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而居》 第1页 《比邻而居》作者：鬼吹箫【完结】 文案 好久不见了，一休哥。 虽然我不擅长文字，可是我好想把我们的故事写出来。若是我写出来了，若是你读到了一定要当作没有读到，也不要来问我是不是我写的，就把这段往事当作回忆。当作一个真正的故事，只是故事。当作一个梦，做了就会醒来的梦。 好不好? 内容标籤： 虐恋情深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修，永襄 ┃ 配角：余秋 ┃ 其它：邻居 第1章 第 1 章 我叫永襄，是一名大三的学生。 我去年没有回家过年，今年的假期我坐上火车，颠簸三百里回家过年，没有大大小小的行李，只有一个书包和女朋友的行李箱。我的女朋友很不满为什么我放着又快又舒适的高铁不坐要来挤春运的火车，我只是笑，对她说：“我习惯了坐火车。” 女朋友叫梅兰，她说梅兰芳是她的亲戚，梅兰芳还是我的家人呢，中国就是一个大家庭嘛。 买了硬卧，女朋友得知时还与我吵了一架，高铁不坐就算了，她责怪我抠门，要在火车上度过一夜，硬卧多难受啊。我买了好吃的去哄她，她还是生气，我带她去纪梵希专柜买了一支口红，告诉她省下的钱是为了给她买口红，她才勉强接受了硬卧。 女生真是奇怪，没有什么是一支口红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支。 白天，我坐在火车窗旁的摺叠座上，梅兰看着她的口红，旋进旋出，又在手臂上试色，然后拿着镜子在火车上化了一个妆，用那支口红涂上嘴唇。我怔怔看着，她化完后注意到我一直在看她，便过来快速亲上我的脸，笑着说：“你这样很好看。” 我笑了笑，转过脸看着窗外。她知道我有时候就是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说，也不喜欢别人打扰，于是她又坐到那窄窄的像木板一样的床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在下火车前半个小时补了妆，理好栗子色的长捲发，理好白色长裙上的褶皱，我拿下行李箱，背上书包，火车到站了，我们挤在人群里下了火车，我牵着她的手，她的手娇小、柔软。 出了火车站，我看到我的爸爸妈妈站在那里等着我，老爸头发已经斑白，老妈脸上也有了细小的皱纹，我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我两年没回来了，两年里他们变化很大。 我忍住眼睛的不适，笑着举起手臂与他们打招呼：“爸!妈!” 我看到爸妈的眼睛四处搜寻，然后看到我的手，走上前，掩不住脸上的笑意，与我说：“你总算回来了。” 然后我搂上梅兰的肩，介绍：“爸，妈，这是我的女朋友，我和你们在电话里说过的。” 梅兰亲切地叫了伯父伯母，与爸妈交谈着，他们走在前面，我拖着行李箱走在后面，好像梅兰才是他们的女儿，而我，只是一个拿行李箱的小厮，我在后面轻笑出声，小厮?为什么我要这样说自己。 上了老爸的车，梅兰与我坐在后面，笑嘻嘻地拿给我一块湿纸巾，我疑惑，她说：“你的脸上。” 我随手一擦，湿纸巾上有一片红色，很淡，是她口红的颜色，我一想到我一路上顶着她的唇印就有些无地自容，有些责怪：“你怎么才告诉我?” 梅兰悄声说：“我定了妆，不明显啦，你爸妈都没看出来的。” 也许他们是看出来了，怕我觉得尴尬才不说的。 我又擦了擦，老妈坐在前面又与梅兰开始聊天，无非是问梅兰是那里人，她爸妈知不知道她在谈恋爱，我们毕业以后打算结婚吗? 我忙打断她，有些窘迫：“结婚还早呢，我们大学都没毕业。” 老妈笑着，以过来人的姿态说：“时间过得很快的，你看你，一转眼就从一个小屁孩长到成年人了。” 嗯，时间过得很快，我还记得我们一家搬来那天，下着雨，而今天是个晴天。 我看向窗外，问老妈：“一休哥呢?” 梅兰好奇，问我：“一休哥是谁?你从来没说过。” 老妈说：“一休哥是我们的邻居，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找他。他没告诉你吗?” 梅兰点点头，老妈继续说：“他是个作家，说来，这孩子以前叛逆得不得了，我们的话他都不听，只有那个一休哥的话他会听进去两句。” 梅兰点点头，老妈转过来面向我，说：“他说他还有一篇稿子没写完，今天恰好有灵感，等晚上过来和我们吃晚饭。” 我点点头：“一休哥现在……还去旅游吗?” “去。”老妈转回去看着路，“每年都会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欢旅游。” “嗯。”我轻轻答了，梅兰笑着说：“他是拿写文字赚的钱去旅游吗?” 我也笑着说：“是啊，不过我们刚来的时候他的文字可不赚钱，他没有钱去旅游就只能窝在房里，吃着泡面看旅游频道。” 梅兰笑起来，她笑起来很好听，一休哥写的话可能会写成银铃一般，书上都那么写。可是她的笑声比银铃响好听多了，我一直觉得诡异，若是一个人的笑声是叮铃铃或者是噹啷啷，那多恐怖啊，怎么会好听。 第2页 到了家，爸妈开始着手准备晚饭，我带梅兰下去熟悉环境，她挽着我的手臂，她的头正好到我的右耳。她问我：“一休哥为什么叫一休哥?” 我说：“因为他的笔名就叫一休哥。” 她问：“为什么他给自己取一个一休哥的笔名?” 我想了想，说：“也许他是想有一休哥的智慧，但是他一直没有，所以对一休哥有执念吧。” 梅兰又笑起来，拍打我的手臂，说：“他听到会不会骂你?” 她的拍打对于我来说就像轻抚一般，像羽毛一样。我抓住她的手，说：“一休哥这人待人太温柔了，他才不会骂人。” “那他比你还温柔咯?” 我说：“是啊，他比我还温柔。” 梅兰又问：“那他长得帅吗?” 我说：“比我还帅。” 梅兰又笑起来，我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她说：“那你不怕我见了移情别恋吗?” 我也笑起来：“不怕，因为他比我大十岁呢。” 梅兰不以为然：“不一定啊，我就喜欢帅大叔。” 我搂过她的脖子：“你要是喜欢他，我可以做媒啊。” 梅兰一愣，打我一拳：“你说什么呢?” 我抓住她打我的那只手，这样她的两只手都在我手里。我说：“他如果敢答应，我就打他。打到他的手动不了键盘打不了字。” 梅兰哼一声，窝在我怀里，软软地说：“你放心，我喜欢你了两年，怎么会轻易移情别恋。” 我点点头，松开她的手揉揉她的头发：“冷吗?” “有一点。” “那你还穿那么少?” “穿多了不好看。” “等你感冒了你就知道了。”我脱下外套裹给她，“我们回去吧。” 她点点头，我们走回家，家里已经饭菜飘香，而一休哥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是一如既往的旅游频道。 我开门，他看过来，我们相视一笑，我听见我说：“好久不见。” 我听见他说：“别来无恙。” 他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下巴上长出的胡茬没有刮，短短一截，果然符合梅兰说的大叔。我笑着给梅兰介绍他：“他就是一休哥，大作家。” 我给他介绍梅兰：“她是我的女朋友，梅兰。” 他站起来与梅兰握了握手，眨了眨左眼，笑着说：“你的眼光不太好啊，竟然找他。” 梅兰笑笑：“若是我早生七八年，一定找你啊。” 他笑得痞气：“现在也可以找我啊。” 我看着他们一触即分的手，搂着梅兰，笑着抱怨：“一休哥，哪有你这样当面挖墙脚的。” 一休哥笑笑，坐到餐桌旁：“去洗手来盛饭。” 爸妈端出菜摆好，我带梅兰去洗了手，把一叠碗拿到我的面前，一个一个盛好饭拿给他们。递给一休哥时，手指接触，他的手还是如从前那般，有薄茧，精瘦，充满力量。 我一顿，手停在半空。一休哥打趣，说：“去读了大学，手脚也不利落了。” 我收回手，看着有些疑惑的梅兰笑笑：“以前一休哥老是对我挑毛病，一碗饭也有很多说辞，我刚刚是条件反射，在想他的那些臭毛病呢。” 梅兰笑笑，我夹起一块排骨给她，说：“快吃吧，不是饿了吗?” 我感受到一休哥的目光，却一直低着头。 其实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可是一想，我已经有了梅兰我还能说什么?我有什么立场可以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了，一休哥。 虽然我不擅长文字，可是我好想把我们的故事写出来。若是我写出来了，若是你读到了一定要当作没有读到，也不要来问我是不是我写的，就把这段往事当作回忆。当作一个真正的故事，只是故事。当作一个梦，做了就会醒来的梦。 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作者的笔名是一休哥，那么冒犯了，我并不是说你。 第2章 第 2 章 永襄十一岁的时候，他们一家搬来了这里。他们搬来那天是一个雨天，搬家公司的人把东西抬上了三楼，他们的新房子里，然后就扬长而去。永襄吸着一袋牛奶，看着他的父母打扫卫生、收拾东西。他们是随着老爸工作的改变搬来这里的，按理说，老爸到了这个年纪应该稳定了，可是老爸跳槽了，去到另一家公司。 永襄喝完牛奶也帮忙扫地，老爸老妈把床、柜子、冰箱、电视、桌子、碗碟放在它应该在的地方。这是三室一厅，两间卧室、一间厕所。厨房与大厅连着，没有隔开。 到了晚上他们才整理结束，因为初来乍到，老妈不知道菜市场在哪里，所以下楼买了方便面，他们泡开方便面坐在电视机前吃着。 这个时候老妈还不胖，是一个窈窕美人。 老妈说：“明天去和邻居打个招呼吧。” 老爸看着足球的回放，入了神，半天才回答：“这里的人没那么热情，之前我遇到一个人上楼我与他打招呼他没理我。唉，不像之前我们住的地方。” 第3页 老妈说：“人家理不理是人家的事，我们有没有尽到礼数是我们的事。” “好好好。”老爸喝一口汤，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你带着小襄去吧，我明天就得上班了。” “这么快?我们今天才来。”老妈有点不高兴，永襄也有点不高兴，永襄用稚嫩的声音说：“爸爸，你答应来了之后带我去游乐园玩的。” 老爸摸摸他的头：“乖，等爸爸工作稳定了，到了节假日爸爸就带你去游乐园。” 永襄只好点点头，小孩子嘛，稍微哄一哄就好了。 今天搬家太累了，一家三口吃完泡面就洗漱睡了。令永襄开心的是，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屋子，他现在刚刚六年级毕业，到了九月他就可以在这里的初中上学。他上学早，因为老爸老妈没有时间带他，就把他送去学校让学校带。 第二天，老爸穿着正式，早早走了，老妈买了楼下的豆浆油条，永襄起床吃了，就陪着老妈去找菜市场。两人走了很久，熟悉周围的环境，一直到太阳高悬，八月份天气又热，他们买了菜回去做午饭吃了，老妈才带着永襄去与邻居打招呼。 首先应该是对面的邻居，可是敲了半天门，没有人来开，老妈说：“也许是去上班了。” 于是他们拜访了楼上楼下的邻居，回了家。老妈说，她也应该找一份工作，因为这套房是老爸单位给买的，所以往后几年单位给老爸的工资不会高，而卖老房子的钱要存着，永襄要上学，需要开销，以后万一遇到了急事也可以拿来救急。 目前家庭最大的开销就是永襄的书费了，可是永襄不喜欢上学，他想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就打工去，老爸老妈都是读完大学的人，那里肯同意。只是当小孩子一时说的玩笑话。 老妈把碗碟清洗了一遍，然后洗菜，准备做晚饭，等老爸回来吃。永襄就自己一个人出去玩，老妈不担心，因为永襄经常这样，他在屋子里待不住，从小就往外跑，和院里的小孩一起玩。只是现在他下去没有玩伴了，所以就一个人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像寻宝一样搜寻着这里。 到太阳将落未落的时候，老爸还不回来，可是永襄饿了。但是老爸不回来他们就不开饭，老妈说一家人应该整整齐齐坐在一起吃饭，哪有先吃的道理。所以永襄坐在楼下，看着一家快餐店咽口水。 快餐店的生意不好但也不差，总会有人来，但是每一次来的人不超过五个。永襄坐了好久，然后看到他住的楼里走下来一个男人，头发齐肩，鬍子拉碴，只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黑色短裤，穿着人字拖，晃晃悠悠下来。 在永襄认知里，长发就是女生，有鬍子就是男生。所以看到这个又有鬍子又留长发的人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于是眼睛看着他，看他买完饭菜拎着上楼，永襄也上楼。然后这个不知男女的人到三楼就停下了，打开了永襄新家对面的门。 原来他就是永襄家的对门。 永襄看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然后掏出钥匙踮脚打开门，进去。然后老妈说老爸不回来吃饭了，老爸第一天上班，今晚出去和同事一起吃饭。永襄便坐下，和老妈一起吃晚饭，吃晚饭时，他与老妈说起他们的对门，他说：“妈，我看到对面的人了。” 老妈问：“你怎么看到的?” 永襄回答：“我看到他下楼买快餐，他留着头发，可是又有鬍子。妈，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老妈说：“是男的。” 永襄疑惑：“可是你说长头发就是女的。” 老妈笑着摸摸他的短发：“这是一般情况。以后你还会遇到短发的女生、穿裙子的男生。” 永襄很惊讶：“那我要怎么分辨他们的性别?” 老妈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永襄不再问了，好多问题老妈都是说以后你就知道了，长大你就知道了，可是现在他一点头绪都没有。吃晚饭便打开电视看着动画片，这个时候他喜欢看神兵小将和一休哥。男生大概都有一个英雄梦吧，像问天一样强大，像一休一样聪明。 老妈洗完碗过来，说：“既然对面有人在家那我们就过去打个招呼吧，不过你要记得不能表现的很惊讶，要礼貌地叫叔叔，知道了吗?” 永襄点点头，关了电视，跟着老妈出了门，敲着对面的门。永襄敲了很久，才听到里面有人拖着脚步来开门，的确是那个又有鬍子又留头发的男人。门一开，永襄立马弯腰叫叔叔，并且问声好，然后抬起头看这位叔叔，他嘴角抽了抽，这位“叔叔”其实很年轻，应该是为了方便吃饭他把头发用一根绳束在脑后，露出脸庞，下巴上长着鬍子，其实他并不到叔叔的年纪。 老妈忙说：“我们是新搬来的，对不起啊，之前听小孩说你留着鬍子没有想到你这么小。” 他摇摇头，让他们进来，他的屋内堆着一些快餐饭盒和方便面盒，屋内瀰漫着方便面的味道和腐败的味道。屋里有电视机，上面挂着一条短裤。进去看到的沙发上丢着几件衣服，桌上有打开的饭盒，他应该还在吃饭。 他关好门随手捡起衣服扔到一边，收好饭盒也扔到那一堆垃圾上，说：“你们随便坐。” 这是老妈最窘迫的一次拜访，没有之一。这个时候她是想走的，可是进都进来了没坐下就走有些不礼貌，于是她拉着永襄坐下了，用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那个男人说：“我叫孟修。” 第4页 老妈说：“我姓张，他是我儿子，叫永襄。永襄，再和哥哥打个招呼。” 永襄好奇地看着这屋子里的一切，听见老妈的话，又看向孟修，笑着说：“哥哥好。” 孟修摸了摸他的脑袋，永襄闭着眼感受，这个哥哥摸了一下就挪开了手，睁开眼看到他似笑非笑：“你好。” 也许是他看出永襄对他的一点嫌弃，坐在离他们最远的沙发上，与老妈聊了两句，老妈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还要多多指教。” 孟修摆摆手：“不敢谈指教。” 老妈问：“你在那个大学上学?” 老妈想着，放假回来的人一般也就这个样子，孟修看起来年轻，不过十九、二十岁，应该在读大学。 没想到孟修说：“我不读大学，没考上。” 老妈一愣：“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孟修也不避讳，说：“在网上写点小说，去投点稿，有时候会有一点稿费。” 可是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说的一点稿费真的就是一点。 永襄也不想读大学，他睁大眼睛看孟修这个样子，悄悄拉拉老妈的衣袖：“妈妈，不读书就会变成这样吗?” 妈妈当着孟修的面不好回答，尴尬地笑笑，说：“别瞎说。” 孟修笑一笑，无奈又堕落：“是啊，不读书就会变成哥哥这个样子。” 永襄惊恐地再看一圈孟修的屋子，然后拉着老妈说：“我们回去吧。” 老妈歉意地对孟修说：“抱歉。” 孟修摆摆手表示无所谓，他经历过更多更狠的态度，早已刀枪不入。他送他们出了门，关上门靠在门板上，他能听到老妈对永襄低声说：“以后不能在别人面前说冒犯的话，知道了吗?” “知道了。”永襄有些烦躁，“你都说过好几遍了。” 老妈拿出钥匙开门：“以后离这个哥哥远一点，你看他不修边幅的样子别和他学。” 永襄进去，叫着：“知道了，你说过要讲卫生、要好好打理自己，不能不男不女的。” 第3章 第 3 章 等到对面关上门，孟修才若无其事的走回自己的房间。不修边幅?不男不女?他听过更狠毒的话，所以这些不算什么。他看着拦在面前的一个方便面桶，一脚踢出去，方便面桶撞到墙上，汤汁飞溅，然后他看到溅出的汤汁里有一只淹死的绿头苍蝇，他胃里一阵不舒服，然后把所有看得到的衣服裤子扔进洗衣机里搅着，收了垃圾下楼扔了，理了沙发和桌子，又扫了地拖了地，看着干净了的屋子回到自己的卧室，他的卧室也是乱糟糟的，他打开电脑，看到自己为数不多的小说点击量，骂了一句：“艹，劳资那么好看的小说不懂欣赏!” 孟修关了电脑，拿出手机放歌，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歌里的女人用鼻音哼着嗯嗯嗯嗯嗯~然后是歌词，他不是喜欢这个女人唱的歌，他只是觉得这个歌很有感觉，歌词空荡却有情，歌声慵懒，孟修看着歌词，坐在地上靠着床尾听了一遍，又起身，单曲循环放着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家里是贴了墙纸的，所以那些方便面汤一擦就擦掉了，他忙活了两个小时才把家打扫干净，拿出手机要看时间，可是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他充好手机，去洗衣机里拿出衣服晾好，因为衣架不够，所以他把衣服晾在了客厅沙发上、电视机上。他把手机开机，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他想了想，关于小说之后的事他还没有头绪，于是扑到床上，关了灯看着窗外的亮光，想着后面的情节应该怎样发展。不知不觉间，他便睡着了。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打扫卫生累趴下的。也许是因为昨晚想通宵码字，可是后来想放松一下于是打了六个小时的游戏，没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永襄起床，洗漱好，一家三口吃了早饭，老妈说她要去找工作，让永襄待在房子里，她中午就回来。永襄点点头，他不知道昨晚爸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今早见到又是那副精神的样子。他看着老爸老妈一起出去了，然后打开电视看一休哥。 孟修睡到早上十点，翻来覆去睡不着了才起床，昨晚他扑到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没有洗澡。他嫌弃地拆了被套和床单放到洗衣机里，沖了一个澡，肚子突然叫起来，他穿着人字拖出来看了看自己钱包，空空如也。最后八块钱被他昨晚买了快餐。他再看看冰箱，里面有一堆垃圾，昨晚打扫时忘了清理冰箱。反正整个屋子除了冰箱都是干干净净的，他就把冰箱清理了一遍。清理时，发现了一包泡面，再看看它的生产日期，刚好昨天过期。 孟修把它放在桌上，拿着钱包出去扔垃圾，然后取了钱买了一箱泡面，回来时才发现，他没带钥匙。但是他现在很饿，再饿下去他要死在门口。所以他只好敲开了永襄的门，笑着对一米四的永襄说：“哥哥能不能去你家泡个泡面?” 也许是他留着鬍子说话太过谄媚，永襄并不打算放他进来，而且永襄牢记老妈说离他远一点，从门后探出脑袋：“妈妈说不能随便让别人进来，我一个人会很危险。” 孟修说：“你一个人在家?” 永襄点点头，于是孟修一手撑开门，狞笑着说：“你不让我进来我就要打你咯，你打得过我吗?” 第5页 孟修推开门进去了，又把门踢过去关上，径直坐到沙发上开了方便面，打开一桶接了热水泡着，永襄不敢动，站在门口睁大眼睛看着他。孟修看了看电视，说：“你在看一休哥啊。” 永襄点点头，还是站在门口。 孟修觉得好笑：“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啊。” 永襄慢慢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还是看着他，孟修低声说：“你是叫什么来着?放心，我不会打你的。” 永襄听到他不会打自己稍稍放了心，说：“永襄。” 孟修伸出手，说：“我叫孟修，孟浩然的孟，欧阳修的修。” 永襄眉眼一弯：“我是欧阳永叔的永，孟襄阳的襄。” 孟浩然，唐代着名诗人，襄州襄阳人，故称孟襄阳。欧阳修北宋时期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和诗人，字永叔。 孟修点点头：“我可以换个台吗?” 永襄说：“我想看一休哥。” 孟修沉默了一会儿，说：“永襄，别告诉你爸爸妈妈我今天来过啊。” 听老妈的语气老妈是不喜欢他的，所以要让老妈知道了他在没有家长的情况下进来，应该会担心永襄。 永襄不明白：“为什么?” 孟修说：“因为吃方便面是不健康的。” 永襄笑着回答：“你是怕你妈妈骂你，对不对?” 孟修一愣，然后点点头。 永襄拍拍胸脯保证：“我不说，你也不要告诉我妈妈我看电视看到现在。” “好。”孟修撕了面上的塑料纸盖，“有绳子吗?我的头发挡着，我不方便吃。” 永襄点点头，跑进老爸老妈的卧室，一边跑一边喊着：“我去找妈妈的给你。” 然后拿出来一个有蝴蝶结的发圈，想要夸奖一样看着孟修。孟修看了看那个手掌一样大的蝴蝶结，想着自己一个大好青年竟然要用这个，头顶蝴蝶结像话吗?于是他搅了搅面，问永襄：“小襄儿，还有别的吗?” 永襄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有，可是我拿不到。” “算了。”孟修接过蝴蝶结，闭着眼弄了弄头发：“这个就这个吧。” 永襄专心地看着一休哥，孟修认真地吃着面，看永襄看得专心致志，就问他：“小襄儿，你怎么喜欢看和尚?一般小男孩不是喜欢看变形金刚啊、奥特曼啊什么的吗。” 永襄回答他：“我觉得一休哥很聪明啊，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他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吗?”孟修不信地问。 永襄点点头，眼里发出崇拜的亮光：“他可聪明啦。” “那我下一次的笔名就叫一休哥吧。”孟修随意地搅了搅面，吸熘一口。 永襄说：“你老是改笔名吗?” “不是改，是註册。有时候小说写不下去了就不写了，换一个id。” 永襄看电视里在gg，就看向孟修，笑着说：“我知道好多好多笔名。” 孟修看他一眼：“我也知道好多好多笔名，鲁迅啊、冰心啊。” 永襄嬉笑着说：“中华2b铅笔啊，晨光啊，你可以一个一个换着用。” 孟修笑出声，猝不及防被方便面呛了一口，一边咳嗽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永襄忙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他，他喝了一口，他说：“我要是用中华2b铅笔，做笔名，看到我那个笔名我就一个字也码不下去了。” 之后孟修的笔名也一直是一休哥，没有改过。不是没有想过，开始时是因为他用这个笔名写完了一整本小说，然后写第二本时，竟然也没有中断。果然，一休哥什么都能解决。之后，他就不想再註册新的id了，不只是因为这个一休哥有了一点点名气，他还藏着一些别的东西在里面。 孟修吃完了面，抱着一箱泡面走了，走的时候还很贴心地拿走了自己的垃圾，提醒永襄说：“记得通风，把味散散。” “嗯。”永襄送他出去，关了门。 之后他又抱着泡面下去，扔了垃圾，走了几百米走进一个理发店，这个理发店里有一个理发师是他的高中同学，玩得挺好。他每次剪头发都来这里，他把自己的备用钥匙也拿给了他。这次来拿钥匙可以顺带剪个头发。 他走进店里，一个染着黄头发，但是后来头发长出来就一直没染的，看起来未成年的男生接待了他，他把泡面放在里面的玻璃桌上，问他：“你是新来的?” 男生点了点头，说：“你要剪什么样的头发?” 孟修摸了摸头发，才突然发现那个蝴蝶结发圈还在自己头上，也就是说，他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纱蝴蝶结走了几百米。他看着那个男生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有些尴尬，拿下来丢在桌上，说：“我找余秋。” 男生哦了一声，坐下说：“今天我哥请假。” 孟修有些惊讶：“你是他弟弟余冬啊，他说过。你怎么也来了?你今年不是高考吗?” 余冬笑了笑，回答：“是啊，但是我高考考得不好，去读技校又不想，所以我来跟我哥混了。” “哦。”孟修问，“余秋怎么了?” 第6页 余冬说：“我哥感冒了。” 孟修想起以前高三时，余秋为了逃过第二天晚上的考试，在二月份，硬是洗了冷水头，睡觉不盖被子。然后睡得比谁都快，呼噜震天响，第二天愣是一点事儿没有。所以现在孟修有些不相信他会感冒，他请假那自己的钥匙怎么办? 孟修说：“我去找他拿钥匙吧，我备用钥匙在他那里。” 余冬点点头：“你泡面放这里吧，不好拿。” 孟修嗯了一声儿，起来走了，走的时候看到那个发圈。怕自己忘了，毕竟是别人的东西，就拿上揣进裤兜里，余冬一脸一言难尽看着他，他只能尴尬地笑笑，然后快步走出这里，走得太快，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顺拐了。 第4章 第 4 章 余秋家不是在这里，这里离他家有些远，他就在这里租了一间房。孟修不喜欢坐电梯，因为他家是在三楼，不高，不用坐电梯，所以不太习惯坐电梯。可是余秋租的屋子是在十一楼，他捂着自己似乎已经消化了方便面的胃，果断等着电梯。 电梯显示在六楼，他按了，电梯也就下来了。他上了电梯，一直到了十一楼，他走到余秋的门前，果然，里面传出来的是余秋拍桌子的声音，还有“艹!会不会玩啊，走下路啊!”。 孟修无奈地敲敲门，里面吼道：“谁啊!这关键时候呢!” 孟修大声说：“余秋，老闆让我来看看你的病，他说你要敢骗他，他就辞了你。” 余秋一听放下手机，来开门，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意盈盈的：“孟哥，来了啊。来来来，进来坐。” 孟修进去坐下，余秋看着他裤子鼓着一边，问他：“你裤子怎么是鼓的?是不是鼓错地方了?” 余秋的这个屋子比孟修那晚的还要乱，只是没有奇怪的味道。孟修拿起沙发上的一条裤子，甩过去：“想什么呢?” 他掏出发圈：“一个发圈。” 余秋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孟修盯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你要输了。” 余秋坐到他旁边，不屑地说：“嗨，那sb玩意儿，遇上他註定要输。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 孟修靠到沙发背上：“是啊。” 余秋又凑上来：“谁啊?你有女朋友怎么不告诉我?” 孟修说：“左胡娘啊。” 余秋失望地倒在沙发上：“我还有右姑娘呢。你来有什么事儿吗?我都一个月没见你了，还以为你死在你那屋里了。” “我……” “等等，我猜猜。你是不是钥匙忘家里了?” “嗯。”孟修把发圈塞回去，“备用钥匙给我拿一个。” 余秋起来在桌下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至少六把，分出来一把，说：“哥，你说你老是忘记钥匙，我这里每次剩一把的时候我都要去你那里再拿回来，你能不能自己来送啊。” 孟修接过钥匙塞进兜里：“你楼下就有个复制钥匙的，下楼复制几把不就可以了。” 余秋把剩下的钥匙扔进抽屉，一脚关上抽屉，说：“你又不给我钱，我还不如跑一趟然后买个皮肤呢。” 孟修把头发撩到后面：“你这样你们老闆不管啊?” 余秋摊在他旁边：“我两个月没请假了，来的时候老闆就说每个月可以请两天假呢，我还省了一个月呢。不过!”余秋眼睛上挑，得意地看着孟修，“我请了三天假，补回来了一天，老闆也没说什么。” “哎。”余秋揪起他的一缕头发，“你头发要剪吗?要不现在我给你剪剪?” 孟修拍一下他的手：“你这里就一个指甲剪，还是剪脚趾甲的，你怎么给我剪。你什么时候回店里?” “后天。”余秋把脚搭在桌上，拿起手机又开一局，“想剪成什么样儿的?” “推光头吧。” “噗。”余秋笑得点不上手机，“你说你是不是对自己颜值特别有自信啊，什么发型都试一遍，光头之后要不要来个杀马特?你还真别说，我单身久了连看你都觉得挺好看。” 孟修踢他一脚，余秋小腿上有一个黑脚印子，余秋嫌弃地躲了躲。 孟修说：“可以多拖两个月再剪。” “行。”余秋听着手机里游戏的声音，“后天你下来我给你推，老规矩，这么长的头发算我们买了，不收你钱，后面的三次也是免费。你可以在那屋多宅两个月。” “嗯。” “你怎么混得比我还穷?连一个头发都要留长了免费剪。”余秋颇有些感慨，“以前你是我们班的学霸，还以为跟你混好关系可以得到一点照拂，没想到现在还要我照顾你。” 孟修也感慨：“风水轮流转嘛，午饭吃什么?” 对于孟修的无缝转换，余秋很是适应。余秋说：“待会儿我打个电话让余冬回来带两份饺子，有一家的饺子特别好吃。” “嗯。”孟修也掏出手机，余秋问他：“一起打吗?我已经五连跪了。” 孟修摇摇头：“我要註册一个新id，那篇小说我写不下去了。” 第7页 余秋点点头，继续打游戏去了。 其实，真正的堕落不是不想提起过去的辉煌，真正的堕落是别人在提起自己过去的辉煌时不为所动。 你看你曾经那么厉害，怎么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哦。 老妈回来的时候永襄已经关了电视机，看着老妈给他买的故事书。其实他很讨厌看书，可是如果老妈回来他还在看电视又免不了被骂，所以他只是在翻开书发呆。 老妈回来时已经下午两点了，老妈看到永襄这个样子明显很满意，进来脱了高跟鞋，坐在风扇前面，抱怨：“外面热死了，你今天出去过吗?” “没有。”永襄装模作样翻一页书，老妈又问：“你看了多久的电视?” 永襄想了想，说少了老妈肯定不信，说多了老妈会骂，于是说：“两个小时。” 老妈点点头，对于这个数字她也很满意。老妈说：“午饭吃了吗?” 永襄回答：“吃了，我热了热剩饭。你找到了工作吗?” 老妈说：“今天我出去找了半天，然后遇到了我一个大学同学，是我以前的室友，没想到她也在这里。之前就听说她要开一个蛋糕店，可是我不好意思问她在哪里开，因为她之前说过我忘了。”老妈有些兴奋，“我就问她蛋糕店开起来了没有，她说还缺一个做蛋糕的，我就和她商量了一下，先去她那里做蛋糕。” 老妈一手厨艺了得，永襄过生日都是老妈亲自做的蛋糕，不过那是他八岁以前了，八岁以后他过生日老妈就不想忙活了。 永襄说：“我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到时候你和爸爸谁送我去?” 老妈说：“到时候看吧，谁有空谁送你去。” 永襄低头继续看着书页里的文字，他觉得最近有些烦躁，这种烦躁是以前没有的，他压住自己内心的烦躁，故事书是讲一个名人的一生，可是他看这个有什么用呢?看了他也不会成为名人。 当晚，永襄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情景他记不清了，好像是一片混沌，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酥麻，有些难受却又莫名夹杂着舒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之后的早晨他醒来，上厕所时发现自己内裤上一片白色，粘粘腻腻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是他感到莫名的羞耻，不好意思和老妈说，老爸一大早就要上班，晚上回来一脸疲惫，他没找到机会问老爸。他想，如果他问了，老爸或许会搪塞他：“以后你就知道了。”或者是“长大你就知道了。” 现在他快要读初中了，他已经长大了，可是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偷偷摸摸洗了内裤，晾在阳台，老妈那个时候在做饭，看到他洗了自己的内裤，有些欣慰：“果然是长大了，知道自己洗东西了。” 永襄听了很受用，是的，他长大了，所以以后可以享受成年人一样的待遇了。 可是这样的受用到了晚上就没有了。他在自己的卧室写着日记的时候，老妈洗了碗推门进来，把干了的衣物放在他的小衣柜里，他正在写自己今天早上的内裤，老妈进来他便盖住自己的日记，等老妈出去了继续写，老妈放完衣物却不走，凑过来见他盖着自己的日记不让她看，她笑嘻嘻地夺过来，不顾永襄反抗，说：“你是我儿子，看看日记怎么了?” 她看了两行之后永襄就立马抢了回来，护在胸前，生气地说：“以后不许看我日记。” 老妈不以为然，哟了一声：“你还有小秘密了?” 永襄看到老妈不以为然的模样，心里的烦躁又浮出来，大声说：“不管我有没有，你都不该看我日记。” 老妈噗嗤笑出来：“我是你妈，看一下怎么了?” 第5章 第 5 章 永襄感到更大的愤怒，自己一个人生气而对方却在笑，就像集中力气一拳打出去却打到了棉花，不痛不痒的。他撕下今天写的那一页，撕碎了丢进垃圾桶里，吼着说：“我不许你看!” 老妈这才意识到永襄的愤怒，拉了脸说：“不看就不看，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我没有。” 永襄与老妈对视的时候需要抬起头仰视，于是他后退几步，这样抬头的角度就不用太大。老妈大声说：“没有怎么不能看你的日记?” 永襄说：“这是两回事儿!” “这就是一回事儿，你如果心里没鬼怎么这么急着要撕日记?今天我不在家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儿了?” 永襄急切地说：“我没有!” 老爸听到声音走进来，不明所以：“怎么了?干嘛吵架啊?” 老妈回头：“你看看你的儿子，现在都敢顶嘴了。他不让我看他的日记还给撕了，肯定是干什么坏事了。” 永襄看向老爸：“我没有!” 老爸过来摸摸他的头发：“不给看就别看嘛，小襄，你有没有干什么坏事儿?” 永襄又说：“我没有。” 老爸推着老妈出去：“你听到了，他没有。小孩子你和他吵什么?你自己的儿子你还不知道脾性?” 虽然今晚的事儿过去了，可是永襄关上门再反锁，突然感到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妈不信他，还非要看他的日记，他看着手里的日记本，这本日记本是老妈买的，老妈说写日记可以提高作文写作能力，所以他从一年级就开始写日记了，他写完都会给老妈检查错字，五年级之后他的日记几乎没有错别字了，老妈才不会每天检查，只是有空的时候会看看。但是现在他一点也不想给老妈看，以后也不想，他的脑海里蹦出来一个词，尊重，他需要尊重。 第8页 之后的一天，永襄在外面自己玩的时候，看到了光头的孟修，他没有认出来，之前孟修是留着头发留着鬍子的，现在没了头发没有鬍子，变化很大。永襄看着他买了快餐，然后走进永襄住的楼，于是永襄好奇地跟着上去，到了三楼孟修开门的时候看到了永襄在楼梯拐角看着他，他笑着与他打招呼：“小襄儿。” 永襄惊讶地说：“你是……孟修哥哥?” 孟修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是啊，要不要进来坐坐?对了我还没还你发圈呢，你进来我拿给你吧。” 永襄点点头，跟着他进去了。孟修的屋子不再是那天他来时的模样，虽然墙角还堆着两个饭盒，不过没有那天奇怪的味道了。他的沙发上还是有衣服裤子，孟修把快餐放在桌上，像那天一样把沙发上的衣服捡起来放到一边：“你坐。” 永襄坐下，问他：“为什么我来了这么多天没有看到楼下有玩耍的小孩儿?” 孟修去厨房拿了一双筷子：“去上补习班了吧，这里的小孩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和我吃点儿?” 永襄摇摇头，他们也快吃饭了，一般这种时候老爸还不回来就代表老爸要在外面吃饭，他和老妈两个人吃，等他回家就可以吃饭。 孟修坐在地上打开饭盒，伸手拿过桌上的发圈递给永襄：“你妈没说什么吧?” 永襄说：“不用了，我妈以为她给扔了。那天她还说那么丑的发圈总算记得扔了。” 孟修：“……” 永襄看了一圈：“你申请了新的id了吗?” 孟修点点头，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永襄说：“是叫一休哥吗?” 孟修再点点头，永襄突然开心起来，因为这个笔名是他说的，就像是他起的一样，而孟修用上了他起的笔名。他想起那天的内裤，看着吃饭的孟修，问：“哥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孟修含糊不清地说：“问。” 永襄说：“你有没有遇到过一觉醒来内裤上就会有白色的东西?” 孟修笑出来，嘴里的饭吐回了饭盒里，他笑了半天看永襄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说：“你有这种情况了啊?哈哈……” 永襄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嗯了一声，孟修问他：“你才多大啊?” 永襄回答他：“我十一岁了，再过几天我就上初中了。” 孟修不笑了，装着一本正经：“嗯，那正常。这个呀叫遗精。” 永襄好奇：“遗精是什么?” 孟修扒拉两下饭盒，自己吐回去的饭看着有点噁心，他便收好不吃了，一边收一边解释：“这个是每个男生都会经历的事，我记得你们初一的课本里就有，你要不知道可以问问你爸。” 永襄说：“我爸还没回来，一天也见不了几次。” 孟修把这两个饭盒扔到一边：“那你可以让你妈给你买本书，关于两性介绍的。” 永襄点点头，孟修继续说：“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合适，自己看书吧。” 永襄似懂非懂地再点点头：“你以前是怎么知道的?” 孟修坐到他旁边：“有时候宿舍的人会一起讨论，有时候会看一些教学视频什么的。” 永襄惊疑：“这个也有教学视频吗?” “有啊。”孟修说，“我电脑里还存着两个g呢。” 永襄越听越懵，孟修一本正经说：“不过那些太深奥了，你看不懂。哎，这个是我们男人间的对话，不能告诉你妈妈哦，如果你不说等你再长大一点我就把这个视频拷一份给你。” 如果他妈知道了，孟修已经想到了后果，这么小就和他说什么视频，孟修估计会被骂死。 “好。”永襄伸出手，“拉钩。” 看他那副严肃的样子，孟修忍不住笑倒在沙发上，伸出手：“拉钩。” 送走了永襄，孟修关上门觉得没吃饱又泡了一桶泡面，打开电视看着旅游频道，他以前喜欢旅游，不过那个时候还小，没有钱也不安全，现在他仍然喜欢旅游，现在他成年了也安全了，可是依旧没有钱。他註册新号已经几天了，新的小说他不知道怎么写，索性先放着，先看电视再说。吃完泡面，他拿起手机，余秋发消息来，就一个字“来”。他知道是在约他打游戏，于是脚一抬，放到桌上，把泡面桶踢到一边，上线玩游戏。 估计这一晚要打到手机没电了。 永襄开学的时候是老妈送的，他来到这里的初中，一个名字叫百式一中的学校，里面有初中部和高中部。 那天和孟修聊后，永襄没有和老妈提书的事，说到书老妈一定会问怎么知道这本书的，然后问谁告诉你的，之后就会知道是孟修告诉他的。他答应了孟修不告诉老妈他们的对话，他说到做到。 因为这个学校离家还是有点远，所以永襄是住校生。他很期待新的舍友。 老妈送他来报导之后，开了家长会，给他铺好床铺拿了钱就走了，老妈说她要去看看自己做的蛋糕卖得好不好。 永襄躺在床上，他的室友有三个，都不在。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他是在上床。 第9页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生走进来，瘦瘦的，却不矮，那个男生没看到上床有人，坐在永襄下床，玩着手机，发语音：“对，今天开学。” “总算开学了，那补习班再上我都想打那个老师了。” 永襄坐起来，说：“你好，我叫永襄。”刚刚他好像睡着了，迷迷糊糊被下床那个男生吵醒。 那个男生吓了一跳，手机落到地上，他捡起来起来往上看到永襄，大声说：“你吓死我了。” 永襄看他眼里有凶光，忙说：“对不起。” 那个男生说：“算了，我叫许强，你叫我强哥就行。” 永襄点点头，许强说：“剩下两人你见过了吗?” 永襄摇摇头，许强说：“我推断他们都是男的。哎，你下来啊，我仰视你很开心是不是?” 第一天来不能和同学起矛盾，永襄虽然不想动，但还是下去了，穿着鞋，许强说：“你家是哪里的?” 永襄低着头说：“百式北区。” 许强有些兴奋地拍拍他的头：“我也是啊!以后咱们可以一起回去。” 永襄不喜欢平辈拍他的头，于是抬头，也许是眼里有些凶狠，许强愣了愣，然后瞪着眼：“干嘛?” 第6章 第 6 章 “没什么。”永襄站起来，许强比他要高一点，“我不喜欢别人摸我的头。” 许强吼着说：“你以为我喜欢啊?” 永襄有些疑惑：“我没摸你的头。” 许强说：“你以为我喜欢摸别人的头啊?” 永襄摇摇头：“我没那么说。” 许强没遇过这样的对手，一般不是应该对骂，然后打架吗?但是永襄一点要打的意思都没有，还神情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他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不和我吵?” 永襄说：“妈妈说第一天来不能和同学闹矛盾。” 许强嘻嘻哈哈笑起来：“妈妈说?你真是个好孩子。” 永襄不太明白他笑什么，可是隐隐约约觉得是因为他说了妈妈。他有些脸红，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脸红。 这个时候另外两个室友也来了，许是脱离家庭有些兴奋，这两个男生喝着可乐进来，说说笑笑的。 一个高个子，有些胖，一个不高，也许是和身边的高个子比不高，有些瘦。高个子的男生看到他们，笑着说：“哟，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永襄不想让他们一起笑，于是说道：“我是永襄，欧阳永叔的永，孟襄阳的襄。” 高个子进来，说：“我是陆欣一，陆地的陆，欣慰的欣，第一的一。” 瘦的那个男生跟在陆欣一身后，左移一步说：“我是王竭，君王的王，竭尽全力的竭。我和陆欣一是小学同学。” 陆欣一和王竭看向许强，许强笑嘻嘻的：“我叫许强，许文强的许，许文强的强。” 陆欣一放下可乐，伸出手悬空，手心向下，说：“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宿舍，一定要做一个团体，不能窝里反，让别人欺负。” 许强放上自己的手：“放心，互相帮衬，以后要我帮忙的说一声就行。” 永襄也放上自己的手，他是这个宿舍最矮的，他说：“好。” 王竭放下自己的手，一个宿舍的团体就这样形成了。他们的手一起抬了三下然后散开的时候，陆欣一说：“我的目标是班级一霸。” 许强惊讶地看向他：“你说什么?”许强也打算做班级一霸。 王竭拍一下陆欣一的肩，对许强解释：“他想做一霸想疯了，小学的时候就是班级一霸，这不来了初中也想做嘛。” “哦……”许强抬头看陆欣一比他高了半个头，又比他壮，还有一个帮手，然后坐回床上，拿起手机玩儿。陆欣一和王竭也坐到王竭的床上聊着天儿，永襄不知道干什么，爬上床?可是他刚穿了鞋，于是他走出去，陆欣一抬头问他：“干嘛去?” 永襄说：“逛逛。” 学校还挺大的，比进了校门一览无余的小学要好多了。今天新生开学，可以看到很多稚嫩的面孔和家长。永襄走在校园的路上，看了食堂，看了教学楼，看了学生宿舍，学校挺好，校门口还竖着一块大石头，上面用红漆写了百式一中。是的，不是刻出来百式一中，是用红漆写的。永襄内心吐槽，怎么下面都镶了鹅卵石，石头上还用红漆写。有点不符合整体意境。 出了校门，永襄竟然看到了在学校对面饺子馆的孟修。他跑出出校门，对孟修那边喊：“一休哥，一休哥!” 孟修听到了，但是他从来没有被这么叫过，所以他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继续和余秋吃着饺子。永襄又喊道：“孟修，孟修哥哥。” “哎呀。”余秋听到声音，回头顺着孟修的目光看着永襄笑着跑过来，压着声音说，“孟修哥哥，他是谁啊?” 孟修拍他一巴掌：“够了，别用打游戏的声音和我说话。” 永襄到了他们身边，孟修拉一个凳子：“坐。” 永襄坐下，孟修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余秋。他是永襄，我对面的新邻居。” 第10页 “哦~”余秋放下筷子，“你说的那个遗精小朋友就是他啊。” 永襄看向他：“什么小朋友?” “没什么没什么，他瞎说呢。”孟修面对余秋，语气不善：“人家一小孩什么都不知道，别瞎开玩笑。” 余秋咬一个饺子，含糊不清地说：“也不知道是谁先说的。” “我那是教育。” “哦~教育。”余秋又压着声音，千娇百媚地说：“孟修哥哥什么时候来教育一下我?” 孟修捂住永襄的耳朵，骂道：“别教坏小孩。” 余秋夹起一个饺子，递到永襄嘴边：“我不对，我不对，来，小朋友，吃个饺子。” 永襄说：“我不吃。” “嘿。”余秋没收回手，“小破孩儿还生气了。” 永襄说：“我没有生气。” 余秋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吃?” 永襄说：“你刚刚说话口水掉进去了。” “噗!”孟修指着余秋，重复一遍，“你口水都进去了，还给人吃啊?小襄儿，你吃饭了吗?” 永襄摇摇头，孟修说：“要不要吃饺子?余秋哥哥请客。” 永襄说：“好。谢谢余秋哥哥。” 余秋摆摆手，去加了一份饺子，回来坐下：“小襄儿，你在这里上学吗?” “嗯。” “上几年级了?” “初一。” 余秋拍拍他的肩：“有没有被欺负?” “没有。” 孟修插话：“第一天能受什么欺负。” 余秋说：“你不懂，这小孩看着就好欺负。我刚去初中时也是这个样子，第一天就有人看我不顺眼。” “然后呢?”孟修夹了饺子递到永襄嘴边，永襄张口吃了。 余秋说：“然后他们想不到我是从小打架长大的，我把他们打趴下了。哎，他口水也进去了，你怎么吃他的?” 永襄嚼了咽下：“我没看见。” 余秋说：“嘿……” 孟修知道他下一句是什么，瞪着他，余秋改口：“诶嘿，诶嘿，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 “够了，小孩面前别老说脏话。” 孟修又餵他一个，“他妈看着还挺严的。” “现在谁家妈不严?”余秋餵自己吃了一个，“哪像我们那个时候啊，没有人管，放了学可以撒欢跑。现在的小孩你说说都看不到在楼下撒欢玩儿。” “不跑不闹的能知道欺负人儿啊?”孟修对永襄说：“第一天去室友怎么样?” 永襄把三个室友说了，他的饺子做好上来，孟修给他拿双筷子，余秋夹去一个，说：“这许强一来就让你叫强哥，明显占你便宜啊。” 永襄夹了一个餵进嘴里：“不过后面他应该被陆欣一镇住了，陆欣一比他高比他壮。” 余秋说：“你这个不行啊，你一服软你就是跑腿的啊，以后让你去个超市买个东西都不给钱的，我以前就那么干。” 余秋嬉皮笑脸看了一下孟修，又说：“不是，以前我们宿舍就有一个这样的受气包。然后……然后他现在做老闆了，我还是一个小混混。所以啊……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样的，以后是怎么样的，……额……孟哥，你给圆回来。” 孟修继续说：“不管你现在怎么样，以后怎么样，重要的是你的心态。如果被欺负了就来找我们，你余秋哥哥从小打架长大的，最会来事儿了。” “好。”永襄点点头，“我以前也会打架，不过是跟着凑人数的，不会真打。”永襄笑嘻嘻的，余秋又夹去一个他的饺子：“小屁孩真没用。” 永襄向他吐了吐舌头，把饺子夹给孟修几个，说：“我吃不完。” “吃不完给我啊。”余秋惋惜，“他这个人胃小，我胃大。” 孟修咬了半个饺子：“要吃再买呗。” “不了。”余秋摆摆手，“我吃饱了。” 永襄吃了几个饺子，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谢谢余秋哥哥。” “哎，别。”余秋看一眼孟修，“别叫我余秋哥哥，我听着起鸡皮疙瘩。” 永襄疑问：“那我叫你什么?” 余秋掰着手指：“老大，大哥，余哥，秋哥都可以。” 永襄想了想，问孟修：“你叫他什么?” 孟修说：“秋哥。” 于是永襄也叫他秋哥。这家的饺子很好吃，之后孟修还和余秋来了几次，他这个人很懒，经常为了不多走几步扔垃圾而不扔垃圾，不过他喜欢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去好看的地方旅游。虽然他没去过远一点的地方，可是他看着旅游频道就像自己到了很多地方一样，黄山、泰山，四季如春的昆明，适合艷遇的丽江、，满天星斗的西藏…… 之后的孟修确实也一一去过这些地方，有时候是和别人，有时候是自己一个人。 第7章 第 7 章 第11页 永襄回到宿舍时室友们都换好了校服，准备去上晚自习，他也匆匆忙忙换好和他们一起去了。校服蓝白拼色，校裤肥大，在九月倒也凉爽。 第一个晚自习是班主任的，同学们都自我介绍一番后班主任讲着校纪校规，永襄因为个子矮，坐到了第二排，他前面是两个女生，他的同桌是一个叫季昕城的男生，白白净净的，认真听课。小手放在桌上，看着班主任讲话。 永襄做不到那个样子，于是拿出草稿本开始画画。他从小就喜欢画画，可是学画画好贵，他就没有去学，不过自己画着画着也能画出顺眼的东西。 晚自习之后是他第一次睡在学校，还挺新奇的，第一晚听他们聊了一晚的姑娘，他们讨论着班级里那个姑娘好看，那个姑娘声音好听，永襄没记住那么多，听他们说才又认识了一些。他们问：“永襄，你怎么不说?” 永襄说：“我不记得了。” 他们就笑：“这可要记好，以后好办事儿。” 永襄问：“什么好办事儿?” 下床的许强踢他一脚，床板一颠：“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以前永襄住的地方虽然有很多玩伴，可是他们并不讨论这些话题，于是永襄如实答：“不知道。” 许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站在自己床上，抱着上床的栏杆，看着永襄笑着说：“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陆欣一和王竭也笑起来，永襄还是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许强拿出手机，和他说：“我给你看个东西。” 陆欣一叫道：“你还下载了视频?” 永襄想起孟修说的教学视频，问许强：“是教学视频吗?” 许强一愣，然后大笑：“是教学视频，教你了解男女的。” 永襄有些兴奋，陆欣一和王竭也穿着内裤跑了过来，他们坐在许强床上，永襄也想看看，于是就下去了。他们围坐在一起，许强小心翼翼把视频点开，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声：“欢迎大家收看今天的课程。今天我们要学的是如何对待男女之间的差异……” 这是初中的课程，课本上的课程。陆欣一切了一声：“下星期我把我手机带来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视频。” 他们回去床上，继续聊着，许强恶作剧般笑了笑。永襄其实是想看的，他对不知道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可是许强退出了视频播放界面，他也就爬上去了。 第一个星期难免有些不适应，过了一个星期也就基本混熟了。永襄的宿舍很快打成一片，当初想要坐班级一霸的许强成了陆欣一的小弟，陆欣一凭藉身高和体型自封了班级一霸，永襄不知道班级一霸有什么好，陆欣一说：“好处多着呢，你喜欢一个女的，没人敢跟你抢，你会有很多很多小弟，他们会给你买吃的买喝的，别人也会掂量着不敢惹你。” 永襄似懂非懂，他的同桌是一个学霸，季昕城说：“别和他们(陆欣一一伙)走得太近，好好学习。” 听说季昕城小升初考试时生病了，没发挥好来了这里，要不然他应该坐在县重点中学的教室里。 