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同光》 第1页 [现代情感] 《心月同光》作者:钾钠银氢【完结+番外】 文案 你认真的样子,真像个专业医闹 男主清心寡欲佛系医生 女主二世祖天文摄影师 女追男的小甜文 番外: 超级窝囊的学姐vs超级皮的学弟 校园杀小甜文。 可!独!立!阅!读! 正文已完结,番外连载中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拾月,程衷 ┃ 配角: ┃ 其它: ================== ☆、上弦[1]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少女的心愿》接档 文案: 顾思蔓的二十一岁愿望是:每天醒来都在一个完美小哥哥怀里 第二天她醒来发现自己暗恋一年的男神就躺在身边! 一个无论怎么逃避,都要按时出现在顾思蔓床上的巫术 陆铮和程衷一道从电梯口出来时,正巧看见护士站前围了两个人。 前者模样二十四上下,长发染成张扬的红色垂在肩后,吊带,短裙,长腿。 后者,中年女性,通勤打扮。 明明两人年龄差距摆在面前,可中年妇女完完全全像受到前面女人的钳制,带着些许惶恐。 陆铮用肩顶了顶程衷,邪笑着说:“看过《围城》吗?” “看过。” 后者没什么大的反应,目光淡淡在护士台前一瞥就移开了。 “那你应该知道护士台前那姑娘叫什么了。” “不知道。” “叫真理。” “?” “你不是说你看过《围城》吗?真理都是□□裸的。” 程衷对陆铮这种没边没际的没营养对话无甚反应。 医学生什么尺度的人没见过? 陆铮完全只是闲的。 他转身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准备拿上病历去看看之前接的病人的情况,却被陆铮一把拉住:“好像找你的。” 程衷停下脚步,听那边传来的对话。 “请问812号2床的医生是哪位?” 812号2床正是程衷刚准备去看的病人。 中午的时候接到这位病人,有心脏病史,剧烈运动造成呼吸困难发病。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这位病人当时正在学校上体育课,发病之后有老师极力阻止就医,最后出现昏迷症状后才不得不送往医院。 好在没出什么大问题,现在已经转危为安。 现在可能是家属得知事情经过,来讨说法了。 程衷便调转方向,往护士台走去。 陆铮连忙跟上。 护士见程衷过来,便为前来询问的家属指明。 阮拾月顺着护士的手的方向看去。 见眼前的人穿着白大褂,却一脸邪笑的看着她。 阮拾月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人看上去轻佻浮夸,感觉不是很靠谱啊。 “请问你是程医生吗?” 阮拾月尽量保持礼貌,微笑。 “我?” 陆铮嘻嘻一笑:“当然……不是啊。” 说着,让出位子,程衷便向前与他平行站立。 阮拾月遏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却在下一秒看清上前的人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世界还真是个圈。此程医生,就是彼程医生。 她还一直打听他留学回来了在哪工作,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成为了自己弟弟的医生。 也怪自己太冲动,打听了医生的姓后就匆匆赶来找人了。 回来也好,回来真好。 “程衷程医生?”她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说到。 陆铮很清楚他们医院名牌上的字小的有多猥琐,于是忍不住夸赞:“小姐姐隐形眼镜真不错。” “您好。”程衷带着公事化的客气疏离,目光一秒钟也没在她脸上停留。 拾月暂时压住心中的波澜,说:“我想咨询一下,我的弟弟由于送到医院不及时,造成多大的影响?” “伤害难以量化,但是绝对会为接下来的治疗带来许多不利因素。” 程衷的这句话已经足够说明学校的过失,所以拾月没有继续追问,说了声感谢后离开了,走前,她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程衷。 陆铮敏锐的捕捉到一切,意味深长地继续对程衷邪笑。 程衷像一切不自知,回了自己办公室。 离开了护士台,拾月步伐加速,不做任何停留。 身后张老师吃力小跑跟随,她早已感觉事情不妙,拦着阮拾月弟弟阮识阳就医的老师就是她。 阮识阳发病很大一部分是自己儿子挑衅造成的,她当时绝对失去理智了才会做出这么错误的决定。 阮识阳的这个姐姐,可比他的老闆爸爸还难对付。 “阮小姐…” 阮拾月听到身后声音回头,见张老师要开口解释什么,她嘴角上扬,说:“我爸不在国内,我弟弟的事情全都我来处理。” 说完,不容张老师开口,她进了自己弟弟的病房,顺道反手关了门。 刚进阮识阳的病房门,拾月还没来得及站定,就见一个穿着和自己弟弟一样校服的小姑娘抱着书包从里面逃跑似的出来,脸上带着可疑的绯红,说了一句“阮姐姐好”后就仓皇离开了。 第2页 阮拾月挑眉,走到病床前。 “你这高跟鞋声音扎的我脑仁疼。” 她的弟弟正架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个棒棒糖,悠哉快活,根本没有一点大难不死的心有余悸。 “宋菀来的比我还着急啊。” 宋菀就是刚刚离开的小姑娘。 阮识阳的早恋行为她一开始就知道,学校贴黄榜联繫家长的时候,还是她去的。 她弟弟比她牛,喜欢了就能立刻追到,不像她当年。 阮识阳笑,得意的摇了摇旁边宋菀刚刚给他送来的奶茶。 结果吸管还没插进去,被阮拾月一把夺过。 “没收。” “你敢?” 阮拾月不搭理他,自顾自说到:“我去一趟你学校处理你的破事,晚上再来送饭。” 学校那边,知道阮拾月有本事闹事,所以立即表明立场:严肃处理,撤销张老师的年级部职位和班主任职位,调到实验室管理器材。 阮拾月对此不屑一顾,调离工作岗位,就会有调回来的一天。 等这件事风头一过,张老师就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我的希望是,辞退张文君女士。” 这让学校犯了难,毕竟这件事最后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最重要的是,张老师的丈夫是教育部领导。 阮拾月一眼就看出来学校的迟疑。 这么简单的事她都不用大动干戈。她当场没有多说话,带着笑容离开。学校以为这件事已经摆平,长舒一口气。 离开了学校,拾月掏出手机,轻飘飘的把阮识阳的事情发到了年级的家长群,还婊婊的说:“好在校方处理很及时。” 再加个大拇指表情。 果然,其它家长立刻有了动静:“怎么不辞退那个张老师。” 拾月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我人微言轻啊。” “太过分了,心脏病这么紧急还阻拦送医。非要闹出什么意外学校才能意识到严重性吗?[鄙视]” “就是,这次张老师不严肃处理,谁知道下次还会冒出什么李老师王老师。” “孩子真可怜@二班阮识阳姐姐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是啊,孩子健康最重要,小阮安心照顾弟弟,学校这边我们来跟进。” 见家长们已经说出她想要的,拾月很是满意。 “识阳已经没有危险了,但有时清醒有时昏迷,有点低烧。”想着弟弟在病房里自在样子,她撒谎也脸不红心不跳,继续说:“多谢大家了,我父母都在国外,我太年轻,对方爱人又在教育部,没有大家帮助的话真的可能有些难办。” “没事,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这不仅是小阮一家的事,我们的宝贝都在那里生活学习,涉及到的是每个宝贝人身权利。” “教育部又怎么样,我们大家联合起来,害怕一个小小芝麻官?” 在群里的反响很好,拾月和他们聊了一会后完美撤退。 只不过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晚上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九点多。 病房里其他两个病人都在看电视,难得阮识阳在写作业。 “sorry,我来晚了。” 拾月放下手里的保温盒,打开。 “晚的不是一点半点。我已经吃过了。” “谁送过来的?” 听到阮识阳这么说,她也不强求他再吃点,拿出餐具自己吃,随口问了一句。 “程医生下班的时候顺便来了一趟,看我没吃饭就帮我买了。” 拾月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心跳没由来的加速。 “他知道你是谁了?” 识阳被这个问题弄得莫名其妙。 “我应该是谁?” 果然,看他之前在护士站旁淡漠疏离的样子,她就不应该再抱有一点点幻想。 努力了五年都没让他记住自己,还指望久别重逢后的惊喜。 “没什么。” 她摇了摇头,在他弟弟这个小屁孩前没有露出一点马脚。 “母老虎明天晚上回来,我后天要出去拍摄。” 这回换成识阳惊呆:“你都多久没拍摄了。” 多久没拍摄? 像这次这样大动干戈全副武装的,应该有两年了吧,她记得很清楚,从他出国的时候起,就没那么想拍照了。 阮识阳记得,在自己成功摘掉红领巾的时候,正是阮拾月迷恋天文迷恋拍摄到走火入魔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也才刚刚成年,独立办签证独立查攻略独立背装备,一个人去挪威拍极光。 拍完之后作品还拿了格林尼治天文摄影奖,风光无限。 阮拾月的痴狂维持了三年,近两年来几乎不拿起摄像机。 哪怕微博上还养着几十万粉丝,她也只是偶尔翻翻箱底拿点存货应付。 平日里,就靠用照片版权的稿费换来的出版社,杂志社和网络平台的股份分红混混度日,没啃老就是阿弥陀佛。 这次怎么心思大变。 不过他姐的事他也管不了,很快转移了话题。 “你之前说谁明天晚上回来?” “母老虎啊。” 阮拾月回答的顺其自然,头也不抬。 第3页 “给你看个东西。” 阮识阳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阮拾月,是和他们妈妈的聊天界面。 上面阮识阳刚刚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拾月点开来听,正是刚刚两人的对话。 “你之前说谁明天晚上回来。” “母老虎啊。” “阮识阳你去死!!!!!” ☆、上弦[2] 回到家,拾月很累,洗完澡倒头就睡。 做了几个支离破碎的梦,内容却无不都是高中时代的自己和程衷。 高一入校,新生大会。 初入高中的拾月看上去还很安分守己,老老实实排在班级队伍里等待入场,双眼却早已按捺不住四处张望了。 程衷是学校摄影,来拍摄学弟学妹的新生大会时碰巧看到一个学妹踮起脚尖四处张望的模样,顺手,按下快门。 感受到了闪光,听到了快门声,拾月往这一切的源头望去。 穿着蓝白校服的学长正低头查看刚刚拍摄的照片。 她知道他刚刚拍了自己,此时他专注查看的模样忍不住让她脸颊通红。 学长很高呀,在自己周围的毛头同学里,是清风明月。 大报告厅里光线黑暗,拾月只见到一个闪闪发光的他。 清瘦,隽逸。 一切就是那么巧,大报告厅里的音响开始调试,突然迸发的声音下了全场一跳。 拾月的心跳也不可遏制的加速,可她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那台颤颤巍巍的音响。 他应该也是被吓到了,猛地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感受到她观察般的目光,他先是愣了愣,随即淡淡一笑。 像猝然经过的流星,明明转瞬即逝,却粲然耀眼。 就是这个笑容,让拾月在之后的岁月长河中能鼓起勇气前行,也逃不过力不从心的无可奈何。 人人都以为她是摄影方面天赋异禀的少女,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时她为了他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所赔进去的沧海桑田。 时光交错,画面转到护士台,他表情淡漠,早就遗忘了年少那匆匆一瞥。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愿意再一次拿起摄像机,赌一把当年的意气风发。 拾月醒来的时候才刚刚十二点,睡了不过半个小时。她找了瓶矿泉水灌下后到微信通讯录翻找当年的老同学。 辗转大约十五个同学,甚至联繫了整个高中三点都不曾有过交集的学长学姐,要到了程衷的微信。 程衷十二点的时候还在忙。 手机传来提示音,“rrrrsy请求添加你为好友”,没有备註,乍一看看不出是谁。 他随手点开头像,一张自拍,那么张扬的红头发,可不是白天接诊病人的家属? 他没有加病人家属的习惯,想也没想点了拒绝。 很快,第二条验证请求过来,这次有备註:“程医生!!有急事!我弟弟好像不大好!” 病人要紧,程衷当然同意了请求。 只是同意了请求,她就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去看她,发现还换了一个头像,一张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校服向四处张望的照片,看上去神采飞扬。 弟弟身体出现状况还有心思换头像,很闲?? 程衷指尖灵巧一动,拉黑。 拾月刚刚换完头像就被拉黑,气愤的在床里滚了一圈,扔了手机去收拾后天装备。 不就是一个微信吗???她迟早让他主动来加。 这些年拾月从事的一直是天文摄影,可她总是更爱收集更适合拍人的定焦镜头。 好在虽然拍摄有懈怠,镜头更新没有落下。 作为女人,不论是衣服口红还是工作装备,总会有些奇怪的收集癖。 拾月是个典型的女人。 收拾结束,发现半个小时前阮识阳发了一条微信:“阮老闆,明天别给我送早餐。” 讨好地叫自己阮老闆,绝对有问题。 “咋?” “明天周末我想吃宋菀的早餐。” 这夜猫立刻回复。 滚去吃你女朋友的早餐去吧! 第二天八点,阮拾月到弟弟病房,发现除了宋菀在,拾月的基友章衡一也来探望倒霉弟弟。 两人在病房里调侃了阮识阳和宋菀几句后出了病房门,到走廊上说话。 今天阮拾月穿了一条衬衫裙,章衡一仔细观察还有几分若隐若现。她凑近了细看,竟发现这个狐狸精里面穿的还是高中生才穿的小吊带内衣。 真是仗着胸小装纯情。 “啧啧,今天怎么这么闷骚?” “程衷回来了,是识阳的医生。” 章衡一听到程衷这两字,就觉得一切都不奇怪了。 “所以…” “程衷不是喜欢安秋吟那样的吗,那我也穿给他看。我还准备把头发也染回来。” “…”章衡一正想说什么,手机响起,是工作电话,无奈,她只好离开。 阮拾月和章衡一告别后有点无所事事,又不好打扰病房里那对,想了想,去门诊那里撞撞运能不能遇到程衷。 门诊大厅宽阔敞亮,哪怕离医生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其中仍旧有无数的人们带着欢喜或是悲伤交织穿梭,脚步声或轻或重,都是生命的重量。 第4页 医院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心静,阮拾月靠在木制栏杆上不再执着于寻找程衷。 人们的步伐像是延时摄影,快速,带着些变迁的感伤。 可即便如此,当程衷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拾月还是一眼捕捉到。 程衷走到办公室门口,看见了正倚在墙上笑眯眯看着他的阮拾月。 她今天的风格倒是和昨天大相迳庭。 “有事吗?” “想找程医生聊聊。” 现在离开始门诊还有近一个小时,程衷便没有阻止她进来。 程衷自顾自站在门后换大褂,阮拾月便坐在身后椅子上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看。 他好像出国之后身材更好了,宽肩窄腰长腿,举手投足见已是清秀少年到成熟男人的过渡模样。 白衬衫把他勾勒的清瘦纤长,隐隐却有肌肉的线条。 真诱人。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转过头来看拾月。 拾月只好恋恋不捨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偷偷咧嘴笑了一下,然后装作委屈的模样,幽幽开口:“哎,我昨天好不容易加到程医生的微信,结果换个头像的功夫,就被拉黑了。” “抱歉,我没有加病人家属的习惯。” 好一个病人家属。 “说起这张头像,还是当年程医生的作品呢。” 程衷烧了一壶水,然后做到自己位子上,听阮拾月这么说,拿出手机放大仔细看了看那张头像。 似乎记忆里有什么被激活。 这张随手拍的照片当初还被放到学校官网首页上。 照片里少女带着青春特有的朝气与憧憬,领导看了很满意,觉得很符合积极向上的青年面貌。 而拾月也因此,刚进校就火了一把。 程衷偏头想了想,蓦地笑了。 “原来是你啊。” 拾月听他这么说,大喜过望。 “你记得我啊?” “你当年…挺高调的。” 当年追他的女生还挺多,他还记得她实属不易。 “除了追你,我在校内一直很低调。就连这唯一高调的,都没被当事人记住。” 程衷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没有接话。 拾月却步步紧逼,扬起笑脸说:“所以我决定继续追你。” 咕噜呼噜,是水沸腾的声音。腾腾升起的蒸汽让室内有些氤氲暧昧。 啪的一声,自动开关跳开,两个人都恍若未闻。 还是程衷打破了沉默,逃避了拾月专注的目光。 “那你追到什么时候?” “你结婚?我结婚?还是你我结婚!”她每说一个字,就会向前一点距离,到她吐出最后一个字,两个人距离不过十公分。 她现在这个模样,和昨天的张扬自信一模一样,什么风格的衣服都掩盖不住。 程衷把脑袋向后仰。 “差不多行了,我上班。” “还有一件事。” “昨天你给识阳买了饭,我得请回来。” “不必。” “你如果不同意,我一到饭点就来找你。程医生,我超闲。” 兴许她这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让程衷不得不相信她后面的那句话。 “同事和我调班,下午两点半起我都有时间。地点你定。” 阮拾月已经有了大获全胜的感觉,不再逼他,得意洋洋的出了办公室。 随手看了一眼手机,竟然发现家长群里已经有了答覆。 一张教务处的文件,开除张老师。 果然正如她家母老虎所说,这群家长是有组织有规划的超精英部队。 他们分工明确,各有所长,其人才遍布各个行业,三个小时就能指定出详细的作战计划。二十小时就能解决一切疑难杂症。 拾月立马发了个“感谢”过去。 结果收到回复。 “这才刚刚开始,她老公有贪污受贿的行为我们已经举报施压,明早也能给出答覆。” 效果尽然比自己预期的更加好,拾月很惊喜,立刻又捧了几个主力军好一会的臭脚才关了手机。 拾月前脚刚走,后脚陆铮就进了程衷的办公室。 屁股一坐,他就露出了八卦而暧昧的微笑:“真理来过了。” “…” “感觉她看你不一样啊,喜欢你吧。” “…” 陆铮看他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便不再深入下去,和他认真探讨了几个典型病历。 一切结束,陆铮突然想起,说到:“周六下午,医院第二批爬山动员大会。你逃不掉的。” 医院每年到这个这个季节便会组织爬山动员活动。 说是动员,本质上完全是受刑。 为了保证医院里医生在岗,分两批举行。哪怕是像程衷这样的归国精英也不能幸免。 程衷本来是在第一批名单里的,想尽办法躲了过去,这次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他痛苦的揉了揉眉心,勉强点头同意了。 ☆、上弦[3] 阮识阳妈妈一到病房,阮拾月就无缝连接的撤退。 她回家洗头洗澡,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和程衷身上的衬衫有几分情侣装味道的套裙,化了一个看上去比平时素实则很有心机的妆,哼着歌开车回到医院楼下等人。 第5页 以前和朋友出去玩能迟到就迟到的磨蹭大王今天提早了半个小时,心里却还甜的能冒泡 。 等喜欢的人就像急着去兑现一张中了头奖的彩票,明明板上钉钉,却总担心横生意外,明明急迫焦灼,却无可奈何,心里还有溢出来的窃喜。 她原本想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去给程衷买杯咖啡,可她害怕万一程衷提前出来找不到自己人。所以她立刻行动。 买到咖啡后又担心天气那么热,咖啡很快会不冰。琢磨了一下又去咖啡店边上的便利店买了几盒八喜和冰冻矿泉水装在塑胶袋里,把咖啡埋在里面。 这么一来咖啡又容易撒,她就把这么一大袋冰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运回医院底楼。 程衷忙完事情脱掉了白大褂,刚走出就想起了晚上阮拾月的鸿门宴,有些头大。想去陆铮那里磨蹭磨蹭,可脚步刚一迈出去,看见手里的表指针已经滑到了约好的时间,他转头看了看门外毒辣的阳光,如果那女人没变的话此时此刻已经在楼下等自己,最后还是调转了方向,乖乖朝楼下走去。 他秉着公事公办的想法面无表情的走出医院大门,却看见她像抱着宝一样抱着一袋冰激凌,在阳光下粲然朝他笑着。 他眸光微动,心中莫名有几分愧疚,加快步伐想她走去。 “抱着不冷?” 他从她那里接过这一大袋冰激凌。 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笑嘻嘻说到:“冷死了,程医生给捂捂?” 程衷默然,差点忘了她本性难移。 阮拾月见他不说话也没怎么样,从塑胶袋里拿出被好好保存,现在凉快清爽的咖啡递给程衷。 “程医生救死扶伤辛苦了。” 她狗腿谄媚。 程衷接过,指尖上传来舒爽的温度和细腻的纸杯纤维的触感,淡淡的咖啡香幽幽钻入鼻孔。 这是一杯久违的在烈日下午的真正意义上的冰咖啡。他手里的塑胶袋上还附着面前女人淡淡的香水味。 不必说,她为了防止咖啡撒出来有多仔细。 多少有些动容,他道了声谢。发现塑胶袋里用来保温的竟然是八喜和品质不错的矿泉水。 “保温的话最普通的糖水棒冰就行了,八喜效果还不一定好,得不偿失。” 他提醒她,她嘿嘿笑了一下,说了声等等,转身朝医院大门口走。 程衷不解,跟在她身后。 医院大门全天有保安在外站岗,阮拾月走到他们面前站定,给两边保安一人一盒八喜和矿泉水,眉眼弯弯,笑着说:“工作辛苦了,程衷医生请吃冷饮。” 原来她买来还有用,想的倒是很周到。 两个保安受宠若惊的接过,连忙道谢,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女孩身后的程衷,又回头看了看女孩,年轻漂亮,看上去温顺,保安两人对视一眼,多了几分瞭然。 程衷摆了摆手,解释:“这些都是我朋友主动买的,和我无关。” 阮拾月脸上笑容扩大,她已经是他朋友啦!很快她还会再在前面多一个字的。 保安只当是小情侣间爱的客套,心照不宣的笑了。 阮拾月把剩下的八喜送给传达室里的值班人员,把矿泉水送给恰好就在医院外马路上的环卫工人这才回到医院停车场。 “还好我腿长走的快,买的也多,都没怎么融化。”她得意洋洋朝程衷说到。 