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的童话》 第1页 ================= 书名：毕业的童话 作者：山阴鬼 文案 “我”刚刚大学毕业，因为各种原因待业，正好这个时候老家的房子面临拆迁，“我”回到家乡整理旧物，遇到了高中时代暗恋的男生，“我”当年准备高考结束后告白，但他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我”很想问他避而不见的原因，在调查他的住址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在七年前就因为车祸去世了。那么，问题来了，高中时代“我”暗恋的男孩子到底是“我”幻想出来还是说他是个鬼魂？ 内容标籤：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婧，罗霄 ┃ 配角：梦晓，程佑 ┃ 其它：念念不忘爱情 ================== 【 ☆、重逢 我正在打包东西准备搬出宿舍的时候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她说流传了数月的拆迁消息已经明确，我们家必须在两个月之内搬出老房子，她和爸爸已经把自己要的东西整理出去，只是老家还留着我很多的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你还是自己回来一趟吧，把要的东西收拾出来，不要的东西我们就丢掉了。反正也没有找到工作，夏天这么热回来避暑也好。” “诶？！你们又不在家。”爸爸和妈妈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搬到了城里的新房子，我们只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回老家。但我青春时代的藏品都留在那里。 “你都多大了，还要我在一旁伺候你吗？大小姐！？而且我不像某人是个有工作的人。” 妈妈对我大学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这件事情非常不悦。让她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毕竟当年我是同一届学生中考的最好的，结果最后落差这么大，想必当母亲的她也是又急又恨。逮到机会就讽刺我。年初的时候她就建议我要不回老家考公务员好了，我以工作枯燥为由拒绝，同期的同学不乏回老家考公务员的。只是我心里有些不甘心。一心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结果错过了就业的最佳时机，现在想要找到一份餬口的工作谈何容易。我总是别人慢半拍。 “好吧。”我答应了妈妈回家收拾东西，顺便度过最后一个暑假，其实也不能说是暑假了，毕竟毕业生是没有暑假的。 也许是全球气候的变化导致梅雨季越来越短，苦夏却越来越长，只消从车厢出来，就感到一阵阵热浪扑鼻而来，伴随的还有此起彼伏的蝉鸣。我还未过出站口就看到发小骆梦晓，跳起来大声喊我。 “老夏！这里这里。”她身后站着一个一米八的男生，肩上背着两只包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周围的人听到她的声音，都回过头来看我，实在有点难为情。 “老梦，好久不见。”我刷票出站刚一开口，她就一把抱住我，超级热。 “二狗子，终于捨得离开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回到我们这个山沟沟了。程佑，赶紧把老夏的行李拿过去了，竟然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柔弱的妹子提着这么多东西也无动于衷，一点不会怜香惜玉。” 我记得她跟我介绍男友程佑是高中同一届的校友，两人去了同一所大学在老乡会上相识，程佑追了她三年才追到。 “我们先去吃饭再回家，你要先去你爸妈那里吗？”她知道我上大学之后我们家就搬到了市区。 “不用了，他们都在上班，我去也一个人，只能靠你照拂我了。” “没问题，程佑你去把车开过来。不能让我的小伙伴晒着。” “得令！”程佑立马融入到金灿灿的艷阳中。 “真幸福啊你，有这么宠着你的男友。” “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小心哪一天失去他哦。” “不会的，他这种人一根经的啦。” 他们订了市里一家很有名的餐厅，早些日子我就知道梦晓怀孕，两人打算在暑热过去之后结婚，当然我也被预订当伴娘，她好像还没有任何作为准妈妈的觉悟，什么都想吃，哀求着程佑买冰淇淋。 “只能吃一口。”程佑故作严肃地说。 “两口，就两口，我樱桃小嘴吃的少，不像你跟大嘴猴似的，一口就吃了半个。” 我笑着看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地互动着，实在幸运，能够在最好的年纪里遇到对的人，然后相伴终老。酒足饭饱之后老梦有点乏了，我建议直接驱车回去，老梦在车上睡着，程佑特意把音乐换成轻柔的轻音乐，把她头顶的空调调小。 真是找了一个好男人啊。我想。 我和老梦出生在一个群山环绕但却交通便利的江南小镇，她比我大一个多月，生日在暑假伊始，我则是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两家住的也不远，沿着河走几分钟就到了，只是我回家需要走一个斜坡，坡道两边都有住家，最下面的那一家在空地上种了芭蕉，红色花朵十分艷丽，我小的时候曾和梦晓一起偷偷吮吸花朵的汁液，十分香甜。待到年纪一过看到这样的花朵却已经不好意思伸出魔爪摧残了。 “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我接过程佑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行李。 “还是我帮你提上去吧。” “老梦还在车里，这么热的天晒着不好吧。下次来我这里喝茶。我爸藏了整套茶具呢。” “好，一定。” 我目送他们离去，一个人提着行李走上阴凉的坡道，左边人家的李子树已经撑到外面，右边人家的葡萄结出一串串青涩的果实，都是我记忆中的模样，我看到我家大门出仿佛有一个似曾相似的身影闪过，猛地赶上去却不见踪迹，我绕着家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痕迹。我揉揉入眼睛，难道是我产生了幻觉可能中暑了也说不定。只不过静下心来想想也不可能是真的，可能是因为忽然回来的缘故，过去的记忆都浮现出来，尤其是我刚刚自以为见到身影，其实是我高中三年暗恋的对象，如今已经四年未见，怎可能还是一副高中生的模样。这样一想我就释然了，用好久没用的钥匙打开门，以为会有一阵闭塞之味袭来，结果确实一副窗明几净的样子。 虽然嘴上一直埋怨我，知道我要回来妈妈还是提早来老家打扫过。我赶紧给母上大人发微信报平安。 【我跟隔壁的李奶奶说过了，这几天你先去她家蹭饭。】 【谢母上大人细心安排。】 【臭丫头，一个人住小心点。】 【知道了。】 我还未去李奶奶家就先接到梦晓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河东狮吼。 “程佑那个笨蛋竟然把你送回自己家，你家里现在就你一个人怎么住？你赶紧来我家，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 这丫头还和以前一样性子急又讲义气，朋友有难二话不说就往前沖。 “你别怪程佑，是我自己要回去的，你忘啦我是回来整理东西的，住你家我还怎么整理？” 第2页 “那晚饭来我家吃，回味一下我妈的手艺。” “改天吧，我家母上大人安排我去李奶奶家去蹭饭。” “就那个灭绝师太？？？”李奶奶退休前是一位数学老师，曾在我们高中有过恶名，我们入学的时候她老人家早已经功成身退，回家伺弄花糙，我和老梦有眼不识泰山曾偷偷去她家院子偷过桃子，被她拿着笤帚追了一路，阴影不小，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干偷鸡摸狗之事，全心全意本着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崇高理想稳步前进。 “对，就是她。” “那就没办法了，我妈怎么斗得过人家。你好自为之吧，明天来我家吃饭。” “好。” 其实李奶奶只是对孩子严厉，对我们这种已经长大成人的傢伙非常宽容，而且李奶奶一个人独居，儿女不在身边因此对我十分亲切，我依照妈妈的指示把她淘宝买来的上海特产给李奶奶提去，她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装了一袋桃子送我到门口。 夏天的夜来得极晚，我想晚饭吃了很多本想出去散步，不过地上暑气未消只得放弃，李奶奶做的饭菜很美味，不过对于我来说吃饭不开空调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可她老人家心静自然凉，我就没这么高的道行，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被汗水打湿。早点回家洗洗睡吧。吃到最后我内心只剩下这个美好的愿望。走到自家大门的时候，又见到了刚来时看到的身影，不会有错的，就是我高中暗恋的那个人。身形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喂！”我叫了一声，“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出现？”但回答我的只有蝉声而已。 我走到门前，看到地上放了一朵金黄色的蒲公英。眼泪却不知为何落了下来，那是罗霄经常会画的花。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朵花把它插在玻璃杯里搁在卧室的书桌上。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寻找 “老夏，你看到了吗？”高中开学报导那天，我和老梦站在分班公告栏前寻找自己的班级，无奈前面人员众多，老梦一米五五的个子就算跳起来也看不清。当时我的和竹条似的，别的什么都每长只长了身高。后面的学生和家长一直往前挤，我不知不觉就到了最前面。 我在十三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老梦在十六班，我留意了一下我的班上没有初中部认识的同学和我同班。我不似老梦是个天生活泼的人，需要别人先来搭讪我才能够继续，是个没有的废柴。 “没关系啦，你看你能认识五十多个新朋友啊，多慡呀。”老梦似乎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但既然没在同一个班级以后吃饭回家很难同步，说着说着她也没劲眼看就要哭了，我连忙安慰她。结果最后我入学两个月还是没有交到可以一起行动的伙伴。每天傍晚最后一节课外活动课我都是独自一人沿着操场散步。忽然有一天发现在学校小餐厅和教工宿舍之间有一个罕有人至的小花园，我便拿着小说去那边看。没想到却有人比我早早发现这处避难所。那个人就是罗霄，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裤子，脚上一双白色球鞋，头发很短。他看到我有点惊讶，一时间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我自己大概也是尴尬到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啦。” 他转过头去看湖水轻轻说：“没有。”他什么都没带就是静静看着湖水，难道这样不无聊吗？我把多带的小说借给他看。 他怔怔地望着我手里的书然后看看我似乎有些迷惑不解，弄得我好不尴尬，到底应该把书拿回来还是强制他收下呢，正当我没出息地想要拿回书逃离的时候，他把书接了过去。 “这本书我一直想看。”他轻声说，“谢谢。” “我爸爸是高中老师，家里书多的不得了，你想看什么就跟我说，我去拿。” 罗霄露出一个笑容，高兴中有点悲伤，我第一次从同龄人脸上看着这样复杂的笑容，内心犹如小鹿乱撞。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吧。我想。从此以后每天下午的见面就成为我一天当中所有的念想，他看书极快，往往一天一本令我惊奇。 “你怎么看那么快？” “把所有闲暇的时间都拿来看书。”他悠闲地躺在糙地上看着夕阳，“明天会下雨吧。” “嗯，天气预报说好像未来几天都有雨。”我也陪着他躺在糙地上看天空中飘过的红云。每次见面都是黄昏。 “下雨就不要过来了。” 我点点头，一下雨课外活动就会全部取消改成自习，而且这里是露天的，一下雨我们就无处可躲。