永襄不喜欢学习，也不喜欢抱团闹事，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画画，这一个星期里他其实很想翻课本，因为孟修说，他们初中的课本里会有他想知道的东西，可是永襄没有翻，因为他若是翻了，他们肯定又会笑他，旁边坐着一个学霸就以为自己也是学霸了，这些书看它干嘛。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个星期，永襄在星期五回去的时候装着随意塞了两本课本回去，和许强一起挤上公交回了北区。这天下午老妈做了很多好吃的，老爸也按时回来，老爸老妈在饭桌上不停地问他新学校怎么样，老师怎么样，同学怎么样，永襄高高兴兴地说了，陆欣一和他说的话他也说了，老妈听了皱起眉头，嘱咐永襄：“以后别和那个陆欣一走得太近。” 老妈怕陆欣一带坏永襄。 永襄不懂，为什么不能走得太近，陆欣一对他还挺好的，可是他看着老妈严肃的脸轻轻点了点头。吃完晚饭，永襄进了卧室关了门，拿出课本一页一页快速地翻着，可是他没找到他想看的内容，他气愤地放下书，拿出日记本开始写日记，写了很多很多，因为这个星期他还没有写过，不是不想写，是因为他们宿舍谁都没写，他也不好意思拿出来写。一个星期的话积到现在，对学校、老师、同学的描述和看法，还有自己懵懵懂懂的心绪，他写了整整三页才写完，然后他把日记本放在抽屉里。 孟修的小说开始更新了，他用一休哥这个id开了新文，他写的小说一般是武侠，有时候突发奇想会写些玄幻的。现在他写的这个故事他构思了两天，其实就是在打游戏时灵光一现就开始构思了，边打游戏边构思。两天之后，他玩腻了游戏就开始写。这篇是武侠，他习惯了写武侠，初高中时他最喜欢的也是武侠，古龙的金庸的，他看过很多。 可看是一回事儿，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他的小说爱断片儿，通常写了一半或者四分之一，或者刚刚开头他就写不下去了，然后弃文另起。 他的稿费不多，一般是一些短小的文章投给报刊杂志，有时会被选用，不过大多数石沉大海。 第12页 孟修写了三天的小说，感觉自己再不出来走走就要在椅子上生根了，这才出门去散步。今晚的夜色很好，可是再好的夜色在路灯照耀下也不会太好。孟修数着路灯一路向前，一直走到小区的尽头，没有路的地方。他踩着草继续走，没有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适应了弱光就可以看到草地上的月光。 再走一会儿可以听到虫鸣。他就在虫鸣声中坐下，然后躺下，看着为数不多的星星。夜风吹来很舒爽，他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铃声是他现在最喜欢的那首歌，女声飘扬在空旷的草地上，他接起来，是余秋的。 余秋的声音有点低沉，一般到了有事情发生余秋就会是这个声音。余秋说：“你现在在哪儿?” 孟修回答：“小区里。” “来理发店一趟，有人来找麻烦。” 孟修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向余秋所在的理发店跑去，理发店不远，可是他走得比较远，跑了十分钟才到理发店里。 理发店里已经塞满了人，孟修认出其中一个是离这里不远的另一家理发店里的理发师，孟修进不去，站在门口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另一家理发店里的那个理发师回头，不耐烦地说：“今晚不理发，明天再来。” 两家理发店在一条街上，难免发生冲突，这么大阵仗的还是头一遭。 余秋听到孟修的声音，大喊：“孟哥。”然后对对方说：“有什么事儿我们去外面说。” 外面说不好打起来，店里的东西也不必受到波及。 所有人又往外面去，余秋和孟修打招呼时对方也知道孟修是来帮忙余秋这边的，出去时都打量着他，这七八个人一起打量他孟修以前还真遇过，孟修没有慌乱，也打量一遍那些人，大多是街头混混，没什么可怕的。 余秋走到他身边，他问：“怎么回事儿?” 余秋说：“这不这几天店里有活动，余冬去发传单，余冬不知道，发给他们一个老顾客还给说动来了这边理了一个头，他们不爽呗。” 孟修问：“能打起来吗?” 余秋盯着对方，余秋的老闆正和对方协商。余秋说：“估计要打，他们来的人不少，不只是找茬那么简单。” “在这儿打?” “不，这里容易把保安招来，要打得去北边那个废弃工厂。” 孟修淡淡地看着：“打吧打吧，我那里正好要写一出打戏，但是没有思路。” 余秋笑起来：“也许要出人命的，他们早看我们不顺眼了。” 孟修看着那七八个人开始往北边走，知道谈不和了，也转向北边：“别出我的命就行。” 余冬跟着老闆，毕竟这事情的起因是他，老闆正和他说些什么，余秋跟上孟修：“放心，我这不在着呢，只是看在老闆面上拉你来凑个数，到时候你在一边看着也行。” 孟修笑着看他：“我是那种人吗?” 余秋却不笑了，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我说真的，他们带了刀，打起来你就往边上躲。” 孟修一惊：“怎么还带刀?” 余秋说：“两家一模一样的店，有矛盾很正常，那家店比我们还社会，他们老闆听说以前是黑社会的。” 对方那些人里有一个身强体壮的，纹着花臂，眼神凶狠。 余秋递过来一截钢管：“到时候你就用这个自卫。” 孟修没接：“你呢?” 余秋拿出另一只手，另一只手也有一段，只是贴着手臂拿，不明显：“我还有。” 看来，这一场是双方都准备已久的，不是事发突然。 第8章 第 8 章 永襄写完日记，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八点，还早。他出去和老爸老妈看了一会儿电视，响起了敲门声，老妈去开了门，是许强。他和许强在分别之前交换了住址，永襄现在还没有手机，所以没有交换联繫方式。 许强很有礼貌地说：“阿姨好，我是永襄的同学，他下铺。” 老妈对于永襄刚刚来这里能不能适应有些担心，现在听到他交了朋友，很高兴地请许强进来，拿了水果：“坐。” 许强进来看到老爸，说：“叔叔好。” 老爸笑着回答：“你好，快坐，想吃什么自己拿。” 永襄有些兴奋地起来：“你怎么来了?” 许强说：“去散步吗?你刚刚搬来，我带你熟悉熟悉?” “可是……”老妈说，“天都黑了。” “没事儿。”许强保证，“我们就在附近遛弯，不跑太远。” 永襄可以第一次和朋友下楼，也说：“妈，让我去吧，我们又不跑远。” “好吧。”老妈坐到沙发上，“一会儿就回来。” “嗯。”永襄和许强一起应了，跑下楼去了。 许强带他走在路上，走得不慢，不是散步该有的速度，甚至许强还没有散步该有的惬意，许强有些急，就像上课要迟到一样，可是许强上课要迟到是不会急的，就像永襄上课要迟到一样。 第13页 永襄问：“要去哪里?” 许强一直带他往北边走，说：“带你去看看我哥。” “你哥?” “嗯，今天他们打架呢，现在估计打得差不多了，我哥打架特别厉害。” 小孩子都崇拜厉害的人，打架厉害也是一种厉害。永襄也不例外，他崇拜聪明的人，崇拜厉害的人，虽然崇拜英雄多一些，可是他同样崇拜打架厉害的人，打架厉害的人打对了就是英雄。所以永襄听了并不反对，只是去看看结果，没有什么的。 永襄问：“在哪里?” 许强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北区北边有一个废弃工厂，就在那里。” 永襄跟着许强去了，北区不大，走个十分钟能走完，但是工厂离小区有几百米，这里发出声音一般没有人来看，也不会让保安听到。 两家打斗得差不多了，胜负已分。这个时候孟修正拿着那截钢管指着那个之前和他说今晚不理发的那个人，不理发站着看着他，不理发身后是脱力的花臂男人，花臂男人额头上流着血，流到他黑色的背心上，几个人驾着他。 孟修搂着余秋的腰，如果他不搂，余秋就会倒下，余秋受伤了，在肩部，是花臂男人砍的，孟修也受伤了，不过没有余秋严重。孟修原本是在一旁看的，后来看到花臂男人砍了余秋一刀，于是他猛地冲过去砸上了他的头，用了六成的力。他不愧是混黑社会的，在倒下之前还反砍一刀，砍伤了孟修的胳膊。 花臂男人是对方的主力，现在主力一倒就像大树倒下一样，树上的猢狲也聚集不起来。剩下的人扶着花臂男人，不理发站在花臂男人前面，孟修支撑着余秋，他们这边情况也不好，伤得重，都是刀伤。 孟修指着不理发，恶狠狠地说：“以后，不许来这家店里!否则我废了你。” 孟修是个光头，又有三天没剃鬍子，工厂里只有他们随便放的手电筒，光线不明，孟修脸上还有他自己和别人的血，看起来凶巴巴的，带着杀气。不理发认怂：“好，好，不来了，不来了。” 孟修说：“滚!” 不理发转身帮忙抬着花臂男人出去，事情总算结束了。孟修轻轻把余秋放在地上，拿起一个手电筒看他的伤口，伤口不是很深，他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血流的是多了点儿，不过没事儿。老闆、余冬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事儿，那些人毕竟不是亡命之徒，下手不会太狠。孟修想了想自己的那一棍，没用十成力，花臂男人应该会有轻微脑震荡。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是一个小孩儿：“哥，哥你没事儿吧?” 孟修不明所以，没听过这里有人有一个那么小的弟弟。接着他就听到了永襄的声音：“他是你哥?” 那个小孩儿声音响起：“是。哥，他们是不是带武器了?他们是不是耍了什么阴谋诡计?” 花臂男人被驾着，费力地说：“闭嘴!” 许强不出声儿了，孟修沖外面喊道：“永襄。” 永襄惊讶地看进去，看到染血的孟修，他又惊了一下，他不知道孟修会在这里，也不知道孟修会伤成这样。永襄跑进去：“一休哥，你怎么了?” 许强看到永襄跑进去，呸了一声，跟着花臂男人一伙人走了，永襄跑到半路，停下，回头看许强头也不回，便也头也不回地向孟修走去：“一休哥，你和他们闹矛盾了?” 孟修没回答，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永襄看见余秋背上流着血，很吃惊地说：“许强叫我来的……一休哥，秋哥受伤了，快送去医院吧。” “嗯。”孟修对余秋说：“能自己站起来吗?” 余秋没说话，咬着牙站起来了，孟修扶着他。 “哥，你怎么样了?”余冬一歪一扭地过来，刚刚他被砸到了腿，才缓过劲来。 “没事儿。”余秋在孟修和永襄搀扶下往外走去，“想当年我打架那会儿伤得比这都重，不也还活着。” 其实永襄扶和不扶没有区别，他个头矮，用不上什么劲，都是孟修在扶着。永襄很佩服余秋这样受了伤还咬咬牙挺着的样子，就像武侠或者是抗日剧里的硬汉，热血勇敢，虽然吧，两家理发店之间的打斗还远远不足以和武林之争或是抗日之斗作比较。 余秋到了医院包扎的时候，余秋笑笑说：“我的皮肤又没了。” 孟修拍一下他的头：“包扎好去要饭吧，把你的皮肤要回来。” “那算了。”余秋看向孟修背后乖乖坐着的小朋友，说：“小襄儿，你出来你爸妈知道吗?” “知道。”永襄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亮，“秋哥你疼吗?” “疼啊，都流血了还不疼我又不是傻子。” 永襄听了过来说：“我给你吹吹，我妈说吹吹就不疼了。”他说出来后突然想到之前他就是说的我妈说，然后就被笑话了。于是他紧抿着唇，看着余秋。 余秋没在意，说：“你吹吧。” 永襄高高兴兴地给他吹了两口，把正在擦洗伤口的医生逗乐了，医生说：“这是你弟弟?” 余秋说：“是啊，我弟弟。” 第14页 永襄听到余秋说他是他弟弟，更高兴了，不是谁都能做这么厉害的人的弟弟，永襄的眼睛眯起来，医生说：“你弟弟很可爱。” 孟修摸摸永襄的头：“是挺可爱的。” 医生给余秋包扎好，孟修伸出手说：“我这里也需要包扎一下。” 医生看了教育道：“你们是去打架了吧?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的，老是打架打架的，不知道父母会担心吗?” 说是这样说着，医生包扎也尽心尽力。永襄说：“一休哥你怎么不说?”一路上孟修就像完全没事儿一样。 孟修说：“说了又不是就不疼了。” 永襄眼睛发亮看着孟修，孟修好像比余秋更能忍。孟修看他这个样子，用另一只手摸摸永襄的头：“我现在也不疼。” 永襄说：“可是都流血了……” “没事儿。”余秋看着孟修，“要不你给他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永襄小心翼翼往孟修的手臂上吹了两口气，孟修觉得痒痒，于是说：“不疼了，不用吹了。” 永襄退后一步，小心翼翼地看着医生包扎，好像要包扎的人是他一样。医生很老道，很快就包扎好了，两人带着永襄下了楼，到大厅找了两个位置坐好。 第9章 第 9 章 余秋看着手机电量还有百分之七，不敢玩了，放下手机，问永襄：“小襄儿，今天是那个许强带你来的吗?” 永襄点点头，余秋说：“嘿……” 孟修瞪他一眼，余秋改口：“诶嘿、诶嘿……我说这许强就是拉你来充人数的嘛，说白了他就是想给自己找个跟班啊，你怎么就来了?” 永襄说：“他说带我熟悉环境。” 余秋说：“这破小区有什么好熟悉的，不就几栋楼和几条路吗。你来这里多久了?” “二十多天。” 余秋说：“二十多天也该熟了。” 永襄说：“我妈不让我跑太远……”永襄连忙噤声，不安地看着余秋，余秋倒是没反应，说：“哦，这小区也不大，跑不了多远。以后那许强要再要你做什么事儿你先想想要不要做，他要敢bb你就来找我，或者直接敲你……孟哥，他叫你啥来着?” 孟修说：“一休哥。” 余秋继续：“哦，直接敲你一休哥的门找你一休哥。今天看那孩子的态度他对你是不会好了，你以后注意点，不要巴着他，丢我们的脸。” 永襄点点头，虽然余秋说话并不好听，可是永襄一点都不觉得不好，还认认真真听着，就像季昕城听课一样认真。丢他们的脸就说明他和他们是有关系的，能和余秋扯上关系，和孟修扯上关系，永襄觉得很豪气。 过了一会儿，余冬在老闆搀扶下从电梯里出来。老闆没受伤，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余秋起来盯着余冬的腿：“没事儿吧?医生怎么说?” 老闆说：“没事儿，骨头没断。医生说是腿骨轻微损伤，肌肉受损，养个把月就行。” 余秋放下心，说：“那回去吧。” 到了医院门口，老闆开车出来，剩下的几个伤得不重，看了看拿了点药就先回去了。四个人坐上老闆的车，老闆开车先送余秋两人回去了，再到理发店门口，孟修和永襄下了，永襄冲着车窗说：“谢谢叔叔。” 老闆笑着回道：“不用谢，你是孟修的弟弟吗?” 孟修说：“邻居。” 老闆哦了一声，到车走了。永襄听孟修没有同意弟弟的话，有些愣神，他以为余秋承认了他做弟弟孟修也会承认，再一想，他为什么非要做他们的弟弟，是因为他们打架厉害吗?好像就是这样。 孟修走了一半回头看永襄慢吞吞地走，笑着说：“你累了?” 永襄跟上他，摇摇头。孟修又问：“那你怎么走这么慢?” “我在想事情呢。”永襄说。 孟修以为他在想许强的事，摸摸他的头：“没事儿，那个许强要是找事儿你就打回来，打不回来你就来找我，让你秋哥出面儿。”孟修收回手摸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欺负一个初中生，我做不出来啊，余秋脸皮厚，他做得出来。” 永襄点点头，孟修肯帮他他还是很高兴，到了楼下，孟修说：“你先上去吧，我这样会吓到你妈妈。” 永襄说：“没事儿，一起上去吧。” 孟修还是停在原地：“你先上去吧，我鬍子都没刮。” 于是永襄和他道了别，先上去了。孟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上，低声呢喃：“我那个时候如果不是那个样子，我爸妈是不是也在家等着我?” 可是啊，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啊，也没有让时光倒流的神器，写小说有一个好处，可以让你留在你自己编织的世界里，随你制定规则，随你怎么说，随你怎么表达，随你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听见开门声和关门声之后，孟修才慢悠悠上去，他只穿了一件t恤，一阵风吹来，他抖了一下，开门的时候他还听见对面老妈的声音：“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九点半了知道吗?” 第15页 永襄说：“和许强多聊了会儿，聊了聊这里以前的情况。” 老妈有些生气：“以后要聊回家聊，在外面餵蚊子干嘛?我和你爸都要去找你了。” 永襄坐在沙发上，有些烦躁：“知道了。” 孟修打开门进去，没开灯，径直走回卧室，学着永襄的声调说：“知道了，我下次早点回来。爸、妈你们也睡吧，晚安。” 他扑在床上，外面有光进来，他起来拉了窗帘把光隔绝在外面，之后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于是泡了桶泡面，吃完了坐在电脑前，回想着今晚那一场打斗，开始码字。 第二天早上孟修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半，还早。于是他把头埋进枕头里，敲门的人一点都领会不到他不想开门的心思，仍然隔了半分钟就敲上半分钟，孟修无奈地拉开被子，穿上短裤去开门。 是永襄，他提着一个饭盒，笑眯眯地看着孟修说：“一休哥，吃早饭了。” 孟修让他进来，关门拿了电视机上一件t恤套上：“你来干嘛?” 永襄把饭盒摆在桌上，打开：“给你送早饭啊，你一定不会好好吃饭，所以我给你热了热饭菜送来。” 永襄送来了两菜一汤，一荤一素，一个蛋花汤。孟修坐到沙发上：“现在不想吃。” 永襄摆上饭，递给他筷子：“一休哥，你受伤了，要好好吃饭。我妈说……额……你如果不好好吃饭，伤口就不会好。” 孟修推开筷子，看永襄有些失望，于是说：“我也得先去洗漱啊。” 永襄把饭菜又装好，为了不让它冷掉，他笑着说：“那你快去洗漱吧，一会儿饭菜凉了。” 过了五分钟，孟修洗漱好坐回沙发，接过永襄递给他的筷子，扒着饭，说：“你怎么想起给我送饭?” 永襄回去，想了又想，他觉得能打败那个花臂男人是一件很厉害的事儿，虽然他没看到是谁打败的，可是那个时候站在前面的是孟修和余秋，他们的可能性最大。他有一个这么厉害的邻居，他高兴得半夜才睡着。 吃早饭的时候，永襄想，孟修一直是泡面和快餐，一点都不营养，伤口好得慢，如果后面许强他哥再来，孟修就应付不了，所以他想着，作为孟修的邻居，余秋的弟弟，要好好对待孟修。等老爸老妈都出门上班去了，永襄才拿出饭菜放进微波炉里热上，老爸老妈经常不在家，需要他自己热饭菜吃，在他八九岁时他就会自己用微波炉热饭菜了。 永襄坐在沙发上看他吃着，回答：“担心你啊。” 孟修摸摸他的头：“我又不是小孩，还要你一个小屁孩关心干嘛。” 永襄说：“哦。” 孟修凌晨四点才睡，本来打算睡到下午一点两点，吃一顿饭就够了，可是现在永襄吵醒了他，他睡不着了，打开电视，把遥控递给永襄：“我不知道一休哥在哪一台。” 永襄调到一休哥那一台，孟修打开手机要玩游戏，永襄凑过来，孟修说：“你不看你的一休哥吗?” 永襄笑着：“我想看你玩游戏。” 孟修打开语音，手机里传来余秋的声音：“嘿，这sb玩意儿，会不会玩儿?” 孟修看了看永襄，永襄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继续看着他玩，孟修说：“我这儿有个小孩儿。” 余秋一愣：“那小屁孩儿在你家?” 永襄说：“我不是小孩儿。” 余秋笑起来：“行，你不是小孩儿。小襄儿，你在孟哥家干嘛?” 永襄说：“来送饭。” 余秋问：“怎么不给我送?” “你家太远。”孟修替永襄回答，“而且还要爬十一楼。” 这几天余秋那栋楼的电梯正在维修，只能爬楼梯。余冬腿受伤了，每天余秋都要爬上爬下去买饭。 “你们是玩游戏还是聊天?”另一个人不满的声音传来， “要聊打电话去，坑死了。” 余秋一听接道：“谁有你坑啊?刚刚那个一看就知道你要用第三技能击杀对面的妲己，你傻啊?” 那人对骂道：“眩晕懂不懂?你行你上啊。” 之后余秋说什么永襄就听不到了，因为孟修关了语音。永襄看着孟修安安静静打游戏，突然有一种季昕城的错觉。 孟修打完一局，放下手机，问：“学校怎么样?” 永襄把目光从电视机上拉回来：“挺好的，挺大。” 孟修点点头：“我以前也是百式一中的。” 永襄好奇：“后面为什么不读书了?” 孟修嘆口气说：“考试考得不好，不想去专科就不读了。” 永襄问：“是中考还是高考考得不好?” “高考。”孟修拍一下永襄的肩，“你要好好读书。” 永襄说：“可是我不想读书。” “为什么?” “读书好烦啊，要在教室里从早上坐到晚上。” 孟修说：“不读书更烦。算了，反正你要好好读书，别给我丢脸。” 永襄不知道好好读书和给孟修丢脸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点点头。也许是有一个学渣邻居很丢脸吧，但是谁会笑话你有一个学渣邻居啊?只会笑话学渣本人。 第16页 第10章 第 10 章 周末两天，永襄都是给孟修送饭，还带着自己的作业过来做了会儿，孟修有时和他一起看一下一休哥或者问天，有时安安静静打游戏，坐在做作业的永襄旁边，有时自己在卧室码字，让永襄自己玩。星期天下午，永襄收拾了东西，和孟修道别，孟修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事儿，而且永襄给他送了两天早饭，挺不好意思的，就说：“我送你吧。” 永襄自然很乐意，老妈说，这么大的人可以自己去学校了。但是他还没有记住去学校应该坐哪一趟公交，到哪一站下车再坐哪一趟公交。 孟修拉着永襄挤上公交，也许是孟修光着头，眼神厌恶地看着窗外，永襄并不感到拥挤。下了车，孟修带他走了一段路，到另一个公交车站停下，等着公交车时，孟修问他：“记得路吗?” 永襄摇摇头，孟修坐下：“那你以后怎么办啊?” 永襄说：“我妈……我记了一张纸条。” “这个需要记什么纸条?”孟修拉他在一旁坐下，“记着啊，我们小区出来那个公交车站，坐74路公交，坐到刚刚我们下的那个朝霞站，走到这里这个彩云西站，坐47路公交，到百式一中站就行了。” 永襄仔细听着，然后点点头，孟修说：“复述一遍。” 永襄说：“北区站坐74路到朝霞站，走到彩云西站，坐47路到百式一中站。” “嗯。”孟修拿出手机，“六点半了，这里过去要十分钟，你应该不会迟到。” 永襄点点头：“一休哥，你以前在百式一中读的时候，受过欺负吗?” 孟修把手机放回兜里：“有啊，谁没在中学受过欺负?” 永襄问：“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孟修看着公交车来的方向，悠悠地说：“学习太好，他们嫉妒了。” 永襄一愣，就像季昕城一样?季昕城的学习也很好，上课认真，很受老师喜欢。班里的人有些是看不惯的，像许强、陆欣一就是看不惯他，说他装样子，吸引老师目光，永襄是他们宿舍唯一不讨厌季昕城的人，相反，还有些羡慕，他知道季昕城是真的热爱学习，连班会课班主任和大家聊天儿，季昕城都会拿一本课本如饥似渴地看。 但是学习好就不会考不上，永襄疑惑地看着孟修，孟修笑着看向他：“开玩笑的，有时候互相看不顺眼就会互相欺负，不需要理由。” 永襄似懂非懂，跟着孟修坐上公交，到了一中站下车，孟修说：“你自己进去吧，我进不去。” 永襄点点头，说了再见自己进去了。 永襄已经没有人影了，孟修还是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大石头，突然想进去看看，他已经几年没来过这里了。这里的门卫还挺严的，只放学生进去，虽然今天是星期天，门卫可能认不出谁是学生谁是外校人，可是孟修剃了光头，还包扎着手臂，着实显眼。 孟修转身绕着学校的围墙走，他记得有一个地方的墙特别方便爬，不知道几年来学校有没有把它加高。他到了学校背面，没有人的地方，墙根还有一堆石头，站上去一翻就可以进去，这些也是一中人的智慧，迟到了门卫看到要叫住告诉班主任，爬墙就不用被门卫看到，同时也要担着风险，如果不小心被教务处的老师看到了就得处分。 孟修以前在这里读初中的时候，偶尔爬一次墙得小心翼翼，像小偷一样防着。现在，他站上石头，可以看到墙内的情景。墙内先是一片树林，然后是足球场，然后是教学楼。他的左手撑上墙头，一使力就坐在了墙头上。现在他不需要防着老师，他坐在墙头上看着以前他没时间看的风景。 看够了他才跳下来，猛地从树林里窜出两个人，一个大喊：“谁?你是哪班的?你们班主任是谁?” 尽管不读书好多年，孟修还是被教务处老师这声突然的大喊吓到了，心脏加快，真的像贼被发现了一样紧张。他快速回头爬上墙，一慌之下忘了右手臂有伤，两只手一起撑上墙头，右手臂传来疼痛让他倒吸一口气。不过他还是顺利爬上墙，一跳出去了，他身后老师还在大喊：“你给我站住!我已经看出你是那班的了。” 孟修跑远，拐进街角，看着墙头一个老师翻上来，看不到人又下去。孟修捂着胸口一个人大笑，他的班级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存在了，他在一中读了六年，知道所有教务处的老师，刚刚那个他不知道，应该是近年新来的，他怎么可能知道孟修的班级，怎么可能认出孟修。 不过好久没有这样紧张过了，孟修的心还在砰砰直跳，他借着路灯的光芒看了看右手臂，纱布已经被伤口裂开的血渗透，他记得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医馆，依着记忆走去，那个医馆还好还在，于是他进去重新包扎了一下。 过了上学和下班的高峰期，公交不再拥挤，孟修上车后还可以找到一个座位坐下，是靠窗的座位。以前他不知有多少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现在他也是看着窗外，几年不见，窗外变化也很大，楼层更高，女孩子的衣服更少，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很短的牛仔短裤上来，上身只穿着一件背心，露出手臂和锁骨，还露出一点胸部，那个女人就站在孟修视线可及的地方，低头玩着手机。孟修一路看着她，从脸到脚，那个女人下车时一抬头就看到孟修的目光，孟修又是光头、受伤，看不出好人的模样，她低骂一声：“流氓!”然后下去了。 第17页 孟修无奈地摸摸下巴，看向窗外。若是以前他还真抱着什么想法，但是现在他只是单纯地看看，他知道自己不再有以前那种冲动的时候还是在心里嘆了一口气，岁月催人老啊，他已经老了。 永襄上了晚自习回宿舍，三个舍友已经在宿舍里了。许强看见他哼了一声，永襄没说什么，放下书包。 陆欣一问：“怎么了?吵架了?” 许强说：“陆哥，我和你说，那天我带这小子去帮我哥，我哥被打趴下了但是这小子立即就跑到对方那里去了，十足的狗腿子。” 永襄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事情可以这样说，他说：“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许强看着他，“你是不是跑去对方那里了?” 永襄点点头，许强说：“那不就行了。” 陆欣一说：“永襄，你这个可不仗义啊。” 王竭也过来把手臂搭在永襄肩上：“你这个也太不仗义了!” 永襄说：“我本来就认识他们。” 许强问：“你本来就认识你还和我去?” 永襄说：“我不知道和你哥打的是他们。” 陆欣一过来：“那就是误会了，没事儿，说开了就行。”他拍拍永襄的肩，王竭放下手。陆欣一接着说：“今晚我给你们看小视频，你去买点儿饮料?” 永襄想起余秋说的经常欺负一个人跑腿儿还不给钱，可是陆欣一已经把钱递过来：“我请。” 许强笑呵呵说：“哎，陆哥，这多不好意思。” 陆欣一说：“没事儿。” 永襄接过钱，去宿舍楼下的小超市买了四瓶饮料上来，三个男生已经坐在许强床上看着手机了，永襄递过去饮料，又把剩余的钱递给陆欣一，陆欣一却摆摆手，示意不用。永襄也不会要，从小老妈就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于是永襄再递过去，陆欣一大声说：“哎呀，不要!看视频呢，别来磨叽。” 永襄把钱放到陆欣一的床上，洗漱去了。洗漱回来，他们三个人还在看，王竭抬头，说：“永襄，要不要过来一起看?” 永襄是好奇的，于是他点点头，凑过去，王竭给他挪出一个空位，永襄坐下，看见屏幕里是白色的腿和充满欲望的眼眸，心里一惊，相比之下他好像更想去看许强的那个教学视频，永襄移开眼，说：“我困了，你们看吧。” 永襄上床去，过了一会儿，他们也不看了，去洗漱，他们洗漱了很久，永襄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班主任来查寝，问永襄：“他们人呢?” 永襄回答：“出去洗漱了。” 之后永襄却睡不着了，脑海里都是晚上的匆匆一瞥，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很久之后，宿舍的另外三人才回来，大声聊着天，永襄愈发睡不着。 陆欣一揶揄说：“你够久的啊。” 许强哈哈大笑，然后笑着说：“没陆哥久，和王竭差不多。” 三个人睡下，应该是各自玩手机去了，宿舍又安静下来，永襄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躺了很久也没睡着，就数起绵羊来，数着数着突然想到那天的废弃工厂，工厂里的人都是带着血，若不是孟修叫他，他认不出来那个眼神还带着凶狠的人是孟修，是那个靠在门框抬着一箱方便面，坏笑着对他说：“你不让我进来我就要打你咯，你打得过我吗?”的人，之后孟修说这些不懂的去问老爸，但是老爸没有时间，老爸要上班，早出晚归，回来一脸疲惫，永襄不好再问，如果去问老妈，他不好意思，这个时候他已经隐隐察觉到男女之间是不同的，这种不同不是小时候老妈说的那种不同，他隐隐感觉到这种不同的本质。那去问谁?许强?陆欣一、王竭?他们肯定会笑话他，去问一休哥吗?那天一休哥说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合适，那永襄再去问一下，一休哥会说吗? 永襄迫切地想知道这些，可是苦于没有渠道。 第11章 第 11 章 一个星期总是过得很快，一个月也过得很快，永襄在懵懵懂懂间听得同学的对话，有许强的、陆欣一、王竭的，还有很多男同学的。这个时候的男女生好像产生了无形的隔膜，分成了两拨。男生和男生一起闹，女生和女生一起玩。 永襄好像一直是一个人，许强和陆欣一、王竭一伙，他只能是一个人。这段时间，他也受到了所谓的欺负，陆欣一经常让他去超市带东西，可是后来都不给钱，陆欣一总是说：“用那天剩余的钱买。” 可是那天剩余的钱永襄放在了他的床上，就算没放也早用光了。永襄有理说不清，因为宿舍三个人没一个说看到陆欣一床上有钱的。永襄只好一次次下去超市买各种各样的东西。他没和孟修说，虽然他有时会去找孟修，很多次他的话到了嘴边就再也出不去，他觉得丢脸。 学期过半，永襄学会了很多，也知道了很多东西，虽然他的期中考试惨不忍睹，但是他还是平平静静地回到家中，把考试结果告诉坐在做晚饭的老妈。今晚老爸不在家，他已经出差两天了。天气越来越冷，永襄已经穿上了羽绒服，孟修也不敢再穿t恤短裤人字拖，他换上了棉衣来码字，要么裹在被子里打游戏，两个月过去，孟修的小说写了很多，他也没有中断思维、半途而废的意思。 第18页 他的小说渐渐有了评论和收藏，渐渐有人催他更新。但是他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想打游戏了便码字，不想码字就不码，一个人发发呆也好，捧一杯热水看脑残剧也好，除了睡觉，他不会让自己的世界安静下来，睡觉前夕，他还会在自己脑海里构思小说剧情，让男主女主、男配女配在自己脑海里打架、争吵、谈情说爱。 永襄吃完晚饭回卧室玩着手机，这手机是开学一个月他磨老妈买的，买来用处最多的便是查找资料，至于这个资料，他一个学渣去找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找自己好奇的东西，找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但也正是因为找到的这些东西要么太露骨，他接受不了，要么太隐晦，他看不懂。所以等到他把隐晦的东西看懂之后，男女之间的事他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他才想清楚孟修说的教学视频和学习上的教学视频有什么区别。 这个过程不再赘述，反正大家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他想起孟修，他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孟修了。永襄坐在书桌准备写日记，由于他在学校没写，日记已经变成周记了。他拉开抽屉，拿出日记本，翻开自己夹着书籤的那一页，上个星期他回来在那一页夹了一根头发，老妈落在洗脸台上的头发，但是今天他小心翼翼翻开时，头发不见了，抽屉里也没有。永襄早就疑心，老妈偷看他的日记，可是在确定之后永襄有些不知所措，明明老妈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明明老妈和以前是一样的。 他仔细看了一遍自己有没有写什么不该写的内容，还好，他不好意思把找到的资料写在纸上，可是他写了自己在学校被欺负的事。 永襄拿着日记本走出卧室，老妈在看电视，一个八点档生活剧。永襄坐在老妈身边，低声问：“妈，你是不是偷看我日记了?” 老妈没听到，剧里是一个情节高潮。 永襄放大一点声音：“妈，你是不是偷看我日记了?” 老妈没听清，啊了一声。 永襄大声说：“你是不是偷看我日记了!” 老妈吓了一跳，骂道：“吼什么?我没看。” 永襄打开自己的日记本，翻到书籤那一页，指着书籤说：“我在这里夹了一根头发，你的头发!如果不是你偷看，那头发呢?” 老妈的确看了，看的时候以为那一根头发是自己不小心掉的，怕永襄发现便拿走了，没想到这正是永襄放的。 老妈自知理亏，轻声说：“不就看了一下日记嘛。” 永襄很愤怒，什么叫不就看了一下日记?日记本是个人隐私，怎么可以随便看?永襄瞪着老妈：“我们老师都说了，偷看日记是违法的!” “违什么法?”老妈气笑了，“我是你妈，你是我儿子!” “就算你是我妈，你也是违法的!”永襄站起来，俯视老妈。 老妈也站起来，永襄瞬间矮了老妈一截，老妈说：“你的日记本是我买的，你是我生的，有什么违法的?” 永襄伸长了脖子：“你侵犯我的隐私!” “你一个小屁孩有什么隐私?” “我就是有!”永襄吼着，“每个人都有!” 老妈瞪向他：“上了初中没打过你你皮痒了是吧?”说着就要去拿扫帚，永襄以前被老妈打过，那种滋味，受过就不想再受。永襄跑回卧室，对老妈吼道：“以后不许看我日记!”就把门反锁了，老妈在外面拿着扫帚，敲门：“你给我出来!” 永襄抵着门：“不出来!” “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 永襄冲着门大吼：“我们老师说，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能随便侵犯别人的隐私。” 老妈见永襄不听话，更是气得发抖：“那个老师说的?” 永襄一愣，老师和家长一般是同流合污，怎么会给他做主，于是他就说：“就是我们老师中的一个!” 老妈说：“你要是在学校也这么硬气哪里能被欺负?” 永襄说：“你还说没看我日记，你要是没看怎么知道我在学校被欺负?” 老妈用扫帚棍敲打着房门：“我是看了，怎么着?你给我开门!” 永襄才不会开门，如果开了门他就被老妈至少打掉一层皮，大不了等着老妈明天去上班之后他再出来。老妈也能想到永襄的想法，找了钥匙来锁了门，永襄听到锁门声，大喊：“你干嘛?” 老妈说：“既然你不出来那就别出来了!反了你!” 永襄说：“那我就不出来!” 老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当下立即回房睡觉去了，不再管永襄，永襄也不理老妈，把日记本扔出窗，自言自语：“我再也不写日记了!” 然后永襄躺在床上，低语：“我应该先上个厕所再去质问老妈的。”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现在才觉得尿意越来越甚，只好催眠自己快睡，绝对不能屈服。这个时候的永襄还没有想到用矿泉水瓶这种东西，但是他就算想到了，他的卧室只有一个他用来喝水的玻璃杯，总不能用喝水的来……额……不能，他还要继续喝水呢。 永襄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第二天凌晨一觉醒来，只觉得尿意澎湃，小肚作痛。他下床试着开了开门，打不开，老妈现在还在睡觉。他又打开窗往下看了看，三楼，说不上太高，但是也不低。三楼跳下去，会不会没命?永襄看着下面的地板，又捂着肚子回来。 第19页 现在天还没亮，楼下只有路灯发出亮光。也不知道现在几点，永襄捂着肚子又不敢捂得太紧，怕把肚子里的东西压出来。现在怎么办?永襄拿起手机，他可以打给老妈，让老妈来开门，这就意味着他要妥协。他站去窗边，要不飞流直下?反正三更半夜的谁也不知道是他。但是他做不出来啊。 永襄翻着通讯录，突然看到一休哥的名字，要不给一休哥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主意?但他和一休哥好像没有那么要好，他现在要好的都没了，以前的没有联繫方式，现在的还没找到。他一闭眼，按下拨打，一拨出去孟修就接通了，估计在打游戏或是码字，码字的可能性大一些，若是打游戏，孟修可能直接挂断了。 第12章 第 12 章 孟修问：“干嘛呢?” 永襄在窗前走来走去：“一休哥，我……” “你失眠了吗?现在才凌晨三点。” 永襄说：“没有，我……我是……” 孟修的声音有些远，应该是用耳机接听的，永襄还可以听到孟修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的声音。孟修说：“做噩梦了吗?” 永襄迟疑：“也没有，一休哥?” “嗯?” “如果你被锁在一个房间里，让你靠自己逃出去你会怎么办?” 那边的孟修一笑：“你在玩密室逃脱呢?虽然是周末，可是你也要注意休息啊，小朋友，小孩子不能熬夜的。” “不是……”永襄干脆坐在地板上，“我被锁在卧室里了。” 孟修一愣：“你被锁在卧室?找你妈开门啊。” 孟修那边敲打键盘的声音没有了，永襄说：“就是我妈锁的。一休哥，你以前被锁过吗?” 孟修想了想，说：“这个还真没有。” 永襄失落：“那我怎么办啊?我特别想上厕所。” 孟修那边敲打键盘的声音又开始响起，孟修说：“你别急，你看看窗外有没有导流雨水的管子。” 永襄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打扰到孟修了，于是快速站起往外看了看，窗边有一根，孟修接着问：“有吗?” “有有有。” 孟修那边打字不停：“你先顺着那根管子下去，带上钥匙。” 永襄拿上桌上的钥匙套了外衣，爬出窗子，小心翼翼抱着那一根管子往下滑，等两只脚都踩到了地面，才拿出手机回话道：“我已经出来了。” “太慢了。” “什么?” 孟修笑着说：“以前我半分钟都不用就可以到地面了。” 永襄一顿，他也就用了大概四五分钟吧，在这个过程里，他不敢往下看，偷偷看了一眼，差一点吓得小便失禁。 孟修接着说：“你先去找个厕所上了，然后上来。” 永襄问：“我怎么回去?我妈要知道我逃出来非得打断我的腿。” 孟修霹雳啪李敲着键盘：“先去上厕所，然后上来，我帮你。” 永襄点点头，挂了电话，迅速往最近的一个公共厕所跑去。孟修也看不到永襄点头，还以为永襄不高兴了，放下手机又打了几行字，才加了一件外套出去。他打开门的时候，永襄已经站在门口，拿着手机开着手电筒，可怜巴巴地靠着自己家的门。 永襄看到孟修出来，惊喜地喊了一声：“一休哥!” 孟修点点头，笑着说：“你怎么被你妈锁了?” 永襄不好意思地笑笑：“和我妈吵架了。” 孟修伸出手：“我以前也老和我妈吵，现在她都不愿意理我了。钥匙带了吗?” “带了。”永襄没有追问下去，把钥匙拿出来递给孟修。 孟修取过：“哪一把是开门的?” 永襄指了指两把钥匙中的一把，孟修拿它开了门，低声说：“你小声些进去，你进了卧室我把你卧室门锁上再走。你妈会醒吗?” “不会。”永襄跟着孟修进去，“我妈睡觉雷打不醒。” 孟修失笑：“这样最好。” 永襄进了自己的卧室，眼睁睁看着卧室门再一次被锁上，有些无奈，继续上床睡去了，而孟修，锁了永襄的卧室门，把钥匙放在客厅桌上，再轻轻走出他们的房屋，关上门。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门被风带上了，而他，并没有钥匙。去网吧将就几个小时等余秋上班拿来钥匙也行，可是他也没带钱。 嘿，这大半夜的，去那儿啊?余秋因为要上班早睡了，他睡觉又会把手机关机，彻底免打扰，余冬的号码他也不知道啊。 “我那小说写到高潮了，再不写我tm就忘了怎么写了。”孟修小声抱怨，然后拿出手机，坐在门口，打算用手机wps继续写。写小说吧，最重要的是灵感，灵感一来，日码一万不是事儿，灵感枯竭了就只能弃文了。 趁着灵感还在，孟修真的坐在地面上码起字来。 天色渐亮，老妈起床悄悄开了永襄的门，永襄还在睡觉。于是老妈洗漱好，如往常一般做好饭菜，叫永襄起床吃饭，昨晚的事母子俩很有默契地避而不谈，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个人还是坐在桌子对面，吃完了早饭，老妈出门上班。老妈不用做面包，因为面包太简单，别人也可以做，如果永襄或者老爸不回来，老妈就会早早去蛋糕店，在路上吃点儿什么。老妈去做的是一些小点心，用作下午茶啊或者饭后甜点什么的。 第20页 生意还挺好的，老妈手艺好嘛。 老妈开了大门就看到孟修坐在地面上睡着了。离孟修剪光头过了两个多月，他的头发已经长出一截，瞧着是一个正常的年轻人了。老妈蹲下拍拍孟修的肩，孟修转醒后问他：“你怎么睡在这里?” 孟修揉揉眼睛，笑着说：“没带钥匙。” 老妈说：“没带钥匙来我家住一晚啊，十一月份小心感冒。” 像是印证老妈的话，孟修很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屋里的永襄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孟修，惊讶地说：“一休哥，你不是……” 孟修抢先说：“我才回来了一个多小时，没事儿。” “那么晚你去哪里?”老妈有些担忧。 孟修笑笑：“去……找我妈了。” 这么晚去找他妈有些奇怪，而且既然是找父母，怎么可能大半夜还要回这里，不住在父母那里，可是老妈奇怪地没有追问，而是识趣地起身，对永襄说：“带孟修进去休息一下，他肯定累了。” 永襄点点头，老妈便下楼了。永襄扶起孟修：“一休哥，你不是回去了吗?” 孟修说：“没带钥匙，门被风关了。” 永襄哦了一声，两个人进去，孟修在沙发上坐下，永襄跑进厨房又跑出来，对孟修说：“家里还有生姜，我给你熬一点儿姜汤吧。” 孟修摆摆手：“不用，我都几年没喝过姜汤了。一个喷嚏而已，没事儿。” 永襄坚持要熬，孟修也拗不过他，于是说：“少放点儿姜。” 永襄点点头，跑进厨房开始洗生姜。外面的孟修倒在沙发上，看着上面的吊灯，很快就睡着了。他昨晚只睡了在门口的那大概一个小时，可能一个小时都没有。他的耳边传来永襄切生姜的声音，慢慢地，声音变小，直到没有。孟修不知道是永襄切好了还是自己睡着了，反正他的世界突然一片安静，他小说里的男主女主、男配女配都躲着不出来，他最爱的歌也没有响起。他好像做了一个梦，又好像只是身处一片混沌中，自己也好像变成了一片混沌，低头看不到自己的脚，伸手看不到自己的手。好像有人在叫喊，声音也是一片混沌，听不清楚。他凝神去听，才听出是有人在叫一休哥。谁是一休哥?孟修觉得这个很耳熟，他在哪里听过的，对了，是永襄那小孩叫他呢。 孟修睁开眼，永襄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很近，把他吓了一跳。孟修猛地坐起来，永襄也吓了一跳。永襄说：“一休哥，喝了姜汤再睡吧。” 孟修接过碗，姜汤有些烫，孟修问道：“你这么小还会做这些?” 永襄得意地说：“我还会炒菜煮饭呢，小时候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我是自己做的饭菜。” 孟修一愣：“你自己一个人没事儿吗?” 永襄说：“没事儿，我一个人想看电视就看电视，想干嘛就干嘛。” 孟修听了有些别样的情绪，他十一岁时可不会干什么家务。永襄看起来很乖巧，笑得很甜，很难想像昨晚他还和老妈吵架。孟修问：“你昨晚为什么和你妈吵架?” 永襄不笑了，说：“我妈看我日记。” “你还写日记呢?”孟修一笑，揶揄，“你每天有那么多可写的啊?” “嗯。”永襄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写着写着就有了很多想写的东西。” 孟修拿出手机，递过去：“帮我充个手机，手机没电了。” 永襄接过，拿去卧室充电，出来时，孟修已经喝完了姜汤，在沙发上睡去。永襄只好拿出作业，看着孟修睡在沙发上，心里那些小心思又开始活跃起来。老爸不在，他无处可问，若是问孟修会不会唐突了? 第13章 第 13 章 可……写信会不会有点别扭?永襄在草稿本上画着，一个男生写信就算了还给另一个男生写信，怎么说都很奇怪。永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大概知道了，只是他很好奇，别人在这个时候是什么心情。许强?陆欣一?王竭?他不好意思问，他们会笑话。季昕城?他那里敢打扰学霸学习。永襄认识的人也不多，来了两三个月哪里能认识那么多人。 永襄想得入神，孟修醒来他也没发现，孟修见他入神画画，起来轻轻凑到他身后，看到了永襄画的东西一愣，永襄画的是他，睡着之后的他。虽然没有那么传神，可是孟修自觉画得比自己好，永襄才初一啊，画的已经很好了。 孟修轻声说：“你为什么不去学画画?” 永襄一惊，一笔画空，草稿纸上孟修的侧脸从眼角到耳垂多了一笔。 孟修取过：“怎么自己把毁了?” 永襄转过头去，孟修的侧脸就在近在咫尺，不过还好这个时候永襄没什么想法。永襄一笑：“你吓我的。” 孟修说：“既然画的是我，那便给我吧。” 永襄说：“好。”然后他拿过草稿本，“我把那一笔擦了。” 虽然多余的一笔擦了，但是那一笔太重，有明显的痕迹，而且眼角和耳垂擦了一点点，虽然永襄再补回去几笔，但是没有那种流畅的感觉了。永襄看了看，说道：“一休哥，要不我重新给你画一幅吧?” 第21页 孟修凑近看了看，拍拍永襄的头：“没事儿，这样挺好。我的手机充在哪里?” 永襄起来跑进卧室，拿出孟修的手机。孟修接过打了余秋的电话，永襄去厨房热了饭菜，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该吃午饭了。 余秋在理发店里，接了孟修的电话，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扔给余冬，一边替客人理着头发一边说：“送去北区，拿给孟哥。记得孟哥住址吗?” 余冬点点头，出去了。 孟修打完电话看不到永襄，叫道：“永襄，小襄儿?” 永襄关了煤气跑出来：“怎么了?” 孟修凑过去厨房看了看：“你在炒菜?” “是啊。” “一个小孩炒什么菜?。”孟修忽然有些愤怒，“你还没有灶台高用微波炉热一下不可以吗?” 永襄一愣，不知道孟修为什么发脾气，呢喃：“我……我比灶台高了。” 看他一点没有意识到他的愤怒的原因，孟修撒不出气了，摸摸他的头，放轻声音：“你每天都是一个人炒菜吗?” 永襄说：“只是偶尔。” 孟修问：“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炒菜的?” 永襄说：“五年级的时候。” 五年级，那个时候永襄才九岁。孟修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九岁，那个时候真的没有灶台高。孟修又问：“你爸妈呢?” “去上班。” 孟修蹲下，抱抱他：“你真是厉害呢。”他心里却有些心疼，他自己那么小的时候只懂学习、玩、打游戏。永襄只知道孟修夸了自己，很高兴地回抱住他。 孟修顺势把他抱起来：“不用炒了，我要走了。你爸妈中午不回来吗?” 永襄点点头，表示老爸老妈中午不回来：“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呢。”同时，永襄又有点害羞，他已经长大了还被人抱，被人看到肯定会被笑话。 永襄跳下来：“吃了再走吧。” 孟修摇摇头，走过桌子拿起那张从草稿本上撕下的画纸：“不吃了，要不我请你吃吧，别热了。” 永襄拒绝道：“不用了，我都热好了。” 孟修停下，转身好笑地说：“你怎么就像贤妻良母一样?” 永襄听了也笑笑：“不知道。哎，一休哥，你今晚在家吗?” 孟修回答：“可能在可能不在，看情况吧。怎么了?” 永襄说：“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孟修说：“现在问啊。” “现在来不及了，不是有人还给你送钥匙吗?” 孟修点点头：“也是，那我晚上应该在吧，你跟我出去，我给你拿个钥匙，到时候你自己来就行。我如果在卧室码字是不会来开门的。” 永襄点点头，跟着孟修一起出去了。打开门，余冬已经在门口了，看到孟修从另一边出来，有些惊讶：“孟哥，你这是?” 孟修拿过钥匙开了门：“去小襄儿家歇会儿。”孟修把钥匙抽出来抛给永襄，“进来坐会儿?” 余冬摆摆手：“不了，孟哥，我还得回去帮我哥呢。” “行，那你回去吧。”孟修转头看向永襄，“回去吃饭吧，要不又该凉了。” “嗯。”永襄握着钥匙，说了再见关了门。 余冬看着孟修笑着说了再见，有些不适应，孟修和余秋分别都是直接“你滚吧”、“我滚了啊”、“自己撸去”以及“我要去撸，一起吗” …… 孟修转头看见余冬，嫌弃：“你还不走?” 余冬：“……告退。” 晚上老妈回来的时候，永襄正在做作业，老妈脱了鞋抱怨：“怎么这么认真期中考试还那么差?” 永襄把草稿压在课本下：“不知道。” 老妈瞪了他一眼：“今天有个顾客非说我做的甜点不好吃。”老妈往厨房走去，拿了一杯酸奶出来，“我看他就是另一家蛋糕店派来找茬的。” 永襄给她倒一杯水：“后来呢?” 永襄知道，老妈只是想倾诉。老妈继续说：“然后他非要免单，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送你白吃的蛋糕?后来没卖给他，轰走了。” 老妈喝了一口水，永襄替他把酸奶打开，老妈继续说：“那个人听说又去隔壁那个蛋糕店了，那个蛋糕店给免单了。” 永襄不知道这会产生什么影响，把酸奶打开递给老妈。老妈接过，放下杯子双手捧着酸奶，认真地看着永襄：“小襄，我们来聊一聊你在学校的事。” 永襄知道她想聊的是他在学校被欺负的事，坐到对面去：“有什么好聊的。” 老妈说：“他们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反抗?” 永襄说：“我反抗了。” “那他们怎么还欺负你?” 永襄有些不耐烦：“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老妈大声说：“你的事?你自己能解决?” “我能自己解决。” “你怎么解决?” “我……”永襄无话可答。 第22页 老妈吼道：“你要解决不了就别逞强!” 永襄也大声说：“好好聊天吼什么啊?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永襄说完回卧室去了，甩上卧室门，老妈在外面大喊：“你又躲进去?那里是你的龟壳啊，遇到什么事都要躲进去!在学校你躲哪里去?厕所吗?” 永襄不理，老妈也不说了，自己休息了一会儿去厨房做晚饭。 永襄真的不想这样，一周就见两天，两天也就早晚能见面，见了还整天吵架，他知道许强他们回去都是外出去聚、去玩的，可是永襄没有朋友可以一起去玩。 小学的时候还是有的，只是小学他们也不用手机，没有什么联繫方式，现在他搬了家，他和小学同学就没有办法联繫了。 卧室好像真的是他的壳，好像躲进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这里是完全属于他的地方，他的地盘。在学校他无处可躲。 怎么解决?他知道除了像余秋一样打败他们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是他没有办法打败他们，他没有那个能力。 永襄闻到饭菜的香味，知道晚饭好了，不一会儿，老妈就喊：“出来吃饭。” 永襄慢吞吞地出去坐在桌边，拿了碗舀饭。 母子俩静静吃着，吃到一半老妈夹了一块肉放进永襄碗里：“这个学期结束我给你报个跆拳道兴趣班怎么样?” 永襄有些惊讶，老妈从来不给他报什么兴趣班，不是他没有兴趣，只是家里捉襟见肘，虽然永襄没觉得有多捉襟见肘，但是从小老妈就老是说，家里不容易，钱要省着花。所以永襄从小对家的定义就是很穷，非常穷。 老妈看他不回答，继续说：“就一个假期，能学多少学多少。我们家不容易，没法让你一直学着，能不再被欺负就行。” 永襄点点头，心里感激，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刚刚还和老妈吵架，不能这么快就高兴起来。不过，他很期待跆拳道的兴趣班，如果他学好一点，努力一点，一个假期之后是不是就不用受欺负了? 第14章 第 14 章 吃完饭，永襄收了碗，站在正在洗碗的老妈旁边，小声说：“妈，我去找一休哥去了啊。” 老妈看他一眼：“去吧。” 