哥哥你又胡说!时候不早了,我、我去换猎衣了。”周瑶羞赧的小跑开,钻进帐篷营里就变了一副喜笑颜开的脸,嘴角都要裂到耳朵根子去了。 “小姐,沈世子对您情根深种,奴婢恭喜小姐,不日就是世子夫人了。”跟上来的红秀适时恭维。 此刻周瑶听着十分受用,大气道:“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你,到时你跟着我一并去,做一等管事丫鬟。” “奴婢谢小姐抬举。”红秀说着替周瑶撩开帐篷帘,扑面而来的就是幽幽熏香味。 似乎和原本用的有细微不同,但此刻周瑶满心高兴,压根没注意到这点细微。 连带着看那精心准备的猎衣也越发觉得好看,一边摸着一边问红秀:“你说,苏芮会穿那件猎衣吗?” “大小姐没有旁的猎衣,一会打马球是所有人都到齐的,她没有选择,到时有大小姐衬托小姐您,定叫您一飞冲天。” “她不穿也不碍事。”嘴上说着无所谓,周瑶的手却是急着褪去身上的衣裳,把那贴身的猎衣套在身上。 秋猎第一日因着时间的原因,并不开猎,以纵马的马球作为开场。 皇家猎场极大,马球场就足有十个之多。 盛京贵族都好打马球,无论男女都是自小学的,今日虽皇上不出席,但林皇后,大皇子,以及几位公主都在,正是表现的时候。 无论是求仕途的,还是求姻缘青眼的,各家青年一派都是纷纷上场,自然的,所有人也都汇聚在了马球场上。 周瑶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齐了,苏烨也换了猎衣,骑着马走到她身边戏笑道:“别找了,你的赫哥哥今日不上场,在那棚帐里坐着呢。” “大哥别乱说,我没有找谁。”周瑶害羞的低下头,动作恰恰好的能让坐在那边的沈赫注意到自己。 “看就看呗,怕什么,你放心,大哥今日肯定带你赢下一局,让这满盛京权贵都好好睁眼看看,知道知道,你才是咱们永安侯府的贵小姐。” “那姐姐呢?”周瑶故意问。 “她算个屁,她不过就是贱婢,哪里和你比得,今日这些权贵又不是傻子,还能被她一个贱奴吸引去目光不成……” 苏烨的话都还没说完,前方就出现了骚动。 着眼看去,是云济来了。 一身亲王冠服的他气质天成,出现的瞬间就让周遭一切都逊色下去,所有人的目光再看不到其他。 直到他身后露出一抹绯红。 如一片纯白之中开出了一朵绝艳的花,强势的刺入所有人的眼帘里。 艳绝娇媚,眼波流转之间皆是风情,轻纱浮动,更显灵动,更莫提那若隐若现的肌肤,如羊脂白玉,铃铛轻响,仿若在心尖轻敲,勾魂夺魄。 莫说是在场的所有男子,就是女子都看直了眼。 苏烨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第72章 佛子终败落在妖女裙下 周瑶看着那抹红更是手紧抓着马鞍,指甲劈裂都没有察觉到分毫。 方才苏烨的那句‘她不过就是贱婢,哪里和你比得’盘旋在耳边如同一个笑话,不断,不断的嘲笑着她。 只要苏芮一出现,她就成了无人在意的背景。 在所有人眼里是,在沈赫眼里也是。 方才还嘴里骂着苏芮贱婢,此刻那一双眼恨不得贴在她的身上,一刻都没移开过。 骗子! 方才他都是骗她的! 注意到嫉恨浓厚的视线,苏芮扫眼看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周瑶,讥讽一笑,似在无声嗤笑她的无能。 周瑶被她气得心口疼,旁人却无一人在意她,都被苏芮刚刚那一笑惊瞪了眼。 怎么会有人笑得这样好看,像烟花在夜空炸开般绚烂。 看着一众男子眼中痴迷神色,同为男子的云济很清楚那样的神色之下会是怎想的想法。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但,不舒服。 不禁后悔先前不该同苏芮说皮囊无相,一切随她。 可如今岂能出尔反尔,她若知晓他心中所想定然顺杆爬,云济只能默念佛经镇定自心,但本能的缰绳握紧,催促脚下马匹走得快些。 在棚帐下马,云济身材高大,抖了抖衣袖展开些蟒袍后正好将站在身后的苏芮完全遮挡。 但从苏芮的视角看不出,因为她的视线并没有受阻,能看到大皇子骑马而来。 不同于云济的不染凡尘,令人不敢亵渎,大皇子更有人性,如三月的阳光,温润晴雅,贵气却不自骄,举手投足都是儒雅,当得起公子世无双这个词。 即便在今日暗地里许多人都私自议论皇上让云济代为主持秋猎是否是因不属意他的情况下,依旧不见半点不愉神色,自然的在云济的棚帐前下马行礼:“云济大师安好。” “殿下安好。”云济合十回礼。 “苏姑娘好。”越过云济,大皇子向苏芮打招呼,看到她身上的猎衣神色顿了下,随后大方赞许道:“这猎衣很适合苏姑娘的风采。” “谢殿下夸赞。”苏芮不扭捏的应下,她也觉得自己这身猎衣满意极了,只是云济这没心的人不识货。 “稍后希望能看到苏姑娘球场英姿。”客套一句,大皇子便和云济点头告礼后就往自己的棚帐去。 看着大皇子走远的背影,云济低声同苏芮道:“大皇子温文尔雅,堪是良配,亦是一条出路。” “大师要把我送给大皇子?”苏芮问。 “你并非物件,何来送这个词,贫僧只是提议,人生路长,并非只有一条道路,仇恨亦伤己,不若放过自己。” 他不再劝她放过别人,放下仇恨,但仇恨也是裹挟着她在深渊之中沉浮,步步渐深。 他想要为她寻一条上岸路。 为她,亦为自己。 “大皇子的确不错,是个做夫君的好人选。”苏芮点头赞同。 分明是希望的答案,可从苏芮口中说出来,云济却不觉高兴,反倒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甚至有些疼。 “可他能让我做正妃吗?”苏芮又问。 正妃? 这倒是云济并未想过的。 大皇子乃正统嫡出,未来储君,大皇子妃便是未来皇后,一国之母,当如林皇后一样,千挑万选,出身名家,名声卓绝。 可苏芮,莫说如今身份不堪,即便没有五年的事也不可能为大皇子正妃。 苏芮冷笑,“看来在大师心里,我这样的人,也只配做妾,或者,连妾都不配,或为外室,或为姘头,这便就是大师口中脱离苦海的好路了啊。” 云济并未轻看苏芮,亦从不觉得她只能做妾,但此刻也不狡辩自己的错处,躬身欠道:“是贫僧所思不周了。” 外面的人听不到苏芮和云济说了什么,只见云济朝着苏芮躬身,众人纷纷惊得视线互相交汇起来。 这是佛子终败落在妖女裙下,甘为裙下臣了? 惊异之中也有其他神色。 周瑶的愤恨,长宁的阴毒,唐俞橦的百味杂陈。 但都很快在林皇后驾到的高喊声中收敛了起来,纷纷行礼后,由林皇后发话同乐后,马球就开场了。 一年之中难得的机会,青年少女们都把不关己的事迅速抛之脑后,驾马上场,球杆挥动。 但人虽多,却也有高低之分,大多都是身份相当,彼此相熟的人组一局。 五人一队,一局十人。 周瑶和苏烨拉了个相熟的只有三人,对面则也是一样,都少两人。 “本郡主和妹妹来给你们凑个人数吧。”正要再去寻人的时候,长宁和唐俞橦走了过来。 他们的身份和长宁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且长宁蛮横都不敢招惹,一人便为难道:“郡主与二小姐身份高贵,我等实乃不配啊。” “球场不分高低,怎么,你们还瞧不上本郡主了?” 长宁眉目微收,众人就吓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只是郡主与二小姐参见也还少两人,一时之间不好找啊。” 要找能和长宁,唐俞橦对等的,这满场上可找不到几个,这会大皇子和公主都已经在别的场打上了,他们也不敢去找啊。 “那不是还有人吗。”长宁反手一指,正是云济的棚帐,当下就喊:“苏大姑娘,既来了,何不下场?” 这一喊,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长宁和苏芮的恩怨谁不知道,这时候邀苏芮打马球,打的哪里是球,只怕是命吧。 “郡主,她不会打马球,自小没学……” “本郡主问你了吗?”长宁冷声打断苏烨,气势压得苏烨不敢再与之对抗,只能希望苏芮别来出丑。 “郡主相邀,岂有不来的道理。”苏芮在棚内应声,站起身,对上云济看过来的眼神小声道:“大师一块吧,方才欺负了我,这会该给我撑腰赔罪吧。” 自她答应云济就知道她的主意是打在自己身上的,但方才的确是自己伤了她,理当赔罪,便点头依着她一并走出棚帐。 第73章 打人,她可太会了 见云济和苏芮同来,长宁更是不忿,阴阳怪气道:“没想到过去视女色为无物的云济大师如今也这般怜香惜玉了,连打马球都要相陪啊。” 云济并不被激,只合十直道:“相邀而为,郡主若不喜,贫僧同苏姑娘亦可退出。” “呼。”当确实的看到这几件首饰的时候。贝尔的内心才松了一口气,贝尔可是十分清楚的知道这几件饰品的重要性。要知道陆羽为了这几件首饰一件好几天没有闭上眼睛了。 “龙神奥义,大龙卷。”凭空起风,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澎湃的魔力在一瞬间凝结成为了巨大的龙卷风。强大的旋风不断撕扯着空中的飞虫,地上的虫子。只见无数的虫子伴随着强大的撕扯里瞬间化为了碎片。 老臀走到那灯台前,将一团布条蘸了鱼油便扔了进去,他把布条点燃,井底的光线立刻明亮了起来。 “你看有飞碟。“面对着不断迫近的危险,陆羽终于使出了自己的终极必杀技。传说中让无数人类意外转身的绝技。 但东方世界意志明显的感觉到了这股能量很厉害,甚至能够对它有威胁。 即使经过手臂的削弱,杨凯的铁拳依旧去势不减的向着宋涛轰去,滚滚灵力激荡而出,连空气都是出现微弱的扭曲,阵阵音爆之声不断响起。 然而,花无颜宁愿她永远不可能突破。原来要领悟大慈界,是要她心底深处真正生出“悲”来才可能触发。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修真者与灵兽之间的差别,如果是面对同样数量的修真者,三人可以说根本不用打直接认输得了,但对面只懂得依靠本能修炼的二级灵兽来说,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灵智,但却还是只能依靠本能战斗。 老臀的问话让我一时变的语塞,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全部告诉他那是肯定不行的。 让他往心里去的是蓝天豪的最后一句“万凶之地,恸哭悲林!”不用说了,光听名头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会真有这段历史吧”?唐夜心中嘀咕道,他又不是这里的人,对于这些事情根本不知,而看赤风等人的神色也是显然不知。 出了破庙,上了马车,一行八人纵马扬鞭,继续朝着擂鼓山的方向走去。 “蛇王发怒了,准备战斗!”王旭当即取出如意棍就要冲上去。蛇王变成50级,等级压制不是太明显了,而且在座基本都要三十级,事后的经验绝对可观。 若水停下车,单脚跨在地上,两手取下头盔,嘴角悬起一抹笑意,看着自己面前的天边已经先露出了肚白,一弯淡红色的弧线,慢慢的升腾而起。 “那位?那位是谁?”艾尔菲心中产生非常不好的感觉,貌似他又被塞巴斯汀利用了? “为了表示对你的敬意,我在其中加上了一点东西。”克诺比打了一个响指,弗伦立刻感到手中的防御之心一号中出现了一股让他感到莫名惊诧的神力。 唐夜答道,语气显得中气十足,如果前方磨难重重,那他就一路杀过去。 渃睢咬咬牙,直接夺过巫婆手上的药水,特别爷们儿的一口闷了。 闻人即墨与即墨闻人侍立一旁,双手背在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多喘一下,安安心心的当着侍卫。 第74章 你不在意我,我好伤心呀 一声惊叫响起,周瑶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 因为她进了第一球吗? 所有人终于注意到她的球技不俗了? “大庭广众,成何体统啊!” 一声怒斥,让刚刚高兴得笑着要举高球杆的周瑶楞了下。 说她吗? “喵!“听到这个声音,老大的心里一松,暗暗地高兴起来,这是他们兄弟三人商量好的暗号,不管谁先找到目标,都以猫叫声来通知大家。 夜锋走过来,一脚踏在黄袍青年仍想掐诀的那只手上。一个捻动,便让黄袍青年那只手变作了肉泥,激起黄袍青年杀猪般的痛叫。 开始翻转起来的空气,五头龙兽在那不断膨胀变得巨大的水圈下丝毫没有动摇,最后,在那精悍的身体不断翻滚中,五面虽说皆有所不同,但是却同样狰狞的面孔对向深海泰坦,三队瞳孔坚定的没有一点儿犹豫。 长夕纪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了天级,不过她没有打扰在实验室中的段秋。 