程衷以为她是在求表扬,这件事她值得被夸,于是他笑了笑,说:“真善良周到。” “我一直都是这样。”她尾巴翘上了天,走起路也仿佛一蹦一跳。 跳着跳着,她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身后的程衷说:“好吧我说谎了,其实我以前除了自己谁也不考虑,我是为了让你喜欢我一点才这么做的。” 样子有些垂头丧气,像将要被主人惩罚的小狗。 程衷有些尴尬,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咖啡已经没有了刚刚从袋子拿出来那么冰凉,味道也更浓醇。 “我要开车吗?”程衷转移话题。 “不用,我开车又平又稳。” 当阮拾月倒车时把后轮严丝缝合地卡进车位边上的树坛里时,程衷脑子里清晰回荡着她信誓旦旦说得话。 女司机不可怕,可怕的是自我认识不清的女司机。 她尝试着踩油门,车子不负众望的熄火。 这个诡异的循环持续了两三次,程衷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恨不得自己立刻成为入定的和尚。 终于,像是鼓起巨大勇气,程衷吃力的挤出一个微笑,说到:“你下去,我来倒。” 说着,不等阮拾月先下车,他已经自己先绕道驾驶座外等她。 阮拾月怎么能下车呢,还要欣赏程衷的专注侧颜。 她半站起身跨到了副驾驶座,坐下,然后拍了拍驾驶座,朝车外风情万种地笑了笑。 像是等待鸭子上门的富婆。 程衷上车,三下两下调整方向盘,动作简洁而凌厉,很快将车子救了出来。 他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看上去清瘦实际却有力,腕骨凸出,手指纤长。 啊!!!好喜欢。 车子安安稳稳停在了被框定的区域内,两人各自下车。 阮拾月定的是一家颇有名气的本邦菜餐厅,如果不是和老闆有些交情,饭点屁股根本碰不到他家的椅子。 第6页 阮拾月走在前,程衷跟在后。穿过大门,有服务员领着两人到座位旁。 两个人坐定,阮拾月做东所以她来定菜。 她这次目标明确,摸清程衷喜欢吃什么。学生时代吃的都是食堂,看不出太大的喜好,加之程衷出国,她实在没有什么自信说对这个人了如指掌。 那咋办?把各种口味的菜都定一遍呗! 看完菜单,阮拾月随口问了几句医院的情况,程衷一一做答,气氛渐入佳境。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女声打破了这样的氛围:“咦,程衷!” 阮拾月循着目光看去,在看清来着的面容后笑容有些僵住。 安秋吟,不正是她东施效颦的对象吗。哪怕怎样模仿她的衣着,都学不来那与生俱来的婊里婊气。 她今天依旧是一套素的像抷土的杏色长裙,不施粉黛,眉间净是拾月学不来的柔情。 阮拾月顿时觉得自己出门前往脸上涂的都是屎,让她此时此刻羞愧无地自容。 这就卑微。在喜欢的人的白月光、硃砂痣面前,自己不战而败。 她看的出程衷的眼睛里也是有惊喜的,立刻站起身,仿佛急着与自己撇开关系。 “你也在这边吃饭?” “找不到位子啊,我能蹭你这桌吗?” 安秋吟笑意盈盈的摇了摇肩,全是撒娇的柔情。 “我也是沾了朋友的光。” 程衷话虽这么说,眼神却已经朝阮拾月的方向望过来,显然是徵求这个请客人的意见。 拾月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他的目光是那样温和,与和自己待在一起是的淡漠疏离截然不同。两人自然的靠的很近,举止间有不必言说的亲密。 朋友这两个字,明明之前在医院门口她还为此窃喜良久,此时却如同一块榔头在她心头一下下撞击。 可她能怎么办。 凡事先来后到,是她恬不知耻说出“所以我决定继续追你。” 是她根本没有去想程衷是否已经有了他自己的生活。 是她一个人的自私,铸就了此时三个人的尴尬。 她狼狈的挤出一丝笑,说:“欢迎安校花,一起吃吧。” 安秋吟显然是没料到阮拾月认识自己。 “你认识我啊?” “我是你和程衷高中大学的学妹,小两届。” “阮拾月。”程衷出声提醒。 “哦…我记得你。追了程衷五年呢。” 安秋吟仔细打量阮拾月。 一头漂亮的红色长发,坐着也能看出身材高挑。 她也是女人自然看的出阮拾月非常心机的妆容,打扮的很温和得体,可是依旧掩饰不住她浑身极度张扬的美。 “小姑娘变漂亮了。” 安秋吟忍不住夸赞。 “不如学姐。” “你和我不一样。”安秋吟笑了。 不一样,是不一样。 你有程衷,而我却永远追逐不到。 安秋吟就坐在程衷身旁。 阮拾月礼貌性问:“再加几个菜吧。” “不用了,你点的她吃一个星期都吃不完。”程衷笑着阻拦。 他话里不就是在说自己大胃王无底洞,安秋吟才有女孩子的矜持娇柔吗。 阮拾月瞪了程衷一眼,没说话。 安秋吟的出现一下子让程衷变得开朗了很多,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仿佛阮拾月才是过来蹭吃的外人。 程衷还体贴的帮她用湿纸巾擦拭了一遍餐具后为她倒上了茶。动作熟稔而亲密。而安秋吟也显然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阮拾月微信里告诉了章衡一目前情况。 章衡一秒回: 【愣着干嘛,怼走那条蚯蚓啊。你平时是怎么帮咱们教训傻逼的?】 阮拾月只能发几个点点点。 在程衷的面前,她怂的就是条狗,哪还敢像平时那样耍赖啊。 【那条蚯蚓心真大,知道你喜欢程衷那么多年还能吃的下饭,来者不善。】 阮拾月看着章衡一的这几句话,心乱如麻。 犹豫了良久,鼓起勇气说:“感觉你们好事将近。” 话里有掩饰都掩饰不住的失落。 她这句话一出,对面两个人同时愣了愣,又同时笑出了声。 “学妹脑子里装了什么?我和程衷是表姐弟。” “担心我会抢程衷不如担心程衷是不是喜欢男的。” 这下换成阮拾月愣住了。 ☆、上弦[4] 章衡一只是一会会没有看手机,聊天界面就已经被阮拾月刷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妈我爱你】 【哈哈哈哈安秋吟是程衷表姐,亲的!】 【当年哪个傻逼骗我说他们金童玉女,程衷为了安秋吟出国的?压根就是为了机票打折。】 【oh!nice!】 【安秋吟人超好,跟我说了好多程衷的事。】 【程衷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的人!!】 【而然我和秋吟一致认为他不直。】 【艹要怎么掰直一个gay啊】 【安秋吟我女神】 怎么剧情一环扣着一环,她很快就追不上了? 晚饭毕,路上灯火通明,有夏夜的烟火香气,不知哪个购物广场有活动,时不时有人群尖叫声。 第7页 而天空中有着明月清云,虫鸣香风。 阮拾月心情颇好,与姐弟告别后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在夜色天地间,这一切,都是心月同光。 回到家里,因为开车的缘故没能在饭桌上喝上酒,洗过澡卸了妆后自己补了点红酒,醺醺睡了。 梦里回到了大学,她躲在图书馆楼上紧紧盯着校门口。 那里站着的是程衷,他拖着行李箱,手里还拿着一叠文件,周边围了不少人。 他们在和程衷告别。 程衷在国内提前毕业,去英国拿全额奖学金读硕。 表面上只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大家说,原本程衷更偏向于直接保研,是安秋吟的出国直接导致了程衷的计划改变。 安秋吟是谁啊,全校唯一和程衷出双入对进入图书馆的人,程衷每次给从家里过来的用打包盒装着各种滷菜或是小糕点的人。 纵使脸皮厚如阮拾月,都从来得不到的一切。 程衷离开的那天是阮拾月唯一一次没有主动找他的一天。 她就坐在图书馆落地窗边。 看着天空突然下雨,楼下那堆人手忙脚乱的找伞。 而她手边放了两把伞,一把黑色长柄伞,一把粉红色摺叠伞。 她终究还是没有跑下去送伞的勇气。看着他淋着雨跑出去打车,泪水有些朦胧。 她知道,自己五年建立的信仰,早就溃不成军。 有时她也能若无其事装傻充愣,依旧没心没肺的轰轰烈烈的追他。 可是当他迈出校门的那一刻,她才恍然发现自己铸造的海市蜃楼早就被大雨沖的七零八落。 她对于程衷而言,能算什么啊。 画面突然切换,变成餐厅模样,安秋吟笑着说“我和程衷是表姐弟。” 一切都只是她一个人丰富的内心戏,程衷从未有过喜欢的人。 她还有机会,她还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 天知道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有多高兴!!!就像看到购物车里失效的宝贝突然有了货,只等着自己下单。 再然后,她就被自己订定的六点的闹钟叫醒了。 她快速洗脸刷牙吃早餐,车里已经装好了她此行的装备,她驱车前往邻市郊区名气颇大的南山,顺道在阮识阳的病房留了点小东西。 阮识阳要出院了,程衷便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帮忙的。 阮识阳妈妈与程衷简单交谈了几句,直夸他一表人才。 当一切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阮识阳痛苦的揉了揉眉心,然后像是下了大决心一样把桌上的东西递给了程衷。 “程医生,阮拾月给你的。” 这是一个又大又饱满的水蜜桃,新鲜得还淌着水,粉粉嫩嫩,还有一层绒毛。 随水蜜桃一起的,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阮识阳看过,内容…不堪入目。 当年阮拾月在水果超市与程衷相遇,听见他对朋友说“水蜜桃好吃”,于是每天早上程衷的桌子上都会有一颗这样的水蜜桃,以及花里胡哨的小纸条。 哪怕起初他皱眉,扔掉了纸条,托人退还了桃子。 如今,她还记得。 程衷接过,礼貌性说了声谢谢。 等程衷离开后,阮拾月妈妈赵女士早就按捺不住。 “拾月为什么要给程医生送桃子,纸条上有什么?” “....” “快告诉我。” “....” “你个小瘪三说话。” “.....” “你不说我让你下午去学校上课。” “程衷是阮拾月喜欢了八年的人。” “…!!!!八年?”赵女士几乎跳起来。“高一开始的?” 阮识阳看热闹式点头。 “你们姐弟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早恋?” “…” “那程医生被追了八年还没动摇?” “他中间好像出国过,应该是前几天才重新联络上的。” “那你姐姐怎么回事?就送一个烂水果?哦哟,她怎么还不如你。” “…” 他该说句谢谢吗。 “那纸条上写了什么?” “这个....我真说不出口。” 由于下午的爬山动员大赛,程衷中午就下班回家准备。看到被自己随手放在副驾驶上的水蜜桃和纸条,犹豫了一下,打开纸条。 “眉间双肩心口,都是为程医生的满满虔诚。!!()” 嘶....酸掉牙的一句话。 程衷拿出手机,发现竟然百度不出这句话。 说明还是原创的??? 真是… 程衷气笑了,把纸条夹在上面的遮光板上,发动汽车回家。 中午十二点,医院大队摇着红旗向南山进军。很多年轻医生都喜欢围在领导周围拍须遛马,程衷和陆铮两个人落在队尾,插浑打科,清闲自在。 南山早就被开发过,说是爬山,实际勉强只能算个踏青。 小路蜿蜒向上,远处星罗棋布的城市街块一点点缩小。 大家三两成群,说说笑笑。 到两点多的时候,一行人上到山顶。从山顶望下去,很是壮观。 在天地间,似乎城市没有那么大,不过是意外散落在青色里的一点。 第8页 “我渴。” 有同事很破坏氛围的说。 “有矿泉水。” “可我想喝肥宅快乐水。” “断子绝孙。” “我也想喝。” 有好几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同事响应想喝可乐,连程衷都觉得有些喉咙发干。 “我记得山顶有便利店。” “我不想买。” “我也不想。” “石头剪刀布谁输谁去买。” 然后程衷就莫名其妙捲入了一张石头剪刀布的比赛。 再然后他就迷失在了这片山林里。人工修建的小路不知何时已经盘旋到尽头,只有一个偌大的林子反覆回荡着乌鸦下蛋般的悽惨叫声。 他这个倒霉蛋不仅被拉来买可乐,还顺利迷了路。 打开手机,信号在回光返照一秒钟之后彻底归西。 剩下全靠施主一人。 他只好一边走一边留下标记,时不时大喊一声:“有人吗?” 四周会有无数个回声,却听不到一声答覆。 程衷苦笑,他并不是很慌乱,实在不行就一直下山。 走走停停,发现竟然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清闲趣味。 他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象徵性喊一句:“有人吗?”后准备休息。 天地间万籁俱寂。 …… “程衷?” 一个女声远远飘来。 程衷被猛地吓了一跳,心中默念:“我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 起身,张望。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重重叠叠的树杈之间。 宽大的冲锋衣上面那张脸咋就那么熟悉。 阮拾月??? 她跑这干嘛。 程衷试探的喊了一句:“阮拾月?” 那人确认了身份,开心的蹦蹦跳跳跑了过来。 万万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程衷。 这天赐的良机,说明她和程衷缘分深厚! 城东学区房好还是城北学区房好来着?她得回去做做功课了。 果然是她,今天的她完全素颜朝天,有几分高中时的样子,红发被绑成马尾,只留了几根碎发,看上去清爽。 胸前挂了台单反,程衷过去也算半个摄影爱好者,认出那是哈苏h6d,配上镜头,二十五万就挂在这里。 阔气。 “好巧!你怎么在这?” “你又怎么在这?” “我来摄影採风啊。” “我医院爬山动员大会。” “哦……那你同事们呢?” “走散了。” 走散了? nice! 彰显她的重要时刻到了,路上还能培养一下感情! 阮拾月心中得瑟一下,表面岿然不动。 犹豫一下,说:“或许我能带你出去。” “确定?” 程衷谨慎。 “我刚刚也是在山顶拍摄的,山顶就那么点大,绕个圈总能找到人。” 程衷考量了一下,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欣然同意。 两人一同在山林步行。 四周青树环绕,程衷感觉自己就是被点缀的坟头。 “嘿,早上我给你的纸条看见了嘛?” 阮拾月想起这件事,一脸期待的发问。 程衷不自然的摸了摸鼻樑,沉吟片刻说到:“还没来得及。” “一定要看啊。” “哦,你写了啥。” “惊为天人的一些话。” “千万别带文人骚气。” 这会换成阮拾月尴尬笑了笑,说:“不骚,不骚。” “你说我们现在在哪?”程衷突然察觉到异常。 阮拾月愣了愣,茫然摇头。 ☆、上弦[5] 南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路线清晰,一个下午就能一去一回,可要是迷路,转上一天一夜也未必出来。 程衷同事们发现他迟迟不归,也有些担忧,四下开始寻找。 这边,阮拾月和程衷两个人相对无言。 实在说不上来这个局面该喜该忧,毫无疑问她现在能和程衷独处上好长一段时间,可是有极大的风险让程衷觉得她是个撒谎精或者傻子。 眼下四周都是参天的大树,三百六十度没有一丝突破口。程衷自己做的标记早就不见踪影,阮拾月记忆中的路线也看不到边。 还是程衷最先打破寂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办吶?”他问阮拾月。 他笑起来就是这山间的清风鸟语啊。 仿佛又回到了高一时的初次见面。 心脏又不争气的乱跳。 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有了成熟模样,可在他面前总会慌里慌张的变回过去的青涩。 “不知道···” “我现在又饿又渴。”他还是那副带笑的模样,虽然语言如此,可丝毫没有责怪的模样。 程衷离开大部队时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拿,眼下手机变成一摊废铁,他真的是孑然一身。 拾月庆幸早在包里放了小零食,立刻拿了出来一股脑塞他手里。 程衷也不客气,拿了一条威化饼干。 第9页 两人继续前进,虽然全不知下一步该走到哪,可阮拾月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是轻松愉快的。 她愿意一直在山里走下去。 “坐。” 程衷找到一块平坦干净的大石头,脱了自己的冲锋衣盖在上面,自己坐了之后留下大半快空地让阮拾月坐。 “一直走也找不到出路,现在天就要黑了,运气好的话他们能找到我们,运气不好的话我们得待这里一个人晚上。” 阮拾月希望是后者。 她无声坐下,装模作样拍了几张夕阳的照片。 可她的心思全然不在天阔夕阳迟间,趁他不注意,换上了这次带来了拍人利器120mm微距镜头。 夕阳落幕,天空只剩下墨蓝和与余晖交错的深粉。山间的晚风点过他的脸庞和发梢。 他两手随意的耷着,正欣赏天空的水墨颜色。看上去毫无迷路的急躁。 一只白鸟衔着食物悠然归来。 阮拾月也得到了她的丰收。 趁程衷不注意,灵巧的连续按下快门。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程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疑惑的转过头来。 阮拾月慌张的移开镜头,对着天空乱拍一通,试图掩饰刚刚自己的不耻行径。 程衷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脸忽的凑近观察。 雄性荷尔蒙的气息近在咫尺。 阮拾月方寸大乱。 要换在平时,她早就不要脸的嘟起嘴做索吻状了。 可是刚刚干了坏事,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做贼心虚的侷促。 她越是逃避,程衷看的越是专注。 “你这镜头,怎么感觉是微距的?” 他移开脸,像是下结论般说到。 她是被他观察的实验品。 “呃…没有吧,就是普通的广角啊。” 阮拾月心中警铃大作,撒谎都口不择言。完全忘了程衷也是一名摄影爱好者,基本的镜头怎么不会区分。 “嘁,你别糊弄我。”程衷笑了,仿佛她刚刚开了个玩笑,他对此买帐。 “能借我看看吗?” 阮拾月还能怎么样?拒绝就直接暴露了刚刚的兵荒马乱了。 程衷拿过单反,对着天空和近处都比划了几下,完全识破了阮拾月拙劣的谎言。 他看了她一眼,说:“看看大作?” 阮拾月认命般闭上眼睛点头同意。 这次偷拍行动正式宣告破产。 程衷最先看到的就是阮拾月刚刚对着天空雷射枪扫射一般的乱拍。 五张照片没有一张是清晰的。 哪怕让一个新生儿对着相机乱摁一通,拍出来的质量也比这几张高。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程衷脸上笑容扩大,阮拾月陪着苦笑。 太丢人了! 这就如同你是个厨师,可是连煤气灶都不会开。 程衷接着往下翻,自然是看到了她的几张偷拍。 这几张倒是彰显了她的实力。 整张照片构图简洁大方,中央是程衷专注的侧颜,墨蓝色的天空和树枝槎桠通通被虚化,中心色彩很明显,无疑是程衷。 这是一张毫不掩饰爱意的照片。 阮拾月悄悄观察程衷的表情,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阮拾月刚想松了口气,却发现程衷手指灵巧翻飞,已经将这张照片删除。 她惊的立刻跳起来,立刻夺回相机以拯救剩下的几张照片。 “删了。”程衷还是那副轻松的语气,可是阮拾月听得出来之前不曾有的严肃。 她明明知道这件事错在她,可是让她删完这几张照片,又怎么捨得。 于是,一定要留下来。 “为什么?” “我不习惯自己的照片保留在别人那。” “我就私人收藏,不会给人看更不会商用。” “不行。” “我不删会怎样?” “随你。” 程衷摆了摆手,瞥过头不再说话。 气氛一下子僵了下来。 阮拾月心虚,想哄哄他,可是想到自己偷鸡摸狗才偷来的照片,咬咬牙沉默,不做退让。 夜色全黑了,程衷的同事们终于找到了他们。 万万没想到这山里还有好看的小姐姐随机掉落,白白便宜了程衷。 单身男同胞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行人中就陆铮是认识阮拾月的。 今天她没有一次见面的那样热辣直白,也没有后来的心机清纯,此时就简简单单的穿着冲锋衣背着背包,胸前还挂着一台相机,一头红发被绑成马尾,不无干练的美感。 “程医生,这是哪捡来的呀。” 陆铮故意揶揄到。 “走了,赶紧下山。” 程衷站起身,对陆铮不做搭理。 “小姐姐走了。” 阮拾月也起身,可是脚刚一用力就传来强烈的麻意,使她立刻又跌坐回去。 整个过程就像一根灵敏的弹簧。 “程衷我腿麻了。” 她坐在石块上撒娇,试图缓和她和程衷间的气氛。 第10页 “猛踩几下就好了。” “我想你背…” 阮拾月话还没说完,程衷就一个人走在前面了。 他真的生气了。 阮拾月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了。 可是他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啊! 队伍里的几个女同胞不要笑得那么大声! 阮拾月狠狠瞪了一眼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打量阮拾月,一遍忍不住发笑的年轻女孩。 “小姐姐我来背你。” 有男同志自告奋勇。 “不。”阮拾月淡淡吐出一个字,哪还有之前对程衷撒娇时的软意,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于是整个队伍变成了程衷走在最前面,阮拾月一瘸一拐的倔强跟在后面,剩下大部队在最后面。 渐渐的,路又变成了人工开发过的灯火通明。 人没事,大部队又恢复了欢声笑语的模样。 只有当事人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 气氛有些微妙。 大约深夜,一行人总算下山,爬山动员大会有惊无险的结束。 而阮拾月的採风行动,一无所获,有的只是程衷的淡漠疏离。 阮拾月跟在程衷身后,想要道歉。 可是程衷猛地一关车门,发动引擎绝尘w而去。 出大事了。 回到自己的住宿,阮拾月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想到昨天的事情越想越委屈,哭着又睡了。 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将近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阮拾月足不出户,没有联繫程衷。 仿佛两个人又回到了最初没有见面时的模样。 阮拾月在之前请他吃饭是已经拿到了他的微信。 有的时候鼓起勇气发张表情包或者早安晚安,从来得不到他的回覆。 她把照片传到手机上设成屏保,却在几分钟后羞愧的改掉,并小心翼翼藏好。 某天中午,阮拾月收到了投资的一家新媒体公司的年中分红。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喊出了之前的狐朋狗友,约好老地方见面。 ☆、上弦[6] 狐朋狗友们好久没见到阮老闆,这次难的阮老闆主动组局,当然积极响应。 半个小时后人已经到齐。 ktv包厢。 章衡一等人一进门看到的就是烂醉如泥的阮老闆。 