永襄出去了，先敲了敲孟修的门，后来孟修没开他就直接打开了。进门、关门。客厅一个人都没有，可能是在卧室码字吧。 这个房子和永襄家的房子规模一样，都是两间卧室、一个厕所，厨房和客厅相连。永襄敲响了一间卧室的门，里面没有声响。他走到另一间卧室，把门开了正要进去，却愣在了门口。 这间卧室盖满了白布，白布上积了灰尘，看样子是很久没有住人了。 永襄走进去，轻轻掀起一处白布，白布下好像是一副照片，白布的一角被掀起，露出相框的一角。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喝声令永襄吓了一跳，他急忙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脸戾气的孟修，提着一个塑胶袋，塑胶袋里有一桶泡面和火腿肠，应该是刚刚从楼下超市回来。 孟修手一松，塑胶袋落到地上，砰的一声，也不走进来，就这样在门口看着永襄，看得永襄背嵴发凉。 “一休哥……” “谁让你进来的?” “我……你不是说让我自己进来吗?” “我让你进卧室了?” 永襄低着头，看到地面只有几个脚印，只有他刚刚走进来的几个脚印，他才明白，平日里连孟修都不进来。那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的?看白布的轮廓，这里有床有桌子，完全是一个卧室的样子。 “对……对不起。” “出来。”孟修的声音冷若冰霜，永襄一时不敢不听，快步走了出来，孟修给他侧身让路，然后砰一声砸上门，两个人沉重地走到沙发坐下。 空气一时凝固，过了半晌，孟修才揉了揉脸，融化脸上的冰霜：“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永襄低声道：“没有。” 孟修偏头揉揉永襄的头发：“那个房间是我爸妈的卧室。” 永襄想问，那你爸妈呢?可是刚刚那声喝声真的吓到他了，现在他都对孟修感到害怕，他不敢问出口，这个时机也和他要来问的问题不符合。 “我爸妈离开我几年了，他们不要我了。” 永襄能听出他的哀伤，压抑而沉重。怎么会有父母不想要孩子的，今早老妈听孟修说去找他妈了，如果孟修的爸妈真的不要他，那么老妈避开这个问题也情有可原。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人的八卦能力，她能在言语中得到各种人的信息。 永襄侧头，孟修眼眸低垂，眼里悲伤流转，永襄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所以用最笨拙的方法，挪过去抱住他：“一休哥，对不起。” 孟修一愣，回抱他：“没事儿，没事儿。” 永襄体格较小，几乎是挂在孟修脖子上：“一休哥……”他不知道说什么，对于安慰人这一方面他缺乏言语，不知道怎么安慰合适，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自然都会好，若是你到了谷底，你不论怎么走你都会比在谷底时要好上许多。 第23页 “嗯。”孟修点点头，“去给我把泡面泡上。” “嗯?”永襄一愣，“哦。” 永襄起来，去把泡面捡起来，撕开给孟修泡上了，孟修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说：“你过来想问什么?” 永襄把叉子连着塑料纸盖叉在桶沿：“没想问什么。” “没想问什么你过来干嘛?”孟修已经是从前那样，半认真半开玩笑，“来看我吗?” 永襄抬头看见他那副样子，一笑：“本来是想问什么的，突然忘了。” “被我吓没了?” “不是!过来之前就忘了，我过来告诉你一声，免得你说我逗你玩。” “哦。”孟修打开电视，是一个旅游纪录片，西藏的。 半晌，孟修说：“西藏的夜空很好看，星星很多，都像亮得发光的眼睛一样，都不带眨的。” 永襄坐在沙发上：“你看过吗?” “看过。”孟修一笑，“在梦里。” 永襄也笑一笑，在西藏生活的人有强大的信仰，那里土地虽然不够丰沃，但也正因为如此，那里的人热爱着土地，那里的人骑着马儿，英姿飒爽。 永襄看着电视里广袤的土地：“好想去看看。” 他转过头：“你还梦到什么了?” “还梦到……星光之下有一个人在等我。那个人啊，一身黑衣，黑发扬在风里。” “是一个很好看的姑娘吧。” “哟，你都知道姑娘了?”孟修揶揄道。 永襄脸一红：“都是听陆欣一他们说多了。” 孟修一笑：“谁知道呢，也许是个男生呢。” 永襄疑惑：“黑发扬在风里怎么会是一个男生?” 孟修捧起泡面，痞邪笑笑：“你刚见到我的时候我不是也留头发吗?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这种事吗?” 永襄摇摇头，睁大眼睛看向他。 “有的人啊是异性恋，有的人啊是双性恋，有的人是无性恋。”孟修吸熘一口泡面，“你如果不懂就回去问你爸去，我也说不清楚。” 永襄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孟修咽下一口泡面，叉起一段火腿肠：“吃吗?” 永襄连忙摆摆手：“不吃了，我刚吃完晚饭过来的。” 孟修咬着火腿肠：“以前我们可是一起交流知识的，等你高中了你也能知道这些了。对了，你在学校受到过欺负吗?” 永襄看他咽下火腿肠，又吃进一口泡面，回答：“没有啊。” “如果有你就告诉我，几个小屁孩我还是能打过的。” “嗯。”永襄点点头，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如果是我想要打败他们呢?” 孟修看他一眼，然后继续看着电视：“你这个小身板要打败他们很难。” “我妈说放假了让我去学跆拳道。” “学了估计能打过。”孟修把泡面桶放下，“这林芝挺好看的，以后有空了一定要去看一看。” 永襄看向他：“你不一直有空吗?” “……不，我没空。” 永襄聊了会儿，看到孟修打了个呵欠就回去了，回去之前他把孟修的钥匙还他，孟修没接，说：“以后你想来也可以来，我在家不在家都可以。” 永襄点点头，笑着说：“再见。” “再见。” “晚安。” “晚安。” 孟修看着永襄开门进去，关了门，一人呢喃道：“明明都受欺负了还要死撑。算啦，小屁孩不想让人知道就不管了。” 他走到之前永襄不小心进入的那间卧室前，打开门，里面所有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白布，就像在等着它们的主人掀开白布继续居住一般。孟修捂了捂心脏，眼里透露着沉重，慢慢挪进去。这样，里面就有两串脚印了，一串永襄的，一串他的。 孟修走到床头柜那个位置，拿开了罩在床头柜上的白布，打开第一个抽屉，里面有很多钥匙，他取出一把，把白布复原，慢吞吞走了出去。他关上门，用那一把钥匙锁了门，他的手竟然有轻微地颤抖，锁好门他就像松了一口气，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般滑坐在地上，靠着那一间卧室的门。 他只想休息一会儿，可是他闭上眼把脑袋靠着门板的时候，眼泪突然就滑落下来，顺着他的脸颊、脖子，滑到锁骨，再滑进t恤里。 第15章 第 15 章 时间过得很快，初一的另一个半学期过去了，期末考试还是不如意，或者说，永襄就没想过期末会考好。考试结束两天，班主任就通知家长来开家长会，这个时候的成绩已经都知道了。 班级的第一名无疑是季昕城，永襄虽然不是倒数第一，可在同桌的光环下自然黑得无可避免，都说灯下黑灯下黑嘛。永襄是班级里的第四十三名，班级一共五十六人。 班主任在表扬季昕城时顺带说了永襄几句，老妈一直偏头瞪他，永襄一阵头皮发麻。 在回家的过程中，老妈一言不发，永襄惴惴不安地跟着老妈回到家，关上门。老妈往沙发一坐，扔下自己的包，盯着他道：“你看看你考出来什么样子?数学三十七，英语四十，思想道德六十三，且不说思想道德逻辑简单，那些大题你随便写几行字都可以得分，还有你那地理，五十一，除了语文都是三四十、五六十，你要气死我啊?” 第24页 永襄不敢坐在沙发上，站着看着老妈，老妈骂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抱着手臂低头沉默。现在是下午五点，一般这个时候老妈该做晚饭了，可是老妈现在一动不动，永襄没办法，轻轻走到厨房，开始洗菜。 永襄慢吞吞洗好菜，老妈还是一动不动。他轻声说：“妈，快要六点了，不做晚饭吗?” 老妈气道：“吃什么晚饭，你还有心情吃?整天除了吃就是玩，你还会干什么?” 饶是永襄性子再好，老妈老是骂他他也忍不住脾气，此时老妈说出口后永襄扔下洗好的菜：“考得不好就要活活饿死谢罪啊?什么逻辑啊，又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 老妈回头：“你还想干什么?你还小除了读书能干什么?你要是没文化就像隔壁孟修一样，一辈子蹲在屋子里发霉吧!” 永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道：“一休哥又没怎么你，干嘛扯上他啊?不读书就代表没文化啊?” 老妈大声说：“你不读书就没学历，没学历谁承认你有文化?” 永襄站在离老妈三米远的地方：“我有没有文化要别人承认干嘛?” “别人不承认你怎么找工作?隔壁孟修找到工作了吗，有人要他吗?” “一休哥是个作家……” “什么作家?能称为作家的谁混成他这个样子?” “他不需要别人要他，他自己写文自己赚钱，有什么不好?那个作家一写文就会瞬间天下皆知?总要慢慢来。” 老妈把头转回去：“慢慢来?他来了几年了?三年多了吧?他做出了什么成绩?” 永襄转到另一边，迈步往卧室：“现在是说我，别说一休哥!” 老妈气出一声笑声：“又往你龟壳里躲。” 永襄站住，回头，大声嘶吼：“你有完没完?!” 说完永襄快步往门口走去，打开门重重关上门，把老妈那一句“你敢出去就别回来了”挤碎在门内。 永襄眼里泪光闪动，他狠狠握拳打向墙壁，手背上传来疼痛，他不理，径直走下楼梯，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区的路上。 洗菜的时候脱了件衣服，一阵风吹来有些冷。 永襄打了一个哆嗦，找了一个背风的花台坐下，蜷缩在那里。 “哟，这不是永襄吗?”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这个角落还能遇到许强。 许强跟着他哥走过，看到永襄他们停下，许强揶揄：“被家里赶出来了?” 永襄抬头：“没有，下来坐会儿。” “天气冷，你穿这么点儿还真是有勇气。” 永襄起来，有些冷道：“我又不冷，正值年轻，不用穿那么多。” 许强不屑地一笑，回头对花臂男人说：“哥，这人就是那家理发店的小弟。” 永襄看向花臂，花臂的眼神有些凶狠，对于永襄来说又高又壮，永襄不免心里发憷，他们不会是要在这里打他吧? 花臂走过来，永襄身子有些发抖，许强幸灾乐祸地看着。花臂一脸蛮横走过来，却只是拍了拍永襄的肩，沉声说：“小子，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和那家理发店里的人接触，要不然就把你往死里打。” 这一拍可谓是沉重，把永襄拍成了高低肩。永襄哆嗦着，没点头也没说什么，花臂看他这个样子大笑一声，带着许强走了。许强走时还说了一句“小怂货”。 一直到他们走远，永襄才瘫软坐下。 跆拳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去学跆拳道。 夜色笼罩而来，路灯已经亮起，永襄看着一栋栋楼开了灯，自己家也开了灯，灯光透过窗户，洒进永襄眼里，在他眼里又反射出来，去往遥远的月亮。 越来越冷了，永襄又饿又冷，蜷缩在背风的角落，躲进花台的灌木之后。 “永襄?” 他听到有人叫他，可是冷空气已经冻结了他的耳朵，他听不出是谁叫的他。他缓缓地抬头，面前是裹成一团的孟修。 “一休哥?”永襄想要起身，可是冷空气把他的身体也冻结了。 他现在一定很狼狈，衣裳单薄缩在一角，可能还在发抖，脸色可能也被冻得青紫。 孟修脱下外面的羽绒服过来裹住他，有些无奈：“之前就听大花臂说你在这里，现在怎么还在啊?” 永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他和你说我在这里?” “是啊，我在理发店里，他们经过和我说了一句。” “他们说什么了?” 大花臂经过理发店，说：孟修，你那个小跟班快要冻死了，就在那边的花台，你不去看看?之后就走了，花臂说的漫不经心，孟修也听得漫不经心，有可能是骗他的，之前也不是没有骗过，所以孟修就没理。现在要回家突然想到花臂说的，散步一样来走一圈，没想到真的看到了永襄冻得发白的脸。 “他说你在这里，我还以为外面这么冷你早回家去了。” 永襄勉强扯动冻僵的脸笑笑：“我不想回去。” 孟修看着他：“和家里吵架了?” “没有，就是不想回家而已。” 孟修抓着他的手臂扶他：“现在应该能起来了，试试?” 第25页 现在裹着孟修的衣服，永襄暖和了很多，借着孟修的力站起来，孟修说：“和我回去还是回家?” “和你回去。” “行。”孟修搂着他从灌木丛里出来，走回家。 一个学期永襄长高了，不过也没长高多少，在同龄人里他算是矮的。孟修搂着他就像杵着拐杖一样。孟修低笑起来，永襄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孟修说：“你太矮了。” 永襄别过头，他也觉得他矮，可是身高这种东西又不是他说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孟修用搭在永襄肩上那只手拍拍他的肩：“你还小，会长高的。” 永襄点点头，他们走到三楼，孟修从永襄裹着的衣服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又问：“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一把钥匙吗?怎么不开门进来?” 永襄进去，学着孟修一贯的样子用脚关了门：“放在外套里了，外套在家里。” 其实他自己家里的钥匙也放在外套里了，要不然他可以等老妈睡着后偷偷回去， 屋里暖和不少，坐了半晌，永襄脱下孟修的外套放在沙发上，孟修从厕所出来，捞起外套，沖永襄说：“去洗个澡吧，我手机忘余秋那里了，我去拿一下。” 永襄看着孟修，嗯了一声，孟修就出去了，孟修的家里只有永襄一个人。 永襄看着这个屋子，沙发、电视机上没有t恤、短裤了，只有几条长裤和几件厚的衣服，永襄知道那些t恤短裤混在一起随意扔在衣柜里，他之前来的时候到过几次孟修的卧室，偶然见到过，见识过孟修的衣柜。 永襄看了看孟修卧室的另一间卧室，他第一次自己开门来找孟修是误入的那一间。永襄站起来，走向那一间卧室，他做贼似的往后看一眼，孟修已经出去了，孟修现在不会回来。 永襄的手已经扶上了卧室的门把手，向下一压，可是推不开。 “已经被锁了。”永襄低声喃喃，然后走到厨房，那里有一扇窗，往外看能看到他们这一栋楼的楼道出口。 永襄看到孟修在楼道口徘徊，在打电话。永襄却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刚刚穿着孟修的外套摸到了孟修的手机，孟修说要出去找手机，可是孟修不可能不知道手机在外套里，就算真的不知道也不会断定在余秋那里。他要避开永襄，又要拿上外套，确切来说是拿上外套里的手机。 永襄的学习是差，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sb，他能猜出孟修是避着他给老妈打电话，告诉老妈他在这里，老妈才不会担心。 第16章 第 16 章 他出神看着孟修徘徊，然后在孟修挂断电话时进了浴室。 永襄脱去衣裤鞋袜，放出热水冲着。水流从头顶到脚趾，舒开毛孔，莫名地舒畅。在水声里他听到外面的门开了又关上，听到孟修的脚步声一直响到浴室门口，永襄忍了半晌，孟修没走，显然是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口或者是在找合适的措辞。 永襄忍不住质问：“你告诉我妈了?” 门外的孟修嗯了一声，永襄吼道：“你告诉我妈干嘛?” 孟修的言语很平静：“你妈会担心。我告诉你妈你出来后一直在我这里，明天回去别说漏了。” “我不回去!” “你要一直住这里也行，和你妈说一声，自己去说。” “我不住行了吧?”永襄关了水，胡乱套上衣服裤子，抓起鞋子开门出去，直接往外沖，孟修还拦不下一个一米四几的小孩? 他抓着永襄，愁着眉：“你怎么这么叛逆?” 永襄甩开他的手：“你不叛逆?你要是不叛逆你爸妈能不要你?” 永襄一时冲动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说了之后他能看到孟修瞬间变得沉痛和铁青的脸，他就后悔了，处了一个学期他也知道这是孟修心底的伤疤。 永襄不安地看着孟修，孟修指着门，冷声说：“出去。” 永襄看着孟修不善的脸色，拉不脸来说对不起，犹豫几秒之后转身出了孟修的家，一出去，他更是后悔，孟修也是为了他好，他还那样说，现在冷风一吹，他身上的水迹还没擦干就套上衣服了，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再来冷风里一站，有一种瞬间被冰冻的感觉。 他坐在楼梯上穿了鞋袜，慢吞吞抱着手臂走下去，也许跑步能暖和一点 ，所以他走出楼道开始跑起来，跑到废旧工厂又跑回来，跑回来的时候好像有一滴水落在他的鼻翼上。 “下雨了?”他抬头看看天空，之前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月亮，现在看不到了，不过他看到了一点点洁白的飞屑，漫天洒下来。 是下雪了。 永襄苦笑一声，怎么这么倒霉? —————————————————————————————————————————— 永襄出去了半天，孟修才缓过来，揉揉脸。 是啊，就是因为他叛逆，所以他爸妈不要他了。 —————————————————————————————————————————— 第26页 永襄站在雪里，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躲避一下寒冷的雪花，于是又钻进之前的灌木丛里，拍去自己脑袋上的雪花，这时又有一个人叫他：“永襄?” 永襄以为是孟修，抬头一看，居然是住在离这里差不多一公里远的余秋。 永襄一愣：“秋哥?你怎么在这里?” 余秋拎起他：“孟修给我打电话了，说来接你先去我家住一晚。” 永襄觉得对孟修有些感激、有些抱歉，还有些抹不开面子，于是他站起来，说：“不去了吧，我待会儿就回家。” 余秋眼一瞪：“你会回家?你带钥匙了吗?” 永襄摇摇头，余秋拉他走了几步，指着一栋楼：“你看看你们家的灯都关了，你妈已经睡了，你好意思回去吗?” 永襄想摇头，可是觉得和自己的话有些矛盾，于是站在原地不动。 余秋松开他：“两个选择，要么去孟修家，要么去我家。” 孟修刚刚赶他出来，可是去余秋家和去孟修家有什么区别?不去他在这里一晚上，小命都得冻没了。永襄犹豫着，余秋等不了，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孟修。 “喂，孟哥，这小屁孩不肯和我回去……行行行，那我给你拽上来。” 永襄看余秋挂了电话，说：“秋哥，我不回去。” 余秋看他一眼：“嘿，你这sb玩意儿，去孟哥家你还逃出来了?和家里吵架不回家就算了，回孟哥家有什么啊?” 永襄看他一眼，孟修和余秋说的是他自己逃出来了，若是孟修和余秋说了是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余秋看到他肯定不是这幅样子，按余秋的性子，要么直接不来找他，要么找到他就揍上一顿。他对孟修又多了一些感激和抱歉，在余秋拉着他上去的时候，他也没有多少反抗，不过总要反抗一下意思意思。他的意思意思在余秋手里就像拎着一袋东西，东西摇晃一样没有什么意思。 永襄想，他再见到孟修一定要说声对不起。 又回到三楼，敲开孟修的门，孟修的脸色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只是多了一些不耐烦。永襄也不知道孟修是怎么把这些情绪在这段时间内又收敛回去，也许是做得多了所以收敛自如。余秋站在旁边，永襄不好说对不起，若是说了就暴露了。余秋把永襄推进去，对孟修说：“孟哥，我回去了啊。” 孟修点点头，关上门。永襄站在孟修后面，他刚要说对不起，孟修已经迅速转身，一拳打过来打在永襄的肚子上，永襄没吃晚饭，现在孟修打过来的拳头用了十足十的力，腹部本来神经纤维就多，饿着挨一拳更疼。永襄也没想到孟修会突然动手，毫无防备，被打退几步，倒在地上。 永襄一时呼吸不上来，抱着肚子缩在地上。孟修就看着他，眼神还是冷冰冰的，等永襄呼吸渐渐恢复，但还是缩在地上时，孟修绕过永襄走到沙发上坐下，说：“以后你要是再敢提我爸妈，你就永远不要来这里。” 永襄这才知道，爸妈对于孟修来说是多么沉痛的伤，他不知道孟修的爸妈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孟修这些日子以来是如何经受这些沉痛的。他捂着肚子，费力站起来，郑重道：“对不起，一休哥。” 孟修拍拍旁边的沙发，永襄挪过去坐下。两人沉默坐了会儿，孟修才起来到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瓶云南白药，过来：“把衣服掀开，我给你喷点儿药。” 永襄看着他手里的药，慢吞吞掀开衣服。肚子上一片红色，中间的地方能看出一点青紫。皮肤一阵火辣辣的疼。 孟修把他按倒在沙发上躺着，动作并不温柔，说：“闭上眼睛。” 擦药为什么要闭上眼睛?永襄不知道，但是看着孟修冷漠的神色乖乖闭上眼。 他能听到喷雾的声音，他能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清凉，然后有一只手按到上面，慢慢移动，把药推开。之后腹部猛然一阵疼痛，永襄条件反射需要蜷缩起身体，孟修手下力道不减，说：“忍着。” 永襄不敢再动了，闭着眼睛皱着眉。现在他知道为什么孟修一开始就要他闭上眼了，因为就算一开始不闭上，现在也疼得睁不开。 孟修也许是在报复，揉了好大一会儿才起来，把药扔进电视机下的抽屉里，一脚关上，然后去洗手。 永襄终于可以缩起来了，他弯腰一侧身就滚到了地上，半跪着靠在沙发上。 孟修这一拳是真的狠，以后的几年，永襄再也不敢提起孟修的爸妈，连自己的老爸老妈也尽量不提。只要一想到孟修家那一间白色的卧室，永襄的腹部就会传来一阵疼痛。 孟修慢吞吞洗着手，抬头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色，阴沉得很。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等脸上的水干了才走出去，看到永襄弓着身子坐在地上，平淡地说：“还疼吗?” 永襄不敢点头，也不想摇头，于是没理他。 孟修拉他起来：“地上凉，别感冒了。” 永襄甩开他，后退了一步，孟修一愣：“你生气了?” 永襄说：“没有。” 永襄这明显是生气了，可是永襄的否认让孟修心里有点堵，如果永襄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毛孩，他早就赶出去了。(永襄生日在十一月。) 第27页 孟修径直走去卧室，打开门，转身说：“进去睡吧。” 永襄进去，带着一身药味躺在了孟修的床上，报复心作祟，他在孟修床上滚了两圈，把药味滚到一整个床上。 孟修看着他小孩一样滚来滚去，也没说什么，脚一勾关了卧室门坐在电脑前，开始码字。 他的小说更了一个学期了，平均三天发一章，他更新比较随意，有稿子了、想起来了就更，想不起来或者没灵感的时候就不更。有一次，他一个月没更新，看的人以为他弃更了，他也以为自己又要註册新id了，但是一个月后愣是想到了情节发展，又开始更新了。 今天晚上，他想码字的，从理发店回来他也是有灵感的，可是被永襄一搅，就没有码字的心情了。到目前为止，他已经三天没更了，算了，今天又更不了了。 他转回头去，看着床上已经睡着的永襄，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零点了，他去洗漱好，回来躺在床的另一侧，怕和永襄盖一张被子会无意中碰到永襄的肚子，还拿了一张新被子盖上。 作者有话要说： 请问你们是觉得这两章一样每一段之间空一行好，还是像前两章一样不空好? 第17章 第 17 章 第二天早晨，永襄醒来，想往常一样一挺身起来，可在挺的过程中，肚子传来疼痛感，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思绪瞬间清明。 他现在是有伤在身的人。 去势未变，他坐在了床上，然后立即弓身捂着肚子，忍了好久才呼出一声□□。 孟修还在睡觉，他起得晚，但是睡得浅。床的另一边传来动静他就醒了，听到永襄的□□忍不住睁眼看了看，说：“再睡会儿。” 永襄听到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他在孟修家里，昨天的记忆涌进脑海。他看着孟修安静的睡脸，想：如果我故意吵醒他算不算扳回一成? 于是他颤抖着、慢吞吞的准备下床。猝不及防，孟修从他身后拽住他的衣服把他拉倒在床上，他的肚子又是一阵疼痛，他听见孟修懒洋洋地、似是毫不在意的、抑或是困得不行没法计较的声音：“不许动。” 这一倒距离孟修很近，孟修的气息都可以扑在永襄脸上。永襄不敢动了，安安静静呆了一会儿，孟修的呼吸又变得平稳。 永襄小心翼翼偏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孟修的脸。 孟修大多是安静的，所以孟修睡着了和没睡着没多大区别，只是闭着眼和睁着眼的区别罢了。他的头发应该是昨晚去理发店顺便理过，长度恰好(没推光头)，凌乱地遮住额头，这是余秋给他理的，说是现在的小年轻都喜欢这个，既然孟修也要理发给他练练手多好。 永襄的被子只盖在下半身，上半身暴露在空气里，他没敢动，忍着，不知不觉又睡过去。 —————————————————————————————————————————— 伸手看不到自己的手，低头看不到自己的脚和身体。孟修站在一片混沌里，又好像只是看到了这一片混沌，毕竟他看不到自己。这里安静得很，没有一点声音。他觉得这里很温暖，特别是前面，所以他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所处的还是一片混沌。 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吵架。 “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去早恋?” “不管那个姑娘是谁，赶紧分了!” “不，我不分。我的成绩又没有下降。” “都要高考了你搞什么呀?万一影响到你怎么办?” “不会的……” “高考完你干什么都行，现在必须分了!” “现在分会影响她的!” “不分会影响你的!她学习那么差……” “她已经很努力了!” “你分不分?” “不分!” “不分你就滚出去!别叫我妈!” “你这是干什么?小孩不懂事你也不能不认啊。” “好!我这就滚!” “儿子，你回来!你妈说气话呢!哎……你看你，儿子都要高考了你就不能让着点儿?” …… —————————————————————————————————————————— “我分，我分!”孟修皱着眉，口里呢喃着。 永襄迷迷糊糊醒来，听到，偏头问道：“一休哥，一休哥，你在说什么?” 孟修猛然睁开眼，看到的是永襄，愣了一会儿，闭眼说：“没什么。” 孟修眼里是迷茫，可是永襄还是看清楚了孟修刚睁眼时眼里的……恐惧。 做噩梦了吗?是什么噩梦让孟修不愿提起。 睡了一个回笼觉，永襄的上半身在孟修被子里，下半身在另一张被子里。永襄掀开被子起来的时候孟修也没说什么，永襄穿好衣服，开门出去，孟修也没什么动静，只是把被子盖在头上，缩成一团。永襄对他说：“你的外套借我穿一下。”孟修只是从被子里发出一声嗯。 第28页 永襄对着镜子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开了门出去。他不知道待在这里要干什么，于是他出去了。 去蛋糕店找老妈吧。老妈在的蛋糕店在城中间，永襄坐了公交去到那里，进了老妈在的店。现在既不是吃早点的时候，也不是喝下午茶的时候，店里人不多，但还是有的，有些小情侣在说说笑笑。 永襄进去，有一个女孩穿着蛋糕店的制服过来问他：“小朋友，你需要什么呀?” 永襄说：“我找我妈。” 女孩一愣：“你妈?你和妈妈走散了吗?” 永襄摇摇头，指着一张空桌子：“我可以坐在那里等吗?” 女孩犹豫地看看柜檯，然后点点头。 永襄走到那个空桌坐下了，看着窗外。 女孩走到柜檯前，低声向里面坐着的另一个女孩低声说：“啊阙，那边来了一个小孩，说要找妈妈。” 啊阙抬头看了永襄一眼，笑着说：“我认得他，他是刘姨的儿子，估计在等刘姨下班吧。” 女孩脸上的凝重被惊喜代替：“刘姨的儿子好可爱啊。” 啊阙点点头，女孩走过去温柔地问：“小朋友，你想不想吃一块蛋糕?” 永襄问：“是我妈做的吗?” 女孩点点头，永襄便笑着说：“要，要一块少糖的，什么蛋糕都行。谢谢姐姐。” “不用哦。”女孩笑笑，转身去拿蛋糕了。 永襄吃了一块蛋糕，又喝了一杯牛奶，老妈才从后厨出来，拎着包甩着湿透的手。看到永襄坐在那里，过来坐在永襄对面：“没带钥匙?” “嗯。” “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一休哥的。” 老妈从包里拿出钥匙，递给永襄：“你自己回去吧，我来不及回去。” 永襄点点头，接过钥匙走了。 嘀~ 永襄刷上公交卡上了公交车。公交卡是永襄在孟修外套的兜里摸到的，是孟修的。 永襄回去，打开自己家的房门，打开冰箱拿出老妈的剩菜，又炒了一个新鲜菜，热了冷菜冷饭，翻出一个保温饭盒装了，换下孟修的外套抱在手里。 这一次他出去绝对记得拿上自己家的钥匙以及孟修家的钥匙。 他去孟修家，把饭盒放在客厅桌上，打开孟修的卧室，孟修还是他走时那副样子，把头埋在被子里。永襄走过去拉开被子，担忧道：“别闷坏了。” 孟修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起来而已，他闻到永襄的手带着饭菜的味道，于是懒洋洋问：“你带饭过来了?” 永襄点点头，孟修又问：“你吃了吗?” 永襄摇摇头：“我刚刚吃了蛋糕，现在还不想吃。” 孟修起来坐在床上，揉揉脸：“一起吃吧，蛋糕不抵事儿。” 永襄拒绝：“不了，我只带了你的份，我回去吃吧，待会儿过来拿饭盒。” 孟修点点头，永襄就回去了。他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想着，今晚老妈回来一定要和老妈说一声跆拳道的事情。他拿出手机，百度：同性恋…… —————————————————————————————————————————— 这个假期，永襄如愿以偿去学了一个假期的跆拳道，他起步晚，但是好在认真、肯练。 时间是过得很快的，尤其是假期过得更快。一个寒假很快就过去了，一个学期也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暑假好像过得更快，那么初二一年也是很快的。 永襄拉着行李箱站在公交车上，站在拥挤的人群里。他这个暑假结束就初三了，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最后一年。他光是想想，开心就溢在脸上。他和老爸老妈说，初三读完他就退学，老爸老妈虽然不同意，可是，他捏捏自己的身份证，他们又能怎么办呢?他不想读书，他不喜欢昏天黑地坐在教室里的样子。 两年来他长高了许多，不再是一米四几的小矮子，现在他一米六了，初二一年他长了十四厘米。 孟修倒是一点没变呢。 从那一次孟修打他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过孟修的爸妈，一方面是怕再挨打，一方面是孟修的沉痛。 今天他放假，孟修答应来接他。可是他快坐到北区那一站都没见到孟修。 “一休哥是不是昨晚又没睡。”永襄呢喃着，公交车停下，他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下去。然后他就看到了孟修站在公交站台玩手机。 永襄跑过去：“一休哥。” 孟修抬头：“回来了啊。” 永襄：“你不是说去接我吗?” “我这不就是在接你吗?” 永襄一愣：“在这里接啊?” “嗯。”孟修笑笑，“你以为我要去你学校接?哈哈，怎么可能，公交车这么挤。” “……” 孟修拍拍他的肩：“不错，学了两个假期跆拳道，没以前矮了。” 永襄点点头，孟修拿过行李箱：“回去吧，刘姨还没下班。” 第29页 这两年来孟修和他们家关系不错，上次过年孟修还来他们家了，老妈说，孟修这孩子怪可怜的，一个人也不好过，就叫来家里过年了。要不然以往孟修要么一个人要么去余秋家蹭年夜饭。 孟修的小说竟然写的挺顺，渐渐开始赚钱了。他的生活也改善了很多，不再像开始时方便面、快餐。他经常自己买来菜，自己洗了自己切，和方便面一起煮……豪华版方便面。有时候他即兴买来一袋米，加入电饭煲里，在加进去各种菜，煮粥。 总而言之，他的生活比以前好了很多，看着也比以前有朝气了。 第18章 第 18 章 老妈没回家，永襄开了门把行李箱放进去，再关门和孟修进去了。 这孟修的家就像是他的第二个家一样，每到不想待在自己家的时候就来这里。孟修很多时候是在码字或者看电视，或者睡觉。永襄要么玩手机，要么写作业，要么画画。 时间可以促进情感的发展，两年的相处两人就像兄弟一样。 如果那个时候永襄没有什么想法的话，他们恐怕可以一直这么相处下去。 是的，先有想法的是永襄。那个时候永襄对一切都很好奇，对于性也很好奇。 他说不上他是在什么时候对孟修有这种感情的，也许是因为在这一段时期所有的人都没有孟修这样对他又好又狠，好到把家里钥匙给他，狠到打他一拳够他受一个月。 也许是因为孟修是间接给他点通这个方向的人。 也许是相处得久了。 也许，永襄打开冰箱门，瞅一眼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孟修，也许是孟修说他算贤妻良母他的心里就对这方面埋下了种子。 原来世界上有那么多种类的人，既可以喜欢男人也可以喜欢女人，既可以喜欢同性，也可以喜欢异性。 而永襄，也许见惯了宿舍的异性，对于同性很好奇。他想了一遍自己周围的人，只有孟修没有谈过女朋友，连余秋都分了两个了孟修还是坐怀不乱。 永襄炒了两个菜一个汤端到桌上，从电饭煲里拿出饭，一边摆着筷子一边大声说：“一休哥，吃饭了。” 没有人回应他，他偏头去看，孟修拿着手机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永襄过去无奈地脱下孟修的鞋，目光上移，腿，腰，脖子，脸。 “昨晚又熬夜了吧。”永襄轻轻取过孟修的手机放在桌上。 孟修清醒的时候，安静的样子特别像肚子里在算计，睡着了就没有了，无论谁睡着都是没有防备心的。 其实年岁增长，每一个男生都会有左姑娘右姑娘作陪吧? 永襄也不例外，他想像的对象有几次还真的是孟修。 说来罪孽，他知道有时他们宿舍有人想的是他们年轻漂亮的英语老师。 永襄蹲在地上看着孟修，轻轻又喊了一声：“一休哥?” 他用手指戳了戳孟修的脸，孟修还是没有反应。他看着孟修的脸，忽然就移不开视线了，不是移不开，是他不想移开。 他慢慢俯下身。 如果你的女神男神不省人事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办?(不要和我说扇一大嘴巴子把ta扇醒，扇一大嘴巴子的活该单身啊。) 永襄能感觉得到唇下一片细腻温软，之后他就像触电一样弹起来，跑进浴室。 我……我真的亲了一休哥吗?永襄站在镜子前，我真的是……同性恋? 也许意淫与现实真的不一样，前者只要自己不说任何人都没有办法知道，但是后者，做了就没办法撤回了。 永襄盯着镜子半晌，走出去时孟修还是睡在沙发上，永襄松了一口气，过去用力拍拍孟修的手臂，孟修转醒。 “一休哥，吃饭了。” “嗯?好了啊?好。” 孟修坐起来拍拍脸，穿上鞋坐到饭桌前。永襄盛着饭：“你还没洗手。” “我又不用手抓着吃。” 永襄盛好饭没递过去：“先去洗手吧。” 孟修抓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我不用手抓总行了吧。” 永襄把饭递过去，孟修说：“你的手不是湿的，你也没洗手。” 永襄坐下：“我也不用手抓。” 吃过饭，洗完碗，永襄听到隔壁的开门声，老妈回来了。 永襄说：“我回去了啊。” 孟修点点头，继续打着游戏。永襄有些做贼心虚，打开门就走了，也没拿自己的书包，他的书包敞开着，他刚刚拿出过水杯没拉上拉链。 等他想起来自己的书包还在孟修那里时，已经天黑了，他拿起钥匙打开孟修家的门，孟修不在，他叫了两声一休哥，没有人答应。他走进去拿起书包，一眼扫到了桌子上的一封信。 粉红色的，有一个桃心。永襄拿起来闻了闻，还带着香气。 啧啧啧! 这封信刚刚他走的时候还没有的，现在就放在这里了，不会是给孟修然后现在孟修去约会去了吧? 永襄关上门，他打算拿了包就走的，但是现在他想先看看内容。关上门他打开信，里面的信纸也是粉红色，上面有娟秀的字体：我喜欢很久了，如果你猜不到我是谁就想想这个月谁和你在qq上聊天聊得最频繁。今晚告诉我你的答案。 第30页 所以现在孟修是去约会? 永襄把那封信放回去，拎起书包打开门，却恰好，孟修在掏钥匙准备开门。孟修抬眸看到永襄有些惊讶：“小襄儿，你又和你妈吵架了?脸色不太好啊。” 永襄努力笑了笑：“我过来拿书包。” “哦。”孟修点了点头，侧身让永襄出去，永襄却没动：“一休哥……你刚刚去哪里了?” 孟修说：“去超市啊。”他的手里提着几包泡面和火腿肠。 “你没吃饱?” “我晚上可能就饿了。” 永襄点点头，出来。孟修又走进去。 “你刚刚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没有啊。”孟修转身，“你想问什么?” 永襄抱着书包，有些迟疑：“我看到你桌子上有一封信……” “你说那个啊?”孟修笑笑，“那个是你的，我在你书包里看到了就拿出来看看，忘放回去了。可以啊，小襄儿。” “是我的?” “你的啊，要不然是我的啊?”孟修扶着门，“都没有小姑娘和我聊天呢。” 永襄笑着说：“那找个男生聊天啊。” 孟修甩一下刘海：“嗨，怕他们太直了。” “你不直吗?” “直啊，所以这不是现在都撩不到女朋友吗，我降低要求只要是人就可以还是撩不到。” 永襄笑笑：“关门吧，我回去了。” “你的信不要了?” “不要了。” “你这么随意那个小姑娘会不会伤心?”孟修揶揄。 永襄说：“没什么好伤心的，和我聊得最频繁的是我们学习委员，问我第二天能不能交出作业。” 孟修忍不住笑弯了腰，边笑边说：“你回去吧，再见。” “再见。” —————————————————————————————————————————— 永襄对这个情书女孩很好奇，可是想想他们的学习委员，学习委员叫梅兰，有一点儿凶，性格像个男孩子。他拿着手机，给学习委员发了一条消息：今晚我在书包里发现了一封信。 学习委员很快回覆：所以呢? 信里说她是和我聊天聊得最频繁的人。 我对你的破事儿不感兴趣，你要有空就去写作业去。 现在才放假第一晚啊! 那又怎么了?提前做好作业就不用担心做不完了。 和我聊天最频繁的是你。 滚犊子，我的字你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给你写信。 学习委员很快发过来一张图片，是她现拍的她的字体，这个字体粗狂利落，和娟秀完全不搭边。永襄回覆：赶作业呢? 我这不叫赶。你把字体发来，如果是我们班的，我就知道是谁写的。 学习委员收了两年的作业，班级里谁谁谁的字都认得清。不过信在孟修那里了，再要回来显得他多期待这封信这个人一样，永襄不想去，于是回覆：算了。 你怕人家小姑娘不好意思啊? 不是，我给扔了。 啧啧啧，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你懂，所以给女生们开小灶讲作业。 …… 不打扰你做作业了，拜拜。 拜拜。 —————————————————————————————————————————— 永襄想了想他还和谁聊天聊得比较频繁，不，他还和谁聊过天。 聊天页面一直拉下来，没有和那个女生聊过天了。他性子在外人看来是内向，有的女生找他聊天问一句他答一句，无聊得很，所以女生们不太喜欢和他聊天。 倒是许强给他发过消息：来工厂。 下午五点的时候发的。他学了两个假期跆拳道，虽说也没有直接变成大哥，不过他们也不会再让他去买东西、跑跑腿了。双方维持着爱搭不理的关系，现在许强突然让他去那个废旧工厂又不说理由，也许是看他不顺眼，也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来不及解释。 永襄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看韩剧的老妈，说：“妈，我出去一趟。” 老妈回头：“你要去哪儿?” “我……我今晚去一休哥家。” “你去吧。”老妈回过头，“一会儿我给孟修打电话你不在你就别回来了。” “哦。”永襄拿上外套出去。 夜风凉爽，不用穿外套正合适。他把外套系在腰间，两手插在裤兜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走路就想把手插进裤兜里，也许是电影里那些街头混混总是把手插进裤兜里，样子看起来很酷吧。还有他们吞云吐雾也很酷，宿舍里许强也已经抽起烟来，只是永襄一直没抽，不是不想，只是他还想长高呢。不知道那里见到过，抽菸会阻碍身体生长，他可不想一辈子这么矮。 第31页 第19章 第 19 章 慢吞吞来到废旧工厂，永襄也没进去，先在外面看了看，里面一点光也没有。 “不会是耍我吧。”永襄转身要走，这时听见了里面传出来声音。 “你说都到七点了他还来不来?” “谁知道，他没回我。” “哎我跟你说，我都和那个女生说好了，教她几招。他要是不来我拿什么教啊?” “你别急啊，他不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永襄听了也能想出前因后果，里面是许强和他不知道的一个人，正玩着游戏。永襄走进去能听到游戏的声音。再进去，就可以看到许强和那个人坐在地上靠着墙。 永襄悄悄爬到一边的工具机后，捏着嗓子说：“你们来干什么?” “谁?”许强抬头，自然一个人都看不到。 那个人没听见：“瞎叫什么?哎!对面的过来了……你死了!你……” “别出声。”许强拍他一下，把手机息屏了看着永襄的方向：“你是谁?” 永襄又捏着嗓子：“我是这里的鬼魂，终于等到有人来陪我了。” 那个人说：“别装神弄鬼的，快出来。” 那个人在原地叫喊，许强已经悄悄摸去工具机。 永襄又捏着嗓子：“我不用装神弄鬼，因为我就是……” 永襄不说话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他面前探出的脑袋，许强的脸。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出来，许强大声说：“你干什么啊，我游戏都输了。” 永襄说：“说的就像我不来你就能赢一样。” 那个人跑过来：“你说的就是他?怎么一点看不出来练过的样子?” 许强说：“深藏不露呗，我们之前也不知道，可是后来……就知道了。” 许强不愿意说那一次是因为他们要永襄去买东西，永襄不想去，拒绝了。陆欣一说：“你那里还有我的钱呢。”永襄回道：“你的钱我一分没少放回你的床上了。”之后……你以为永襄完美地打败了他们三个?不，他们三个还是揍了永襄一顿，不过他们三个也没捞到多少好处，第二天他们四个一起青皮肿脸地出现在教室，别提多丢人了。不过那一次过后，许强他们不再让永襄跑腿。 那个人笑嘻嘻凑过来：“兄弟，教我两招呗?就那种对付流氓的。” 永襄抓着他的手迅速扭到他的背后，脚一勾他的膝盖后面，那个人就半跪下去嗷嗷叫着，永襄说：“就这一招，学会了再来找我吧。” 然后永襄放开他，许强拦在他面前：“永襄，我们等了你两个小时就这样?” 那个人也站起来：“你这样可不厚道。” 永襄说：“我答应过要教你?” 永襄没答应过，从头到尾都没有。 那个人看一眼许强：“许强你这是找的什么玩意儿?能不能靠点儿谱?” 他话音未落，永襄已经一拳打出，两个假期的跆拳道虽然不算高手，对付没练过的应该还行。 永襄打出的一拳被那个人偏头躲过，永襄改变拳迹，变拳为抓，抓过那个人的头发往许强那边甩去。那个人头皮一疼，跟着永襄的手去了，直撞许强。 永襄回头看一眼：“就这种玩意儿还想学?” “你!”许强两个人一起扑过来，永襄一熘烟儿跑出去了。出了工厂他一直跑到灯光下，回头看一眼，许强他们没跟来，也许是怕这里人多眼杂吧。 —————————————————————————————————————————— 永襄慢悠悠回去，他的衣服还是系在腰间，他摸出钥匙打开孟修家的门，这一次孟修在家，吃着一桶泡面在看电视，旅游频道。 孟修瞥他一眼：“又吵架了?一脸不爽。” “没有。”永襄过来坐下，把许强叫他出去的事说了一遍。 孟修搜寻着泡面汤里的牛肉干：“他们又没说什么，你动手干嘛?” 永襄靠着沙发：“我看到工具机上他们放着两根钢管，之后我看他们眼神一直往那里看我就知道那两根是他们带去的，我才先下手为强。”除了找茬他想不出他们为什么还要在那里等上两个小时。 孟修回头摸摸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发揉乱：“不一样了啊，以前只会忍着，问你是不是受欺负了还非要撑着说没有。” 永襄躲着他的手：“如果还和以前一样我还不如转学呢。” 孟修耸耸肩，收拾了泡面盒子，永襄看着他：“你怎么吃那么多也胖不起来。” “有时我是做和尚的。” 一天一顿。 永襄迟疑一会儿，说：“一休哥，我今晚能住这里吗?” 孟修把垃圾拎到墙角：“住呗，又不是第一次。” 永襄来过很多次，住过很多次。每次和老妈吵架他都会来这里躲着，虽然他知道每次孟修都会明着暗着告诉老妈，不过只要老妈不来这里他也就不管了。 第32页 永襄竟然隐隐有些期待，可是他在期待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看着孟修：“你觉得同性恋是什么感觉?” 孟修一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 永襄拿过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你确定你不是吗?” 孟修说：“不确定，也许是吧，毕竟我现在对女生没感觉了。也许不是，我对男生也没感觉。哎，给我留点，面吃咸了。” 永襄把剩下半杯水递给他：“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孟修坐在沙发上：“谈过。” 永襄一愣，孟修竟然谈过恋爱，看他的反应应该是和女生谈的，如果是和男生刚刚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出“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 永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沉默着走进浴室。他不知道现在他是难过还是释然。总之从浴室磨蹭半个多小时出来后他就什么也不在乎了。不管自己是不是同性恋，不管孟修是不是同性恋，都无所谓了。 孟修还是看着电视，看见永襄出来，对他说：“你怎么那么慢?你先去睡吧。” 永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你今晚要码字啊?” “嗯。”孟修说，“该大结局了。” 永襄反而坐下：“你给我讲讲大结局呗。” 孟修一副嫌弃的样子：“你自己去看呗，给我增加一点点击量也好啊。” 永襄靠下：“不喜欢看那些文字，你两句话就讲完了。” 永襄只是想听听孟修的声音，就当是睡前故事吧。 孟修好听的声音撞进他耳朵里：“明月找到了光谷，两个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没了?” “没了。” “你今晚就写这句话?”永襄不敢置信，这样一句话能扩写出什么。 “当然不是，写明月找光谷的过程啊，过程越长越困难，越能凸显她找到光谷时的激动和幸福。”孟修回头看他一眼，嘲笑的意味明显，“如果光谷有什么苦衷躲避明月，之后又被明月感动，这样岂不是更曲折。” “能有什么苦衷?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你情我愿就可以了。” 孟修嘆一口气，笑着说：“你还年轻，什么也不懂。” 之后等永襄懂的时候他的确长大了，也知道这个时候孟修为什么嘆气。他也会嘲笑这个时候的自己，可是又有些羡慕，如果他一直是这副勇敢无畏的样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坚持初心，只看你情我愿，他也不至于变成那个样子。 永襄嘟囔：“有什么不懂的。”然后他就起来去往卧室。进去前他往侧边那个卧室看了一眼，那个卧室再也没有开过锁，他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孟修会不会打开看看，他也不敢问起孟修的父母，一旦他有一点这方面的话题趋势，孟修要么转移话题，要么脸色不好，沉默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和下一章主要是为了说明永襄没那么弱了 第20章 第 20 章 孟修的电脑在卧室里，永襄躺在床上能听到孟修敲打键盘的声音，时而紧张有序，时而静若无物。紧张有序的时候是孟修有思路的时候，静若无物时是孟修在思考后面的情节或者在思考怎么写合适。 永襄一动不动，窗外不时有车子经过，发出声音。他睡不着。 他睁开眼看着房间里微弱的光线。卧室已经关了灯，孟修在电脑旁开了一盏檯灯。 永襄看见孟修的身影放大投在白色的墙壁上，他伸出手，他的手的影子戳了一戳孟修的影子，孟修毫无反应。 他把手握成锤，敲打孟修的头，孟修还是毫无反应。这一切只有永襄和两个影子知道。 永襄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孟修忽然转过身来，永襄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 “你在干什么?”孟修转回去关了电脑和檯灯，房间暗了下来。 永襄小声说：“没什么啊，你写完了?” “嗯。”孟修站起来伸一个懒腰，“两章也就结束了。你怎么还不睡?我打字打扰到你了?” “不是。”永襄听着孟修脱了t恤，“放假第一晚有些激动。” 孟修一笑：“是该激动，开学就初三了。好好享受你现在的假期吧。” 永襄一愣：“初三很苦吗?” 孟修拉开被子：“没有高三苦。” 永襄往里面挪了挪，试探道：“一休哥，秋哥都找女朋友了你怎么还不急?” 余秋和他的女朋友是在一个社交软体上认识的，一来二去看对了眼，奔现了。 永襄听见耳边的声音很近，是那边的枕头上传来的：“现在没兴趣，忙着码字呢。” 两年里孟修写了两本二十多万字的小说，竟然都结局了。 永襄啧一声：“再不谈你就老了。” 孟修无所谓：“现在我就老了，我已经二十四了。” “你比我大十一岁?” “十年零四个月，刚刚过完生日。” “你……不打算找女朋友了吗?” “目前不想。” 永襄开玩笑一样问：“那考虑一下男朋友呗。” 第33页 “也没兴趣。” 永襄看到突然有一束光打在孟修脸上，孟修眼神疲惫，脸色有些苍白，是因为许久不见阳光显现出的苍白。 孟修说：“睡吧，凌晨一点了。” 之后这一束光也没有了，光的来源被孟修放在床头柜上，砰一声。其实他放得很轻，不过现在一片寂静，所以那个声音就很大。 永襄在黑暗里点点头，闭上眼睛。可是他睡不着，他听见孟修的呼吸声趋于平稳，然后变成黑夜里唯一的声音，他还是睡不着。 一到夜晚，好像该想的不该想的都冒出来了。之前说过算了的，现在又有些不甘。 永襄把手臂伸向孟修那一边，慢慢地，手指尖感到温暖，然后是温热的皮肤。他摸到了孟修的手臂，摸到了他却猛地缩回手，等到指尖的温度消失，他的脑海里的温度也消失，等到黑夜里两个人的心跳又变成孟修一个人的，永襄又把手伸了过去。 孟修在夜里睡得挺熟的，只是睡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被一点点声音吵醒。 这次是孟修的肚子。孟修的肚子软软的，不过没有太多肥肉，还有点凉。永襄想再摸过去一点，快要摸到孟修腰的另一侧就像是环抱住孟修时，他的手忽然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孟修低寒的声音传来：“你在干什么?” 永襄已经非常靠近孟修，孟修一说话就像在他耳边说话一样。 永襄瞬间僵硬，他的那只手被孟修握着，确切说是压在孟修的腰侧，他现在还是像抱着孟修。过了半晌，他才小心翼翼的说：“我热。” 孟修踹一脚他的腿：“我不热啊?你的手那么热还伸过来，那么热你还凑过来。我都睡着了被你热醒了，你就像小火炉一样。” 永襄收回手，往里挪了挪。 孟修又说：“你心跳怎么那么快?我都听到了。” 永襄咽一口口水：“你突然说话吓到我了。” 孟修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屁孩还是同性对他有些什么想法，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主要是热醒了很难受。” 