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想到，应该多带几本书借他看。接下去整整一周都在下雨，我每每看向窗外，总是不知不觉想起他，他是不是也像我这样看着窗外的雨然后想起我呢？下次我一定要问他在哪一个班级。 等到下一次出太阳的时候我们已经连续十一天没见，下课铃一响我就第一个冲出教室朝约定的地点跑去，没想到他早就坐在那里拿着画板画画，我悄悄走到他身后，他正在画眼前开在石fèng中的蒲公英。连续的暴雨竟然没有把它冲垮？ 我静静坐在他身侧开始看书，他全神贯注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到来。我从小学的时候就有一个梦想想要变成一个小说家，但由于太过于虚无缥缈从未和任何人说起，只是自己默默的断断续续地努力着，写着不敢拿出去给人看的小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罗霄是可以让我倾诉的人，他一定会明白我的异想天开。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在他身边睡着了。我一转头就看到他的脑袋上盖着一本书，也许是一样的缘故，我觉得他全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我说我以后想要考a大的中文系，要是以前我一定不会考虑那么多，只会走一步算一步，但自从认识罗霄之后我想要为自己未来的每一步都规划清楚。 “我听说a大的艺术系也很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考？” 他吃惊地望着我，这一年我们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他还和以前一样似乎没有长高，当然我从初中毕业之后也没再长高了。 “嗯。”他低下头轻声对我说，远处传来琴房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你同意了？！”我高兴地跳了起来。 他看着我笑，嗔怪说：“小心别掉进湖里。” 此后我们就为考a大准备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高三，我以为他和我一样至少稍微喜欢我，但是好几次我想要脱口而出，他都顾左右而言他，让我十分不安。最后考期将至，他对我说好好加油。 我说考完试后有话要和他说，让他务必在此处等我。 “好。” “对了，你在几班，相识快要三年还不知道你在哪一个班。” “呃，七班。” “哦哦，好的。” “那个，夏婧，可不可以不要去班级里找我。”他连朝着湖面并不看我。 “当然了。”我满脸通红地转头，天吶，我到底在做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去他的班级找他，高中生之间暧昧的情感绝对不可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只有那些已经确定关系的男女才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对方的教室里，而我脑袋一热只不是想要更加确认他的存在而已，在我内心深处总觉得他会忽然消失掉。 第3页 高考结束当天爸爸妈妈来学校接我，没有时间去小花园见他，但我想如果这一次不见就要等到高考成绩出来志愿填完之后才能再来学校见面。我无法忍受这中间漫长的空白，我想要把自己内心的喜欢一股脑儿地告诉他。结果第一次对爸爸妈妈撒谎跑到小花园，他不在。我坐在树影下等了半小时，他依旧没有出现，我想他会不会也和我一样爸爸妈妈来了所以不方便出来呢？ 此后的每一天我都想要熘回学校，好不容易挨到返校的那一天，我已经被a大录取，就等通知书送达。我见完老师同学填写必要的资料之后，一个人漫步走到了小花园，他依旧不在，我一直等到太阳快要落山，他也没有在此出现，我跑着去七班，结果已经是人去楼空，我强忍着眼泪走出校园不忍心回头看最后一眼。 我度过了一生当中最漫长也最痛苦的暑假，而这一切都是拜罗霄所赐。如果他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一定让他痛不欲生。 ☆、调查 我去老梦家时她还赖在床上，沿着熟悉的楼梯上楼，我们这边的小镇，以独门独栋居多，我与老梦家亦是如此，只是如今拆迁之后恐怕与市里的商品房别无二致。 “罗霄？！就是那个放你鸽子的混蛋。”我刚说出要找罗霄，她立马来了精神。那年我们双双高中毕业，她无时无刻不想出去旅游一圈，无奈我心情不佳，那样绵长的假期都被我浪费在空调房里。 “他以前是几班的，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和他同班的人，到时候直接杀去他家。” “七班。” 老梦顿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 “什么嘛，原来得来全部费功夫，你知道程佑几班的吗？七班！你等着我打电话给他。” “等他休息的时候再问吧。” “有什么嘛。”老梦不由分说立马拨通程佑的电话。 “你以前在高中不是七班的吗？” “是啊，怎么了？”程佑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免提里传出来。 “你们班那时候是不是有一个叫罗霄的？” “罗霄？好像没这个人，等我晚上下班的时候去找花名册和毕业照再确认一下。” “好吧，你这人怎么连自己的同学都记不住。” “嘿嘿，是我不好，媳妇莫动气，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好了好了，我挂了。” “喏。” 晚些的时候程佑来老梦家里送来了毕业照和花名册，我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没有发现罗霄的身影，难道他当时就在骗我？顿时觉得痴心错付有点心伤，也许是觉得我心情不太好，老梦那天没强留我，我独自一人返家，却在门口又见到一朵黄色蒲公英。捡起四顾什么也没发现什么影子。 我去房间整理东西，翻出当时的日记和罗霄送给我的画册，上面都是写简单的花卉和建筑，用的画本正好是我在高一圣诞节的时候送给他的，一年之后他在我生日的时候把画满的画本送回给我。如今打开，铅笔的印记稍显的模糊，我拿出水笔去描，不知不觉描了半夜，直接趴在书桌上睡着，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竟然已经描了大半本。 我原本下楼去找水喝，接到了原先在上海面试过的公司的电话，那家是我唯一觉得有希望的公司。结果人事只是寒暄了几句之后，告诉我他们已经找到适合该岗位的员工，很抱歉耽误了我的时间。如果真的觉得抱歉就录取我啊。我当时很想如此回过去，但最后还是礼貌的回了谢谢。 心情简直跌落到谷底，靠在墙角哭了起来，心想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什么事情都不顺。本来关着的窗户忽然打开，栀子花的香味随风飘了进来。我走到后门打开，这里有一个小小的花园，是我们一家利用瓶瓶罐罐鼓捣起来的，种了许多常见的花，栀子花也属于其中一种，我曾对喜欢画花糙虫鱼的罗霄说过这个秘密花园，一时口快还邀请他过来，等到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好在罗霄也没有当回事。现在花园疏于打理，本应该杂糙丛生，但呈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片花团锦簇的样子，尤其绣球花开得极美。也许应该给描好的画册染上颜色。我忽然蹦出这样的念头。 过去常常光顾的文具店依旧在老街上苟延残喘，连老闆还是原来那个，不过他大约不会记得迎来送往的学生，我在颜料和彩绘铅笔上犹豫。忽然走进一人，看我纠结，就直言不讳道：“如果只是业余的爱好用彩绘铅笔比较好。” “是吗？” “比较容易上手。” “哦，谢谢，老闆我就要这个。”我向他道了谢，他看上去斯斯文文，职业上猜测可能是老师，年纪和我不相上下，我微笑地向他道谢离开了店铺，我得赶紧回去再换一套衣服，老梦今天约我吃饭，神神秘秘还叫我把自己拾掇地干净点。我虽无心但也知道她的用意，况且我确实老大不小，对此并不排斥。只是罗霄在我心中还留有痕迹，四年过去我仍未曾忘怀，他到底为什么要骗我呢？ 程佑开车停在斜坡等我，老梦叫我赶紧下去，如今日已西斜，可热气没有要消散的徵兆，我打开门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罗霄，他的手上拿着一朵绣球花，蓝紫相间。看到我似乎有点惊慌立马撒腿就跑，我踩着高跟鞋连忙追上去，可他一眨眼就消失了，我颓然坐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逃？我就这么可怕吗？既然要逃为什么还要再来招惹我，你有病啊。”老梦见我许久没有下去和程佑上来找我，正巧遇见我对着空气打骂，老梦扶着我起来，替我擦眼泪，我自己都不知道眼泪竟然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老梦原本打算取消今天的晚饭，但我执拗着要去。结果到饭店发现他们要给我介绍的人竟然是上午在文具店见到的那个人，他是程佑高中的同班同学，用他的话讲叫两肋插刀的好哥们儿，在市里的高中当美术老师，暑假的时候会给学生辅导美术课。如今外事具备只欠一个贤内助。我既然是老梦最好的朋友，头一个就想到了我。不过他们准夫妇见到我傍晚失魂落魄的样子，两人热情都有所降低，程佑怕胡乱介绍不但会伤害兄弟也可能害了我，就说只是校友会。这让我和美术老师顾珏都松了一口气。 饭到中旬，程佑忽然想起前几天我问的事情，便问顾珏是不是记得以前七班有个叫罗霄的。 顾珏用公筷帮我夹了我夹不到的毛豆到我碗里。想了一下说：“你是说那个在开学前几天就出了车祸去世的罗霄吗？” 我的筷子瞬间掉落到了地上，不但是我，老梦和程佑也吃了一惊。顾珏一脸懵逼问怎么了，我狠狠抓住他的胳膊问他还有当年的消息吗，报纸上有罗霄的照片吗？也许是同名同姓也说不定。 “在图书馆资料库可能会有当年的报纸吧。”顾珏被我吓得回答的结结巴巴。 “谢谢。”我立马站起来想要往外走，被老梦拽住。 “老夏你疯啦，都几点了，图书馆早关门了，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第4页 “对哦。”我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接下去上的菜我一口没动，心里乱到不行，害怕罗霄只是我想像出来的形象而已。 ☆、相逢 老梦难得起个大早让程佑捎我们去市图书馆，我为昨天的事情向他们道歉。 “没关系，顾珏是我的好哥们儿，他还问有没有他能帮得上忙呢。”程佑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 “这样我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就当多交一个朋友。 ” 图书馆上下四层，一层是阅览室，二楼是文科馆，三楼为理科馆，我要找的资料库在四楼，老梦不是一个爱看书的人，看到书她就头痛，但为了我她居然踏进了图书馆，实在令我感动。不过老梦终究是老梦，在资料室的门口，她就直言不讳地告诉我： “老夏，我先讲好，我就陪你来，时时刻刻守着你，但是要我看这些资料求放过。” “行，您姑奶奶就坐在一边吹着空调玩手机，我自个儿找。” 七年前暑假的报纸，只要确定日期找起来就比较方便，而且据顾珏说是开学前几天范围更加缩小，只是让管理员把七年前的报纸找出来费了点时间，不过他很高兴，他在资料库工作十三年，从来没有一个人想找以前的资料，当然除了警察和记者。因此十分热情。 “小姑娘你拿好啊。”他从梯子上把装订好的报纸递给我。 当我看到罗霄的照片放在首版的时候，我的心脏不知道怎么的漏跳了一下，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老梦后来告诉我我当时的状态就和灵魂出窍一样。报纸上的罗霄和我记忆中，昨天傍晚在门口见到的是同一个人，难怪他没有变化，原来早就已经死掉了。 我能和一个鬼魂生气吗？但我可以难过可以哭呀。我在图书馆哭了一个多小时，为罗霄还是为我自己，或者是为我们。 后来顾珏来接我们，看到我眼眶红肿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什么话都不说小心翼翼把我送上车，然后说送我回家，我想到罗霄可能会来立马拒绝了。 我找了爸爸以前专门讲鬼怪的小说，记得以前我看到过介于人鬼之间还有一种为称为阴人的生物，他们是在人往生之后出现的，是全然自由自在的状态，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而且不受限制，世间的人只能在黄昏这段不明的时间偶然见到他们，但是阴人留在世界上时间为7到14天，如果罗霄就是以阴人状态存在的话，那么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留了7年。 “为什么忽然不见了，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大学的吗？罗霄，如果你在话就让我再见你一次好吗？”但此后罗霄一直没有出现，黄昏的门口再也见不到送我的小花了。他送我的画册我以已经描好准备上色。 闲暇的时间就把东西整理一下，毕竟这才是我回来的主要目的。 中午老梦邀我去家里吃饭顺便帮她整理请帖，我们同辈自然是用电子请帖，长辈们还是用传统的方式。下午我恍恍惚惚还家，竟然失足掉进了河里，似乎有人直接跳下来把我救上岸，之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看到老梦一张着急的脸，原来我恍惚走在河岸边，当时从画室归来的顾珏正想和我打招呼，结果看到我噗通掉进了河里。马上放下东西把我捞上去，所幸只是吞了几口水没有什么事，顾珏马上联繫了老梦来照顾我。 我看看窗外正好是黄昏时分，罗霄站在老梦身后一脸着急，我伸出手指指他的位置，老梦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老夏，你先好好休息，我先回家准备晚饭给你送过来。等程佑下班了，就接你去我家。” 我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罗霄。就连老梦离去关门的声音也没有听见。我朝他伸出手去，这一次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凉凉的在夏天里握起来很舒服。 “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你没有消失掉呢？” “我也不知道。” “我喜欢你哦。” “我早就喜欢你了，在你认识我之前。” “那是什么时候？” 罗霄笑而不答，只是看着我说： “你怎么不怕我，接受能力也太强了吧。” “有什么好怕的，你还不是鬼，而且古时候的鬼怪都喜欢变成女子勾引书生□□气，我一个姑娘家，你害我做什么。” “志怪小说看多了你。” “我看的你不都看过了吗？” 当时我拿着《搜神记》，《子不语》，《聊斋志异》之类的给他看，他还郑重其事地问过我怕不怕鬼怪，我义正言辞地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我其实早就应该察觉到的，高中三年他似乎从来没有换过衣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而且每次我抵达花园的时候他都早早坐在那里。 “雨天的时候我是不是就看不到你了？”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嗯。” “那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在你的窗台上看你发呆。” 我告诉他高考结束那天我去花园找他却不见他，他说他都知道，一直默默跟在我身后，返校那天也是，我出校门他一直就跟在我身后，只要我回头大概能看到他模糊的影子。但是我没有回头，看到了他也会逃走吧。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他。 “和你表白。” “然后呢？” “让妈妈走出阴影。” “嗯。” “我还希望让撞我的那家人不要再自责了。” “哦。” “等做完这些事情我想我应该就可以升天了吧。”罗霄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没想过留下来吗？”我有点难过。 他为难地看了我一眼，他说自己不会变老不能像个正常的人一样变成一个男人，丈夫和父亲，我们不可能有光明的未来。和一个见不得人的恋人在一起，我可能会被迫地变得孤僻不能和别人来往，也许连老梦的友情都要捨弃。他只是想要再见我一面告诉我他很喜欢我，这就够了，他不想要插足我的生活，这个自私的傢伙，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搅和进了我的生活，怎么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离去？ 但我在入睡之前我还是答应帮他一起完成心愿让他能够了无牵挂地升天，可等我闭上眼睛的时候眼泪却濡湿了枕头。俗话说男人比女人心硬一点都没有骗人。 然后我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帮我擦掉了眼泪。 “你不会偷偷走掉吧。”我闭着眼睛问他。 “再也不会了，如果有一天我要走了，一定好好和你告别。” ☆、回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罗霄都是初中生没有长开的模样，初三的寒假，我们在一所名为新知的教育机构补习数学和英语。我们被安排在同一个班级，老梦在另一个班，这是按照摸底考试成绩分班，就算老梦万般不情愿也无可奈何。但好在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不过随着复习进度的加紧，我们有时候不能一起回家。 第5页 我所在的补习班只认识几个关系不算亲近的同学，其他的都是来自不同中学的学生，我坐在第一排，罗霄在第三排。那个时候我对男女之事只是朦朦胧胧并没有明确的概念，而且加上性格原因也不与补习班的人交流，总是独来独往。罗霄和我一样也是如此，他每次补习班都比我先到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真不知道他这么早来干什么？我来了之后，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背单词，接着别的同学三三两两进门。 那天要英语测验，考试考完之后老师马上开始讲解，原本六点钟就结束的课程拖到了七点半，外面下起了雪。 我早上出门并没有带伞，老梦这几天因为感冒而在家里休息，雪花夹着雨点落下，我心想看来要跑回去了。这时候还没有变得高大的罗霄从我身后出来，他把手中的长柄雨伞塞到我手里，自己闷声不响地冲到雨雪交加的冬夜中。然后接着一周我一直想把雨伞还给他，可是他的位置一直空着，直到放年假他也没有回来。那把伞就一直放在教室的角落里，里面夹着我写着“谢谢！”的纸条。 年后我再到教室，罗霄长高了许多，他的座位换到了最后一排，围着一群女生，也许是春天到了，他变得受欢迎起来，我看到墙角的伞依旧倚在墙角，每天学习学习学习，然后和老梦一起回家。从来没有回头去关注罗霄落寞的眼神。就这样开学在即，补习班变成了晚上和周末，妈妈怕我一个人不安全，每天都会来接送。 然后就是中考，我考上了自己想去的高中，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和老梦去补习班向老师道谢，我看到罗霄那一栏什么信息也没有写。 我从梦中醒来，罗霄趴在我的床沿睡着了。我看看窗外明明不是黄昏为什么我还看得如此真切？ “你醒了？”他揉揉眼睛说道。 “嗯，现在几点了？” “上午七点。”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你，你能看见我？” 我点点头，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原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初三的补习班，你当时还借给我伞。只是后来一直没有机会说谢谢，结果就这样过去了。到最后毕业也没有说上话。” 罗霄低下头。 “那天之后我就感冒了，一直在家里发烧，等到能出门的时候我偷偷熘去补习班，结果发现已经开始放年假了，结果因为外出吹风感冒又家中，那一年过年几乎都是在医院和家中度过，连亲戚也没有去走。” 然后他决定等到年后寒假补习开始的时候要和我好好说上话，结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忽然在班里受欢迎起来，可能是因为生病在家期间又长高了，而且他的成绩也是在班上数一数二的，虽然一直生病在家，但还是参加了考试，由实习老师把试卷送到家里来监考，这件事不知怎么被补习班的其他学生知道，结果把他当作崇拜的对象，身边开始围了不少男生女生。然而我却还是一如既往那般一下课就和隔壁班的老梦回家。 他趁这收作业之便偷偷潜入补习老师的办公室查看了我的住址，生日和预期志愿。和他自己想要报考的高中一致。他想时间还来得及，等到我们一起考上高中，在我生日的那天和我告白。那般曾经借给我的伞被他仔细地收藏起来不再使用。妈妈问起的时候他就说坏了一直放在衣橱后面的fèng隙里。 中考放榜之后他特意磨蹭到很晚才去补习班说明，为的就是看看我是不是也考上了，如他所愿，我们上了同一所高中，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初三暑假的时候他去亲戚家打工赚取零花钱想给我买一份生日礼物。等到我生日前一天他红着脸在礼品店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在导购员的建议下才买了满意的礼物。 “是要送给女朋友的？”收银员问道。 “啊，嗯，还不是女朋友。”他低着头回答。 “哦，那就更要包的漂亮一点了。”收银员拿出精美的包装纸把礼物包起来，装进塑胶袋递给他，“那，祝你成功。” “谢，谢谢。”罗霄逃似的离开了礼品店一夜没睡，想到第二天就是我的生日，他却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告白，结果纠结地彻夜未眠，第二天昏昏沉沉，午饭过后睡了一觉一直睡到傍晚，又不能不吃饭跑出去，等到他终于准备好藉口去找同学抽身离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他妈妈本来不高兴他出门，但最后还是没有阻止他。 结果罗霄在十字路口遭遇了车祸，司机酒后驾驶闯红绿灯，罗霄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徵。 那个时候我在干什么？正在骆梦晓的陪伴下拆礼物，打开的电视机上插播着车祸的新闻。事件持续了一周，而我却什么也没关心，对于那个曾经在冬天雨雪交加的夜晚借给我伞的那位少年的印象早已模糊，以至于在高中见到的时候根本没有认出来。我从翻找出来的旧报纸上得知肇事司机被判入狱七年，同时还有巨额的赔款，据说他有一个与罗霄同龄的女儿，因为这件事情的缘故，她没有继续去上高中。 最痛苦的是罗霄的母亲，自从罗霄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离开家，所有的日常用品都是罗霄的父亲拜託邻居买好送到家的。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罗霄，如果那天晚上她阻止罗霄出门，那他就不会遇到车祸，就不会离开这个家。罗霄去世后两年，他的父亲调职到别的城市，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是罗霄的母亲不肯离开甚至要和他的父亲离婚。最后罗霄的父亲只身上任，每周回来一次，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父亲一月回来一次甚至一个季度回来一次。 ☆、相处 罗霄以前白天的时候要么躲在家里要么就是在图书馆之类室内的地方，阳光会使得他难受，夜晚虽然行动自如但没有人能看见他，只有晦暗不明的黄昏时分某些人才能够看到，但并不是全部，他的父母就不能看到他，能在黄昏时候见到他的人似乎都是一些陌生人，有一次他坐在公园的鞦韆上，一个小男孩走到他面前委屈兮兮地告诉他，他想要玩一会儿鞦韆。他当时愣在原地，嘴巴长的大大的却挤不出一句话，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小男孩已经跑远了。 他的一切行为只在看得见他的人面前才有意义，比如他采了一朵绣球花放在我家门口，因为我能看见他所以我也能看到绣球花，但是老梦他们却什么也看不到。而且老梦和程佑来我家的时候，也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不过他不总是安安静静听我们讲话，一直在程佑和老梦身边做各种奇怪的动作，这对我要求太高了，我必须付出极大的耐力才能忍住不笑场。结果那天老梦回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担忧地说： “老夏，我觉得你家是不是太久没住人有点怪怪的，大热天的竟然感到一阵阵寒意。” 我忍住笑：“你别吓我，我们可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我送走他们后回到家看到罗霄坐在沙发上冲着我笑。 “以后不要捉弄他们了。” “嗯。”他像个受委屈的小鬼一样低着头不说话，让他抬起头来认罪结果满脸的笑意。 第6页 四年过去了，他依旧是我高中时候见到的模样，没有变老。我内心很纠结，到底应该以何种眼光看待他？他对我来说究竟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男人？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也存在时间的流逝，他知道电脑并且也会在网吧偷偷打游戏，在他去世的年份电脑并没有普及。对于手机的理解也是一点就通，对于看不见他的人也许什么都不是，但对我来说他却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我想回家看看，我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回去了。”他把两条腿放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 “我陪你一起去！”我在他身边坐下，沙发又凹进去了一大块，让本来坐在一边的他朝我这里靠近。 听到我的话后罗霄猛然抬起头凝视着我，看得我脸颊发热，他清澈的眼眸中我的上半身，我清楚地看到时光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果然和十五六岁的时候不能相提并论。但他似乎从未在意过这些事情。 “怎么了？”为了缓解尴尬我问道。 “你真的愿意去吗？” “当然啦。” “可是妈妈还不认识你，我还没来得跟她介绍你。” “那我自我介绍吧。” 我们决定黄昏的时候出发，那个时候是罗霄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在此之前他帮我整理我整个青春时代的东西。我已经好几天没有为工作的事情烦恼，在上海漫无目的的焦灼感消失了。罗霄帮我把以前的教科书捆起来方便妈妈卖掉，其中有五六本笔记本，里面都是我当年手写的小说，他曾作为第一个读者认认真真地拜读过。 “你还在写小说吗？”他翻开其中一本笔记本轻描淡写地问我。 我却像被戳中痛楚那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不知道。” “嗯？” “等到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中文系和写小说没有半点关系。我越想要写点什么却写不出来，而且现在出版行业也很不景气，像我这样没有门路又没有才华的毕业生，已经完全被文坛拒之门外了。” “可是·······”罗霄偷偷瞄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下去。我知道我找的都是藉口，如果我真的喜欢写小说的话有怎么会去在意那些有的没的。可是我怕别人看穿这一点，所以总是给自己先找台阶下。都是别人不好，都是当下的社会环境不好，我一点责任也没有。 罗霄闭上嘴轻轻拥住我：“没必要为这些事情烦恼，我希望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是享受写作的快乐。然后第一时间和我分享，那曾是我独自一人游荡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安慰。每天都在不安惶恐中度过的我，因为你的小说而得平静下来。” “有那么好吗？” “嗯······我不知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读者。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那个时候，你只为我一个人写作的时候，你快乐吗？” 我在他怀里点点头。 “那就重新开始写吧。” “哪有那么容易？”话虽如此我还是拿出我的笔记本电脑，打算找时间开始码字，虽然还不知道要写什么。罗霄吃惊地看着我的电脑，有点高兴地说： “这个是电脑吧，原来还有这么小的。” “你没见过笔记本吗？” 罗霄摇摇头，他说只见过台式的。我拿出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那这个呢？” “手机？！” “想要吗？” “可以吗？” “嗯。” 我用奖学金留下的存款去买了一只智慧型手机送给罗霄，当然登记的名字是我的，他高兴的半天都躲在另一个房间给我发微信，打电话。如果不是我直接把他揪出来可能还会一直和我玩下去。 “死掉真亏本，错过了这么多好玩的东西。”玩了一下午手机的罗霄还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我的心一阵阵地揪疼。 “车祸发生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事实上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不过覆水难收，我小心翼翼地看着罗霄的反应。他只是有些困惑仿佛进入了回忆里。 “说不出具体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朵湿漉漉的云被拉到天上，然后看路上一片狼藉，说实话当时我一心想去找你，都没发现血肉模糊的那团东西竟然是我自己。”他傻笑着揉揉自己的后脑勺。 我却再也仍不住冲上去抱住他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喃喃自语道。 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我的腰，把头抵在我的肩膀上，冰凉的泪水落滑进了我的脖子。 “我是在自己的葬礼上才发现自己死掉的。妈妈歇斯底里的哭声久久缠绕在我耳边，可是无论我怎样呼唤都没有人能听到我声音，妈妈坚决不同意把我身前用过的东西烧掉，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因此我在无处可去的时候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爸爸妈妈因为我吵架而无能为力，为了躲避他们的争吵，黄昏之后我就会离开家四处闲逛，最后走进本该就读的校园，直到再次遇见了你。然后奇蹟发生了，你能看见我，你送我的礼物我能牢牢地拿在手里，并且用铅笔在上面留下痕迹。这让我找回了一点活着的感觉，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得以继续延续下去的生命。” ☆、事故 罗霄家处在当年算得上富人区的地方，虽然也是独栋的房子，但更加整齐划一，相当于现在的别墅区，不像我和老梦家的房子就是东一幢西一栋的自家设计的住所。虽然当时满口答应要一起过来，但是越靠近就越觉得紧张，有一种要去见家长的感觉。 “我还是买点水果吧，你妈妈爱吃什么？”有点不好意空手上门。 “为什么要买水果？”罗霄单纯地反问。我苦笑，再一次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他在人情世故方面还是一个十分简单的人。 我在附近的水果摊买了一个西瓜，一不小心挑了一个超级大的，拎在手上感觉胳膊都被拉长了。 “我来拎吧。” 虽然我也希望他能够帮我，但是我担心西瓜突然消失然后再突然出现实在不好解释啊。只能自己咬牙抱着。罗霄有点受伤地望着我，我有点后悔买西瓜了，要是买葡萄就好了。 “快走吧，你妈妈现在一个人住？” “嗯，爸爸已经四个月没有回来了。” “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都是我的错。”罗霄轻声说。 “这不是你的错，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我搬出了古希腊悲剧来跟他分析人在命运面前是多么脆落的一种的生物，根本无力反抗，就像夏天暴露在阳光下的冰淇淋来安慰他。 他笑着揉揉我的头，我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男生发育一般比较慢，所以我上初中的时候男生都还没有张开，罗霄当然也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和我差不多高，可是这一次我却忽然发现他比我高出半个头。 第7页 “你，是不是长高了？” “嗯？”罗霄低下头翻来覆去看自己的手，有点不可思议，“好像是，手也变大了。” 而且他身上的衬衫和裤子看上去也有点紧巴巴的。 “所以你还在长身体？” “可能是吧。”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姑且就当是一个好的变化吧，不过看来要给他买新衣服了，不知道我的存款能不能坚持下去，虽然有点丢脸，但要是活不下去就问老妈去要以前压岁钱的老本。 令我意外的是罗霄家的小区也在拆迁之列，不少人家已经搬走，小区的物业也不怎么上心，到处都是杂糙丛生的花坛和无人处理的建筑垃圾。路边的灯忽明忽暗地简直犹如鬼灯。 “没想到你家也要拆迁。唉，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去年三月的时候，有人来家里劝说妈妈搬离这里，好像是要建别的大楼，但是妈妈把他们骂出去了，后来爸爸来劝说，妈妈连爸爸一起骂，不过其他楼里的人慢慢搬出去了，小区治理也就荒废下来。” “这里不会只有你妈妈一个人住了吧。” “还有七八户人家，都因为住的久了，有感情。” “哦哦，我没回来的时候你也住在这里吗？” “嗯，这里是我的家呀。”罗霄对我粲然一笑，但笑容里尽是忧伤，“不过我希望妈妈搬走，不要老是守着我。” 如果你妈妈搬走了，你去哪里呢？我忍住不让这句话问出口。 虽然现在这个地方跟废墟差不多，但还是可以想见当年的气派，没想到罗霄还是个富二代，二层的欧式小洋楼，附带一个花园，虽然已经变成了杂糙和夏虫的乐园，但还是能够看到当年留下的一些花卉坚强生长的影子，在绿色之中有几点红英。 “我按门铃了。”我指着围墙外面锈迹斑斑的门铃说道。 罗霄扑哧一声笑出来：“早就不能用啦。”他拉开没有上锁的小铁门，我们直接穿过花园来到主楼前面。我敲了好一会儿的门也没有人来开。 “你妈妈这个点会出门吗？” 罗霄表情凝重地摇摇头。他的妈妈自从他去世之后就再也不出门了。罗霄赶紧穿墙而入，一下子消失在我眼前，看来当阴人还是有好处的。我试着推门，发现所有的门都上了锁，正想绕道后面去看看落地窗有没有上锁，忽然听到一阵很响的震动，罗霄脸色煞白地出现在我眼前。 “妈妈，妈妈她好像昏迷了。怎么办？” “别急！”我在墙角找到了一块砖头砸碎了落地窗的玻璃，然后伸进去打开门锁，从客厅进去，罗霄的妈妈昏倒在罗霄的房间里，她看上去形销骨立犹如枯木仿佛一碰就会化为粉末。罗霄试图抱起他妈妈，双手却一直穿透他母亲的身体。他急得接近疯狂，我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了120。 按照我在学校获得的急救知识，在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去移动他妈妈，我只是把手放在罗霄的肩上让他不要着急。可他大概太着急一把推开我，我撞到了的书桌上额角出了血。他书桌上的东西也掉了下来，一个相框掉在地上摔碎了。罗霄见我摔倒赶紧来扶我，看到我额头的伤口更是自责，满脸的悔恨。 我抱住他不让他乱动。 “没事的，医生很快就来了，你妈妈看上去只是营养不良忽然昏倒。你不要太担心了，我的伤也没事，不要自责。” 他紧紧回抱着我，全身都在颤抖。医生最后赶来把罗霄妈妈送到了医院，我作为第一发现人也跟去了，他的妈妈贫血加忧思过度，还有一点胃溃疡，长时间不出门晒太阳行走导致身体素质很差，如果长此以往很可能因为各种器官衰竭而死。罗霄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抱着自己的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七年来我一直和妈妈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为什么我没能发现她身体虚弱已经到极限了呢？我根本不配做一个儿子。”晚些时候他的父亲从别处赶回来，跟医生了解了情况之后，他朝我走来向我道谢。 “谢谢你救了我太太。” “没事儿，我是罗霄的同学，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你是霄霄的同学？” “嗯。”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要是霄霄还在也是个大小伙儿了。”他父亲眼里有点湿润，但站在我的身边的罗霄表情更加可怜。他的父亲看不到他。 “我以后可以来看阿姨吗？”在医院告别的时候我问罗霄的父亲。 “当然可以，求之不得。”他和罗霄长得有点像，不过似乎很疲惫。 罗霄一言不发跟我出了医院。今天对他的冲击太大了，他比以往任何时候受到的打击都要大，也许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完全全不是这个世界的一员，是一个面对自己至亲出现危险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 “我的存在毫无价值，还不如早点投胎。”在回家经过便利店的时候他忽然停住脚步说。 “不要自暴自弃。”我的额头隐隐作痛在医院的时候简单包扎了一下，当时不觉得，现在才感到一阵头晕。 罗霄还有点孩子的心性，站在原处不肯走，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心里很烦躁。 “你是小孩子吗？你和我一样已经成年了好不好，不要说这种幼稚的话，你以为这个世界只是围着你转吗？你不在了宇宙照旧运行得好好的，但是我们能怎么办的，既然机缘巧合我们留在这里，那我们就要好好使用机会啊，你以为自己毫无价值，但对于当时进入高中班里一个熟人也没有的我，你的出现无异于是一束光，让我觉得高中生涯充满幸福，你不是毫无价值的人。因为人，是不可能对所有人都有用处的，只要能够影响一部分人就够了，就是有价值的。” “可我连自己的母亲也保护不了。”罗霄沉默了一会儿，带着哭腔说道。 “那就由我来帮你啊。难道你以为我只是一味索取的人吗？” 罗霄停顿着不说话，来便利店买东西的人来来去去，有些好事者还停下来围观。 “小情侣吵架了？”我听到人群中有人这么说。 ☆、自责 罗霄站在门口帮我拿东西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忽然次啦一声，然后意识到他的裤子裂了，他的身体似乎每小时都在生长，中学生的衣服已经不再适合，我忍住笑让他坐在沙发上别动。他也因此感到不好意思，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我去找爸妈的房间找爸爸留下的衣服给他穿，虽然款式老旧了点，但我妈妈买衣服向来看重质量，我扯了一下，绝对不会撕裂。起身把衣服拿给罗霄，他扭扭捏捏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哦，我先回房间。”我赶紧藉口离开客厅，看来明天去完医院之后要带他去商场看一下，唉，还是要想点办法赚钱才是当务之急。 我正躺在床上为了生计发愁，罗霄穿着我老爸的睡衣蹲在我床边。 第8页 “怎么了？”我侧过脸问他。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停滞的时间忽然开始快速运转了一样。” “嗯？” “我，那个，好像”他别开头不看我，在灯光下他的耳根红的发烫。 “什么？”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下面站起来了。” “什么？” “那个，怎么办？”他指指自己鼓胀的□□，终于明白他意思的我，也跟着脸红，空气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洗澡出来的时候。” “把手机给我。”罗霄乖乖地把手机递给我好像自己做错了事情，我给他百度了diy的方法，让他自己去厕所解决。顺便把爸妈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他住，我可不能跟一只血气方刚的鬼共处一室。 等初体验结束之后，罗霄红着脸走进我的卧室。我告诉他从今晚开始他便住我爸妈的房间。他抱着我给他的枕头可怜兮兮地说：“我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情。” “不是，那是每个男人都要经历的事情。” “嗯。” 他看着我杵着不走，我疑问地凝视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支支吾吾说道：“我看网上说，这种事情，要和喜欢的人做。”他把头埋的低低的，“自己做不好。” “是，可是我。”我咬咬牙，听到自己的声音，“我还没准备好。”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做？”他眨巴自己闪亮的眼睛期待地望着我，我简直是欲哭无泪。只能点点头，等他欢天喜地乖乖地去我爸妈的房间睡觉，我赶紧用被子裹住自己的头：老天爷，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去医院之前，我先带着罗霄去商场看衣服。我拿了一套女装和几套男装让他和我一起去试衣间，让他试穿。他红着脸不敢看我。我背过身去说不会看他，让他老老实实赶紧换衣服，来来回回试了好几回买了两套让他换着穿，我去结帐的时候，罗霄一脸被非礼了的表情，还好别人都看不到。只是收银员的表情十分古怪，我在试衣间里试了半天，结果女装一件未买，尽买了男装。 我们到医院的时候，罗霄的爸爸正在给他妈妈削苹果，罗阿姨形销骨立痴痴看着窗外，见我来了也不搭理，一直对罗叔叔说要回家。 “我不在家霄霄一个人怎么过？” “霄霄已经死了七年了，你到底要闹到哪一天，也该放他去了。”罗叔叔似乎忍耐到了极限终于爆发。罗霄不欲多看多听就走出门去。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还是放下了水果追罗霄去了。找了住院部半圈才发现他在拐角的小花园里坐着。我走上前去坐在他身侧，故意歪着身子一下一下撞他。 “以后我们每天都去看你妈妈，一定让她振作起来。” “妈妈还能振作起来吗？”七年来他一定试过了很多种方法让他妈妈从自己的悲伤中走出来，他到底是怎么忍耐那份无能为力的痛苦？七年来他几乎每天都在家里看着自己的至亲痛苦不堪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一定很痛恨那样的自己吧。 “会的哦，因为我是小仙女啊，专门来帮助尔等凡人。” “你是肥仙娥还差不多。”他扑哧笑着挖苦我，看他心情好转我也松了一口气，再去病房打算道别，看到罗叔叔正好从住院部出来，在大门外的银杏树下抽菸，罗霄皱着眉头嘆气： “爸爸以前不抽菸的。” 我走上前去打招呼，罗叔叔马上掐断手中的烟，笑着说： “难得你来，让你见笑了。” “我理解罗阿姨的心情，毕竟罗霄那么好。任谁都会难过的。” “我不是让她忘记霄霄，失去儿子我也痛苦，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如果霄霄看到他妈妈这样折磨自己不知道该多伤心。” “他是很难过，而且还很自责。” “嗯？” “啊，没什么。”我赶紧挥手否认，“我是说以我对罗霄的了解，他应该也会自责，不，是一定会，因为他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罗叔叔落寞地笑笑，他们失去罗霄之后没有再要孩子，可见他对罗霄也是非常的疼惜。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身边的亲朋好友在那里讲儿子大了就跟家里疏远了，说两句就嫌麻烦，殊不知我可羡慕他们能够被儿子嫌弃，罗霄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到反叛期，我连和他斗智斗勇的机会都没有。”罗叔叔的话里满是遗憾，对于悲伤不同的人表现不一样，罗霄的母亲是歇斯底里情感外露，而罗叔叔则是内敛的类型。 我看到罗霄走到他父亲身后，他已经比他父亲还要高了，罗霄把手轻轻地搭在父亲肩上，似乎是安慰也像是道歉，我静静看着他们，罗叔叔的眼眶湿润，罗霄也好不到哪里去，晚霞照在他们父子身上，淡淡的一圈光晕，我想他们要是能够再见一面就好了。把父子间想说的话想吵的架通通说完。 晚霞一退，夜幕立马降临，罗叔叔想把罗阿姨带到自己工作的城市，正好这边的房子也要拆迁，但罗阿姨很固执死活不同意，那所房子里有罗霄短暂的人生所有的印记，哪怕是我也捨不得，何况是他的母亲。 不知为何我忽然对罗叔叔说： “叔叔您尽管去a市准备，阿姨这边我来疏通。”罗叔叔惊讶地望着我，最后放宽心般地笑着说： “好啊，那就拜託你了，如果罗霄还在，一定让他娶你这样的儿媳妇。” 我呵呵笑着，红着脸将目光瞟向罗霄，他也是满脸通红。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想起我和罗霄还是初恋。虽时隔经年，但我们对于恋爱还是异常生涩。罗霄原本走在我右侧，路上的摩托驶过他赶紧把我拉到一边和我调换了位置。我轻轻握住他的手，他也用力回握我的。关于劝服他的妈妈，我还没有头绪，但至少像我答应的那样每天都去看她。 我们两人快要到家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围在十字路口，上前一看原来是一个流通摊贩的三轮车侧翻了，骑车的女子很瘦小，似乎爬不起来，周围的人只是停下来看着也没人上前去扶。这些年碰瓷的□□太多了，我本来也不打算多管闲事，但是罗霄似乎很纠结，心想不能迫害孩子善良的三观。希望这么多人看着这个阿姨不会讹我。 我松开罗霄的手把女子扶起来，她低着头一边向我道歉一边扶起侧翻的三轮，她的车上装的是一整套卖山东煎饼的装备，切成细丁的榨菜，葱花，香菜等物洒落一地。面糊糊也瘫在地上。中招踩在脚底人不由的发出啧的不满之声。她赶紧把东西收拾到车上，推着车一瘸一拐地过马路。 “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吧。”我半是扶着半是拉着她说。 她猛然抬起头，惊慌失措地对我说：“不去，我不去医院，这只是小伤用点膏药就好了，我还要去摆摊。谢谢你啊。”说着她甩下我走了。罗霄走过来牵住我的手和我一起目送她的背影。我看着她的背影，又回过头来看这地上的打翻的东西，去附近的清洁岗借了清扫工具，和阿姨们一起打扫起来。 第9页 “姑娘你心真好啊。”她们一个劲地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好不容易收拾完，阿姨们也都下班，我和罗霄和他们告别，缓缓走上回家的路。 “他是撞我那个司机的女儿。”罗霄轻轻吐出这句话，心中似无波澜，我却不由的一震，随后心疼地双手握紧他的手。 “她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判了七年，不知道出来没有。她本来要和我们上同一所高中的，因为她父亲的事情家里欠债，她只得辍学。” “罗霄你不会把这件事情也要怪到自己头上吧。”我担心地问他，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就算是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都会内疚不已的傻瓜。 “不是，我只想说错的只有他父亲一个人，我不希望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他对我露出温柔的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的微笑。 ☆、努力 我因为罗霄的事情许久没有见到老梦两口子，他们忽然有一天杀到我家里，罗霄正在洗澡，而我正打开笔记本打算写小说，毕竟囊中羞涩。之前我已经和妈妈说好要在老家一直待到拆迁那天为止，妈妈似乎觉得这样也不错，并不着急要我去找工作，其实她内心还是希望我回到老家的，女孩子独身在外总是让在家的双亲担忧。 “哈哈，老夏，你不会在家里金屋藏娇吧，这么久都不联繫老娘！今天我就来突击检查。”老梦人未到声先闻。 “我说孕妇大人，您老人家能不能悠着点，要是惊着您肚子里的太子或公主，小的可吃罪不起。”我们之间总是这样，一不留神就给自己加戏。 “哟呵，还敢顶罪，小佑子，给哀家掌嘴八十。” “求两位小主开恩，忘记小的的存在吧。” 我和老梦哈哈笑起来，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总是能笑起来，我倒是很想让她见见罗霄的母亲，她比我更能逗人开心。 不过她这次来一为看我，二来嘛还是想要撮合我跟顾珏，我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忽然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罗霄穿着我新买的睡衣，发梢还在滴水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心想还好老梦他们看不到不然误会大了。谁成想老梦夫妇瞪大着眼睛目光在我和罗霄之间来回。 “你，你，你，你还真金屋藏娇了？！”老梦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们能看到他？”