章衡一上前,轻轻晃了一下阮拾月,阮拾月像刚宰的鱼,猛地一跳,中气十足喊了句“喝。”然后自己斜靠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其他人也没多管她,三三两两坐下,开酒。 “什么情况?”章衡一拍了拍阮拾月因醉酒而通红的脸。 阮拾月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章衡一的脸,这几天心里的压抑顿时泛了上来。 她把头靠到章衡一怀里,呜咽了好一阵子,说到:“程衷王八蛋。” 这些朋友都知道阮拾月的痴情,听她这么一说纷纷停下嬉笑打闹,听她说话。 “你们说,老子是会给医院保安买水解暑的人吗。” 众人一愣,摇头。 阮拾月是绝对不可能有善心的! “老子会为了让人吃顿好吃的特意拉下脸去求熟都不熟的钱斯林,让他在饭点给我留个位置吗?” 众人还是摇头。 阮拾月怎么会求人,只有别人求她的份。 “老子会绞尽脑汁,想小学生挤作文一样手写纸条吗” 众人摇头。 阮拾月怕是怎么拿笔都忘了吧。 “老子这几年还有摄影的欲望吗?” 众人猛烈摇头,这两年的阮拾月的懒懒散散可是不一般。 阮拾月每说一句,哭腔就加重一丝,到最后已经真的在哭。 “可老子为程衷什么都干了。” “他呢,因为我偷拍张照片就不理我。” “这么小气,是小学生吗?” 众人心想,明明你更像小学生。 “阮老闆别伤心,男人算个狗屁。” 狐朋狗友里一个男人安慰。 “对,算个狗屁。” 阮拾月猛灌了口啤酒,附和到。 几个人开了一阵玩笑,碰杯。 “可是我她妈觉得他甩我而去的样子都好迷人。” 上句话的尾音还没断,这句话就来了。 众人噗的一笑。 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像阮拾月那样持之以恒的彻头彻尾的喜欢一个人,所以只是觉得好笑。 “阮老闆现在还喜欢程衷吗?” 一个穿着露背短裙的女人问道。 哪怕这群狐朋狗友一个比一个奔放,江茵也无疑是这里面穿的最性感的。 黑色紧身的裙子上下都是高开叉,真空上阵毋庸质疑。布料只能堪堪遮住重要部位,倒是有许多繁琐的绳带进一步勾勒轮廓。 左胸上的纹身一点点向里衍生,让人浮想联翩。 几个男同胞老早眼睛直了。别说,他们有些人就是奔着江茵来的。 章衡一觉得她这身行头就待在一个全是熟人里的小包厢简直委屈。 章衡一和江茵两个人无疑是阮拾月朋友圈子里风格相差最大的人。 章衡一家境普通,从小生活习惯与这群纨绔子弟截然不同,她当然是这群人里少数不多的靠自己本事获得优秀工作的人。高中她与阮拾月性格相投才成为了朋友。否则她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出入酒吧等场所。这些年受阮拾月的影响,她也开放了很多,可骨子里依旧对那种生活敬而远之。 第11页 她之所以和阮拾月依旧如高中时代那样亲密,是因为她看的出阮拾月只是表面贪玩,心里的底线比谁都高。 而江茵恰恰相反,她是这群人里混的最开的。她和阮拾月从小生活在一个圈子里,只是她父母疏于照顾,她也比其它人活的更自由。十六岁时她交了一个社会大哥做男朋友,献出自己最美好的一切的同时,她也不再像同龄人穿着老式的校服,从起初自己漂亮时尚的短袖一点点演变成短裙,最后甚至暴露。学校劝退她就到国外读书,自由奔放的性格得到扩大。 言归正传。 阮拾月立刻回答:“喜欢个屁。这辈子都不喜欢了。” “那最好了。想不想玩点刺激的?我手里有几个,都是干净的大学生。” 章衡一心中警铃大作,沉下脸来一言不发的盯着江茵。 阮拾月下意识的皱眉:“我从来不碰这种的。” “不是都不喜欢了,就当彻底告别呗。” 江茵笑着点了跟烟,还在劝说。 没等章衡一制止,其它几个平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朋友都已经打断:“江茵,阮老闆跟你不一样。” 她们几个也有过这种经历,之所以帮阮拾月拦下来,不是不贊成这种行为,而是怕她清醒后会后悔。 她醉酒是说得不喜欢,谁能当真。 八年的深情,怎么可能因为这屁大的小事停止? 阮拾月只是有事没事出来作一作,他们只要陪着玩,其他什么都不用多管。 江茵耸了耸肩,笑笑没说话。 ktv的氛围有些僵。 只有当事人喝得烂醉如泥,毫不知情的在章衡一怀里颠三倒四。 阮拾月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各位,我去接个电话,这里的人都不准动,等我回来,我们去夜店。” 她嘻嘻笑笑的站起身,说完话后扶着墙慢悠悠的出了门。 电话是阮识阳打来了的。 阮拾月才说了个“餵”他就已经听出这疯女人喝了多少酒了。 “阮拾月你又出去鬼混?” “啧,没有,我在家看书呢。嘻嘻嘻。”她眯着眼睛,因为重心不稳而摇头晃脑。 “母老虎让你回家一趟。” “哦。” “你最近有没有去骚扰程衷医生啊。” 小孩有些八卦。 “别提程衷!” 阮拾月一听到这两个字就炸毛了,扯大嗓门说到。 “什么情况?” “呜——” 阮识阳一听她又要开始作,连忙挂断电话。 想了想,觉得自己作为弟弟,有义务拥有一个正直向上的姐夫来管住那个疯婆子,所以跟章衡一要了地址,然后打开微信,找到程衷。 【程医生!程医生!】 【我在。】 程衷此时正在家里看书,看到阮识阳的微信有些意外。 【你和我姐咋啦?】 【没这么啊。】 【我看她提到你就有些伤心,她现在在外面喝酒,我觉得她的朋友通通不靠谱,能不能去接一下她啊。】 【这不是很合适吧。】 他和阮拾月也没那么熟。 【我怕她的朋友不安好心啊!我姐姐传统又保守,不能被他们妖化!】 【好吧。】 程衷耐不过阮识阳的软磨硬泡勉强同意了。 阮识阳很快发了一串地址,程衷简单收拾一下,出门前往。 好在位于市中心闹区,找起来很快。 那边阮拾月对着手机“呜呜”哭了好一阵,发现得不到回应,拿开手机才发现那个小兔崽子老早挂了电话。 气不打一出来,她泄愤一样重重关掉手机,趴在墙上好一会不想动。 那边江茵也出了包厢,慢慢悠悠的往阮拾月方向走来,妖娆挑逗。 “阮老闆累了啊。” 她精緻的美甲细细抚过阮拾月的发丝,温柔的说到。 阮拾月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唉,我带你去休息。” “好。”阮拾月撒娇般软软点头,然后就靠到了江茵肩上,竟然睡着了。 江茵扶她进电梯,由于扶着一个烂醉的人并不容易,此时她衣着微乱,春光乍泄。 一通进电梯的男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江茵依旧面容自在,也不去整理衣服,反而对男子开口:“人我带来了,一会防止被人怀疑,我带着她去酒店,你到了那里再动手。” 原来她和男子认识。 那男子带着厚重的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看上去有些瘦小,就像一名普通的大学生。 可他露出一个□□的笑容,在他老实的脸上很是突兀。 “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今晚一起吃两道大餐啊?” 说着,他伸出手,帮江茵理了理衣服,顺道狠狠揩了一把油。 江茵感受到他手掌的热度,“嘤”了一声没说话,他便去看江茵肩头的女人。 头发火红妖娆,让她姣好的面容看上去格外妩媚。 她只穿着一条中规中矩的连衣裙,跟江茵之前说的“比我骚”完全不同可江茵却把阮拾月放倒在电梯地上,向前主动附上了男子的唇。 第12页 电梯到了底楼滴得一声就要开门。 男子随手摁了个楼层,电梯便再次启动。 两人在电梯里纠缠,空气里都散发出一股淫靡之气。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开门,可江茵整个人老早挂在了男子身上,两人很忘情,阮拾月睡得也很忘情。 电梯自动关门,底楼有人按了按钮,于是电梯又向下降去。 男子像是再也忍受不住,拉开了牛仔裤拉链。 正当他准备深入一波时,电梯门又开了。 与之前两次截然不同的是,这次门口站了一个年轻男子。 一个气质与这里大相迳庭的男子。 两人分开,若无其事的各自整理。 程衷看到电梯里的混乱场面,太阳穴突突的跳。 阮拾月是怎样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睡得像死猪一样的? ☆、上弦[7] 江茵单单只是常听阮拾月说起程衷其人,从未见过。 于是此刻她整理好自己的衣着,扶起阮拾月就要离开。 “不好意思,把她交给我吧。” 程衷觉得面前这两个人看上去很不靠谱,一面觉得阮识阳年纪小考虑却很周全,一面嫌弃阮拾月交的什么狐朋狗友,公共场合竟然做出这些事。 江茵没想到马上就要成了的好事竟然被截胡。 防备地问:“你是谁?” “我是阮拾月朋友。”程衷没说明自己究竟是谁。 “你不能带她走。万一你想对她图谋不轨怎么办?我也是她朋友,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事情一下子变得棘手,江茵警惕性很高,绝对不能看着事情泡汤。 就在这时,之前一只睡着的阮拾月慢悠悠的醒过来了。 在金属的轿厢里躺着,她被硌得腰酸背痛,可是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立刻惊喜的叫出声:“你来了啊?” 站着的三人同时朝他看去。 江茵皱着眉问:“你认识他吗?” 阮拾月酿酿跄跄的一个人顺着电梯墙爬起来,乐呵呵的说:“认识啊,这是我男朋友程衷!” 得,还醉着呢。 之前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了的人眼下之间成了男朋友。 她不理会江茵和陌生男子沉着脸交换眼神,张开双臂对着程衷软软开口:“抱!我想回家了。” 程衷察觉出了那两个人的异样,当然不会戳穿阮拾月。 只是温柔的揉了揉阮拾月的脑袋,说:“你不乖。” 然后蹲下身,让阮拾月上来,他好背她。 阮拾月走上前,被自己的高跟鞋绊了一下,好在跌在了程衷背上,被程衷一把背起。 江茵和男子知道计划落空,阴沉着脸目送两个人离去。 出了ktv,阮拾月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狂跳。 她刚进电梯酒基本酒醒的差不多了,刚想起身道谢离开,就听见江茵那句让阮拾月简直怀疑自己耳朵的:“人我带来了,一会防止被人怀疑,我带着她去酒店,你到了那里再动手。” 动什么手? 男子接下来说得那句 “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今晚一起吃两道大餐啊?”完美的回答了阮拾月的疑问。 她怎么也没想到江茵安的这份心。 她一直以为她不过是自由不受拘束,可现在却想拉自己下水? 一时间,不敢置信,愤怒,慌张,迷茫,太多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 阮拾月恨不得扇江茵一个巴掌,问问自己欠她什么了。 可是对方有两个人,她得想办法自保脱身再报复啊 。 那两个人很快开始干事,阮拾月即使闭着眼睛都忍不住泛噁心。 电梯就要停下,如果上了车,她逃脱的希望更加渺茫,能不能脱险就看从电梯到车的短短几百米距离了。 电梯门开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她听见了程衷的声音。 程衷来了。 他怎么来了呢。 无论如何,他来了,自己就松了一口气。 之前南山的不快全都烟消云散。 他来接自己就说明他没有生气,四捨五入就是他也喜欢她啊! 她一下子演技爆棚,假装刚刚醒来,还说程衷是男朋友,狠狠调戏了他一把。 他会怎么做呢。 会不会皱着眉解释:“只是普通朋友。”或者一言不发可是脸色铁青? 可他都没有,他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自己不乖。 她肯定没有听错!语气里不是宠溺是什么?? 像是有烟花在脑子里炸开。 哪怕只是江茵面前演戏,阮拾月也觉得一切都值了。 出了ktv,户外的热风若有若无的吹在两个人细微的空气中。 她的裙摆,一下两下的轻敲着程衷的大腿。 有些痒,程衷这么觉得。 阮拾月的大脑正飞速运转。 今晚是能否取得巨大进展的关键,这时候没皮没脸,以后就能幸福万年。可是从南山下来之后她多少有点不敢再无法无天。 不行,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酒精是最好的助推器,她现在酒醒了,可以再醉啊。 “渴。” 她在程衷背上不安分的扭动。 程衷呼吸一窒,在他背上的毕竟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多少多出些奇异的感觉。 第13页 “我帮你去买水。” 他把她放在经过的广场椅子上,准备去买水。 “不用,我自己去,你等等我。” 她自己站起身,朝他挥了挥手,带出香水和酒气混杂的味道。 还未等阻拦,她就已经进了广场边的便利店。 远远的,程衷这个没戴眼镜的近视眼只看见她买了好几瓶什么饮料,结完帐还没出门就猛灌一通。 她是有多渴啊,四瓶水一起下肚,在执行什么命令似的。 超市工作人员都惊讶的瞧着她呢。 他看着好笑,朝便利店走去。 而她也像是终于解了渴,拎着空瓶往外走。 怎么她走路比之前更晃了。 阮拾月出了门之后没有朝程衷走来,而是抱着路灯杆子坐了下来。 程衷看情况不对连忙跑来。 站到她面前才看清,她哪是喝了四瓶水啊,是喝了四瓶白酒。 程衷的脸彻底黑了,从牙缝里磨出几个字:“阮拾月。” 把四瓶酒当水喝,得有多生猛。 你这个酒鬼!瘪三! “我在。”她一本正经点点头。 她是个疯子,再跟她计较,自己就成了傻子。 这么安慰自己,他总算觉得心情平复了一些,再次把她捞到自己背上,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这一次的阮拾月很不老实。 这次她把自己的脸彻彻底底埋在了程衷的颈窝里,一直喷洒热气不说,有时嘴一撅,就结结实实亲到了程衷的脖子上。 程衷没办法搞她下来,只能忍受这样的酷刑。 陆铮今天刚下班,走在广场上寻思买点夜宵回家。 看见远处一个男人正背着一个女人往自己方向走呢。 女人整张脸都贴在男人的脖子上,很亲密。 陆铮一阵恶寒,正想着是哪两个伤风败俗的,就看清了他们的脸。 他们科室的和尚,道长,差个两撇鬍子就能飞升的仙人,程衷啊。 脸趴在他脖子里的,陆铮看身形就辨认出来,真理本人啊。 好一个程医生! 哪有什么清心寡欲,只有看不见的骚包。 一时间,惊吓让他都忘记跟程衷打招呼了。 程衷没注意到陆铮,把阮拾月塞进车里,扣上安全带,疲惫不堪的回家。 终于把她背到床上,程衷如释重负,长松了口气。 准备去拿毛巾给她擦擦脸后就让她自生自灭。 可没想,他刚一站起身,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拉住了他的手。 程衷毫无防备,直接跌到床上,压在了她身上。 “你就是江茵介绍的大学生?” 她手指一点点勾勒他的脸部轮廓,像是在审查。 程衷暗叫不妙,她怕是要开始耍酒疯了,就说一路上怎么那么太平,以为已经平安无事,原来是还在后头。 “长的真好看。像我喜欢的人” 她满意的笑,伸手搂住了程衷的腰。 “姐姐我阅男无数,可以带着你玩些有趣的。” 说得什么跟什么。他听懂了这些话的意思,她平时就是这么疯玩的吗。 程衷的脸臭的不行,就要起身。 她察觉到他的抽离,手搂的更紧。 她的唇,触到了他的唇。 程衷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她这样半仰着头很累,于是她的手又钻入他的发丝,将他的头按了下来。 程衷俨然成了她的木偶人,可被随意操控。 她吻的很是笨拙,只会在嘴唇表面动来动去,显然是个生手。这让程衷明白,她之前完全只是虚张声势,连接吻都从没操作过。 兴许是她的酒气渡给了他,程衷也开始有些头脑发胀。 直到她的指甲不小心刮到他的手臂,刺痛使他猛地惊醒。 自己现在干什么傻逼事情。 他不顾一切阻力坐起。 本以为能脱身,结果发现根本低估了阮拾月死缠烂打的能力。 他坐起,她也就坐起,变成了她跨在他身上。 她又把脸凑了上来,手还开始解他的衬衫扣,他系回去一颗的功夫她有解开了两颗,都是徒劳。 她的手开始在衣服里面乱摸,从锁骨一直驱车向下。 更令程衷方寸大乱的是,他发现自己只是惊慌,而非抗拒,面对这样笨拙毫无章法,甚至毫无挑逗的行为,竟也有了生理反应。 是一个人太久了,到了年纪需要一个女人吗。 还是说,面对这个疯子,短短几天自己已经有了和学生时期不同的想法? 他觉得更可能是前者。 阮拾月可能是察觉到了程衷身上的变化,先是本能的吓得往后退。 接着却又重新坐了上来,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上弦[8] 她的裙子是绑带设计。胸口的绳结一抽,就露出大片风光。 程衷看的呼吸一窒,眼神有些迷离。 可能真的吸了酒精后也醉了吧,程衷的脑子开始不运转,痴痴的看着阮识月,等她接下来的动作。 阮拾月将自己的裙子从上向下褪到了腰间,里面的胸衣是黑色的。 很好的突显她的性感与美丽。 即使是裹胸设计,也能感受到波澜壮阔。 第14页 明明上面锁骨这么深,瘦的甚至能看到肋骨,怎么到这里就能变成这样。 女性在体态的美学上有着压倒的优势。 程衷作为一名医生,能对赤条条的模型或是尸体无动于衷,在面对工作时无可避免的场景是也依旧如此。 可他似乎抗拒不了眼前这半露半遮的,淋漓尽致炫耀着她的美丽的躯体。 那无关乎理智,而是生物原始的对异性同类美的嚮往。 她就像是老虎扑蝴蝶,脱了一会自己,又开始算计程衷。 她把脸买进进程衷的颈窝里,笑。 程衷喘气加粗。 残存的清醒让他推开她,可她只会粘的更紧。 两个人都是肩膀贴着肩膀,腰肢贴着腰肢,中间没了衣料的阻隔,炽热的温度彼此灼烧。 程衷清晰的感受着阮拾月作为女人的魅力。 阮拾月的手覆上了程衷的皮带扣。 突然,阮拾月的手停住了,脸也抬了起来,神色变冷,说到:“我只要程衷,滚。” 程衷也清醒了过来,跳下床冲进了厕所。 冷水沖在身上,他也找回了理智。 刚刚自己完全是个禽兽。她发酒疯,自己跟着癫狂什么。 究竟有多饥渴,连基本的羞耻都不顾了? 自己这样,与电梯里那个精虫上脑,下流无耻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他乘人之危,罪加一等。 他懊恼的用拳头狠狠砸想自己的脑袋。 洗完澡出来,阮拾月已经睡到在了床上,可能以为人走了,衣服卡在腰上难受,就把裙子彻底褪掉。 程衷无法坐怀不乱,能心平气和的帮她穿好衣服。 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干净的毯子,盖住她整个人后自己去了客厅 。 程母有时经过儿子的住处,会给他带些自制的滷菜或者糕点,读大学时还会让他给侄女也捎点。 她是一名典型的女商人,但也喜欢厨房里的精细手艺。 儿子工作上随他爸成了医生,她希望儿子生活上能多顺她的意,比如吃她做的东西,比如听她的话找个女朋友。 她知道儿子工作忙,所以每次都是在很早的早上去。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有时间。 程衷六点多的时候被门铃吵醒,他知道门外是谁。他老妈一向来这么早,不管他乐不乐意。 可今天非同寻常,他卧室里还有个祖宗啊。 以博尔特的速度重进卧室,他顾不得昨晚的尴尬,叫醒阮拾月。 此时阮识阳头痛欲裂,发现毯子下的自己□□,看了看眼前的程衷。 难不成自己醉酒的臭不要脸程度已经超乎想像了? 那程衷什么想法,愤怒?接受? 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自己的身体最清楚,不管昨晚自己有多过分,两人终没有实质性的那一步。 阮拾月反而松了口气。 这次她做的那么过,程衷肯定已经气的不轻,要是连清白都没了,那接下来也别想再见到他了。 好像有点越过底线了。 可是眼下那这么表情不像是隐忍的愤怒,反而是惊慌? “姑奶奶,我妈就在门外,你先躲躲。” 阮拾月一愣,没想到这么巧。 她巴不得程衷妈妈误会什么,但不是在这种涉及底线的事情上。 于是,她裹着毯子,飞快按照程衷的意思躲进了柜子里。 程衷回去开门。 程衷妈妈问:“怎么过这么久才开门。” “还在睡,没听见。” 她进了门,到厨房放下密封盒,说到:“你肯定又没有去把卧室的窗帘打开。” 她走在前面,程衷只有被牵着走的份。 “我打开了,你不用进去看。” “我去看看,顺便检查一下你有没有用我上次带的加湿器。” 卧室能不去则不去,程衷还想拦,她已经把门打开了。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连站的老远的程衷都能闻到,何况站在他前面的老妈。 “怎么这么臭。” “昨晚难的有空,陆铮到我这看球赛,喝了点。” 他面不改色说到。 程衷妈妈去拉窗帘,期间看到了地上的衣物。 女士首饰,裙子。 不用说,她都明白,儿子既然有意瞒着她,她也不戳破,只要有这么一个女孩,领出来是迟早的事,不急在这么一时。现在时间这么早,女孩很有可能还在,她不应该打扰。 于是简单说了几句,程衷妈妈就走了。 门刚关,阮拾月酒立刻被程衷放了出来。 穿好衣服,她试探着说:“昨晚…” “昨晚的是,对不起。” 阮拾月一愣,他不但没有怪自己,怎么反而道歉? 程衷是在为自己的禽兽行为道歉,不过既然她不记得,他没有必要告诉她太清楚。 随便打了个哈哈,说:“我没拦着你喝酒。” 原来如此。 接着他又说:“但你应该记住要自爱。” 他没有说的太多。 阮拾月已经明白,一下子脸涨红。 南山上程衷的态度让她有些急躁,加之在ktv喝了酒,在江茵和那个陌生男子刺激下,她一时糊涂,竟然用这种办法。 第15页 她喜欢程衷,去争取他的喜欢,应该争取的是一份平等的,互相尊重的爱情。 而不是昨晚她试图得到的,速成但只有躯壳的无灵魂的关系。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都过去了,以后不要发生就好。” 他没必要让她没面子,其实也是为自己的开脱。 “对了,还记得昨晚带你出来的朋友吗?”程衷突然画锋一转。 “记得。” “警惕一些,不是善类,不要跟着学坏了。” 程衷点到即止,阮拾月心里也瞭然。 程衷能为自己担心,也算是收穫了。 离开程衷那,阮拾月就联繫章衡一:“让裴闫查查江茵最近在干什么。” 裴闫是阮拾月的发小,从小公子爷派头十足,高中时期加入了章衡一,三个人一直很铁。 这次她可以自己直接联繫裴闫,却通过章衡一通知,是为了章衡一也知晓之前的详细情况,好有所提防。 裴公子一向高效率,这次却没能向以前一样立刻给出详细的回覆。 “江茵在做老鸨这点板上钉钉,可是再要往下挖东西,需要时间。” 老鸨,更深的东西。 阮拾月目光缓缓变冷,她连自己的主意都敢打,肯定有所依靠才敢这么做,她表面上是老鸨,下面恐怕还有一座大冰山。 她让裴闫慢慢查,反正她奉陪到底。 程衷等阮拾月离开,自己也收拾收拾出发去上班。 刚到办公室,陆铮也立刻跟了进来。 他装模作样在程衷身旁闻了闻,然后捂着鼻子说到:“你身上怎么一股香水味?” 程衷大惊,下意识低头问自己身上的气味,发现与平常无异,知道了是陆铮故意逗他,朝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陆铮老早笑得乐不可支,等缓过气来,问:“你昨天晚上干了啥?” “睡觉。” “和真理一起?” “…” “我们程医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 “老陆,问你。” “啥?” “你会对一个赤条条的女人产生生理反应吗?” “可能吗?