永襄小声说：“没事儿，这次我睡远一点。” “嗯。”孟修有些不爽，“别再凑过来了啊!再把我热醒了你就睡沙发去。” 永襄不耐烦地说：“知道了。” 卧室又安静下来，永襄的心跳也逐渐平息。之后永襄和孟修在一张床上睡过好多次，但是他越告诉自己不该想些什么他就越往那方面想去。就像越怕黑暗就会在黑暗里想出越多的东西。 ------------------------------------------------------------------------------ 时光流转，初三一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年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也就是要不要继续读高中一事，永襄和爸妈进行了严肃的几次讨论。永襄不想继续读，中考的时候老爸老妈怕影响他的心情从而影响成绩，所以没怎么说。 到了中考结束，老爸老妈来接他回去，一家三口好好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他们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要不就是永襄去上学，要不就是老爸不在家要出差。 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饭这件事永襄应该觉得高兴的，可是他吃到一半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老爸老妈开始明说暗道继续学习的各种好处，永襄不想听可是也极力在忍着了，一直到那一句老妈说：“你要是不读书就像隔壁一样没出息。” 这件事孟修全程没有参与，永襄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老妈要扯上他。永襄忍不住了，拍下筷子大声说：“说完了吗?说完了好好吃饭!” 老妈眼一瞪，也拍下筷子：“你还敢教训你妈?” 永襄抱着手臂，满脸不爽：“我的事不用你们管，我不想读，高中我也考不起。” “你!”老妈指着他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你在说什么?不读书你这么小你要干嘛去?!” 老爸也不吃了，看着永襄：“你现在还小，总要把高中念完，成年之后才好去闯荡。” 永襄对老爸没有那么抗拒，因为老爸一直都没太管他。现在老爸说话了，永襄也不好再发那么大的脾气，缓下语气，说：“我不想读了，坐在教室里没意思。” 老爸的语气没有老妈的那么强硬，老爸说：“但是现在你还没有成年，你不读书找不到工作。我们公司要招的最低是本科专业毕业，你说你现在能干什么?” 永襄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他一直不想读书。现在老爸一问，他答不上来。 老妈在一旁，瞪着永襄说：“现在你去给人家搬砖人家都不要你，你才十四岁，人家不敢要你。” 永襄听了有些不服，语气又强硬起来顶嘴：“我可以去秋哥那里，也可以像一休哥一样……” 啪一声，老妈的巴掌拍上永襄的脸，永襄出乎意料地抬头看着站起来的老妈，老妈满脸恨铁不成钢：“你想去理发还是潦草宅一辈子?你这样能有什么出息?” 想想两个大学生的孩子只是初中毕业，老妈就丢不起这个人。 老爸拉开老妈，拍着老妈的肩说：“没事，孩子大了总归有自己的想法。”之后老爸把头转向没有反应过来的永襄，说：“你也别记恨你妈，你妈只是一时心急。” 第34页 永襄的半边脸又疼又麻，他看着老爸的嘴一开一合，好像过了五分钟才反应过来老爸说的话，他冷笑一声，起来拉开椅子出去，拉开门又重重砸上。 他似乎还听到老妈在他身后大喊：“现在不躲卧室就躲去隔壁，老和隔壁混有什么出息?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初中部分写完，慢慢进入高中部分 第21章 第 21 章 永襄一砸墙壁，不是一休哥的原因，他在小学的时候就不想读书了。那个时候是因为老爸老妈经常不在家要挣钱，他想着如果他不读书也去挣钱，老爸老妈是不是就可以多陪他一会儿。后来是因为他真的不喜欢读书，要在教室里坐着，坐姿不好都会被老师骂。 这些是他自己的原因，不是一休哥的原因。 他原本是想开门直接进去孟修家里的，但是老妈的话让他不想去孟修家了。他沿着楼梯下去，现在天还没有黑，他慢吞吞走在路上。还好这一次不是冬天，不冷。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余秋所在的理发店，他看了看理发店里面，没有客人，几个理发师在坐着各自玩手机。 永襄走进去，余秋没抬头手指点着手机大声吆喝：“哟，贵客贵客，好久不见你来了。” 余秋一抬头看到是永襄，脸上的笑容不在，瞬间转为嫌弃：“小屁孩来这里干什么?” 永襄说：“我已经不是小屁孩了。” 余秋挪一挪，让给永襄一点地方，问：“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刚放假吗?怎么一脸不高兴?” 永襄说：“我不想继续读书了。” 余秋把手机一放：“嘿!sb玩意儿，不读书你干嘛?” 永襄看向他：“我可以来这儿吗?” 余冬凑过来，一脑袋黄毛：“你以为你是我?你才初中毕业，还可以继续读高中，继续读大学。我是因为大学考不上才来这里的。” 永襄有些哀求的意思，说：“秋哥，下一年你不是就自己开店了，我可以去你店里吗?” 余秋回答他：“不可以，我的店不招童工。” 永襄：“……” 余秋接着一脸疑惑地问：“哎，不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读?我以前想读还没办法读呢。” 永襄低着头：“就是不想读，读书太累了。” “你不读书之后就会发现，什么都比读书累。”店里另一个理发师凑过来。 永襄这个话题成功引起了无聊的全店关注，要不是老闆今儿不在店里，恐怕永襄都可以直接接受老闆面试了。 店里叽叽喳喳都是讨论永襄的事儿，永襄感到有些烦躁，他假装看了一下手机，说：“不说了，我回去了啊。” 他走出店，就看到离这里不远的另一家理发店，就是之前和余秋他们起冲突的那家门口站着许强。自从初二把许强的朋友打了一次，他和许强就不怎么对付。 永襄无视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楼栋方向。之后他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孟修。初三得补课，他和孟修也好久没有见过了。 现在一见，孟修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一脸漠不关心和无所事事。不过孟修脑袋上凌乱的头发让永襄笑起来。 永襄笑着和他打招呼：“一休哥。” 孟修注意到永襄，脸上扬起笑意：“小襄儿。” 永襄两步走到孟修身前，问：“你去找秋哥吗?” “不是。”孟修随手搂过他的肩，“我找你。” “找我?” “是啊，余秋说你又跑出来了。” 永襄刚想回答，突然铃声响起。孟修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了电话。 “嗯，阿姨好……在呢……嗯，我带他下来散步来了……没事儿，阿姨你别客气。” 等孟修挂了电话，永襄看着他，现在永襄看他已经不用仰视了，虽然他还是没有孟修高，但是也差不多了。 永襄问：“我妈?”其实他不问他也能确定。 “嗯。”孟修抬起搭在永襄肩上那只手，揉揉永襄的头发，“你妈也是担心你。” “可是……”永襄想说，老妈那么说孟修，孟修还那么替老妈着想，他为孟修感到不值，孟修明明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他说不出口，他怕孟修伤心。 孟修搂着他往回走：“别可是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回去吧。” 永襄说：“我不想回家。” “那去我那儿?”孟修看着他，“你一和家里吵架就去我那里，好像嫁出去的媳妇受了气回娘家一样。” 永襄说：“才不像呢，你和我妈说。” “你自己说，又不是我往外跑。”孟修勾着他坐了电梯，瞥见永襄鄙视的眼神，解释，“我本来在家里睡觉的，看到余秋的消息就下来了，现在不想爬楼梯。” 在理发店里余秋一边和永襄聊着一边还和孟修聊着，高手。永襄心里佩服起来，和孟修一起出了电梯，站在孟修门口等着孟修开门。 永襄说：“你拖鞋穿反了。” 孟修低头看一眼脚丫子，继续开着门：“反就反呗，又不是人字拖。” 第35页 两个人一起走进去，孟修提醒说：“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你在这儿。”他看出永襄脸上的抗拒，笑着说，“不想打电话至少要发个消息。” “知道了。”永襄有些不耐烦，拿出手机给老妈发了一个消息。 永襄发完消息抬头，看到孟修拿着一团灰白色的布，他扔给永襄，解释说：“我正好刚买了一套睡衣，你先换着吧。” 永襄一愣：“你不是从来不换睡衣睡觉吗?” 孟修竟然也一愣，说：“对啊，那天逛超市看着顺眼就买了。” 永襄在家里和老爸老妈吵架的坏心情顿时烟消云散，笑着说：“你最近是不是小说赚钱了，花的也大手大脚了。” 可不是，以前孟修能省就省，去超市只买必须买的东西，从来不会逛超市。现在都可以看到顺眼的就买了。 孟修坐下，抖开那一团布，还真的抖出一件衣服和一条五分裤，面料柔软，是灰白色的大熊。 孟修说：“差不多吧，还攒了一点儿，过几天准备去旅游。” 永襄捡起那条裤子，有些惊讶：“你要去旅游?” “是啊。”孟修得意地看着他，“我人生中第一趟旅游。” “你不错嘛。”永襄赞扬，不过看着孟修得意的脸还是补一句，“攒了三年终于可以去旅游了。” 孟修一顿，抢回睡裤，用嫌弃的语气说：“你就不该换睡衣睡裤这种高级的东西，你裸着吧。” 永襄一笑：“可以啊，裸着自由。” 说完永襄还寓意深刻的看着孟修，继续说：“无拘无束，特别是早上。” 孟修抬脚踹一脚永襄的屁股：“小屁孩怎么那么奔放。” 永襄一伸手捏住他的脚踝，抬起头直视孟修的眼睛：“我不是小屁孩了。” 窗外吹过一阵风，带着树叶沙沙作响。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好像也凝固下来。 孟修从来没见过永襄眼睛里有那么多内容，不过他没看清到底是什么，这些内容在他眼里翻滚，深不见底。 是什么时候，永襄长大了。 也对，都快要读高中了，也该长大了，就像自己那时候一样，被人叫小屁孩会觉得被看贬。 孟修尴尬地收回脚，永襄也没继续抓着。 孟修把衣服扔到永襄怀里，拿起水杯：“行行行，不是小屁孩了。” 永襄笑笑，直接拿过孟修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口，说：“嗯，以后不许叫我小屁孩。” “知道了。”孟修抢回自己的水杯，“你真的不打算读高中啊?” “嗯。”永襄向后仰去，噗一声倒在沙发靠背上，“初中就不想读了。” “不读书你干嘛?” 永襄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怎么都是问这个问题?你们烦不烦啊?”他的声音带着烦躁，但是音量不大。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在三十章左右会表白吧 第22章 第 22 章 孟修放下水杯也靠下来，靠在永襄身旁：“那就不问了。” 永襄偏头看着孟修的侧脸：“你很希望我继续读下去?” 孟修没偏头，因为按这个距离，他一偏头就得鼻子对鼻子：“也没多希望，你读不读关我屁事儿。只是……” 永襄心里一沉，他的事是与孟修无关，不过，他还是期待地等着孟修的话。 “……你应该好好读书。” “为什么?” “不读你能干嘛?” 永襄认真地说：“我跟着你混可以吗?” “不可以。”孟修突然严肃起来，“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选择我这一条路。” 永襄坐起来，扭着身子看着孟修：“为什么?你现在不是很好吗?” “那我以前呢?”孟修也坐起来，和永襄平视，“我以前身无分文的时候你怎么说?你要靠你爸妈救济吗?” 永襄答不上来，孟修以前的落魄是他亲眼所见，也是老妈一直牴触的，现在老妈还对孟修有意见。 孟修认真地挺直背嵴，直视永襄：“我高中毕业几年，攒了三年才能出去旅一次游。你初中毕业你要怎么办?” “我……”永襄有些烦躁，声音也不自觉大起来，“初中毕业和高中毕业区别那么大吗?初中毕业怎么了?多少人只读过小学还是做了大生意……” “那是凤毛麟角，你要用自己的人生去赌吗?”孟修声音也大起来。 “大学生失业的更多!” “那你就不去了吗?”孟修愤怒，“每个人都会死你就不活了吗?” 永襄一愣，他不想和孟修吵架，也不敢和孟修吵架，他知道孟修看着安安静静的，只要惹到他他的脾气其实暴躁得很，万一打起来他还是打不过，他的腹部还在隐隐作痛。 也许他能打过。 若是把一只小牛拴在一根木桩上，这个木桩不会太粗，但是恰好小牛挣脱不开。到小牛长大都一直栓在这根木桩上，这个时候这条牛不会再挣扎，因为小时候的记忆还在他的脑海里。 第36页 永襄现在也许就是一条长大的小牛。 见永襄一直沉默，孟修深吸几口气，脸上柔和几分：“好歹把高中读完，等到成年。” 永襄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这个时候不能当做默认处理。不过永襄没有反驳，也没有表现出来强烈的反对，也不错了。 这种事情总要慢慢来，心急可能会得反。 孟修又靠下去，声音低柔，像对一个小孩子说话：“你和我去旅游吧，去散散心。” 永襄也靠下去，看着孟修的侧脸，沉吟一会儿才回答：“好啊。” 孟修调笑：“不问问你妈?” 永襄转过头看着天花板，有些不耐烦：“我自己的事儿为什么要问她，我同意不就好了。” 不过也不能悄咪咪地走，还是得告诉老爸老妈一声，因为，永襄没有钱。永襄还在思考着怎么和老妈说合适，孟修已经洗漱好从浴室走出来，擦着头发看向他：“去洗吧，十一点了。” 刚刚他们一起看了旅游频道，永襄被孟修带着聚精会神看了几个小时。 永襄点点头，抱着那一团布料走进浴室。 孟修坐在沙发上开了一局游戏，打了两把发现浴室门已经开了，永襄探出脑袋看着他，他问：“怎么了?” 永襄一脸一言难尽：“你没说这个裤子会有尾巴。” 孟修低下头继续打着游戏头：“你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啊?餵!余秋上边。” 孟修戴着一只耳机，永襄也没听到余秋说了些什么，看孟修低着头，轻轻出了浴室摸进孟修的卧室，孟修恰好抬头就看到永襄的小灰尾巴闪进卧室关上门。 孟修笑了出来，笑到手抖。其实他买的时候只是看着这个睡衣面料柔软，没注意还带个尾巴，也没想到这个尾巴这么滑稽。 耳机里余秋满是不爽：“笑什么玩意儿?大哥，我们要输了，输了!不是赢!” 孟修忍着笑回答：“知道，我还不傻。” “那你笑什么?我今晚五连跪了，大哥能不能专心点儿?我要掉段了!” “我刚刚看到一个小灰尾巴躲起来了。”说完他又控制不住地笑了两声。 余秋无奈地沉默，然后说：“你tm自己笑去，我要给我女朋友打电话了。” “行行行。”孟修看着自己家的塔正在被推，“不是都快要结婚了吗?那么腻歪。” “我喜欢，你个单身狗体验不到我的快乐。”余秋语气很是傲娇，傲娇得让其他三个人带孟修想去举报他。 说起来余秋运气还是挺好的，和网恋对象奔现后谈了一年，今年过完年余秋就自己开店了，也是开的理发店，不过比这里更靠近城中央。新店开了余秋也就要结婚了，都说婚姻是男人的坟墓，其实很多男人还是挺乐意跳进去这个自己挖出的坟墓的。 游戏失败，余秋也不玩了，孟修一个人觉得没意思，站起来走进卧室，永襄下半身盖着被子坐在床上玩手机。 “你不热吗?”孟修拉着被子要拉开，永襄连忙拉住了，有些焦急：“我不热。” 孟修松手：“你不热?我只有一个短裤也热。” 永襄说：“我自带体温调节属性。” 孟修笑笑，坐在电脑前，永襄问他：“你今晚要码字吗?” “没有，不想码。” “那你要干嘛?” “睡不着看个电影啊，哎，过来，反正你明天也没课，我们一起看呗。” 永襄裹着被子挪到床脚，面对着电脑，孟修滑着滑鼠，各种电影图标闪过。 永襄抱怨：“你慢点儿，眼花。” 孟修减慢速度：“你一般看什么电影?” 永襄说：“我一般看小黄片儿。” 孟修笑出声，回头伸长手拍一下他的肩：“你行啊，不过之前我电脑中病毒，里面的东西都没了，两个g的种子也没了。” 永襄扯扯睡衣上的小灰帽子，不好意思地说：“开玩笑的，我喜欢武侠。” “有眼光!”孟修又迅速往下滑了一段，停在一个武侠片儿上，“这个怎么样?” “好啊，我没看过。” “几年前的老片儿了，不过看起来挺有感觉的，没有现在这些电影这么华丽。” 影片说的是一个武林名侠，飞刀快若流光，却有一个虚伪至极的朋友，他把自己心爱的女人让给了他的朋友，把自己的房屋让给了他的朋友，他的朋友要置他于死地，再次相遇他也没有责怪他的朋友…… “这个人真笨。”永襄说，“什么都可以拱手让人，明明那么喜欢那个姑娘，那个姑娘也喜欢他，为什么不争取?” 孟修关了电脑：“每个人对爱的理解不同，他的爱也许是成全。” 永襄看着孟修：“你呢?你已经二十四五了，我还没见过也没听过你谈过女朋友。” 孟修的手一顿，转过身看着永襄八卦得近乎认真的眼神：“我谈过啊。” “为什么没听你说过?” “你又没问过。”孟修走过来扑在床上，“我倒豆子一样告诉你岂不是自找没趣。” 第37页 永襄裹着被子挪上去两步：“那你现在说吧，我还没听过呢。” 孟修翻过身看着天花板，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声说着：“我高中的时候谈过一次，和那个女孩从高一到高三，谈了两年多，不过后来我高考失利，她的成绩也不好，所以她去读了一个专科，我没继续读下去。” 永襄喃喃：“高一到高三，你一定很喜欢她吧。” “也许吧。” 永襄心里有些难受：“现在呢?她在哪里?” 孟修看着他：“嫁为人妇了，未婚先孕，奉子成婚。现在有一个两岁多的宝宝。” 按这个时间推算，那就是大概永襄搬过来那段日子，永襄笑不出来，假装也假装不出来，孟修一定很喜欢那个姑娘，所以后来也没有再找别的。 孟修看他悲伤起来，踢他一脚，不重，因为隔着被子。 “你别这副样子，哭丧呢?” 永襄辩解：“不是……我……” “好了，别说了。”孟修坐起来直视永襄，“我可不是因为她才单身的，我只是后来不想谈恋爱了，谈恋爱太伤神了。” “你高考失利是因为谈恋爱吗?”永襄躺下来。 “算是吧。”孟修下了床去关灯，啪一声，屋子里黑暗下来。 “谈恋爱不好吗?”永襄小心翼翼地问，对于没谈过的他来说，恋爱就像小时候可望不可及的糖果。 “也没有，看个人吧。” 黑暗中，孟修躺下来，床的那边凹陷下去。 孟修继续说：“有些人谈恋爱就像开挂，有些人谈恋爱就是送人头。” 永襄说：“我知道了，那么网恋就是千里送人头对吗?” 孟修哈哈笑出来，手摸过来拍拍他的脑袋：“说得对，睡吧，两点多了。” “嗯，晚安。” “晚安。” 孟修收回手，没盖被子，因为太热。而对面的永襄也在孟修关灯之后踢开被子，他的腿上都捂出了汗，要不是这个裤子这么别扭，他也不至于捂一腿子汗。 送人头吗?孟修脑海里想，他的确是送人头了。 第23章 第 23 章 “妈。”永襄靠着冰箱看着老妈炒菜，满面笑容，“我想去旅游。” 老妈看他一眼：“想去就去啊。” 永襄都想好了老妈拒绝要怎么说，突然听到老妈答应，愉快地确认一遍：“真的啊?” “真的。”老妈把菜放进盘子里，永襄屁颠屁颠端起来放到饭桌上。 永襄说：“和一休哥一起去。” “哦。”锅里又倒了些儿油，老妈把一旁的豌豆倒进去，倒了些儿水闷着。 “去旅游一趟大概要多少?”永襄问。 老妈说：“我好几年没去过了，现在物价飞涨，我哪知道需要多少。” 永襄说：“可是我没钱。” 老妈说：“我也没钱。” “……”永襄坐下，不知道怎么说了。没钱去穷游吗?去睡桥洞吗?这样和不同意有什么区别。 老妈面色不善，炒好豌豆过来：“你爸出差要三天，今晚就我们俩儿吃。” 永襄摆好碗筷，盛着饭低声有些哀求地说：“妈，我真的很想去旅游。” 老妈什么话也没说，接过饭碗像是没听到一样。 永襄也知道老妈不会说什么了，放下空碗说：“我不吃了。”然后走进自己的卧室。 他不是因为老妈不给钱就生气，而是老妈既然不给，直说也没什么，这样“委婉”谁受得了。永襄看着手机发呆，然后放下手机拉开书桌抽屉，里面有一本书，书里夹着几张一百，是他收的压岁钱攒下来的。 他真的不想再呆着这个近乎封闭、与世隔绝的地方无所事事，他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想和孟修一起去。可是这点钱，能够路费吗。 孟修发来消息：你妈怎么说? 永襄回覆：我妈说我可以去。 孟修那边正坐在电视机前，又是旅游频道：行，那我们去楚雄吧，好歹是云南的，离昆明也近，消费应该没有昆明那么高。 永襄先百度了一下楚雄，然后才回覆：好，你计划过大概要花费多少吗? 孟修：这里去昆明的飞机票不贵，去楚雄我们可以坐火车，也不贵。去玩个四五天，不买什么东西的话大概一千五吧。 一千五，永襄数数自己的钱，不够八百。 孟修那边很快又发来一条消息：你的份我都准备好了，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永襄握着手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好，孟修和他无亲无故，让他破费多不好。 他犹豫半晌，孟修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永襄立马接起来。 孟修那边问：“干嘛呢?这边等你回了话去打排位呢。”语气不是很好，也不是太坏。 永襄说：“没什么，在看路线。” 孟修喝一口水：“我看好了，您老只需要把身份证给我就行。” 永襄迟疑一会儿，还是说出口：“一休哥，我不去了吧……” “嘿!计划半天你和我说你不去了?为什么不去?你妈不是同意了吗?” 第38页 永襄听到孟修说嘿，差一点以为会从孟修这里听到余秋的口头禅：嘿，你这sb玩意儿。或者是：嗨，那sb玩意儿。 愣了一会儿才弱弱地回答：“我……突然发现我有事儿。” “你能有什么事儿?忙着泡妞吗。我跟你说，说了去就得去你知不知道。”能听到孟修重重放下水杯，“不说了啊，秋哥这两天兴致高，约我打游戏呢，不想扫了他的兴。” “哎……” 孟修已经挂了电话，孟修从来没有匆匆挂过他的电话。永襄看着手机黑屏有些失神。 还要去吗?可是孟修已经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了。 当初为什么要一口答应?永襄趴在桌子上。 —————————————————————————————————————————— 放假两天之后是班级聚会，有的同学可能就见得到这一次了，永襄不好不去，于是带着老妈给的三百块钱去了。 一个班出来聚会无非就是吃吃饭，然后往ktv里钻。班主任吃了饭就不掺和唱歌的事，先回去了。永襄也想先回去，可是许强拦着他说：“你一个人破坏全班人的兴致多不好。” 永襄便留下了，跟着班级去了ktv。 包厢里特别嘈杂，大家喝酒打扑克的声音，真心话大冒险的声音，还有唱歌的声音。 永襄一个人躲在角落沙发，看着前面几个同学玩真心话大冒险，许强和季昕城也在里面玩着。 到一个女生说真心话的时候，许强问她：“给谁写过情书?” 那个女生害羞地瞥一眼季昕城，低声说：“初二期末考之后给季昕城写过一封。” 季昕城一脸茫然：“我吗?” 许强拍拍他，笑着说：“别装了，大学霸，让人家小姑娘多不好意思。” 季昕城说：“我没装，虽然我收到过很多，可是我记得，初二期末考之后我没有收到过。” 那个女生眼里波光一闪，笑笑：“可能那里弄丢了吧，我夹在你课本之间了。” 有人拿着话筒喊：“这首歌是谁的?” “我!”许强跳起来，看到一旁的永襄，把他拉过来说：“你抵一会儿我的位。”然后就上去唱歌去了。他唱的歌和鬼哭狼嚎有的一拼，而永襄本来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突然被拉过来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还沉浸在那封情书里无法自拔，他看到那个女生眼里似乎有泪光，他不禁遗憾地说：“对不起啊，苗月月，那封信在我书包里……我不知道是你的……” 苗月月瞪他一眼：“那信呢?” “我扔了……” “你!”苗月月眼里杀气凝聚，季昕城打圆场说：“好了，好在现在你也不喜欢我了。这件事是永襄的错，让他自罚三杯就算了，好不好?” 苗月月斜睨一眼季昕城，再看着永襄抱歉的目光，勉强说：“行吧。” 她拿过最大号的啤酒杯满满倒上一杯：“喝吧。” 永襄看着那个啤酒杯，一杯倒满半瓶啤酒就没有了，也就是说他要喝一瓶半的啤酒。他抬头看看苗月月的目光，似乎他不喝她就不会原谅他。 永襄只好一咬牙，今天班级里所有的怨恨都该做一个了断，以后相遇了才好和和气气。他抬起啤酒，吸一口气喝了起来。 喝酒对于他来说最好是一鼓作气，要不然再而就衰了。他一口喝完，放下啤酒杯喘着气，苗月月又把剩下的啤酒都倒进啤酒杯里，说：“两杯吧，再一杯也就可以了。” 他又抬起那杯啤酒喝了起来，这一次中途换了口气，当他把啤酒杯放到桌上时，问苗月月：“可以了吗?” 苗月月笑着说：“可以了，我们继续玩吧。” 几个人围在中间的啤酒瓶倒在桌上转动起来，越转越慢，直到停下，这个时候瓶口指着永襄。 苗月月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永襄说：“真心话吧。” 苗月月问：“初中三年你没谈过恋爱，是没碰到喜欢的人吗?” 永襄想了想，反问：“什么才算喜欢?” 苗月月一愣，随后和周围人一起大笑，说：“喜欢……比如你现在最想见谁?” 他又想了想，他现在只想回家睡觉，若要说最想见谁，他想去孟修家，去那里睡觉。可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他不想呆在家里? “最想见谁就是喜欢吗?” 苗月月点点头：“应该是吧，你大多数时候想见的人就是喜欢的人。” “那我不谈恋爱是因为没碰到喜欢的女生。”永襄回答了苗月月的真心话问题，之后又开始转动啤酒瓶。 没碰到喜欢的女生，那一休哥算不算?永襄突然自己笑了一声，不算吧。他进过几个同性恋的贴吧，里面谩骂的话太多太难听。现在想起来那些话，自己都有一点觉得同性恋是一种病。 玩了几次，许强回来坐下，永襄刚想起来让他却被他按住肩膀站不起来，许强说：“你继续。” 第39页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已完 第24章 第 24 章 又玩了一个小时，到了晚上十点，一些听话的女生已经回去了，剩下的女生也不多，男生也兴致缺缺，季昕城和几个男生也走了。 永襄站起来，看着季昕城的背影走出包厢门，说：“我也走了，你们慢慢玩吧。” 许强眼一斜，过来堵着门不让他出去，说：“你多玩儿会儿啊。” 永襄看着他：“我要走了。” 陆欣一突然过来，看着永襄：“别扫兴，来来来。”他搂上永襄的肩，“我们宿舍的人喝一杯再走。” 一个宿舍处了三年，永襄也不好拒绝，拿起玻璃杯正要倒酒，许强拦住他，说：“我们喝啤的多没劲，来喝白的。” 他拿出两瓶白酒，王竭拿过来四个干净的玻璃杯，这个玻璃杯和刚刚永襄喝啤酒用的玻璃杯差不多大。刚刚永襄喝了一瓶啤酒，现在已经有些头晕，如果再来一杯白的，他肯定会醉。 永襄摆摆手，笑着说：“白的就算了吧，我还得一个人回去呢。” 许强说：“怕啥，我也是住北区的，我们一起回去。” 永襄不知道许强要几点才会走，肯定早不了，他想自己先回去。陆欣一拍拍永襄的肩，语气有些不悦：“怎么，不给我们仨儿面子?” 许强倒好了四杯白酒递给永襄一杯，语气也带了些不悦：“一个宿舍这么久怎么也要给个面子啊，你看你的只有半杯。” 喝不喝白酒和给不给面子有什么关系?永襄皱起眉，接过白酒，许强三人瞬间笑开，说：“来，碰一个。” 所谓盛情难却，三个杯子都碰在一起了，永襄也把自己的杯子伸过去，四只杯子像一朵花一样开在眼里，又分开。 许强、陆欣一、王竭都仰头喝着自己杯子里的液体，永襄尝了一口，辛辣得很。眼见三个人快要喝光了，他也一仰头灌下。 这个酒喝到胃里就像咽了一团火，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 永襄放下杯子，看着眼前三个人，说：“我先走了。” 他匆匆往外面走去，这个时候他眼前开始有重影，脑袋沉重。他走出门时扶了一下门框，看一眼走廊闭上眼，靠着感觉走过去。 包厢里，王竭看着门口，有些担忧：“陆哥，他没事儿吧?” “没事儿。”陆欣一满不在乎地应了，说，“我去个厕所，这么一大杯水喝下去有点尿急。” 他们三个人喝了一杯水，而永襄喝了半杯酒。许强拿出的两瓶白酒中一瓶是水，一瓶是货真价实的白酒。 许强看看王竭，说：“我出去看看。” 王竭点点头：“别让他出什么事儿。” “嗯。”许强出去了，快走几步也就追上了永襄。 永襄扶着墙在缓神，许强拍拍他的肩：“你没事吧?” 永襄回头，许强有了几个影子，一直在晃。他低声说：“没事，你回去吧。” 许强呵呵笑起来，突然一把推过去，永襄一个踉跄差一点倒下。一个晃荡，永襄胃里的东西好像要翻滚出来，他压下胃里的不适，冷着脸问：“你想干什么?” 许强走近：“我想干什么?你不是挺能的吗?你打我啊。” 永襄握紧拳头，一拳挥出，打在许强的一个重影上，他自己因为控制不住力道，往前撞了一下。 许强让他撞过去，然后一拳挥过来打在永襄后腰上：“你看看你，现在还不是像一条狗一样晃来晃去。” 永襄摇了摇头，可是脑袋并没有因为摇头而清醒，他扶着后腰咬牙：“你灌醉人再打有意思吗?” “有意思!”许强拿出手机，“我不止打，我还会拍下来，让别人看看，这个弱鸡是怎么求我不要打他的。” 他说到第二个打字时，永襄撞了过去，他说完他的话，永襄已经撞上了他，并把他撞到在地上，手机贴着地板滑了出去。 永襄挥起拳头向下砸去，被许强躲开了。许强一把推开他，他坐到地上手在后面撑着地。许强扑上来一拳打向他的眼眶。 他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随后发疯一样狠狠咬住许强的手，许强一开始说：“你真的是狗啊，还会咬人。” 然后许强抽了几次都抽不出自己的手，开始有些惊慌：“你松口!” 许强另一只手打上永襄的头，永襄没有松口，反倒是因为永襄头部受力向另一边倾斜一下，咬得愈发疼。许强不敢打他的头了，砸向永襄的背。每砸一下，永襄就咬紧一分，后来许强也不敢再打永襄了。 这个时候他们两个特别滑稽，一个坐在地上紧紧拉着另一个的手臂咬着，因为天热，另一个穿的是短袖，所以直接咬在皮肉上。另一个半跪在地上身子前倾，推着一个的额头。 手臂上又疼又麻的感觉越来越难忍，许强连忙大叫：“不打了行吧?你松口!” 永襄放开他的手臂，扶着墙站起来，眼里也有一抹狠厉，看着许强。 许强的手臂上已经流血了，永襄嘴唇上也能看到一点血迹。许强大骂：“你tm属狗的?都咬出血了!” 永襄说：“我属兔。”然后扶着墙走出去。 第40页 “哎!你tm……操!”许强看着他的背影，不想再继续纠缠，回包厢了。 走出ktv，一阵热风裹着湿气吹来，永襄的头愈发沉重，他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头重脚轻。他想打个车回去的，可是现在一辆车都没有。他站在ktv门口，看着灯光笼罩下如同虚幻一般叠影重重的街道，老爸出差去了，老妈知道了肯定要骂他。 他摸出手机，手机上的字他凑到屏幕上都看不清，黑灰色的一片一片，如果不是来电话了他还想拦一个路人，尽量不吓着他让他帮忙打个电话。 他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在手机上划拉了三四次才接了电话。 “餵?你在哪儿?你妈刚刚都来问我了，她说她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对面的语气颇为不爽。 “是……一休哥吗?” “废话!不是我是鬼啊，大半夜给你打电话，午夜凶铃呢?” “我在……盛世……经典。” “你们还在那里?都十一点了，你妈着急呢。” “我……”他喝下去的酒好像都充斥到脑袋上和舌头上，说话都说不清楚了，“我回来……我不知道怎么……回来。” 孟修拿上钥匙，边出门边说：“怎么地中国话烫嘴啊?你就在门口等着，我去接你。” “啊?你说……啥?”永襄对着已经挂断的手机问，听不到回应又大声问了一遍，“你……说啥?” 永襄疑惑地拿下手机，看了半晌，又盖回耳朵上：“一休哥!你再说……一遍。” 过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孟修打车到了盛世经典门口，转了一圈没看到永襄，刚要喊就听到一声一休哥。 孟修顺着声音走去，在一个花台背面背风处看到了永襄坐在地上，看着手机，把头凑到手机底部，执着地说：“一休哥，你重复……一遍，我没听……清……” “我服了你了。”孟修哭笑不得，走上前拽起永襄，永襄惊讶地看着他：“你是……飞过来的……嗝……吗?” 孟修说：“是啊是啊，我带你飞回去。” 他拉着永襄走了几步，推着永襄上了车，自己也坐上去关好车门，司机开着车行驶在路上，街道两旁的景物飞速后退，孟修拿过永襄的手机，拨打了老妈的电话，说：“刘阿姨，是我，我接到永襄了……嗯。他没事儿……我先带他去我那里住一晚吧，反正我明天不用上班……好，拜拜。” 孟修等老妈挂了电话才返回主页面，侧头看到永襄面对车窗，靠着椅背。车窗上反射出永襄的脸，永襄眼睛看着外边儿，有些迷茫。 第25章 第 25 章 孟修驾着永襄回到家，甩到床上，揉了揉自己的肩：“这小屁孩看着挺瘦的怎么这么重。” 永襄没有闭上眼，看着灯。 孟修拍拍他的大腿，嫌弃：“你没醉死就起来洗澡，一身酒气。” 永襄立马闭上眼，一动不动。 “别装死!起来。” 永襄还是一动不动，孟修无奈地自己去洗漱好，打湿一张毛巾过来替他胡乱擦了擦脸，擦着擦着，永襄突然睁开眼坐起来趴到床沿开始吐。 酒精和胃酸的味道涌出来，孟修嫌弃地躲了躲，然后看到地板上汁水蔓延，捂着嘴跑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顺带关上门，靠在门板上，低声骂着：“这sb玩意儿。” 过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动静了，孟修又不能不管，想翻一个口罩戴上再进去，但是他找不到了，只看到一个防毒面具。防毒面具好像比口罩更好。他看着那个不知道是多少年的防毒面具，戴上之后第一口呼吸就是灰尘和霉气的味道，他咳嗽两声，忙脱下来扔到垃圾桶里。 算了，孟修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化了又凝固的不规则冰棍，这个是他买的时候超市当五毛钱补的，不好吃，所以就留到了现在。 他把冰棍敲碎，拿毛巾包上，深吸一口气赴死一般打开卧室门，憋着气先跑到窗边开了窗帘。夜风吹进来，卧室里的味道吹散了很多。 他把永襄扳正，把裹着冰棍的毛巾放到他被打得红彤彤的，有一点肿的眼睛上，戴上一次性手套扔了差不多一捲纸在永襄的呕吐物上，就在他蹲下纠结地看着那些浸湿了发着恶臭液体的纸时，他突然听到永襄好像说：“一休哥，我……” “什么?”孟修站起来，凑到永襄脑袋边，“再说一遍。” 永襄睁开一只眼，另一只眼顶着毛巾：“我……不是同性恋。” 孟修拍拍他的头：“你不是，快睡吧。” 永襄闭上眼，好像心满意足地睡去了，孟修低头看着那堆卫生纸，闭上眼捡起来放到一个垃圾袋里，密封，然后洗了拖把来拖干净。弄完这些已经凌晨了，他看着自己那双手，虽然那副一次性手套已经扔了，不过他看着自己的手就像看到了那堆呕吐物。 他进去浴室用香皂洗了一遍手，然后用洗发露洗了一遍，想了想又用沐浴露洗了一遍，索性之后又用洗衣液、甚至是厨房的洗洁精、肥皂、洗面奶洗了一遍才罢休，擦干自己红彤彤的手，回到卧室。 第41页 卧室里都是那种一言难尽的味道，他怕他自己会做噩梦，丧尸啊殭尸啊腐肉什么的，他抱起一床被子，用肩膀撞灭灯，出去用脚关了门。 今晚他睡沙发，那个充满永襄气息的卧室就让给永襄一个人住吧。 —————————————————————————————————————————— 第二天，永襄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不是头疼，而是黏黏腻腻的毛巾粘在自己的额头上，虽然一夜过去冰棍里的水都化了，流到他的头上也该干了，不过毛巾又捂出了汗。 然后才是脑袋里的疼痛，就像脑袋里有一个玉兔在捣药，玉杵一下一下撞击着大脑。 永襄捂着头坐起来，环视一圈，这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孟修的卧室。他使劲想了想，居然没想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记得昨晚他出了包厢，好像遇到了许强，然后他好像和他打了一架，然后他就出来了，然后他就在这里醒来。 永襄看到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猛地想起来他还没告诉老妈，拿起手机打开，有三个未接来电，他点开来看，两个是老妈打的，一个是孟修打的，按时间推算，老妈打的两个电话都在他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至于孟修打的，在昨晚十点三十三分，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十一点两分我还接过一休哥的电话?”永襄奇怪地喃喃，然后起来理了理自己睡得皱巴巴的衣裤，打开门走出去。 孟修睡在沙发上，被子一半落到了地上，一半盖在孟修的一半身体上，他的另一半身体裸露出来。孟修不常出门，所以肤色很白，带着一点病态。现在他的右胳膊、右腿、右脚以及右边的肚皮都暴露在空气里。 永襄轻轻走过去，刚拉起被子一角，孟修就醒了。 孟修揉揉眼睛，坐起来理了理衣服，问站在前面的永襄：“头很疼吗?” “不是很疼。”永襄坐下，有些担忧地问，“我昨晚喝醉了?” “嗯。”孟修一笑，“一般你记不起来就是喝醉了。” “我有没有说什么?”永襄看着他。 孟修把被子踢到一边，想了想，然后好奇地看着永襄：“你初中三年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嗯。” “你的同学会说你……不喜欢女生吗?” 永襄一愣：“不会啊。” 孟修惊讶：“那你昨晚说你不是同性恋?” 永襄心里一沉：“我说我……不是同性恋?” “是啊。”孟修穿上拖鞋，站起来往浴室走去，走到一半又走回来踢一脚永襄的腿，看起来有些不爽，“去洗澡!一身酒气不要坐在这里。” 永襄跳起来搂住他，故意贴得紧紧的，把一身酒气变成两身酒气，笑着说：“知道了。” 然后一熘烟跑进浴室，孟修无奈地去了卧室，他才不会跟小屁孩一般计较。 他拿起小灰熊的睡衣，敲了敲浴室的门：“你没拿换洗衣服。” 永襄打开一缝儿，接过，然后有些无措：“没有内裤。” 孟修哈哈大笑起来：“挂空档呗。” 永襄沉默，随后浴室里响起水流的哗哗声，孟修没再守着，到厨房洗了手，洗了菜，淘了一点米，把菜倒进去煮上，这是快餐加强版，粥。 等了半个小时永襄还没出来，里面反倒是响起了洗衣机脱水的声音，孟修沖里面大喊：“永襄，你干嘛呢?” 里面永襄闷闷地说：“脱水。” 其实他的发声不闷，只是透过浴室门板听起来就是闷闷的。过了一会儿，永襄出来，没有穿小灰熊睡衣，还是穿着自己的衣服裤子，一打开浴室门就打了一个喷嚏。 孟修皱着眉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衣服，是潮的，虽然不能拧出水来，但是在早上还是挺凉。 “你不会内裤也是潮的吧?” 永襄抬头：“怎么会?我没穿。” 孟修拉着他走进卧室：“要不你穿我的?我有一条内裤只穿过一次……” “不用不用。”永襄挣脱孟修的手。如果真要穿，那多刺激啊，他穿的还是孟修穿过的内裤。 永襄拉了拉自己潮湿的裤子，说：“我家就在隔壁，我为什么不能回去换?” 说完自己笑了起来，他为什么不回家洗? 孟修也笑了起来，轻轻推他一把：“那快回去换吧，别着凉了。换完来这儿，我煮了粥。” “嗯。”永襄往外走去，“再见。” “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最近开学事情比较多，大概最近一月是两天一更或者三天一更，谢谢理解 第26章 第 26 章 离中考结束过了四五天，孟修准备启程去旅游了。 启程的前一天晚上，永襄靠着自己的卧室门框，沖正在看电视的老妈说：“妈，我们明天走了啊。” 老妈回头看着他，有些无奈：“真的要去?” 第42页 “真的。”永襄的眼睛还没好，右眼肿了起来还没消，看着有一点红。 老妈站起来，无视永襄走进卧室，过一会儿又拿着钱包出来，拿出一叠钱递给永襄：“给你钱。” 永襄一愣：“不是说不给吗?” 老妈嘆口气：“给不给你都要去，总不能都花人家的。给你拿一千，也不知道够不够，如果不够你再和我说，我给你发微信里。” “嗯……”永襄低着头接过，他突然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不是受欺负受虐待，而是老是和老爸老妈要钱有点难为情。 老妈又递过来一副茶色墨镜，这是老妈的墨镜：“你爸的我找不到了，用这副吧，挡着点儿眼睛。” “嗯……”永襄接过，拿着墨镜和钱有点手足无措，他很想说一声谢谢，可是也难为情，而且谢谢两个字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谢意。他想到的没有想到的老妈都替他想过。 老妈拿着瘪瘪的钱包坐回沙发，嘱咐着：“你们去四五天也不用带太多衣服，不过多带两条内裤，内裤要勤换;去那边别老是麻烦人家，孟修既然是写小说的，去那里肯定要找灵感，到时候别老是拉着人家说话拍照; “这几天天气热，冷的别吃多了，你肠胃不太好，冷的吃多了会拉肚子，辣的也别吃太多，你也不小了，别像小孩子一样总是要看着你，自己该吃的不该吃的自己心里得有个数……” “嗯……”永襄靠着门框应了，老妈继续说：“收拾东西去吧，自己的牙刷带着，毛巾也带着，云南那边紫外线还挺强的，注意防晒……” “嗯，知道了。”永襄开始有些不耐烦，不过刚刚老妈还给他钱他不太好意思大声说话，告诉老妈，“我收拾东西去了啊。” “嗯。”老妈回头看他一眼，又继续看电视了。 永襄收拾了两个小时，其实几件衣服也不用收拾那么久，只是他有些兴奋。孟修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旅游，他也是。 一兴奋就容易失眠，永襄躺在床上，摸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凌晨一点了。 窗外偶尔进来一束光，车子行驶的声音也随着光线进来。夏天燥热的空气里，偶尔有蚊声嗡嗡。一只蚊子飞到永襄附近，永襄挥了挥手臂，过了一会儿，蚊子的声音又响在周围。 在快要入睡的时候有一只蚊子来吵实在不是一件可以忽略的事。于是永襄坐起来拿着枕头挥了挥，把周围的空气都拍了一遍，然后再躺下去，别以为那只蚊子被挥跑了，他躺下去脑袋陷入昏昏沉沉时，蚊子的声音又响起。 永襄烦躁得翻身而起，赤脚走到书桌旁摸到六神花露水，往床上喷了几下。蚊子没有了声音了，他满足地躺回去，除了花露水喷的太多，太呛，也还好。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的闹钟响起，永襄迷迷糊糊关了闹钟，打算再睡时猛然想起今天是出发去旅游的日子，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拍拍自己还迷糊的脑袋，穿着拖鞋去洗漱。 洗漱完站在镜子前，他看着自己的脸，眼睛上那块红肿还挺明显的。他跑回卧室拿了墨镜回来，戴上又看，墨镜完全遮住了眼睛，看不出红肿了。戴上还挺酷的，他换了一个姿势，右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垂直，另外三个指头曲在掌心，比出一个枪的手势。 他把右手凑到嘴巴前面，向食指吹了一口气，斜睨着镜子里的自己，得意又骄傲。 这时老妈在外面喊：“你洗好没有?快出来吃饭，我上班要迟到了。” 他们是上午十一点的飞机，从北区到飞机场要半个小时。永襄脱下墨镜出去吃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可能还是因为兴奋吧。 去旅游，和孟修一起去旅游。永襄忍不住笑出声来，对面吃饭的老妈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他连忙塞进嘴里一筷子菜不笑了。 老妈吃完饭去上班，永襄心不在焉把碗筷洗了，之后坐在沙发上，一直拿出手机看时间，怎么还不到十点。 八点两分。 八点十分。 八点十二分。 “怎么过的这么慢。”永襄嘟囔。 时间这个东西吧，越在乎越慢，你不在乎了它反而快起来了。 永襄挑出一部两个小时左右的电影，打开看了起来。这部电影是一部印度片，揭露印度妇女卑微的地位。片头没什么好看的，他一点五倍看着，到了电影中间又正常播放。 虽然看着电影，他心里还是期待着时间赶快过去，就像上课、考试时一样，数着时间过去。 影片中的小女孩经历欢笑与苦难，最终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时，永襄心里第一感觉不是欣慰和感动，而是松一口气，电影结束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现在是九点五十，他愉快地背起包打开门，敲两下孟修的门。 里面一片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永襄摸出钥匙自己打开门进去，客厅一片安静，沙发上、电视机上晾着t恤和短裤。 打开孟修卧室的门，果不其然，孟修还在睡觉。 虽然还有两个小时，但是还要取票，他第一次坐飞机，还要找登机口和座位。永襄心里有些发慌，拍了拍孟修：“一休哥，一休哥，起床了。” 第43页 “嗯……”孟修很低的应了一声，动也不动。 “……”永襄只好一把拉开孟修的被子，大喊，“一休哥，你的小说下架了。” “嗯?”孟修猛地坐起来，睁开眼看到永襄，这个时候的永襄已经戴着墨镜。他一脚踢过去：“下什么架?” 永襄躲开：“你快起来，时间来不及了。” “好好好。”孟修把脚放下来，拿过一边的背包递过去，“替我把外面的衣服裤子塞进去。” 永襄接过，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的迫不及待，孟修这样就有点悠闲过头了：“你还没收拾啊?” “嗯，快去。”孟修揉揉眼睛走出卧室，去洗漱。 不过孟修这么悠闲也不是没有理由，当永襄把他丢在客厅的衣裤叠好放进背包里之后，孟修已经准备好了，出来拿起背包就要走。 永襄问他：“你不带牙刷吗?” “去那里买呗。”孟修理一下头发，“你怎么戴一个女士墨镜啊?” 永襄一囧，有些僵硬地回答：“我爸的找不到。” 孟修哦了一声，迈开步子说：“你这样看着也不错，长得本来就清秀，戴这个毫无违和感。” ———————————————————————————————————————— 飞了两个小时，到达昆明。下飞机的第一感觉就是没有家那边热，天蓝蓝的，飘着几朵软绵绵的白云，空气很好，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永襄深吸一口气，笑着说：“不愧是四季如春。” 孟修拿着手机开机，也笑着说：“昆明是春城，下次来昆明玩一玩好了。” 永襄走在前面，回头笑着揶揄：“那你要攒几年的钱啊?” 他拍一下永襄的头：“大不了少买一些东西呗。” 提到钱永襄突然想起钱的事，打开背包拿出一个报纸包的长块儿递给孟修，说：“我妈说一定要拿给你。” 那个形状是毛爷爷的形状，孟修没接，皱着眉：“不是说你不用管钱的事儿吗?” “我妈说过的，一定要拿给你。”永襄塞给他，“我妈要知道我没拿肯定要打断我的腿。” 遇到钱的事儿好像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孟修缓慢地接过：“那我就接了啊。” “嗯。”永襄笑笑，墨镜挡住了他半张脸，露出门牙。 从现在到回去的五天时间里，只有他和孟修，去看山，看水，看月亮。那么这五天内可以适度发生些什么事儿呢?永襄笑着。 “你别笑得这么不怀好意。”孟修一偏头就看到永襄在笑，心里有些发毛，“旅个游你至于吗?” “啊?”永襄一愣，回过神来，收敛笑容，装着严肃地问：“我们现在是去火车站吗?” “嗯。”孟修看着手机地图，“我们坐火车去楚雄。” 第27章 第 27 章 到了楚雄，两个人先找好了住的地方，是彝人古镇里一处比较古风的房子，选了二楼。进入房间里，床的一侧有占墙三分之二面积的窗子，床与窗之间有一个长椅，长椅之间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桌，都是木头做的。 透过窗往下看，下面有一个碧绿的池塘，池塘里还有一座土黄色的假山，假山周围游着几尾红色的鲤鱼。 “这里很好看。”永襄跪在长椅上往下看着那个池塘，孟修摊在大床上，闭上眼。 永襄回过头问他：“一休哥，你很累吗?” “困。”孟修往上挪了挪，“昨晚忙着码字，没睡多少时间。” 永襄说：“要不你先睡会儿?傍晚我们再下去。” “嗯。”孟修用鼻子应了，然后说，“这里晚上才热闹。” 永襄点点头，现在是下午三点，他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可做，于是拿上房卡出去了。这个地方还挺好看的，房子背后有一个池塘，房子前面也有一个小池塘，这个小池塘周围有一个围栏，围栏前面有一个灰绿色的大陶缸。 永襄喜欢那个摆在接待处的小陶罐，小陶罐是乳白色的，上面有一枝花，并不妖艷。 他走出大门，他面前不止一条路，所以他就随便选了一条，走出去。 他碰到一个很大的水车，这里的水好像都是碧绿碧绿的，特别好看。水声泠泠，这座古城说是古镇，其实里面能反应“古”的东西并不多，木屋建筑散落在现代化的砖房之间，永襄拐了一个弯儿走到大街上，向远处看去，有一座小楼，那座小楼倒是古色古香。 永襄指着它问一边准备出摊的大叔：“大叔，那个是什么地方?” 大叔热情地看着他，手里动作也不停：“那个啊是望江楼。小伙子第一次来?” “嗯。” “要不要买些姜糖?”大叔热情地取一块摊子上的姜糖递过来，“你先试试。” 永襄一愣，忙摆手拒绝：“不用了，大叔……” 第44页 大叔的手不放下，还往永襄这边又伸了过来一点，大笑着说：“你试试，来这里怎么能不试试我们的姜糖。你吃了若是不喜欢，不买也是可以的。” 永襄盛情难却，接过那一小块姜糖道了谢，看着大叔期待的眼神，当面咬了一口。这姜糖倒是嘎嘣脆，有姜的浓郁气息，但是不辣，有糖的甜味。 “很好吃。”永襄夸赞，沖大叔比了一个大拇指。 大叔爽朗地笑笑：“待会儿新做出来更好吃，待会儿你来我再给你尝一尝。” 永襄点点头，又道了谢走了。 这里的人挺好客的。永襄心情愉快了许多，现在大街上并不热闹，除了少数的行人和几个摊主，就没有了。 他独自一人慢悠悠逛了一会儿，然后到五点半的时候原路返回，路过大叔的摊，大叔摊子前面有一个木桩，木桩上面是平的，中间凹进去一片，像一个浅口大盘子。 大叔拿着一个大木锤，打着木桩之上的一坨褐黄色的姜糖。 现在姜糖已经被打成一饼，基本成型了。 大叔竟然还记得他，大声招呼他过来：“小伙子，来，我给你尝尝新出炉的姜糖。” 永襄走过来，惊讶地说：“你还记得我?” 大叔切下一块糖：“当然了，像你这样一个小孩儿来玩的不多，而且你还戴着一副墨镜，特别好认。” 永襄推推老妈的墨镜，不好意思地笑笑。 大叔给那一块糖洒上白芝麻，递过来，期待地说：“尝尝。” 永襄接过，这糖还有些热乎，他咬了一口，没有冷却之后脆，却比冷却之后要香。 吃了两次他都不好意思了，虽然这个大叔没有要他掏钱买的意思，可正是这样，永襄更是不好意思。 于是永襄掏出钱递给大叔，说：“这个糖我要一点儿。” 他自己的有七百，老妈给他一千，他把一千五包进报纸给了孟修，他自己还留了两百。 大叔接过钱，笑嘻嘻地问：“你要多少?” 永襄一囧：“这个糖怎么卖啊?” 大叔指着摊子上堆着的一些透明密封袋，说：“是按袋卖的，一袋五块钱。” 五块钱也不贵，永襄看了看一袋也不是太多，于是说：“我要两袋。” “好嘞。”大叔先找了九十递回去，“我给你切现做的这个，这个冷了就是摊子上这些。” 永襄点点头，大叔利落地切了木桩上的糖，洒上白芝麻装进袋子里：“给，虽然这个好吃但是一次别吃太多啊，容易上火。” “嗯。”永襄接过来，“谢谢大叔。” “没事儿，你一个人小心些。” “嗯。”永襄拿着糖，大叔的热情让他有些无措，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热情的人。 回到房间，孟修听到开门声醒来，缩在床上睁开一缝眼帘，天气热，孟修没盖被子，又穿着短裤t恤，露出小腿和手臂。 永襄进来关好门：“一休哥我回来了。我买了姜糖，趁热吃挺好吃的。” 孟修又闭上眼：“我不吃糖。” 然后翻一个身：“现在几点了?” “六点了。” 永襄想想觉得好笑，自己逛了两个多小时，只买了十块钱的姜糖。 