那些前来买赔率的人,看到庄家开出的赔率,都认为这个庄家肯定是疯了,傻了,竟然给贺强开出1:20的赔率,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在这个区域发现了舰队,那么只会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就是边境战场的势力,第二种就是目前的敌人,死神军团的舰队。 “曾师姐我……”听到曾柔的话语,魏姓中年修士也是脸色一黯,脸上有挣扎与犹豫的神色闪过。随后,此人脸色一变,瞬间归为平静。 苏子墨微愣,左右看了下,便见到掉落在椅子脚落处的黑色手机,弯腰拿了起来,却见其中正显示在通话之中,所备注的名字正是凌菲二字,奇怪望了眼懵懂的苏曦儿,不待自己说什么,手机里再次传来焦急的声音。 虚灵从翠屏山中出来,身在虚空之中显化,举目四方,透过百十里的虚空能看到霸陵城,只见到不但那座城被阴气笼罩,就连城外一大片地域也被阴气吞噬,天空之中更是黑气翻涌仿佛有着巨魔将出世。 “真有雪花能在地上砸出洞来。”大红虾觉得不可思议,顿时不敢再走了,抬头看天,只见纷纷扬扬的雪花朝自己落下。 “我来吧。”嵘黑开口,身后法相出现,一下接替了反应最迅速的我。 离的近了,萧然总算是看的清楚了,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一座围绕方圆千里,城墙足够三丈高的巨大城墙显露在萧然的面前。 露出了一个笑容,林清清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电话给欧远澜。“远澜,我现在在解放路,你来接我好不好?”她撒娇着说道。 妖君王和无名老头打得不可开交,动静也非常之大,附近许多火红色大山都接连被击碎,昏天暗地,电闪雷鸣。 尽管在周青说出我父亲去了玄音寺,我便有这种担忧,可听到周青亲口说出来,我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的。 他就曾经怀疑过,皮皮猪和西门大壮是秦云安插到他这里的,好让这两极品把他折腾死,然后继承他的天道祭坛。 等于白苏在无形中,跟华夏民众有了一个约定,在调查完ss集团之后,还会给全国人民乃至世界人民一个交代。 这大概就是别人口中的所谓的明天早上的太阳,拿对今天所有的失望去期待一个未知的美好,尽管结果有时候并不那么如人意。 第75章 自然是因为小女心悦大师啊 重新换了衣衫的周瑶本是等在马球场外围,想等着散场的时候找沈赫到隐蔽处解释一番。 再不济就豁出去了,和沈赫生米煮成熟饭。 凌云还是忍不住出手了,毕竟这可是四条人命,坐视不管的话,以后心里会有愧疚感。 与此同时,子云与他的队伍全部到了加齐奥国的传送阵上面,此时正在传送阵执勤的成员发现传送阵一阵闪亮,便知道有人要出现了。 “好!你等着!”陈浩南勉强相信了戒灵的话,他心里想反正这么多人在场,若是戒灵耍赖,那他就能名正言顺的耍无赖了。 出入的人不少,见到郑二官人都行礼,而且极尊敬:“二官人。”郑二官人只是随意地点着头。他身上的衣服不是最好的绫罗绸缎,得到的却是最真实的尊重。 悟空进了内洞,见那内洞侧壁,果真有所异样,难道正是马流所说的暗洞,悟空用力一推,果然有所动静。他再一用力,旁边的石门动了一下,再用力,他进来了。 “水合陨帝……水合陨帝……”楚天地不可置信的低低自语,千百个念头在脑中如闪电划空,双拳紧握,又惊又怒,条条青筋如树根盘错暴突,在皮肤下突突直跳。 悟空拿起金箍棒,便狠命向赤脚大仙砸来。赤脚大仙见识不妙,赶忙一躲,悟空紧接着又是挥棒打来。赤脚大仙大惊,赶忙从腰间逃出自己扇子来,朝悟空扇去,悟空赶忙躲在柱子后面。 成亲近一年,孩子也有了。这一对夫妻在秋清月明的这个晚上,才真正算是成就夫妻。 除非他们以前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错误的,不然他们无法解释他们一路向西却可以从西边的征服者之海穿行到东边的保卫者之海。 刘慈选了一张干净桌子,让桑曼支付两银币,自己去挑几杯水酒。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如果真的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那我自然会有多远就躲多远。”董玉笑道。 站在一边上的柳毅那是惊讶不已,绝对没有想到只是壮骨期大成状态的柳拓竟然能够拥有四鼎的苍茫巨力,家族黄阶功法枭狼劲竟能够发挥出五匹狼的威势。 这次由羽狐一族所引起的拍卖场风波,则以我助血尽染突破天人境界作为过程,血罗汉以礼相待作为结果,彻底平息下来。 等会,姜陵脑子里一闪光,突然发现自己由于太在意其他事情,而忽略掉的一点。大概也就是林不负要提醒他的地方。 就算是有,自己又该怎么去要,难道说实话,说自己赌博赌输了两千多?先不说钱的事,听到他去赌博这件事,陆安可都会恼怒异常的吧? 日月妾双手合十在胸前,虔诚的祈祷着。话说她自己就是神,还能跟谁祈祷? 一朵半径足有五米的火焰红莲从双头蛇王口中喷出,散发出灼热的炎能,周围的空气都在高温的炙烤下发发生了扭曲,天地间的温度陡然升高,仿佛让人身处茫茫沙漠之中。 “这个技能只能让安一飞昏睡不足半分钟,但是足够引得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了。”楚辞如此言语。 第76章 我当不起你来救 “苏大世子,你妹妹到底来不来?这都等多久了。”兽园右侧峡壁岩上,张二坐在大石头上打着哈欠问。 苏烨看着还没动静的道口,也是心中谩骂苏芮那个狠心的,竟这般久还不来‘救’他。 过了好一会,沈幕雨捂着肚子走了回来。看着胖虎,揉了揉肚子。 “我草泥马的!想拼一把昂!!”这光头胖子根本没被赵旭吓到,张口就骂,然后把枪端起来对准了赵旭。 捷达车的男司机回头扫了一眼浑身是血的马勇三人和他们抬着的杨士卓,咽了一口唾沫没有做声。 “等着老子,下个周,老子就来了!”凌晨嘀咕一声,目光落在那些问题学生身上,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收保护费呢? 就在邵羽离开恒市去纵市的时候,他能找的人也就只有李宁一人,所以那天他找到了李宁还把那个东西给了他,让他转交给杜雯雯,李宁也没有多问什么接了下来,的确,和李宁做朋友很好。 嗜血蜥蜴虽然很是震惊,但震惊之余还是露出欣慰的笑容,看着刚才巨焰狂蟒尼尔所在的地方,墨扎基本判断,巨焰狂蟒尼尔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很彻底,连那个灵珠也一起消失在这股毁灭性的力量之中了。 齐明被送到医院后抢救了一天一夜活了过来。几个月过后齐明伤病出院,剃着光头的脑袋上多了三处刀疤。而他的名字也被道上人改成了齐三疤。 声音不大,但不管是殿内的学员还是在一旁处理手中工作的工作人员都是露出惊讶之色。 除非是天地法则的干涉,不然整个世上很难有人可以将他击杀,最多只是将其击败而已。 选择性失忆就像电脑功能一样,只要你想删除什么内容,只要沟定就可以直接删除了。也就是说只要你的大脑选择了忘记这件事,那就可以直接忘记了,需要的时间也只不过是几天的时间,根本不需要什么复杂的过程。 狰狞一笑,带着无尽寂灭之力的尸眼,黑光乍起的瞬间,空间为之扭曲的螺旋就此而成。 就连白森也不得不感叹这个洞府主人的富有,所以这一把自然是要抢上一波了。 反观白森,动作已经有些许的迟缓了,体内的魔力也渐渐的见底,还差一点就被巨蟒一尾巴抽成肉酱,如果不是他激发了闪,往旁边突进了十来米,现在就真的被做挂了。 李昀辉这时睡眼惺忪的来到了火炎的房间门口,他看到李昀辉他们正在看什么东西,赶紧走了进来,问道:“你们在干什么?”说完往桌子上的那幅画看了过去。 一番浏览,张元昊只在无尽悬赏任务之中找寻到了这几件地处于沧丰国附近的任务,当中还有两个任务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会晤收回手,他感觉此时的这股阴气有点熟悉,会晤,拿出一张符纸,直接贴在了树身之上,又拿出一面铜镜,贴在了符纸上。 这种晶石密布的岩层是无法使用遁地术的,因此张元昊只能先行离开石洞,寻找新的岩层。 要知道潘夙的官职并不低,以后的发展前途那绝对是无量的。现在却提出来要跟着佑敬言这么一个白衣,这是要闹哪样? 第77章 野狗围困 是娘亲的纱衣。 梦无忆不敢置信,他都如此说了绝无端还不相信自己,要知道他所言的前面半句是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事情。 但这种错,不在于人。那时候的她,就算出生在了特殊的年代,却依旧是个稚子。 “白管家,陈姑娘让我们进去了嘛?我们只是崇拜陈姑娘,见一面就好了,别无其他。”胡鲛见白管家出来,对他拱了拱手,问道。 他冷绝的目光再次投向几近逼到京都的联军军队,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陈轩一路跑回军用机场附近,此时天色已然昏暗,易容丹的药效也差不多要到了,他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衣服。 陈轩心道,这丫头该不会食髓知味,以后缠着我接吻吧。还是得找个机会提醒下她,不能胡来的好。 剑眉斜飞入鬓,狭眸灿若星辰,高挺的鼻和棠红的薄唇,还有飞扬的气质和王者的气度,令他看上去如这世间最高贵的皇。 哇靠!这种无耻的假话她居然都能说出口,百信们纷纷议论起来。 “我这人怕软不怕硬,今天爷就要等着瞧一瞧有多好看”说这话时,年轻男子的脚下明显动了动,地上的人传出了一声惨叫。 谁成想世事变迁,当威远侯府落败,当初攀高枝的人家对池梁不屑一顾,急于撇清一切,池梁算是尝尽了世态炎凉,到头来才能明白谁才是真正对他好之人。 但还是晚了,张一凡浮空手雷的爆炸范围是经过加强的,远比一般人的爆炸范围要广。 唐慕慕有些失落,她以为自己再次出现,陈志凡怎么也该问问她家住在什么地方,或是送她回家。 饶一刀使出阿鼻刀法,自身精血损耗非常巨大,神色变得惨白无比,安置下来以后,便是进入到修炼到状态之中,阿鼻刀法自古以来,只有饶姓一族的男子才能修炼,一旦动用便是以损耗自身精血为代价。 “想伏击我们就伏击我们,想撤走就撤走,怎么可能。”叶凡冷笑。 第十一声痛叫发出时,邱雯坚韧的目光,也是略微的松动,不断的痛苦侵袭,将她的毅力也是消磨掉了许多,在灵魂碎裂般的痛苦当中,她近乎麻烦的神经已经无法反应了。 全副武装的阴帝跳入到了万毒红水阵中,此时距离大阵成形不过三分钟,辰锋也已经在阵中待了三分钟了,他最多只能坚持十几分钟,但绝对不超过一刻钟。 可同时,他们的心底也有一个疑惑,跟阿部松所想的一样,那就是,敌人是怎么进入基地里面的,那么多的安全警报,怎么可能都没有示警呢? 叶随云一见之下,惊喜交集,上前拜倒,说道:“张先生,又见到你了。”张桎辕对他可算亦师亦友,两人虽相处时短,但其对叶随云的剑法修为点拨教导不浅,实有了师徒之义。 作为同一组的队友,佐助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吐槽她。毕竟除了鹿丸那个家伙,不管是谁,输了比赛都会难过的。 第78章 僧袍染血 闻着烤鱼上传来的香味,徐铮抬头咧嘴一笑,因他皮肤本来就有些黝黑,价值如今是黑夜,在红火的火焰照耀下,显得有些反光。 他倒不是想侵吞这枚神格,只是,这种情况下,她连接触那什么祖瑶的机会怕是都没有,更别谈将神格交给她了。 但看着雷翔身上的伤势,这两名刻印师还是揪了一下心,雷翔胸口所受的乃是贯穿伤,又强撑到现在,如果不是雷翔自身的功力和身体素质相当出众,光看雷翔身上流出的血,就足以使正常的人丧命几次。 谢幕后李凤轩得接受采访,她不想给他带来麻烦;再者,她今天大出风头,要不是仗着和海城卫视的人熟,得以躲在工作区的一角,自己都会被热情的人们围困。 “一秒钟二十七亿!靠,老子也终于体会到星爷电影中一秒钟几十亿上下的感觉了!”一名男员工疯狂的大笑起来。 她开了海城卫视当背景声,电视上正在直播“防搞台风莫兰蒂特别节目”,叫她想起去年在新闻中心的岁月。 天煞听到这个声音,便笑了笑,然后回头看了看工厂门口的那个男子。 来到通道外的平台上,凌厉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刮在脸上让人觉得生疼。 略微向上拔高了30米,郑浩觉得差不多了,将一滴天地元气实质化的灵液滴入阵盘,阵盘迅速向秦岭山区飞去。 灵昭独自回到内殿,经过穿衣镜,看见镜中的自己,昨晚她赤身luo体在玄烨的面前,把自己原原本本的一切都掏给了他,皇帝说:朕会好好待你,灵昭,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藏剑学院的人说展昭因为某些原因,没有一起进入终段,之前一直在紫霜林前段停留,说不定现在已经安全从前段离开了。 