这回轮到我诧异了，罗霄更是不知所措，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当然，这么大一帅哥，啊呸，一活人你当我瞎呀。”老梦讲话的气势，我真怕她动了胎气。好在这么想的不止我一人。程佑赶紧上前劝老婆大人冷静。 老梦深呼吸淡定了几分钟，一把抓住我借一步说话。 “那汉子是你什么人？” 我斟酌着对老梦该交代到哪一步，想来想去还是全盘托出比较好，说了半天好不容易把话都说明白了，老梦愣在当场，随后又掐着我的胳膊恶狠狠地说： “以为上演人鬼情未了啊。你以为我会相信？”孕妇狐疑地瞅着我。 “姑奶奶也没想让你真心相信啊。”天地良心啊，全是实话，要是假一个字我天打五雷轰。 老梦不信和我同居的就是说我记挂了七年的罗霄，且不说她亲自陪我去图书馆查当年他出事的资料，而且这傢伙怎么看也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比程佑还高大。分明经过了二次发育嘛。 我们回到客厅看到罗霄和程佑正相对饮茶，说实话他们两个这样坐在灯下闲聊的样子到十分有意境，两人长相都不俗，罗霄张开了之后就是帅哥一枚，程佑脸是比不过罗霄但贵在气质温和儒雅。 “夫人，你回来了。”程佑见我们回来赶紧起来迎老梦，“原来罗霄当年真的是七班的。” “什么？你已经接受他的身份了？程佑，你的心还真大。”老梦不以为然地说道。 程佑不愧是自己当老闆的，稍微一蹿唆罗霄就把我和他的事情对程佑全盘托出，对方以绝对的雅量容下了这一有悖常理的事件，并且迅速地和罗霄变成了两肋插刀的好兄弟。男人之间情谊我们永远都get不到点在哪里。 之后我们就罗霄妈妈的事情交流了意见，最后老梦拍板决定打车轮战术，一三五七我和罗霄去开解老人家，二四六老梦夫妇去逗她开心，激起她的求生意志。不过具体情况还是具体分析，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 “要不要叫上顾珏啊？”老梦忽然插入一句，我深觉尴尬正要回绝。就听到罗霄问： “顾珏是谁？” “他是我高中最好的哥们儿，现在一高当美术老师，放假的时候在画室给学生上课。” “哦哦，但是我的事情······”罗霄欲言又止，我在旁边偷偷观察他的神色，见他对顾珏这个人的存在毫无想法，一切如常心里不免失落。 “你放心，就说是我们的好朋友的母亲。” “那就最好了，谢谢两位。” 我们在门口送别他们夫妻，走之前老梦拉着我到一旁偷偷调侃我：“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记住切不可以纵慾过度，他毕竟是那边的人，小心被吸干了精气。” “世人都说结了婚的女人没皮没臊的，看来果然如此。” “你就贫吧，老夏，你们也不能相守一辈子，不要陷得太深。”我知道老梦是为我好，但我和他久别重逢，又□□守得一时是一时。 罗霄的母亲在医院吊了几天营养液就被接回去住，出院是在早上，艷阳高照，罗霄不能出门，程佑又在上班，老梦一个孕妇不方便去医院这种地方，最后他们两口子把顾珏叫来帮忙。我其实有点尴尬，但我离家多年，也不能马上找到abc来帮我。顾珏倒是一脸云淡风轻。见面并不觉得不妥，反而非常勤快的帮忙。 “小夏啊，这是你男朋友？”罗叔叔已经和我混的很熟随便开些玩笑，我连忙矢口否认。前几天他说罗霄去世之后自己没儿没女，就想把我认个干女儿，罗阿姨没表达意见，我就腆着脸喊她干妈，她也不拒绝，也许在干妈眼里现实时间根本不存在，她的时间还停留在罗霄活着的时候。 干爹接了干妈回家之后，当晚的高铁票要回去，干妈这次住院他把所有的假期都用完了，单位那边也不好继续批假。晚上顾珏送他去车站，我一边陪着干妈说话一边等罗霄过来，本来说好黄昏就来的，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却还没有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先去了车站送他爸爸了，正好听见他爸爸和顾珏讲话。心里怕是不好受。 顾珏送走干爹之后给我打电话说送我回家，我不放心干妈一个人在家就拒绝了。 “那我明天来。” “不用，你不是要给小孩子上课吗？” “没关系，我明天没排课。”我干笑着说那好啊，麻烦你了。 和干妈的交流虽然全程就像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一般，但她好歹没有把我赶出去，还默默帮我收拾了客房出来，然后招呼也没打就去睡觉了。这一天真是够呛的，好不容易要结束了我便松懈下来，罗霄一直和我们坐在一起，可是他妈妈却看不到他。我把手压在罗霄的交叉的手上安慰他。 第10页 “今晚你住哪里？要睡自己的房间吗？”罗霄点点头，抽开手默默上楼。我望着他的背影觉得我们两个似乎有了隔阂。 我嘆了口气先把给干妈安眠用的牛奶送上去，我看到她在黑暗中悄悄抹眼泪。见我来就假装望着窗外。 “妈妈，你还有我啊。”我把牛奶放在桌上抱住她，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也落下来了，是为我自己，还是为妈妈，或者是为罗霄。我们当中最苦的是罗霄吧，我第一次产生一个念头，也许罗霄留下来是痛苦的。虽然我能够和他再度相逢，但在我们分别的四年时间里，他一直都是寂寞和无助吧。 ☆、两情相悦 安抚妈妈睡着之后，我转去罗霄的房间，轻轻敲了一下门，没有动静，旋转门把手，发现门上了锁。我只得回去睡觉，半夜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一只手抚上我的脸庞，条件反射地挥拳打出去，结果被一双大手我在掌心。 “罗霄？”我试探性地问。 “嗯。”他的生硬有些粗重。 “你怎么了？” “我睡不着。” “真拿你没办法。”我往里挪挪让他和我挤一张床。无奈床小，他要把我抱在怀里睡觉才不至于落下去。还好有空调，不然我们两个非得热死不可。 我当然知道这样的邀请意味着什么，内心又害怕又期待，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成年男人如此亲密接触，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我希望罗霄没有听到，但是窝在他胸口的我听到他的心跳声比我还响。这段时间，不知道快速成长的罗对男女之间要做的事情了解多少，也不好去问，但今夜怕是要无眠了。我正在哀嘆的时候，忽然我觉得小腹上一个灼热的东西一直在颤动。就算我初次谈恋爱经验不足也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你别动，我等下就好了。”罗霄的声音都沙哑了。 “我说，你应该还是个处男吧。” “嗯。这是当然的啊，我死掉的时候才几岁，我家家教还很严的。”罗霄有点愤愤地说，似乎很不甘心。 “总觉得好可怜啊。”我转过身去抱他。 “嗯······说了别动。” “我也是第一次。”我从他怀里爬出来，坐在他身上轻轻俯下头去，发梢蹭着他的脸颊和脖子，罗霄都有点把持不住了，“要温柔一点。”我在他耳边不轻不重地叮嘱。 “······”我的唇贴上了罗霄冰凉的嘴唇，起初他还想抗拒，但很快就败给了本能翻身把我压在下面。 “不后悔？我可是鬼哦。”他浑身颤抖着问我。 “杜丽娘和柳梦梅不也是人鬼交合吗？” “歪门邪道的书倒是看了不少。” “所以还是要实践出真知。”罗霄极尽温柔地对待我，像是捧着一块易碎的玉一样。我害怕声音传到妈妈房里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罗霄怕我咬坏了把自己的手指放进我嘴里让我咬着。结果好像他自己更加疯狂了。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醒来，也未叫我，我昨天被罗霄折腾的很累睡的相当沉，隐隐约约听到楼下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 “这是七年来妈妈第一次做早饭。”罗霄搂着我说，我不敢动，我们俩现在正无fèng地贴在一起，稍微动一下，我怕他起反应。过了一会儿，我果然听到他呼吸有粗重起来。 “可以吗？”他在我耳边难为情地问道。 “我可没力气动。” “交给我就好。”果然还是在如狼似虎的年纪，罗霄动作温柔，在这方面虽然学习了不少，但男性的本能帮了不少忙，至少我觉得很舒服，不自觉便叫出了声，我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我好不容易摆脱了罗霄的纠缠，起身去卧室连带的浴室洗澡。然后想要下楼去帮妈妈，罗霄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我忽然想到一个词“色鬼”形容他正合适。 餐桌上放了两份早点，荷包蛋，油条，白粥和小菜，传统的中式早餐啊，我运动完之后坐在桌前像个贪吃的小鬼，这时罗霄也下来了，看到餐桌的时候怔了一下，随后又似安心一般地坐在我身边看我们两个吃饭。妈妈全程没有说话，吃完饭把自己的碗筷收拾了放进厨房，去楼上拿了手提包准备出门。 “妈妈，你去哪儿？”我嘴里塞着荷包蛋问道。 “买菜。” “我和你一起去。” “你把碗洗了，然后收拾收拾，这家里好几天没收拾了。” “哦。”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平最讨厌做家务了。 罗霄托着腮帮看着我偷笑：“我会帮你的。以前我常帮妈妈做家务。” 罗霄洗完又快又干净看得我嘆为观止，不过这家里可不像是好几天没收拾那么简单，看上去简直是好几年没怎么收拾了，罗霄帮忙把所有的窗帘都拆下来放进洗衣机里搅，当时被我打碎的落地窗已经换上了新的玻璃，室内的玻璃渣也扫没了，不过在外面的玻璃碎渣还闪着光芒，罗霄不能在阳光下行动，所以花园就交给我了。我从储物室拿了除糙机，把花园的杂糙都清理干净，想着是不是该买些好看的花来中，等下去网上查一下夏天可以种什么花。 罗霄把客厅和餐厅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副窗明几净的样子。我除完糙正好把洗衣机里洗好的窗帘拿出来晾晒，正在忙碌的时候顾珏来了，他帮我一起晒窗帘。他看不到罗霄，以为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因此也很随意，他说花园里不是除完糙就可以种花了，还要翻土和施肥，说完他就去隔壁还在的老爷爷那里借来了锄头翻地。我看他豆大的汗珠一个一个砸在黑色的土地里，就把他买来的西瓜洗干净对半切开先放在冰箱里冻起来，那时候罗霄已经开始收拾二楼。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给我们贪欢后的床铺换床单。 妈妈回来的时候我和我们三个几乎都瘫在椅子上，妈妈看到花园里翻好的如还有明亮的房子，忽然捂着鼻子哭了起来，罗霄和顾珏同时站起来扶住妈妈，但罗霄的手穿过了妈妈的身体，我看到他受伤的眼神和缓缓落下的手臂。 “谢谢，谢谢。”妈妈笑着对这顾珏说，我去厨房拿来西瓜，罗霄没法吃独自一人上楼了。随后我找两个藉口也上楼去。他果然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脸被抛弃的表情。 “这是必然的代价，你要承受这份痛楚，为了妈妈。”我坐在床沿安慰他说。 “我觉得我是多余的。”他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有些委屈地说，“那天我去车站送爸爸的时候也是，我看到他们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如果我还没死，站在那里的应该是我，如果我还没死，我一定不会让我们错过整整四年，现在我们没准就跟程佑和梦晓一样计划结婚了。可是我偏偏死了，在十五岁那年的夏天我的人生终结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有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我庆幸自己能够看到他，触碰他，给他安慰。如果有一天连我都看不到他，那罗霄实在是太可怜了。在我照顾罗霄的时候，顾珏帮妈妈准备午饭，我很想现在就下楼去赶他走。不过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为什么世间的事情如此复杂。想要而不得。中午吃饭的时候，罗霄没有下楼，我们三个吃饭其乐融融的样子，顾珏应付长辈很有一套，就算是冰山一样的妈妈也会被他的讲的故事逗笑，但是笑过之后的妈妈马上克制住自己的嘴角。 第11页 ☆、疼痛 妈妈和我站在门外送顾珏，我从望着站在二楼窗边的罗霄，他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下楼，但楼下的说话声应该都传到他耳朵里，我抽不开时间去见他，藉口上楼之后也只能轻轻地吻他一下。