孟修坐起来：“那我们下去吃晚饭吧。” 孟修早上没吃东西，这一天只在火车上泡了一桶泡面，一觉醒来饿得有些狠。 “嗯。”永襄把姜糖放在长椅中间的木桌上，“你想吃什么?” 孟修把脚放进拖鞋，站起来说：“下去看看吧，第一次来也不知道这里什么好吃。” 永襄点点头：“我刚刚看到一家卖撒撇的，人还挺多的，应该挺好吃。在古镇大门进来不远。” 孟修回头看他一眼：“你能吃辣吗?” “差不多吧……” “那我们就去吃那个。” 这家店的客人真的多，两个人等了一会儿才轮到他们。他们恰好坐在中间的桌上，他们前面是一对情侣，后面是一对闺蜜，左边是一家三口，右边是一个冰柜，冰柜里放着一些饮料。 人多也是有理由的，他们坐下后就看到有人在等着桌位空出，还有两个小姑娘来和他们拼桌。 对于孟修这样的老男人来说，那两个的确是小姑娘，对于永襄来说，就是两个大姐姐。 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两个小姑娘还和孟修聊了起来，一个叫晓玲，一个叫婉芳。其中永襄的斜对桌婉芳沖永襄笑着问：“他是你弟弟吗?” “我不是他弟弟。”永襄看着她。 那个姑娘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永襄看着还有些严肃。 孟修笑笑说：“他是我的邻居，叫永襄。” “哦。”婉芳尴尬地笑笑，“戴着墨镜还挺酷的。” 撒撇上来，大家就各吃各的了。 两个小姑娘边吃边聊，永襄和孟修两个人没什么可聊的，就听着两个姑娘聊天。 这撒撇的蘸料特别辣，一筷子只蘸一点点都会感到舌头发烫。永襄呼哧呼哧吃完了自己面前的那一盘，鼻尖都吃出汗来。 第45页 这时孟修早就吃完看着他了，还从冰柜里拿了两瓶饮料过来，打开递过来一瓶：“吃好了吗?” “嗯。”永襄擦擦嘴，接过饮料灌了一大口，跟着孟修站起来，“我们走吧。” “等等，小哥哥。”婉芳偏头仰面看着孟修，拿出手机点了几下，“能加个微信吗?” 看她的样子有些期待，谁和别人要微信都是期待的吧。 孟修只是低头看着她，等她话落也点出二维码后礼貌地笑一下：“我手机没电了，抱歉。” 婉芳有些失望地放下手机：“这样啊，那算了，小哥哥再见。” “再见。”孟修说，然后去付钱。 永襄在店外等着孟修时，看着那两个姑娘看一眼孟修又聊天笑一下，心里说：“再也不见。” 等孟修出来，永襄走在他身边低声问道：“你手机真的没电了?” 孟修看他一眼：“不是。你觉得我这样是骗了她吗?”他没等永襄回答，“加了也没意思，天南海北的人去处不同，加了也只是在联繫人里躺尸。况且听人家刚刚聊天，两个人还在上大学，我可不想带坏小女孩。” 孟修说的好像也对，永襄抬头看着孟修平淡的样子，加了微信又如何，只是一个过客罢了，我……也会成为一个过客吗? 第28章 第 28 章 最终两个人还是没有欣赏彝人古镇的夜色与热闹。因为永襄拉肚子了。 也许是吃的太辣，撒撇也是冷的，吃前面也没有什么东西先垫一下肚子，总之从店里出来大概五分钟，永襄就感觉到了肚子疼，并且想上厕所。 夜晚的街道人还挺多的，人声鼎沸，永襄和孟修一前一后走在街上，永襄捂着肚子喊了一声：“一休哥。” 前面的孟修没有听见，永襄只好走快两步拉一下孟修的手臂：“一休哥，我肚子疼。” 孟修回头，看着永襄弓腰捂着肚子，环视一周：“也不知道这附近那里有厕所，要不回去吧?” 永襄不想打扰孟修的兴致，看起来孟修还挺高兴逛这里的，想说不用的但是肚子里呼之欲出的感觉不允许他再说话了，他急忙点点头，往前面赶。 孟修在后面跟着，看着前面永襄撅着屁股跑步有些好笑。 一个戴着墨镜本来很酷的人现在撅着屁股跑步，像鸭子一样左右摇晃，这个反差更令人发笑。可是永襄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如果不跑，他就准备好在大街上更丢人吧。 回到房间，永襄径直跑进浴室，而孟修关了门觉得有些无聊，打开电视挑了一个电影看着，这电影他看过一遍，可是其他的电影他要么看过要么没兴趣。 他的微信里有一条消息，是他姨妈发来的，他妈妈的妹妹。 姨妈：我有个邻居，他们家的女儿刚刚大学毕业，要不等你有空请人家吃个饭，你们看看? 最近姨妈看到哪个适龄单身的姑娘都要孟修请顿饭，这就是相亲。 孟修迟疑着，最终还是返回了，没有回姨妈的消息。他已经二十四了，再过几天他就二十五了。余秋现在也是二十五，可是余秋已经谈婚论嫁了，连余冬这个小他好几岁的人都开始谈恋爱了。 而他呢，一直不温不火，平平淡淡。除了余秋和永襄，别的人说不上什么话儿，更别说姑娘了。 可是姑娘应该不喜欢他这种毫无生活追求的人吧，就好比这个大学毕业的姑娘，能瞧得上他这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老宅男吗? 他点进和姨妈的聊天页面，回覆：姨妈，不用忙活了，我最近旅游，等我旅游结束就没钱请吃饭了。 姨妈：我给你/捂脸 孟修：不用了，人家不一定能看得上我 姨妈：我给她看你照片了，也说了你的一点事，她没拒绝，你怎么救不主动一点呢/大骂 孟修坐在床上盘着腿：真的不用了/无奈 姨妈：你说说，从你高中毕业你就没谈过恋爱，你是不是还是喜欢高中那个姑娘? 孟修：没有 姨妈：那你为什么之后就不谈了?你就不能主动去找小姑娘玩吗? 孟修：……姨妈，我没钱去玩 姨妈：你卡里不是有三十万吗? 孟修面色一僵，拉着脸回覆：反正我不去，到时候你要叫了人家姑娘，你就自己陪她吃饭去。我要睡了，拜拜 孟修把手机丢在一边，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谈恋爱?和鬼谈啊?如果和姑娘谈恋爱，他还不如跟鬼谈呢。他突然想起之前永襄说过，要不要考虑一下男的，要不他直接和姨妈说他喜欢男的?可是高中那段怎么解释。要不说他高中毕业后发现自己喜欢男的? 只要一想到和姑娘谈恋爱他就想起高中那个女孩，然后想起一些别的事儿。如果没有发生后来那些破事儿，他应该不会发挥失常，然后他们应该会在他大学毕业甚至研究生毕业之后结婚。现在她那个两岁的宝宝也许会喊他爸爸。 孟修突然感到孤独，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成双成对，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永襄出来，虚脱一般扑在床上。孟修感受到另一半床下陷，终于从孤身一人的思想里抽身，翻过身看着永襄。 孟修说：“你肠胃是不是不好。” 第46页 “嗯。”永襄弱弱应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吃那么辣的东西?” 永襄稍微抬起一点头，露出脸和有些肿的眼睛：“我不知道那个会这么辣。”他一笑，“吃起来还挺过瘾的。” “sb。”孟修看着永襄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模样也笑笑，又翻身正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如果我说我是一个同性恋，你会怎么想?” 永襄一愣，有些惊讶，这次内心的的震惊大过拉肚子的疼痛，瞪大眼睛看着孟修：“你……你刚刚说什么?” 孟修看他一眼，有些失望，轻声说：“大概姨妈听到也是这幅样子。” 永襄跪坐在床上，抓着孟修的手臂：“你再说一遍。” 孟修稍微皱一下眉头，抽出手：“没什么。” 永襄慢慢转回去，背对着孟修坐在床上，把脚放在地板上：“其实同性恋也没什么。” 他的心跳得很剧烈，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天知道这一年来他拒绝自己可能是一个同性恋有多煎熬，天知道刚刚他听到孟修说他也是同性恋有多喜悦，不仅仅是因为孟修，还因为他身边终于也有一个同样的人，他不用再觉得孤身一人。 “说着没什么，其实你还是在心里不屑。”孟修轻笑一声，“你说有什么其实我也不介意。毕竟这是我的事……” 永襄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孟修曲解了他的意思：“不是的……”永襄站起来面对孟修，有些激动，“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同性恋真的没什么，我看过很多贴吧，看过很多群，很多人都认可同性恋的。” 孟修微微偏头看着永襄，迟疑：“你看那些干什么?” “因为……”永襄低下头，难以启齿的模样，“因为我就是。” 在很多人认可的情况下还是有很多人谩骂，永襄看了时而心情好，时而心情不好。这一年，他总是会回想那天孟修睡在沙发上，而他不是以尊敬的心态去吻孟修的侧脸。 那时是情不自禁，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问题，找了很多贴吧，加了很多群，他知道同性恋这个话题还是难以启齿，还是难被认同。他想想自己，除了对孟修有这种感觉，对别的女生都没有，而且……那些小黄片……他没有多大的兴趣，他竟然在青春期对那些没有太大的兴趣。 此刻孟修很是震惊，比那个时候永襄听到他是同性恋还要震惊。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啊，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吗? 孟修忘了，同性恋这扇新世界的大门就是他为永襄开启的。 永襄不敢抬头，看着地板又说：“你刚刚也许在开玩笑，可是我不是开玩笑的。” 难怪永襄喝醉之后会否认他不是同性恋，他应该听过很多不好的话。 永襄眼一抬：“你要笑就笑吧。”然后飞快跑进浴室关上门。 孟修也想不到永襄突然会来这么一出，说完就往厕所跑，在床上躺了一下，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说不太好，于是他起来慢吞吞走到浴室门口，敲了两下：“永襄，永襄。” 永襄没回答，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孟修笑着说：“小襄儿，我不笑你。” 里面传来永襄闷闷的声音：“我是肚子疼。” 这句话使孟修大笑起来，他又倒回床上捂着肚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说完自己是同性恋就若无其事的去上厕所。 其实永襄也不是若无其事，他坐在马桶上，看着前面光滑的瓷砖。一休哥是在开玩笑吗?还是真的是…… ———————————————————————————————————————— 永襄上完厕所起来，慢吞吞洗着手，镜子里的他有些犹豫。他在犹豫要不要一鼓作气说出自己其实是喜欢他的。这样会不会吓到一休哥，可是刚刚一休哥说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眼里没有太多开玩笑的意思…… 永襄呼出一口气，拿起一旁的墨镜戴上，面无表情地走出去，站在床前盯着玩手机的孟修，说：“一休哥，其实我……” 孟修抬头，等着下文。 “其实我……” “你怎么了?其实你喜欢上一个男生才知道你是同性恋的?” 永襄看着他，嗯了一声。 “让我猜猜。”孟修放下手机，“这个人是叫季昕城对吗?” “啊?”永襄不知道孟修为什么会提到季昕城。 孟修继续说：“很多次我们聊天你都会提到他，说他成绩好啊，说他认真啊，说他有很多人喜欢啊。” 永襄提起季昕城是会说很多优点，那纯粹是因为季昕城这个人优点多过缺点，永襄是崇拜，每一个上课能好好听课的人他都很崇拜。 “不是。”永襄撇撇嘴，“我是喜欢你。” 第29章 第 29 章 永襄戴着墨镜，孟修看不到永襄现在是什么眼神，不过他清楚地从墨镜的镜面上看到自己坐在床上吃惊的样子。 第47页 他的脑袋就像突然休克了，又突然活过来了，脑子里都是刚刚永襄说：“我是喜欢你。” 声音大的、小的、尖的、细的，男音的、女音的都来了。 他很头疼，刚刚才和姨妈说不相亲，这边就来了一个小屁孩说喜欢他，他什么时候这么招人喜欢了? 孟修犹犹豫豫地问：“你是在开玩笑吗?” 永襄低下头：“不是。” “你是在逗我吧?我刚说了我是同性恋你就说喜欢我?” “不是。”永襄抬起头来，“不是!我没有开玩笑，孟修，我就是喜欢你，初二就喜欢了!” 这是永襄第一次连名带姓喊孟修的名字。 永襄上前一步，孟修这个时候是膝盖以上在床上，膝盖以下在床沿垂着，脚踩在地板上。现在永襄上前一步，永襄的一只脚踩在孟修两只脚中间。 永襄说完话猛地拉起孟修的衣领，孟修还以为永襄恼羞成怒要打他，右手连忙挡住自己的脸。 永襄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右手拉向一边，看着孟修的脸突然就吻了下去。 这是永襄的初吻，所以他不懂吻技，只是僵硬地把自己的嘴唇放到孟修的嘴唇上。孟修单身几年，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屁孩说着“我初二就喜欢你了”这样的幼稚的话然后强吻。 (孟修内心：一脸懵逼，二脸懵逼，对角懵逼……) 不过永襄戴着墨镜一脸冷酷的样子还挺帅。 孟修的左手本来是跟着右手想挡住自己的脸的，现在先被永襄拉开了右手，左手一缓，之后顺势过来打掉了永襄的墨镜。 墨镜掉在床上，他看到了永襄认真的眼神，以及和他对视时的慌乱。 永襄慌张地放开他的衣领抬头，后退一步：“一……一休哥，我……” 孟修有些尴尬地抹了抹唇角，他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合适。你吻技不行?你怎么这么笨?其实你不是喜欢男的，你是喜欢好看的?操! 对面电视机里放着的电影里，男主对着女主深情款款地说：“youplete me.” 女主亦是深情回望：“that is the same for me.” 随后两人拥吻，孟修看着更是尴尬，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他瞥一眼永襄，如果永襄是开玩笑还好，但是永襄傻愣愣地站着，然后忽然跑进浴室。 这次应该不是肚子疼了吧。 永襄关了浴室门拍拍的脸，用冷水洗了一遍脸，再拍一下。怎么就那么冲动，怎么就亲上去了，以后怎么面对一休哥? 永襄在里面悔不当初，孟修在外面默默放大电影的声音，给余秋打个电话。 拨电话过程中，电影里响起两个人滚床单的喘气声，这样的气氛里这样的声音太刺激人了，孟修连忙关了电视，出门去打电话。 余秋正在收拾出租屋，明天他女朋友要来看他，不能让女朋友觉得自己是一个很邋遢的人。手机响起，他喊余冬：“余冬，来拖一下地。” 余冬抬完沙发走过来，余秋说沙发的位置不太好。他拿出拖把，抱怨：“你打电话这些活儿就全部都是我的了，你只能打五分钟，最多十分钟!” “行行行。”余秋看一下手机，“孟哥的，我打不了那么久，最多两分钟。喂，孟哥，不是在旅游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孟修站在前面那个小池塘边，靠着围栏，有些忧愁：“我……”这tm怎么说? “你怎么了?失身了?”余秋拿起一杯水喝了口，打扫半天挺渴的。 “我刚刚被一个男孩吻了。” “噗……” 电话里传来余冬的声音：“哥!你别喷进我杯子里啊。” 余秋连忙捂着手机对余冬说：“嚷嚷什么?给你喝我的这杯。”他放开手机，“孟哥，你说真的?” 孟修嗯了一声，余秋说：“那抽他啊，还是你……你自愿的?”余秋现在脸色不太好，估计也吓着了。 “我……”孟修转过身看着水里的红色小鲤鱼，“我不是自愿的” 余秋松口气：“那抽他啊，一个小孩儿你总不能打不过吧。他为什么要吻你啊?” 孟修说：“他说他喜欢我。” 余秋笑起来：“你还挺招桃花，虽然这桃花太小了。” “别开玩笑了，你说我要怎么和他说……说……” “说什么?说你不想谈恋爱?” “嗯，委婉一点。” “直说呗。” “他会不会……” 余秋走进自己的卧室：“你管他呢，反正你只是去旅游，回来就见不到了……” “他不是我在旅游途中认识的，他是永襄。” 余秋笑不出来了，连步子都迈不开，愣了一会儿才吶吶道：“永襄啊?” “嗯。” “哈哈哈。”余秋毫无预兆地拍着墙壁大笑，“没想到这小屁孩喜欢你啊?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你太丑了。”孟修握拳。 “哈哈哈，哈哈哈。” 第48页 “够了啊，再笑就绝交吧。” “不笑了不笑了。”余秋抹一把笑出的眼泪，“这小屁孩还知道喜欢啊。” 孟修脸色发青：“你不是说你初二就开始谈恋爱了吗?” “哦，也是。小屁孩长大了。”余秋坐在窗台上，把脚搭上去，“不过他为什么会喜欢你啊?小孩不都应该喜欢可爱的小姑娘吗?” “我怎么知道，我今天跟他说……算了，我想想该怎么和他说，我的旅游才刚刚开始，不能废了。” 余秋坐在十一楼看着下面细小的街道：“让他先回来呗。” 孟修揉揉头发：“他妈会怎么想?第一天就赶他回去，还以为我欺负他呢。” 他拉着栏杆无奈地仰头看向夜空，冷不防看到二楼走廊上低头的永襄，他们对视一眼，永襄眼里充满疏离，一转身跑进屋子里。 “哎，永襄!我不和你说了啊。”孟修挂了电话跑上去，永襄听到了?都听到了吗? 他跑进房间，永襄已经背起自己的书包要出去，孟修站在门口：“你要去哪里?” 永襄抬起头，冷冷地说：“不是要让我回去吗?我现在就回去。” “你怎么回去?”孟修扶着门框，“你身份证都在我这里。” 永襄伸出手掌：“把身份证还我吧。” 孟修看着他，没说话。永襄也没说话，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半晌，孟修泄力地低下头：“不是要让你回去。” 永襄说：“总不能让你的旅游废了，我先回去吧。” “我不是这意思。”孟修愤恨地拍一下门板，“我的意思是要和你说我……” “你不喜欢我。”永襄看着他，“你不是同性恋，你还喜欢你那个高中前女友?”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孟修看向他，“我不喜欢她了，我是双性恋总行了吧?你tm问这个有意思吗?” 永襄嘴角一撇：“没意思。” “哎，你别哭啊。”孟修声音软下来，“女孩我会哄，男孩我不会啊。” 永襄转过身背对着孟修：“我没哭，谁哭了。” 孟修推一把永襄：“行了，没人让你走，进去睡觉去。” 永襄被孟修一推一推的推到床边，孟修反锁门过来：“去洗漱睡觉吧。” 永襄慢吞吞地放下书包，走进浴室。他的头始终是低着的，也不知道到底哭没哭。 孟修不知道今天第几次倒在床上，低声喃喃着：“小屁孩真难哄，哦，他不是小屁孩了。” 永襄不是那个看到他面色凶狠就会让步的小屁孩了，也不是认认真真听他的话的小屁孩了，永襄长大了，快要是一个高中生了。 “高中生。”孟修烦躁地抓抓头发，来的前面老妈嘱咐过孟修，劝劝永襄，让永襄继续读书，那个时候他想着永襄还挺听他的话的，让永襄做饭就做饭，让永襄扫地就扫地。想想有些头疼，现在他怎么劝? 第30章 第 30 章 永襄从浴室出来已经完全没什么情绪了，很平淡地爬上床睡玩手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孟修看一眼电视又看一眼永襄，永襄感受到他的目光，笑着抬头：“一休哥你还不去洗漱吗?” 孟修嗯了一声，又继续看着电视。看一会儿又扫一眼永襄。 他太平淡了，平淡得有些恐怖。 永襄在点着手机，抬头说：“我先睡了啊。” “嗯。”孟修点点头，永襄就躺下去盖着被子睡了，面对着窗，背对着他。 听永襄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孟修也就以为这事儿过去了，他的意思应该很明显了吧? 接吻他不讨厌，看到永襄认真的眼神还有些心跳加速，他好久没见到过这么认真的眼神了。可是他又能怎样?他不能回应，连想都不要想。幸好现在也没有那种强烈的感觉。 孟修看一眼闭着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睡着的永襄，心里说：你才几岁?你懂什么呀。两个人在一起可不是两个人的事儿。 ———————————————————————————————————————— 第二天，两个人顺着彝人古镇里面的江走上来，这条江有很多很多小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有时孟修恍然间想到昨晚的事，再看看永襄笑着的脸，都会以为自己是一到这里就睡到了今早上，那些只是他的梦境。 你永远不知道永襄在想什么，就像他说，他初二就喜欢孟修了，孟修一点都没看出来，现在也是，两个人都知道昨晚的事最好没有发生，可是现在永襄看起来真的没有发生过。 这样的人最恐怖，他展现出来的只是他希望你看到的，直到有一天他压不住自己的情绪，你才会认清他这个人。 当然，在父母面前的叛逆，不用压着，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都压不住。 白天他们逛了古镇里的美景，夜晚他们就体验古镇里的彝人文化，不过这里大多是一些游戏，好玩的、好吃的。 第49页 两个人都没吃晚饭，特地尝一尝这里的美食。古镇里有家板栗桂花糕，真的很难吃，一刀切不议价，又贵。很多人好奇买来，吃了一口就扔了。他们也是，不过除了板栗桂花糕，其他的食物还是很好吃的。 这是他们出来旅游的第一天，第二天他们去了彝海公园，那里有细软的沙滩。 两个人拿着一些吃的坐上划艇，飘在碧绿的彝海之上。这里的天说不出的湛蓝，这里的云说不出的轻柔。这里的空气说不出的优良，这里的人，两个人看一眼对方，说不出的好看，这里的沙滩，说不出的柔软。 他们之间还是那副有话说就聊两句，没话说就沉默。以前他们之间的沉默只是沉默，现在沉默虽然没有变成喧嚣，沉默也变不成喧嚣，只是有些尴尬。孟修不知道永襄会不会尴尬，反正他挺尴尬的。 之后的几天，他们挑了楚雄几个着名的地方玩了一趟，然后回家。 不幸的是，这几天他们玩的太嗨，钱超支了，超支的部分比永襄拿给他的还要多，大部分是超支在吃的玩的方面。孟修看着手机上的火车票，对比一下飞机票，只能坐火车回去了。 ———————————————————————————————————————— 旅游真的烧钱。 ———————————————————————————————————————— 第五天，孟修捧着一桶泡面坐在火车里嘆气，这是回去百式的火车，这是硬卧改硬座的票。 永襄坐在车窗旁的摺叠椅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孟修过来坐在他对面，吸一口泡面：“想什么呢?刚刚在那边叫你你都不应。” 永襄回神，看了孟修一眼：“没什么，这几天过得很快。” 孟修说：“我前面二十几年都过得很快。” 时间就是一件如此奇妙的事情，它正在走过的时候你觉得它慢，它走过了你又会觉得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你不饿吗?”孟修问。 “不饿。”永襄答，之后他们就没有话说，沉默着。 永襄看着窗外向后退去的景色，听着孟修吸熘泡面，忽然觉察一种岁月静好。可是岁月不会静，也很难好。 永襄苦笑着，这几天他没表露出什么会令人尴尬的情绪只是为了避免孟修的第一次旅游不被破坏，他想，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不动声色，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做任何事。 他偏头看着孟修喝汤，突然问：“我应该继续读书吗?” 他的声音太小，孟修啊了一声。 “我应该继续读书吗?”他脸上都是认真，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孟修也不自觉挺直背嵴放下泡面。 “你应该继续读书。” “你希望我继续读书吗?”永襄眼里出现迷茫，很细微，所以在孟修看来他还是认真，“如果你说希望我就去读。” 永襄几年来不想读书现在这么轻易就改变了主意，孟修有些不敢相信。 永襄又说：“我说真的。一休哥，只要你说你希望我去读书，我就去读书。” 孟修想了想，回答：“永襄，很多事情你不是为别人希望而做的，你是为自己做的。” “我知道。”永襄盯着孟修，“可是你对于我来说不是别人。” 孟修脑袋又有些隐隐作痛，永襄就像是非要为自己去继续读书找一个理由一样，又说：“只要你说你希望我去读书，我就去读，认认真真地读。” 孟修不再看他，望向窗外：“你该认真读书，可是你不该是因为我希望，要因为有人希望你也得是因为你爸妈希望。你爸妈都不容易，供你读书，你就到初中毕业就不读了你爸妈该多伤心?” 道理永襄也懂，老爸老妈的难处他也懂，可他就是不想。可是现在呢?孟修一个邻居都说爸妈不容易，那他这样爸妈是真的不容易。 永襄也看向窗外，心里有点失落，孟修没有答应他。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果孟修答应了，永襄也许就不那么喜欢孟修了吧。 青春期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处于青春期的男男女女们往往会多多关注那些反驳他们的人，由关注滋生出来的爱恨就看个人造化了。 ————————————————————————————————————————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两个人在楼道说了再见各进家门。 老妈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就等着永襄回来，今晚老爸依然不回来吃饭，说是有应酬。永襄放下行囊，洗了手坐在饭桌旁，老妈做了一大桌子好菜，都是永襄爱吃的。 这一大桌子菜也不知道老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在厨房做出来，摆成好看的模样。是欣喜吗?是想念吗?还是习惯? 第50页 永襄突然鼻子有些发酸，低头看着菜餚，说：“妈，我想继续读高中。” 正在舀饭的老妈一愣，随后更是笑意盈盈，掩都掩不住：“好好好，想通了就好。”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却在饭菜瀰漫的香气里逐渐模糊。 永襄沖老妈一笑，拿起饭碗夹了一块排骨放进老妈碗里。 天底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能伤你最深的是你的父母，可是最爱你的还是你的父母。你不防回头看看，你的父母是否已经两鬓斑白，是否眼里精光不再，是否被生活压弯了嵴梁骨，这些都是为了你啊，他们前半辈子是为了他们而活，后半辈子就是为了你而活。 (对于大多数人划重点~) 第31章 第 31 章 之后的几天永襄没有找过孟修，孟修也没有找过永襄。 他们之间就这样归于平静了吗?永襄坐在卧室书桌前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又开始写起日记来。 他在日记中有一句话是这样的：就像婉芳是一个过客一样，我也是一个过客。 青春期的人多愁善感，一点点秋意就能感嘆无限的凄凉。 可是他与孟修就这样结束了吗?还没有一个开始就形同陌路了吗? 永襄脑海里浮现出这三年来他与孟修见面的场景。 第一次是在楼下，孟修那个时候留着发留着鬍子，夕阳的光芒洒在他身上，像一具行走的皮囊。第二次是在孟修家里，孟修家的模样他记不太清了，不过他记得孟修无奈又凄凉的笑。第三次，是孟修靠在门框上威胁，痞邪的样子他还记得。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孟修说，你妈会担心，你爸妈该着急了，总得告诉你妈一声……笨蛋，明明永襄都知道，明明孟修清楚老妈不怎么待见他，现在想起来，永襄还是为孟修感到不值。 孟修对他好的时候真的没话说，不好的时候几乎没有。孟修家就像他第二个家，也是孟修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有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可是为什么孟修接受不了永襄，是因为接受不了永襄是一个同性恋还是永襄喜欢他? 永襄拿起手机，没有人给他发消息，给他发消息最勤的原本是梅兰，催他写作业，现在毕业了也就没有人催他了，初中三年，他竟然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永襄感到了孤独，和孟修的孤独不一样，却也一样。都是没有人陪伴，不过孟修是想要一个家，而永襄，是想要一个说话的伙伴。 永襄走下楼去，他的头发似乎该剪了。他去找余秋，他忘了余秋也知道他吻过孟修，看到余秋笑吟吟揶揄的脸，永襄才想起来余秋知道。 他不愿意落荒而逃，所以撑着自己走进理发店，笑着对余秋说：“帮我剪个头发。” “行。”余秋扶着一个座椅让永襄坐下，也许是因为镜子的原因，永襄看着余秋的笑容嵴背有些发凉，生怕余秋手一滑就会给自己推一个地中海，提前体验中年。 “放松。”余秋拍拍他的肩，“你缩着脖子我怎么剪?” “哦。”永襄伸长脖子。 余秋起了个话头和永襄聊起来，分散永襄注意力：“这几天孟哥都不打游戏了。” “哦。” “哎，你知道孟哥今天干嘛去了吗?” “不知道。”永襄和孟修好久没联繫了。 “他今天相亲。”余秋看着镜子里的永襄，像是警告永襄不许打扰孟修的生活，“对方是一个大学毕业生。” 永襄现在不仅背嵴凉，整个身体都凉下来了，他努力微笑着与镜子对视：“哦。” 然后在余秋剪完头发，告诉他好了的时候，他问：“在哪里?” 孟修在哪里相亲?他想看看相亲的对象。 余秋也知道永襄说的是什么在哪里，笑笑说：“啥?你走吧，免费的。” 之后孟修再也没有来过这家理发店，就算是学校周围的理发店剪得再差，再不如这里，永襄也没来过这里。他永远忘不了余秋揶揄又不屑的说：“你走吧。” 不过现在，比起余秋，永襄更关心孟修，他走出理发店想打电话给孟修，可是试着拨了几次还是没有拨出去。永襄的手在颤抖，也许伤人的不是孟修去相亲了，而是孟修在刚刚拒绝他之后去相亲了。 男人也许都不肯忍受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就像耻辱一般。 就像一条狗已经在一根电线桿子上撒了尿做了记号，可是这根电线桿子却自己跑了。 总之，永襄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走出理发店几百米，他拨通了电话，那边孟修很快就接上，压着声音说：“餵?” 永襄捂着胸口平静地说：“一休哥。” 叫出一休哥的一瞬间，永襄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他这个“过客”和婉芳这个真正的过客不一样，他知道孟修的家，他知道孟修的电话，他知道孟修现在在相亲。 他继续说：“我想去你那里吃饭。” 他听见孟修笑起来：“你又和你妈吵架了?别老是和你妈吵架。” 对，就是这个样子。每次永襄犯了什么错，孟修知道了就是这个无奈又包容的模样，好像他犯的错都不是事儿，只要好好说话他就会改一样，孟修每次都是笑着说。哪怕现在他们已经是几天没联繫，孟修还是会这样笑着和他说。 第51页 永襄有些发愣，孟修继续说：“不过今晚不行。” “为什么?”永襄明知故问。 “今晚我答应了别人一起吃饭，现在都在店里等着她了。” “和谁?” “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我都知道，是谁?” 对于永襄的追根问底，孟修有些烦躁：“这个朋友你不知道。” “哦。”永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放缓声音，“能不能……只是吃一顿饭……” “你说什么?”永襄的声音越来越低，孟修没有听清。 永襄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吃吗?我不想回家。” 对于永襄的要求或说是请求，孟修一般都是同意的，这一次犹豫了一会儿也同意了，孟修说：“在彩云西站对面的旧时光餐厅二十分钟能赶到吗?” “能!”永襄立即答了，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公交车站走去。 “行，我们在窗边。” “好。” 等孟修挂了电话，永襄立即跑起来跑到站牌下，等了五分钟公交车到，第一个钻上公交车，有空座却也不坐，在后门那里站下拉着一旁的扶手。 看着拥挤上来的人群，他好像比那些挤着上来的乘客更紧张，盯着他们上来。最后一个上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透过透明的门看向外面。 这样不道德，他知道，哪有人破坏别人相亲的。 永襄内心里有一种罪孽感，同时还有些欣慰，孟修还是答应了。他不知道孟修为什么会答应，是不是因为要他看看孟修是正常的，孟修还是喜欢女生。不过他不在乎了，当一个人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时就不会有精力在乎别人的想法了。 旧时光餐厅是一个偏复古风的餐厅，那个大学生毕业生是文科出身，这样散发着文艺气息的餐厅再合适不过了。 孟修坐在窗边等着，瞧着外面的行人行色匆匆，他看到一个小孩摇摇晃晃地走在人群里，快要摔倒是一双手臂出现，将小孩扶起来，然后牵着小孩的手，一起走远。 餐厅里进来一个高挑的女人，偏黄色长发，像阳光一样垂到腰的上方，微卷。穿着一套甜美的纱裙，五公分的漆皮高跟鞋。 她走到孟修的桌子旁，先打量了一眼孟修才笑意盈盈地说：“你好，我是徐可韵。” 孟修仰头一笑：“你好，我是孟修。请坐。” 徐可韵优雅地坐下来，服务员拿来了一杯果汁放到她前面。 她看一眼孟修前面的柠檬汁，笑笑，说：“听阿姨说你没有继续读大学，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考上了一所大学也不去?” 孟修笑笑，有些无奈：“那个不是我想去的大学，所以就不想去了。” 她喝一口果汁儿：“大学不读也是可以的，不过工作总得要……” “一休哥!我来了。” 第32章 第 32 章 徐可韵有些不高兴地看着这个在安静的餐厅里大喊并且奔跑的少年，继续说：“还是应该要找的。” 可是她一抬头发现孟修已经不在听她说话，而是转头看着那个大喊的少年。孟修的侧脸显得安静而瘦弱，像是在狂风中随水波起伏的小巧的莲花。 永襄跑到孟修面前，看一眼不悦的徐可韵，小声对孟修说：“一休哥，她就是你的朋友?” “嗯。”孟修应了，永襄跑到窗边从窗子与桌子的缝里进去坐在更靠窗的位置。 徐可韵看着永襄，问：“他是?” 孟修说：“他……” 永襄说：“我是一休哥的邻居，你好。” “你好。”徐可韵笑一下。 孟修笑着解释：“加个人吃饭不介意吧?” 徐可韵无话可说，人都来了也不能赶人家走，笑着摇摇头。他们的菜做好上来，摆了一桌。永襄似乎挺高兴，主动给他们舀了饭，坐下，从坐下起就没说过一句话，除非他们问他问题，别的时候他都是在听他们说话。 徐可韵问：“你平时做些什么?”她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像聊天一样。他们本来也就是聊天。 孟修回答：“写些小说。” 徐可韵好奇地问：“听说小说可赚钱了，真的吗?” “没有。”孟修夹一块排骨，“那些是出名的人才挣钱，像我们这些默默无闻的小杂鱼就没多少钱了。” 徐可韵笑出声音来，又很快不笑了。她笑是因为孟修的比喻，不笑了是发现笑话人家不好。于是她连忙在笑声停下之后说：“听阿姨说你原本不打算来的，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 这个时候永襄看一眼孟修，孟修看着前面的菜回答：“那个时候在旅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怕你久等。” 永襄回过头看着自己的碗，孟修应该是旅游回来才定下相亲的，所以这根电线桿是怕这条狗再撒尿，才跑了的?他也知道是他冲动了，可得不到的反而是最好的，也许得到了就不会那么珍惜了吧。 永襄扒拉一下碗里的青菜，得到了就不会再想了吧，他只是好奇，他一定只是好奇什么是同性恋，同性恋是怎么样的。 第52页 孟修和徐可韵从小聊到大，聊到高中的时候，徐可韵说：“听说你本来可以考清华北大的，可是你高考的试卷几乎是白卷，你都不觉得可惜吗?” 她很可惜，如果是她有那个能力，她就不会坐在这里相亲。 惊讶的是永襄，永襄知道孟修高考没考好，以为是他紧张或者是谈恋爱影响了一点点，最多是与平时几十分的差距，怎么一差就差了几百分?他从来没想过孟修学习会这么好，从来没想过那个初见时邋里邋遢的人学习会这么好。 孟修淡淡一笑，抬头看一眼窗外车水马龙，回过头看着她，回答：“传的人夸张了，我没交白卷也考不上清华北大。” “可是……”徐可韵还想再说，考不上清华北大，也能上很不错的、几乎和清华北大齐名的学校，但是她看到了孟修眼里的不耐烦，知道她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于是接着说：“楚雄好玩吗?” “挺好玩的。” “我还没去过呢，下次能不能你和我一起去，当导游啊?” “你去的时候你说一声。”孟修说，“我有空一定陪你去。” 之后他们聊的就是对未来的规划，徐可韵说，她想开一家咖啡店，想开的时候就开门迎客，不想开也可以关上门去旅游，她也同样热爱旅游。 两个热爱旅游的人相互认识之后好像对旅游就有说不完的话，他们讨论着那个地方有哪些必去的景点，必吃的美食，这个话题就相聊甚欢，聊了一个小时，才吃完了饭。 孟修要送徐可韵回家，永襄便也跟着，送完回来，永襄和孟修坐在公交车上，现在是黄昏，正处于那种光线不明却存在，可以开灯也可以不开灯的时候。外面的灯盏错落不一，明明暗暗。 孟修坐在靠窗的一侧，永襄坐在他外面。永襄偏头，便可以看到孟修的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线里安安静静的。 永襄内心挣扎半晌，才小声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孟修回过头，看着永襄：“挺不错的。你说第二次吃饭是不是该看电影了?” 永襄吶吶地点点头，孟修已经想到了第二次吃饭，那看来孟修和那个女孩还是有可能的。永襄没喝酒但好像又醉了，脑袋里舌头里都被填满，思维不灵活，舌头也不灵活。 孟修看他掩饰不住的失落有些不忍，手抬起想揉揉他的头发，但是最终还是放回去，看向窗外。永襄还小，不该承受那么多流言蜚语。 永襄本来有些欣喜的，孟修相亲也没有拒绝他来，但是他们好像也就这样了，一个人相亲、吃饭、看电影，另一个人读高中、考大学。 他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吃饭、看电视，可是他们之间有了一层无形的玻璃，隔开了。 永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每个人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毁去自己在乎的东西都会后悔莫及，都会难受。每个人表白不成也会难受，永襄的难受是这两种难受的叠加，甚至更多更多。 孟修打开家门进去，永襄默默地跟进来，孟修没说什么，到了两杯水放到桌上。 永襄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脚尖。为什么他会觉得拘束?明明以前不会，明明以前是不想待在家就来这里，觉得放松的。 而让他拘束的孟修走进卧室换了鞋，很有节奏地穿着拖鞋走出来，永襄像是积攒了很久的勇气，猛地抬起头看着孟修，认真而又坚定地说：“孟修，你能不能等我三年?” 这是他第二次叫孟修的全名，是想给一个承诺。三年之后他就成年了，三年之后他高中毕业，现在他决定不了什么，但是成年之后他可以完完全全替自己做决定。他想了好久，这个不是他一时兴起才说的。 孟修是不是只是看他小，连表个白都要躲进浴室，是不是觉得他太怂，太把这些当儿戏?他完全可以证明自己是认真的，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会负责。 这个时候的永襄还太天真，以为高中毕业，成年之后，谁也不会管他的事情，谁也不会说三道四。 孟修一愣，停在原地抿着嘴不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拒绝，永襄有父母，有父母的期望，永襄不该是这样的。可是他看到永襄眼里的认真，知道对于青春期的男孩来说，拒绝是一件很残忍又无法让人服气的事。 永襄站起来，走到孟修身前，看着孟修的眼睛，重复：“能不能等我三年?” 孟修终于开口：“三年?你知道三年对于你来说是多久，对于我来说又是多久?” 三年之后永襄恰好成年，可以说是一生的开始，处于最好的年华，单身是他的另一种优势。而孟修呢?三年之后他二十八，是一个一事无成又无妻子儿女的光棍。 永襄突然抱住他，把头搭在孟修肩上，说：“我知道，一休哥，我知道的。不过请你相信我，我只要三年，好不好?” 孟修肩头的衣服布料变得又湿又烫，孟修想说的话也停在嘴里。 永襄哭了? 孟修也是男人，一个男人哭孟修知道这是有多在乎。 可是时间会带走一切的，永襄这么年轻，时间会带走他所有不该有的心绪，会带走他所有不该有的想法，会让他认清这个社会的流言有多可怕。 孟修嘆一口气，说：“好。” 第53页 永襄的眼泪还在流，听到孟修说好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了挂着眼泪笑开，手抱得愈发紧，带着哭腔说：“你一定要等我。” 永襄没有看到孟修脸上有多无奈，也没有看到孟修眼里的沉痛。 三年，说来轻巧，只有当事人才会明白，这是多久的一段时光，这个承诺是有多重。 第33章 第 33 章 两年后。 永襄在自己的卧室里。现在是晚上八点，新的暑假刚刚开始。他在做着一份理综试卷。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会做作业，可是高中两年读过来，他竟然也认真学了两年。 ———————————————————————————————————————— 季昕城没有去别的地方读书，还是在百式一中，在高中部继续读高中。季昕城说，他了解过，接下来教他们的这一批老师教得很好，这是一个原因，另外是因为去别的学校读书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他不想再花时间去适应。 学霸的想法永襄不懂，不过永襄挺高兴在学校还能看到很多初中的老同学。梅兰去了重点高中，季昕城就成了他高中的学习委员。 永襄时常有很多题去问季昕城，季昕城也感到惊讶，毕竟初中三年无所事事只懂在课堂上画画的同桌，一个暑假不假不见就变得勤奋好学。 永襄是想追赶孟修的步伐，对于这一点，不知情的老爸老妈很高兴，知情的孟修也很高兴，不管怎么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是学习好比较说得出口。 出去旅游一趟，回来就变得好学，这一点老妈对孟修很是敬佩，也对孟修改观了不少，至于到后面对孟修视如己出这又是了因为另一件事儿了。 本来想直接写三年后的事，不过这一个转折的小事情，想了想，还是应该写上。 回到永襄做试卷的时刻，他在奋笔疾书，孟修在对面的屋子内打着游戏。这两年，孟修名气更大了，有了固定收入，还有不固定收入。 孟修客厅里见不到散乱的衣服了，如果你可以进去他的卧室，打开他的衣柜，就会发现，他的衣柜也是整整齐齐的。不是他有心情收拾衣柜，收拾东西，而是每次永襄来都会替他收拾。 孟修坐在沙发上，一脚踩着沙发，一脚搭在前面的桌上，看着就像是漫不经心。可是他的背挺得直直的，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点击着。 他没有戴耳机，所以可以很清晰地听见手机里一个甜美的女声。 女声：“孟哥，上路。” 孟修：“嗯。” 女声：“孟哥，这边。” 孟修：“嗯。” 女声：“最近那小屁孩怎么样了?”小屁孩说的是永襄。 孟修：“挺乖的，学习挺认真。” 女声：“你还真打算等他三年啊?” 孟修：“还有一年了，也不算等他，就算没有他我还不是这个样子。再说，有个人免费打扫屋子也不错。” 女声：“可是……” 孟修不耐烦地说：“别可是了，快打完这把去看你闺女吧。” 陌生人玩家一号男：“小妹妹结婚了?” 陌生人玩家二号男：“听声音这么小，还是未成年吧?” 陌生人玩家三号女：“能不能认真打游戏?” 女声：“是啊，你们认真打游戏，再输我又得掉段。” 孟修：“哎，余秋，你前面。” 这个女声就是结婚两年有了三个月闺女的余秋，大老爷们儿。 余秋：“行行行，我好像听到我闺女在哭，动作快点。” “行。”孟修手指动作也快起来，有时候他真的羡慕余秋，有自己的理发店，有自己的妻子女儿，余冬也快了吧。而他呢，二十七岁，只谈过一次恋爱，他都以为自己是一个和尚了。 算了，再坚持一年吧。一年之后永襄会放弃吧。 对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说过，余秋余冬两兄弟没有叫余春余夏的哥哥姐姐，余秋是因为他出生在秋季五谷丰登的时候，余冬倒不是因为他出生在冬季，是因为秋季后面就是冬季。 ——————————————————————————————-—————————— 回到永襄的房间，永襄做着最后一题，老妈端着一杯热牛奶站在永襄卧室门前敲了一下门，永襄大喊：“进来。”眼睛没离试卷。 老妈轻轻开门进来，把牛奶放在桌上，永襄抬头看一眼老妈，说：“谢谢妈。” 然后继续做试卷。老妈欣慰地看着他做题，无论是谁看到自己的儿女认认真真学习，都会是欣慰的。 老妈看到永襄的草稿纸，轻轻拿起来看，永襄沉浸于最后一道物理题，没有发现老妈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对。 草稿纸上有他上课无聊写的几个字和几个字母。几个字和几个字母并没有什么，有的是它所表达的意思：“我喜欢你”，“我爱你”，“i like you.i love you.”，“youplete me.”。 第54页 等永襄做完题，抬头发现老妈还在，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妈，有事儿吗?” 老妈勉强笑一笑：“我们好久没聊过天了，聊聊?” “好啊。”永襄转过来面对着老妈。 老妈问：“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就那样呗，和以前一样。” 老妈在永襄床上坐下来，手里还拿着草稿：“班里的男生好相处吗?” “嗯，都挺好的。” “女生呢?” “也挺好的。” “有没有交到女生好朋友?” “没有啊。”永襄觉察出不对劲来，问，“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妈把那一页草稿摆向永襄：“你是不是早恋了?” 操!“我没有。” “那这个是什么?”老妈没有大喊，声音和刚刚一样。 对于这一点，永襄也没有大喊，放低声音说：“随便写的。” 老妈放下草稿纸：“我跟你说，你现在是最关键的一年，你可不能早恋，知道吗?多少人因为早恋学习下降，多少人后悔着呢……” 感觉老妈又要长篇大论，永襄连忙制止：“我知道了，我不会的。” 永襄的手机响起，永襄接通：“餵……哦，莉莉有事吗……行，我给你拿过去……嗯……拜拜。” 莉莉，这名字一听就是女的。 老妈看着永襄打完电话，有些警惕：“莉莉是谁?” 永襄抽着一叠书里的一本：“莉莉是我们班一个女同学，找我借本书。” “怎么找你借，不找别人借?” 永襄回头，有些不耐烦：“她离我这儿近啊，妈，你别杯弓蛇影的。” 老妈笑一声，好像是被气笑了：“我杯弓蛇影?我还不是为你着想……” “行行行。”永襄抽出书往门口走去，“什么都是为了我好，什么都是我不识趣。” 老妈把草稿摔在书桌上，瞪着永襄说：“你这是在怪我咯?我是你妈我能害你吗?” 永襄停住转过身来：“我没说你害我啊。” 老妈抱着手臂：“那你还跟我顶嘴?你翅膀越来越硬了是吧?我说什么你都要顶两句!” 永襄多年的积怨从心底散发出来，不过他还是忍着说：“我只是在讲道理……” “顶嘴你还有理了?” 永襄大声说：“我说两句就是顶嘴?” 老妈的脾气也激发出来了：“不是顶嘴是什么?” “算了。”永襄又往门口走去，“我不想吵架。” 老妈在他背后走了两步：“你以为我想吵架?你马上就要高三了，高三!你懂不懂?高三是一个很重要的时候，你不能因为别的事情分心!” 永襄回头：“我懂!我又不是小孩子说那么多干嘛?你说过几遍了?” “那你还早恋?” “我说过我早恋了吗?” “哦，你以为我傻啊?随便找本书就说是去借给他们，你们放假几天了，怎么现在才借?怎么就找你借?” 永襄把手机摔出去，摔到老妈面前：“你自己看你自己打电话问!” 老妈皱着眉：“你还来脾气了?自己摔的手机以后别让我们买!” “不买就不买!” 永襄摔门出去，他听见老妈又说：“又往隔壁跑，你别回来了!” 永襄这次没有往隔壁跑，直接走到楼下。怎么说也得先把书拿给莉莉。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说小事情的，但是写着写着，事情不太小啊 第34章 番外 非常抱歉，本章节因出版、修改或者存在色情、反动、抄袭等原因而被作者或网站管理员锁定 第35章 第 34 章 拿完书后，永襄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 他又不想回家了，也不想去孟修家。虽然孟修对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该说的说，该聊的聊，可是他明显感觉到不一样了。 在一条小巷里，他遇到了许强。许强已经辍学，和大花臂一起在理发店里混迹。现在许强染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头发，抽着烟。说到烟，永襄也在抽着了。 他一边担心自己长不高，喝着牛奶，一边因为各种各样的烦心事儿抽菸发泄。不能说，那就吐出烟雾，烟雾就是言语。 这个样子就像一边熬夜一边敷面膜。 所辛，永襄现在一米七七，也不算太矮。 许强和大花臂、不理发几个人从巷子那边过来，有说有笑，和这边孤身一人的永襄简直是鲜明的对比。若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永襄会远远跑开，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是。但是现在，他不想躲，也许心里的积郁需要发泄，他明明知道没好事还是维持着原先的步调往前走。 “哟，这不是永襄吗?”许强似笑非笑，叼着烟。 大花臂说：“你怎么一个人?是不是余秋不想理你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包括永襄。 许强皱着眉：“你笑什么?” 第55页 永襄说：“不知道，想笑。也许是笑有的人只懂蹉跎。” 许强听不明白永襄在说什么，不过用脚趾头尖想也能想清楚是在讽刺他们。大花臂眉头一竖：“你敢笑话我们?” 永襄说：“我不是笑话你们，我是笑话你们这类人。” 人与人之间是不是有一条约定俗成的三八线，站在三八线两边的人会彼此看不惯?现在永襄站在这边，他们站在那边。 那边没有人笑得出来了，大花臂狠狠地说：“你tm的……” 许强抬头：“哥，他现在就一个人，要不要……” “去啊!” 他们有四个人，永襄只有一个。这一场战斗尤为惨烈，永襄也还手了的，只是收效甚微。到最后，永襄只能缩在地上抱着头。 很怂对不对? 很无能对不对? 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是一事无成?为什么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 夏季雨水随缘，现在也许是缘分到了，雨水也到了，倾盆而至。 四个人不想淋雨，很快跑了。永襄躺在骯脏的小巷里，雨水大滴大滴落在他的嵴背上，落在他的脑袋上。很快，他就全身湿透。 他第一次体会到那一句 “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处”。他慢慢坐起来，靠在墙上。 打雷闪电，漆黑的夜里路灯微弱的光芒透不过厚重的雨水。 他现在能去哪里躲一个雨?永襄站起来，他的腿又痛又麻，背上、肚子上也是。浸湿的布料贴在肉上，就像负重徒步一样。 他知道余秋家在哪里，他敲响了余秋家的门。 余秋的妻子在哄着余秋的女儿睡觉，余秋来开的门。余秋开门看到湿透的永襄，让他进来找了一条干毛巾丢给他，然后坐在沙发上。永襄没有坐下，因为他湿漉漉的裤子会把沙发弄湿。 余秋漫不经心地说：“怎么，又和家里吵架了?” 外面的雨声真大。 永襄抹着头发：“没有。” 两年过去，余秋和永襄的关系也恢复得差不多，保持着若即若离，在陌生人和熟人之间切换。永襄突然苦笑一下，他和孟修好像也是这样。 “那你怎么跑出来了?” “出来散个步，没想到下雨了，离你近就过来了。” “真的没有吵架?”余秋孤疑地看着他。 “没有。”永襄心事重重地擦着头发。 余秋不再问了，电视里放着一场足球赛。 