听到莫秋怀谈论起自家师父,黄十三便想起曾在墨剑听海,那个喜欢穿着一身黑衣道袍,没事瞎晃悠的墨师。 “不会不会,我哪儿敢。”大玉儿福了福,谢过皇太极和哲哲,喊了苏麻喇就走了。 三把飞剑被这股奇特的星蕴所牵引,被天衍剑的剑身飞转陷入深深泥淖,无法自拔。 叶子仪点点头,靠进了他的怀抱,与他一同看着睡着了的永忆,眼中满是幸福。 “所以,我准备把你们都制成人棍,把你们泡在血水中,把你们炼化成血奴。”欧阳硕嘿嘿笑道。 每半句话之间,就夹杂着她高分贝的尖叫,伴随着一些物品打砸声。 杨父带着绿萝去了秀坊,正要找人看着牛车,自己好陪绿萝进去。 “三皇叔,你这就是看不起本太子了,本太子学过半天的阵法术。”秦山振振有词的说道。 这场山村爆发的瘟疫,如果不能很好的克制,说不定就会朝着周边蔓延。 四散而去的箭矢瞬间卷走了上百条年轻的生命,结成的战阵瞬间溃散。 那魔头还想融合,辰南哪里会让他得逞,冲上去一通疯狂碾压,时间不大将其生机彻底湮灭,一枚亮晶晶的魔核被保留了下来。 辰南大袖一挥将二人收进袖子里,袖里乾坤,袖子就是一方世界,如果修炼到极致可以容纳天地,二人在里面自然不会拥挤。 海子仁因为自已练不了高深武功,便一心想培养一个徒弟完成自已心愿,看到耶律飞不禁啧啧称奇,狂喜不已。 佩弗利尔并不想要和布朗骑士过多的纠缠,他出手如果能够弄死这名半巨人固然很好,就算没弄死也无伤大雅,这种程度的敌人如何能够被他放在眼中? 她的身边的男伴,立刻看向了叶天,当看到叶天身边那辆x6之时,目光闪烁。 清晓师太不愿意在人前出丑,勉强接下了三刀,强忍着气血翻滚没有吐血。秦堪三刀被阻,突然左手闪电般伸出,疾点清晓师太几处穴道,清晓师太身子一僵,秦堪已经从她身旁突出包围跃上屋顶。 艾非亚右手的魔杖一挥,一发魔法能量瞬间飞了出去,左手伸进衣袖之中猛地一抽,一把锋利的宝剑就被他拿在了左手中,一阵魔法的波动从剑身上传了出来,显然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宝剑,而是一把魔法剑。 老头笑着摇头,走向别墅。步落,景色一变,出现在老头眼前的不再是别墅,而是一金碧辉煌的宫殿。老头也不惊讶,直接打开门,走进去。一进门,重重距离似被拉近,老头直接出现在坐于主殿的陈真之前。 百里俞昕转过头,通红的双眼看着不远处的人,然后站起身,挺拔修长的身子缓缓的朝外面走去。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洛枫之所以这样对自己,并不是因为他担心自己在皇宫中觉得不自在,而是因为他怕自己发现了他的秘密。 “哈哈,好了,你们去准备下一场比赛吧,呵呵。”顾万海心里面也很是高兴。 芊芊一听耳朵立刻燥红起来,她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脸娇羞地盯着他,却被他那双深邃的墨眸看得更加不自在,瞬间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手掩着脸决定不再看他一眼了。 身子的冰凉让她感觉到遍体生寒,有点抵受不住潮水的起涨,她想挣脱他的钳制,却因他的僵硬环抱而无从施力,挣扎了好一会,她的体力似乎消耗了很多,终于抵受不住疲倦的侵袭又再次晕睡过去了。 第79章 不想去撩那块又硬又臭的秃石头 苏芮在回帐的路上就已经昏迷了过去。 云济一路将她抱回帐篷,任由旁人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也视若罔顾。 虽说张孟的秘笈也已经准备完毕,但仍然心中有些疑惑,毕竟自己所使用的秘笈是异能发动,而毛嘉敏则使用的是意念秘笈,两者存在着非常大的差距。 猪皇的眼皮急速跳动了几下,在确定彦不会翻脸之后,这才放心下来。 直到看到一部保时捷卡宴横停在校门口的马路中间,一个目空一切可一世的少年,双手环包的靠在车门上,白木才停下脚步。 皆是寒冰的冰霜大陆,此刻,竟是有着血色开始出现,血色的天、血色的地,一切,都是化作了血色。 血瞳这回答让杜洛简直无语,自称前身是血魔,却又忘了那是什么样的存在,也不知道这血瞳是不是不想告诉自己。 少年一脸的迷茫,心想,莫非是今天和青瑶那妮子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心中这样想着,硬着头皮赢了上去。 看着眼前气势恢宏的建筑,大门旁边还有着一个专属于神遥盟的旗帜,这也是内院势力的传统特色,每个势力都有相应的旗帜来代表自己,这些旗帜都是需要像高层审批的。 而且以对方那嫉恶如仇,傲娇霸道的性格,叶玄生怕她出去,会因为一些事情,分分钟就会引发国际事故。 三人都没再说话,只是关注雷达图上面推进的四个红点,这四个红点让四人都是头皮发麻。 一剑斩了下来,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湖面升起五六十米高的巨浪。 说不夜城是“城”,大概是于四方耸立高有十丈的城墙,这四面城墙,圈住了至少有五个嵩京城那样大的范围。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赵铁柱单独相处,结果被孙继宏扼杀,让孙筱筱很不开心。在她看来孙继宏这就是棒打鸳鸯。 “听说昨日王妃娘娘喝了不少的酒,酗酒伤身,下官能否为王妃娘娘请个脉,看看身子是否需要调理?”说着,云瑾朝着左右看了一眼。 从叶老那边得到消息,青省方面的人过几天启程,如果路上顺畅,大约十天左右会到达桑家坞。 “你觉得是你扑球累呢?还是全力射门累?”薛仁漫不经心的说道。 而且,她刚才的那一番话无疑是坦白心迹的表‘露’了情感,大意不外乎只要你留下来,你对我咋地就咋地。 “或许立场不同吧,我敢打赌。你身边的很多人甚至是在其他人的眼中,他们都羡慕甚至是眼红你目前在商业上所取得的成就。”卫风淡淡说着,又掏出根烟点上,借助点烟的这间隙,他大致将整个酒吧的环境看了下。 她就像一尊俯瞰人世的观音,脸上的表情祥和,沉静的没有一丝气息。 海棠咬着下唇,转过身去,显然是她倔强的性格,使她不愿意在他人面前表示她自己心中的恐惧。 “没有,方圆三平方公里内,只有咱们这一组类人的生物磁场反映,有什么问题?你怀疑有远程武器?他们不怕威力过大把货物炸的稀烂?”王平低声问道。 第80章 那孩子,很像瑶儿吗? 下一秒,楚默爆喝一声,顿时,手中的轩辕剑好似九天之剑,悍然落下。 把手机放下,许凡立马吃饭,然后洗漱上床休息,养足精神之后,第二天立马出发。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但真正面对死亡的那一刻,真的会感到一种绝望。 回去的路上,曹思雨和汪芳一起坐在了后排,不过说话聊天的只有汪芳。 身为一个学霸,她几乎门门都考满分,即使是体育成绩,也从来没有低于九十,现在居然冒出来了一个两分,她怎么可能不难受? 第三个原因很简单,杀了花袭伊,并不能阻止九阳殿等势力想要得到血煞子,反而会使九阳殿更加疯狂的报复。 维多利亚缓缓说道,虽然看似在夸赞克里斯蒂娜,但是语气却是格外的鄙视。 陈风心中有些跃跃欲试,如果真的和冷言想见,恐怕少不了会发生一场大战。 而此刻距离这样近,陈风终于能够清晰的知道自己与对方的身高差距,究竟有多么巨大了。 云帆来此只是想怀念一下姐姐,回忆和姐姐在此生活的点点滴滴。 眼里的怒火喷涌而出,乔宋一字一句的说完,才发现自己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这个飞行训练之所以保密,怕的就是在训练的时候引来日本人的飞机,说起日本人的飞机,说起日本人的飞机,重庆周公馆内都已经乱成了一团。 杨清月突然觉得,熊彦华是个榆木脑瓜,怎么给她讲,都讲不明白。 刚刚想到这里,一个退伍军人已经被凤羽鱼一口吐下,潜入海底。 加州财团是典型的合伙人制财团,他们是二战后崛起的新兴财团,包括美洲银行集团、旧金山集团及格杉矶集团。 载在人质的武装直升机率先起飞,另两架刚要追随而去。突然一架直升机亮起了警报,表明本机已经被热感导弹瞄准了。 一名队长模样的人刚想回嘴,却冷不防见一道白光贯过自己的向前。 原本关佳慧嚷嚷着看不过眼,也要下来,结果被黛薇儿和虹姑拉了回去。苏菲常年在外,回来一次不容易,上次和他相聚,还是在南韩奥运,因此特殊点也没什么。 但他的思绪却飞回了千年之前的古战场,记起了在那高高的特洛伊城墙下的惊鸿一瞥。 如果这帮人平时表现好的话,或者顾少棠还会因为江湖义气,生出查明真相的心思。 许辰说着,空着的右手朝苍巺仙君一掌拍下,砰一声震碎他的剑气,紧接着将他压在地底,无法动弹。 “明日北闱即了,我进宫复命,窥探动静,再做商议。”周延儒心急如火,一阵夜风吹过,猛然打个寒战,才觉到身上一片冰冷,前胸后背早已浸出了汗水。 不用问,此刻出现在赤犬面前的,自然就是凌云无疑。至于说为什么用两把太刀作战,其实也很好理解,凌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这次过来,不过是陪赤犬“玩玩”而已,没必要太认真的。 赤犬替换下而来黄猿,让这位拥有地图炮的大将腾出手来,眼看战争便要进一步升级。 原本郑重颇有几分欣赏沈悦的才华与能力,欲将其收为己用,对于一个野心十足之人,收罗有能力的手下乃为必然,然而近来朝堂之上忽然出现了弹劾他的声音,并直指他独揽大权意图谋反。 罗森神色愈发的怪异,心中已然有所猜测,在蒋青峰的带领下,缓缓走进别墅之中,入眼的便是一片红红火火的喜庆之色。 郭大侠虽然还没达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境界,但是他已经有了大侠的风范。 白昼的意识化成白色光点,缓缓飞没入易之身体,幽谷公主的身躯瘫软到底,从她额头飞出星点黑光。 “你们干嘛打人”!舒芳听外边都这样动静了,匆匆的擦了擦,穿上了睡衣开门出来,正看到萧寒给打的这一幕,尖声叫道。 要不是我身上鲜红的血渍在路灯下异常显眼,众人还以为认错人了。 若是能顺利地将这化身斩去。自己的道行立刻就能大进,就算是不能将自身顺利斩化,于天道算计上也会更加地清晰明朗,只要自己再积修足够的法力,总有成功的一天。 什么章法,什么杨家抢全都消失不见,此刻的他只会将手中的长枪一刻不停的扫向前方。 想到这。忧伤瞬间收起了重力之兽,大喝一声:“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决一死战吧!”话音未落,忧伤人已经攻向了力奥。 所以世之灵现在的心情是绝对不好受的。它现在又被尤一天这么一说,心里更是难受,仿佛有块千斤的大石压在胸口一般,喘也喘不过气来。 第81章 你也不一定非要选云济大师 只能说,梁氏的运气实在不算好。 正正好被她遇见。 本来,lucy现在就非常的为难,如果能够留在这里躲避记者的追问,那就再好不过了,所以她就留了下来。 “慕夏,你分给别人的执着,分几分给我,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楚临御的声音低沉又性感,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显得委屈又无奈。 在场所有的赌客,震惊之余,顿时齐齐将目光,集中到了赌场大门。 费娇娇如往常一样往宋如意的实验室里跑,却始终都没有看到宋如意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在场这些人,看到金天,都情不自禁的从内心之中,生出一股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除了洛长河早有预料之外,包括风夜白在内都无比苦涩地望着台上的少年,竟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绝对是阵法形成的护罩,而且这阵法之中,竟然带着的是雷电的力量。 这样的情况下,就有必要创造新的岗位和赚钱渠道,来把这些人留住,为此出版社招聘了一些人,但这还不够。 自己已经遵守了承诺,人也见了,病也看了,其他的事,都跟自己无关了。 “你微博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在哪?”电话中一个年轻的男声焦急道。 “仙域中,一直存在三位天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第四位,远铭师弟,你对此怎么看?”