都学了八年了大哥,我早已经被心灵阉割。” “…” “当然,对我女人除外,她哪怕还穿着内衣,老子也把持不住。对我们来说,硬的起来的,都是爱情。” “…” “所以你对真理究竟是硬了还是没硬啊?这么苦恼?” “我替一个朋友问的,别带入我。” 陆铮“哦”了一声,然后无比真诚地说:“你看我信吗?” “…” 程衷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起身去烧热水。 ☆、上弦[9] “江茵除了□□易外,还涉及毒品交易。” “业务范围已经拓展到东南亚。” “她手下的人大多是通过诱拐□□的方式半强制集结的。” “江茵自己也会参与性服务,只面对极少数权贵。” “与她共事的高鼎,两人一直维持性关系,整个集团内部,关系相当不堪混乱。” “我怀疑她们还有枪枝。” “他们的交易方式相当原生粗暴。” “说实话老闆我是真没想到这些都是江茵干的,她平时看上去挺正常的啊。” 裴闫多说一句话,阮拾月的面色就多沉一分。 她原以为江茵至多是个老鸨,没想到还是个毒枭。 干了这么违法的事。 她的动机是什么,她的手段又是什么。 “他们集团内网的安保非常好,拿到这些资料很困难。” 裴闫把电脑显示屏推向阮拾月一侧,好让她看清资料。 她将其工作人员资料一个一翻看,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突破口。 裴闫看她这么专注地看了那么久,猜到她要干什么。 “别,老闆,这种事我来干。我帮你报复回去,绝对过瘾。” “那不行,我最近手里闲的要命。” “杂志社那边你不用供稿啊?” “存货还没用完,再混混。” “那程衷呢?” 阮拾月听到这名字一愣,随即眉眼弯弯,说到:“他可能最近不想看到我。” 裴闫觉得她就算程衷都不想看见她了还这么开心,绝对是脑子被屁崩坏了。 大约二十分钟,阮拾月大致了解了集团内部人员的情况,开始分析。 “这个,徐梦盈,什么情况?” 资料上显示她名校毕业,学历颇高。 “这人大学时候借钱,被江茵将了一军,虽然没有被注药,但还是不得不被拿出来卖,前几年是头牌,现在前线上的少了,主要管理集团内部的财务,算是个元老级的高层。” “真可惜,她恨死江茵了吧?” “恨死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卖命数钱?” 听到这里,阮拾月嘴角微微上扬,问:“那是不是如果把徐梦盈对江茵的仇恨值拉到最大,就能让她站出来推翻这一切呢?” 第16页 想了想,她又补充到:“毕竟我们现在没有完全掌握情况,如果直接跳出来,说不准还有一招黄雀在后。江茵干了这么久,不能没点后台或后招。” 裴闫心领神会,问:“你打算怎么做?” “他们这种职业,有定期体检的吧?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裴闫转回显示屏,键盘上敲了几下,回答:“巧了,就在一个星期前,报告还没拿到呢 ” “天助我也,把她报告换了,造分有hiv的。” “大哥,你当我土地爷啊,什么都能干。” “……” “她体检在程衷医院里做的,你去找他啊。” “他能帮我就见鬼了。” “那你这死多(死多:是看好股市前景,买进股票后,如果股价下跌,宁愿放上几年,不嫌钱绝不脱手。)的行为还要持续多久?” “去你的程衷一直都是香饽饽才没有下跌。” 她这副模样,显然还热情高涨,沉浸在单恋的幸福中无法自拔。 裴闫无奈,只好弹一下阮拾月的脑门,说:“如果坚持不下去了,记得找我。” 阮拾月虽然知道程衷能帮她的概率微乎其微,但还是忍不住将车开到了医院。 可能只是想见他吧。 到了医院,正是午休,在程衷科室门口晃了一圈没见到人。 想想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妥,自己有事干,不能让程衷损了医德。 于是到电梯口。 打开到电梯前的门,阮拾月猛地发现程衷就站在等电梯的地方和一个女医生在说话,好在他们都没有发觉门口的动静。 阮拾月反应灵敏,立刻关门,又不忘给自己留条小缝,观察观察。 孤男寡女,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说些什么干些什么,阮拾月十一二岁就从电视剧里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害怕程衷会让她失望。 “程衷,我们现在还没有深入接触,谈不上爱或是喜欢。但理性的考虑,我们是最合适的伴侣,你能理解我的工作,我也能理解你的工作,我们都需要为工作献出百分之九十的时间,我们都应该耐得住寂寞。我想,我们能试试。” 女医生倚在墙上,不疾不徐说出这番话。 程衷没作反应。 阮拾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为什么不拒绝??难道想同意?? 就因为她连连说了几个“我们”,就能让程衷畅想未来了? 她这么能,咋不叫范冰冰。 她等着餵的猪,不能被别的白菜骗去啊。 “既然你也明白工作的特殊性,那我想不难理解,我们需要的,是无论从性格,工作还是时间安排上都互补的另一半,不是吗?况且,感情没你说得那么理性。一起生活不单单是搭伙吃饭。” 程衷停了一下,笑着说。 阮拾月的心跳漏了一拍,臭不要脸的说,她觉得自己非常符合这个“互补”理论。 啊啊啊啊!! “那你过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没有找到能让你感性的人?” 女医生不罢休,反问,有些像步步紧逼的辩论。 程衷一愣,或许是上午陆铮捣的鬼,现在他的脑子里无法遏制的跳出了阮拾月的那张脸。 接着又循环出陆铮那些近乎邪教的歪门理论。 “爱情”两个字,像是瓶盖抽奖上的“谢谢惠顾”,早就猜到了,但发觉时,还是有些试图挣扎。 罢也,接受罢。 程衷突然觉得眼前逐渐明朗。 “地利,人和,只等着天时。” 他看着面前的女医生,一字一句说到。 地利,人和,只等着天时。 除了女医生琢磨这句话外,同时进行这项脑力活动的还有阮拾月。 这句话意思很明朗了。 已经有了那么一个人,只等着在一起了。 明明之前安秋吟说过他没有喜欢的人的啊。 除了女医生这一颗白菜,还有捲心菜鸡毛菜娃娃菜在勾引她的天真憨厚的小猪啊!!! 艹! 为什么要让她听到这种墙角。 现世报啊。 “祝你早日找到理性的另一半,再见。” 程医生满面春风,热情洋溢的告别。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阮拾月失去了借力的地方,猝不及防向前冲去,像个摔跤运动员一般铁头钢向程衷。 程衷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就感觉到胸前一阵钝痛,像是被弹了安全气囊。 等他回过神来,阮拾月已经因为反作用力向边上撞去,他眼疾手快,连忙捞住她的头,才遏制住了这颗脑袋瓜冲进垃圾桶的命运。 女医生被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唬的一愣一愣的,有些看不透。 等阮拾月稳住身体站直,程衷的话已经递到耳边。 “你怎么在这?” 阮拾月继面临程衷有喜欢的人这一残酷的事实后,再一次不得不面对程衷的质问。 “有些事,去你办公室说?” 阮拾月为了挽救刚刚的形象,强装知性而又风情万种的模样开口。 程衷点头,走去,阮拾月硬着头皮跟上 俩人都没管后面女医生是什么吃了鸡屎的表情。 第17页 路上,程衷目视前方,走路带风,随口问道:“刚刚都听见了?” 一说到这个,阮拾月就有些垂头丧气,有气无力的说了声“嗯。” 程衷没发表什么态度,只是说了一句:“你挺会闹的。” 程衷这句话暂时让阮拾月忘记了沮丧,眼睛亮晶晶看着他:“你是说昨天晚上吗?” 她只是想随手调戏一下,哪知程衷像当着同事的面自己内裤被抖出来了一样一下子面色潮红,眼睛四处张望高度紧张,确保周围没人注意后才警告阮拾月,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阮拾月对此的理解是程衷喜欢的人就在医院里,他怕她误会,急着撇清关系。 一想到这里,阮拾月就忍不住对对面经过的女同事狠狠挖一眼,连保洁阿姨都未能幸免。 终于,两人个怀心事,到了程衷的办公室。 周一到周五的心外科并不热闹,中午还能有制度的休息时间。 程衷慢悠悠泡了杯茶,眼神询问阮拾月要不要。 阮拾月点头。 待两个人都坐下,程衷喝了口茶,双手抱胸,问:“什么事?” 一副看你作妖的表情。 阮拾月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想问问,你们医院接的体检,一般单子到哪里拿啊?” “楼下自动服务机器。” “……” 行,你们信息化。 “那电子版呢?” “医院内网,凭医生帐号登录操控。” “哦…” 阮拾月衡量了一下,像是豁出去一般,装作风情万种的直接做到了程衷的桌子上,妩媚的撩一下自己的头发,先咬住自己的嘴唇,然后对程衷抛个媚眼,说到:“不知道程医生能不能,让我看看?” “你憋尿憋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我回来了 ☆、上弦[10] 阮拾月觉得就算自己喜欢他,也绝对无法容忍他这种完全是人身攻击的语言!!!! 她皱着脸,坐回到自己位子上一言不发。 就知道下场是这样!!! 程衷看着她变换的表情,心情不差。 忍不住扬了扬嘴角,等自己发现的时候连忙压下去,耳垂还带着做贼心虚的通红。 阮拾月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对程衷正色说到:“刚才我听到电梯口的那位医生说,她才能理解你的工作。” “程衷,我想告诉你,不是同行才能互相理解,我也可以。” 程衷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心里有些触动。 像是第一次发觉,原来八年都已经过去了。 高三一年,大学穷追不捨三年,留学回来,她还在这里。 什么都没变,她还是像高中时那样,脑子里总装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哦。” …… 阮拾月看他反应平淡,就知道他还在他的心里挂念他的鸡毛菜。 可恶,他舍不捨得把他的鸡毛菜朝他撒娇的样子比做“憋尿憋坏了”? 啊啊啊啊啊啊气死人。 把阮拾月送走后,他回到自己办公室。 途经护士台,几个小护士应该是没有发现程衷经过,正围在一起议论。 “看见没,她刚才又到程医生那了。” “真的,穿的特别骚,还一股香水味。” “说实话,她长的真的很漂亮很精緻。” “谁知道后天整了多少。” “什么来路啊,看她一身的gi,怎么一天到晚黏着程医生。” “她爸是阮正铎。” 大家都知道阮正铎是谁,身价二十亿电器公司老闆。 合着这女的就是一个吃了空的富家小姐,带弟弟看病后对弟弟的医生见色起意穷追不捨了。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继续聊天。 “这种女的私生活都特别乱,不知道和多少人做过,可惜了程医生。” “听说她今天还黄了许医生对程医生的告白。” “黄了就好,许姗好也挺会装。” “别是因为程医生从了那骚女人吧。” “说不准呢,人家家里有钱,还喜欢自己,就算以后变了心,也吃喝不愁,用不着干医生的累差。” “不是吧,程医生家里也很有钱的。” “如果程医生真和那女的在一起了,我就再也不喜欢他了。” “你的喜欢,对他有什么用?你瞧着吧,就算程医生谈了对象,我们医院里还是有一大堆人喜欢。” “他和别人没关系,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小姐的骚样。” 她们的话题又转移到了对阮拾月的评头论足上,有羡慕的,更多是冷嘲热讽。 程衷听得头大,没忍住,手指敲了敲护士台。 几个小护士惊慌转身,发现是程衷,都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 “午休要结束了,多做事,少扯淡。” 小护士们看程衷表情冷漠,吓得不敢多说,散去了。 关于体检报告,最后还是裴闫从快递中转站那里偷梁换柱。 第18页 只不过还没有等阮拾月主动联繫她,徐梦盈就主动约她见面了。 真实的徐梦盈比照片上更美,却也更憔悴。 “如果那天你的朋友没有带走你,你现在可不会这么悠闲的坐在这里。” “我都知道。” 所以她一直很感激程衷。 “你恨她吗?” “难说。” 听到阮拾月这么云淡风轻的回答,徐梦盈的笑容有些悲凉。 “我恨死她了。” 阮拾月看着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在二十岁那年,父母出了车祸,在料理完后事后彻底失去了生活来源,打工的钱也不够。她主动借钱给我,我很感激。” 阮拾月知道这个她指的就是江茵。 “后来奖学金和工资都到了帐,手头逐渐宽裕,我想把钱还给她。她说不必,如果非要感谢,就请她吃顿饭。 我同意了。饭店是她选的,酒也是她主动要求喝的。我不得不作陪。 她在酒里下了药,等我醒来,就是那个男人贴在我身上,做那些事,不管是我昏迷还是清醒,无动于衷还是抗拒,他都没有停。 我全身都很黏,很痛,泛着噁心的气味。这些,你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你知道那个时候,江茵在干嘛吗?她在一旁拍照。我后来才知道,当时在我身上的男人是她男朋友。 从这以后,我彻底失去了自由。” 讲到这里,徐梦盈脸上的笑容扩大,眼睛里却是一片死灰。 这是阮拾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一双眼睛,看不出死活,看不见灵魂,只是一面灰墙。没有人能投过去,看见里面是怎样满目疮痍。 她明明在笑。 “我每个星期都要去她那里接客。我曾试图反抗,她就把照片发给了我当时喜欢的男生。 你能体会吗?连拥有的尝试都不敢触碰,就被宣布了死刑。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把这个体系做大,越来越离谱,我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这个,我才能守住我仅存的虚假的尊严。” “你已经是高层,掌握大量信息,可以报警。” “我早就没了英雄主义的高尚情怀。只要自己过的好,不用再接客,别人都与我无关。 我之前一直这么催眠自己,现在想想,有些可笑。只要她在的一天,我存在的人间都是地狱。我得爱滋了,我要把她也拉下地狱。 所以,报警这事,我会做。这也是我为什么今天找你。” 阮拾月挑眉,事情似乎正朝她希望的方向发展。 “公司内网上的内容远不足矣揭露她干的事,我需要技术力量,侵入江茵的私人电脑。考虑再三,我想你是我能合作的人。江茵敢打你的主意,除了料定你不敢说,也是因为她身后有更庞大的力量支持。” “我要成为绑在他们身上的□□,一起毁灭。阮小姐,愿意帮忙点个火吗?” “点火?要是一不小心烧到我怎么办?” 阮拾月故意拿乔,为的是徐梦盈最大诚意的态度。 “我能保证,一次性清底,干净利落。我曾见过江茵电脑上的资料。这些天我也在偷偷收集资料,放多少□□才炸的彻底,我有数。” “你说的是个大事,我需要时间考虑。” “当然。不过这应该是我们最后的见面了。网络随时可能被监视,我们要是交流,还是用传统的方法。” 徐梦盈站起身离开,在桌子上放了一张纸条。 阮拾月拿起一看,发现是一张条形码,上面有“05 18”的字样,阮拾月不解,将纸条翻面,发现上面有娟秀的字体写着:“人民广场超市储物柜。” 她瞭然,笑。 和裴闫碰面,阮拾月问把徐梦盈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问:“你觉得可信度多少?” “目前来看,不管数值是多少,都是max.” “…” “按照她说得做的吧,我会帮你找合适的黑客。恭喜你,找到一根全自动的鱼竿,安心等着收网。” “…” “顺便告诉你,徐梦盈的体检报告我没有掉包,她真得了爱滋。世界真奇妙。” 阮拾月唏嘘。 该同情吗?没什么必要,同情无法倒转时空。她至多多了一种,同僚的共知感。 “等鱼上钩的这段时间,你准备干什么?” “再过一个月就是程衷生日了,我该开始挑礼物了。”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她突然想起来的。 “…” 阮拾月没有发现,裴闫原先眼里亮着的光芒,一点点暗了下去。 裴闫欲言又止,最后干脆转过头,忙事情。 过了一个星期,阮拾月收到裴闫的消息,“hf公司被调查,董事长被带走,涉嫌毒品走私等多项罪名,一日之间股票跌停,一个月内破产板上钉钉。” 阮识阳起先没弄懂裴闫没头没脑的发这条消息的内容,裴闫接着发了一份资料,阮拾月看完才发现江茵身后直接的靠山,泰国吉塔集团的真正实际持有人是hf的董事长。 也就是说,徐梦盈第一把就抓住了整个庞大体系的根部,剩下的枝叶,就算震颤,也在劫难逃。 第19页 擒贼先擒王,徐梦盈的第一次行动,就彻底免去了后顾之忧。 女人真是天生的策略家。 又过了几天,警方在西南边境查出大量毒品,箭头直指早已陷入危机的吉塔以及与其联繫颇紧密的娱乐公司大亨江海之女江茵。 没想到短短几天内,徐梦盈就直接让江茵火烧眉毛了。 她不禁想,如果徐梦盈早些站出来,是不是可以更早剷除江茵这颗毒瘤。 不过换个角度,没了这些事,徐梦盈绝对没有这个魄力和能力。 你看,上帝早就严丝合缝的计划好了一切。 既然靠山已经没了,阮拾月觉得是时候站到江茵面前收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走点剧情。 ☆、上弦[11] 阮拾月之前就联繫过徐梦盈,江茵被带走前先通知她一声,好让她去得瑟一下,报了电梯里的仇。 眼下,收网在即,徐梦盈信守承诺,告诉了阮拾月此时此刻江茵的地址。 阮拾月捯饬捯饬,春光满面的去了。 此时的江茵还在ktv里应酬,为了拯救自己一手打造的帝国而斡旋。 五六个男人,七八个小姐,她是坐在中央的女王。 推杯换盏,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切渐入佳境,或许今晚过后局面会大大改变。 江茵紧锁了多日的眉已经有所松动。 突然,门被打开。 几人寻声望去,看到了来者。 查出徐梦盈背后有个裴闫,裴闫就是代表阮拾月已经有段时间了,可她早身陷囹圄,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还击。 眼下她主动送上门,可得好好把帐算算。 可她笑容渐渐僵住了。 事情发生了那么多天,阮拾月这个胆小鬼一直躲在裴闫的后面,今天却主动站到了她面前。 看样子她真的走到头了。 忍下心中波澜,她装作若无其事。 “阮老闆。” 她还像以前那样叫她,表情似笑非笑,并无过多惊慌。 “跟你比起来,我算什么老闆。”阮拾月也笑,走到江茵身边。 边上的小姐识趣,主动让座,阮拾月就这么紧紧挨着江茵坐下。 江茵没急着对阮拾月说话,低头对边上的秘书说了什么。 秘书点头起身,朝着在座的几个男人们说:“各位,请移步。高总已经等着各位光临了。” 场被清了,偌大的包厢里只有江茵和阮拾月两个人,还在播放着《we will rock you》,配合着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可笑。 江茵早没了之前他人在场时的气定神闲,紧紧盯着阮拾月,探究她的来意。 太多太多的事情对她而言还是谜团。 比如阮拾月怎么会突然调查她,阮拾月又怎么会联合上徐梦盈,在她手下安分了几年的徐梦盈怎么会突然给她致命一击。 “阮拾月,问你几个问题?” “当然,知无不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试图把我拖进酒店。” “徐梦盈为什么突然站到你那边。” “她体检出有hiv。” “你掉包的?” “不,想这么做,但没这个必要。” “呵。” 两人都是沉默,江茵灌了口酒。 “就因为当初我打了你的主意,你今天就要把我逼到这种程度?” “不然?我立志当正义的先锋队?” “好歹..我们之前也有过交情不是吗?” “那你试图拉我下水的时候想过我们有交情吗?” “我不认为我这是在害你。” “那我也是让你悬崖勒马。” 江茵句句被反驳,脸色逐渐阴了下来。 “江茵,可悲吗?出了这档子事儿,连你爸都不肯捞你。” 可能就是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江茵的情绪。 “你他妈懂个屁啊。你从小父宠母爱,你过过我的生活吗? 我第一次听说原来过生日要吃蛋糕会得到礼物是在别人的生日宴上。 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是我一个人站在妇产科面前准备流产手术。他们知道后除了打我,就是把我藏到国外深怕留在这里丢他们的脸。 我不爱自己,谁来爱我。 现在我自己救不了自己了,难不成还反过去指望他们?” 江茵这样,阮拾月反而镇定。 江茵看她的表情,不屑的笑了一声。 “人人都在干着漂亮事儿,可这里一个比一个脏。”她指着自己的心脏,“与其偷偷摸摸发泄自己的恶意,我为什么不坦坦荡荡?我爱欲,爱毒,爱黑暗的一切一切。” “你们,又比我高贵多少?” “没有人想跟你比高贵,也没那么多人自欺欺人说本性纯良。每个人都在坦率接纳着自私,都在渴望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善良正义不过是让尽可能多的人利益最大化。破坏了这样的平衡的人,就会受到惩罚。江茵,不要把你过去的伪装以偏概全。” “你有什么资格?你从一开始,就是躺在由他人利益堆砌的堡垒上。哪有什么平衡,只有不断像被剥削者靠近的利剑。迟早都要刺向他们,我不过是助推罢了。” 第20页 江茵已经彻底具备了邪教教主的大脑。 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只是这一次,站着的不再是寥寥一人。 江茵看着门口的警察和在那后面已经被抓捕的高鼎。 她很冷静,脸上看不出过多的兴趣。双手举高,表示投降。 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她却突然抄起手中的酒瓶,杂向阮拾月的脑袋。 在阮拾月彻底晕过去前,她听到了江茵最后一句话: “你把我逼成这样,也是不仁不义。” 再然后,她晕了过去,警察控制住了江茵,那个充满了邪恶的大厦,彻底倒塌了。 “程衷程衷,真理受伤了,听说在救护车上,马上就到。” 消息非常灵通的陆铮在听说这件事后,立刻过来找程衷。 程衷先是一愣,猛地站起来,问:“什么情况?” 他现在的反应让陆铮对他之前没头没脑的问题有了答案。 还能是怎么回事,喜欢上人家了。 “警察逮捕一个犯罪团伙的时候,她正在边上凑热闹,结果就被嫌疑人用酒瓶打晕了。 那瓶子还不是啤酒瓶,是货真价实的茅台,瓶子又重又厚,据说真理被打的满头是血。” 说到这里,面前的人已经跑到办公室外了。 陆铮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你去哪?” 只听见远远的回覆:“上厕所。” 他可能真的只是上厕所。只是跑了五楼,跨越大半个医院来到了急诊室的男厕所罢了。 阮拾月醒过来的时候在深夜。 