余秋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铃声是他女儿的笑声，突然在雨声里插进来，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余秋接通，看一眼永襄：“孟哥，有事儿?” 永襄看向余秋，动作都凝固了。近来每次老妈找不到他都会找孟修，孟修都能让老妈放心。这一次也是如此吧，永襄死死盯着余秋，似乎在说：只要你说出我在这里我立刻就走，不管外面是不是在下雨。 外面的雨水猛烈地撞击着玻璃窗，余秋和永襄对视，然后缓缓地说：“永襄不见了?可是他不在我这儿啊……嗯，可能是在哪里躲雨呢……嗯。” 余秋挂了电话，永襄问：“一休哥……说什么了?” 余秋瞪着他：“还能说什么?你还骗我说只是散步……” 永襄打断他：“我讨厌说教。” 余秋瞪他一会儿，半晌无奈的转着手机：“行，我不说。我以前也讨厌说教，可是现在看你这个熊样子就忍不住……我去给你找身衣服换下吧。” “嗯。”湿衣服实在不好受。 余秋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看见永襄换了衣服出来，说：“现在下着大雨，你应该知道你父母会着急。” “嗯。”永襄坐下，继续擦着头发。可是他受够了父母不尊重他，他想一个人呆着，谁都不知道。 余秋抽上一支烟，永襄看他点火，然后伸出手掌。 余秋一愣：“你也抽?” “嗯。” 余秋递过去，看着永襄动作娴熟地抽上一支烟，把烟和打火机扔到桌上。 余秋把腿抬上沙发盘着，这个时候他的妻子出来，看见永襄，有些埋怨：“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出来了?” 永襄笑着：“俞姐晚上好，有些无聊出来散散步，没想到下雨了。” “哦。”俞姐有些担忧，“打个电话告诉你父母一声，今晚在这儿住吧，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好。”永襄还是笑着，余秋也笑着搂上永襄的肩，看着俞姐：“你进去睡吧，待会儿我女儿见不到人又该哭了。我陪他坐会儿。” “好。”俞姐脸上的笑容真诚又担忧，“你们也别睡太晚。” “嗯。”两个人异口同声，点点头。 俞姐进去了，余秋偏头看着永襄，眼里的温柔变为寒冷：“你知不知道孟修有多担心?” 永襄听了只是苦笑一声：“他会担心?这两年他对我只有疏离。” “也许他担心的不是你呢?” 永襄愣住了，跑出来的是他，大雨倾盆不回家的也是他，孟修担心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第56页 余秋放下搂着永襄的手臂，靠在沙发上：“我刚刚和孟哥打电话的时候，他那边雨声很大，应该是在外边儿，我还听到你爸妈在喊你。” 大雨倾盆的夜晚，三个人在找他，就算打着伞也会淋湿的。永襄心里一痛。 “你知道孟哥的事儿吗，他父母的事儿?”余秋问。 “不知道。”永襄看向余秋，和余秋对视。他自之前提过孟修的父母被孟修打，就再也没提过孟修的父母，想的时候只会先想起那一拳。 余秋的脸色变得悲痛，说：“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听了只后就烂在肚里，永远不要和孟哥说起。这是他心底的痛，过了七八年也不能被抚平的痛。” 第36章 第 35 章 故事大约是在八年前。 还记得孟修的那个梦吗?那是真的。他因为早恋，在高考前夕被他的父母发现，吵了一架。那个时候孟修也是年少轻狂，那里能忍受这些，跑了出去。 (大雨沖刷着皮肤，孟修站在那里，没有打伞。大雨之中，他打了一个喷嚏，却不以为然。) 孟修跑出去不像永襄这么背，一次遇雪，一次遇雨。那是一个晴天，夜里星星有很多。他跑到离小区很远的一块草坪上，躺在地上看星星。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是几点。 孟修慢吞吞走回家，刚进了小区就看到有很多人围在路心。凑热闹也许是中国人的天性，或者说，好奇。 孟修感到了好奇，凑上前去。这些人里有医生护士，有警察有睡衣路人。孟修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 “可惜了，两个人就这么没了。” “是啊。” “大半夜的为什么不在家里待着?” “听说是为了找人。” “找人?” “是啊，他们的儿子。” “找他干嘛?” “他跑出来了，和他们吵了一架。这不，大半夜也没回来，着急!谁想到就遇到了这档子事儿……” 后面的声音孟修没有听到了，他的耳朵突然就像聋了一样，嗡嗡作响。他木然地走到一辆车前，车前有两个人躺在地上，躺在血泊里。 一个警察过来拍拍他的肩：“别站这么近，会打扰我们的工作。” 孟修那个时候才十八岁，看到车前血迹斑斑的两个人时似乎眼睛也瞎了，看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连感觉也感觉不到了，警察拍他的肩就像一片羽毛落到了肩上。 孟修木讷地站着，往前挪动一步时警察到他前面拦住他：“别往前去了，没见过车祸啊?快回去睡觉去!” 孟修把涣散的视线移向那个警察，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恢复清明，他看清楚了警察脸上的皱纹。他的耳朵也恢复听力，那些谈论如海水一般灌入。 他恢复了感觉，他感觉到了肩上有轻微的疼痛。 他看着地上两个人，又看向警察：“我认识他们。” 警察忙打开手中的笔记本准备做笔录：“你是他们的什么人?” “我是他们的……儿子。” 警察一顿，呆呆地抬头看着他。 孟修绕过警察，跪坐在两个人前面，抱起那个女人，满是血迹的女人，这才哭出声来：“妈……爸……你睁开眼看看，我回来了……爸!妈……我不谈了，我好好高考，我好好高考……” 人群里不时有视线移过来看着坐在血泊里抱着尸体的男孩大哭，他哭的声音像惊雷一般敲开了附近几栋楼的窗子，敲开了他们灯的开关，很多窗子有灯光透出，又有人头钻出。 (孟修站着的地方是一块墓碑前面，墓碑上有两个人的合照，女的笑得灿烂，男的笑得幸福。孟修淋着雨，低声说：“爸，妈，我好想你们啊。” 闪电突然落在远处，照亮了这一方天空。孟修的脸上有水流流下，不知是泪是雨。) 父母已经死去，孟修只剩姨妈一个亲人了。姨妈过来办完了孟修父母的丧事，带着不说话的孟修回家，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坐在沙发上眼神绝望的孟修，说：“这是肇事司机赔的，里面有三十万。” 孟修转过头，不看那张银行卡：“有什么用?” 姨妈嘆一口气，坐下拉着孟修的手，把卡塞进他手里：“以后你就要一个人生活了，自己身上带点钱也好。你又快高考了，你好好考试，以你的成绩一定会读好的大学。到时候把录取通知书拿给你爸妈看看……” “够了，你别说了。” “我不说了，这几天我住在这里先照顾你几天，直到你高考结束。到时候你来我们家，你姨父也挺欢迎你的，你以后和我们一起住吧?” “不用了。”孟修看着他的姨妈，姨妈自己也有孩子要照顾，也有家庭要管理，“你回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 姨妈还是照顾他直到高考结束，孟修对于姨妈也是感激的，只是父母死后，他一看到女朋友或想到女朋友就会想起父母的死，想起那一片血泊之中的两个人。 高考没考好是他意料之中，因为他几乎交的白卷，每一场考试都是提前交卷出来，看着天发呆，看着树发呆，看着车水马龙发呆，一切静止不静止的东西，他都能看着发呆。班主任只能无奈地在他背后嘆气，他听到了，只是无动于衷。 第57页 (孟修站了好久，比淋浴的时间还要久得多得多。他的腿麻了他才在原地踩了两步，低声温柔又饱含孤独：“爸妈，我走了啊，下次再来看你们。你们走后我已经不谈了，为什么你们就不来看看我?” 孟修在雨里走去，下了半天的雨一点都没小。) (上面括号里的是现在时，不在括号里的是过去时。) --------------------------------------------------------------------------------- “就是这样了。”余秋把菸头摁灭，“孟哥本来可以好好读一个大学，然后有一个好的人生。之后，他再也没谈过女朋友，也许是那一次真的吓着了。” 永襄沉默着，他想过很多种孟修说的他爸妈不要他的可能，可没想到事实会比想像惨烈得多。 余秋看着低头的永襄：“我没想到后来你会喜欢他。你说你喜欢一个男人干嘛?还去强吻。” 永襄没抬头，余秋看一眼门的方向又说：“其实吧，一开始我也是震惊的，后来孟哥没答应你我就想着和你绝交算了，最好别见着。可是谁知道孟哥竟然答应你这个神经病等你三年。” 永襄低声说：“我知道，后来你才没有和我绝交。有时候真的羡慕你和一休哥的关系。” 余秋说：“有什么可羡慕的，你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男人啊?我实在想不通，你和孟哥待的时间也不多。” 永襄沉思着：“我也不知道，等我反应过来我老爱往一休哥家跑的时候，百度告诉我，如果一直想见一个人，那就是喜欢。” 后来不管是自我催眠还是孟修真的很好，永襄觉得自己越陷越深。他自救过，如果这种喜欢是一种罪孽的话。可是没成功，后来他一想，管他呢，反正喜欢就是喜欢，喜欢是他和一休哥的事儿。 余秋嗤笑一声，随后有些严肃：“我并不是看不起同性恋，只是你如果是认真的，就一直认真下去。不要玩弄孟哥的感情，这也是一份责任。要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不会的。”永襄抬头看着余秋的双眼，坚定不移地说，“我一定会认真，既然一休哥已经等了我两年，还会再等第三年，我会认认真真的，我会努力说服我爸妈，接纳一休哥……”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永襄和余秋同时看向那扇门，余秋说：“去开门。” 永襄站起来，走到门背后开了门，但是他还没看清来的人是谁，肚子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之前才被许强他们打过，现在本能地弯腰扯动了伤处，永襄只能抱着肚子蹲在地上。 他只看到了一双湿透的鞋。 第37章 第 36 章 之后那双鞋猛地过来，他感到一双手按在他的肩上，他倒在了地上，那个人全身都湿透了，雨水落在永襄的衣服上，随后一个拳头打过来，打在永襄脸上，永襄疼得睁不开眼。 永襄的衣领被拉起来，他被迫半躺在地上。 直到余秋过来，叫一声：“孟修，你在干什么?!” 永襄才知道，打他的人是孟修。 孟修狠狠地拽着永襄的衣领，他们的鼻子近得快要接触。孟修嘶哑着声音低吼：“永襄，你知不知道你父母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他们冒着雨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你有多无助?” 他的声音在颤抖，他在害怕，害怕他自己身上的事故在永襄身上重演，害怕一对父母又以那样狼狈的方式退场。所以他一直跟着永襄的父母，寸步不离。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联想到了他自己的父母找自己的时候那种无助。 余秋弯腰想拉起孟修，可是孟修就像焊在地上一样，拉不动。 永襄捂着脸上被打的地方，是颧骨。他小声说：“对不起，一休哥。”他也知道孟修内心的恐惧，孟修有多在乎他的爸妈，就有多恐惧这样的事会重演。 余秋之前说，孟修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了老爸老妈的声音，孟修一定是跟着老爸老妈的。而他在这里肯定也是余秋告诉孟修的，就如同那次在理发店里余秋一边和他聊天一边还能和孟修在手机上聊天一样，或者，在永襄进浴室换衣服的时候，余秋告诉了孟修，他在这里。 永襄第一反应是对孟修的无措和心疼，所以他又说了一遍：“一休哥，对不起。” 孟修狠狠放下永襄的衣领，永襄的上半身砰一声砸在地板上。 孟修站起来，脸上满是阴霾：“你该去和你爸妈说。” 然后孟修走进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衣裤上的水又哗啦啦流下，渗入沙发坐垫。余秋看了看永襄，一弯腰把他拉起来。永襄弓着腰捂着肚子，轻轻地坐在孟修旁边，轻轻地问：“我爸妈呢?” 孟修看也不看他：“回家了，我说你在余秋这里。 ” 孟修的皮肤因为潮湿变得更加苍白，永襄看着他：“一休哥，对不起……” 余秋已经走过来站在一边，欲言又止地看着慢慢湿透的沙发，然后说：“对不起有个屁用?” 孟修转过头来，看着永襄仍然在捂着肚子：“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确切地说，我是不知道你们这些有父母的人是怎么想的。呵。”他苦笑一声，有看着正前方，“我以前竟然也是这么想的。” 第58页 永襄低下头，他无话可答。孟修继续说：“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永襄说：“我没有离家出走的意思，只是走着走着就下雨了，来这里躲躲雨。” “为什么不回家躲?” “……不想回家。” 孟修又看着永襄，眼神锐利：“既然不是离家出走，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告诉你爸妈你在这里?” “……也不想打……”永襄声音越说越小。 不想回家也不想打电话，这样和离家出走好像没有区别。 “好了。”余秋打断他们，拉起孟修，“你先把你的衣服换了，生病可不好受。” 余秋找了衣裤给孟修，推进去浴室换衣服。在孟修换衣服的这段时间，余秋斜睨着永襄，似乎在威胁：“别给孟哥添堵，知道吗?” 永襄点点头，他也不想给孟修添堵。 孟修换了衣裤出来，接过余秋递过来的干毛巾揉着头发，眼神里的冰冷还在，盯着永襄，说：“现在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 永襄拿出手机，抬头偷看一眼一直盯着他的孟修，一脸没商量。于是永襄深吸一口气，拨了老妈的电话。趁电话还未接通的时候站起来走到窗边。 外面的雨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能听得出接通电话后老妈欣喜的语气，老妈确认了一遍永襄的确在余秋家，孟修已经找到他了，他平安无事，没淋多少雨，不会感冒才挂了电话，转过头来，孟修还在看着他，他说：“我打完了。” 孟修不耐烦地瞪他一眼：“这些你该做的事还要我来提醒。” 随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余秋和永襄瞬间有些担忧，余秋问：“你没事儿吧?” 永襄也从窗口过来：“一休哥，你感冒了，你淋了多久的雨啊?” “没事儿，没多久。” 送永襄父母回家之后他先去了他爸妈墓前。既然永襄没事他也不必急于一时带永襄回来。他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他感觉到腿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淋了很久的雨。 余秋去煮了一壶姜汤，孟修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担忧的永襄，捂着胸口，他的心跳现在还很快，自从老妈敲开他的门问永襄在不在的时候，自从他看见老妈听到他说不在一脸焦急的时候，他的心跳就开始剧烈起来了。 孟修说：“没吓着你吧?”他有些不确定，今晚他的确发火了，他努力压制着可还是没有完全压下去。 那样的恐惧他不想再来一次。 永襄摇摇头，他的肚子还在隐隐作痛，许强他们打的加上孟修十成十的力道，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能忍受疼痛了，或者说，是习惯了，不不不，也不是习惯，毕竟他不是经常被打，应该是看透了，就算他说疼也没有人会关心，而关心他的人他不想让他们知道，让他们担心。 姜汤还在煮着，余秋过来拿出手机看着孟修：“来一局?” 孟修也拿出手机，他的手机湿透了又抹干，开机之后竟然没有影响。 孟修说：“好啊。” 游戏的确可以发泄，所有憋在心里的、不憋在心里的情绪都可以发泄。外面的雨还是大如倾盆，永襄不玩游戏，余秋和孟修都沉浸在游戏里，他呢，他拿起桌上余秋的烟和打火机，走到窗边。 余秋的衣服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点大，而且是他最讨厌的灰色。 永襄撩起衣服，看看自己肚子上的伤，红了一片，右边倒数第二根肋骨那里还有一小片青紫。然后他感觉到一束目光，他抬起头。 孟修死了，在游戏里。在复活的几秒过程中他抬起头，旁边的永襄已经不见。他的视线从这边延伸到窗边，看见的就是永襄叼着一根烟，烟雾缓缓地向上飘去，模糊了永襄的半边脸。 永襄撩着衣服，露出腰的侧面。永襄抬头的时候，眼里淡漠又忧愁的神色还没有褪去，整个人在雨幕的背景下好像特别引人注目，又好像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小透明。有些人本来就普通，只是电视里镜头会一直跟着他。无论是谁，镜头一直跟着，被人这么关注着，都会成为主角。 那是一种孟修很熟悉的忧愁，孟修经常会有那种情绪。夹杂着成长的孤独，夹杂着迷茫无措，夹杂着力所不及的担忧。 这个时候孟修的心脏好像突然就安静下来，他感受到了来自现实的信息，不再是几年前那种恐惧。 余秋说：“孟哥，你活了。” 没得到回应，余秋抬起头顺着孟修的目光看去，发现孟修在和永襄对视。永襄已经放下衣服，叼着烟笑。余秋只看出一脸痞气。 余秋再看看孟修平静得近乎发呆的脸，脑海里忽然觉察出有些不妙来，却又无从说起。这是一种直觉，与孟修相处十几年产生的直觉。他太了解孟修了。 也许，他得做好接受同性恋的心理准备了。 第38章 第 37 章 的确，晚上孟修和余秋一起睡的时候，就说：“你知道‘吊桥效应’吗?” 余秋家里只有一间客房，俞姐和余秋闺女一间，按理说余秋回房睡，永襄和孟修睡客房也行，他们以前又不是没睡过。只是两年来，就是从那次永襄表白之后他们就没一起睡过。不是不可以，是觉得别扭。 第59页 所以永襄去睡了客房，余秋和孟修两个人挤沙发。 这个时候余秋在打游戏，盘着腿说：“啥玩意儿?” “吊桥效应。” “不知道，直说吧孟哥，你也知道我这种人什么什么效应的都不知道。嘿，也不是都不知道，我知道一个蝴蝶效应。” 孟修躺在沙发上，歪头看着打地铺，几乎是坐在地上玩手机的余秋：“‘吊桥效应’就是说人在危急时刻会心跳加速，这个时候却将这种反应与恋爱混淆，产生了感情。” 余秋回头看着孟修：“孟哥，你想说什么?” 孟修看向天花板，在雨声淅沥里说：“知道永襄离家出走之后我的心跳就很快……也许……我是不是对永襄有这种 ‘吊桥效应’?” 余秋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孟修：“哥，你直接说你是不是喜欢永襄多好。” “可是啊，你想过吗，如果永襄长大发现他这个时候的感情只是好奇，你也知道，青春期什么都瞎jb好奇，那个时候你们又要怎么办?” 孟修看着天花板：“没想过。” 余秋放下手机，他的游戏界面他已经死亡，以他的技术可以不用死的：“他还可以找一个女朋友，漂漂亮亮的生活，你呢?快三十了被人甩，还和小十岁的小屁孩一起瞎jb闹腾，你会听到些什么?” 孟修抬起手臂盖上眼睛：“我知道，也许……也许会是这样的局面。” 余秋拿起手机，泄愤似的疯狂打野：“孟哥，说实话，你不谈恋爱是忘不了韩凌，还是忘不了因为谈恋爱发生的事故。” 孟修没有立即回答，今晚他已经彻底想起了那场事故，想躲也躲不了，过了很久，久到余秋结束了一场游戏，他才轻声回答：“事故。” 余秋放下手机，躺下。他的声音从孟修耳侧传来：“既然是这样，那你就试试呗。” 孟修有些发愣：“试什么?” 余秋说：“试试永襄。你也说了，也许你们会是我之前说的那种局面，你强调了也许，所以你还是对别的情况抱着很大的希望。”余秋语气缓慢下来，似是嘆气一般地说，“孟哥，你已经孤僻几年了，好不容易想试试你就试试，管他什么吊桥不吊桥的。” “可是……万一我真的只是吊桥，维持不了多久的。” “到时候又结束呗。”相比孟修的迟疑，余秋显得随意多了。 “这样对永襄不公平。” “嗨。”余秋轻笑一声，“这种事对谁公平过?之前永襄让你等他三年对你也不公平。这两年，那小子活成你的保姆，你虽然没有发觉，但是我看得清楚，你没有那么孤僻了。说些不好听的，孟哥你别生气。 “以前你真的太孤僻了，除了来找我拿钥匙，我几乎见不到你。明明高中也不是这个样子。除了一起打游戏的时候我几乎听不到你的声音。所以啊，你改变了这么多，说不出是因为时间的效果还是永襄的作用……哎，我圆不过来了，孟哥你继续。” 孟修低笑一声，似是对余秋的无奈：“总的来说，永襄还是有一点作用。” “嗯。”余秋认真地说，他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上一次认真还是和俞姐结婚，“两年的免费保姆，要我也会有一点心动。虽然是男的吧，但是你别在意别人的眼光，别人只会瞎jbbb。” 孟修放下手臂，翻一个身看着余秋：“那你呢?你会不会觉得……不太好?” 余秋恢复打游戏时的贱样儿：“嗨，那sb玩意儿你还对付不了他啊?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嗯。”孟修躺回去，闭上眼，过了半晌，余秋以为他睡觉了，过去关灯时，孟修轻声说：“谢谢你，余秋。” 声音太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余秋若无其事地关灯回来，躺下。低声嘟囔：“sb玩意儿。” ———————————————————————————————————————— 这一晚永襄一个人睡在陌生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究其原因有以下几点： 一，认床。 二，雨声太大，还伴随着雷鸣电闪，吵。 三，受伤的地方会疼。 四，他一闭上眼吧，就好像看到了十几岁的孟修坐在他父母两人的尸体前哭得撕心裂肺。虽然他并不知道十几岁的孟修什么样子，是不是像现在一样，是不是像他初见孟修的模样。 应该不会吧，那个时候的孟修是学霸，眼里应该有着初生牛犊的精光，还有青春的朝气蓬勃。 几年了他竟然不知道这件事，他不敢问孟修，又和老爸老妈看不顺眼，也没有问老爸老妈。也许许强知道，可是许强没说。许强这个人吧，虽然有一点爱搬弄是非，讨人厌的傲娇外，对于这种大事还是不会说的，大概是因为这种事说出来没意思，又不能为他增色半分。 到了第二天，俞姐留他们吃了饭，然后孟修和永襄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一起等在公交站，没有说一句话。 第60页 永襄想道个歉，为自己昨日触及孟修内心的伤疤，可是他又怕孟修说：你该和你爸妈道歉。 他知道他该和老爸老妈道个歉，可是他也想和孟修道个歉。几年的伤疤又被揭开，孟修心里一定不好受，到后面还忍住了脾气。 老是忍着脾气伤身，也不知是伤肝还是伤肺，反正不好。 朝阳早已升起，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昨晚遮天蔽日的乌云已碎成几片浮在天空上。 永襄看一眼坐在一旁等候公交车的孟修，孟修看着前面的车水马龙不知在想什么，双手放在双腿上，右手的食指在一上一下，很像在算计着什么，可是他又能算计什么? 一辆公交车驶来又驶去，等下一辆驶来时，孟修动了动脚，起来，永襄也跟着起来。 他们随着人群挤上公交车，在这个人挤人的时刻，孟修拉着一边的栏杆，再搂着永襄，以防开车或是剎车时重心不稳。 永襄透过脑袋与脑袋的缝隙，偏头看着窗外。就是这样，好像什么就没发生过，孟修还是一如既往地替他着想，哪怕他表白，他出走，他揭开孟修的伤疤，孟修还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像他仍然只是一个邻居不懂事的孩子。 可是啊，他已经长大了。在饭量增加的时候，在做题的时候，在夜里想念的时候。他到底是求不得还是怨短暂? “我好像真的是喜欢呢，从初二到高二。”永襄呢喃出声，当然，在喧嚣的公交车里孟修什么也听不到。 永襄感觉一个人的呼吸越来越近，直到喷到他的耳垂上，他一个哆嗦，回头去看，竟然是孟修，孟修把头凑过来，一脸疑问：“你刚刚嘟囔什么呢?” “没什么。一休哥，你……不讨厌我吗?” 永襄似是平淡地看着他，心里说：如果没有我，在两年前相亲你也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也许，你已经成家，已经有了孩子。三十岁，我知道三十岁和二十岁一比，有多可怕。 公交车已经停候多时了，孟修和永襄对视着，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似的拉起永襄挤开一层一层肉墙往下跑去，终于踩到地面的时候，由于惯性两个人多跑了几步。 然后停下。 永襄看着快自己一步的孟修的背影，抽出自己的手。是默认吧?孟修那么好的人应该不会说得出让他难堪的话。既然如此，他也要有自知之明才行。就借到站这个台阶下了吧。 永襄扯起嘴角，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他看着孟修站一会儿后转过身来，心里突然跑进了一只蚂蚁，这只蚂蚁像是要在他心里安家，正开垦着家园。 孟修迎着阳光，看着神色不清的永襄。他不会再认为永襄小了，因为一个小孩是做不出那样成熟的表情的。 孟修说：“我不讨厌你，相反，好像还有些喜欢你。” 第39章 第 38 章 就像在做梦。 永襄恢复那种小孩才有的迷茫，看着孟修。心里安家的蚂蚁好像累了，在休息。 他们身边就是人来人往，会有人驻足看一下这两个站立对视的男人，但也仅限于驻足，然后又会继续走在自己的生活轨道上。 没有人会关注一条狗和一根电线桿，哪怕这根电线桿自己跑回来了。 过了半晌，永襄才有些颤抖地问：“一休哥……你刚刚说什么?” 孟修利落的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没什么。” 永襄追上去：“你刚刚明明说了的，你说你喜欢我。”他现在就像一只犯傻的哈巴狗，摇着尾巴求摸头。 孟修看一下身边飘过的奇怪的目光，然后瞪一眼永襄：“我说没什么。” 永襄看孟修不肯再说，却还是乐得有些找不着北。跟在孟修身边偷着乐。 孟修瞥一眼永襄，然后看着前面似乎一片光明的街道，说：“xx理工大学。” “啊?”永襄偏头看着孟修，有些不知所以然。 孟修继续看着眼前的路：“只要你考上xx理工大学，我就答应你。” xx理工大学是省内重点大学，一个211，虽然永襄在高中一直努力学习，可是211还是有些勉强。 现在永襄可顾不上那些，他只听到了那一句：我就答应你。他兴奋得不知所以，快走了一步转身，面对着孟修后退着走去。他看着孟修，高兴地说：“真的?” 就像那天孟修答应他三年之约时一样说：“你一定要等我。” 只不过那个时候带着哭腔，这个时候，是兴奋。 岁月往来，再次回首，目之所及，都是你。转头向前，你就是我的后盾，我的依仗。是你，让我勇往直前，不断完善。 是你，让我有了动力，继续努力。 若是在流云静好的那一刻再次回首，你还在，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们可以一起倚在家里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夕阳西下，看着霞光淡化。山峰的轮廓线柔美的延伸到远处，只要稍稍一偏头，或者连头也不用偏，仅仅斜一下眼睛，就能看到你安静的侧脸。 ———————————————————————————————————————— 第61页 两个人走到三楼家门口，孟修嫌弃地看一眼永襄：“行了，乐了一路了。快回去吧，考不上就免谈啊。” “嗯!”永襄愉快地应了，看着孟修开门进去关上门，他也开门进去，一进门，他就看到了老爸老妈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看着他。 永襄背嵴一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步伐沉重地、在老爸老妈目光下坐到沙发的另一侧。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老爸只是看着他，老妈眼里有愤怒、有无奈还有失望。永襄看着地板，现在他不敢看老妈的眼睛。 老妈的眼睛还有些肿，他的脑海里能想像出来，昨晚，大雨倾盆，老妈以为他去孟修家，就没管。直到很晚，孟修该给她发简讯了可是简讯还没来，于是老妈敲开孟修的门，突然得知他不在，立马慌了神，想到那么大的雨，老妈叫回老爸，一起冒着雨去找他。 他的手机摔在家里了，不可能打得通。 而孟修，遇到了相似的场景，寸步不离守着老爸老妈，唯恐发生意外。 也许老爸老妈还想和孟修分头找，可是孟修不肯，那个时候，孟修有没有眼里都是惊恐，老爸老妈在找他，而孟修紧紧盯着老爸老妈? 老妈在这时开口，打断永襄的想像：“你昨晚在余秋家?” “嗯。”永襄还是看着地面。 老爸稍稍有些怒意：“你去那里干嘛?” 永襄抬头迅速看一眼老妈发红的双眼：“走到那边就下雨了，去那里躲雨。” 老妈有些后怕：“那么大的雨，你也不回来，万一天黑路滑，你出什么事儿……” “行了。”老爸打断老妈，“哪来那么多万一。” 老爸看着永襄：“我听你妈说了昨晚的事儿，这事儿你妈也有错，可是你也得打电话说一声，别一声不吭就跑出去。要不是孟修，我们上哪儿找你?” 永襄低着头，闷闷的说：“嗯。” 然后永襄又抬起头，目光变得期待：“爸，妈。如果……如果我考上一所211，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老爸老妈对视一眼，看向永襄，老爸说：“不是我打击你，你现在这个成绩考211有一点悬……” “我知道……”永襄低着头，“我想试一试。”一定要试一试，为了那个要求，为了那句话：我答应你。 ———————————————————————————————————————— 永襄没有说许强他们打过他，他不想让爸妈担心，也不想怂恿孟修报仇什么的，总的来说，还是他自己太弱。 永襄从一份试卷中抬起头，伸一个懒腰，喝了一杯牛奶。 时光匆匆，快要高考了。 按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在考场上正常发挥或者能超常一点点，他可以考上xx理工大学，他没有想读的大学，也没有想读的专业。所以孟修说xx理工大学之后，那所大学就是他的目标。至于专业，高考之后再说吧。 永襄家有一个阳台，可以看到落日。 永襄拿过桌子上的檯历，上面写着：离高考还有三天。 三天，很快了。三年都这么轻易地过去了。 当考完最后一科出来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哭了，为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到了终点，为离愁，为别绪。 永襄看着季昕城坐在学校的花台上，坐到他旁边，轻声问：“季昕城，你有没有想去的大学?” 季昕城说：“老师说h大很好，我应该会去那里。” h大是全国名校，永襄看一眼季昕城，然后看着艷阳高照，低嘆一声：“真好啊，你应该可以去那里的。我也想考上想去的大学。” “你想去哪里?” “x工大。” “211，很好的大学。” “嗯。”永襄有些失落，“我怕我会差几分。” “别这么想。”季昕城拍拍他的肩，“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从初中到高中，你的变化很大。有时候我学累了，我想想你，我就又有了动力。你都这么认真了，我哪里还能偷懒。” 永襄一笑，他能感受到离别的气氛，这种气氛带动着每个人，促使他们流下泪水。 高中结束了，青春是不是也就结束了? 这个问题，一直想不清楚。 高中结束了，是不是就老了? 十六岁以前，觉得十六岁以后就老了。过了十六岁，在十八岁以前，觉得过了十八，人一成年就老了。 现在早已成年，又改变了观点，觉得，认命的人才是真的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马上就高中毕业了，大学也不远了，然后就快完结了，哈哈 第40章 第 39 章 那一次永襄离家出走，据老妈说，她叫回了老爸，在雨里找他，孟修说什么也要跟着他们，小心翼翼。特别是过马路的时候，车灯从远处过来，孟修会紧张地看着他们，直到车子过去才会深吸几口气。 在这里住了几年，老妈自然知道孟修父母的事，那一次孟修在门外，说去看父母了，老妈觉得孟修可怜才会让孟修进门。 第62页 那一晚，说到底是孟修帮了大忙，安慰老爸老妈回家，自己来接永襄。 从那之后，老妈对孟修一直很好，就像对永襄一样好，甚至比对永襄还好，毕竟孟修不会像永襄一样对她爱搭不理的。 永襄高三过年的时候，老妈叫来孟修吃年夜饭。吃完饭，老妈拉着孟修在客厅聊天，老妈对永襄说的是：滚回卧室看书去。 ———————————————————————————————————————— 今天天气真好，毕竟是高三报志愿的日子，老天给百式一中的莘莘学子一点面子，不用雨水来扰乱他们的心神。 永襄却有些难过。高考分数出来了，差了十分，只要他再对两个理综选择题就可以考上x工大。但是他还是把x工大报在第一志愿。 永襄从校门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这是他读了六年的学校。 一眼望去，那块大石头遮住了视野，可是那块大石头背后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建筑，开着什么花儿。 永襄一直走出来，到街道的时候，他看到了孟修。 孟修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没再穿拖鞋，穿着一双运动鞋。头发理的很整齐，靠着对面那一家饺子店门边的白墙，甚至还拿着一捧花。 路过的同学凝目看他，孟修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低头看着自己的花。 是送给他的吗?永襄心跳开始加快，好像心里那一只蚂蚁在挠。 永襄愉快地跑过去，远远地就开始叫：“一休哥!” 孟修抬起头，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笑意，他摸摸到眼前的永襄的头。 此时这样的场景太容易误会了，孟修这个样子太容易被误会成来接永襄顺带表白的，永襄也是这样认为的。还有四个多月，他成年，他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大人了。 孟修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孟修没有把花给他，眼里慢慢出现一些悲伤。永襄心里有预感，却不敢断定，直到他跟着孟修的脚步打了车，又走了大概十分钟来到孟修爸妈的墓前。 永襄看着前面墓碑上笑得愉悦的夫妻照片，擦了擦汗。 这么热的天，孟修也已经流起汗来，他把白色的花放在墓前。白花是白玫瑰，是孟修的妈妈最喜欢的花。 白玫瑰的花语是浪漫、纯洁、天真，代表求爱之花，是孟修爸爸在和孟修妈妈谈恋爱时送给孟修妈妈的。 永襄不知道孟修为什么突然带他来这里，是见父母吗?永襄笑笑，看着照片中的人觉得很亲切。 孟修说：“爸，妈，这个人叫永襄，欧阳永叔的永，孟襄阳的襄。” 永襄说：“叔叔阿姨好。” 孟修继续说：“他是我的邻居。他替我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我，但是他的大学也算有我一点功劳。” “所以，你们不要再让我去考大学了，你们下次来看我，说一些别的好不好?” 孟修的眼神低垂，忧伤。永襄听着高兴不起来了，这么热的天，永襄心里那只蚂蚁却感觉到了冷。 这些年，孟修心里到底承受着什么一些东西?孟修一直觉得他爸妈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吗?永襄看着孟修的侧脸，很阳光的穿着，脸上却是悲伤。 回去的时候，永襄跟着孟修的脚步，他不敢问他们以后怎么办，孟修说的只要他考上x工大就答应他，可是现在他没考上，如果x工大降分录取还有可能，但是一般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那么，孟修还会答应吗? 他三年的努力，就是为了长大，为了不再是孟修眼里的小屁孩。 自古所求而不得的东西最是引人牵挂，一个人，一个男人，要他的感情那么难吗? 还是孟修只是为了激励他学习，料定他考不上所以想让他知难而退? 永襄手脚冰凉， 走了十分钟，孟修停下，在路边点开手机打了一辆车，在等车的这段时间里，永襄低着头看着脚尖。 “怎么了?”孟修看向他笑笑，“怎么今天话这么少?” 永襄抬头勉强笑一下，孟修好像一直是这样，心里有气就憋着，憋没气了才开始说话。 “没什么。”永襄说，“在想事情。” “想什么?关于我吗?”孟修看着瞬间凛然的永襄，笑着说，“其实吧，几年前的小屁孩现在已经这么大了，说实话，有点接受不了。但是要接受也挺容易的。我知道你差了几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当初那么说也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那么努力。 “一年过去，我好像也不是什么吊桥，还挺喜欢你的。” 永襄听到吊桥，不明白孟修在说什么，到后面孟修说还挺喜欢你的，永襄看着孟修的眼睛，有些期待。 孟修看他一眼，继续说：“想试试吗?想试试我们就试试。” 这个话说得太过随意，在等车的时候，在路边就这样一点气氛、一点场合都没有，轻而易举地就说了出来，孟修所要的也不是轰轰烈烈，而是细水长流。永襄睁大眼睛看着孟修继续说：“本来想等你开口的，但是你毕业半个月了一点消息没有。你怎么那么怂?” 第63页 永襄伸开手臂，猛地抱住孟修，情绪有些激动：“是，我怂了。” 孟修手插着裤兜，像一根真正的电线桿一样一动不动：“那要试试吗?” “试!不是试，我是认真的!”永襄的笑容扩散，心里像灌满了蜜一样甜。 他心里那只蚂蚁说：太甜了，肚子都要撑破了。 孟修听到他的答案，才拿出一只手，拍拍永襄的背。 煞风景地说：“车来了。” 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拥抱着的两个男人，然后看到孟修沖他挥了挥手机才放下车窗，看着两个人分离。 永襄不好意思地上了车，紧接着孟修也上来。 永襄不善言辞，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窗外还在消化内心的喜悦。 孟修靠着椅背闭上眼，好像在睡觉。孟修昨晚通宵码字，没有睡，到了早上才趴了一会儿。 本该大喜的，永襄看着孟修的脸，但是孟修很平静，也许经历过大悲之后，大喜也不是什么事儿了吧? 永襄心里还是很愉快。 永襄轻声问：“你认为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他没打算让孟修回答，他以为孟修睡着了。但是孟修没有睡着，孟修轻声说：“桌布到床单。” 永襄想了一会儿，看着孟修还是闭着眼就像什么也没说，别开脸看向窗外。 表白很随意，耍流氓也很随意。 不过，什么样子都好。只要是孟修就好。 永襄脸颊有些发烫，看着外边儿，笑起来。 第41章 第 40 章 今晚老妈做了很多菜，也许是庆祝永襄的好成绩。 老爸很早就回来了，老妈还叫了孟修过来一起吃饭。 从墓地回来，他们两个人分别回家，虽然吧，关系是定了，但是永襄总觉得是在做梦一样，他这个人又有些内向。等到老妈说，今晚孟修过来吃饭，他才像甦醒一般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一眼在厨房忙活的老妈，然后走进卧室。 该穿什么呢?换了孟修会不会笑话他，不换又觉得有些不正式…… 挑了半天，他又用了半天把弄乱的衣服叠好。不换了，这个时候好像做什么都是显得他特别期待。 本来是想考上那所学校然后和老爸老妈提那个要求的，那个时候只要想着，一旦考上那一所大学，他不仅可以笑对孟修，还可以和老爸老妈提一个要求，那个要求他都想好了，要老爸老妈坦白自己喜欢孟修。 可是现在，他没有考上那所学校，所以他更没有把握提出这个要求。 要试试吗? 永襄又想起孟修和他说的时候，脸上那种有些认真又有些无所谓的模样。 当然。 永襄心里再一次回答。他面带笑容倒在床上，闭上眼，脸上都是满意。他的心脏开始加快跳动。 砰，砰，砰。 永襄把左手捂上胸口。 三年了，三年之约到了，他也如愿以偿。所有的事情都往好的方向走。 老妈敲响他的卧室门：“永襄，去叫孟修过来吃饭吧。” “哦。”永襄高声应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两步走到门后开了门往外走去。路过沙发，老爸看他一眼：“快去，待会儿菜凉了不好吃。” “嗯。”永襄用鼻子发出一声声音，然后打开家门，又打开孟修的家门。 孟修正在打游戏，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余秋的声音从孟修的手机里传来：“孟哥，来真的还是玩儿啊?” 永襄开门进来的时候孟修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回答余秋：“真的。小襄儿，你先坐会儿。” 余秋：“原来是小襄儿在啊~”手机里响起他欠揍的声音，“青春就是好啊，不过祝福你们啊，小襄儿，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孟修看着手机界面，问永襄：“他跟你说什么了?” 之前，余秋说过：“我并不是看不起同性恋，只是你如果是认真的，就一直认真下去。不要玩弄孟哥的感情，这也是一份责任。要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永襄看着孟修，说：“没什么，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孟修调笑：“我的好兄弟和……”孟修看一眼永襄，想了想继续说，“我的男……朋友有秘密瞒着我了。” 虽然孟修说男朋友三个字停顿了一下，不过永襄心里还是变得酥酥麻麻，就像那一只安家的小蚂蚁在爬上爬下。 永襄轻声问：“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余秋哦哟了一声，夸张地说：“不可以，我还在呢。” 孟修笑起来：“你又看不到。” “也不行。”余秋说，“这把游戏打完了你们爱干嘛干嘛，把事儿办了我也管不着。” 永襄不好意思地坐回去，转移话题说：“我妈叫你吃饭了。” “嗯，等我两分钟。”孟修继续点着手机，永襄就在一边安静地等。看了孟修打着游戏，从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烟抽着。 孟修看了一眼永襄，没说什么，直到游戏结束才凑过来，在永襄鼻尖说：“长能耐了啊，都会抽菸了。” “那是。”永襄叼着烟，看着揶揄的孟修，也揶揄地说：“要来一根试试吗?” 第64页 “算了。”孟修把头缩回来，“我不太喜欢。” 然后脑袋又猛地过来，蜻蜓点水一样点在永襄唇角，一触即分，笑着说：“不是说亲我吗?怎么自己又怂了?” 永襄惊讶地看着孟修，然后有些无措地取下烟灭了，眼神躲闪：“去吃饭吧。” “知道了。”孟修穿上拖鞋，“第一次谈恋爱吗?” “……嗯。”永襄跟着孟修走出去，虽然不太想承认，可是这就是第一次，事实，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孟修轻笑一声，好像在嘲笑永襄，又好像在嘲笑自己，低声抱怨：“怎么就答应你了。” 永襄在他背后出声：“是你先说的。” 孟修回头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怂。” 永襄笑着：“是是是，都怪我太怂了。” 孟修面上出现一些不安，在永襄家门口停下，看着那一扇门，斟酌着说：“这事儿先别告诉你爸妈。” 永襄看着孟修的背影，有些削瘦啊。“嗯，我知道。以后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 “嗯。”孟修挪到一边，让永襄开门。 进了门，孟修笑着和老爸老妈打了招呼，然后自来熟地坐在饭桌旁，永襄去洗了手来舀饭。老爸老妈端完最后两盘菜，坐在两个人的一边。 (位置是这样的：老爸，老妈，孟修，永襄。) 永襄给老爸老妈舀了饭，到孟修的时候，孟修看着永襄舀饭的手：“少一点。” 永襄用饭勺拔下去一点碗里的米饭，孟修又说：“少了，再加一点儿。” 永襄又舀上来一点，看着孟修还想在说什么，做一个要把碗扣回锅里，到时候一点都没有的手势，孟修才无奈地说：“够了，就这样吧。” 永襄把饭递给孟修，孟修接饭的时候碰到永襄的手。孟修的手因为长期触碰键盘，指尖有一些薄茧。精瘦，有力。 孟修笑笑，永襄脸颊一烫。主要是心虚，在爸妈眼皮子下永襄觉得有些不够光明磊落。 饭桌上，不知怎么就聊起永襄离家出走那一晚的事，老爸笑着说：“那一晚他妈突然打电话告诉我永襄不见了，我可急坏了，多亏了孟修。” 孟修笑着客气：“那里，小孩子嘛，我以前也是这样的。” 永襄说：“我不是小孩子。” 孟修笑笑：“嗯，不是了。” 老妈说：“永襄还说要考x工大，可惜了，还差一点。” 孟修说：“是可惜了，不过他第二志愿的那所学校也挺好的。” “嗯。”老妈接话，“他还说如果考上了要我们答应他一个要求呢。”老妈笑起来，“小襄，你想让我们答应你什么要求?虽然你没考上，但是我们已经很满意了，如果这个要求不过分，我们还是可以答应的。” 永襄看一眼孟修，孟修也看着他。孟修说过先别说，永襄有些忍不住，当一个人得到了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 永襄小心翼翼地说：“是……一休哥……” 老妈疑惑地和老爸对视一眼：“孟修怎么了?” 孟修紧张地看着永襄，永襄内心在挣扎，他全身的细胞在叫嚣：说吧，说出来你和一休哥就可以光明正大，不用在老爸老妈面前掩饰…… 可是孟修似乎瞧出了永襄的想法，眼神慢慢变冷。 永襄说：“一休哥……” 第42章 第 41章 “以后过年过节能让一休哥来这里和我们一起过吗?” 孟修松了一口气，掩饰地夹一筷子菜。 老爸老妈嗨了一声，老妈说：“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行呀。”老妈看着孟修愉快地说，“以后孟修想来就来吧，都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嘛。” 孟修笑着点点头：“好啊。” 吃完饭，老妈在厨房洗着碗，老爸在看电视，孟修走进浴室洗手。永襄跟进去。 孟修抬头看一眼镜子里的永襄，继续搓着手上的油渍，有些后怕：“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直接说了呢。” 永襄说：“我是想说的，为什么不能说?” 孟修无奈地看着镜子：“你想过你爸妈会这么想吗?他们知道了会这么想我?是我带坏你的，还是我影响了你的性取向?” “不是啊……”永襄一愣，“我……” “你想过你爸妈能不能接受吗?” “好不容易两个人心甘情愿……为什么不能接受?就算一时不能接受，慢慢地也就……” “永襄。”孟修关了水靠在洗漱台上直视着他，“你把这件事想得太天真了。” 永襄看着孟修：“那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他们?” 孟修有些头疼：“等你过了二十岁，我们再慢慢地说，好吗?如果我们能到那个时候的话。” “我还没有十八啊，一休哥，要瞒两年?”永襄有些生气，是为孟修的那一句“如果我们能到那个时候的话”。孟修就这么不信他们可以到那个时候吗?他们今天才在一起的啊…… 第65页 孟修也来气：“是，你才十七岁，而我已经二十八了，你能乐意你的儿子找一个比他大十岁的男人?” 永襄听了有些理亏，设身处地想一想，永襄是不乐意的。 孟修摸摸永襄的头发：“等你再长大一些，才慢慢和你爸妈说，好不好?” “好。”永襄微微低头，长大，又是长大。永襄突然想起那一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句子，刚听到这一句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像在说他和孟修，可是还好，孟修只是大他十岁，也不算年龄太大。 “今晚过来和我睡吧。”孟修低声说。 永襄脑海里响起余秋的那一句“把事儿办了我也管不着”，永襄长这么大当然不会不知道他说的事儿是指什么，脸一红，欲拒还迎说：“可以不去吗?” 孟修拍一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我找了一个电影，一个人怪没意思的，你来一起看吧。” “哦，好。”永襄把那些少儿不宜都推出脑海，笑嘻嘻地掩饰。 老爸老妈对于永襄要去孟修家睡觉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在哪里睡都是睡，何况永襄去孟修家又不是第一次。 那个电影是一部喜剧，喜剧嘛，一个人哈哈大笑总是没有两个人哈哈大笑气氛好。 这些年，孟修孤独惯了，可是既然可以有两个人，为什么还要一个人。 电影说的是一个富养女孩和一个穷男孩的故事，以笑声贯穿全剧，以泪水结尾。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上电影终结，孟修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说：“情节转换很好，构思出奇，节奏得当。高潮感人，笑点颇多……” 永襄一愣，无奈地说：“一休哥，你是在做高考题吗?” 孟修回头笑笑：“习惯了，最近看小说电影都会想情节之间的连接和转换，这算不算职业习惯?” “算吧。” “你饿吗?” 永襄有些惊讶：“你饿了?” “嗯。”孟修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吃饭你吓到我了，没吃多少。” “我去给你下碗面?”永襄问。 “嗯。”孟修点点头，调到旅游频道，双脚搭在前面的桌上。 永襄起来去了厨房。好像也没什么改变，他和孟修以前也是这样的啊，不知道孟修以前是怎么和女朋友相处的。 永襄摇摇脑袋，把面下到煮沸的水里。这样也挺好的，只要不是疏离，不是陌生人一样的感觉就好。 永襄把面放到碗里端到电视机前面，递给孟修：“一休哥，好了。” 孟修看着电视，视线不变，手盲伸过来。永襄退后一点点，孟修的手过来一点点，永襄又退后一点点。 孟修抬头看着永襄：“你够了啊，幼稚不幼稚?” 永襄笑笑，把碗递过来，孟修接过吸熘一口。太烫。他又把吐回来。 啧啧啧。永襄嫌弃得没眼看，坐下看向电视。 电视里是西藏，又是西藏的漫天星星，深蓝色的天空上漂浮着众多光点。 “这么想去西藏吗?”永襄问。 “是啊。本来想等你高三毕业之后我们一起去的，但是我前几天电脑老得用不了了，换了电脑就没钱去了。”孟修嘴里有面条，含混不清地说着，“你不吃吗?” “我不饿。”永襄还是看着电视，“你以前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韩凌。” “记得这么清楚啊?”永襄揶揄。 孟修的双腿本来盘在沙发上，现在抽出一条腿踢一脚永襄的屁股：“别没事找事儿。高中同学记得名字的多了去了。” 永襄躲远一点：“知道了，突然想起来，有点好奇。你给我讲讲你们以前的故事呗。” 孟修喝一口汤：“你想听什么?”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又是怎么分开的……” 孟修脸色一僵，永襄意识到孟修可能想起什么悲伤的事儿了，不再说了。也许孟修是捨不得分开的吧。 孟修放下碗，还有一半没吃：“高一上学期，她挺闹腾的，上课的时候，很多次都被老师说了，所以就注意到她了。她长得挺可爱，是那种以前看了就想要保护的类型。” 永襄看着孟修的脸，他的脸上有些惋惜。永襄内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有些不好受，可是这是他要听的，他知道孟修有过一个女朋友。 “然后到了下学期，文理分班分得早，她的学习又是一塌糊涂。可是她竟然选了理科，很多老师都说她的文科比理科好多了，但是她执意如此。下学期有个什么活动，具体什么我忘了，然后她就跟我表白，我并不讨厌她，就答应了。” 永襄笑着，眼睛移向别处：“之后呢?” 孟修挪过来，搂过永襄的肩：“之后就是高考前了……” 高考前就是孟修父母出事的那一段日子，永襄看向孟修的眼睛，果不其然，里面有浓浓的哀愁，永襄不忍，连忙说：“算了，就到这里吧。” 孟修也没有再讲下去，笑着说：“怎么?吃醋?” 永襄扒开孟修的手臂：“没有。这么晚了该睡了，我去洗漱了啊。” 第66页 孟修看着永襄站起来，说：“要我给你找睡衣吗?” 