孙悟空像是一个长者一般,淡淡的问道。 这个魔核散发着点点灵光,一眼就能看出绝对是一件不错的簪子。 “爸,话又说回来,力叔他登上商界会长,就面临着被暗杀,我们这么帮他,也是把他推向风口浪尖,万一他真的被暗杀了,那……”侯亮走到阳台,低声问道。 听到这话,冯绍祥脸色当即一变,露出犹豫之色。杨诗航和林安琪的神色也是有些不太好看。 “我靠……穿越塔克拉玛干?你们疯了?那……那鬼地方根本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花不乐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如果是在热河,现在可能自己正美人拥入怀,好酒好肉吃不停呢。 接下来,只需要等一个月的时间到了,那么这杀神祭坛便能够创造出来。 李洛河乌沉的眼眸中泛出一抹冷光,颇为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森冷而残酷的狞笑。 对方的表现,他也去在意,反正话已经说道,听不听是对方的事情。 “我原以为早就做好了准备,看来还是有些盲目了,这片大漠远比我想象的要可怕的多。”马程峰叹了口气。 可安鹿芩看起来却没有受什么影响,以至于那些人变本加厉,似乎不把她骂哭骂的落荒而逃就不罢休。 想到这,苏沐言猛地抬头,木床上,除了一个破布做的布娃娃外,空空如也。 “不用,我自己来。”安鹿芩两只胳膊撑在轮椅上,脚后跟着地,黎景闻扶着她,生怕她摔倒。 她倚在他胸口,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声,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气氛,微妙的很。 至于其他的内容,老人也没多问,只是说在失乐园开放之前,给他提供一天的食宿,而相应的回报只是陪他聊聊天。这个老头儿的话匣子似乎是怎么也掏不完,话题一个接着一个,样式千奇百怪。 第82章 放弃云济,改投大皇子的怀抱了? 苏芮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那成片的花海苦笑问:“殿下觉得我有得选择?” “若你想,我可以帮你。” “哦?”苏芮转过头,柔媚的看着大皇子,抬手搭在他手臂问:“那殿下要如何帮我?” 那四大妖皇联手再加上人类那两人实力不弱于自己,后来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年。 “那是万业蜃楼,说是万业尸仙的永恒之梦,此地所有的梦都来自万业尸仙所能影响到的各个世界的重要现实。 后来他们两口子撑着一口气儿,苟延残喘了几年,终究是新大嫂先撑不住,撒手人寰。 只是给负责安保的林托造成了一点麻烦,但在市内,还是这种完全随机的举动,他倒也没有过于紧张。 梁垣雀正在权衡哪种情况的可能性更高一点,就听见外面有个声音尖利的老娘们儿在高声骂街。 心理最低价位大概是:授权费起步3000万/两年,指导费用一年500万以上用以维持团队基础开支,技术开发则视情况而定。 其实姬青梧并不知道林渊的天赋,不过林渊既然能在上品浴火池中救下自己,那他的潜力一定不差。 不等她反应过来,沈云初端起一旁的砚台,高高举起,里面刚研磨出来的墨水一股脑全倒在她脸上。 他突然想起自己本科的时候,经常和室友来操场,那时他还很瘦,期待着在跑道上能遇见什么邂逅,不过每次都发下宏愿,却没有一次开口搭讪过。 但虞仲千算万算,却没料到此时的赵政,早已经不是那个傀儡皇帝赵政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江七玄的对手,就算是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之前还想着占点口舌之争的优势呢,结果也被华云无情的破灭了。 “我并非是万沙堂的人,所以那铁心塘允诺的千年百灵草,只能由铁心魂清醒后再决定。”王若云开口道。 连续三天的会议,确定了各项规章制度和实施细则。明确了五年规划和十年目标。取缔了一大部分不合理的规则潜在问题。 说着说着,傅任苒就哭了,她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哭的很惨却很压抑,生怕哭的太大声,打扰了周围吃饭的人们,夺眶而出的眼泪却是一颗一颗的极速滚落,鼻涕口水都流下来,双手颤抖着都没来得及擦。 不得不说,江七玄觉得这个事情,对于这个情况不太好解释,但是这也仅仅是不太好解释罢了。 当然,他们对于这一切,可能并不能理解,但是对于江七玄来说,这种事情重要吗?说实话不重要。 只有古月儿看了看这个,看看那个,在两个修炼的人中间很是无聊地看着他们。 向前的每一步,傅明染不知为何在心中默数着,仿佛不知多久前就曾经经历过……一模一样的场景。 张钧感觉这些村民甚至比训练有素的军队更加可怕,全民皆兵。不多时,十六个万人方队,来到城中心广场之上,等待家主之命。 片刻,叶叙放开了傅任苒,唇角漾开一抹笑,伸手抚了抚她眉间的褶皱,眸色幽沉幽沉,微挑着眉毛。 此刻,看到宇泽晓皱着眉头,咬着牙的模样,倒不像是假的。而且,他刚刚死命的不让她去叫医生,这态度,倒是也有点像真的。 第83章 做不到皇叔那般坐怀不乱 你一句,我一句,狼崽子的罪行是罄竹难书,简直就是天生的坏种。 若不是云济早派了暗卫盯着他,不让他出佛庄,都不知道会野到哪里去。 宋徽宗叹息一声,他知道武松、鲁智深、林冲三人乃是大宋的栋梁之才,就算是武松失去了一条手臂,武功自然不弱,更别说鲁智深、林冲二人皆是能征善战的大将,他心里有些犹豫。 至于老大这个称呼……显然是想让叶南,以后可以当它的灵核供货商。 赵构记得在清朝乾隆年间,对蔚州就有‘蔚州八景’的美名,即:台山晓日、金河晴月、壶流春涨、石岭秋云、凤台新雨、石门浓岚、池桥柳烟、河堤春茵。恰好,壶流春涨正在广灵县内,此处地势较低。 听东方语琴说,这水池是天然形成的,水源是来自地底下,水很清澈,可以直接饮用。 宿舍楼几座相邻,楼和楼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条几十公分的缓冲带。 这时王家别馆中,王姝华看到玉棺之中的肉身终于睁开了眼,只是那眼神别有妖异,并不像少年男子的眼神。 毕竟唐辰和谈梅煮酒不熟,没有义务要免费帮助他们,不在他们打boss时使绊子算是仁至义尽了。 西门玥看到烟火流云的眼神毫无焦距,当然明白刚才的回应只是下意识的回复,于是又踢了烟灰流云一脚。 但苦寒之体的雪国后裔如果能融合了灵种,再造魂伤剑,她就会带着追随她的所有这些玄冰妖修,一齐进入魂伤剑中。 当然,这种情绪不论是赵洪亮还是秦云海都不会那么直接的表露出来,作为一名商人,该有的城府两人都不缺。 看见嫦娥一脸的铁青,赵公明心里一个颤栗,不好,说错话了,废话,明明是很有优势的,结果功败垂成,自己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那天他一身血腥味,宁兮儿亲到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把她推开了,谁知道竟然闹了这么大的乌龙。 这样他就有两位岳父了,木齐官职高,永安侯有爵位,以后他完全可以在京城横着走。 “是!”云昭心中激动万分,对云千绕已经是死心塌地,只收回了眼泪,行了大礼,叩首谢了仙君。 “这几天,除了公司,你也要好好准备准备,需要稍微改变下形象!毕竟还是有些人认识你!”张天师提醒了一句。 智化他们被慕容纤纤这样的话吓得心惊肉跳……杀他玉虎剑血流盈野?这是何等的霸气,这是何等的煞气?这让他们都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你,还好?”裴清走到床前,蹲身低低问道,李岩刚点了下头,怕他看不清,忙又低声应了声还好。 戚流月和帝九天离开了大概是有一柱香之后,这四周黑乎乎的壁面之上浮现出来一抹红色,只见那一抹红渐渐的浮现,露出来一张透明之色的脸,正是跟刚刚戚流月在石棺当中看到的那一张脸一模一样。 萧峰为了让腿王风无闫猜到自己情况,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在战斗中将风神腿的绝学传授给了腿王。 换成让李儒或者其他人去,就达不到这一种效果了。至少是轻易见不到这些一军主帅的。即使见了面,也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的事情。 第84章 我请殿下看一出大戏 宋哲瀚下意识的张开眼睛,可看到的却不是什么黑甲汉子,而是一张熟悉的年轻面孔。 不过就算他听到了,想来也只是会付之一笑,并不会太过放在心上。 所以,当金家父子拿到时姜在赵建波老家时所受的那些遭遇,让他们红了眼。 数之不尽的野狼,老虎,野熊,甚至还有数头大象都在拼了命的狂奔。 窗外的热闹随着两位当事人的离去倾刻消散,那名受伤了的男子更是坐在地上一脸荡漾,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的伤势,趁冰还未化,火急火燎的回去治疗,就此沦为一时笑柄。 幸好她有些修为,能护住体脉,红伤养一段时间就能好,没啥大问题。 我伏在办公桌上画的正认真,做了三五个俯卧撑的伍哥就气喘吁吁的凑过来。 云希回首凝视对方,同样散发出神威,带着丝丝低级星灵的冥威,一股滔天神冥之威包围着对方,将对方吓得脸色发白,瞬间瘫坐在地上。 伊丛云眉头一皱,这时伊雷霆也从办公室走出,伊丛芸立即上前询问。 而正在洗澡的夜祭,却在思索能否从魏迪那里直接把拐杖抢过来。但他有些不确定魏迪是否有什么后手,便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 林宇只觉得这个东星雨已经成为他心中的一大谜团,横亘在他的心中,仿佛成了他的心魔一般。这东星雨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林宇曾经来过的这些地方?难道他有什么想要告诉林宇这个有缘人? 凌风一下子就听出了那是薇薇的声音,只有薇薇才有那种最可爱的同音。 曹魏那些人都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只有令封面车,所以司徒铭安排了自己车让司机送凌风过去,说自己打个电话,马上就到。 其他人都沉默了,夜祭看到这个样子,也知道自己不用再问了,估计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 “是的,长老。”从老者手中接过装着两种丹药的玉瓶,唐飞恭敬的回道。 从莫宇凡看到的回忆来看,她应该就是那个后来来勘察现场的侦探了,所以会被鬼魂盯上。莫宇凡和洛轻羽不必说,肯定是因为警察的事情。而自己又是为什么呢?还有不知道身份的丁杰和狐狸,蝴蝶。 “这次大赛高手云集,如果对手真的很强的话,可以认输。坚持是好事情,不过盲目的坚持就不好了,‘弄’得遍体鳞伤还也不好,别跟自己过不去。”凌风笑着说道。 芸娘自然是懂了她的意思,两姐妹便相视一笑,一起去了大夫人院里。 如此说来吴迪的确具备着与元龙叫板的实力,不说其本身修为强横无双,远胜同龄人物,就说其身后的背景家世也不会太过畏惧元龙。 南京风双手紧紧握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杨洛,我接到田老的电话,现在有许多新闻媒体朝刚刚动静的方向赶过去,我也得过去看看了。”计筱芸临走前对杨洛说道。 王川应承道:“哈哈哈,厉害厉害。”就看福老太太猴子一样窜上马背,轻巧得很。 “算了,重新换一个。”看着林妍柔娇俏的模样,杨洛无语摇头,念头再次变动。 木诗蓝却郁闷的发现,那个神秘声音的主人似乎早已离开,一直没回她的话。 很显然,刚刚的破绽是血猿故意露出来的,但秦浩却并没有因此而上当,而这也让血猿丧失了它仅有的一个翻盘的机会。 但王川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他的计划却被完完全全打乱了。 人类的大地神域位于圣山,娜迦的海洋神域则位于一片名为亚斯格特,整体地形勉强可以被定义为盆地的巨大海底圆坑中。 “嗷吼——”两只海沟人鱼接受到年轻娜迦的挑衅信息发出愤怒的怒吼,弹出两根鲜红、长度在三呎以上的舌头。 就在众人以为齐忻今年依旧无法挑战七段的时候,对方却忽然做出一个奇怪的姿势,身子往后一仰,腰身弯曲,双掌贴地再用力一抬。 