头已经被包扎好了,她大致摸了摸,好在没把头发剃了。手上还挂着点滴。 病房的窗帘没拉,月光洒进来,能让人看到室内的大致轮廓。 很安静。 她正寻思大晚上要不继续睡到天亮算了,病房的门悄悄的开了。 感觉到有人进来,阮拾月立刻倒下装睡。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完全下意识的反应。 那人站到她身旁,很长时间没有动作,只有轻微了,慢条斯理的呼吸声。 什么变态啊,阮拾月心里一紧,该不会是江茵的同僚过来报复她吧。 听着动静,他似乎在对自己的点滴做什么。 要是往她挂的水里加药,那她岂不毫无反手之力? 猛地睁开眼,借着月光,她看清了来者。 高瘦的身形,轮廓分明的五官。 是程衷。 她的水挂完了,他帮她换了另一瓶。 有些超乎阮拾月的想像,程衷居然会来看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这次总不是她多想。 她觉得,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这块坚固的磐石已经有所松动了。 程衷嘆了口气,帮她掖了掖被角,离开了。 病房里又只剩阮拾月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的手带过自己手臂时的热度逐渐退散,仿佛从未有过。 可阮拾月知道这不是梦。 在后半夜里,程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看看阮拾月挂的水。 到最后几瓶水全都挂完,他小心翼翼的帮她拔了针头。 很轻,很温柔,一点都不痛,跟阮拾月之前拔针头的体验大不相同。 可能病房里空调太低了,她挂水的手有些冰凉。 拔了针头的程衷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把阮拾月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手心里,捂了好一会,直至变得与他一样温热,才松开,然后把她的手放进被子下,带着针管悄无声息离开了。 阮拾月疯狂跳动的心也被安抚了下来。 安睡,无梦。 ☆、上弦[12] “你是不是傻逼,有人主动凑上去挨揍的吗?明明知道江茵恨你恨得牙牙痒,你还主动让她消气?” 章衡一自己给自己剥了个橘子,说到。 阮拾月嘿嘿一笑,张着嘴跟她讨橘子吃。 章衡一扔了片橘子皮进去,等阮拾月吐掉了才换成了剥好的橘子。 “你们姐弟平时一个个都死怏怏的,到医院了生龙活虎,什么毛病?” “我是有原因的。”阮拾月把昨天深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章衡一。 出乎意料的,章衡一反应平平,只不过勉强挤出一个笑,比刚刚嘲笑她时还敷衍。明明她很清楚阮拾月把这种小事看的多重,放在平时,她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沉默。 阮拾月“咦”了一声,探究的目光在章衡一的脸上绕来绕去。 “你今天反应怎么这样?该不会...” 章衡一吓了一跳,问“该不会什么?” “你是不是也喜欢上程衷了?” “…” 她能指望这个满脑子只有一个程衷的女人能发现什么? 她能做的,只有同情一下裴闫了。 “你可拉倒吧,我有男朋友,过段时间久让你见见。” “喔唷!” 阮拾月的注意力很快被章衡一的恋情转移。 两个人聊到章衡一上班,章衡一告别。 章衡一前脚刚走,裴闫后脚就进来。 裴闫一进来,就扒着染阮拾月的脑袋上的伤口东看细看,可惜包着纱布,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别看了,你又不是医生。” 第21页 “我倒挺希望我是程衷。” 阮拾月只当这句话是字面意思,没往深处想。 “江茵这件事到此为止,阮女侠。” 裴闫弹了弹阮拾月没受伤的那边脑袋,说到。 “我也没第二个脑袋让她敲了。” “这顿敲是你自找的。” “…” “思想成熟点,素质教育在人被逼急的时候都是放屁,你这么屁颠屁颠跑过去,她不敲你就是她自己脑子被敲了。这个时候没人来得及护着你。” “明白。” “你啊…”裴闫嘆了口气,没说下去。 两个人又聊了会,裴闫接了个电话,阮拾月只听见他说了几句“不行”后沉着脸出门了。 裴闫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程衷拉开了门,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不吭声走自己的路。 阮拾月今天病房里客人一个接着一个,她却乐此不疲,尤其是当程衷进来的时候,她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程医生辛苦了,昨天晚上那么晚才睡。” “什么?”程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即明白他昨晚进来的时候阮拾月正清醒。 他不自然的猛烈咳嗽。 昨天听说她进医院了,脑子有点懵。不知道她伤的重不重,曾经就有被酒瓶敲到大出血死亡的例子。要是醒不过来了怎么办,要是傻了怎么办,要是经历生死醒来之后看破红尘决定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他甚至觉得最后一种情况比前面一种更糟糕。 鬼迷心窍地,和陆铮换了值班的时间,又鬼迷心窍地进了她的房间,给她当护士。摸到她的凉手的时候,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难以言喻,推动着他牢牢抓住这只手。 他无法否认,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这个黏了他这么久的女人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她笨拙生涩的主动索吻,引领着他情起后一句“我只要程衷”时,从她被自己发现偷拍后侷促又倔强时,从她在烈日下拿着冰咖啡笑意盈盈看着他时。 或者是几年前他奖学金被人顶替,她把学校闹得鸡飞狗跳时,高考喊楼她沙哑着嗓子喊了三个小时“程衷加油,我喜欢你。”时,她每天在课桌上摆一个水蜜桃时。 早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他们早已心意相通,心月同光。 “不过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啊?”阮拾月问,拉回了程衷的思绪。 “伤口需要换药。” 程衷把带来的纱布和药放在桌子上,绕到阮拾月身后,帮她拆下头上的纱布,一圈一圈的打开,动作小心。 阮拾月现在有强烈的感觉,程衷对自己至少绝对不是无动于衷。 一个人的行为是能直观表达喜恶的,遮掩不住。 阮拾月闭眼,庄严虔诚的感受程衷在她脑袋上的动作,还不忘逗他一下:“你是心外科的,怎么给我换药。” 程衷没接话,而是说到:“一塌糊涂。” 阮拾月知道他是指伤口,被吓了一跳,同时又有些窃喜,拜託程衷先生狠狠怜香惜玉。 “很严重吗?”她捏着嗓,挤出一丝哭腔,说到。 “好的一塌糊涂。看你上午诊断脑震荡也没问题了,早点让出床位。”他给她上药水,动作早没了之前的轻柔,棉签压在伤口上,毫不留情。 “...” “对了,程衷,我进医院的事别让我弟弟知道。” 这件事说到底是她和江茵的私人恩怨,她爹和江茵她爹有往来,既然江海不准备捞她女儿,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别再影响她爹。 她爹是实业家,有些弯弯绕绕未必有耐心。 程衷不知道她进医院的内情,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好在程衷没过问原因,淡淡应了一声后自顾自整理东西。 “对了,喜欢吃日料吗?” 程衷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阮拾月的理解是,程衷发现自己的感情,想要请她吃顿饭然后表白? 日料也就一般般,程衷在边上就不一样啦。 于是阮拾月点点头。 “红油火锅呢?” 这个,真的喜欢。 阮拾月猛地点头,差点把刚结痂的伤口摇开裂。 “烧烤呢?” 这个,表白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关系。 说起来好久没吃烧烤了,金灿灿淌着汁儿的黄喉在炭火里发散香气,然后撒上孜然,辣椒面,胡椒粉,放到嘴里的时候,还有些烫舌头。嚼下去口感爽脆,味道浓郁。 啊!好像吃烧烤! 她决定了,今晚出了院就去吃烧烤。 阮拾月继续表示肯定。 程衷也点点头,说到:“挺好的,这些你最近都不用吃了。” “....” 阮拾月出了医院,先去粥铺买了份清汤寡水的粥,拍给程衷,发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说:“今晚的晚餐。” 程衷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一个ok的手势。 事情解决,阮拾月又联络章衡一:“出来烧烤。” 两人就在街边随便找了个看上去干净烧烤店,也不管什么丢不丢分,直接大喇喇坐在路边等烧烤上。 这期间,两人也只是闲聊。 第22页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裴闫。 章衡一左思右想,尽管裴闫一再叮嘱她先不要告诉阮拾月,她还是决定坦白。 “拾月,裴闫要订婚了。” “蛤?怎么这么突然。” 明明今天上午的时候他还什么事情都没有,怎么突然就要订婚了,还不立刻通知她。 “和谁?” “安达集团安秋吟小姐,你认识的,商业联姻。” 章衡一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很惊讶,虽然安秋吟和程衷的误会已经解开,可是裴闫他还... 这两个人都和拾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合适吗? “那他还不知足?” 章衡一见阮拾月正一脸兴奋,有些头大。 站在旁观者以及朋友的角度,无论是从裴闫还是阮拾月,她都希望他们才是一对。可是现在,阮拾月的心从来不在别人身上,何况是裴闫这样从小捉弄到大的,裴闫又多了很多障碍,她所希望的,是遥遥无期了。 “裴闫现在情绪挺激烈的,从你那走后一直在公司和他爸闹,劝不住。” “安秋吟那边呢?” “她好像对感情看的挺淡的,没什么太大反应,就挂个名,以后该干什么干什么。所以也没什么抗拒的样子” “我到时候劝劝小裴同志。” “你别。”别火上焦油了,你去安慰,不是真准备逼疯裴闫吗? 后面几句话,章衡一没说出口。 没别说阮拾月这个没脑子的发觉不了,章衡一自认自己可以细嗅蔷薇,待在两个人身边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发现裴闫对阮拾月居然还有这重意思,直到最近喝酒,裴闫的坦白。 他说阮拾月等了程衷八年,他等了阮拾月十二年,很有可能还会等一辈子。 坦白说章衡一这个情感经历瘠薄的女人能有的情感只有“同情”,愣了半天也没憋出共鸣。裴闫又不能把这事拿着大喇叭到处广播,心里肯定委屈死,眼下又多了个安秋吟,不闹才怪。 想到这里,章衡一忍不住嘆气唏嘘,随即又转换情绪,换了些别的话题。 烧烤上来了,阮拾月好久没碰这玩意儿,瘾头正大,吃的很忘情专注,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店外突然停下的汽车。 直到手机振动,程衷的消息。 【粥喝得习惯吗?】 阮拾月腾出个无名指打字:【清淡很好喝,有点上瘾。】 程衷勾了勾嘴角,拍照,发给阮拾月。 阮拾月收到了程衷的照片,点开一看,才发现大事不妙。 自己虎着腰吃烧烤的模样怎么被程衷拍下来了? 她连忙朝拍摄角度望去,只有一辆黑色奥迪离开的背影。 ☆、上弦[13] 【我想这其中有一点误会。】 【哦。】 【其实我没有吃。】 【其实只是放到嘴里抿一抿?】 【....你相信吗?】 【你说呢?呵呵。】 章衡一见阮拾月吃着吃着停下了动作,开始玩手机,奇怪。凑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在和程衷微信。 看了看聊天记录,她忍不住嘆气。 “你俩没谈呢,他就把吃的怎么死。” “这至少说明他开始在意我啊。” 阮拾月头也不抬,说到。 “拾月,我是说如果啊,如果。” “咋?” “如果你和程衷一直没进展,裴闫告诉你他喜欢你,你会选择裴闫吗?” 阮拾月抬头,显然是被愣住,过了一会,才说:“他为了躲避联姻,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了吗?” “...” 这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裴闫喜欢她的了。 是裴闫这个朋友当的太成功,还是这个男人当的太失败? 说曹操,曹操的微信到。 裴闫在他们三个人的群里说。 【你俩人呢?】 章衡一发了个定位。 五分钟后,裴少爷的迈巴赫稳稳停在路边烧烤摊前。 他下车,看见了里面正朝他挥手致意的阮拾月,烦躁的心情有所好转,点了点头表示看见,朝她们的方向走去。 他一坐下,长腿就把摺叠桌下的空间填实。单手松了松领带,拿过不知道是阮拾月还是章衡一的啤酒杯灌了一杯。 俩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谁也没出声劝阻,只是默默给他满上。 裴闫连喝几杯,才勉强停下,酝酿着开口:“两个月后订婚,老头子以死相逼了。” “这次怎么这么强硬?”阮拾月问。 “鬼晓得,越老越糊涂。” “我看他差的不是一场永不破裂的商业合作,而是一个让他安心的孙媳。” 阮拾月接茬。 “我又不是没手没脚,还让他瞎掺和。” 裴闫一嗤。 “那你倒是领去给他看看。” 章衡一幽幽开口,态度不明,了解内情的人听得出讽刺。 裴闫和她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拾月,你觉得我该不该结?” 阮拾月吞下一块土豆片,说:“既然你问了我,我就站在你的角度分析一下。” 裴闫笑,表示洗耳恭听。 第23页 “我观察了你二十多年,见你谈过恋爱,但从来没有见你爱的有多深。我保守估计一下,没有哪个姑娘能让你疯狂。既然这样,找一个好姑娘过平淡安稳的日子,可能是最适合你的了。几年前我也观察过安秋吟,再结合不久前我和她吃的那顿饭,安秋吟对于爱情的观念跟你挺相似的,你们未必相爱,但应该合适。如果找不到喜欢的人,和安秋吟未尝不可。” 裴闫没接话,目光幽深地看着阮拾月。 章衡一轻咳一声,让他注意一点。 这场沉默持续很久,阮拾月没明白是她说得太有道理了还是太没道理了才让另外两个人陷入思考。 良久,裴闫终于打破沉默。 “有一点,你说错了。”裴闫似笑非笑,“我爱过一个人。” 章衡一皱眉,原先订婚的事还在斡旋,她希望裴闫能勇敢一把。现在这事板上钉钉,她的态度又是截然相反,毕竟他的未婚妻不是随随便便的大小姐,还有程衷表姐这重关系,如果裴闫把事儿挑破了,阮拾月很难做。 阮拾月眼珠转了转,这会换她思考。有什么东西似乎正要破土而出。 她努力的想要抓住这个感觉。 只是未等她茅塞顿开,裴闫又继续说到:“不过既然你建议我试试,那老子听你一回。” 裴闫没用杯子,说完这句话就直接灌了一整瓶啤酒。 章衡一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唏嘘。她担心阮拾月,又何尝不心疼裴闫。 他这么说,就註定了无疾而终的悲哀。 可她也无法直说安慰,默默的敬了杯酒,一饮而尽。 “下个月九号,老子最后的单身狂欢,组个局。” “明白。” “那天程衷生日诶。” “那你来不来?” 阮拾月嘆了口气,说了声:“来”。 最后送两个人回家的任务落在她身上。 阮拾月虽然没听程衷的,吃了烧烤,但最后还是守住了底线没喝酒。 她开着裴闫的迈巴赫以五菱之光的姿势将两个人送回了家。 把这个两个人搞定后,阮拾月回到自己家。 对于之前那层朦朦胧胧的感觉又重新仔细品味了一番,有些东西播开了迷雾。 她又不是什么傻白甜女主,章衡一最近表现的这么奇怪她还能毫无察觉,只是,她对裴闫,真的没那方面的想法。 而且她看得出,征服程衷的战役,已经胜利在望。种种迹象表明,程衷对她,也已经有点感觉。 她要做什么,才能让程衷主动表白呢? 有了! 俗套为什么能成为俗套? 因为灵验啊! 电视剧和小说里,男女主看了场电影,好像事情都成了。 到时候气氛刚刚好,她再稍稍引导一下,一切水到渠成! 立刻行动。 【程医生!】 【咋】 【你最近的假期是什么时候?】 【咋?】 【为了感谢在医院里你对我的帮助,我想请你看电影。】 【没空。】 【休息的时候放松一下而已呀】 【最近准备sci,真的没空。】 程衷早在研究生时期就已经发表过多篇sci,但是现在站在临床的角度,视野格局和切入焦点都大相迳庭,何况,对于一名医生,sci百利而无一害。 既然程衷拿工作说事,阮拾月也不好要求什么。 不过电影看不成,她若知性体贴的去关怀他一下,没准程衷一个感动,还是异曲同工。 【那你是待在医院工作吗?】 【嗯。】 好嘞! 阮拾月退出微信界面,打电话。 “喂,妈。给我做份便当,拌份蔬菜沙拉,再切点水果,明天晚上用。” 第二天,阮拾月回家拿便当,妈妈问她干什么用,她只是神秘笑笑,说:“给你找女婿用。” 她估摸着程衷的晚饭已经消化地差不多了才进医院。 此时程衷办公室所在的门诊部早已关闭,广阔一片黑暗。 阮拾月从急诊入口进入,顺着检查通道成功熘进门诊大楼。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克服的黑暗的恐惧,蹭蹭蹭爬了六楼的楼梯,到了程衷的科室前,果不其然有难以发觉的光芒。 她发了个微信告诉他自己就要进来,然后推开门。 程衷正坐在电脑前,没有开灯,微弱的灯光是电脑投射出来的。 他戴着平时不戴的银边圆框眼镜,投射出屏幕上的光单手撑着头,手錶是加拿大一个小众品牌,也反射着光芒。 窗外,大大小小的灯光一样星星点点。 如果阮拾月是个近视眼,此时此刻一定分不清那点灯光究竟来自哪里。 她不忍心打破此时安静的气氛,所以没开灯,把手机的灯光调到在黑暗里也舒适的亮度,朝他甩了甩。 程衷刚刚已经知道她会过来,并不意外,点头示意。 阮拾月走近了才看清,此时的程衷衬衫领口微解,好不诱人。 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给你带了些清淡的宵夜,休息一下。” 程衷说了声“谢谢”,也是有点饿了,没过多客气。侧头,开了桌上的檯灯,灯光柔和,不显突兀。 第24页 阮拾月把椅子挪到程衷身边,坐下,帮他打开便当。 三个盒子,一个盒子里装饭和蔬菜沙拉,另一个装排骨汤,还有一个装水果。 阮拾月很相信她妈妈的手艺。 程衷看了看内容,这种营养又老式的便当跟他妈妈做的倒有几分相似。 “你做的?” 阮拾月实话实说,是她妈妈做的。 程衷轻笑,估计了一下便当的分量,说:“我吃不了这么多,一起吃吧。” 阮拾月当然不可能推脱,拿出餐具,一份给程衷,一份给自己。 筷子却没怎么动,只是看着程衷。 他应该是真的饿了,吃相优雅但是很快,刚刚说的“我吃不了那么多”应该只是一句客气话。 阮拾月假装吃了几口沙拉后就说到:“我吃饱了。” 程衷“唔”了一声。 四周寂然,安安静静地看着喜欢的人吃自己带来便当,很容易获得平淡幸福的满足。 如果以后和程衷真的在一起了,他再忙,只要能有这样一断时间,她也觉得是毕生所值。 想到这里,还没勾引出程衷的表白,阮拾月自己就把持不住,忍不住开口。 “程衷,以后只要你加班,我就给你送便当,好不好。” 她也可以学着做。 显然这句话有更深的意思,每天送便当,是妻子做的事。 程衷只是笑笑,显然是像往常一样逃避阮拾月的进攻。 阮拾月看他的样子,有些懊丧,难不成是自己会错意了?程衷对她还是如过去一样平淡无感,压根没有什么爱情的感觉? 没道理啊,以前他肯定从开始就不会吃她的便当的。 阮拾月被程衷这朦胧含糊的态度弄得又开始纠结了 ☆、上弦[14] 在这之后,阮拾月总是若有若无的试探,程衷也总是不疾不徐的退让,兜兜转转下来,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停留在原地,没有进展。 阮拾月很纳闷,一度怀疑程衷被掉过包。 程衷也没明白自己像娘们一样扭捏着什么劲,按理来说她喜欢他,现在他也喜欢她,一切都能顺其自然,可是他总觉得还缺什么。两个人都不温不火,离爆发始终有个临界值。 两人各自苦恼着 苦恼着,一个月就过去了。明天就是程衷生日,也是裴闫之前就组好局的最后狂欢。 阮拾月计划的很好,先去裴闫那里热闹热闹感嘆一下大少爷就要出嫁,等夜深人静了再去程衷哪里玩玩浪漫。 朋友,爱情,兼顾,完美。 不过她心里的小九九对两边都没有说,只是问了声程衷:“晚上有安排吗?” 程衷告诉她自己八点下班,没什么安排。 她又小心翼翼问:“那我可以给你过来给你过生日吗?” 程衷没同意,但也没否认,阮拾月把这当做是默许。 只是他俩都不知道,以陆铮为首的医院同事老早计划好了一场惊喜。 陆铮能进程衷的屋子,其它同事先先后后下班就和他到程衷公寓里会师,装饰的装饰,做菜的做菜,准备给程衷迎接一下二十七岁,面临升职,面临逼婚,面临熬夜就会肾虚的惨澹的人生。 ktv老包厢。 裴闫的朋友各个都会玩,各种清的,浑的游戏一个一个轮过去,每个人都仿佛明天太阳就不再升起,明天他们就要和裴闫一样,与一个都没见过面的女人订婚。 酒是按扎上的,白加啤是基本标配。除了阮拾月一会过后还有事,没怎么敢喝,其它的都是不要命了的一杯复一杯,连章衡一都请了假从公司熘出来捨命陪君子。 “老裴 ,今晚爷手下的妞,你爱挑哪个就哪个。哪怕你看上小吴,我眼睛眨都不眨帮你洗干净送过来。” 一个已经喝得有八成醉的公子爷倚在ktv公主身上,嘴里嚷嚷着要把自己最爱的女人送给裴闫。 大气又豪迈,仿佛自己转赠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庄价值十位数的生意。 没一会,还真把小吴叫过来来了。 小吴全名吴梓甜,不是ktv公主,家境其实不错,只不过在这群爷面前,看着实在磕碜。她又虚荣,希望挤进他们金字塔上层的圈子,于是心甘情愿被那位公子爷养。 小吴穿着清纯,仙气飘飘的白纱裙,妆容清爽,被公子爷叫进来时还娇羞地喊了声:“斐哥。” 斐哥就是那公子,被小吴甜舔软软叫了一声,先是连忙笑开了花,诶了一声,才说:“今晚你没有斐哥,只有闫哥。” 他撅了撅嘴,指了指裴闫的方向,让小吴坐过去。 小吴见裴闫长得清爽英气,随意得坐在那里也显挺拔,跟斐哥这瘦猴样截然不同,又忍不住红了红脸。 就算要订婚了又怎么样,他们这些公子有把婚姻当做正事吗?还不是该玩的玩。 她有信心,过了今晚,裴闫就能把自己从斐哥那里要过去。 她半推半就,坐到裴闫边上。 裴闫没拉过来也没皱着眉保持距离,态度不明。 章衡一知道他这几天心里的烦躁,纵使心里觉得这样不合适也没敢多开口。 阮拾月也下意识的反对,怕裴闫一时糊涂,到时候委屈的是安秋吟,想到了之前自己才体会到的裴闫的那重感情,觉得自己现在阻拦好像有点婊婊的,不喜欢不回应还管手管脚。忍住也没开口, 第25页 裴闫的圈子很大,不单单只有平时这几个瞎玩的,很多人是不仅从小出身优秀,还律己勤勉,学历优秀,作风端正,凭自己的实力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圈里坐稳位子。 