那套灰色尾巴熊睡衣?永襄回头看他一眼，无法言喻地走向浴室：“不用。” 永襄在孟修这里已经没有了换睡衣睡觉的好习惯。 孟修倒在沙发上，看向电视。旅游频道也播放结束，他也该洗洗睡了。 他好久没有在黑夜里睡过了，不是游戏，就是码字。 这几年来，他慢慢积累了一些人气，算是有一点固定的收入了吧。沙发也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变得更软了。电视机也换了，洗衣机也用废换了。电脑也换了，他的人是不是也该换一下，拿出去晒晒太阳，去去霉气? 他也不想再孤僻下去。 孟修翻个身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爸，妈，我谈恋爱应该没事儿了吧?” 孟修轻松地笑笑。 家里有两个卧室，一个孟修的，一个爸妈的。爸妈的卧室还是锁着，几年没开过了?五年，还是六年了吧。 锁着的东西就永远锁着好了。 第43章 第 42 章 在光线微弱的巷道里有一条人影走动，当那个人影拐一个弯儿之后，又有一条人影走在那一条光线不明的巷道里。 这一条巷道出来是一条光明的街道，再走一段路，就是人声鼎沸。 前面的人影走出来，光线打在他的脸上，眼眸含笑。是季昕城，皮肤微白，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模样。他身后那一条人影也走出来，快走几步伸长手臂拍了一下季昕城的肩。 季昕城回头，看着那个皮肤微黑，挺高的，有些壮的人，笑嘻嘻地说：“考得怎么样?” 这个人是他的同学，本来已经辍学不读了，但是高中的学校还是会保留学籍，所以还是可以报名参加高考的。报名高考前他们遇到过，季昕城给他分析了一遍，现在读个技校也比不读好得多，有一门手艺也好。 这个人叫许强，虽然许强他哥开了一个理发店，许强也学了几个月，在理发店打打下手，也亲自为客人剪过几次，还剪得挺好。 不过技多不压身，许强也对理发店里的工作不耐烦了。 所以许强参加了高考。 许强撩一下自己黄色的头发，说实话，这个发色不适合他，但是他还是莫名有自信，一点不觉得非：“考试的时候旁边坐了一个学霸，抄了一点儿，之前你说的那个技校应该没问题。” “嗯。”季昕城向前走去，许强也向前走去。 季昕城说：“既然能考上，就好好学。” “放心吧，我还指望去找一个女朋友带回来呢。” “哎?”许强看着季昕城，“我请你吃个饭呗?” “不用了。” “是你说服我去高考，去读技校，我觉得我的日子比以前有奔头多了。你就是我的恩人呀，去呗。” 季昕城看他一眼，他的头发有些搞笑，于是笑着说：“不用了，你自己想的路自己要走的路，和别人无关。再说去读个技校又不是救命回血，没什么恩情。” “你呢，你去哪里读?” “可能h大。” “学霸。”许强沖他竖一个大拇指，“那个学校挺好的啊。” “嗯。” “哎，我那个技校是不是和你的学校一个地方啊?” “嗯，那是一个大学城，好多学校都在那里。我们的学校相差不远，一个小时的车应该能到。” “那我们可以一起去啊!我要有空就来找你玩儿，不过你应该天天泡图书馆吧。” “没事儿，你想来就来呗。”季昕城笑着。 许强笑着嘆一口气：“以前怎么不觉得你这么好相处。” 季昕城说：“以前你、陆欣一、王竭都不会和我说话的。” “是啊，我们就觉得，学霸肯定看不起我们啊。” “学霸、学渣很重要吗?”季昕城看着许强。 许强揶揄：“是啊，所以老师只对学霸好。” 季昕城以前是很孤独的，因为班里的人都觉得他除了学习就没有时间和他们相处了，不过怎么会呢?他还是很渴望朋友的啊。 ———————————————————————————————————————— 当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的时候，永襄皱了一下眉毛，然后继续睡。 他实在受不了阳光强烈的干扰，便睁开眼准备去拉窗帘。 睁开眼，一偏头，他旁边是孟修。 孟修闭着眼，睫毛近在眼前，根根分明。永襄一时忘了去拉窗帘，盯着孟修看。 从昨天开始，他和孟修就不再是以前的关系了。他捂住心跳，希望心脏跳动得慢一点，不要吵醒孟修。 永襄轻轻凑过去，孟修突然睁开了眼。吓了永襄一跳。 孟修在被子里踢了一脚永襄的小腿：“去拉窗帘。” 永襄哦了一声，掀开被子去拉窗帘。刷一声，阳光被隔绝在窗帘之外。 永襄又哒拉着孟修的拖鞋回来，躺在床上。这个床还是几年那个，以前不觉得，现在明显感觉有些小了。其实在高三这一段日子里，永襄都是早上五点多起来的，最多不睡过六点。 第67页 现在已经早上八点了，永襄还是赖在床上。这是三年来第一次睡这里吗? 永襄早睡不着了，看着天花板。生物钟这种东西吧，只要形成就很难再改。 他放轻呼吸声的时候可以听到身旁孟修的呼吸声。柔和又有规律。 男……朋友。 永襄无声笑起来，偏头看着孟修。看了半晌，永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孟修睁开眼的时候，永襄觉得很幸福，这幸福促使他凑上前去，在孟修刚刚睡醒什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永襄吻上孟修的额头。 “早安，一休哥。” 孟修视线清明的时候只看到永襄的下巴，有青黑色的一点一点，那是鬍子冒出的地方。然后看到永襄笑着躺回去，孟修嘟囔：“早。” 然后孟修闭上眼继续睡。 孟修的生物钟是睡到十二点。 永襄睡不着，闭上眼没到一会儿又睁开，轻手轻脚起床，翻了翻冰箱，里面还有一根胡萝蔔，两个番茄。 冰箱的侧面靠着一个方便面箱，里面还有两桶泡面。 永襄无奈地回了趟家，拿了一点菜过来。现在家里没有人，老爸老妈都上班去了，家里空荡荡的。如果是以前，永襄会和老妈吃了早饭然后自己做午饭吃，现在，永襄抱着不同的蔬菜，拎着肉，他可以找孟修吃饭去。 孟修醒来的时候，闻到饭菜飘香。他有些恍惚，时间好像回到了以前，他高中抑或是初中的时候。那个时候，到了周末或是假期，他都会睡到很晚，他每次都是在他妈妈的饭菜香中醒来，然后快速洗漱，坐上饭桌和他爸爸妈妈一起吃饭。 孟修坐在床上，想着吃完饭后，他的爸爸妈妈就会出门去，到了中午，又会回来一起吃饭。有时候他前一晚睡得太晚，就会被妈妈的午饭唤醒，直接吃午饭。自爸爸妈妈去世之后，他宁愿睡过午饭这个点。 “一休哥，一休哥?” “啊?”孟修抬起头，涣散的视线聚拢。眼前是永襄，扒着门框对他说：“该起来吃饭了。” 孟修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门框那里站着一个女人，经过岁月的侵蚀，脸上有了细纹，不过很和蔼。那个女人温柔地说：“小修，该起来吃饭了。” “好。”孟修回答，拉开被子起来。永襄叫孟修起来后，马上跑开了，他要去看一锅汤。 冷水浇在脸上之后，孟修清醒了。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嘲讽的笑笑，多大了，还想妈妈。 孟修走出去，看到厨房里永襄围着粉红色的围裙在盛汤，那个围裙孟修见过，是永襄老妈的，估计是回家拿的。 永襄站在饭桌前盛汤，孟修轻轻走过去。 是不是因为昨天去看过爸爸妈妈，所以格外的想念?孟修从背后搂住永襄，手臂高抬，搂在永襄肩上，就像围巾一样。 永襄一愣，然后问孟修：“一休哥，怎么了?” “没怎么。” 孟修不说，永襄也不问，自己盛完汤，说：“一休哥，坐下吃饭吧。” “嗯。”孟修放开他，用脚勾了一个椅子坐下。永襄给他舀了一碗饭，递过孟修，然后拿着一碗饭坐在孟修旁边。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孟修偏头看着永襄，看着他的脸色，说：“今天我想去看看我一个高中同学，你和我一起去吗?” 永襄疑惑：“那个同学?” “韩凌。” 永襄有些怔楞，吶吶地说：“为什么突然想去看她?” “几年没见了，这两天无意看到她的朋友圈，聊了两句。她就约我过去见个面。” 孟修看着永襄的脸色，好像有些难以置信。他笑笑，摸摸永襄的头发：“你不想去可以不去，你不想我去我就说有事儿。” 永襄不想去，也不想孟修去，谁会愿意自己男朋友去见一个谈过两年半的前女友啊，但是他不想让孟修觉得他像个娘们一样儿磨磨唧唧的，于是犹豫了一会儿，平静地说：“去啊，我也想看看她。” 孟修看着他的脸色，没什么不对，点点头：“行，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去吧。” “你们有多久没见过了?”永襄问。 “大概七八年了吧。” “七八年?”永襄有些惊讶，“那么久?” “嗯。”孟修夹一块番茄给永襄，自己吃了一块肉，“上一次见面是高考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给许强找个好听的名字，后面可能许强还要出现 第44章 第 43 章 吃饭的地方是附近一家寿司店，听孟修说，韩凌喜欢吃寿司。 店的装潢很日式，墙壁上日式的墙纸，还挂着和服女人，温和地笑。桌子很矮，需要跪坐在桌子两侧。 孟修和永襄是提前到的，孟修说，守时是一个人最基本的礼貌。 等韩凌到的时候，时间恰好，不晚。韩凌微微有些胖了，不过是那种丰腴的胖。她的脸上还有婴儿肥，看着很可爱。穿着也没有夸张的色彩，简约，但是能让人眼前一亮。她笑起来的时候好像不谙世事的女孩，五官精巧，就像日漫里的女主角一样。 韩凌走过来，牵着一个小男孩，约莫四五岁。 第68页 她走进来的时候，永襄感觉到孟修的眼光与看别人的眼光不一样了，所以他断定，走进来的女人就是韩凌。按照时间，她的孩子也该这般大。 韩凌走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孟修，笑着走过来，说：“你好像没多大变化。” 孟修笑笑：“你也没多大变化。” 韩凌低下头，温柔地对牵着的小男孩说：“韩靖，叫叔叔。”她看着永襄年轻的脸，“那个叫哥哥。” 韩靖很乖巧地叫了叔叔和哥哥，孟修愉快地揉一揉韩靖的脸：“真乖，快坐吧。” 韩凌一边坐一边介绍：“他就是韩靖，随我姓了。” 孟修看着一旁的永襄，也介绍：“他叫永襄。” “嗯。”韩凌看一眼桌上的菜单，“你点了吗?” “点了，一会儿就上来。”孟修回答，然后看着韩靖的小包子脸，“韩靖，你今年几岁了?” 韩靖奶声奶气地说：“五岁，叔叔是在和妈妈相亲吗?” 韩凌、孟修、永襄都是一愣。自韩凌来后，永襄就感觉她和孟修尽管几年不见，可是听语气就像昨天才见过一样，而且孟修还记得她的口味，在她没有来之前就点好了食物，如果他们在手机里聊过，说过孟修先点食物的事，韩凌就不会再问。 现在韩靖又这样说，他们是在相亲?那他算什么?电灯泡吗? 韩凌有些慌乱地道歉：“孟修，对不起啊，这孩子可能是误会了。”然后她又低下头，温柔地对韩靖解释：“小靖，妈妈不是在相亲哦。叔叔是妈妈的高中同学，今天是妈妈和高中同学聚在一起吃饭。” “哦。”韩靖了解地点点头，然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会使人困扰，奶声奶气地说，“叔叔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儿。”孟修摸摸他的头。 永襄别开眼看向窗外。 韩凌苦笑着说：“这两天都在相亲，小靖这样说也合乎情理。” 相亲?永襄震惊地转过头看着韩凌。 韩凌感受到永襄的目光，和他对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孟修，你一直没有女朋友吗?” 孟修看一眼永襄，嗯了一声：“毕业之后没谈过女朋友。”永襄虽然有些不高兴自己的存在不能公之于众，但是他也明白，这种事需要循序渐进，很多人会接受不了。再说，他有点怂，不敢自己对着孟修前女友说出来。 服务员送上几碟寿司，端了蘸料放在桌上，用日语说了一句：“请慢用。” 看着服务员走远，韩凌夹了一个寿司，放到蘸料里蘸了一下，然后放进韩靖碗里：“你试试。” 韩靖拿起筷子夹了，咬了一口。因为他还小，一口吃不完一整个，咬了一口后，寿司里面包着的萝蔔啊、肉松什么的就与外面的米饭分离，掉进碗里。 韩凌擦一下他的嘴角，温柔的在笑。 永襄想，韩凌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可爱的人。他看向旁边的孟修，孟修也看着韩靖，笑得很愉快。 韩凌说：“最近你过得怎么样?” 孟修回答：“还不错，你呢?” 韩凌笑得有些勉强，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过往：“还是那样呗。两年前和他离婚后，就在相亲，然后他们一听到我带着一个孩子，就不肯继续发展下去了。” 韩靖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看着韩凌：“妈妈，是不是我拖累你了?” 韩凌心疼地摸摸他的头：“没有哦。小靖是妈妈最重要的亲人，你怎么会拖累我，你一直是我前进的动力呢。” 韩靖眼里发着光：“真的吗?” “真的。”韩凌笑得很满足，“如果没有你，妈妈怎么有勇气离开。所以，你就是我的勇气，是妈妈的幸运。” 韩靖高兴地笑着，继续吃着寿司。 永襄看着眼前的韩靖，突然有些可怜他。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有过相同的想法吧。他小的时候，也问过为了柴米油盐争吵的老爸老妈，他是累赘吗。那个时候老妈说，瞎想什么，回房间去。所以他的卧室一直是他的龟壳。 孟修说：“离开也好。” 韩凌嘆口气：“是啊，谁知道他那么爱喝酒，喝醉了还会打人。好了，不说这些了，说说你的小说吧。你之前说的那本小说我看了，写得很好。” 孟修笑一笑：“七八年还写不好我就不要混了。” 韩凌笑着说：“当年你一声不吭，高考完就和我分手我真的吓到了。” 孟修笑着：“我也不想那么突然。” 永襄看向韩凌，希望韩凌再多说一点，他想知道。 韩凌察觉到永襄的视线，看向永襄：“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他都不说话。我只知道他……”她看一眼孟修，孟修说：“没事儿，你接着说吧。” 韩凌继续说：“他父母的事，我以为他是因为那个，所以高考结束我还想再安慰他，但是他突然灌了一整瓶啤酒，和我说分手，都吓到我了。”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心脏：“那个时候还不甘心，追着他要一个理由，你猜他怎么说?” 第69页 永襄看韩凌在笑，孟修也在笑，好像这件事，分手的事儿就不是一件难过的事。他摇摇头。 韩凌说：“他说：‘游戏已经结束了’。” 韩凌嗔怪地看一眼孟修：“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伤心，高中几年在你这里就是一个游戏，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学霸，当别人是课余生活调节剂吗?” 孟修伸出两只手作揖夸张地笑着，说：“对不起，那个时候年少不懂事儿。其实我真不是那么想的。” “我知道。”韩凌说，“我知道。” 她的语气低下来，带着气氛也凝固下来，几个人一时无话。 永襄也知道了，当时孟修的那种心绪。孟修是还顾忌着父母的事儿吧。 永襄看一眼孟修，孟修的眼里又是那种哀伤。孟修一直觉得，父母的死是他的责任。 永襄把手伸过来，握住孟修的手。在桌下。 孟修偏头看一眼永襄，笑笑。 这相视一笑被韩凌发觉，揶揄：“你和他不是你说的邻居那么简单吧?” 永襄看一眼韩凌，忽然有些羞涩，低下头不说话了。 韩凌看着孟修：“我都要瞒着啊?” 孟修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怕你接受不了。” 韩凌吃一个寿司，咽下：“这几年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她眼里有一点惋惜，不过语气还是笑意盈盈的，“我最清楚你的眼神了，你看一个人喜欢不喜欢都表现在眼睛里。” 孟修反握住永襄的手：“那如果我说我们在一起了呢?” 想像是一回事儿，事实又是另一回事儿了。韩凌惊讶的看看孟修又看看低头的永襄，看着孟修说：“真的吗?” 孟修点点头：“不想瞒着你，是真的。” 韩凌笑笑：“祝福你们啊。” 永襄抬起头，看到韩凌掩饰一样地去擦韩靖的嘴角，头发落下来遮住了侧脸，孟修看不到韩凌的表情。但是永襄坐在韩凌斜前方，可是看到韩凌眼里有一点悲伤。 悲伤什么呢?永襄看看松一口气的孟修，是因为孟修吗? 第45章 第 44 章 几个人分别的时候，在寿司店门口，韩靖牵着孟修的手，说：“叔叔，我想你了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孟修蹲下，与韩靖平视，笑着说：“当然可以了。” 他脸上的表情很宠溺，就像几年前，永襄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孟修就会露出这种笑容。 吃寿司的过程中，孟修对韩靖也很照顾，不是那种对前女友儿子的照顾，而是对小孩子的照顾。说着有点绕，就是无论是谁，只要是小孩子，孟修都会很照顾。 韩凌说：“你们晚上有事儿吗?” 孟修摸摸韩靖的头发：“没事儿。” 韩凌：“去我那里坐一坐?” 孟修回头看一眼永襄，韩凌的视线也穿过孟修的肩膀，看向永襄。永襄低着头在发呆，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现在两个人加上韩靖都看着他，他猛一下回过神来：“啊?怎么了?要走了?” 韩凌笑着说：“去我家坐一坐吧，离这里不远，可以吗?” 永襄看向孟修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拒绝显得他太过小心眼，于是他咬咬牙，说：“可以啊。” 孟修说：“下次吧。” 永襄惊讶地看着他，韩凌有些失望，不过片刻就笑起来：“那行，我们先回去了。小靖，和叔叔……”现在知道永襄和孟修的关系就不能再让他们差了辈分，韩凌迟疑一下，然后继续说，“以后这个永襄哥哥不能叫哥哥了，要叫叔叔。和两个叔叔再见。” 韩靖放开孟修的手，拉上韩凌的手：“两位叔叔再见。” “再见。” “再见。” 韩凌牵着韩靖远去了，还能听到韩靖奶声奶气在问：“妈妈，为什么突然要叫叔叔?” 韩凌好像很认真地说：“如果还是叫哥哥，那孟修也得叫哥哥，他就比我小了一个辈分啊。他明明比我大。” 孟修和永襄笑看着一大一小走远，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海里，孟修回头看着永襄。永襄还在笑着看那边的人海。 孟修用肩撞一下永襄的肩：“韩靖还挺可爱的。” “嗯，是啊。”永襄看向孟修，“你是不是挺喜欢小孩啊?” “嗯，小孩很好玩。”孟修笑得很温柔，就像前面有个小屁孩对着他笑一样。 永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孟修又撞他一下：“想什么呢?” “没什么。” “待会儿我们看个电影吧?” “又看?昨晚不是才看过吗?哎，不是我说，你昨晚拿个手机放桌子上我脖子都弯疼了，家里有电脑为什么不用电脑看?” 孟修笑着看着他：“这不是正好手机里下载了吗。” 永襄继续说：“明晚吧，脖子还疼呢。” 孟修搂过他的肩：“今晚我们去电影院看。” 永襄有些惊讶：“为什么突然想去电影院看?” 孟修说：“我几年没去过电影院了，想去。” 第70页 “之前为什么不去?” “一个人……没意思。”孟修的脸色有些不好。 永襄心里有些可怜他，点点头：“好。” 电影院是一个散发着清香狗粮的地方，永襄和孟修并肩走进去，电影院门口进去左侧有几个抓娃娃机，有一对情侣在抓娃娃。女的抱着一个刚抓的布偶看着男的抓。 男的抓了几下没有抓到第二个。 孟修和永襄去买了电影票，离电影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于是孟修指指抓娃娃机，示意去玩。 永襄好笑地看看那对情侣，又看向孟修：“哥，你已经老了。” 孟修把电影票塞进裤兜里：“我才不老，我才二十七呢。去吧，几年没玩过了。” 永襄跟着孟修的步伐向娃娃机走去：“几年?你就像去了桃花源生活了几年一样，再说过几天你就二十八了。” “不一样。”孟修和一边的工作人员换了几个硬币，回头说，“我只是身体长了几岁，我的心里还是十八。” 永襄看着孟修笑嘻嘻的，笑着骂：“不要脸。” “嘿!”孟修投进一个硬币，“你现在都敢骂我了?” 这个时候孟修已经开始操控机械手抓布偶了，永襄说：“为什么不敢?” 孟修没抓到，回头瞪了他一眼，回过头继续：“你以前还真别说，听话得很。” “以前是以前了。” 孟修没说话，专心抓了一下，还是没抓到。转过身展开手掌，露出手心里的硬币：“你玩吧。” 永襄摇摇头：“我已经老了，不适合玩这种游戏。” 永襄本来是逗孟修，可是旁边的那一对情侣(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听到回头，尴尬地看了他一眼，永襄也觉得气氛尴尬起来，无措地看一眼孟修，孟修只是笑，没有声音，但是能看出他的幸灾乐祸。 永襄无奈地看着孟修笑了一会儿，孟修才说：“以前和现在不一样了吗?” 永襄想到自己之前的回答，笑着说：“不一样了啊，现在是农奴翻身把歌唱。” 现在，什么都有了。永襄想起一个土味情话，说想环游世界，然后绕着他走一圈，然后说，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 不过永襄干不出这样的事，他觉得太难为情。 孟修理解永襄话的意思，很多事情一旦确定了就不用再小心翼翼。他不喜欢那种小心翼翼，会让人觉得有压力。 孟修拍一下永襄的肩，挺重的：“你来抓。” 孟修左移一步，永襄走一步站在孟修之前站的位置，投进去一个硬币，然后像孟修一样握着操纵杆，他的右肩刚刚被孟修拍过，有点疼，不过永襄竟然觉得幸福。 变受虐狂了?永襄看着娃娃机里的布偶，他看到一个大脑袋的一休哥，挺丑的，但是他就是想抓上来。 一次、两次没有抓到，孟修说：“你行不行啊?” 之前的两次永襄在推开‘一休哥’上面的布偶，又投进去一个币：“行啊，绝对行。” 孟修靠着娃娃机看着永襄，永襄抓了五次之后，那对情侣走了。孟修说：“我们的电影已经开始检票了。” 永襄操控着操纵杆，看也不看孟修一眼：“在等我一会儿。” 孟修看着电影检票的通道：“要不别抓了，你那么喜欢那个布偶的话看完电影我去买一个给你。” 永襄急切起来：“不一样，我快要抓到了。” 孟修笑起来：“你不是老了吗?还玩这种东西?” 永襄紧紧盯着那个‘一休哥’：“我只是身体老了，我的内心只有八岁。” “滚!”孟修笑着拍一下永襄的头。永襄晃一下头：“我快要抓到了。” 孟修看一眼手机：“电影还有两分钟开始。” 永襄全神贯注看着那个机械手，机械手已经抓到了‘一休哥’，在移向出口的方向。 孟修歪着头看着那个布偶终于在电影开始前一分钟落下来，永襄开心地捡起来，拍拍它的大脑袋，递过孟修：“一休哥，给你。” 孟修看着他的笑容：“给我的啊?” “嗯。”永襄就像拿出糖果等待夸奖的小朋友，笑着看孟修。 孟修拿过去，然后一边跑向检票的地方一边喊：“电影开始了，快!” 永襄撒丫子也跑过去，永襄跑到通道的时候，孟修正掏出有些皱的电影票递给工作人员：“我们俩的。” 工作人员笑着拿过去：“抓娃娃会上瘾。” “是啊。”孟修接过余票，回头看一眼永襄：“进去了。” “嗯，谢谢。”这个谢谢是他对工作人员说的。 “没事儿。”工作人员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小声说，“两兄弟来玩很少见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的有点多，段落之间就不分行了 第46章 第 45 章 这个电影是一个恐怖片，买票的时候孟修说，电影院有立体音，不看恐怖片可惜了。 永襄：“……” 他们坐在七排，前面有很多人。这个电影刚刚上映，所以人还挺多的。 第71页 一个生化危机的电影。 电影开始时，永襄突然小声问：“一休哥……” “嗯?” “我们这样算不算约会啊?” “……算吧。” 永襄靠着椅子看着电影，嘴角笑意升起，看到画面是一个变异人杀了自己的女朋友后，异常血腥。他的笑意凝固下来。 电影放到四分之三，电影给人的感觉由恐怖变成煽情，永襄看到前面的前面那排，有一对情侣在亲吻。 永襄偏头看一眼孟修，孟修把头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眸，似是漫不经心地看着电影。 永襄怕被发现，立马转了回来。 气氛有些尴尬，是他一个人的尴尬。永襄摸摸嘴角，之前孟修好像亲过他这里。 一直到电影散场，他们也没做什么。永襄本来有些期待的，到最后看到前面的前面那一对情侣亲吻已经能做到无视了。 这个电影一点也不好看。在跟着人流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永襄心里想。 孟修也许看出永襄有一点不高兴，搂过永襄的肩，在电影院外的街道上走着：“怎么了?” “啊……没什么。”永襄说。 孟修压着永襄走了几步，然后说：“刚刚编辑给我发消息了，说是我过两个月会有一个签售会。” 永襄偏头看着孟修：“真的啊?”永襄是真的高兴，就像是他的签售会一样，这是孟修第一次有签售会这种活动。 “嗯。”孟修脸上的表情没有很兴奋，“不过要看这一次的反响，要是第一次签售会来的人不多，可能我的书就不会有太多宣传了。” 永襄说：“肯定会有很多很多人来的。地点是在哪里?” “h市吧。” 永襄笑着说：“那是季昕城的学校在的地方。” “不过离大学城有点远。”孟修看着前面的路，“再说我也不认识季昕城啊。” 永襄想了想，也是。街道的两侧有很多店铺，孟修指着一家护肤品店：“我去买个抹脸的，签售会之前要好好保养。” 永襄能体会到孟修的愉快，也愉快起来，然后他听到孟修继续说：“还想去健身房，但是健身房有点远，麻烦。早上起来跑步吧，永襄，一起跑?” 永襄没多大意见，毕竟高中也是有早操这个环节，于是他回答：“好啊。” 最重要的是跑步的人。 孟修在走进护肤品店的时候，继续说：“饭也得好好吃，不能熬夜了，你说我染个头发怎么样?” 说到染发，永襄脑海里就跳出来许强一脑袋黄毛的样子，噗一声笑出来。 孟修瞪着他：“染个亚麻啊什么的，深一点的颜色，看起来不太土的。” 永襄说：“可以啊，想染就染呗。” “这样我的粉丝会不会觉得我有点非?” “不会。”永襄回答。 “你好，两位要找什么东西?”一个导购小姐过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孟修说：“擦脸的。” 导购小姐问：“之前用什么牌子的呢?” 孟修：“大宝。” 导购小姐楞了一下，然后手掌指着一排货架，说：“要不要看看这些?想买补水的还是美白的?” 孟修搂着永襄过去，看着那么多瓶瓶罐罐，有些头疼：“补水的吧。” 导购小姐拿起一个蓝色的瓶子：“补水的话这一款效果比较好，这是这个品牌新出的，这个品牌主攻补水。我看您有一点黑眼圈，这一套护肤品的话还有一个眼霜，可以去黑眼圈和淡化细纹……” 孟修指着另一个灰色的瓶子：“那个呢?” “那个也是补水的，水乳一起用效果更好。”她放下蓝色瓶子，拿起那个灰色瓶子，“这一套里面是带了一个防晒。我看您皮肤也不错，不过防晒是要做的，防晒是一年四季都要擦的东西，可以延缓衰老……” 孟修问：“防晒是在这个之后用?” “嗯。”导购小姐拿起那个防晒，“用洗面奶洗完脸后先擦水，然后是乳，之后擦一点防晒就好了。” 孟修听得一愣，看向永襄，永襄倒是没什么反应。孟修说：“好麻烦啊。” 导购小姐笑着：“皮肤要多加保养才行，你看你的眼角，虽然不明显但是也已经有细纹了，还有黑眼圈。你的皮肤虽然白，但是有点缺水，如果好好保养，三四十岁的时候皮肤还是一样好呢。女生保养皮肤，男生也要保养啊……你有女朋友了吗?” 孟修摇摇头。 她继续说：“女生是视觉动物，你的皮肤更好看起来也会更帅气呢。” 孟修看着几个瓶子，嘆口气说：“算了，给我拿个大宝。” 导购小姐：“……” 永襄看着导购小姐笑得很勉强去拿大宝，凑在孟修耳边悄声说：“我妈脸上不止三层呢。” 孟修嗯了一声，低声说：“我知道，可是每天那么多步骤，跟腌肉一样，麻烦。” 付完钱，导购小姐拿出一个本子说：“凡是来本店购买的用户都可以有一次抽奖机会，只要留下姓名、电话号码、出生年月即可。先生要参加吗?” 第72页 孟修摇摇头，拎着大宝走了。 走出去之后永襄问他：“为什么不参加?” 孟修把‘一休哥’塞给他，说：“留了电话之后他们有什么活动可能会给你发信息，烦死了。” 永襄接过布偶，他们走在色彩淋漓的街道上。周围林立的店铺里飘出不同风格的音乐。 天空上看不到星星，不过有一弯银月。 共婵娟，共天空，共灯光。 他们没有坐公交车，一路走着回去，差不多走了一个小时。不过他们感到很安静，不是耳朵的安静，是内心的安静。 再过五天，是孟修的生日。 孟修好像从来不办什么生日，这一次算是破例，叫上余秋一家，来吃个饭。 余秋的女儿叫余夏，余秋说，余家要凑齐春夏秋冬，余春听着太蠢了，是愚蠢的谐音，所以春天就交给余冬了，自己女儿叫余夏。 名字决定的那个时候，余秋把自己的意思委婉地传达给余冬，余冬嫌弃地回答，要凑自己凑去，不要拉上他。 就算余冬答应，余冬女朋友也不答应。 嗯，余冬也有女朋友了，孟修和永襄也算解决了，这个世界还是不属于单身狗啊。 永襄和孟修走在路上，有时候经过一段光线比较弱的路段，能听到一旁绿化带里传出的虫鸣声。 走到一个路灯下，孟修停下偏头问：“我黑眼圈很重吗?” 永襄仔细看了几秒，点点头，说：“明显，不过不突兀。” 孟修哦了一声，低声说：“这几天我得好好睡觉。” 永襄笑笑，孟修应该很期待吧，所以努力让自己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读者眼前。 永襄认真说：“一休哥，你很好，所以不用担心，那天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来的。” 孟修这次签售会主要是宣传他半年前完成的小说，是一个仙侠题材的小说，男女读者都有。 孟修看着永襄，亲切地笑笑：“嗯。” 第47章 第 46 章 第二天，永襄准时六点起床，出门，再打开孟修家的门。 孟修家很安静，客厅很整洁。比起六年前多了一个书架，放在电视机旁边，一人多高，两米宽。上面有一半的位置放着书籍，是别人出版的一些小说和得过文学奖的一部分小说。 剩下的一半零零散散放着东西，有一盆绿植，有一罐花茶，还放着一个龙猫小摆件。 现在多了一个‘一休哥’的布偶，丑丑的。 永襄打开孟修的卧室门，孟修还在睡觉。 永襄拉开孟修被子的一角，叫孟修：“一休哥，一休哥。” 孟修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就像是在梦中回应了一声。 永襄说：“你的小说下架了。” 孟修睁开一缝眼睛，然后又闭上。 这个时候永襄已经知道孟修醒了，只是不想起床。又说：“不是说去跑步吗?” 孟修睁开眼，躺在床上看着永襄。低声说：“不想去了。” 永襄拉起他，有些费力：“走吧。” “晚上去吧。”永襄一放开，孟修又倒回床上。 叫人起床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叫自己起床也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后一天也是这样的情况，永襄站在床边看着孟修安静地睡觉，弯腰凑近他的脸：“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看日出，你起床我们一起去看吧。” 孟修睁开左眼：“远不远?” “不远，就在小区后面那个山坡上。” “行吧。”也许是第二次还不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孟修坐起来，打了个呵欠，“你去过吗?” 永襄站直身子：“去过。” 孟修套上衣服：“什么时候?” 永襄坐在孟修的床上，看向窗外，忽然散发出一种沧桑的感觉，他说：“高中的时候，回家来醒得早不想在家待着就去了。” 永襄回过头看着孟修穿鞋，沧桑已经转变为笑意：“好几次我都想着，如果你在肯定会很好。日出很漂亮，也许你写小说用得到。” 孟修穿好鞋，站起来揉揉永襄的头：“走吧。” 永襄问：“不洗漱吗?” 孟修率先走出去，永襄跟着。孟修回答：“回来再洗。” 现在他们躺在那个山坡上了，周围已经明亮。东边的山峰轮廓开始发白。两个人躺在绿色的草地上，后面是几颗零散的树，前面往下看，可以看得到一片又一片的楼房。 这种感觉很好，好像很多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一样。 永襄偏头看一眼旁边的孟修，孟修感觉到视线也看过来。两个人对视，然后一笑。 不需要言语就知道对方的内心，眼里的愉快已经溢出来了。 之后孟修写小说的时候提到过这一天的日出，他这样写：那日的天空很是晴朗，蔚蓝色的底色上有一方泛白，随后溢出几丝金光。就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然后一颗火红色的丹药就出来了，越来越红，越来越热。 朝阳升起，很快就无法直视。两个人躲进一边的树荫里，孟修坐在一块石头上，永襄靠在树干上。 孟修说：“很好看。” 第73页 “嗯。”永襄点点头，“一休哥，你打算以后就一直写小说吗?” 孟修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诧异地看他一眼：“嗯，要不然我还能做什么?” “可是你不能每天都像现在一样，我叫你你才起来，你如果写小说你就要写到半夜或者是第二天早上……”永襄声音里有些担忧，“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孟修笑笑：“可我不一直没事儿吗?” “可是以后……” “行了。”孟修打断他，“你还抽菸呢，抽菸还会得癌症，死得更早。你戒菸我早睡，你做得到我就做。” 永襄看着孟修，犹豫了一会儿，左手不自觉摸到裤兜里，那里有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他抽了两年的烟了吧? 永襄意识到自己摸着的是烟之后拿出烟和打火机，拿出一根烟叼着，然后在孟修目光里点上。 瞬间烟味瀰漫。 孟修好笑地看着他：“你做不到那就别……” 别字话音刚落，永襄拉他站起来然后往下走，表情有些严肃，就像是生气一样。 孟修哎了一声：“你不想戒菸没事儿啊，我也没逼你戒不是?” 永襄吸了一口烟，没回答孟修的话，一直走到一个垃圾桶前，把剩下的烟和打火机扔进去了，然后回头看着孟修：“我戒菸，你早睡。超过十一点睡觉就不算早睡。” 孟修惊讶地看着永襄：“你认真的?” “嗯。”永襄突然笑起来，从严肃变为有些天真的模样，“我一直想做一件事，可是如果戒菸了就没办法做了。一休哥，你希望我戒菸吗?” 孟修有些困惑，什么事情是戒菸之后就不能做的?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永襄很高兴孟修没有说，很多事情你不是为别人希望而做的，你是为自己做的。 也许是上次打击到了有阴影了。(之前在火车上，永襄问过孟修：你希望我继续读书吗?孟修的回答就是：很多事情你不是为别人希望而做的，你是为自己做的。) 永襄继续笑着：“那我做完这件事我就戒了。” 永襄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抬起吸了一口，左手也抬起来，直直伸过孟修的肩，扶着孟修的后脑压了过来。 他的右手放下，头凑了过去。 孟修比永襄高了几公分，差距不大。所以这个高度不用踮脚或者弯膝盖就可以吻到对方。 孟修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闯入了一条舌头，然后是一大股烟味进来，有些呛。但是嘴里的舌头一直抵着他的嘴唇，他无法闭嘴阻止烟味的继续进入。 操!他推了一下永襄的胸膛，竟然推不开。 孟修呼吸到的空气都是永襄吐出来的，永襄也是。 他快要窒息了。 孟修大脑一片空白之后永襄才放开，孟修立马咳嗽起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猛咳。而永襄，只是深吸着气，心满意足地把右手夹着的烟摁在垃圾桶上熄灭。 永襄拍拍孟修的背，关切地说：“你没事儿吧?” 孟修咳了半晌，站起来瞪着永襄：“你有病啊?” 因为咳嗽，孟修的脸微微发红。(也许是因为咳嗽。) 永襄笑了两声：“一休哥，你怕这个啊?” “我不是怕，是不喜欢。我不喜欢烟味。” 永襄又拍了两下孟修的后背：“如果以后我叫你你像昨天一样不起床，我就用这个办法。” “你属魔鬼的吧?”孟修拍一下永襄的手臂，挺重的，也挺疼。 不过永襄只是笑着摸一摸被打的地方，有些无辜地说：“我属兔啊。” 孟修笑起来，搂着永襄往山下走：“该回去了，有点饿。”永襄问：“今早想吃什么?” “粥吧。” “什么粥?” “瘦肉粥，蔬菜粥都行。” “去超市买几个菜吧，家里没菜了。” “啊，行。再买点水果，弄个水果沙拉什么的。” “那要买很多种类的水果。” “没事儿，我有钱，哈哈。” “我的意思是每一种水果都要削皮、切开、拌在一起。你不觉得麻烦吗?” “不麻烦啊。” “你早上连洗面奶都懒得用竟然不会觉得这个麻烦?” “又不是我做，我看别人做不管多复杂都不觉得麻烦。” “……” 今天天气很好。 后面的某个时候，永襄想到这一天早上，确切说是想到这一天早上的这个吻，永襄最深的印象是，孟修没有洗漱，而自己是自找的。这个时候，永襄脸上会露出嫌弃。 不过那个时候心跳的很快，嘴里只有烟味，他不记得孟修有没有口臭。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存稿就这些了，今天可能就三更，我看看一会儿我能不能憋出一章 第48章 第 47 章 生日那一天，余秋带着俞姐和余夏早早过来。 永襄和俞姐在厨房洗着菜，孟修和余秋在客厅陪余夏玩耍。忽然门铃响起，余秋疑惑地看了一眼孟修，孟修耸耸肩，去开门。 第74页 “嗨，孟修。” 是一个女人，然后是一个小孩：“叔叔好。” 永襄身子一僵，是韩凌和韩靖。他慢慢转过头，孟修正在和他们打招呼，牵着韩靖的手进来对余夏说：“夏夏，这是韩靖，要叫哥哥哦。” 余秋瞪一眼孟修：“我女儿还小，会叫什么哥哥。” 韩凌看着余秋，笑着说：“余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余秋挪了个位置，“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年多了。”韩凌坐下，“没想到你早结婚了。” 孟修领着韩靖坐下，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自从上次孟修和韩凌分手，韩凌对孟修以及孟修的朋友都没有联繫了。 永襄和韩凌打完招呼回身继续洗着菜，孟修从来没有说过韩凌会来。俞姐看一眼永襄，切着菜小声说：“怎么了?” “没什么。” “那个人是谁啊?” “一休哥的朋友。” “不是吧?”俞姐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没听说过孟修还有一个朋友啊，而且，朋友相处起来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许是看出了永襄的不耐烦，俞姐不再继续说下去，转移话题说：“知道录取情况了吗?” “还不知道呢。”永襄拿着洗好的菜放到俞姐面前，趁机看了一眼客厅，他们好像在聊高中的生活。有什么好聊的，聊不聊都是过去了。 俞姐也看一眼客厅，再看一眼永襄：“那大概知道去那个大学读书吧?” “应该是k工吧。” 俞姐看着永襄继续洗菜，声音更低：“你……打算让你爸妈知道……你和孟修……” “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永襄抬起头，“只是早一些晚一些。再过两年就告诉他们。” “你爸妈……会理解吗?” “他们是我爸妈，我妈说过，我喜欢的她也会喜欢。况且近年来她挺喜欢一休哥的，常常叫上一休哥去家里吃饭。你呢?你第一次听说我和一休哥……是什么心情?” 俞姐停下手里的动作：“说真的，我刚听说的时候都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后来看到你们这么亲密我绝对不会相信孟修看起来那么直的一个人有一天会被掰弯，况且，你比他要小十岁，十岁啊，连男女都很少有人有勇气去跨越这个差距。” 永襄笑笑，俞姐继续说：“如果我儿子有一天告诉我他要和一个大他十岁的男人在一起，我想我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永襄看向俞姐：“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俞姐想笑笑，可是笑不起来：“你以为每个人的爱情都像是电视剧里的一样，只要内心坚定就一定能排除万难?” “你和秋哥不也是这样的吗?跨越了一千多公里相依在此。” 俞姐嘆口气：“你只是没看到我们的艰辛。其实我爸妈都不愿意我嫁来这里，我都要放弃了。是余秋一个人跑到我家那个地方，他又不知道路，守在我发过的一条朋友圈里出现过的店里，等着我。” “然后终于等到我再去那里，找我爸妈请求。这些东西他好面子所以我没说出去，所以你们也不知道。不是所有你看起来美好的东西它就是美好的。” 永襄回头，余秋在那里笑得很开心，抱着余夏玩。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别把这些说出去，你秋哥好面子。” “嗯。”永襄应了一声，回过头继续洗菜。 永襄内心有些不平静，也许是因为韩凌的突然来访而孟修没有说过，也许是因为俞姐的一番话。 接受不了吗?父母会接受不了吗? 几个人一起吃晚饭，一起吃蛋糕，一起为孟修唱生日快乐歌，永襄都表现的木讷，心不在焉一样。 孟修的脸被糊满奶油，拍了照片，吃完蛋糕。余秋一家三口回去了，韩凌带着韩靖也回去了。 混乱的客厅只剩下永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孟修在洗澡。 永襄望着地上的垃圾出神。 孟修围着浴巾出来，看见永襄一个人发呆，关切地询问：“怎么了?今晚一直这个样子。” “没什么。”永襄低着头，心里有些乱。 “是因为韩凌?” “不是。” “我之前是说过我生日会办一个小聚会，开玩笑问过她来不来，她没回答，我以为她不来，谁知道她突然过来了，也没和我说一声。”孟修坐在沙发上。 永襄烦躁地说：“你不用解释。” “那你在生气什么?” “我没有在生气。” “你这个样子不是生气是什么?”孟修眉头一皱。 永襄烦躁地抬头看着孟修：“我在想事情。” 孟修搓着湿漉漉的头发：“世界要灭亡了你要去拯救世界?” “不是!”永襄愈发烦躁，“一休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 孟修一愣，换一只手搓着头发：“想那么多干嘛?” “你没有想过?” 第75页 “还早呢……” “那你想过和我爸妈说我们的事情吗?” “你还小，这么早和他们说他们接受不了。” “你打算过什么时候去说吗?” “以后找个时机说呗。” “你没有打算过。”永襄的目光突然有些哀痛地看着孟修，“你也没有计划过。” 当一个人没有计划过你们的未来和生活，只是这样得过且过地和你在一起，那他对待这份感情能有多认真? “不是。”孟修说的是不是永襄想的那个意思，也有些烦躁，“怎么感觉你越来越没有以前可爱了?” 永襄的脸上还有一个奶油印子，他听了孟修的话有些示弱地低下头，双手握着有些委屈。他觉察到了孟修语气里的不耐烦。 孟修头疼地看着永襄：“你也知道我一向不会计划自己的生活，我以前不是也计划得好好的，然后呢?然后现实就给了我一个大耳刮子，我现在还没缓过来。所以我不会计划自己的生活，我怕一计划，又一个大耳刮子下来。” 永襄闷闷地嗯了一声：“我去洗澡。” 孟修打开电视：“今晚回去吗?” “回去。” 逃避，永襄从老妈那里学会的最大的武装就是逃避。老妈无论和谁吵架，不管问题有没有解决，到了她觉得影响到她生活，不该再这样的时候她就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永襄站在阳台上看着远方的星星点点的灯光。 但是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就是韩凌来了吗?不就是孟修什么都没有想过吗?有什么可逃避的? 一点红色的火光在三楼阳台明明灭灭。 这大概是永襄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自己的未来。 他和孟修的可能性，爸妈接受的可能性。 他刚刚加了一个qq群，不知道这个qq群是干嘛的，只是里面人很多，大多是成年人。他进了群就问，如何和父母出柜? 现在里面消息如爆炸一般，一支烟的功夫，群消息已经99+。 永襄的手指一点一点滑下来，有人说，最好不。有人说，喝一瓶酒假装喝醉然后试试父母的反应，若是他们反应剧烈就当作撒酒疯。 有人说，父母育儿十几载，却连抱孙子的机会都要剥夺。 有人说，好好和父母沟通，普及同性。 看到最后，永襄干脆退了群，放下手机。 要，怎么办呢? 好像这个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孤零零地站在阳台，看着千灯万盏。 最后，月亮躲进云层里，永襄嘆口气：“我一个人想这些有什么用，如果一休哥没有这个打算我想了也白想。” 第49章 第 48 章 孟修生日的第二天早上，永襄一如既往地早起，洗漱好。 他没有像之前几天一样径直出自己家的门然后打开孟修家的门。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钥匙。 那是孟修家的钥匙。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想起，永襄吓了一跳。 开了门，竟然是孟修。昨天玩到凌晨早上肯定会睡到中午的孟修。永襄很惊讶，孟修竟然能早起，而且他还没有叫过他起床。 “一休哥，你怎么那么早?” 孟修撩一撩头发：“跑步去啊。” 永襄看着孟修的笑容，内心有些抗拒，不过还是点点头，戴上耳机出去。耳机里没有放歌，不过戴着耳机的时候就算不说话也不会很尴尬。 他们跑出了小区，往小区背后的山跑去，永襄在孟修身后。 孟修突然说：“你知道我之前的计划吗?” “嗯?” 孟修停下跑步，慢悠悠地往山顶走去，永襄也就只能停下，孟修说：“我之前打算，高三上学期吧，打算等大学毕业就结婚，然后考研，生个女儿。努力工作，养妻女父母。” 这个结婚对象绝对不是永襄。永襄低着头，对孟修有些可怜，又有些庆幸。他知道他不该感到庆幸，因为他庆幸的是孟修的父母的事故。如果没有那次事故，永襄遇到的会是即将结婚的孟修。 “然后，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因为我的任性和冲动。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没有和他们吵架，没有在高中谈恋爱，没有答应韩凌，也许他们就不会……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 “不过事情都发生了，说那么多也没有用了。永襄。” “嗯?”永襄抬起头，孟修已经回过身来看着他，“那些事不是你的错啊。” “我知道。你昨天不是说我没有计划过和你在一起的生活吗?”孟修拉他坐在山坡的草地上，“我们可以一起计划。” “一起计划?”永襄摘一朵野花，放在手里转着，“好。” “你计划过吗?” 永襄一愣：“一点点。” “你先说说你的计划。” “我想过两年就和我爸妈说，我大三的时候。然后这两年先好好学，等学分够了我就开始慢慢找工作。一两年他们也该接受了吧，那个时候我差不多工作一年，趋于稳定，想想买房的事吧。” 第76页 “房子也可以不用买，反正我只是一个人住。” “嗯……说完了，你呢?” 孟修往地面上躺去，看着天空：“我昨天晚上想了一点，也许还没有太完善。我想，等我办了签售会之后，你们国庆放假，我可以带你出去玩玩。也不用去那些名胜景点，节假日里面都是人。我们可以找一个没有太多人的小地方，小城市，看个电影，吃个饭。” 永襄看着孟修，两人对视一笑，永襄问：“然后呢?” “然后……我送你回学校，熘达一圈。我看看你的学校，然后……你上课，我再回来。” 永襄嗯了一下，沉思一会儿：“以后呢?就是一两年之后的事，你想过吗?” “两年，变数太多了。”孟修笑一下，“和计划相差的太多。” “嗯……”永襄不知道说什么了，变数是很多，可是只要一直往那个方向走，变数多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保持初心，改变再多又有什么关系? 永襄知道孟修一直在介怀父母的事，可是都差不多十年，那间卧室的门还是没有打开过。 永襄也躺下，躺在孟修身边。 流云静好，岁月无声。 其实，我有一个更长久的计划。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不是走在路上，杨花白头，是真的白了发丝还一起走在路上。 到了八月份，永襄的录取通知书早已到达，是第二志愿，不是985，也不是211。一个理工大学。 八月二十开学，军训三周，而现在是八月十六，也就是说，分别即将到来。 老妈已经为永襄买好了行礼，给他买了几身衣服，做好了去学校的准备，十九号的飞机，所以还有一两天。 老爸送他去。 永襄坐在孟修家的饭桌旁，看着孟修炒好一盘菜端过来。说出来可能连永襄也不信，这黑红交杂的东西放在盘子里能叫番茄炒蛋。蛋已经炒糊了，番茄看着还没熟。 孟修说，他不学炒菜可能会饿死，所以趁永襄还在的这几天，就先学一两个菜。 这两天孟修一点进步都没有，永襄都怀疑孟修是不是故意的。 永襄夹了一点，餵进嘴里，无奈地笑着说：“一休哥，盐放多了。” “不可能。”孟修坐在永襄对面，“我只放了一点点盐。然后觉得番茄一般不都是配白糖吗，然后加了一点糖。” 永襄放下筷子：“哥，你家没有糖。” 孟修不可置信地看着永襄：“我记得我们买过啊，就……一两个月前。” 永襄看着孟修：“你过生日那一天让夏夏洒了，之后就没有买过。” “哦……”孟修有些尴尬，哈哈笑了声，然后站起来把番茄炒蛋倒进垃圾桶。 永襄站起来走了几步，倒在沙发上：“哥，叫个外卖吧，我好饿。” 孟修清洗着锅具：“等我给你做啊。” “汤比较容易，要不你煮汤吧。” “什么汤?” “还有什么菜?” 孟修甩甩手上的水，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还有青菜和番茄，还有一点瘦肉，辣椒，黄瓜。” “待会儿我炒个肉……” “我来!” 永襄斜睨孟修一眼：“你来，来个青菜汤，拍黄瓜吧。” “……” “真的搞不懂你什么都不会是怎么活到现在这一大把岁数的。” 孟修架好锅，打开煤气灶：“以前不是还有个小毛孩来给我做饭吗?” 永襄躺在沙发上，把头悬空倒看着孟修煮汤：“不要叫我小毛孩。” “你不是小毛孩是什么?毛都没长齐。” “……”永襄挑挑眉，“长齐了，你要确认一下吗?” “……”孟修回过头，“一定要在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吗?” “你先挑头的。”永襄笑笑，“快洗菜吧，待会儿水开了你的菜还没洗好。” 孟修洗菜去了。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用一碗汤和一盘拍黄瓜解决了晚饭，然后外出去散步。 饭后散步特别慢，不慢也就不叫散步了。 走到北区背面，孟修说想去上厕所，于是只有永襄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了。他一边走着一边等着孟修。然后，他听到了一阵声音，是从废旧工厂那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 永襄往工厂走去，越走声音越清晰。 进去之后，能看到两个人在打架，其实是一个人单方面挨打，而打他的那个人是大花臂。大花臂正踢地上那个人的肚子。 永襄仿佛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在一个小巷里挨打的自己。所以永襄很气愤，仿佛现在是他在挨打。他看到一旁的地上放着一个酒瓶，里面还有半瓶白酒。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捡起酒瓶，慢慢往大花臂那里走去。 他的心砰砰作跳，他听不到大花臂在骂骂咧咧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心跳得很快，在砰一声，心脏好像跳出了胸腔之后，这个世界突然安静了。 心跳声没有了，骂骂咧咧没有了。 第77页 地上只有一地的碎玻璃和多了一个躺地的人，一个满头鲜血的大花臂。 永襄不知所以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瓶口，瓶身已经没有了。他看了看地上，刚刚被打的人正从自己手臂缝隙里看他。他本能地看向门口，那里多了一个人，是孟修，孟修的脚一只还悬在半空，惊讶地看着他。 孟修皱着眉：“永襄，你在干嘛?” 