众人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卡仪居然失效了,不仅是卡牌无法使用,就连通讯功能之类的也无效化了。 曰向和宇智波不行,不知道千手和宇智波融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呢? 夏花是旺盛生命的象征,生如夏花,生要像夏天盛开的花那样绚烂旺盛,努力地发光发热,这前半段其实就是在说你们,你们千方算计,消耗了无数脑细胞就是为了瞒住我。 另外三家都不是缺钱的人,输了也没抱怨什么,也就程如玉愤愤地感慨了一下她的好运气。 为何这般说?因为刚才卓雄掉下去引起的雪崩,让埋藏在积雪下面的一角暴露了出来,那是一个向上翘起的部位,也叫做“飞檐”或者“斗拱”,那个部位在常见的古建筑上都是最为讲究的,会用各种花纹石刻来装饰。 这根墨斗不是系在娃娃的身上,而是从他的心脏部位用针扎进去的,针的另外一头还插在棺材盖板上。 贺池州的话让窦薇儿一愣,“你怎么会这么问?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陈氏和孔氏,不就是最好的推手么,可杨嬷嬷真的是尹尚安插在肃南王府的人? 李逸也是哗了狗,或许从一开始解开那个谜团就是个错误,这明显是一个巨大的局,越到后面的线索就会越麻烦,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15级的周瑜就算先手羊住了,大招刷新却又两秒钟的时间。羊仗的持续时间是25秒,中间这05秒的差距也就能丢个导弹。这么刷的话,对手没死,自己的蓝条先扛不住。 第85章 我爹陈友民!我娘周瑶! 听到从于忧嘴里说出来的关心的话,原本胸口有些闷的欧廷,情绪一下子释放了不少。 刘天浩还没反应,封谞倒是一脸诧异,抬头看看刘天浩,发现刘天浩没有任何一样;又转头看看袁绍,却是发现一点不对劲,袁绍双眼通红,满脸泛白,似乎是没有睡好觉似的,顿时觉得心情一阵舒爽。 “我三叔又没见过西南,他怎么可能阻止我跟西南交朋友?说话也不会打草稿。哼!”陆夏鄙视他。 我回头看了看,两个“夏梦幽”还在对视着,没有说话,然后拥抱了一下。随后夏梦幽朝她挥了挥手,说了句“再见”后走向了我。走近后夏梦幽又朝我说了句“走吧。”说完便向那扇门走去。 “你知道我刚才遇见谁了吗?”竹子听见徐佐言叫他,便走了过来,一脸不爽的道。 孔晴萧半死不活的靠在马车的一边,半垂着眼帘,抹着口脂的嘴唇却微微上扬。 “靠,你个老变态,老子不是那一类的人。”徐佐言不禁怒骂道。 于忧如蒙大赦,听到男人的话,轻轻用力,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欧廷,接着捡起地上已经摔得不成样的手机。 可是最近这几个月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急转直下?一次比一次严重? 他来去都十分隐蔽,连其他恩客都没多碰面,怎么会让司马如知道了? 这句话成功把姜释的视线再次引到了云七夕的身上来。他那一眼很深,像是要在她的身上看出一个窟窿。 “谢谢你的配合,有什么需要就和武器工厂那边联系,千万不要客气。”李牧放下心来,这样的安排无可挑剔。 就在她脑中还在做思想斗争的时候,突然听到她的左边传来“唔唔唔……”很大声的发动车声音。 她叫他回来,自己却想要开溜,要不是他回来的即使,是不是又要满世界去抓她了? 赵旭在外头与廉恒对峙,封明离开的时候,礼貌地选择了不打扰他们,直接翻墙。 “妖精,你们想羞辱老朽,老朽就是今日自绝这肮脏之地,也不会让尔等得逞!!”老爷爷道。 “我是叫你别动。”魏仁武的枪,突然从李凯的额头上拿开,抵在了赵河的太阳穴上。 从此以后,每到花开的季节,就像是有千万只蝴蝶在那飞舞,远远望去,又像是鸢尾在翩翩起舞,后来,人们就把这片不知名的花叫鸢尾花了。 尘雾中,一道含着冰冷与震怒之色的声音响起,将周围的虚空都震的扭曲起来。 正闲扯着,彦青抬眸,忽见丁雨萌换了一身月白色的斜襟宽袖大袄裙,只见她青丝细挽,剩余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看上去衣袂飘然,仿佛误入凡尘的仙子。 朱雀乃是欲火神禽,它的火属性太猛,容易蒸发浪费掉药效,故而改成了木属性青龙虚影法决,来个木生火,来增加丹炉中的火属性。 为了让杨帆节省体力,这次是高姝开车。杨帆给田莉打起了电话。 “对,我们是苏支目公安局,等下你们要老实交代,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杀害那个叫胡天的工人!”一个警察厉声说道。 距离楚寻击杀孟剑鸣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之久,这个消息也传遍了整个万鬼洞地下世界,引起了如同风暴般的震荡。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叫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石樱头也没抬,淡淡问道。 “那种刺鼻却诱人的香味是什么,从来没有闻过。”此人深呼吸一口气,顿时被呛得直打喷嚏。 伽音神王一声惨叫也被毁灭当场,其他的神王随着惨叫消失在众人的眼前,所有人都没有留下神魄,但正在战斗的众人,丝毫没有人注注意到这一点。 我跟着他们进了房门,只见卧榻上坐着一个锦缎白衣的少年,那少年二十岁上下,面若银盘剑眉星目,薄唇轻抿,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展昭,旁人似乎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没错,此人正是白玉堂。 “联系不上,只有她能找我们,我们找不到她。”三叔有些无奈。 古三通正听的无语,却见上方摔下来一坨黑乎乎的玩意儿,下意识的他就施展风系魔法将其卷住。 知晓了了风龙的速度,白鱼人无所畏惧,凭借着出色的敏捷灵活的躲闪着风龙的攻击。 克拉玛依油田驻陆港办事处的所在,李路向林东方推荐了港务局区域的毗邻奋远公司的地方,一样是港务局的一栋临路的三层楼房,油田一口气租了十年,财大气粗的作风让港务局的人眉开眼笑。 王道临直接将他心中关于如何训练的想法说了一遍,半晌,当他将他的训练计划全盘托出后,可以从罗强的脸上看到明显的惊色。 第86章 她就是非要踩着苏芮才甘心! 咚…咚…咚咚…咚咚咚…… 飞云阁上,原本平缓肃穆的木鱼声在不知不觉之间逐步变得急促,刺耳。 云济停下木鱼锤,看着这两日来木鱼上新增的几处本不该有的击痕,心底的烦乱越发难以压制。 自己这里可以掀起抢购狂潮,那崔玉又在多少地方掀起了抢购狂潮呢? 从头到尾都充满了神秘,恍若置身哪部科幻电影的片场,让堀口梨香觉得很不真实。 毕竟他们的春季赛积分实在太高了,想进世界赛完全不需要夺冠,目前唯一需要关注的只不过是以几号种子身份出征世界赛这个问题罢了。 第一,就是可以像是渔网一样,将所有未迁徙的村落直接裹胁入军中,同时补充相当数量的粮草。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怀上二胎的话,恐怕到时候厉夫人会更加的不喜。 时间慢慢的流逝,林萧不由的沉迷于了曾经熟悉的音乐之中,甚至是忘记了时间。 “卓瑞凯带着沈未来的骨灰盒上飞机了,去的是美国。”刘局一直在帮凌家注意卓瑞凯的行踪。 “没什么事,渡边老师可以离开了。”九宫同学挥手,恨不得将他立即赶走。 原本蓝色的天空,被火焰烧的暗红,温度急剧攀升,在天空之中,一只巨大的火鸟凝聚而成。 不过人估计是够呛了,因为就在刚才,王鸽看到那个病人口鼻出血,头部外伤,地上全是血迹,估计脑袋下面已经破了一个大窟窿,颅骨骨折脑浆子都流出来了。 周胜感觉很是无语,学生工作不好做,尤其是陈乔山这样的滚刀肉,他也是无可奈何。 杨戬看着冲过来的独角巨狼,心里暗叫不好,只能抬起武器抵挡。 而爱奇艺直播在全球很多国家进行直播,爱奇艺不到的国家,龙腾集团也通过其他手段进行直播。 那喽啰凭借长年征战的意识,早就猜到都不成会这么干,面对急飞来的残光剑,双手交于胸前,用铁爪去阻挡。 两人同时大喊,接着便是一只紫色狐狸虚影和一条白龙虚影在天空上出现,分别冲向李白和韩信。 很多汽车碾压孩子、起步没看到前面蹲着的人、行人鬼探头、大车由于视角盲区而碰撞电动车的事故,司机们都会说视线不好、a柱b柱遮挡,行人走路路线不对,为自己开脱责任。 不过好在王建成脑子足够清楚,知道这里是雅湘附二医院附近,打电话给120又要浪费不少时间,就直接打电话给自己的儿子王鸽。 此刻的他早没了往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落水狗,战战兢兢地被押解着。 刘宗敏的死对大顺军心造成了极大的震撼,李自成下令军中挂起白旗吊唁,全军后撤五里扎营,何时攻城再行决定。 此外,为了保证前线将士能及时获得补给,汝宁还修筑了一条专门的军用铁路,直通西北边关。 “也罢,我们只能暂时忍气吞声,让楚泽以为我们已经服软。到了他懈怠的时候,我们再报仇雪恨也不迟。”李越暗暗握紧拳头。 赵娟步子一顿,心下一惊,还好自己没冲过去,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攀上这些人的,不过,她能赶走她一回,就能赶走她第二回,就能把她撵出c市。 第87章 五年前我就同你说过 这是隆亲王府的府兵,非紧急之事不得出府的。 一下子,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长宁郡主,今日我永安侯府宴请宾客,你这般带兵前来,不妥吧。”永安侯从家祠里走出来,不满的质问长宁。 等了一天,从丹棱灰原赶来的赵原体系下的人员越来越多,赵原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夯实自己在梅州的基础了。 “好呀,可是咱们村有三十多个能干活的呢,就这些树,应该要不了一天就能栽完吧?”里正问道。 汪择大怒,生平最怕别人嘲笑身高的他直接跟佘广扭打在了一起。要知道许梦空也有将近一米七五的身高,而汪择才只有一米七。 祁阵在南何面前已经换了两个身份了,若是这个也不是他的真实身份,那他的话,就也彻底不可信了。 “噗噗噗……”强大的冲击波,直接掀飞了众人不说,并且还让他们一个个的受了不轻的伤。就连远处再次准备施展诅咒的拉美西斯,也被这圈强烈的冲击,硬生生的打断了施法。 这样的好处就是没有对水泥工坊那边的货物、粮食运输造成影响,基本上能够保证那边的粮食供应。 韩冰冰冷漠的说着,她觉得自己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如果她觉得陈雪配得上陆彦,她完全可以不去争论这件事情,可就是因为看到他们两人不相配,她才决定要抢回属于自己的幸福。 因此老九他们,也就从一开始的引诱猎杀,变成了各个方向的埋伏袭击。而沧龙的听力是十分发达的,对于采矿发出的噪音,每天都有不少沧龙,因为受不了前来查看,这也就给老九他们的猎杀提供了方便。 想到这里,眼见科学怪人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这边,不甘作为身体及精神双重奴隶的叶天一大吼一声便扑了过去。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正是如此。 水绣娘见几人要败,手中微紧。刚才丘黎用剑,自己如果发出暗器,很容易就被剑法挥开。而他现在改用匕首,就没那么好的防御了。他盯着战局,眼睛眯起,时刻注意着丘黎的破绽。 崔天魂自己也想不通,他和那位并未结怨,甚至还有意结交,虽然有其他的心思,可那位怎么这么狠心,对他下手? 除却了方才那青冥掌门闯入其中,王浩便再也听不到丝毫之多的动静。 所以武植一定要弄下去,这其中就包括蔡京,老臣中的黄川,还有赵枢。 王黼脸色有些难看,上次西瓜的事情被坑了不少钱,武植居然开口就是一万两。 许豪反复观看,随后认清楚了霸主级诡异的手段后,他记住了这一头霸主级诡异的特征,随即他便关闭回放视频。 顾瞻一脸莫名其妙,随后就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是替那个萧火火背锅了。 而那道先天不灭灵光,仅仅是停滞了一番,竟然就朝着帝江的身体中冲了过去,然后瞬间附着在其身。 实验研究基地监控中心,负责观察监控墨辰房间的一名工作人员,从投影屏幕上看到了墨辰这个举动画面。 