我其实和他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妈妈回到屋子里之后又径直上楼去了，全然没有白天时候的神色，她似乎又用悲伤把自己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在这一点他们母子是何其相似。我也跟着上楼，妈妈的房间没有关，我走了进去发现她正在看罗霄的照片，从出生到上学，一家人出门旅游，罗霄各个阶段的毕业照。但这一切到初中毕业就结束了。妈妈抚摸着那些照片好像抚摸罗霄一样小心翼翼。我看到他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妈妈伤心，他的表情很纠结，既希望妈妈不要忘记自己，又希望妈妈能够忘了自己。 “以后不要叫你朋友过来了。”妈妈忽然对我说，神色既悲伤又悔恨。 “他惹您生气了吗？”我有点惊讶，如顾珏这般讨长辈欢心的人，只有老梦可以和他pk了。 “不是。”妈妈连忙摇头，沉痛地说道，“对他好我会觉得对不起霄霄，在和他相处的时间里，我竟然一次也没有想起霄霄。”妈妈抱着罗霄的照片眼泪滴落下来。 “妈妈，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强行停止自己的时间去铭记罗霄七年，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你这样做并不是忘记罗霄，只是把他放在了记忆里，让你的时间动起来吧。”我搂着妈妈的肩膀，瘦削的可怕，我不知道这样一副瘦弱的身体，如果没有注入新鲜的血液，到底还能支撑多久。 “罗霄会怪我的。”妈妈一边啜泣一边说道，泪水濡湿了我的肩膀。 “如果妈妈爱别人家的小孩，罗霄当然会怪你，但你从来停止过爱他呀，他永远是你最珍视的儿子。” “我多么希望罗霄还活着，就算用我的生命去交换也可以，我无数次地回想那天的场景，已经九点多了，寻常他是不会出门的，我为什么不拦着他，如果我拦住他罗霄就不会死，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要惩罚自己。”妈妈哭得泣不成声，我也跟着难过，还好罗霄不在跟前，不然他也不会好受。 好不容易等妈妈睡着了之后，我给顾珏发简讯让他下次不要过来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总之很谢谢你，但是这样会让妈妈想起他死去的儿子，所以···】 【那我也当他们干儿子不就得了。】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总而言之暂时先不要来了。】 【好吧】 【抱歉啊】 【没关系】 我关掉手机去找罗霄，他趴在已经嫌小的书桌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悄悄靠近他，发现他原来在画画，我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他画画了。他全神贯注到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进来了，我坐在他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想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嘛。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罗霄的床上，盖着他的外套，而他自己还趴在书桌前面画画。 “你不会画了一夜吧？”我睡眼朦胧地问他。 “嗯，想把这个赶紧画好。”我走过去从后面拥住他。 “妈妈在喊你吃早饭呢。”他回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不下去？” “那张餐桌上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他故作轻松地说，“可见你的作战很成功。” 以前妈妈都会在餐桌上给他留出位置和食物。但昨天早上餐桌上却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的早餐。这种令人痛苦的蜕变，不仅是妈妈，也是罗霄必须承受的。我无言的揉着他的头发，心不在焉地说道：“头发也变长了。” “嗯。”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头发长度的变化。 “等下回去我帮你剪。” “好。”他的注意力继续回到自己的画册上。 我兴致缺缺地下楼吃早饭，然打算把昨天洗好的窗帘装回去，罗霄依旧在书桌前画画，他看着我笑着说：“晚上我帮你装上去吧。” 这时候妈妈抱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床单也走了过来，看到我手上的窗帘，她脸上挂着笑意：“霄霄那个时候嫌弃窗帘太娘，一直让我换了。” 我看看窗帘的颜色是浅浅的米色，上面有绿色的花纹，很素雅洁净，不过挂在青春期的男孩子房间确实微妙了一点。妈妈说这一块就让她来挂吧。我连忙帮妈妈把椅子搬过来，妈妈晃晃悠悠地站上去，我扶着椅子，罗霄就站在不远的角落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忽然妈妈“啊”的一声，脚踩了个空从椅子上摔下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下意识去扶的时候，罗霄已经沖了出来试图抱住妈妈，但妈妈却穿透了他的身体倒在了地上。罗霄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阳光照在他身上，冒着白色的烟。他全无感觉，我连忙把他推到一边昏暗的地方，才俯下身去扶起妈妈。 “妈妈，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妈妈苦笑着回答。 “您哪里疼吗？”我还是不放心。扶着妈妈回房间去休息，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才安下心来。但还是去附近还没有歇业的便利店买了不知道过期没有的狗皮膏药，态度强硬地给妈妈贴上。 “您休息一下，午饭就交给我吧。” “那麻烦你了。”她略显歉意地说道。 “妈妈您说的是什么话。” 我关上妈妈的房门，赶紧去罗霄的房间找他。却发现他根本不在。 “罗霄？！”我喊他的名字，没有回答，接着去门背后，打开衣柜找，也没有。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着急起来，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无力瘫坐在地上哭泣：“罗霄，你这个混蛋，说好不会不告而别的。” “老夏老夏！”老梦的叫声从楼下传来，我擦干眼泪到窗边一看，果然是他们夫妇来了，手里还提着好些东西，我赶忙下楼去接，程佑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欲言又止的模样，听说罗霄妈妈跌倒的事情，老梦皱眉问我：“贴膏药了吗？” “嗯。” “那就好，这把年纪了，很容易落下病根的。” 在厨房的时候，老梦悄悄和我说，昨晚顾珏和程佑打了很久的电话，程佑回来之后一直眉头紧锁，问他什么都不说，只是说是他对不住顾珏了。 “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老梦轻声问我。 “没什么，是我不好，不应该把顾珏牵扯进来。”我心里觉得愧疚，但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藉口把烧好的菜端到餐厅，回身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回头四顾却什么也没有，难道是得了热伤风？ 果然是立志当家庭主妇的女人，五菜一汤四十几分钟就做好了，我把碗筷摆出来，犹豫要不要把第五副碗筷也拿出来，怕拿出来了让妈妈看到伤心，不拿出来又让罗霄难过。 第12页 “嗨，你发什么呆呢，去叫罗阿姨吃饭啊。”老梦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我把碗和筷子放下走上楼去喊妈妈，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我连忙打开房门看到妈妈手腕上的血滴到地板上，脸上毫无血色，我尖叫了一声跑过去摇晃昏迷的妈妈。我一时懵了。程佑闻讯赶紧跑了上来，探了妈妈的鼻息，然后用布条包住妈妈的手腕止血，冷静地吩咐我打急救电话。 才不过几天的时间，救护车又停在这栋快要被拆除的别墅下面。妈妈被送上了车，我作为家属也去了，临行前我看了一眼房子，担心罗霄的下落。还好妈妈的伤势不是很重，医生重新包扎了一下，输点血和营养液休息几天就好了，我拿着手机不敢给罗霄的爸爸打电话。不过最后还是拨通了。 我声泪俱下地和他说了事情的经过，倒让爸爸反过来安慰我。他说马上赶过来，这次他就算是绑架也要把妈妈带走。程佑送老梦回去休息，自己带着一点水果来看妈妈，我痴痴呆呆地坐在床边没有发现他来了，在他身后还有罗霄。 “我在马路上看到他就带过来。” “你去哪里了？”我嗓音嘶哑地问。 “我一直在家里，不知道怎么你就看不到我了。”他露出一丝苦笑。当时他发现妈妈割腕想要来找我，但是无论怎么跟我说话我就是什么也感应不到。那一刻他想：完了。后来我上楼，他看着我发懵，却无能为力。程佑说了一会儿就回去了，我和罗霄相对着站着，我看着他纤瘦的身形，很想走上去抱住他。 但是他却说：“夏婧，我想消失。”他的目光越过我，望着窗外，而那里什么都没有。 ☆、告别 妈妈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霄霄，你回来了。”我和爸爸都有点错愕，我环顾病房并没有发现罗霄，我昨晚就让他回我家待着，自己留在医院守夜，我怕他在这里越久就越难过。 “罗霄已经死了，你不要再痴心妄想，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爸爸终于情绪失控，不顾这里是医院吼了起来。妈妈这才回过神来，目光越过我和爸爸，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我在快要死掉的时候好像看到了霄霄来接我。为什么要救我呢？”她的话语里透着浓浓的厌世的味道，心死的人大概就是如此。我看到爸爸眼里的绝望，他也累了，打算放弃了。 爸爸给妈妈请了看护，让我回去好好休息。 “小婧，你不要自责，是她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和你们没有关系。”爸爸在一边安慰我道，“有时候我想人还是不要太重感情，这样会受伤。” “你别担心，妈妈这个心病不是一天两天，放下是要时间的。” 爸爸苦笑了一下：“也许吧，可是七年还不够吗？这次我会带她离开，希望她能够重新开始。” 我竟然也找不出话来安慰爸爸，无言地走出医院。发现太阳西斜，罗霄站在医院门外的梧桐树下，抬头不知道望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我故作轻松地走到他身边问他。 “蝉壳。”他指着树干上的一处说道。我抬头去看，果然是一个蝉壳，完好无缺地粘在树上，里面却空了。 “很像妈妈是不是？” “······” 解铃还需系铃人，妈妈的心结还是要罗霄去解，但是怎么办呢？我还没想好。我总是想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这么贪心会不会遭到天谴？ 我们走在傍晚的人行道上，暑气渐消，江风吹来，罗霄的头发竟然已经长到肩膀，他在高过我一个头之后身体停止了生长，似乎是感觉到我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看我，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天，你说想要消失，是当真的吗？”我问的很轻，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忽然我感到手上一凉，他紧紧握着我的手。 “那只是逃避的话，我现在还不能消失。”我看着他澄澈的目光，点点头。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为什么妈妈出事的那天我会忽然看不见他？ 他牵着我的手从菜市场走过，打算买些菜自己回去做，他不用吃不用睡，可我还是要补充能量的，他知我为他妈妈的事情操心，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有好好吃饭，我感念他的体贴，不觉又是悲从中来。我们正在买鸡肉的时候听到隔壁有人在吵架。 “爸，那是下个月的生活费。”女子哀求似得地喊道，我看着似乎有点面熟，正是上次路口遇到的女子。 “嘿嘿，嘿嘿。”