他们听到这不学无术的公子爷嘴里跑的火车,都一些反感。 裴闫家里和新娘子家里都是有头有脸的,新郎官马上要订婚了还在外面花天酒地是多没脑子的。 其中有个年级尚轻的精英没忍住:“你以为闫哥是你啊。” 那公子爷愣愣,还没听出人家话里的讽刺,表情单纯的像是个小孩,说:“我怎么了?” 精英嗤笑。 和公子爷一拨的听出了精英话里的不屑,反讽回去。 精英队的同僚不甘示弱。 一下子,裴闫的朋友分成了两队,气氛甚至有些剑拔弩张。这样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继续喝酒。 大家就干脆分成两拨各自玩。让裴闫新娘子敬酒一样两边跑。 章衡一毫不犹豫地跟了精英那一波,看看阮拾月好像无论去哪边都能聊的开,便等她决定。 阮拾月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恰好这边又要转移阵地,她干脆哪头都没去,和裴闫道别。 “有点事,干脆走了。你玩的开心” 她没告诉他是为了给程衷庆生。 可是裴闫老早就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没有戳破也没有挽留,说:“我送你到楼下。” 阮拾月点头。 两个人一路无言,没了之前的嘻嘻哈哈,在最近经历一些事情后都有些束手束脚。 裴闫也发觉了。 明明此时夏天,空气通畅得让人只能用大方来形容,明明他以前最喜欢这样的季节。此刻却也只觉压抑。 他知道,今天这一分别,他和阮拾月真的就永远只是发小了。 她都不曾发觉自己的感情。 “拾月啊。” “裴闫啊。” 阮拾月学他语重心长的语气回叫他,两个人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气氛渐入佳境,让裴闫恍惚。 “今晚收着点,别一个忍不住把自己交代给程衷了。”他开玩笑。 “我求之不得呢。” 阮拾月顺着他的话,没皮没脸。 “那我最后给你社会主义的拥抱,让你八荣八耻牢记在心。” 裴闫笑着,张开双臂。 阮拾月知道这个“最后”的意思,不声不响,抱住了裴闫。 这就是二十多年的默契,即使没有任何交流,也知道对方心里所想。 程衷今天心情不是很好。白天医院有人闹事,还动了手,虽然是冲着隔壁的医生。冷静如他,在听到家属嘴里蹦出的字后也怒气上头。 几乎整个科室的医生都出来帮那位医生说话了,冷静一点的温声劝阻,愤怒的严厉回击。病人家属看人多难敌,断章取义发了微博控诉。 微博网民都是咸吃萝蔔淡操心,以为自己掌握了正义的钥匙,大骂医院态度恶劣,不知是买了水军还是怎么,直接窜上热搜。一时间,以那位医生为首,整个医院,乃至整个医疗行业都被推上风口浪尖。 下午,有人放出了事情的全过程,仅仅是医生开了未纳入医保的特效药,背着lv的太太就怀疑是医生从中赚取豪利,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上来问候医生的祖宗。明明医生在开药前问过家属意见,明明是家属没听见。 网络的枪口立刻反向,对准了这位太太。对医院道歉的道歉,同情的同情。还有人站出来呼吁理解医生。 让程衷心寒的,不是这位闹事的太太,而是网上随波逐流的看客。 没有一点自我主见。让他觉得,从披上白大褂的那一刻起,他们都挺孤单的。 下班了就下班了,他压下白天的烦躁,准备难得好好过个生日转换一下心情。 可是路过广场,路过上次来接阮拾月的娱乐会所。就见到了这一幕。 染着红发的女孩张扬美丽,条纹衬衫的男人初具成熟美丽。 他们抱在一起,看上去好不登对。 女孩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上去自然而舒展。 她也常朝着他笑,可多是带着讨好的,仿佛他是她的领导。他似乎是第一次看她真心实意的笑容。 很好看,刺痛了他的眼。 那男的不是就要和自己表姐订婚了吗?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替表姐维护一下,那段还未形成的婚姻。 下车,关门。 力道大的不像程衷。他不知道自己的烦躁究竟来自哪里,只想着快点把那女的从他未来表姐夫的怀里拉开。 他承认自己嫉妒了。 步步生风。 阮拾月看见来过来的程衷,惊喜的立刻松开了裴闫,朝他挥挥手。 裴闫感到怀里一凉,紧接着就空了,听见那女孩声音里全是爱心的叫:“程衷!” 裴闫苦笑,转过身也去看程衷。 裴闫也是男人,知道程衷眼里的冷光是为了什么。 他其实挺开心的,小女孩这么多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不介意做了一回催化剂。 程衷看上去冷淡而疏离,朝裴闫点了点头,就拉着阮拾月说:“走了。” 阮拾月还没弄明白,问:“去哪儿?” 第26页 “过生日。” 他就这么把她拉到了车里,以一种霸道的让人没胆子拒绝的样子。 阮拾月感受的出程衷心情不好,但没发觉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她造成的。 程衷公寓里,陆铮看见程衷的车已经开到楼底下,站在阳台上朝里面的十几号人嚷嚷:“关灯关灯,人回来了。” 立刻有人默契配合,公寓里陷入了黑暗。同事们老早在之前找好的位置埋伏,别说关着灯,就算敞亮,也未必能发觉。 他们有男有女,有像陆铮一样平时就和程衷很铁的,也有的女同事平时和程衷说不上一句话,硬生生求陆铮一起过来的。 为的就是给程衷留个深刻印象,说不准和他发展出一段罗曼史。 有摁密码锁的声音,大家屏息以待。 阮拾月背着个帆布袋,里面有给程衷的礼物,站在开门的程衷边上喋喋不休:“你买菜了吗?直接回家没东西吃的呀。时间还早要不我现在下去买点吧,时间应该挺快的,我保证最多五分钟,你可以先洗个澡干嘛的放松一下。” 程衷开了门,没立刻进去,忍着脾气说到:“阮拾月,我耐心有限。” 阮拾月听出了他隐忍的不快,噤了声,没搞懂他为什么不开心。 跟着他进了门,程衷顺手带上门。 陆铮用微信发三二一的准备,离门口进的人已经摩拳擦掌就要窜出来给程衷一个惊喜。 阮拾月正准备问:“我该换哪双…” “鞋”字没说出口,因为她的嘴被堵住了。 被程衷的极具侵略性的吻。 陆铮傻了,十几个同事也都傻了,没有人窜出来。 ☆、上弦[15] 阮拾月眨了眨眼,愣是没搞明白嘴上突如其来陌生的触感是怎么回事。程衷看她无辜的眼神,睫毛颤了颤,手拂过她的双眼,阮拾月连忙闭上眼睛。 像是百无禁忌,他狠狠地进攻着早已城门洞开的小小城池,城主双手投降,递上的□□,邀请他最彻底的屠戮。而他也毫不退让,四下血洗,寸草不生。 这是阮拾月第一次体会到深吻的感觉,还是被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程衷强的。 他的舌头撬开她的齿,狠狠地吮吸,力道近乎残忍,她笨拙的迎合,却反覆弄巧成拙,程衷不得不放轻动作,循循善诱。原先的狂风暴雨在阮拾月不知是讨好还是求饶的自我献祭下,变成了润物细无声。 她早就全是汗的手紧紧的抓住程衷的衣摆,捏出实在算不上好看的褶皱,而程衷为了准确无误的亲到她,俯着头双手顶在墙上维持重心。 两个人都是新手,不是很会换气,到结束,程衷的头撑在鞋柜上方的墙上,而阮拾月彻底软在了程衷的怀里,头耷拉在程衷的肩上。 气息都很乱,像是跑完一场马拉松,疲惫的互相倚靠,说不出话。 这个客厅里,还有十几号人听着这暧昧的喘气声,几乎要疯掉。准确的来说从他们刚刚激烈的“bia唧”声开始,每个人的内心都是崩溃的。 说好要给程衷庆生,嘲笑一下他即将面对的二十七惨澹年华,结果就被他反秀一脸,人家压根不需要面对青年重压下的危机,老早就成了人生赢家。 程衷究竟什么时候背着他们已经脱离单身狗这一社会群体了? 如果他们不在,是不是马上就要举旗进攻,直接推上最后高地了,荡起恩爱的小船? 那他们就是一帮坏事的喽? 最崩溃的是几个硬生生凑过来女同事,想着抓住程衷还单身的机会狠狠推销一把自己,结果人家老早一回家就按捺不住在鞋柜上狂风骤雨了。听着刚刚激烈的声音都忍不住脸红,想着究竟是哪个幸运鹅才能承受这样的荣幸。 许姗好就是其中一员,刚刚一听到声音脸就黑了下来,冷静下来发现还有一个大小姐阮拾月比她更惨一点,人家喜欢了八年,投入的时间和精力自然远胜与她,可到头来了,程衷都有了女人,却还被蒙在鼓里,显然比自己惨多了。想着,她好受了那么一点。 “程衷…你怎…么了?” 阮拾月还没缓过神来,声音软的不像话。 程衷也还在思考自己怎么一个没忍住就真亲了上去,只知道刚刚路上自己烦躁不已,她却毫无察觉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想到门口裴闫还抱了她更是觉得烦闷,想做点事情宣誓主权。 不对,他还没有什么主权。 可她味道真的很不错,嘴唇又软又甜… 他好像不是很想离开,撤退,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抱歉。” 先为自己刚刚过分的行为道歉。 既然亲了就要负责,刚刚在车上就已经酝酿过,自己再憋着,他不知道她的耐心还有多少,会不会有一天累了就说声“掰掰您嘞”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明明已经想到几句漂亮话了,到了嘴边,硬生生卡成了:“阮拾月。” “你很好,我喜欢你” 阮拾月傻了,一首“正月里来是新年啊!”的bgm在她脑子里炸开。 她等了八年啊,终于熬到了这句话。 天道酬勤!善恶到头终有报! 老天果然没有辜负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开心坏了! 第27页 太不容易了。 太不容易了,从程衷嘴里跑出这句话,陆铮牙齿要被酸掉了。 你很好? 哈哈哈哈哈哈 1  直男,死直男!哪个告白的不是把女孩吹得天花乱坠仿佛是误坠入人间的安琪拉,最后来一句“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独享你的美丽”。 他倒好,贫乏单调的宛如他一年级弟弟写作文形容他妈妈一般的一个“好”字就想光明正大的合法吃女孩豆腐?他家泰迪日腿前还知道转个圈讨好一下主人呢。 可笑! 想到今天的正事儿,他连忙直起自己的腰板,“砰”的开了花筒,不知道为什么,花筒的响声不是很干脆,陆铮愣是听出了几分迟疑,可能是打扰他的好事怕被程衷打吧。 可他一声不吭不打扰也没办法撤退啊,人家两个人还堵在门口。难不成他们要躲一个晚上半夜听他们跟羞耻的干柴烈火摩擦声? 其他人听到陆铮的信号不管内心有多么复杂都连忙想起该干的事。 开灯的开灯,端蛋糕的端蛋糕,放花炮的放花炮。只是原先安排好的的齐唱“生日快乐”歌,众人嘴巴张了张,硬生生没一个人唱出来。 真的太怕被程衷打了。 原本的生日惊喜,现在弄得像庆祝母胎无性恋的程衷主动表白似的。 阮拾月原本还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仰泳蛙泳自由式,恨不得来个花样游泳。张了张口正准备答应,就被突如其来的声响下了一跳。 紧接着客厅的灯被打开,亮如白昼。程衷的同事一个个不知道从哪里的缝缝里钻了出来,一个个带着萤光彩纸帽装扮的像寿星本人。 程衷看着陆铮等人手里喷洒下来的彩纸屑,脑子不动也知道他们刚刚老早在黑暗里听完了全过程,脸色一变再变。 两个人互相对望,眼神询问对方一脸茫然,显然都不知道现在唱的究竟哪出戏。 在场十六个人,脸最臭的当属许姗好无疑。 她跟阮拾月不算认识,刚刚听女人的声音也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点耳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谁知灯一亮,原先拿来自我安慰的人就是这场事件的女主角。 她无疑是所有人中最落魄的,当初她告白的时候没刻意瞒着同事因为她胸有成竹铁定程衷不喜欢阮拾月,而自己会成功。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看了她的一个大笑话。 在场有几个护士就是当初在程衷耳朵底下说闲话的,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心情复杂。明明原先是阮拾月屁颠屁颠跟着程衷后面,可刚刚是货真价实的程衷强吻了阮拾月啊,谁主动还不够明显么?打脸的滋味真是令人窒息。 不过边上许姗好一脸菜色,她们稍稍感觉好受一点。还有人比她们更惨的。 程衷终于忍受不下去那么多号人在他客厅里面面相觑眼神交流,表面上却鸦鹊无声的尴尬气氛。 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结果就直接在同事里直播了?网速贼快实时同步丝毫不卡的这种? 指着手里拿着两个花筒壳子陆铮,克制住自己,闭上眼睛,说: “你,解释。” 陆铮暗叫不妙,只好陪着笑:“我不是…和大家一起准备给你过个生日嘛,哪知道你已经给自己安排好节目了。”还这么刺激。 “我的错?”程衷睁开眼挑眉看着他。 “算了算了,大家顺便一起玩呗。”阮拾月出来打圆场。 程衷绝望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表示默然。 众人松了一口气,果然这种时候就要用爱情的力量压制住心魔。 陆铮虎口逃生,给阮拾月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发自肺腑! 除了个别人,大家都放松下来,装作没事人的似的端出厨房里的菜放到他们提前拼好的能容纳所有人的桌子上。 阮拾月很好相处,没他们想像的大小姐脾气,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 趁着阮拾月被大家簇拥着,被逼问被程衷强吻是怎样的体验的空当,许姗好悄悄凑近程衷,请他到阳台上,她想单独对他说些话。 程衷原本正耳根红着听阮拾月生动的话语,一边烦恼一边又忍不住露出淡淡笑意。见许姗好这副样子,皱了皱眉,还是跟出去了,其他人围着阮拾月,没注意到程衷这边的动静。 许姗好晚上来之前特意打扮过,黑色高腰a字裙,很有高级感很凸显她的身材。 涂的口红是ysl的斩男色,只不过再怎么斩男色,也比不过阮拾月的原先口红被吃干抹净,双唇被亲出通红来的诱人。 阳台的风很燥,生怕有人不知道此刻的酷暑。 “她就是所谓的‘感性的爱’?” 徐珊好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嘲讽自己丢人现眼。 只见程衷眉眼温柔,说:“我表了白,可她还没有同意,所以不算是。” 她怎么可能会拒绝你。 许姗好被眼前程衷的模样吓到了,突然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程衷。明明以前觉得他一定是一个决绝冷性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小心翼翼的等待一个同意。 可能她曾经以为的爱情法则,并不适用于程衷。 突然,她不想争了。有些人,註定与自己不同,程衷也好,阮拾月也罢。 第28页 “祝你幸福,程衷。” ☆、上弦[16] 程衷家里闹了两个小时,时间不早,大家也就自觉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可此时,裴闫的最后狂欢派对还在继续。 他从精英的包厢出来,掉头进入公子爷的包厢,坐到正中央的位置。小吴看着眼色,自然地贴到他身上,他皱了皱眉,却没有推开。 “小吴你愣着干嘛?给你闫哥倒酒啊。” 小吴低下头做娇羞状,动作又轻又软,像是被几个人勉强一般。 “闫哥…喝酒。” 小吴这声闫哥叫的千回百转,在坐的几个大老爷们听着心里酥酥麻麻,都快绷不住了,笑得意味深长,让裴闫赶紧喝。 裴闫不想接,这种主题的狂欢,他又是主角,酒里肯定加了药,这种老套路他一清二楚。 无意间一瞥,他发现小吴的右手虎口处有一个痣,小小的一颗,跟白皙的肌肤对比很明显。 他记得,阮拾月的手上有一模一样的一颗。 他不自觉的,手伸向那颗痣,大拇指腹轻轻搓了搓,没擦掉,看样子是真的。 小吴被男人的温热的指腹搓的脸颊通红,微微粗糙,像被太阳晒热的石块。斐哥从来不会这么温柔的把玩她的手。 “闫哥…” 裴闫猛地回过神,自觉失态,夺过小吴手里的酒,也不管里面到底有没有药,一饮而尽。 众人起闹,让小吴又倒了一杯,小吴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听话。 “光喝多没意思,这样,我们闫哥喝一瓶,咱们小吴就要脱一件衣服,好不好?” 这是斐哥提出来的。 “好!” 立刻有人响应,声音激动像国足赢了世界盃。 小吴顿时脸烧得更红,却多了一些慌张的神色。她虽然是被斐哥养着的,可她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这种露骨的事。她是他的情人,又不是夜店的小姐,脱衣服这种游戏,她觉得太没尊严,不想玩。 可她又看到了裴闫,他随意的靠在沙发上,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却没露出太多,有些神秘的味道。他漫不经心的笑着,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他家的裴氏,可比斐哥家里的企业,大的不止一丁半点。 斐哥见她半天没有动静,把头靠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听话,明天带你去买包。”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过了两个多小时,她已经完全无法忍受斐哥的尖嘴猴腮样,咬了咬牙,她一定要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去。 她点了点头,给裴闫倒了一杯酒。 裴闫没接,不想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又开了,门口站着的女人,穿着白色的裙子,画着清爽的淡妆。清纯与小吴五五开,可恬淡宁静的气质小吴丝毫没有。 裴闫觉得眼熟,但没认出来,皱眉。 有人认识她,叫到:“秋吟姐?” 好看了,裴闫的未婚妻来了,可人家正和妹子玩的开心呢。 认出她的人立刻招呼她坐下一起玩,安秋吟笑笑,小声说了声谢谢。 原来她就是安秋吟,裴闫挑了挑眉。 他的未婚妻,长的,还挺漂亮,娶回去,不算吃亏。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接过了小吴手里的酒,还示意小吴交杯,一饮而尽。 小吴不知道刚来的女人就是裴闫的正牌未婚妻,玩得投入。 “脱!脱!脱!” 那几个公子哥本来因为安秋吟来了还有所顾及,现在看到眼前的一幕又激动得上窜下跳。 小吴笑得羞涩而娇柔,正欲解自己胸口的扣子。 面前的男人宽大的手覆上那颗小巧精緻的纽扣,纤长的手指灵巧一动,纽扣就开了。大手驱车直下,连开了所有纽扣。没了纽扣的束缚,裙子很容易落下,小吴配合得站起来,裴闫把她的领口扯到肩膀以下,裙子就如雪花一般,飘摇着落了下来。 小吴只剩一套黑色的内衣,白花花的身体毫不掩饰的展露在一间的男人的面前,尤其是离她最近的裴闫面前。有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小吴被这么多人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坐下红着脸缩到了裴闫的怀里,裴闫没搂住也没推开她,只是气定神闲的看着对面的未婚妻。 安秋吟也正看着他,目光坦荡而清亮,没有他想像中的无措或是燥怒。 身体里无由来起了一团火,不是被怀里衣服少的可怜的女人,而是因为对面女人的眼神,明明平静的什么内容也没有,可他觉得,太他么勾人了。 他突然没了玩下去的心情,一把推开了怀里的女人。 小吴的脸一下子由红转白,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就看见裴闫把迈巴赫的钥匙扔进那中途进来的女人的怀里了,说到:“带我回家,老婆。” 老婆这两个字,裴闫着重咬到,为的就是看那女人像小吴一样脸红。 可她没有,脸色如常,温声细语地和在座的人告别。 “诶不是吧。闫哥妻管严啊。” “单身夜也要和老婆一起过吗闫哥?” “闫哥和嫂子继续玩啊!” 在众人起闹中,裴闫拉着安秋吟出了包厢,只留下小吴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 第29页 原本因为阮拾月心情不好的裴闫,现在却轻松地吹着口哨,突然觉得,阮拾月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儿,没什么大不了放不下的。 安秋吟就这么静静地跟在后面,丝毫不像刚刚未婚夫在包厢里给别的女人脱裙子。 进了车,踩下油门,她还是一声不发,仿佛只是一个被叫过来的代驾。 裴闫觉得她这副样子很有趣,干脆侧着身子盯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玩?” 他问。 “朋友圈看到的,本来不想管你,但是里面有我认识的人,你玩太脱儿我挺没面子的,所以就过来了。” 她一口气,直接回答了怎么知道和为什么过来两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能跟你走?” “我有让你跟着我走吗?” 安秋吟反问,裴闫没了声音。 她还蛮酷的。 见裴闫没了声,她继续说到:“其实你怎么玩无所谓,你刚刚把那姑娘的bra解了我都不会多说一句话,但你别在我认识的人边上,互相留点面子,维持一下表面的恩爱才能各自安好。”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软妹,像风吹过云一般无痕。 裴闫嘴上带了淡淡的笑意。 到了红绿灯,安秋吟缓缓把车停下,动作又稳又优雅。 裴闫坐着也比她高,侧身能从她的领口处窥探到一点点下面的风光,真的就一点点的起伏。可能是酒里的药起了效果,裴闫对着这么点保守的玩意儿就起了反应,浑身燥热,又解了一颗衬衫的扣子。 “喂,我的未婚妻。” 他喊了她一声。 安秋吟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转头看他,等待下文。 “今晚,做吗?” 阮拾月回到家,把今晚的发生的事告诉了章衡一。 章衡一也很激动,追着她问细节,阮拾月想了想,正要回复,程衷的微信过来了。 【你送的礼物,哪个?】 他们之前因为时间不早,都走的匆忙,礼物都直接放在桌子上就走了,所以乍一看分辨不出都是谁送的。 【eone的手錶.】 【ok.】 【还有一个,你要不要?】 【什么?】 【一个女朋友。】 【勉勉强强。】 嘁 ,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按到墙上吻的。 阮拾月不满,却忍不住带了笑。 第二天程衷到医院上班,发现除了昨天晚上在家里的同事之外,其它人看他也是目光幽深,令他头皮发麻,打听了才知道,陆铮那个煞笔昨天一离开家就把在程衷家撞见的激情一幕绘声绘色得在同事群里转播了,美名其曰:“帮真理宣誓主权。” 我给你一拳。 