听完公孙庆的解释,墨辰思虑片刻,也是想通了这其中的因果缘由。 陆云景猛然停了下来,扫视一圈,最终锁定了一座和妖鲲道师感应最为激烈的山峰。 第88章 她的大礼,就是这个! 苏芮淡然的反驳让苏烨哑口无言,也让其他人重新思考。 是啊,当初所有人都是因为周瑶的年纪压根就没有怀疑过她。 十三岁,的的确确是个孩子。 也的确不该能做得出那种事来。 不管怎么说孔宣都是出身不凡,对于一些洪荒秘闻多少知道一点。 马兀赤就这样对“前世论”提起了怀疑,但是人们却毫无触动。场中陷入了难堪的尴尬。 第一,朝鲜正式认秦为宗主国,朝鲜作为臣属,明年必须派一位公子及十名贵族子弟入去咸阳,在公学学习秦字、雅言,同时秦朝也会派一位行人,常驻王险城。 再者,若是没有先天灵宝生死簿,青莲也无法轻易让妙音恢复前世记忆。 十四年前,秦王政二十三年,那时候黑夫才十九岁年纪,刚来省城上任,在李由手下打工,与冯敬是同僚,分到这间屋子作居所。 “金子,你先过来。”陈墨沉声说道,作为第一神兽军团的团长,金子可谓位高权重,在这墨谷之中,除了陈墨之外便是它的份量最重了。 察觉到身后畸形鬼脸的咬合,他往后懒散地仰倒,眉头一挑,然后看到了张极其恐怖、满是血痕的独眼的怪脸,正张开口向着他连同巨石一起咬来。 “纵观世间万物,尚且不能完美无瑕,道友又何须计较一些旁枝末节!”青莲淡淡说道。 比如龙族、凤凰、麒麟等神兽,饕餮、穷奇、鲲鹏等洪荒巨兽,泰坦、蓝星、裁决等星空巨人,还有一些天地诞生的奇妙而强大的存在,有的还在圣地之上。 柳寒说完之后,纯阳子和玉清子交换个眼色,俩人在听柳寒讲述时,都在仔细观察,此刻俩人一交换眼色,彼此微微点头,深为满意。 赤红的火光蓦然一闪,就像划破夜空的流星,火光瞬间吧整个房间照的通明。 终于捱到筵席散去,宾客陆陆续续已经离开。萧潜面色微沉,手抚着额头在院里的一张直背椅上坐下,抬头仰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沉沉叹了口气。 “我看电视上经常这么说,所以也这样夸赞一下你嘛。”藤林杏笑着说。 睁眼望去,却发现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操场旁边的更衣室当中。 楚月便亲自取出药品,顺便告诉藤林椋,记住这些药品摆放的位置。 因为这里同样生存着人类,甚至人类还占据绝大多数,所以伊卡洛斯在降落之后收起翅膀,就这么随意的出现在这片异类的地盘上。 这位老祖宗在枯寂峰的意志无人敢违背,哪怕是宗门的那些主峰峰主和副掌教一类的存在,若非动摇了他们的根基,轻易不会拂逆了修元道的论调。 “只是您这会儿为何忽然说这个?”叶楠夕不解地看着丁四奶奶,刚刚不是说要说关于花蕊夫人的事,怎么开口后,却绕到另一边去了? 无奈之下,玉帝只得借王母“蟠桃盛会”等各种机会大宴众仙,以活跃天庭沉闷的气氛。 麒麟眼皮一眨,将上官逍遥的大剑挡住,同时一爪落下,直奔上官逍遥头顶。 “还是先顾自己吧,这两怪物就不知道累吗?”月华不禁咒骂道,这两只面具怪物,老半天放了一大波忍术,这片区域地面硬生生降低了一尺。 第89章 云济站在了苏芮那边 滴骨认亲? 众人从未听过,一时之间纷纷议论起怎么个验法。 “如何验?”长宁问。 屋子里光线明亮,但没有红绿的摆设,都是一些素白或黑灰,看起来有些压抑。 两人达成了共识,这一刻开始,学生和辅导老师的关系成功建立。 世界万物,皆是不停的变化,但不管怎样变化,都改变不了其根本。 最开始的时候韶华是不能理解千叶为何要如此作为的,可在府里待的日子久了,便渐渐有些理解千叶。 傅家的男人都是不能得罪的。傅家少爷在外面都是翻云覆雨的人。 林珊珊摸了摸口袋,发现毒药有限,她并没有确定的把握她能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解决这些猛兽。 墨千琰一行人始终站在那内殿的入口处,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番血腥风雨,眸光波灭,晦暗不明。 但是,她的那几位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却必须要她亲自去医治。 管家已经将别墅外的狗给喂饱,漂亮的布偶正坐在沙发上,舔着自己的毛发,蓝色的瞳眸倒映出大厅的一角。 季长江这是真心的,比起这三年来高芷秋为她带来的,当初他配合高芷秋演了那么一出戏,实在是太过于简单,可以说,他占据了一个很大的便宜。 顾若白将玗儿轻轻放于台阶上,他解开衣袍,身上只穿着泛白的底衣,他有些犹豫地看着玗儿,空中的手迟迟未落定,顾若白咬了咬牙,收回了纠结的手,一把把玗儿抱起。 三人不紧不慢的走着,约莫五分钟后,终于听到前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顾春海回家都要到晚上了,那个时候的她估计早就已经被冻死了吧。 尹靖宁也懒得跟他们费口舌,外面盘查的紧,他们也不能轻举妄动,她就命人将二人捆了起来。藏到了佛象身后,又命人看守着。她倒是无所畏惧的出去了查探消息。 既保持了体力,又观察了对手的实力,这种两全其美的惩罚,也叫惩罚? “过两日,父亲就会到,董骁也会跟着来的。”这一次她没见到董骁,以为他是不打算来的,如今看来他还是来了。 眼看着宋肆纪一步步逼近,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眼神中迸发出的愤怒,仿佛能把林嫣烧成灰烬一般。 “您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如今就不作数了?”伊儿愤恨的质问着他。 两人这样打打闹闹的走进了宴会厅,宋肆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放开了夏杉杉跟莫浩轩走在她们后面,两人同样眼带宠溺的看着彼此的爱人。 刚才只想着天黑赶紧回家了,没注意到肚子还有些饿,她还得再吃两个。两人肩并肩,又返身往精灵树那边走去。 苏玲对叶轻寒这般吃香倒是并没有产生什么反感,反而觉得他很可爱,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已经在心里抱怨了很多次了,丁浩这一次的决定实在是太鲁莽了,单身去赴约,万一妖神宫设下陷阱怎么办?可惜现在他们也使不上劲,方天翼几次赶赴九重天之上的战场,都没有能够找到丁浩。 第90章 血融进去了! 别说旁人诧异不已,便是苏芮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紧张出现了幻觉。 云济居然站在她这一边,赞同掘墓挖坟。 但是这些普通的士兵们可就无法这样了,死了一批之后相当难以补充。 谢氏集团易主,杜晏手上所持股份大多数已经抛售。他即将卸任董事长甚至要被踢出董事会这一系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大哥,别跟他废话。”刚才被萧晗一招击碎法器的那个黑袍和尚怒不可遏。 比尔泽里瞬间出现‘泄气’的情绪,但和之前一样骤然消逝,随后便进入平静,开始频繁地用手指敲打桌面,似乎想要做出周全思考。 一夜未睡的陈惇早早就出了门,冬日的苏州城旬月都在被阴云笼罩,街市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正在营业的包子铺,那店主还如同受惊了的老鼠一般,听到一点响动就不由自主想要收摊。 “改回来!!!限你们一周内改回来,不然江湖再无尔等立足之地!”楚言发出最后通牒。 但苏微云回房之后,未做其它事,只是突的拿出一本淡紫色的秘籍来,翻到中间的某一页。 凡斯是雷兰德爵士从系统当中带出来的一名扈从,据说也是一个贵族长子,不过莱纳对他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张经将账目交上去,也许会引得嘉靖帝大怒,会罢斥严党的官员,会痛骂严嵩,会安抚张经,提拔李党的官员,但严嵩还会在首辅的位置上,牢牢坐着,屁股都不会挪一下。 联赛名次稳进季后赛,楚言就将精力更多的投入到了由华夏高校联盟举办的勤学杯大奖赛上,不仅抽出时间培训唐海等人的3v3技巧,还在研究他可能会遇上的对手。 东哥听到于雅晴答应下来,也是松了口气,悄悄擦了一把汗,脸上的笑容也是轻松了很多,仿佛吃亏的不是他,占便宜的才是他一样。 宋立做了一番掩饰,对于他来说让别人认不出自己并不算是什么难事,然后就跟着宋清一路离开了蛮神之地。 看到这,燕赤霞终于是知道对方并没有说大话,原来真正的出家人真的是不打诳语的。 “你,真是强词夺理,什么狗屁逻辑?”柳永年再次向柳青璇柳婉婷两人核实验证。 别忘了,龙鸟也是属于龙族后裔,在火龙戟上,一共有十多颗这样的附灵晶。 赢战天漠然,如神王临尘般,大步而行,胸口射出的神光一道又一道,炽盛无比,全部飞向杨凡。 上面有许多人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平心而论,和他们比起来,自己这点儿实力还真有些悬。 少年闻声抬头望去,发现当中的一个少年,那少年眼中露出不屑的神色,下巴更是高高的抬起,嘴的线条紧紧地往下弯着,这个样子十分明显的表露出看不起、厌恶的神色。 说话的时候,这名年轻男子看起来有些紧张和不安,似乎是根本没有想到滕珊还能够回来。 “公主不必多礼,公主聪慧,自然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与其最后落得个黯然神伤的结果,不如早些罢手……”上官嫣冉的声音一如那夜听到的那般柔美,似乎还带着淡淡担忧之色。 第91章 狗咬狗倒是更好看了 “拉开她!” 虽然是体育生,但,也是考上一高的体育生,郝国强从没觉得自己成绩不好。 周瑾禹也来了,他看到高台上叶明欢半跪着,头发微乱,嘴唇毫无血色,面色苍白。他不由得一怔,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正当他疑惑又有些担心时,南箬秭来到他身边咳嗽两声,“谨禹哥哥,”她虚弱道。 刘嫚、周不殆和吴渠都是愣头青,没有一点拍卖经验,以为苏邑只是单纯的问价,就用跟老师汇报成绩的语气,全说了。 俱乐部后面就有跑马场,要不怎么说是富二代们的聚会场所呢,养个跑马场一个月的钱,都够普通家庭舒舒服服过上好些年了。 苏念不再和乔茗樱多说一句,优雅从容的提着裙摆,款款的朝着乔老爷子那边走了去。 “实在抱歉,一时没控制住。”巨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气势顿时消散无踪。 此刻的林梦鸽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似要把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一般。 这人还有点眼熟,江天多看了两眼之后认出来,这不就是之前唐家的其中一人么。 “一千。”居然竖起一根食指,瞪着一双雪原湖泊般明澈的眼睛认真看着他爸。 夏枫抬起头来。刘宏面前出现了一张俊秀的面庞,这张脸孔,棱角分明,目光清澈,充满了男子气概。 又有人大声喝道:“依我说,趁着现在大家伙儿都在,咱们就应该一鼓作气地杀上离火岛去!干嘛让咱们在这里一直干等着,白白地耗费时光?”一时间乱纷纷地嘈杂不休。 阎云只是走了一圈就把里面的情况看了个大概,尖锐的东西基本都消失不见,就连钉子都全没了。 旁观的众人听了这话,情不自禁地全都望着林青玄,个个面色古怪,上官魅更是撇了撇嘴,嗤笑了一声,满脸的不屑之色。 当然并不是说那魔种就是始魔族,事实上始魔族数量很是稀少,但他们每一个个体都很强大,堪称出生便能手撕仙人,丝毫都不夸张。 苏瑶这个话,听起来有一定的道理,的确,安全重于天,无论是家长,还是幼稚园,都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孩子们的安全,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 这个时代,水战主要靠“跳帮”肉搏,海匪们的船就靠了过来。高顺和手下用弓箭射击,海匪们有许多盾牌,用处不大。不久,海匪的船就靠了上来。海匪们纷纷抛出飞锁,或者用挠钩搭住船帮,跳过船来。 他的生母早就死了,如果不是他够狠,斗败了几个异母弟弟,恐怕就连这个皇位也不是他的。 “终究还是要用拳头说话!”