永襄听到孟修说话以后，心跳才回来，又盖住了其他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不了日更了，哈哈，以后隔天更吧 第50章 第 49 章 “一休哥，真的没事吗?”永襄拉着行李箱，惴惴不安地看着孟修。 “没什么大事。”孟修看了看时间，拍拍永襄的肩，“去吧，飞机快要起飞了。” 老爸也喊他：“永襄，快点。” “哦，来了。”永襄沖老爸那边喊，然后又回过头看着孟修，“他……没什么事儿吧?” “没什么，那个时候就是昏过去了。”孟修又拍一下他的肩，“去吧，反正我在医院看着他，有什么事我会和你说的。” “我……”永襄低下头，“对不起，一休哥。” “没事儿。”孟修笑一下。 “医药费需要多少?” “没多少，先观察着吧。” “我……我会出的。” 孟修笑着推一下他：“快去吧，我先出着，算你欠我的。” “好。” 老爸又在叫了，永襄最后看一眼孟修，然后跑向老爸。 永襄拉着行李箱，跑得很笨重，很好笑。 孟修笑了会儿，直到看不到永襄的背影，才慢慢不笑了。 大花臂伤得很重，在医院花销很大。而且被大花臂打的那个人看到了是永襄打的大花臂，那个人在昨天，八月十八号，找了个孟修独自一人下楼的时候叫孟修聊了会儿。 他说，他看到了是永襄打的，而不是孟修告诉大花臂的那样，是孟修打的。 如果不想他说出去，就得给点封口费。 这件事儿孟修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永襄的大学生活，不过一定会影响到永襄的爸妈，谁能轻易接受自己的儿子差一点打死一个人。 所以孟修给了五千，医院也是一个烧钱的地方，孟修的小说还没办法赚这么多钱，所以，孟修动用了那张银行卡，那张承载着两条命的银行卡。 孟修提着餐盒走进医院一间病房里，大花臂正躺在床上看电视。 孟修摆个小桌，放上食盒，两菜一汤。 “要餵你吗?”孟修问。 “不用。”大花臂坐起来，小心翼翼打开食盒，拿出一次性筷子吃了起来。 孟修坐在大花臂脚边，拿出手机，永襄发来消息：“我到了，一休哥。现在正找车过去学校，到学校给你拍照片。” 一休哥：好。 大花臂看一眼孟修：“其实不是你打的我吧?” 孟修看向他：“是我。” “你不是那种人。”大花臂笑起来，“你可从来不会多管闲事。” “那天心情好，突然想管一管。” 大花臂咽下嘴里的饭菜：“他什么都和我说了，他说是那个叫什么永襄的。永襄还是许强的同学吧?我记得他。” 孟修微微皱起眉：“他说了?” “嗯。”大花臂调个电视频道，“给了他两百块钱就什么都说了。” “操，这个人怎么这副德性。” 大花臂看着孟修：“还记得六年前你打的我轻微脑震荡吗?” “记得。” “我这个人一向有仇报仇，不过我没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我是觉得你可怜。” “可怜?”孟修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对啊，不过现在不可怜了。所以如果真的是你打得我在这儿躺着，我好了可能你就废了。” 孟修笑一下：“然后呢?” 大花臂看着电视：“既然不是你打的就算了。” “你想找永襄的麻烦?”孟修凝重地看着大花臂。 大花臂耸耸肩：“我可不想和一个小屁孩儿计较，毕竟我以前也打过他，下手还挺重的。” “什么时候?” “就……一年前，他没和你说?”大花臂回过头。 “没有。”孟修看着手机，永襄说：找到车了，大概开半个小时到学校。 一休哥：嗯，记着点路。 大花臂想通了一样点点头：“哦，那他应该不想你们担心。” “什么时候?” “高二放假了几天那会儿，他一个人瞎熘达，到一个小巷里碰到了。” 孟修皱着眉：“那天是不是下雨了?” “嗯，下雨了，所以我们就走了。” “你们?几个人?” “记不清了，三四个吧。” “三四个围打一个人?”孟修眼神冰冷。 第78页 大花臂看着孟修：“他一瓶子把我打住院了还不够吗?你要补一瓶子吗?” 孟修别开眼：“没有这个打算。” 孟修现在才知道，那天晚上他以为自己打得不重，但是在永襄本来就有伤的情况下，那是很重了。 这个sb，什么都不说，只会自己憋着。 其实孟修又何尝不是自己一个人憋着，自己承担着这些。对于这些永襄在新的学校里一点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孟修承担着这些，他不知道每天孟修靠着紧锁的卧室门发呆，他不知道，孟修的灵感没有了，写不出故事了。 孟修的编辑说，现在就希望签售会能顺利进行，可以帮助捧红孟修，否则孟修以后要出名，很难。 孟修签售会能红的底注就是孟修的形象，没有那个女生不喜欢自己读着的小说的作者符合自己的审美，而以前孟修从来没有公布过自己的样子。 这次签售会主攻女读者。 永襄认识了新的三个舍友，熟悉了一下学校之后，辅导员带着一整个班开了个会，互相认识。 第二天，开始军训。天气意外的适合外出，有云遮挡着太阳光，天气不热，也不会下雨。站军姿也不会很辛苦。 还记得，军训的时候，有一天出了太阳，永襄学校附近的一个学校里的同学求雨，结果真的下雨了，还挺大。 上了微博热搜，配文：自己求的雨哭着也要淋完。 教官让他们淋着雨站军姿。 过了二十天，军训结束。在半晴半阴的情况下，每个人都黑了几度，永襄在和孟修视频的时候，孟修一直笑个不停，彼时正是晚上，即将熄灯的时候，永襄看了看正在上床的室友，抱怨：“别笑了。” “行行行，不笑了。”手机里的孟修捂住嘴，“军训结束是不是就要选班委了?” “嗯，大概明天吧。” “你想当吗?” 永襄摇摇头：“我……我不太会和同学沟通。” “没事，多试试也就好了。” “算了，我不想去。” “行吧，你们学校食堂还好吗?” “好啊，那些菜比高中时多多了，比高中的好吃。” 啪。 “你别把脸贴上来，我早看见你黑成什么样子了，你现在挡有什么意思?”孟修不满。 永襄说：“我没有把脸贴上去，我们熄灯了。” “……哦，那你舍友要睡觉了吧?” “嗯，也许吧。” “那不聊了，拜拜。” “晚安。” “晚安。” “和谁说晚安呢?每天晚上都要说一遍，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永襄的对床问。 “没有啊。”永襄笑笑，把手机扣在肚子上。 “不可能。”斜对床说，“你是不是不想让人知道啊?有女朋友也没什么，我们又不和你抢。” “真的没有。”永襄躺下盖上被子。 “也许是未来女友呢。”有个人打着圆场，随后几个人也就不再问，聊别的去了。 第51章 第 50 章 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就是忽然从云端坠落，跌到深渊里。在你最悲伤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给予你关爱，尽管，他只是一个小屁孩，却比你会做饭，比你爱干净，比你，更喜欢你。 你有没有被一个小屁孩强吻，深知他只是一个小孩，需要正确而不能过激的引导，所以你便没有拒绝，只是给他一点希望，让他变得更好。 也许，人就是那么奇怪，在经年累月的被照顾中就会依赖，就会产生情感。在失去的可能性里会害怕，会不想失去。 孟修就是这样。 他想不出如果永襄离开，他会怎么样，永襄照顾了他三年，甚至更久。生活技能这件事儿和年龄一点关系也没有。 以前，他还可以继续过着以前的生活，现在，他好像回不去了。 如果永襄是好奇，那就等永襄好奇心淡去。如果永襄是觉得好玩，孟修可以等永襄不想玩了。如果永襄是认真的，孟修也可以用一辈子来认真。 孟修在键盘上敲着字，回复编辑问的要求，关于签售会的要求。 孟修没什么要求，只是把签售会往后拖了几天，这样他签售会结束就可以去永襄的学校，待上两天，就是国庆放假。 大花臂那里也不需要照顾了，在签售会前两天，孟修开始收拾东西去往h市。也就是季昕城学校所在的地方。 h市。 星期六晚上，季昕城坐在一家麻辣烫小店里吃着麻辣烫。季昕城是那种皮肤白净，看起来很斯文的男生，戴着一副细边眼镜，看起来更是具有书生气。可是现在，他却坐在这家小店里吃麻辣烫。 热乎乎的蒸汽氤氲了镜片，又麻又辣的口感让他脸上微微泛红。 季昕城学校里的人若是见到了，一定会惊讶，特别是那些女生，因为季昕城看起来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淡漠。 季昕城对面还坐着一个人，是季昕城初中乃至高中的同学，也在h市读书，叫作许强。 许强一边吃着特辣的麻辣烫一边调侃吃着中辣麻辣烫的季昕城：“怎么辣成这个样子?” 第79页 季昕城喝一口可乐：“他们是不是上错了?你吃的是我的吧?” 许强耸耸肩：“你要试试我这个吗?” 季昕城犹豫地看一眼许强前面红红的麻辣烫，摇了摇头：“算了。” 许强笑一下：“你平常都不吃辣吗?” “嗯。”季昕城饮食很是清淡，只是在和许强一起吃饭的时候会重一点点，因为许强口味特别重。 许强喝一口啤酒：“国庆就要放假了，你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季昕城瞅他一眼：“还有一个星期呢。” “快了。” “没有，先把这个星期过完再说吧。” “就没有学姐啊，小姑娘啊什么的邀请你一起去玩吗?”许强的嘴巴稍稍离开啤酒罐，“再不打算就没有票了。” “没有。”季昕城想了想，又说，“好像有一个，说组团去杭州玩，不过我不太想去。” “为什么?” “我不太喜欢水多的地方。” “你喜欢沙漠?” 季昕城笑笑：“不喜欢水多的地方不代表喜欢没有水的地方。” 许强挠挠头：“你快吃吧。” 季昕城看着他：“还有事儿吗?” “没事儿，就是感觉两个大老爷们儿吃个麻辣烫还要吃那么久有点磨叽。” “我们……”季昕城看了看表，“我们才来了二十分钟。” “平时我五分钟就吃好了。” 季昕城惊讶地看着他，半晌吐出一句：“吃快了对胃不好。” 许强就像和他作对一样，刷刷吃了两筷子，然后抬起头：“我的胃很好。” 季昕城嘆了口气，慢悠悠吃了两筷子就不吃了，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许强随便用手抹了一下，问：“你吃好了?” “嗯。” 许强站起来灌了一口啤酒放下：“那我们走吧。” 季昕城点点头。 外面停着一辆摩托车，是许强的。许强径直跨上去，季昕城迈开腿也坐了上去。许强开着摩托，在车子行驶的声音中说：“之前我还吃过一家汤火功夫的麻辣烫，也挺好吃的，下次带你去吧。” “行。”季昕城看着街边一闪即过的房屋和灯光，还有行人树草。 许强这个人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不记仇，也不会把人憋在心里鞭打，除开喜欢随便欺负人这一点，其余也不错。看许强身边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是赤，许强就赤，如果是墨，许强就会是墨。 季昕城抓着许强的衣角，直到摩托车停下。季昕城一边迈下去，一边问：“上去坐会儿?” “算了。”许强慢慢地调转车头，“看你们宿管阿姨还挺凶的，你不是还要做会儿作业吗，你上去吧。” “行。”季昕城看着许强的背影挥了挥手，“再见，路上小心点儿。” “嗯。”许强应了一声，开着摩托车走了。 季昕城看着许强的背影消失在灯光里，才慢悠悠走回宿舍。 也许是从小到大，他的压力都是来源于学习，学习，所以碰到那么一个人完全不讨论学习的时候他会很轻松，而许强，从来不会讨论关于学习的任何内容。 在h市的另一个地方，一家酒店的五楼，孟修的房间就在这里。极目远眺，虽然看不到什么玩意儿，但是往下看的时候，人是那么的渺小，街道是那么纤细。 此时离他的签售会还有两天。 宣传方面完全不用他操心，只需要他在那一天精精神神地出现，笑意盈盈地结束就好。宣传的时候他的面貌是打了码的，所以签售会那一天就看他的脸会激起多少浪花。 孟修按着编辑的嘱咐，洗了脸贴着一张面膜站在窗边看着下面的街道。 签售会签售的那一本小说卖得还不错，经过签售会也许会卖得更好。这是一本仙侠小说，讲的是女主朱雀和一个身份普通却天资聪颖的男主在经历一些苦难后，女主的朱雀之身浴火甦醒，忘却所有，成为一方守护神。男主一直陪伴在女主身边，就算女主忘记了一切还是以守侍的身份呆在女主身边，和女主一起守护着那一片天地。 故事本来是这样结束的，可是编辑不太满意，所以新书，也就是即将签售的这一本新书，之前卖的书里没有的，加了一个番外。 番外里，在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在竹林郁郁葱葱的山坡上，女主坐弯了一根竹遥看人间，男主守在竹下，女主发着呆，一直到天色渐晚，女主突然看向男主，道：“崇钺，我好像和你一起去过那边的山。” 他们当然去过，在女主失去记忆之前。 孟修揭下面膜，洗去了脸上残留的面膜精华，然后躺在酒店的大床上，闭上眼睛。 突然电话响起，他还以为是永襄和舍友出去玩回到宿舍给他打电话了，没想到拿起手机一看，是编辑。 他接起来，喂了一声：“怎么了?” 编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快看你的微博。” “怎么了?”孟修坐起来。 第80页 “你先做好心理准备。”编辑尽量放缓声音，“有人在微博发了一篇文，自称是你的朋友，还@了你。现在这篇文对你很不利，很多书粉都已经看到了。” 孟修连忙挂了电话，登上微博。 一打开，微博里有很多@他的内容，他打开一篇文的@看了，这篇文是以他朋友的身份叙事的，说他，一休哥，人品极差，把一个人打住院了，还有照片。照片上是他拉着大花臂，脸色不太好，在阴暗的光线里，更是令人生寒。 那个时候是他叫救护车，然后让永襄跑出去接应救护车，自己要拉起大花臂出去。那个时候那个废旧工厂只有他，大花臂，还有那个混混，这个角度，的确是混混拍的。 作者有话要说： 虐恋情深，嗯，这本书的标籤是这个，我要记好 第52章 第 51 章 他想干什么?他怎么知道孟修就是一休哥? 虽然底下有人说，他们都不知道一休哥是什么样子，怎么相信照片上的这个人就是一休哥，可是等他签售会出来，谁都看得出来，他就是照片上这个人。 编辑的电话又打过来，孟修接了，还没说什么，编辑就问：“那个时候你在干嘛?” “送他去医院。” “人是你打的吗?如果不是，我们还可以澄清。” “你想怎么做?” “如果不是你，就把真正的凶手推出去啊，为什么要让你承担?” 孟修皱着眉头：“……如果是我呢?” 编辑沉默一会儿：“你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你怎么会打他?” “他惹我了。”孟修迷茫地看向窗外，“这件事儿有解决的办法吗?” 编辑又沉默一会儿：“你应该知道你的事会影响到签售会，如果你的粉丝看到他们追的小说的作者把人打得一头血，他们会怎么想?你的小说可能会滞销你知道吗?没有人想买一个人品差的人写的东西。” “我知道。”孟修还是看着窗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编辑说：“有。” “什么办法?” “你把真正的凶手推出来。” “……” “我认识你几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吗?要么你把他推出来，要么你就找一个人替你承受。这一次你要是还继续不温不火的状态，你知道要等几年才会等来下一个签售会?看这个题材的人都是年轻人，谁会去一个老头子的签售会?” 孟修一只手遮着脸：“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还有两天，我们没有时间好好想更优化的方法了。你快点决定吧，一个小时后我给你打电话。” 孟修扔了手机后仰躺在床上，那个人，究竟要干什么? 在孟修躺在床上不知所措的时候，永襄在上晚自习。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大一的新生需要上晚自习。 永襄正在做着高数作业，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扣在桌上的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人发来的简讯。 文：我知道你正在上学，所以，五千，我把该删的删了。 配图正是那一张孟修为之焦头烂额的照片。 永襄在看到图片的那一秒立即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才把手机息屏，然后出去。 显示是陌生人发来的消息，永襄在脑海里想了想，能拍这个照片的，好像就是当时那个混混。 一个月前，永襄开学前一天，因为大花臂的事一直担惊受怕。晚饭后他一个人下去散步的时候遇到那个混混了，那个混混态度很好，和他聊了一会儿。然后要了他的手机号码，说是感谢。 一个手机号码也没什么，所以永襄也就给了。聊天的过程中，混混问起孟修，永襄还说了孟修是写小说的，过几天还会有签售会，混混就问了孟修的一些情况，那个时候，聊的还挺好。 孟修!永襄突然想起他告诉了那个混混孟修的事，孟修签售会在即，如果这张照片被爆出，孟修岂不是很倒霉。 永襄连忙打电话给孟修，然后往楼梯的方向走：“餵?一休哥。” “你不在正在上晚自习吗?” 孟修的声音很平静，永襄听到的时候才放下心来，孟修应该还不知道。 “嗯……”永襄站住脚步，“……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 电话那边孟修笑起来：“你幼不幼稚?” 永襄笑着：“想你就是想你，和孔子的‘知之为知之’是一样的，这叫诚实。” “行吧行吧。”孟修那边好像在倒水，有玻璃杯放在桌上的声音，“等我签售会结束了我就去找你。” “嗯，我在学校等你啊。” “嗯。” “那我挂了啊。”永襄看着白墙发笑，“我继续上晚自习了。” “嗯，拜拜。” “拜拜。”永襄放下手，看着白墙的眼神逐渐冰冷，站了一会儿，他拨通了那个陌生人的电话。 h市孟修所在的酒店。 孟修站在窗前，拿着一个玻璃杯。永襄的电话才挂断一会儿，编辑的电话就来了，编辑问：“决定了吗?” 第81页 “嗯。” “那个人是谁?” “我。”孟修看向窗外，灯光闪耀的夜晚似乎格外迷人，像是虚幻美好的景象一样。 永襄是真的生气吧，所以那天才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打人。 孟修想不出来这件事会给永襄带来什么样的名声，但是一定很不好，他自己都困扰的事情永襄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就更发难以承受了。 编辑很惊讶：“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知道。”相比于编辑的惊讶，孟修显得平静多了，“能联繫到那个人吗?” “我试着联繫了，他说……” “他有什么要求?” 编辑犹豫了一会儿：“一万。” “呵。”孟修气得发笑，“他想钱想疯了?” 编辑无奈地说：“我和他讲过价，讲价之前他要三万。” 孟修重重把玻璃杯放在窗台：“不能给他了，我之前就给过他一些钱，再给下去，就无穷无尽了。” “你给过?”编辑有些生气，“之前你为什么不说?” “我以为他不会再提起这件事，谁想到他还拍照了。” 编辑实在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深吸一口气：“算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平息这件事，怎么把影响降到最小。” “他是我们那边的人，我回去稍微打探一下就知道他的情况。我可以面对面和他聊聊。” “来不及了，还有两天你的签售会就开始了。我们可以说你是在cos，但是要那个人先改口，要不然我们说没有可信度。也可以说，你是在救人，只是那样就需要把真正打他的人推出来，而且那张照片上你的表情不太好，这样说也有点牵强。” 孟修听得很烦躁，放下手机留编辑一个人说着，看着窗外。 然后说：“就这样吧，反正我卖的是书，不是人品。” 手机离他有点远，编辑问：“什么?” 孟修拿起手机：“我说，就这样吧，反正我卖的只是书。” “你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影响吗?” 孟修知道，但他还是回答：“我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喜欢一个作品就非要挖出这个人的私生活吗?” 编辑沉默半晌：“人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东西就会想办法知道关于这个东西的事物。我们一开始的计划不也是因为这样吗?用你的脸去谋取更多的读者，找到更好的销路。” 孟修把头抵在玻璃窗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编辑说：“我再想想办法，你也累了吧?早点睡。” “嗯。” 但是孟修怎么可能睡得着?他为这个签售会准备两个月了，跑步，锻鍊，早睡早起，吃水果，拒绝泡面辣条，近两个星期还每隔一天敷个面膜。 谁也不会甘心死在天堂入口。 第53章 第 52 章 下了晚自习回去宿舍，永襄打开微博才看到这一条对孟修不利的消息，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孟修早就知道了，而那个人说的该删的东西不只是发过来的那一张照片。 那他们这样相互瞒着还真是有意思。 永襄笑笑，出了宿舍拨通一个电话：“我会按你说的做，你把该删的删了……你!行，我会想办法。” 然后他再去看那条微博，没有什么变化。 那一条微博在第二天删除了，傍晚永襄和孟修聊天的时候很默契地没有提起那一条微博。之后的几天，两个人好像一个比一个忙，也没多少时间聊天。 孟修的签售会结束得很完美，那一条微博似乎带动了知名度，孟修的编辑在签售会上做了解释，那只是一个销售策略。 孟修在往山上走去，会走得越来越高。 永襄知道孟修忙完签售会就忙着置办下一场签售会，他很为孟修开心，所以做起事情来很有活力。 “欢迎再来。”永襄笑着把一杯奶茶递给一位客人，那个客人却没有走开的意思，永襄疑惑地抬头看一眼。 那是一个女生，化着不太熟练的妆，有一点点滑稽却也可爱。 那个女生看着永襄，迟疑地喊出：“永襄?” 永襄一边笑着，一边在脑海里迅速搜索着人脸，最后无奈地摊手：“同学，你是?” 女生笑了起来，声音很好听：“我是梅兰啊。” 孟修坐在公交车里，他现在在车里，在另一个城市。 为了新的一场签售会。 编辑开着车，这里是编辑的家所在的城市。 编辑看一眼孟修，笑着说：“看来效果很好。” “花了钱效果当然好。”孟修看着窗外，也不知道永襄现在在干什么。 是在做作业还是在图书馆看书，还是在看着他写的书。 孟修想到也许现在永襄会捧着他的书坐在椅子上或者是草地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心里就涌出一股暖流，一直流到脸上，嘴角都变得格外温暖。 编辑从后视镜看到孟修的笑容，就像被传染一样也笑起来：“先别得意，这一场签售会也很重要，虽然第一场很成功，但是这一场宣传力度不够，到时候来的人少你也别太失望。” 第82页 “不会的。”孟修回答，“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最好永远是这个样子。” “你的路还长着呢，你的脚步也绝对不会停在这里。” 嗯，路还长着呢。 孟修看着编辑，缓缓地说：“我有一个男朋友。” 车子一抖，编辑忙剎住车回头：“你说什么?” 孟修看着编辑有鱼尾纹的眼睛：“我其实有一个男朋友。” “男性朋友还是……” “男朋友，他现在在读大学。” 编辑沉默一会儿，直到后面响起喇叭声她才又开着车驶进夕阳里：“我没有要干预你私生活的意思，不过这件事现在不能说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孟修似懂非懂，编辑继续说：“因为你还不够格。你现在还没有能力承担它的负面影响，等那一天你可以不用开签售会，不用宣传，不用降低价格，不用赠送礼品，不用靠脸，书籍销量都稳居前几了你就够格了。” 孟修嘴角的笑容就一点一点融进夕阳里，在脸上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同性恋这个话题还没有现在这么容易接受。 夕阳就像是燃烧的焰火浮动在天空上，照的身边的人脸散发着红晕。 永襄看一眼身旁的女生，笑笑：“梅兰，我都认不出你了。你的变化好大。” 梅兰也笑着，眼角弯着温顺的弧度：“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三年了吧。” “是啊。”永襄的目光放在天边的焰火上，“初中毕业之后是我们第一次见吧。” “嗯。” “你在附近的那所大学读书吗?” 附近的大学很厉害，是这个大学城里最厉害的一所。 “嗯。”梅兰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看着永襄：“你呢?” “离你大学不远，就一千多米的那个。” “嗯。”梅兰不再说话了。 永襄再看一眼梅兰，好像现在这个是孙猴子变的。他实在无法把三年前那个说着滚犊子的短发女孩和现在这个有些羞涩的长发姑娘联繫在一起。都说女大十八变，这变得有点多啊。 梅兰把奶茶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从奶茶落进去发出声音来判断，这一杯奶茶大半没有喝完。 大学开始时的女生不都是成群结队的吗，永襄慢慢走在路上：“你怎么是一个人?” 梅兰脸上突然闪过失落，然后又笑起来：“出来办点事儿，你不也是一个人?” 永襄笑起来：“我来做兼职啊。” 梅兰调侃：“那么缺钱吗?” “是啊，很缺。” 天边燃烧的焰火消下去，接踵而来的是黑夜前的灰暗朦胧。 梅兰继续说：“才开学多久，为什么就这么缺钱?” 永襄耸耸肩：“因为和同学借了些钱，想尽快还了。” 梅兰疑惑地看着他，他继续说：“那个时候被骗了。” 梅兰看他无所谓的样子，有些惋惜：“欠了多少?” “没多少，这个学期应该能还上。” 梅兰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到了她的学校，她停住脚步：“要进去看看我们学校吗?” 永襄点点头：“我送你。”然后和梅兰一起走进她的学校。 她的学校很好看，建筑是欧式的，古典又庄重。路上偶尔遇到几个行人会和梅兰打招呼，一般大学里，特别是刚入学，同学之间是互不相识的。永襄这才知道，梅兰做了班长。 永襄调侃这一件事的时候，梅兰无奈地苦笑：“我的态度好像一直那么强硬，我不太懂怎么去说一件事才不会让他们反感。” 永襄又有一种虚幻错乱的感觉，听着面前这个娇弱的女生说自己其实很强硬。 永襄想想自己班的班长，安慰她：“没有谁能做到让每一个人满意。” “初中、高中的时候吧，他们不听话还可以用老师压，现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他们说。很多时候我说一件事儿他们就在下面表达各种不高兴。” “别理他们就行，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永襄拍拍她的肩。 梅兰嘆口气，轻松地笑笑：“你也变了好多。” “是吗?那里变了?” “嗯……高了，以前你还没我高，好像感觉真的长大了，成熟了很多。” 永襄耸耸肩。 梅兰又停住脚步，这次实在一栋楼前：“我到宿舍了，天晚了你也快回去吧。” 永襄停下，嗯了一声，在他要转身走的时候，梅兰叫住他：“哎，永襄……明晚有空吗?有个电影要上映了。” 永襄回过头，看着梅兰有些期待的眼神，然后点点头。 梅兰笑笑，走进宿舍的时候，笑容还挂在脸上。 有个舍友说：“班长回来了?” 另一个接着说：“明晚我们打算一起去吃火锅，你要一起吗?” 梅兰看了一圈，三个女生都有些爱去不去地看着自己，于是她说：“不了，明晚约了人去看电影。” 第83页 “你还在生气吗?”第一个舍友说。 梅兰：“没有。” 第一个舍友耸耸肩：“也对，班长嘛，又是学霸，怎么会和我们一般见识。” 梅兰没说话，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自己的书。 永襄，谢谢你，在我不开心的时候陪我走一段路。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都以为自己要弃了 第54章 第 53 章 还记得第一次和你一起看的电影，那个电影有些恐怖又有些温情。我们还是坐在大概现在这个位置，你坐在我旁边，就像，梅兰坐在我旁边一样。 永襄看着荧幕上的青春男女处于暧昧不清的时期，低下头玩着手机，给孟修发消息：签售会结束了吗? 结束了，太累了，得睡会儿。 嗯。 梅兰看一眼玩手机的永襄，然后看向荧幕。 电影结束之后，梅兰跟着永襄一边走着出来一边说：“你觉得这个电影怎么样?” “还不错。”永襄耸耸肩，顺手把票根扔进垃圾桶里。 “不怎么好看吧，我看你都没怎么看。” 永襄尴尬地看着梅兰：“不是，看个人喜好吧，我不太喜欢这种题材的电影。”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嗯……”永襄温柔地笑起来，“玄幻吧。” “玄幻?”梅兰吃了一惊，一般像永襄这种内敛的人不是应该很踏实很现实吗。 “嗯，我看过一本玄幻小说，拍成电影应该很好看。” “什么小说?” 永襄把孟修写的那本小说名字念出来，梅兰笑着：“我知道那本小说，不过听说作者不怎么样。” “嗯?”永襄严肃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梅兰转动一下眼珠：“有人说作者有恋童癖，你不知道吗?” 恋童癖?永襄气愤又惊疑，停住脚步盯着梅兰，他们后面的人要走，梅兰抱歉地回头笑一下，然后拉着永襄出了电影院：“你不知道吗?我不是贬低他的意思，我对别人的什么癖好没兴趣，只是八卦一下。” “谁说他有恋童癖?” “……我也是听说的。”梅兰的样子有些抱歉，似乎是对背后说人坏话感到不好，“有个人发了一张他亲小孩的照片，那个小孩看身高还是个未成年。” “确定是书的作者吗?” “我不知道作者是谁，也不知道作者长什么样子，所以我也不确定。” “你有那张照片吗?我看看。” 梅兰惊讶地看着永襄慌乱的样子，翻出手机找到朋友圈里一个舍友发的那条动态，点开照片，的确是孟修，拍的是孟修的脸和那个人的背影，这张照片是在百式拍的，永襄记得那一条街道，这条街道是他曾经和孟修一起去看电影出来的那一条，再详细一点，那条街道靠近韩凌家。 韩凌，这个在脑海中淡去的名字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永襄失魂落魄地把手机还给梅兰，勉强笑一下：“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韩凌，永襄靠在宿舍楼外的墙上看着手机里的号码，犹豫半晌，然后拨通。这个号码还是那次为孟修过生日时留的。 嘟嘟两声手机里就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甜美：“嗨喽，永襄。” “嗨，韩凌姐。”永襄没好意思直接开口询问，是不是她发了那个照片，因为这个照片看不到永襄的脸，最大的不利者就是孟修，而韩凌没有对孟修不利的理由。 “有事吗?你可是从来不联繫我的。”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一休哥的照片?” “你要他的照片干嘛?” “我……就是问问。” “没有啊，我留他照片干嘛?” 永襄仔细听着韩凌的语气：“真的一张都没有吗?就是在你住的那一条街拍的那种照片?我突然想起我以前都没有留过一休哥的照片。” 韩凌停顿了一下：“没有。” 永襄哦了一声，和韩靖聊了会儿就挂断电话。 如果没有，为什么要有那一个停顿? 为什么说没有的时候语气会有些颤抖? 如果真的是韩凌，韩凌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不是韩凌，又会是谁? 这张照片拍摄之前孟修还没有开签售会，也就是说，拍这张照片的人很可能知道孟修。 知道孟修的人没有很多，余秋，俞姐，余冬，老爸老妈，韩凌，韩靖，他们没有理由去做这件事。 大花臂，他没有这么阴损。 那会是谁? 一个月前，在医院。 大花臂还在住院，孟修坐在一旁洗了一个苹果扔给他。 大花臂咬着苹果，似乎无限惆怅，看着从窗外落进来的阳光，缓缓地说：“我以前在黑社会待过。” 孟修对他的事迹没什么兴趣，自顾自玩着手机。 “知道我为什么待不下去了吗?” 孟修没理他，连眼睛都不抬起。 “因为我的心不够狠。” 第84页 大花臂动动手指，阳光造成的阴影在他手指上跳动。他的眼神悲郁，与那张蛮横的脸不太相衬。 孟修在安静的玩手机。 一个人悲伤的时候，要么能一举让他开心，要么不要随意说些什么，保持沉默做倾听者就好。 无论是谁，永襄都不希望这件事会给孟修造成什么影响。 这个时候，距离国庆放假还有八天。 六年的时间倏忽而逝，八天也很快。 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就像之前孟修所说的，找一个没有太多人的小地方，小城市，看个电影，吃个饭。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他们完全可以勾肩搭背，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在吃完火锅回酒店的时候，孟修搭着永襄的肩，两个人慢吞吞地走着。 这是国庆第一天，两个人到这里碰面，找酒店，吃火锅，火锅一吃就是两个多小时。 一个月的思念在进屋关门的一刻土崩瓦解，永襄抱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里都是孟修的味道。 孟修低笑起来：“你还要抱多久?” 永襄放开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走进去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孟修也坐下，翘起二郎腿，说：“大学还好吗?” “挺好的。” “前几天我忙，也没仔细问你，这几天你在干嘛?怎么老是找不到人。” “新开学嘛，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孟修揉揉他的脑袋，笑起来：“不打算和我说一下干些什么吗?” “嗯……”永襄偏过头，“不告诉你。” 孟修靠在沙发上：“哎呦，我发现你越来越忽视我了啊。” “哪有的事。”永襄拿起一旁的书包，“我今早出来的时候，吕京给我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孟修凑过来。 “不知道。”永襄一只手伸进去摸了摸，摸到一个小塑料壳子然后拿出来。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塑胶袋包着一个圆膜。 孟修看了看永襄瞬间僵硬的脸，再看看他手上的东西，“你今早来的时候怎么和你舍友说的?” “我……”永襄嫌弃地把东西快速扔进书包里，再把书包扔远，“我说我去找我对象玩。” “哦。”孟修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暧昧地说，“玩啊。” 永襄联想到一些不太纯洁的东西，脸上烧起来：“嗯，我先去洗个澡，一声火锅味难闻死了。” “嗯。”孟修好似整暇地看着永襄逃进浴室，直到浴室里响起水声，他才转过头来看着永襄的书包，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 第55章 第 54 章 永襄洗澡的时候一直在担心孟修会不会做什么，比如突然闯进来啊，突然敲门要和他说什么啊，突然就要做一些事。 直到洗完澡，套上衣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永襄站在镜子前无奈地笑了笑，他在想些什么啊。 他出了浴室，孟修扔给他一张毛巾擦头发，然后孟修在永襄的目光下漫不经心地走进浴室。这一次，换永襄盯着那扇窄窄的门了。 里面水声响起，又停下。 突然消失的声音让永襄惊慌起来，他拿过书包翻着。 里面水声再次响起，永襄把所有东西倒在沙发上，然后一个一个查看。 翻了几遍也找不到要找的东西，这让他有些窘迫，特别是那句揶揄“你在找这个吗?”响起的时候，永襄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孟修手里夹着之前那个四四方方的小袋子，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门靠在门框上。 永襄当然能听到开门的声音，可是如果不关水，开门的声音就会化为二十分贝。 孟修头发湿漉漉的，站在水声前。 永襄呆了呆，双手缓缓地从前面那堆东西里移向自己。 孟修突然笑起来，只穿着一件长长的风衣的躯体走过来，盯着永襄的眼睛：“我记得你快要十八了吧。” 永襄嗯了一声，就像在查自己的高考成绩一样，心跳得有些快。 孟修轻柔地摸了摸永襄的头发，善意地说：“我……”他说不出来了，喉结滚动一下，声音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带着些沙哑，“你……有没有准备好?” 永襄终于在忐忑不安中知道了成绩，然后惊讶地看着孟修幽深的目光。 知道成绩之后，应该是选择学校的思维混乱。 永襄的学校已经确定了，但是他还是混乱。 永襄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就闭上了。孟修尴尬地笑了笑，收回手：“准备一下。” 然后孟修转身走向浴室：“待会儿我洗完澡我们就去看电影。” 孟修衔接的太快，永襄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所理解的意思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孟修想要表达的。 永襄在想自己会不会伤到他了?孟修会不会很失望? 于是在孟修洗完澡回房换衣服的时候，永襄打开门。孟修正好在换上衣，现在只穿了一条裤子。 为了签售会上形象更好，孟修还去健了身。有些苍白的皮肤下躺着若有若无的肌肉。 第85页 孟修回过头来，永襄扒着门讨好地笑了一下：“一休哥。” “怎么了?”孟修还是那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你……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孟修套上衣服，坐在洁白的床上，有些严肃，“永襄，这件事儿吧，我尊重你。” 永襄是那种从小不太引人注目，没多少人关注也就没多少人关心的人，所以一旦有人对他好，他也会对别人好。一旦有人问他的意见，他会先想着别人的意见，然后尽量按别人的想法说。 永襄有些受宠若惊，赴死一般走过去：“我刚刚……就是没缓过来，其实我……想过。” 孟修看他那副样子轻笑一声：“好啦，快换衣服我们去看电影吧，以后再说这件事。” 永襄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还没有散去，有很多勇气一旦散了就再也凝聚不起来了。 永襄走到床边，孟修正漫不经心地拿起一件外套准备穿上，突然永襄的脸就到了自己眼前，然后是嘴角软软的触觉。 还未穿上的外套掉在地上，在惊慌失措的气氛下，窗帘被拉起，隔绝了外面的光线，随后门也被关上了。 手下变化的触感。 鼻息变化的节奏。 还有头发上的水珠被甩到了脸上。 这具身体被另一具身体唤醒了一些奇异的感觉，就像是种子突然发芽时那一刻所具有的神奇的生命力。 永襄耳边传来湿润的感觉，然后他在恍恍惚惚间听见孟修低沉地、温柔地说：“被子脏，要不你咬我吧。” 永襄把脸埋进被子里。 就像是温柔的海浪。 就像是和煦的春光。 就像是被传送到了宇宙。 就像是漂浮在地狱与天堂之间。 魔鬼拉着身体下坠，你却在天堂呼唤我。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摄人的能力? 所有的感官都与这些动作息息相关，都在大海里沉浮。 半夜，孟修醒过来，摸了摸身旁，指尖传来温暖，却空无一物。 他抬起头。 窗帘柔滑的布料顺着风的方向漂浮，能看到天空上的星光还有一轮弯月。 永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红色的火光浮在嘴角。 一支烟还剩下一半。 孟修本想揶揄他怎么半夜才想起来抽事后烟，看到永襄的头发向下滴了一滴水之后他沉默了，又悄无声息地躺下去。 永襄洗过澡。 然后出神地站在窗边。 孟修把头埋进被子里，摸出手机刷着微博。 那一条骂他恋童癖的消息已经被更多的消息替换，就像沉下了大海一般。 下面很多评论，大多是骂他的。但是仔细点开每一条评论就会发现有一个暱称是“欧阳永叔”的人在与这些人对骂，认认真真地反驳每一个骂他的人。 孟修看得心情抑郁，关上手机把头伸出来。 真好，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在世界另一个地方，会有一个人为你而战斗，为你分担骂名。 孟修再看了一眼永襄，永襄的烟已经抽完了，在望着窗外。 第二天晚上，他们才按着计划去看电影。 可能是由于国庆假期的原因，电影院里人还挺多的。 他们坐下，陆陆续续电影院里被人塞满。永襄抱着一桶爆米花，不时吃一颗，看着荧幕。 孟修拿了一颗，餵进嘴里，再拿一颗的时候，永襄移开爆米花，笑着低声说：“你自己刚刚说不要的。” “我还不能和你吃了啊?”孟修瞪着他。 “不能。” 说完永襄还示威一般塞了颗爆米花在嘴里。 孟修扳过永襄的头，用嘴夺走了永襄嘴里的爆米花，得意地看着永襄。 永襄已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看了看四周，四周人都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 孟修好笑地拍拍他的手，然后继续看着电影。 “真倒霉。”电影散场的时候，永襄听到后面的人说话。 “谁让你挑了这个座位?” “谁知道前面会有基佬?” 永襄身子一僵，随后跟着孟修出了电影院。 也许，是不高兴他们这么说自己。也许，是不高兴他们这么说孟修。 总之，永襄出电影院后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孟修费尽气力逗他开心。 回到房间，孟修洗完澡出来，站在永襄面前俯身想吻一下他，永襄略一迟疑，然后微微错开了。 孟修笑一下，鼻息喷到永襄脸上：“怎么了?” 永襄说：“我还没刷牙，我先去刷个牙。” 然后永襄避开孟修的身体走进浴室。 孟修张了张口，说：“待会儿我们可能要去吃东西。” 永襄哦了一声，转过身来摸了摸头发：“那回来再刷吧。” “嗯。” 第56章 第 55 章 吃完东西回来，永襄洗了澡， 两个人躺在床上，聊了会儿天，然后各自睡觉。 昨晚亲昵的热度好像已经被凉爽的风吹散，永襄躺在床上，闭着眼，脑海里都是那些话语。 基佬啊。 第86页 真倒霉。 真噁心啊。 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粉丝。 恋童癖啊。 别看了，也不怕噁心到自己。 看他的书干什么?人有问题书的三观能正? 这样的人应该死光。 …… 直到孟修沉沉睡去，呼吸声均匀绵长。 永襄起身拿了支烟点上，走到窗边。 窗外有未央灯光，有车辆驶过的声音。 星星躲进了云层里，月牙也消失不见。 窗下的路延伸出去，一直到黑暗的雾气里，它会延伸到什么地方?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两个人要分道扬镳了。这一个星期来，两个人就像已经是一个家一样生活在一起。 孟修送永襄进去高铁候车厅的时候，笑着摸了摸永襄的头：“上车之后就睡个觉，一会儿就到了。” “嗯。”永襄拉了拉书包带子，“我进去了啊。” “嗯。”孟修看了看四周的人，目送永襄走进去。 离别真的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说再见的时候再也见不到了，不说再见的时候又能见到。能见到的时候无所谓，不能见到的时候又牵肠挂肚。 在候车厅外面坐了会儿，等到永襄坐的列车已经出发二十分钟后，孟修拨通了永襄的电话，无人接听。 应该是睡着了。 孟修用了二十分钟打了一条简讯发过去，字不多，却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永襄下车后，出了站台，打开手机，打开未读简讯。随后脸色一白，像被抛弃的孩子一样茫然无措地站着。 我们分手吧。 我能感觉得到因为我们的关系带来的羞耻多于幸福。 有一些话是孟修写了又删了的。 比如：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和你的舍友说是对象而不是男朋友，你为什么要在事过后洗那么久的澡，你觉得耻辱，我知道。这种关系很难宣之于口，我知道。 这一个星期来，你的忧郁多于笑容，我知道。 你抗拒我的亲吻，我感受得到。 我不想因为我的一些舆论而让你难过，让你伤心。 也许，我只是你成长中的一个执念，现在执念没有了，有的，只是你想负责。 你也不必负责，这件事儿就没有什么负责不负责的。你没办法说出来，那就我说。 人流都散尽了，周围没有人了的时候，永襄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站里，工作人员探寻的目光扫视着他。 永襄打开通讯录，想着打给谁都可以，尽快把他拉出这奇怪的气氛里就好。 他固执地把手机贴在耳边，装着急匆匆的样子迈开步子。 “餵?永襄，怎么了?” “喂，我回来了。” “嗯，然后呢?” “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就在高铁站这里。” “……嗯，行吧，你到了吗?” “嗯。” “你等我一会儿。” “好。” 然后永襄就惶恐不安地站在门口等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羞耻多于幸福?孟修也是这样想的吗? “永襄?这儿呢，我们走吧。” 永襄抬头，看到了梅兰。 梅兰笑嘻嘻的：“你是不是不认识路啊?还让人来接你。” “嗯。”永襄胡乱答了，然后问，“有没有打扰你做事?” “没有，我没什么事儿。” “哦。” 永襄沉默，梅兰耸耸肩，也沉默下来。 有些东西，得到了就想失去。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想掩盖。 之后的几天、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里，永襄一直在想，是什么改变了，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 改变的仅仅是时间吗? 时间还改变了人对不对?人是时间改变的对不对? 永襄坐在电影院里，闭上眼，脑海里闪过他与孟修的一幕一幕。 他以前是多么执着，多么无畏，他会让孟修等他三年，他会努力追上孟修的步伐，会朝着孟修期许的方向前行。 他是那个孟修相亲都会凑上一脚的人，遇到孟修前女友会不开心的人，他是因为孟修一点点转变就会开心很久的人，因为孟修一点点不好的态度就会悲郁几天的人。 现在呢?白日里做兼职，夜晚在评论区里翻着那些不好的评论然后一条条反驳，什么时候，情绪由开始时能为孟修做一些事情而兴奋变得日夜不得休息感到疲倦。 他感到劳累，因为每天他要打着呵气去上课，然后憋着哈欠做奶茶，有时会去发传单。到了夜晚，又要担忧地翻着手机。 后来，有一天他忍不住睡去，第二天醒来发现就算他不去反驳这些评论，也没有什么，没有变化，没有波澜。 对于这些，孟修一无所知。 永襄也不会自己说出来。 感到疲倦之后，永襄开始反思自己，对孟修的感情是不是不够坚定。 孟修承受那些骂名的时候，永襄突然觉得这些都是因为自己。 如果自己当初不多手，当初没有这样的情愫，孟修就不会承受这些。 那个时候，永襄开始认认真真地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第87页 可是一看到孟修，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也不在乎那些东西了。 大一寒假的春节，老妈说，孟修去旅游了，不来吃饭。 永襄还记得老妈端出鱼的时候嘴里说着：“听说是和一个叫韩凌的女人，还是他的前女友。虽然带着个孩子，不过他们也算是一家三口。” 永襄记得的，孟修说，他喜欢孩子。 “喂，电影都结束了。”耳边响起温柔的女声，“我们走吧。” 永襄睁开眼，笑着嗯了一声，跟着刚刚说话的女生出了电影院。 “感觉放假回来你就是这个样子，一到看电影的时候你就要睡觉。” 永襄站住脚，前面的女生走了两步然后回头：“怎么了?走啊。” “梅兰，我有事要和你说。” “你说。” “你……是不是喜欢我?” 梅兰红了脸，不答话。 “如果喜欢，我们可以试试。” 永襄轻轻拥抱着梅兰。 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新的生活总要开始，不是吗? 第57章 第 56 章 永襄大三回家的第一天。 吃完晚饭，孟修站在阳台上。 永襄帮着老妈洗碗，梅兰拿了杯水走到阳台和孟修搭话。 梅兰说：“以前的永襄是什么样的?” 孟修偏头看一眼梅兰，笑一声：“一个跟屁虫。” “是吗?”梅兰看着孟修。 “是啊。” 梅兰看看自己的空杯子，笑着说：“我去倒一杯水。” “嗯。” 梅兰便进屋去了，过了一会儿，孟修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他偏过头去看，是永襄。 孟修轻轻嘆口气。 永襄问他：“你和梅兰说什么了?” “没什么。” 永襄孤疑地看他一眼，然后看进屋子里。墙挡着，他什么也看不到。 孟修揶揄：“也就是说了一点你的以前。” 永襄害怕梅兰知道自己的过往，或者说，永襄害怕别人知道自己以前有那一段过往。 永襄盯着他：“你说了什么?” 孟修看他草木皆兵的样子，耸耸肩：“说你以前喜欢我。” 永襄一愣，随即瞪着孟修：“一休哥，当初是你说的要分手，现在我有女朋友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孟修又耸耸肩，不答话。 永襄深吸一口气，压着怒气，转身进屋。 他不想和孟修多说话，他怕他会忍不住质问孟修，为什么在假期结束之后就要分手，会质问他是不是只是为了好玩。 孟修落寞地看着夕阳。 永襄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就这么离开吗?就这么放弃? 我以为我爸妈死去，那就代表着我失去了所有，我知道我堕落，我与所有希望我好的愿望背道而驰。我以为，我的这一生就这样了，所有的东西都是拿时间去拼，拿生命去换。 直到遇到你，真的，我从来没想过失去比拥有更好。 我想你好好的，所有你一定要好好的。 你应该找一个很好的女朋友，哦，你已经找到了。你应该好好对待你的女朋友，好好对待你的父母。你应该好好生活，毕业之后找一份工作，然后结婚。 你应该生一个孩子，如果是女儿，那就再好不过了。 应该好好养活你的妻女，好好照顾你的爸妈。 你应该好好工作，力争上位。 而不是，而不是让那些污浊的字眼侮辱你，去承受你不该承受的东西。 我知道你介怀那些话语，你心里会很难过，但是碍着我，你没有表现出来。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半夜醒来的时候会站在窗边，会抽一支烟。 我知道你会皱起眉头，少年老成地想我们的未来。 可是，永襄，我们没有未来。 我们註定分道扬镳。 你该过着正常的生活。 也许我不该在爸妈离去后还留在这里苟活，这样我们也就没有初遇，后面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你知道吗?我会心疼。 我现在心好疼，我的永襄，你长大了，你的背影结实起来了，你有了你要守护的人，你不再是跟着我的小尾巴，你，一定要做个开心的人。 你一定要拥有我没有的东西。 其实，我现在攒够了钱，攒了很多，再也不会因为没钱而去坐火车。我们完全可以去西藏，去林芝，去布达拉宫。我想为你买一件黑衣，呵，再买一顶黑色假发。 你戴上假发，穿上黑衣，在漫天星光下，我想拍一张你的背影。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一个梦吗?我希望，我梦中的人，就是你，能站在银河系下背对着我，等我叫你一声，你就可以回头了，然后你就可以笑了。你一定要笑得很灿烂，很满足。因为你满足了我才会满足。 趁永襄还没有完全进屋，孟修叫住他，笑着说：“你和她解释时，要笑得灿烂一点。” “嗯。”永襄头也没回，只是挥了挥手臂。 孟修笑着看永襄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转回身看着残阳如血。 你一定要笑得灿烂，一定要满足。因为那样我才会有勇气继续留在这里，继续做你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