安秋吟从酒店醒来之后愣了愣,很快神色恢复如常,没见到那人,松了口气。她忍着痛感,缓缓下床,捡自己做完散落一地的衣服,被人从身后抱住,像是带有惩罚性质的咬了咬她的耳朵,低吟: “我怎么还让你下得了床?嗯?” 安秋吟一个晚上强装的淡定此刻也有些瓦解,耳根一下从下到上变得通红。 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吃错药会问她那种问题,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昏过去了一般答应了他。 一定只是自己到了年纪需要一个男人了,嗯。 她原本以为自己和这个之前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夫就将一直维护着纯洁的床上关系,没想到今天他还在,根本没有要先走的意思,还问她这种羞耻的问题。 “今天晚上去我家里吃饭。关于我的过去,你有想知道的现在可以问我,我会回答。” 安秋吟愣了愣,没想到他还一本正经。 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过去有什么重要得,一切都是将来。 ☆、上弦[17] 程衷这段时间很忙,医院心外科一下子连着有好几台大型手术,其中有几例很相似,不过是主刀医生不同,同事之间为了配合完善,成立了专科小组,一整个科室的大会小会连轴开。 乘着午休时间深入讨论了关于一台终末期扩张型心肌病的心脏移植手术,十余人参与。 能进入心外科的医生通常要在外科干满四到六年才有资格接受心外科的培训。程衷和陆铮从外科转到心外科时间都很短,所以对他们来说,能够参与这样一台手术,是至关重要的一场历练,两个人不敢放松。 下午六点,手术计划已经初步定下,大家心情都还算轻松,有按时下班的打算。 就在这时,一医生进来,面色凝重。 “咋了王医生?妻离子散了似的。” 陆铮已经脱下白大褂,准备走人,看见比他和程衷早一年进到心外科的王医生表情不佳。 “801号房一号床病人,肺动脉平均压超过了60。” 王医生说完这句话,不仅仅是陆铮愣住,整个科室原本活络的气氛都在一瞬间凝固,静的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 尽管心里早就有了数,陆铮咽了咽口水,仍不愿相信:“肼苯哒嗪用过了吗?” “老早。” 陆铮默默穿回了白大褂,所有人自觉回到位子上,程衷摁到手头的关机键变成了重启。 在服用扩血管药物后肺动脉平均压仍然超过60,是原位心脏移植手术的禁忌症。也就是说,他们忙活了多天的手术计划全部泡汤,一切都被打回原地,手术室也得重新准备。 第30页 科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哈哈,没关系,不是可以心肺联合移植吗?” 一个比较乐天的女医生说到。 “没错。”这场手术的主刀医生,也是院里的老专家朱老肯定了这个想法。 可大家都知道,心肺联合移植的成功率低于心脏移植,哪怕成功,寿命也仅平均延长3.2年,医生所要面对的手术过程和手术前后来自病人家属的压力更是巨大,这不仅仅是对医术的考验,更是对意志力的打磨。同样的,如果成功了,不仅仅是主刀医生,凡是参与这场手术的人员都将多一份漂亮的履历。 “咱们安安心心加班吧。” 麻醉师认命的说到。 会议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从头到尾都进行了反案的初步更替,可也只能是一个雏形,具体计划还要与家属商议,再找到合适的供体才能进一步落实。要想从死神手里抢人,他们得通宵下去再连着那么近十天。 “休息休息,我给大家定个外卖。” 一行人原本打算下班,现在临时加班,一个个的晚饭都没吃。 大家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一下,可依旧脱离不开工作。程衷在翻看国内外的心肺联合移植先例,算是休息,也算是没休息。 陆铮刚把原先的心脏移植计划塞进碎纸机,一瞥头正好看见程衷手机亮了亮,提示有微信消息。见程衷正看的投入没发现,陆铮出声提醒。 程衷想也没想,直接说到:“你帮看一下,给我读一下。密码123456” 陆铮嘴里嘟囔着“我又不是你老婆”还是帮忙开锁看消息,也没提前看是谁发的发了什么,就像小学生念作文一样一板一眼读出来: “rrrrsy发给你,螃蟹在剥我的壳,笔记本在写我。漫天的我落在枫叶上雪花上,而你在想我。” 不过脑子读完后陆铮才意识到自己念了什么,惊慌的抬起头发现,整个科室因为他过于嘹亮清晰的声音陷入了沉默,再对上程衷错愕的眼神,他觉得事情不大妙。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忍受同事暧昧的目光在他和程衷两个人身上转来转去。 “你们这么噁心的看我干嘛?又不是我对他说得,是这个rrrrsy说的啊。” “rsy,阮拾月,是弟媳啊。” “噢~” 好像这种小情诗比限制级动作电影更能戳到这堆医学狗的g.点. 尽管程衷立刻把手机抢了回去,还是有人过耳不忘。 一个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的男医生此时此刻捏着嗓子挤出女声重复到:“螃蟹在剥我的壳,笔记本在写我。漫天的我落在枫叶上雪花上,而你,在想我。” “哦,人家想我们小衷衷了~” 程衷给了这俩人一脚,扔了手里的资料,出了门,给阮拾月打电话。 “餵.” “螃蟹,笔记本,雪花给你打个电话。” 阮拾月原本还沉浸在“程衷过了生日后就再也没鸟过我他是不是后悔了那我该怎么办”的恐惧中,现在他突然打电话过来,一切都在剎那间烟消云散,光是这么一句话,她就觉得,程衷还是爱她的。 “哦,你看懂啦?” “又不是文盲。” 阮拾月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想了想又问道: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嗯,有台大手术,好几天都得加班,估计你好长一段看不见我。” 说起这个,程衷还是有些担心的,他怕阮拾月不习惯他这样忙碌的工作,尽管她也曾说过“我也可以理解你”这种话,可那毕竟不过是随口说说。 “啊…”阮拾月顿了顿,“你是不是基本得住在医院了?” 程衷嗯了一声。 “那你要带好换洗的衣物,多带几套,带保温杯随时准备接热水喝。再忙也要记得吃饭,要吃干净健康一些,吃蔬菜水果。咖啡一天不要喝太多,困了就在领导哔哔的时候打个瞌睡。什么时候不那么忙就告诉我,我过来看你。” 她像个小老太婆,说不完的说。 程衷自己也没发觉,他在听她的唠叨时,嘴角是带着怎样诡异的弧度,用陆铮的形容就是:“像我家侄子坐在唱‘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的摇摇车上的表情。” 程衷回到科室,大家又免不了一阵调侃。 “嚯!小程一下子这么这么精神!” “被蜜滋清醒了吧。” 你当是尿啊还用滋的。 一阵休息过后,轻松的气氛散去,大家各自严肃,忙碌。 阮拾月约好见一见章衡一和她的男朋友来着,这天刚好大家都有时间,便定在广场上一家粤菜馆吃饭。 阮拾月正好在广场里的商店购物,没什么事儿就提前半小时过去。 等人的时候她也在安排自己新一轮的採风计划,过得到不算太无聊漫长。 “是阮拾月女士吗?” 阮拾月在听到“女士”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抬起头,发现不是服务员,而是章衡一之前给她看过照片的男朋友董凯。 董凯身高目测一米七出头,典型的白领装扮,跟所有典型直男一样用了双新百伦的运动鞋配西裤,西装外套有些发皱,长的是朴实又可靠,比他的实际年龄看上去还年轻了那么两三岁。,挺有精气神。 第31页 看上去挺靠谱,虽然衣着审美上有点问题。阮拾月给他的第一印象打高分。 只是阮拾月在他身后看了又看也没发现章衡一这个人,她想可能是先去上厕所了。 于是打招呼。 “董…先生,你好。” 阮拾月学着他的腔调问好两个人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 简单状况了解的差不多,阮拾月也没见到章衡一过来,忍不住问道:“老章人呢?” 董凯笑得无邪又天真,说到:“她还没下班,我先过来了。” 阮拾月傻了,还有这种操作?居然不把女朋友一道接过来?据她所知章衡一今天压根没开车到公司。 表面上保持微笑,阮拾月用委婉的语气问道:“你不…顺道接接一下她吗?” 董凯愣了愣,仿佛阮拾月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 “我不顺路,特地去接她太浪费油了。” ?????? 阮拾月三观震荡。第一次听说有人是因为邮费不去接自己的女朋友的。 她在心里默默给这位董凯先生扣了几分。 “服务员,点菜。” 董凯又无比自然的直接叫来了服务员点菜。 阮拾月迟疑了,还是开了口:“不等章衡一吗?” “为什么要等她?我们早点点菜,菜就早点上来。” …… 章衡一究竟看上他什么了才会包容这种性格。是他的血是蓝色的还是他的耳屎是金子做的? “今天他们生蚝买二送一诶,刚好我们三个人。” 董凯发现了优惠活动,兴奋的像个小孩。 “可是,章衡一不能吃生蚝啊。” 什么情况???连章衡一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不知道,网恋都比他们亲密吧。 等了又等,章衡一终于从地铁上挤了下来急匆匆进了餐馆,阮拾月连忙招手。 她得好好问问,章衡一这么好的条件,究竟图点什么看上了董凯。 是真爱吗???? 拉倒吧。 ☆、上弦[18] 章衡一来了之后气氛还算热络。 董凯人幽默风趣,什么话题都能聊上几句,照顾章衡一也还算体贴,又是清洗餐具又是帮她捲袖子,让阮拾月甚至觉得是刚刚自己多疑,于是暂且压下了心中的异样。 饭到中旬,阮拾月无意间和章衡一聊起前段时间一起买的房子。章衡一告诉她每平米又涨了六百元,林林总总前前后后算起来已经比她们买的时候价格快翻了一番,阮拾月开玩笑随口说了句“发财。” 本以为这只是一闪而过的话题,没想到一直带着淡淡笑意的董凯突然面色沉了下来,低声在章衡一耳边说了什么,让同样笑得开心的章衡一也一下子没了笑容。 阮拾月听不见董凯说得话,但从口型中还是辨认出他说了什么。 “不是让你把房子卖了吗?” 这么一句话,阮拾月一下子炸毛了,章衡一自己凭本事赚来的钱买的房子,他说卖就卖?还卖前景这么好的房子?他是多没脑子。 她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说到:“老章自己买的房子,关你什么事?” 董凯听出了阮拾月话里的夹枪带棒,忍不住皱了皱眉,但很快还是换上了笑脸:“阮小姐,这是我和衡一的事。” 意思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这貌似只是章衡一她自己一个人的事吧,跟你也没关系。她爱卖就卖,爱留就留。何况春景别苑的前景很好,房价绝对会一路飙高,半路出手,傻子才会这么做。” 章衡一扯了扯董凯的袖子,示意他适可而止,董凯没搭理她,这一举动倒是落在了阮拾月的眼里。 “投资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炒房?就算要炒,等结了婚用我俩的共同财产我也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她自己单独留开一套房,搞得像随时准备分家一样多难看。” 阮拾月看着他越说越激动,勾了勾唇。 一下子就把自己内心的想法露了出来,合着他就是大男子主义要求财产绝对共享。 还真是心无城府天真烂漫。 现在就这么□□裸,以后指不定怎么压榨章衡一呢。 一直没开口的章衡一终于说话:“房子我不会卖的。” 表态很直接,但也没有生董凯的气。 董凯冷哼一声,没回答。 阮拾月觉得饭吃到这里没办法吃下去了,起身就要走,想了想章衡一,又回头说到:“你跟我一块走,免得挤地铁。” 章衡一摆了摆手,说:“董凯会送我。” “他可未必捨得这油费。” 听阮拾月这么说,董凯站起来就要反驳,章衡一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一边安抚董凯一边跟着阮拾月走出餐厅。 上了车,阮拾月再忍不住,噼头盖脸就是对章衡一一顿骂: “你眼光甩到一百四十亿光年之外去了吧,看上这么一个清朝阿哥,还他妈夫妻共同财产,他咋不让你把衣服都当了给他买海澜之家啊?” 章衡一被阮拾月逗笑了,过了一会才说:“他其实没什么坏想法,只是比较保守。” 正说着章衡一手机里来了条微信,阮拾月也没想着偷看,只不过角度太合适她视力又太好,看清了发消息的人和发消息的内容。 第32页 董凯:【离你这个朋友远一点,她的价值观跟我们不一样,当心被带坏。】 ???? 阮拾月真是没想到,一个大老爷么在人背后这么告状。 怎么不一样法,她是多了个脑袋还是多了只手。 这个董凯还真他妈是个极品。 章衡一知道阮拾月看见了,也很尴尬。 阮拾月倒不想让章衡一为难,转过头专心开车。 过了很久,才沉吟着开口:“老章,你适合更好的。” 章衡一没说话,像是有心事。 这一天终于过去了。 程衷的手术准备很顺利,家属配合,供体也很快找到,抓紧时间,手术很快开始。 这场手术持续了十一个小时,期间状况连连,好在最后有惊无险,顺利完成。 最后结束时,每个人都已经双腿麻木累的虚脱了,不过手术成功每个人都心情轻松,精神不错。 朱主任对程衷的表现很满意,直夸他反应灵敏,很快就能独当一面。 陆铮不服,挤到朱主任和程衷中间,问:“我呢我呢?” “不知道谁紧张的连冰屑都不会放…” 同事笑着打趣,引来众人大笑。 程衷换完了衣服就回到门诊的办公室里,此时已经是深夜零点,他简单收拾后下楼准备离开。 此刻的门诊楼已经没有人,只有远处的急诊还不时的传来急救车的声音。 很安静,夏季的燥热已经褪去大半,风吹在身上只觉舒适。 远处有人招了招手,程衷没在意,自顾自向前走。一步步走进才发现那人火红的头发让他熟悉。她穿着米色的吊带裙,在夜里很容易捕捉。 看样子是在等自己,程衷眸色深了深,调整方向朝阮拾月走过去。 “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我知道你刚下手术,这么疲惫怎么开车?所以过来接你啊。”她自然的挽住他的手,带他到停车位。 她的手有一层薄汗,使她的手摸起来格外的软。 “吃过东西了吗?” 阮拾月问。 他摇了摇头,其实已经在科室里和大家简单吃过夜宵了 两个人坐到车里。 程衷的下巴上已经冒出了小青茬,黑眼圈也很深,阮拾月知道他肯定累惨了,有些心疼。 她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她的手有些凉,程衷忍不住反握。拿到了手还不知足,他把脸凑近,落了个吻。 这只是一个很浅的吻,蜻蜓点水般落在阮拾月的嘴唇上,又很快离开。 俩人在车里腻歪一阵,拾月就发动车子,开去程衷的公寓。 程衷摁密码开门,顺便告诉阮拾月密码。 阮拾月瞭然,意思就是让她以后想来就来呗。 “你先去洗澡,我简单给你煮点面,吃了再睡。” 阮拾月进了门就直接到厨房,程衷也不多磨蹭,直接去卧室拿衣服洗澡。 阮拾月还是新手,动作不快,等她把面煮出来程衷洗完澡有段时间了。 她去房间叫他,发现他已经靠在床头睡着。 他穿着宽松版型的白t恤,黑色短裤,头发半湿半干,干净的像个大学少年。睡觉的时候,他习惯性的皱眉。 阮拾月轻手轻脚走过去,蹲下身观察他。 已经有好久没见到他了,准确的说,自他生日那天确定关系一来,两个人就没正儿八经见过面。 她当然理解他的工作,可也不能沖淡想念。好不容易才和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在一起谁不想一天二十五个小时粘在一起。 既然他已经睡着,阮拾月干脆不叫他,帮他盖上被子就准备离开。 可她刚一转身,手就被人拉住。他还是紧紧闭着眼睛,可是手上颇具力道。 阮拾月柔声问:“怎么了?” “晚上开车不安全。” 他像是梦呓一般回答她的问题,话音刚落就把她拉上了床。 阮拾月身体借不到力,直接躺下了。程衷张开刚刚被盖上的被子,直接把她一起裹进去。 阮拾月忍不住红了脸。 太近了,太紧了,男人温热的胸膛就贴在自己身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神秘体验。 程衷也已经睁开眼,看到阮拾月通红的脸忍不住轻笑。 “这就怕了?之前醉酒那个晚上你可主动多了。” 阮拾月强壮镇定,说:“我忘了,要不你给我回忆回忆。” 她就是料定程衷累的没力气,所以还故意挑衅一般把自己的肩带扯了下来。 她的肩带刚刚滑落,程衷的吻就直接落在了原本肩带的地方,密集而湿润,从锁骨一路向右,到了右肩,这侧的肩带原本还安安稳稳的在原地,现在被程衷也咬了下来。 阮拾月一下子没了力气,挑衅失败反被吃,她凭着最后的能量伸手关了床头那盏檯灯。 程衷的吻愈发肆无忌惮,大手也到了该到的地方。 “这玩意儿,怎么拿走,嗯?” 微微沙哑的嗓音让阮拾月的身体止不住一阵颤慄。 最后还是阮拾月自己解除了身上的障碍。 一切发生的顺其自然。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纵使理论知识再丰富,第一次真枪实弹,也有些手忙脚乱。 第33页 程衷的床是单人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个人还紧紧贴在一起,浑身虽然酸痛但也清爽,应该是完事儿后程衷抱她洗过了。 阮拾月抬头正好对上程衷含笑的眸子,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 程衷食髓知味,自然不可能放过她。 结束之后,阮拾月就要起床,发现昨天新穿的小裙子已经被撕碎,不得已只好穿他的衬衫。 吃过早饭,阮拾月让人送衣服过来,程衷神清气爽的去上班。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这里有辆玩具车,后来被锁了 ☆、上弦[18] 阮拾月日常叫章衡一出来玩。 【在哪?来玩。】 【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你这么闲过来帮我一把。】 【咋?】 【董凯爸妈来我们这里玩,结果董凯自己突然出差,让我去接,我现在在机场等太上皇和老佛爷下来,要疯了啊!!!】 【你报复我啊明知道我和他不对付,还让我去伺候他爹妈?】 【阮老闆!求你!就当帮我!我一个人真的有点怕。】 【老闆?】 【爸爸!】 阮拾月肯定会帮章衡一,但是嘴上便宜不能少。 为了帮章衡一给董凯爸妈留下好印象,她还特意换下了露背短裙,换上了良家妇女的长纱裙,生怕他们觉得自家儿媳妇的朋友不三不四。 风风火火赶到机场,那两尊佛还没来,章衡一正紧张的在大厅离踱来踱去,手里还拎了昂贵的见面礼,阮拾月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安心。 通道里出来一对老夫妇,都是七十岁上下,一个穿绿色裙子,另一个穿黄色polo衫,乍一看像丝瓜炒蛋。老太太的头发染过,不过没染成黑色,而是和阮拾月一样的红色。 阮拾月看着老太太的发色,有些尴尬,憋了半天在章衡一耳边夸了一句老太太时髦。 章衡一这时候还没认出这老太太是谁,憋笑说到:“你好看那么一点。” 老太太的玉镯子大的像个碗,硬生生把老爷子突出来肚子肉给压回去一个坑,在人群中,还挺有辨识度的,章衡一就是冲着这个镯子,认出了俩老人家。 当初她陪董凯去选镯子,章衡一建议董凯选一个品质好一点的,董凯摆摆手,他妈买镯子就是为了显摆,够显眼就好。 她吐纳气息,确保自己看上去还算镇定后拉着阮拾月一同上前:“叔叔阿姨好,董凯让我来接你们。” 老太太精明的目光在俩姑娘身上转了一圈,开口:“你们俩,谁是我家凯子同事?” 阮拾月先被老太太这声“凯子”逗的噗嗤一笑,却听到了后面的“同事”二字,惊呼了声“同事?” “对啊,凯子说派了一个同事来接俺,咋来了俩个丫头啊?” 老太太戒备的眼神从章衡一身上移到了阮拾月身上,生怕有个姑娘对儿子有肖想,会随时随地下药毒了她老人家。 不仅仅是阮拾月呆了,章衡一的笑容也凝固住。都快谈婚论嫁了结果告诉父母只是同事?什么心态?当玩儿啊。 阮拾月看得出章衡一眼里有无法掩饰的失落。 “这位奶奶,我们不是董凯…” 阮拾月话刚出口,被章衡一捏,硬生生制止住了。 老太太被这声“奶奶”叫的很不爽,一下子对阮拾月的印象掉了下去,这种女人是万万配不上他们儿子的。 阮拾月冷哼一声,为了章衡一忍了下来,不说话先走了。 到了酒店刚把两老人家的行李放下,老太太就哭天喊地说:“饿死了!” 搞得像两个年轻姑娘虐待他们一样。 章衡一耳提面命,连忙拉着他们去了附近最好的本邦菜餐厅。 老人一边嘴里嚷嚷着看不懂餐单,一边点了菜单上最贵的菜,阮拾月看这老太太的嘴脸,有些好笑,心里决定,等把这极品老太太走了,她怎么说也要搅黄董凯和章衡一。不能让章衡一嫁到这种人家吃苦。 昂贵的菜餚上了桌,老太太的笑容终于咧开了嘴,服务员还没把盘子放下,老太太筷子就伸进去了。 阮拾月和章衡一都没怎么吃。 “丫头,我问你啊,凯子有没有女朋友?”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就来气,阮拾月刚要发作,被“同事”的章衡一开了口:“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有的。” 老太太一下子连龙虾都不吃了,嘴里喷着饭就开始大声说话:“那怎么行?凯子那么优秀女朋友也必须够好,我把关过才行!” 阮拾月刚想旁敲侧击看看老太太对章衡一的态度,老太太的嘴像爆米花机一样继续喷了:“一定得是俺么老家的姑娘,水灵!” 合着她家儿子是皇室阿哥为了保证尊贵血统纯正还得找个近亲表妹? 这回无论章衡一再怎么使眼色阮拾月也忍不住了:“您儿子是什么如来佛啊还得配个观音菩萨。” 老太太是虔诚的佛教信徒,听阮拾月亵渎神灵气的一边念“阿弥陀佛”一边狠狠瞪阮拾月。 阮拾月全当没有看见,继续说到:“您儿子什么都烂的跟屎一样唯独就是运气好,您面前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自降身份给你儿子播撒爱与美好的女朋友。” 第34页 老太太瞪大了眼,目光在面前的章衡一身上转来转去,连连摇头:“这姑娘不行。” 章衡一原本还想着不要把场面弄得太难看,结果老太太这么一句弄得她火气也直冒。 “您说,我怎么不行?” 老太太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尖嘴猴腮的,看上去没有福气。” ???? 阮拾月实在是坐不下去,拉着章衡一要走。 老太太急了,她们走了这么贵的菜谁来买单?“轰”的一声站起来拉住章衡一的胳膊恶狠狠说“你们不准走!” “唉你这老太太怎么还动手啊?” 阮拾月夸张叫出声,周围吃饭的人都朝这边看来。 “要走!买了单再走!再把凯子叫过来!” 章衡一小心翼翼解开老太太的手,深怕力道重了给了老太太碰瓷的机会。 老太太不甘心,一定要留住这俩钱包,撸起袖子顾不得脸面就要大干一场。 没想到动作过大,把全程没什么存在感的老爷子的脑袋磕墙上了。 老爷子也是纸糊的脑袋,一下子晕了过去。 老太太傻眼了,阮拾月和章衡一也傻眼了,没想到老太太爱惜自己不敢自己碰瓷就把老伴给牺牲了。 老太太回过神来,开始到处叫唤:“哎呦喂!欺负老人了!