李浩成轻笑一声后,身形飞退,脚步轻点虚空,朵朵莲花绽放,与此同时无数黑影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冲出,宛如章鱼的触手,四处乱舞,想要把李浩成落下深渊,却十分凑巧的被莲花镇压。 六百万拿下后,巡视过后,终于在后院猪圈找到线索,挖出埋藏宝箱。 第92章 入了地狱 杀了她? 听到这三个字,周瑶混乱的脑子里爬出恐惧来。 即便她心知活下来自己的处境会被苏芮更差,苏芮所经历的那些谩骂,嘲讽,欺辱都会落在自己身上。 可真要她死,她是不敢的。 求生的本能让她朝着梁氏望过去,求她救自己。 “了不起,这样的结构非常复杂,设计和加工都需要非常高明的手段。”他说着走到佛像正面观看。 “我爸爸是童建华。我妈妈是应婼。。”童璟紧张地手心都开始冒冷汗了。 “安安,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他的模样那般认真,深邃的眼睛里藏匿了所有情感,只是这一句话他已经说过很多次,只是她从未放在心上。留在他身边,陪着他?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 整个血枫林静得犹如哑场的会议场地,除了微微的呼吸声就什么也听不到。 “欢迎你!获选者!一百年过去了,没想到我还能再次见到活生生的人类!”一阵悦耳的电脑合成音从球体中发出。 其实,在那段被秦慕宸折磨的日子里,她不是没有想过自杀,那段时间里她反反复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仿佛听不到也看不到,大脑里只记得他折磨她的一幕幕。 钱金知道,能让铁虎帮都难缠的,恐怕h市也就只有磷帮了,但是磷帮说实在的其实也算是正规社团,他们社团的名字叫做麒麟,但是道上的人都叫他们磷帮。 至于杀人放火也没有谁动他们兄弟,周鲁平推测是因为被杀的人是黑帮分子,如果他们真想做危害社会或者国家安全的事情,也许早已经是亡魂。 叶天嘴角微微上扬,他如今倒是有些期待,李剑到底想怎么对付他? 宾琅和戈建同时迈出一步,齐声喊道。两人相望一眼,似有电光闪现。 “江湖!”灭天显然知道她没说真名,却也不再追问,执起竹杆,架船使向烟波苍茫处。 诗雅坐于公主的仪架中,隆重穿过街道,在陈大华、董大军等人的护送下,慢慢驶入皇城,南进等人亲自相迎。 眼下这情况,癞子九完全可以让顾清寒带着他走,可这两人谁也不知道路。 不管这顾清寒玩什么花样,他想要离开这宅子,都得先过这一关。 “幽冥地府之中除了你们阎罗级别的存在,上面是否只有土伯?”秦凡问道,对于幽冥地府他倒是很是好奇。 一道闪光升上天空,直如利剑,划破蓝天。看到它的前端已经缥缈如丝,九霄云外,突然传来雷鸣般的声音,紧接着是金光。金光过后,一扇大门打开了。 祖棺怎么说也有百年以上的历史,就算尸骨消散了,那也不可能什么都没剩下,好歹也会有骨头留存下来。 “……”何默便又开了门的一条缝,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往下看,他们正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肩碰肩地靠着,气氛应该还算融洽,连沉默都趴在沙发旁边百无聊赖。 在这个宴会厅里,悬崖边的五大势力立场的分歧是显而易见的。白日府在死剑门的一边,万灵门在纯水门的另一边,玄隐教总是袖手旁观。 一瞬间,在场的秦家人或震惊或惊喜或意外,所有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第93章 吻下去,吃了她 可是,还没等笑声落下,便剧烈咳嗽起来,脸色长白如纸,接下来,口中更是喷出一口黑血。 好了,回归正题,我们来看看曲轻云的作品。她是最先完成的,可惜,我们没有设立速度第一这个奖项。行,你们的弹幕我看到,别催。噔噔噔凳,出现了我们面前啦。 苗一刀双手持刀冲到尸体面前,“唰唰唰”连斩三下,将尸体和它怀里的帮众一起砍成好几大块,溅出的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花符!太阳花!”东方白缓缓的说道,随后一朵太阳花,出现在了他的背后,无数的光点,从四周汇聚,最后在太阳花的花盘上凝结,好似一个太阳。 吴奇看着这二字有点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得见传说中的武道真意。 “尖嘴!你怎么那么笨!连几个多功能运兵车都搞不定!”团长奥兰索气恼的说道。 顽童侠进到里面,这里居然有摄像头。原来它底下几层是经营按摩桑拿,酒场卡拉ok。 “呃,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飞过来的二人看到这一幕其中一个喃喃自语道。 以牧枫为中心,发生了强烈的爆炸之音,地面震颤,甚至,大地都犹如被巨手撕裂一般,狰狞的蜿蜒的裂痕,蔓延到远处。 颤颤巍巍地把薛灵韵扶进自己的帐篷,唐牧地额头上竟然已经全是细密的汗珠。 “弟子一入道门,即盼望能够修行有成,师父有此指导,弟子自然愿意前往。”孙不二连忙翩翩下拜,决然说道。 楚萱和长谷川枫并未因此有任何的反应,两人视线交汇,杀意盎然。 在几个关键问题上的综合测评后,两人一致认为马国华没有杀叶梅,但并不排除叶梅的死亡与他有关。 “少爷,我们去打扫卫生了,你需要按摩一下么?”高琳走到他身前,说道。 今天也不例外,林旭佳锲而不舍地守在公司门口准时准点地等着叶云琛从公司出来,她每天都在发疯似的想要看见叶云琛,可是又在看见他无视自己的时候,想抓狂。 宁南的肚子的确是饿了,他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没能抵挡住食物的诱惑,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饱喝足,他想了想,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再递给老人。 苏沐歌视线落在天珠上,眸子微微眯起,眼前的天珠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没多久,那层白雾越来越浓,让她看不起眼前的景物。 她心一惊,本能的将铭晋藏在身后,即便如此境遇,她依然目光冷静淡定,昂起头,迎向慕子谦那双漆黑的眼。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给你们准备。”村长他们松了口气,急匆匆的离开。 这边包厢的动静早就已经惊动另一边,夏思悦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夏言被杨金宽侮辱折磨的画面了,所以她是最先发现动静也是的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 “车里有谁?二少,谁得罪你了?事先申明,我可是老爷子的心腹,你有什么事的别指望着我会帮忙隐瞒。”老李笑着撇清关系摆明立场。 只是不能,他能护得了一时,却护不了一世。若是可以他真想将她护于他的羽翼之下,许她一生平宁无忧。 从外向里看,这处院落占地极广,高大的院墙将整个山坳都圈在里边,山坳外的梅树看似零乱,仔细看来,却似乎暗含着某种韵律。 骆秉章奇怪的是,每次接旨,都无鲍起豹的分儿;鲍起豹的奇怪,也正是因为这点。 她对连梓墨都有不明的情感,她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释放,只好避开。 南宫万和千厘有点仇了,大家还是关注卓佲侒、是否挑战千厘吧。 沈清冥没空,谁有空与大妖喝,妖域有些茶不错,达则暹要交易也可以。 刘紫月低头反复念了两遍,似是悟出了什么,面色微变,让奶娘将她怀里的晨哥儿抱下去,仔细地观察起盒中的点心。 端木徳淑静静的放下车帘,那本册了从今往后也再不会拿出来,她所有的想法,见过他后,便可以烟消云散,知足感恩。 那三天会发生什么事,那时候他真是一点儿底都没有,可还是生生等过去。 本来已经绝望的谢三与王恬看到李天佑的出现眼里有闪出金光,但看到李天佑的境界时他们就大失所望,来者不过是九龙境的修士,他们这些龙门境的高手都一一落败,就凭他这个九龙境的修为究竟能够翻起多大的风浪呢。 “韩兄,你可瞒得我好苦。”白玉龙狮苦笑着开口,十分无奈,原本以为韩狼只是比自己强上一丝,可万万没有想到,韩狼的实力竟然强到这种程度,超越他的想象。 第94章 告诉你,为什么要逼着你还俗 哒哒哒…… 就在最后一道防线几乎破裂的时候,马蹄声在石板上发出踩踏声,极响,极快。 打破车内旖旎的同时一道东西从窗外投掷了进来。 云济抬手抓住,触及到东西的触感,当下神色清明了几分。 “圣上病危,急召大师入宫!” “说吧。”张明宇很平静地说道,自从昨晚之后,他对王一南的态度有了些改观。 但是当黑雾消失以后,却是一声声诡异中透着恐怖的阴森嚎叫以及那怪叫之声,连连充斥在天上人间之内。 行车差不多二十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座山脚下,黑暗中能看到一条宽敞的马路向着山上延伸。也许是荒废的关系吧,这里黑灯瞎火的连个路灯都没有,我现在能体会司机师傅为什么不愿意来了。 “我现在就要看看,这灰狼王到底是教出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徒弟。”秦无双也是好奇起来了,不用叶玄先动手,突然就是飞奔了过来。 张唐等人之所以现在与李警肴待在一起找石家人的麻烦,一是几人的关系好,二是受到李警肴的寻助,而第三个才是他们真正的原因,那就是打石身上宝物的主意。 暗月的头低下看着地面,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刁蛮任性的暗月,见到母亲后,也都会变成一个放了错的孩子一般,暗月很漂亮,身材也是无比完美。 要知道,万道图可是鸿蒙第一至宝,内有万千鸿蒙大道,那怕仅仅只是十分之一的残图,对于萧锋的帮助也是无法想象的。 白色的肉、红色的血以及惨白的脑浆和那挂着骨头的内脏,在顷刻间撒在了四周的空间内,原地只留下了一个已经被炸开了脑壳的人头。 看着这样勤于好学的儿子,温言很是高兴,当着他的面做起了冰镇杨梅汤和冰镇酒糟,这两样都简单,喜欢冰点多放点冰,喜欢冰少点就少放点。 简而言之,一些毫不相关的线索,可以让他推理出一个遥远的结局。 香味飘过去弄得温远再也睡不着了,他没好气的坐了起来,动手拍打了几下考棚。 似乎是知道徐子淮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短信下面还很贴心的附上的自己的信息和联系方式。 三百多里外的山洞中,一个大汉面前的阵法投影,突然出现一丝波动。 确实,有什么好紧张的,自己重新回到lpl,等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刚刚她穿睡衣,看着镜子里妖娆的身段,可怜却要独守空房。自怜自哀了一会,一阵心火浑身蔓延,焦躁难耐。 君羡知道颜回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便将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诉了他。 这还不算,在具体的四肢比例和身形线条上,刘逸飞都有比较细致的要求,为的就是能让麾下众人在未来享受到“身高腿长”的优势。 最起码眼前这个男人在这一刻是真心待她的,以后的事,现在不提也罢。 这算是什么话?钱财乃是身外之物,那种地方进去了再出来,身上也沾上了污点。 随着一声令下,凌溪泉和吕熙宁默契地慢慢跑到了队伍的最末端。 可是,如果不去看一看,恐怕她会一直想着这件事,毫无心思做其他事。 当他再次扑来的时候,我浑身皮毛完全炸起,因为我知道,他这才是真正的玩命了,刚才只是见我是一条二哈而已,所以没有用全力。 第95章 云济主动破戒 “我有云济腰牌,让开!”苏芮要闯。 追月伸手阻拦,“望月峰除主人外,任何人,任何物,都不能进。” “上次我已经进过了。” “这次主人交代过了。”追月冷漠回绝。 上次是因为云济没有交代,他才被苏芮花言巧语给弄糊涂了,没有让人阻拦她。 看着变异猴子的尸体正往一个树洞里拉哈哈赶忙咬住了猴子的一只脚使劲拉着。 这次夏枫等人当街杀人,张让听说了以后,满是欣赏之色。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敢作敢当的人物。 