抢钱的人傻傻的笑着，怀里抱着一个铁盒子，大概是装着零钱。我向来不是爱看热闹的人，只是罗霄却似乎定住一般不动弹，我看了看他的神色，皱着眉头，握着我的手也微微用了劲。 “罗霄？” 没有回答。我摇晃他的手。 “嗯？怎么了？” “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我们走吧。”我顺从地跟着他走出了菜场。 一路上罗霄话也少了，闷闷不乐的样子。到家之后他争着下厨，我去帮他，倒有点小两口的意思，我知道他为何如此心急，他怕自己哪一天不明不白地消失掉了，所以想多留一点回忆给我。可是他现在心里忧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想为他做更多的事情，但饭后他就催促我打开电脑写作，自己就在我身边开始画画。我想看还不让。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问他：“那个在菜市场看到的人是不是当年撞了你的人？” 他默默点点头。我猜想的果然没错。 “那个人，是一个运输公司的员工，事故发生那天他正和同事在一起喝酒，中途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是他老婆在医院很危险，好像是早产，他急急忙忙就开着车出门了，结果撞上了我，也没去成医院，后来他老婆的孩子没活下来。听说案子判下来之前，他老婆也死掉了，留下女儿一个人孤苦无依。” “他入狱之后女儿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他担心是自己坐牢给她们抹黑了，也没计较，只是在牢里好好改造，争取早一年出狱。结果回到家中，房子早就买了抵赔偿，他问了好多人才问女儿的下落。但父女之间的隔阂已成，时隔数年才终于在老婆孩子坟头烧香忏悔。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觉得我是无辜的，但是别人好像也不一定有罪，他付出的代价很大，此后他就一直颓废下去，像吸血虫一样吸干女儿挣来的每一分钱。” 命运弄人。我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几天后妈妈出院，最后一次回到家里，爸爸买了当天傍晚的车票，要带妈妈一起离开。她似乎很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决定，我打着伞带罗霄一起去，一路上把伞尽往他身上挪，害的行人纷纷侧目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罗爸爸请人把不要的东西搬走卖掉，罗妈妈又走进罗霄的房间，我不放心就跟了上去，书包里放着罗霄连日来画好的画册。我轻轻地敲了敲罗霄房间的门。 “进来。”罗妈妈温婉的声音从门里面传出来。我看她脸色虽然还苍白着，精神却还不错。 第13页 “罗霄这里的东西也都要收拾掉。”她苦涩地说着，“我守了这些东西七年，现在才觉得毫无意义。罗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当时就应该统统烧掉给他陪葬的。” 我说不出话，回头看看罗霄，他一脸云淡风轻，好像言语的中心不是他。 “这是他高中的制服，开学前才做好的。”她轻轻抚摸校服，眼泪吧嗒滴在上面，“他应该有美好的人生啊，读高中，考大学，然后毕业工作，带可爱的女孩子回家，然后结婚生子，慢慢变老，参加我和他爸爸的葬礼，为什么偏偏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妈妈抬起泪眼汪汪的双眼望着我。 我从包里拿出画册，封面上写着“tomama”。递给她。 她疑惑地接过去，翻开第一页，是一个年轻的妈妈抱着怀里的孩子，妈妈脸上一脸幸福，没有牙的孩子软软地笑着。 接下去是盘起头发的妈妈牵着小男孩去上幼儿园。 小男孩把试卷藏在身后，妈妈故作神奇地让他拿出来。 小男孩长高了，上小学了，妈妈在身后望着他走进校园的背影温柔地笑着。 妈妈在办公室里低着头道歉，男孩子脸上带着伤一脸不甘心。 妈妈在男生的房门外敲门，手里拿着点心，另一边男生正在打游戏，不耐烦地说：“放门外吧。” 男生小学毕业，和爸爸妈妈一起拍照的时候，男生的表情很别扭。 男生一边看书一边走在路上去上补习班，在马路对面的妈妈拎着菜微笑地看着他。 男生在房间为了中考挑灯夜读，妈妈隔着门fèng偷偷看着。 男生初中毕业，和同学们一起拍照，妈妈站在照相的爸爸身边笑着却不再参与进来。 男生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冲进家里，妈妈端着冰水一脸惊讶。 ······ 男生牵着女孩子的手走在马路上，妈妈在窗里看到有些落寞。 男生在夜里打电话到很晚，妈妈走过的时候把点心放在门外，上面还留有一张小纸条：别太晚了，女朋友也要休息的。 男生为了考和女友一样的大学每天都在努力，补习班一个接着一个上，妈妈站在门口看他骑着自行车远去的背影，手里拿着切好的水果。 男生高中毕业，妈妈看到他虽然父母身边，但目光一直搜寻着女友的踪迹。 火车站台上，妈妈忍住泪一直跟他说到了外地要好好照顾自己。他不耐烦地答应着。 大学宿舍里，他一边叼着汉堡一边打游戏，妈妈的简讯上亮了：吃饭了吗？ 大学毕业爸爸妈妈来参加毕业典礼，他请同学帮他们一家人拍照，妈妈说：穿学士服很帅！ 在圆桌上，男生牵着恋爱七年的女友和爸爸妈妈见面，女友害羞地不敢抬头。 男生和女友结婚了。 妻子生孩子，男人站在产房外很不安，微微佝偻着背的妈妈拍拍他让他不要着急。 男人抱着小婴儿笑，妈妈坐在妻子身边提心他当心。 男人托着疲惫的身体站在家门口，豆丁一样的儿子跑过来，妻子穿着围裙在厨房做菜。 妈妈生病了，男人在病房里给妈妈削苹果。 妈妈去世了，男人在妻子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但是葬礼上妈妈的照片却是微笑着的。 妻子扶着男人慢慢走在路上，妈妈和爸爸相互扶持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画在最后一页落款：罗霄 妈妈，我不能亲自陪完您一生，但希望我的画能给你一个完整的母亲人生。 ☆、新的开始 妈妈抱着画册泣不成声，这是她第一次微笑着失声痛哭，晚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又到了黄昏之时，罗霄慢慢靠近他妈妈，张开双臂抱住那个颤抖的肩膀，他悦耳的嗓音响起：“妈妈，再见了。”妈妈似乎感觉到什么抬起头茫然地望着我，她还是不能看到罗霄。我失望地想。 但是我听到她喃喃自语：“再见，我的宝贝儿子。” 爸爸处理好剩下的事情上楼来看我们这边的情况，说时间差不多也该走了，然后他把钥匙交到我手上。 “这里就拜託你了。剩下的家具明天回来搬。” 我点点头，看着他把妻子揽在怀里，只提了一个小小的旅行袋，我和罗霄送到他们上了计程车，妈妈牵着我的手说谢谢，让我下次去b市看她。 我点点头答应了。爸爸的目光落在我身边的罗霄身上，似有所悟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你爸爸能看到你？”车开远了之后我捅捅罗霄的胸口问道。 “不知道，应该只是看到一个幻影吧。你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 我随着他上楼回到了他的房间，他打开书桌的最底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压扁褪色的礼盒，有点羞涩地递给我：“送你的！” “我？！”我有点不可思议地接过去，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不打开？” “哦。”我手忙脚乱地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条设计过时了的手鍊，但色泽还不错。罗霄拿出那条链子给我戴上，然后打量了一番。 “还不算难看。”他说。 “是那天想要送我的吗？” 罗霄点点头。 罗霄要走的那一天非常焦躁，暑假已经快要尽头，第二天就是动土的日子，家里的房子要拆，能搬能送的东西都已经处理掉了，有些想要的我也打包快递到市里的家中，意外的是罗霄家的房子竟然比我家更早拆迁，晚上散步的时候我和罗霄经过，看到过去的家已经沦为平地，罗霄并没有觉得不舍，有种解脱了的轻松感，这种一切开始往圆满方向走的感觉令我不安。等到他所有的心愿了结，是不是就是我们说再见的日子？ 我的小说已经在网上连载，虽然还是免费的，不过罗霄对我有信心。顾珏还是会和老梦他们一起来看我，带点水果，他好像从老梦那里听说了罗霄，一直很好奇想要来看看，不过他们却再也看不到罗霄了，就算是在黄昏的时候，所以罗霄想要说的话独由我来转达。顾珏觉得很神奇，他居然愿意相信也是不可思议。 那天早上罗霄抱着我撒娇说什么也不让我起床，我说我还要做早饭去更新小说，既然承诺了就不能欺骗读者，哪怕现在还和当年我唯一忠实的读者只有罗霄一个人。 “再抱一会儿。”他的头埋在我的肩窝里，似是撒娇。我便任由他抱着，虽然身体是长大了，但总觉得心性倒像个小孩子了。不成想不一会儿我就要收回自己话，他的呼吸粗重起来，下面顶着我的后腰。我被他搞的脸红耳热。他的手从我的t恤里面伸进来。作为一个正常人我抑制不住□□了一下，他把这个当作是可以的信号，细密的吻从脖颈开始一直往下。还好窗帘拉着不然一大清早我就该羞愤而死。 他三两下就把我和自己的衣服脱光，拉起我的双手放过头顶，吻着我的胳肢窝。 “好痒。”我喘着气说。 第14页 “嗯。”他灼热的下身在我的腹部游走。 嘴唇不停地吮吸的我的□□，我觉得下身有热气涌上来，他松开了我的手，开始抚摸我的身体，因为被欲望占据我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插进了他的头发里，他的手摸到了我的敏感点，突如其来的快感令我全身都颤抖起来。 “快···快进来。”听到我的邀请，他怔了一下，然后深深地笑了一下之后说道： “遵命！” 事后他抱着我洗澡，然后乖乖去做早饭。我躺在床上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的那一刻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忽然很心慌。害怕地唤者他的名字。他听到后连忙来到我面前，我不由分说地抱着他，喃喃道：“别丢我一个人。” “不会的，我会在你身边，直到老天爷不允许的那一天。” “就算老天爷不允许也要留下来。” “是。” 下午的时候老梦过来，他们的房子和我家是同一批，都在明天。程佑去上班了，她有点感伤地说以后再也回不来了。以前我们经常一起串门，闯祸了就躲起来，让两家的家长都找不到。现在想来倒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罗霄还在吗？”老梦突然问起，我有点尴尬，他就坐在身侧。 “嗯。” “你们打算怎么办？他会一辈子留在这里吗？你呢？还要回上海吗？” “我不知道。” 老梦嘆了口气，对着我身边的空气说： “罗霄，我希望你们幸福，但是你不适合夏婧，人鬼终究殊途。” “老梦！”我厉声喝道。 “好好好，我不说。”老梦立马求饶，“只是自己的事情应该上心点。”说完老梦就藉口回去了。 想来那个时候罗霄就已经知道自己要走了，面对老梦的话他很坦然地接受了，整个下午他都粘着我，直到傍晚，他依靠在窗前，对我张开怀抱，笑着说： “宝贝儿，过来！” “怎么了？”我放下冰镇西瓜，朝他怀里走去。他紧紧地抱住我，好像害怕就此要失去我那样。 “我要走了。”我顿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是笑着告别，还是哭着挽留。 “什么时候？”我努力平静地问。 “马上，答应我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记得以后把小说的烧给我” “好可怕哦。” “哈哈哈，答应我，要幸福要快乐，就算没有我也一样。” “我不可能再有和你在一起那么幸福的时光了！”我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说道。 “我爱你。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他最后表白道。 我抬起头抓着他的衬衫望着他眼眸，踮起脚尖，轻轻地覆上他的唇，他抱着我回应，我感觉到怀里的人越来越轻，只至渐渐消失，我的眼前只剩下黄昏的颜色，我对着窗户大喊： “罗霄，我也爱你，比你稍微晚一点点开始！” 第二天，我站在自家门外，看到推土机把房子推倒。顾珏背着包在我面前停下，等我看累了，和我一起走在去市里的路上。 “我的朋友邀请我加入他的工作室。” “那很好啊。”我笑着说。 “在上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