他出来后,看看眼前的情况,跟赵葛打了个招呼,请他到里面去谈话。赵葛虽然勇猛,不过,在夏枫面前却有些畏惧。他本想跟夏枫进去,但是,眼前的事情他要是不处理,面子上实在是下不来了。 静立五数,没听见有脚步声,狄冲霄稍稍安心,取出一张纸,撕成数十片,逐一刻上灵印。五丈复五丈,碎纸将尽之时,狄冲霄两人终是暂时远离神主。 寒宁馨心知离了狄冲霄太远对手就会神光回复,为防被人缠死,占了便宜就溜,护在队尾。 一人看前面的人立马惊恐起来,那人就好像腐朽一样变成一块一块,然后掉落。 李察慢慢低下头,自己胸前已被狄璐卡的手贯穿,尤格德尔西鲁的钥匙被狄璐卡牢牢地握在手中。 年轻人得意的声音只吐出一半,瞬间哽在喉咙口,原本红润的脸也因为惶恐,变得无比苍白。 “唉!”徐宏叹了口气,就没说什么了,继续埋头苦思,这个事情他得一段时间才能走出来。 而在大楼下方的各个街道中,已是有着上百只鬼卒叫嚷着朝这边狂奔而来。 对,肖总没在意,林证喝了口柠檬汁盯着云茉雨思考的样子,感觉她好可爱、好可爱。 她有些无奈的叹道,魅轻离一怔,这么说来,段月还是晓得流月得了这莫名其妙的病的,只是,这场事故后来回到狐族流月才突然倒下的,姑姑从何知晓? 什……么!二十巴掌?高婷婷惊恐的白了脸,瑟瑟发抖,而高婉婉手上打着石膏,身形憔悴脸瘦的都要皮包骨了。 妍蔚照顾宓姝睡下,吹灭了蜡烛,细细的将挡风的布帘放下,正要合上门出去,却见得灯火通明的一堆人朝这边过来了。 她是应该说魅轻离观察力太超乎常人,还是应该说自己果然是太大意了? 她停住了脚步,看着自己脑门上方,男子笑容疏朗,曜石般的眸子里散发着点点的光芒,一片斑斓如画,她不由皱皱眉。 对于这样的实力,而且还给予功法他们修炼,苍天这样的老祖宗在他们的的心里或者是灵魂上,都是不可以跨越的存在。 而现在,皋兰他们以退为进,那就是说明,这几天他们就会在皇室大酒店里,三天后,依旧还是会觐见狮帝,再次劝说狮帝。毕竟,纵然现在,虎啸帝国很强盛,但是想要一举拿下天使帝国和碧蛇帝国,还是有点困难的。 细心的胡岩看见了,以为云茉雨凉着了,就主动把空调改了温度,如此一来倒是感觉好了许多。 湛露之前已经被我打发过来看萧王的情形,见我来了,迎了出来。 “毁了那元器,然后撤!”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发力冲向元晶炮。 第96章 云济还俗了 一切来得太快,苏芮甚至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自己太急迫下出现了幻想。 可不管是哪一个,都不能放过! 不过,越水七槻要是拿走指纹做指纹鉴定的话,应该足以让越水七槻相信,另外一样东西就派不上用场了吧? 庞统在一边沉默不语,不做评价。但作为刘妍的老师,徐庶听完学生的抱怨直接就开口批评了她:“公主殿下,您这么做,未免操之过急了。”甘宁的水军这几年的确有了长足的进步,但你让他孤身范险就不恰当了。 云冶痛苦的闭目,妻离子散,相见不能相认的痛楚让他有一种想要毁天灭地的想法。 狐疑的偏偏头,白洛决定看看夏千泽有没有跟她眉目传情的勾搭成奸。 肖云的神念一放即回,但仍然让感知敏锐的赵惜玉有所察觉,他往肖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并不确定刚才是谁暗中窥探他们。 修罗话音刚落,鬼狸就两手各握着一根树枝,枝头上顶着一个冰球,跑回来洞穴中。 若是清欢在此,倒是颇有一些习惯了。运筹帷幄如公仪修,直白之时却比任何人都直白。城遥听他问得如此直接,短暂一愣过后却也释然,无论是欢儿告诉他,还是眼前男子自己猜出,左右他知道,那都不奇怪。 看着在忙活的千叁,白洛苦思冥想着该怎么办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噗!”组成结界的十五人中,有一人最先开始撑不住,被蝙蝠妖冲击的力度震得吐出一口血。 灵山剑派众人何曾面对过这样的邪恶人心,一个个都感同身受,真的打算替他们去找封星影求情。 说话的是张标,蓝璟刚要出声让进来,又听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件事真的是件很奇怪的事,据他们得到的消息,四年前景昌皇帝登基的时候,穆太皇太后已经临朝听证差不多十六年了吧? 他们若是破解不了这个的话,那么这个boss有可能就是打不了。 这圣洁的凤凰之焰,在苏睿的腐肉上灼烧着,逸散出一道道黑气。 “哼,托马斯,我是看在红帮的面子上才让你进到我的办公室里来的,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就请先出去吧!”詹姆斯-多兰的心情可谓极度恶劣。 吃了早饭后,林初带着蓝璟去了后山。说是后山,其实也就是蓝璟住的地方斜过去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走路不过一刻钟。 这个洛阳盟,是哪里冒出来的?王良整合了所有的聚集地,也不像,不然不能用一个大联盟的名字,王良在其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太阳大神也被自己人给踢进水里的?”一听这个声音,西萝就好奇了,所以笑嘻嘻的问了一句。 事前元清风就曾和家主大人讨论过刘家人袭击的可能,但看到元振宇伤成这样,还是不免担心起来。 这些黑衣人也是武功高强之人,且常年混迹于江湖,经验极其的丰富!而萧洛河和曲靖深中剧毒,真气运转不如以前那么圆转无瑕了。 而且这里似乎有个规律,在这里做生意的,不管多好的项目,不是不温不火,就是赔的稀里哗啦。 第97章 你就真能确定是苏芮娘骗的你? 梁氏自然知道周瑶心中埋怨自己。 自己的女儿什么样,自己最清楚,所以才故意冷了她几日,今日才来。 “是,是你要到隆亲王府去为妾,也是我答应的,可我不答应,你以为你还能有什么好出路?” 灵梦被击中面部,眼睛鼻子酸麻,隐约可以望见天空即将再次行动的雾雨23号。 我苦笑摇头,别说是旱魃,就是黑毛粽子,在如今的这个充满了现代化气息的社会之中也是绝少出现的。 看样子不单单是将莫九卿带走那么简单,钟山姬氏擅养活死人,以血喂养令其听令,这种活死人是有些有肉有心跳的人,但却没有任何思想,只听从喂血给其的人。 坐在一侧的男人,优雅而又平静,也不对她的话给予任何的回答,冷漠的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行舟水上,宁宁又怜惜地抚摸起了那根神鞭:“你们一路行来,大约见过了不少星君、神君,也知真神有限,大多不过担个名号司职。 天地变得漆黑一片,苏决在看不见任何光芒,只知道四周的石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水。 “少爷不会要步他二叔的后尘吧?”来福的心里升起了一丝的担忧。 到时候,方家全家上下八百口人什么都不用做,天天上山砍柴就够了。 不对,屋顶上我们没看,赵一阳那么仔细的人,怎么不会想得到屋顶呢?他进去之后,无论是储物室还是冷藏室全都没有看屋顶,这到底有什么忌讳吗? “算了,出发吧,也不知道距离远不远,时间能不能赶上!”少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抬脚就向着那高达的山峰走去。虽然他走得很慢,普通人都可以捕捉到他的步伐,但是捕捉到为什么,每一步他都可以跨越上千米的距离。 高昌王城之战,这打起来就是面圣十万敌军,这点人手起不了大作用。 暗翼思辰盯着地面,抬起目光瞄了方成一眼,又迅速放下,揪扯着衣角。 雪萌回过神,将鱼竿收起。身后的狸子吓了一跳,朝着草丛中一退。 不过好在,雪喵会叼着一些吃的亲自去喂狼宝。狼宝嘴对嘴的吃着,被反绑住的爪子酸涩的很。 由于他关心慕容雪的伤势,另外两场根本就不让云武出手,一开始就听云武大喊“换人”。 换好自己的便服,来到机场候机大厅外,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心里一阵暖意。 “我想出院,我想回家,在这里太无聊了。”叶晓媚哭丧着脸,看着自己被高高吊起,还被绑着厚厚石膏的脚,越想越难过。 柳木到福冈来就是为了见苏我虾夷,但不是在福冈,而是在福冈往东的一处海港处,这里将会有倭内海一个重要货物中转港。 冷纤凝被脑海中的这个想法吓住了,只是呆愣的看着笑的得意的太后,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苏夏既然选择了回来,那就是说明,她已经想好了要怎样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垂头看着桌子上琴,手有意无意的挑弄着,似乎觉得很无聊一般,只是那漆黑的眼眸中,却是带着冰霜和阴霾。 望着冲过来的八旗清兵,艾斯德斯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冰冷的杀机,十根玲珑纤细的玉指张开来的瞬间漫天冰针暴雨般飞射出去。 第98章 赌云济心里有没有自己 梁氏的温柔小意一如往常,永安侯今日却没有同往日一样直接伸手去接过。 梁氏脸上的笑顿了顿,疑惑问:“侯爷怎么了?今日不喜莲子羹吗?我放了槐花蜜,不是蜂蜜。” 如今是四面大火包围,中间还竖起这栋大火炬,当真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如某品牌的20英寸彩电标价998元,给人以便宜的感觉。认为只要几百元就能买一台彩电,其实它比1000元只少了2元。尾数定价策略还给人一种定价精确、值得信赖的感觉。 姚兵话刚说完就直接朝那个刀疤男冲过去。一个侧踢直接就对着胸口奔去。这几个月的加强训练可不是白做的,这一脚要是踹中对方,那么直接就可以结束战斗。 推门进了卧室,不再是冰冰冷冷的一片,而是布置成了新房的模样,红彤彤的充满了喜庆感。 对面的人看到老吴这个表情也是四周望了望并没有看见他口中说的鬼。 身边的几个年轻人跃跃欲试,要知道这批黄金对于他们村子来说简直就是部族崛起的希望。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张灵玉输了的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老九也只能宣布了比赛结果。 从望远镜中,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子这会儿正矫健的从灌木丛中向旁边的大石头后穿梭,并时不时把扎着枝叶的头探出来观察。 在即将到达黑暗边缘的时刻,我的心脏猛然一阵极速的跳动,真气终于冲破阻碍,途经极泉、青灵、少海、灵道、通里、阴郄、神门、少府、少冲,轰得一声,破体而出。 虽然他确实掌握着几门不错的高阶剑法,也很想教给李三七,但他的剑法都不是自己学来的,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教。 不由得讪笑一声,他不由得挠了挠头,感觉自己问的问题是有些白痴了。 顾安星无奈的皱眉,明明昨晚上说的好好的,让苏御澈叫自己起床,可是现在,他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卢正义吃了,二嘎子终于也开心的拿起了一块鸡肉,然后放进嘴里。 猴子郑天寿十几岁跟着关锦璘鞍前马后,爹不疼娘不爱地凄苦寂寥;关锦璘想让娘儿俩得到团聚才动了恻隐之心。 摩尼多大受启发,将西达郡的地盘彻底重组了一遍,建立了一个以民为主的郡国。 去了山上面?雷生大概猜到他们在山上干什么了,但是在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后,还是大大超乎了雷生的想象。 仅此一点,叶辰便对瑶池圣地高看了一分,肯将如此仙果拿出与四方一同享用,可见其胸襟,出过大帝的,就是不一样。 东辰皇帝显然没有怀疑东陵凰的说辞,很满意地点头,“好,很好!凰儿能这样想,父皇实感兴慰。 此时此刻,众人才知道,这位平日里在营中晃来荡去的闲人原来是如此的深藏不露,众人想起之前暗暗嘲讽他的时候,不由得羞愧难当。 墨修尘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虽然有些清冽,但听在米沁耳时,却是如花开般的幸福。 赵武德的脸色也是好看不到哪里去,他也是颇为意外这个桌一番会有那红本本,他是再清楚不过这个红本本背后的力量和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