你们两个小姑娘,怎么出手打人啊。” 阮拾月心想这老太太真不要脸还把事情推到她们身上。不过这里监控覆盖,在坐这么多证人她完全不用怕,本着人道主义还是先忍下老太太的撒泼把无辜的老爷子送到了医院。 老爷子被送进急救室了,老太太还不消停,在急救室门口撒泼打闹戳着阮拾月的脑门说“杀人犯”,还掉了眼泪,看上去又疯狂又可怜。 阮拾月和章衡一不接她的招,叉着腰冷眼看着她一个人丢脸。 医院里的人没见过事情全过程,听老太太这么说开始带着一异样的眼光看着两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年轻姑娘。 急诊室有护士认出了阮拾月,连忙跑出去叫程衷。 程衷闻讯赶来的时候,急诊室外面为了一圈人,里面是似笑非笑站着的阮拾月和想要辩解最后觉得无力的章衡一,老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对看客说这俩姑娘是怎么样羞辱他们刚从下来的老人,还恶意打伤了她老伴。 看客们都是没脑子的,看老太太声泪俱下的控诉不由心声同情,转而把怒火发泄在两个姑娘身上。 程衷亲眼看见几个阿姨的美甲戳进了他家姑娘白皙的胳膊肉里,皮都破了一层。 他在床上都不捨得这么弄他姑娘呢,这细皮嫩肉的怎么能被刮成这样? 气不过,他冲进人堆里,把阮拾月顺手带着章衡一护在身后,冷着脸一言不发盯着面前的老太太。 阮拾月原本还是很镇定的,对于边上人的斥责也好羞辱也好都能当做听不见,见程衷进来了没由来竟生出好一阵委屈,红了眼眶。 程衷回头看自家姑娘掉了金豆豆以为是老阿姨把她弄疼了,心里也跟着揪了一下,柔声问:“怎么了?” 阮拾月以为程衷是在问整件事情的缘由,之前懒的多说,现在怕程衷误会她心狠手辣,就简单说了过程。 她不像老太太一样用眼泪和咒骂渲染,只是平静客观的把整件事说得明明白白,最后加了一句:“监控和饭店顾客都能证明谁说谎。” 老太太慌了神,粗着脖子喊:“你胡说!” 事情多了一个版本,看客门再怎么闲也不敢盲目站队了,毕竟刚刚年轻姑娘说得似乎更可靠一点。 “你和你朋友先去我那里,这里我帮你看着 。” 程衷明白了事情的过程,就想办法处理。 老太太原本理亏,缩成乌龟,见这个仪表堂堂的医生要带走她们,又开始跳脚,哭天喊地:“唉呀有没有王法啦!医生包庇杀人犯了啦!” 程衷皱眉:“这里是医院,你要演戏上老娘舅节目去,在这里安静。” 老太太一愣,吓得不敢说话。 “谁让你这么凶我妈的?” 出差的董凯突然回来了,一听到父母进医院了,两眼一昏,气的差点晕过去,马不停蹄过来又听见程衷的这番话差点没忍住一个拳头过去。 “章衡一我让你照顾我爸妈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董凯指着急救室亮着的灯手指直发抖。 “儿子啊!你得给妈妈做主哦!”老太太演戏的架势又重新摆了出来。 到了医院就没说过一句的章衡一没想到一上来董凯就是指着自己鼻子骂,心终于寒了,冷笑一声说到:“我就是您一普通同事,给你妈住五星酒店,给你妈吃上万的饭,帮你妈把自己敲昏的老伴送到医院,你没给我发个雷锋勋章就算了这么说我就有点过分了啊。” 董凯听出来了章衡一为了“同事”这俩字生气,自知理亏在先,气势弱了半截:“咱们的事我想找个机会再好好跟爸妈说,你怨我,我明白,可你也不能恼羞成怒把我爸打进医院啊!” 章衡一抖了抖,似乎突然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面目,在根本没了解事实真相的情况下就直接把错误推在自己身上。 可笑。 第35页 愿意和这种傻逼过日子的自己实在是可笑。 “求你别告诉他们了,咱们已经没关系了。你爸的事我会看着办。” “衡一!” 正闹着,程衷报警的警察到了,阮拾月和章衡一都不再说一个字,直接交给警察处理。 老太太怎么泼妇也不敢在警察面前造次,何况事情的真相摆在这里,一下子没了声音,躲在人高马大的儿子身后。 就在这时,急救室里老头被推出来了,人已经清醒,没什么大碍。 事情性质成了一桩民事纠纷,警察自然是希望调解和解的。 到了这一步阮拾月没有参和下去的必要,她也刚刚听明白了章衡一的决心,于是放下心来,任由程衷把她拉走了。 董凯知道错在他妈妈,又不肯直接道歉,但还是服了软,轻唤了声“衡一”,想着自己已经先退了一步,按照章衡一平时的性格这事就过去了。 “我可担待不起您这声衡一,咱么既然分手了就好聚好散。我本来也是请假出来,既然这边没事了我也回去上班了。” 董凯惊愕地在原地动弹不得,章衡一怎么可能会突然铁心成这样呢? 章衡一突然回头,董凯以为她回心转意,暗下去的光突然又亮了起来,就知道她心里还有自己。 “酒店三晚一共四千五,刚刚那顿饭一万七千八,我给你抹个零转我两万二吧,不接受银行转帐只接受支付宝,你转完我好拉黑,谢谢了。” 说完这句话,章衡一就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背挺得很直,像一只骄傲的收了屏的孔雀,只有董凯愣在原地。 事后很久,章衡一的心伤终于被抚平的时候,阮拾月半开玩笑问:“你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那种极品?” 章衡一很久没说话,良久才开口:“我想要安定的生活,以为像董凯这种工作不突出但是老实的人可以满足我的愿望,可事实证明,烂这种特点,总是扎堆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他连工作都做不好,我居然还指望他有一个我想要的有趣灵魂。你看最后,他连死缠烂打的本事都没有。” 阮拾月沉默了,章衡一苦笑,继续说到:“你和程衷的爱情证明要坚持,裴闫和安秋吟的爱情证明要放下,你们都是正面例子,只有我,反面例子,证明,爱情,不能妥协。我只恨自己明白的太晚。” 作者有话要说:  把章衡一交代完,这篇文就要进入尾声了,实在不能保证最后的质量,毕竟这篇文跟我之前设想的差距太大了 ☆、上弦[20] 时间步履不停,转眼就是裴闫和安秋吟的订婚礼,地点安排在裴闫家在北郊的庄园里,据说可以容纳半千宾客。 场地装饰浪漫,布置细节处,足可见主人家准备的用心。整个庄园视线可以触及的地方无不用粉色玫瑰装饰,排场宏大宛如正式婚礼。 程衷和阮拾月都跟新人关系紧密,自然不可能摸鱼,帮着两个人忙上忙下,又是盯着礼服又是帮忙待客,看上去比吃了工资婚庆公司的经理还敬业。 好不容易得了空,阮拾月停下来随便看了看,竟然发现自家母老虎正和安秋吟的姑姑聊天聊的火热朝天。 安秋吟姑姑是谁?程衷他妈妈啊。 阮拾月心突突跳了两下,决定做个缩头乌龟当作没看见,挤到了新人的朋友那边去了。 这几个姐姐妹妹的正无聊呢,见阮拾月过来了,所有人话题就直接对准了她。 黄襄和阮拾月一直互相看不顺眼,见她过来嘴就开始痒:“咱么月月不是摄影师吗,怎么今天不当摄像啊?” 阮拾月翻了个白眼,回:“咱么襄襄不是你爸的宝贝女儿吗?怎么今天不做做我女儿?” 其它人笑,黄襄接不下去,勉强陪着笑笑就把脸臭下去了。 稍微聊了几句,阮拾月存在感下去了,这几个女同胞的话题从包包聊到香水,最后自然离不开今天这场订婚宴上的男同胞了。 “你们知不知道一直陪着秋吟的爸爸在门口接客的小哥哥是谁啊?真的超级帅。” “我早就想说了!以前都没见过。身高目测一米八五以上!他笑起来真的是!!啊我死了!!地球近三十年最帅!” 没见过这位小哥哥的人都不自觉的朝远处门?口张望。 阮拾月想了想了,站在门口陪安秋吟爸爸接客的,不就是程衷吗。 他又收买了多少妇女同胞??? 转念一想她才是正主太太,跟她们都不在一个层次上,心里无比愉悦。 被阮拾月怼了之后一直没开口的黄襄又开始躁动:“我知道他,秋吟的表弟,叫程衷,现在是心外科医生。” “医生!!我一想到他的听诊器伸向我的胸口…啊啊啊啊啊晕厥!!” 阮拾月瞧了瞧这位女士突然挺起的大胸脯,不屑嗤笑。 “黄襄,你知不知道小哥哥有没有女朋友啊?” 她们可真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时刻准备着。 黄襄故作神秘,高深莫测的笑笑,说:“医生这么忙,应该是没有的。” 阮拾月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接茬:“那可不一定,说不准有个漂亮又温柔的小姐姐老早把他的心收买走了。” 黄襄见她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冷笑:“光看你这副样子我还以为你就是呢。” 第36页 这丫头总算聪明一回了。 但是表面上没露出什么情绪。 黄襄又对大家说:“你们看着,我五分钟之内绝对要来他的微信。” 未等其它人反应,黄襄已经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朝程衷方向走去了。 阮拾月抱胸,眯着眼睛观察黄襄一步步靠近程衷。其他人也是对此很感兴趣,全都往那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黄襄极为自然的要去挽程衷的手,程衷不动声色避开,黄襄扑了个空也没在意,拿出了手机,程衷愣了愣。 阮拾月亲眼看见程衷嘴唇动了动,绝对是报了一串数字,除了电话号码之外是在想不出其它可能。 一时间,血液涌上头脑,头重脚轻得让阮拾月几乎站不稳。他居然给她微信了??当初阮拾月想尽办法加他微信的时候还被拉黑了一回,现在居然这么坦率了给了别的女人,这女人还是她最看不起的黄襄? 阮拾月觉得自己头上很快就会长出一片草原。身体不自觉抖了抖,寒意包裹周身。 其它人也看出来了,猜到程衷给了黄襄微信号。有几个摩拳擦掌准备去跟黄襄要,有几个觉得这人绝对花心开始失望,就是没人注意到阮拾月的异常。 黄襄回来了,当着众人的面输入十一个数字,所有人都不自觉看向那方小小的屏幕,包括强忍着怒意的阮拾月。 郊区网速实在不快,微信页面转了几圈才跳出了联繫人资料。 突然,阮拾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她。 阮拾月忍着笑,问:“黄襄,你说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黄襄不知道这女的发什么神经,不耐烦的回答道:“程衷啊。” “那他的微信名…唔噗嗤…怎么叫陆铮啊。” 离开那几个闲的要命的妇女同胞,阮拾月忍不住给程衷发了条微信:【你咋把陆铮的微信背的这么熟啊】 程衷没回答,而是问【在哪?】 【楼上,准备去看看新娘子。】 【到后面花园里来】 花园是晚宴结束后他们年轻人用来闹的场地,之前装饰好了,现在应该没什么人。 循着大路进了花园,阮拾月还没看清程衷人在哪儿就被他拉到了被灌木遮挡的角落里。 他轻琢了下阮拾月的嘴唇,才开口:“今天怎么怪好看的?” 说着,目光下瞟,转了一圈后回到了那被勾勒出来凸起的曲线。 阮拾月知道他看在哪,轻推了下他,骂他没个正形,转眼间却主动踮起脚尖含住了他的嘴唇。程衷腾出一只手垫在她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四下环境幽静,隐隐可听见鸟鸣,比鸟鸣更清晰的,是两个人的缠绵声,以及突然破坏这一切的咳嗽声。 两个人都是一哆嗦,立刻停下来朝咳嗽声看去。 阮拾月只觉得脚底发软,憋了半天终于用颤抖的声音喊了声:“妈。” 她感觉拉着自己手的程衷也是一抖,但他表面上比自己镇定不少,叫了声:“阿姨。” 老虎应了一声,给了两个人一个好自为之眼神,走了,一句话都没说。 经历这么一桩事儿,能面不改色继续的绝对是仙界人物。 程衷拍了拍阮拾月屁股让她放松回去。 晚宴正式开始。 新娘子第一次露了脸,白色礼服把安秋吟突显的仙气又高贵,阮拾月离得近,发现了用遮暇膏也没完全挡住的脖子上的痕迹,一方面感嘆裴闫如狼似虎,另一方面也替他们能够心意相通而高兴。 关于某些过去,就让一切当做虚空。 订婚流程其实没什么太大亮点,无非是长辈宣布一下,新人真情告白一下。 比较尴尬地是斐哥,上次送小吴给裴闫结果被抓包,安秋吟过来敬酒的时候一个劲儿的赔不是,安秋吟只是笑笑,没多说话,裴闫也只是手握着安秋吟的肩,眉眼温柔的看着安秋吟。 章衡一看到这眼神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直冲着阮拾月骂裴闫是个□□。 阮拾月想逃的东西,怎么也逃不掉。 不知道是裴闫脑子抽了还是安秋吟脑子抽了,程衷一家的座位居然和阮拾月一家在一桌上。 阮识阳知道她姐狩猎已经成功,似笑非笑,等着看好戏。 两位妈妈都是心知肚明,倒是两位爸爸被自家老婆使了好几个眼神还一知半解。 知道躲不过,程衷清了清嗓子,说:“爸,妈,阮叔叔,乔阿姨,我和拾月在交往。” 阮拾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恰当,什么都不说也不恰当,想了半天郑重其事的说了声:“叔叔好,阿姨好。” 真的太尴尬了。 反倒是两位妈妈笑着应了之后自管自继续了之前的话题,也没问交往了多久也没问未来的打算,一副随他们去的佛系笑容。 父母没过多干涉,反而自管自聊的热火朝天,让餐桌上的气氛很是轻松。 阮拾月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结果她家母老虎在走之前下了命令:“一会儿你这边玩好了就直接回家。” ☆、满月 回到家里,阮识阳早已经没了影子,真正的阮老闆也已经佛系入睡,偌大的客厅里,只有母老虎一个人。 第37页 妈妈穿着睡衣,显然是特地等着阮拾月。 阮拾月从冰箱里拿了盒阮识阳的冰激凌,盘腿坐到妈妈边上,塞了一勺冰激凌,含糊的问道:“有事吗?” “拾月啊,谈谈你的男朋友。” 阮拾月咯噔一声,听妈妈的语气,感觉要说什么严肃的内容,听不出态度,应了声等待下文。 “听说从高一就喜欢人家了?” “嗯。” “突然学摄影也是因为他?” “嗯。” “拾月啊,其实妈妈很早就想问问你。之前你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没问,是我怕你会以为我反对。现在你们在一起了,我希望你能思考一下。” 阮拾月愣了愣,有什么东西需要这么严肃的思考? “先说明,妈妈对他很满意。” 阮拾月点了点头。 “你活了二十五年,前面的十七年糊里糊涂,大家都一样。后面八年呢?你只是不停的围绕着一人人转?” 阮拾月沉默了,不得不承认,她正如妈妈说得那样,在懵懵懂懂的年纪里和大家一样懵懵懂懂,当身边的人开始拥有属于自己的梦想的时候,她一门心思的爱着一个人,当他们因为未来的职业而苦恼的睡不着觉的时候,她仅仅为了新生大会上的一眼而义无反顾选择了摄影,当那个人离开的时候,她也轻而易举的放下了摄影,过上无所事事每一天的生活,此时此刻的别人,正在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在自己爱或不爱的工作中。 “如果他没有选择跟你在一起,你的后半生,打算怎么度过?” 是啊,如果万一没有那么幸运,万一程衷还是没有选择自己,接下来会怎么办。重新爱上一个人,为了那个人而冲动的选择新的职业吗?这些年来,在她身边不乏优秀的人,可一旦有了那么一个人,这颗心都会被填满,再也容不下其它了,这样的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摘不下的,爱上新的人太难了。那么,自己会以这样颓废的姿态一生不振吗?没有工作,没有目标,没有理想,空洞的宛如一堵灰墙。 “阮拾月,你这辈子的价值实现与否,仅仅凭着一个程衷吗?” 妈妈问完这句话也不再开口,只是温和而坚定的注视着阮拾月。 阮拾月回答不上来。妈妈这样直白的揭露,让她第一次觉得,爱程衷这个她过去八年来自认为做的最伟大的决定,其实也不过如此,甚至,有些可笑。 最最关键的,是摄影对她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阮拾月第一次这么露骨而理性的面对自己的过去。有一种现实压的她喘不上气的感觉。 作为一个母亲,阮妈妈自然知道拾月心里的波澜起伏,可正因为她是母亲,她得冷静的让她看清现实。对阮拾月而言,此时的程衷是她呼吸的空气,可以轻而易举的左右她的命脉。 这样一场爱情里,拾月太被动,太容易被捏住喉咙了。 “好好想想。想明白之后,你就好好和程衷过日子,过你认为合理的生活,妈妈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时间不早了,今天在这里睡吧。” 妈妈起身,收走了茶几上被阮拾月才吃了几口的冰激凌,取而代之放在上面的是一杯牛奶。做完这一切,她也头也不回的上了楼,只留下阮拾月在这宽阔的空间里。 恰在此时,程衷的电话来了。 阮拾月接起,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闷。 程衷敏锐的听出了阮拾月不同往日的兴致缺缺,才发觉过去,无论两个人正各自面对这什么,情绪是喜是悲,她一直在用最饱满最漂亮的模样迎接自己啊。 “家里人不同意吗?” 程衷此时能猜到的原因只有这么一个。 “没有,我爸我妈都挺喜欢你的。”阮拾月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 听着程衷的声音,阮拾月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居然下来了,滴落在冰凉的茶几上,低落在白色的牛奶里。 “我们这段时间,不要见面了。” 在她想明白程衷于她是什么样的存在,摄影于她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前,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程衷,她怕自己一不小心,会继续沉浸在在过去不切实际的梦里。 程衷愣了愣,显然没想到阮拾月会说出这句话,追问原因,也只能听见那头的沉默。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不是明明父母没有反对吗? 程衷没由来的一阵烦躁,从来没有因为一个女生的心思而费解苦恼成这样。手指一滑,居然那么凑巧挂断了电话。想到无论自己怎么问阮拾月都躲躲闪闪的样子,程衷没有选择再打过去。 阮拾月看着屏幕变黑的手机,苦笑。看,这个人,连哄哄自己的耐心都没有。她甚至怀疑,程衷会和自己在一起,就是因为对自己不胜其烦。 她站起身,抹掉了脸颊上的泪水,将那杯还是温热的牛奶一饮而尽。 一夜,两人失眠。 阮拾月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出了门,没有吃家里的早饭。 刚出门,看到了意料之外的那个人。 程衷站在车前,紧紧盯着阮拾月。 阮拾月一怔,选择了绕开他。在无法避免的经过他身边时,被程衷一把拉住。他的手心带着不容反抗的热度,阮拾月觉得很烫。 第38页 “昨天电话是不小心挂断的,对不起。” 阮拾月嗯了一声,情绪不明,想要挣脱他的大掌。 “不准,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就跟你在这里耗。” 阮拾月在此时才发现面前的男人跟自己一样,眼眶通红。他语气里带着难以掩盖的执拗,像个小孩。 他也失眠了吗? 阮拾月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 良久,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上车说吧。” 当她说完妈妈昨天说的话之后,眼泪出乎预料的没有像昨晚一样的流下来。 程衷沉默,半晌,开口:“至少我可以确认,你是爱摄影的。” 阮拾月不解,问程衷这么想的原因。 “摄影也可以分很多种,你偏偏为什么选择天文摄影?你又是如何完成一次次的跟我完全无关的採风?在我离开的时候你会一点点荒废拍摄,可能不过是还没有习惯将摄影和我完全剥离。” 或许正如程衷所说,她在内心深处,也是爱着摄影的吧,否则也不会独独选择了算不上热门的天文摄影。 “你要寻找的自我价值,我可以陪着你。但是因为这个就要对我採取措施,太不公平了。” 程衷给阮拾月理了理头发,柔声说到。 阮拾月想通了,昨天妈妈的那番话,并不见得是和程衷冲突。问题最终,毕竟是在自己身上。 过了很久,阮拾月开口:“现在是拍摄极光的最佳时间,我想去趟挪威。” “好,我陪着你。” “医院挺忙的,你请的出假嘛?” “如果是请婚假,那一定行。” 阮拾月在后来的岁月里才明白,和程衷在一起,不仅仅是爱上一个人那么简单。他还让她,有了力量,去独自前行。 全文完。 ※※※※※※※※※※※※※※※※※ 如大家所见,烂尾。 但这是我认为最佳的结尾,甜了一整篇,结局已经没什么可写,我能想到的就是拾月对于正常爱情,热血过后冷静的思考了。 番外应该不会再写主角,可能是阮识阳地校园故事,我得想想,不会很快更的。 这篇文写的干涩,情节完全背离当初所想, 爆冷也在意料之外。 无论如何,谢谢观看了。 下篇文《少女的心愿》再见,是自认为更加顺手的幻想言情。 附文案: 顾思蔓的二十一岁愿望是:每天醒来都在一个完美小哥哥怀里 第二天她醒来发现自己暗恋一年的男神就躺在身边! 一个无论怎么逃避,都要按时出现在顾思蔓床上的巫术。 ☆、【番外】情书1 处暑,还是热天。太阳正贴着脑门,宋菀的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开学第一天的食堂比往常热闹一些,一个个冲刺起来堪比博尔特,全是还没被学习抽走的活力。还好宋菀的班放的早,让她少受了点被人群碾磨的苦。到食堂才发现,他们居然也不是最早,各个窗口前已经有了五六个人的小队。 待宋菀和商甜在全校最受欢迎的窗口前站定,人群已经涌入食堂,食堂的声音开始嘈杂,空气里有若有若无的男生汗味。 她们算不上排的靠前,商甜嘀咕了一句,宋菀笑笑没接话。 “阳哥儿,让我挤挤。”宋薪一进食堂就盯准了阮识阳的绝佳位置,一蹦一跳的跑过去明目张胆的插队。 宋菀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弟站到了自己前面,还没发现自己,和自己前面的男生说了几句话,全是厚着脸皮求插队。 说起这个弟弟,宋菀有些哭笑不得,俩人是双胞胎,出生相隔不过七分钟,从小到大反而更像是哥哥和妹妹。当年不知道幼儿园入学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宋菀录进去了,宋薪却没有,俩人始终就这么隔着一个年级。 宋菀定眼看向前面的男生,堪堪一个背影,高中的男生已经开始窜个子。宋菀觉得面前这个男生得快一米八,否则她怎么会需要仰望他的后脑勺。 高一刚入学,没发校服。面前的男生就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休闲裤,背影清瘦但不显孱弱。 宋薪又是跺脚又是摇手,尽摆出些小女生撒娇的模样膈应阮拾阳。 阮识阳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没同意。 宋菀对弟弟这样的行为已经感到屡见不鲜,但还是没忍住,竖了个中指。 恰就在此时,面前的男生突然回头。 宋菀愣了一下,竖起的中指没来及收回去,看上去就上是对准了阮拾阳。 待宋菀反应过来吓得立刻收回手指时,阮识阳已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宋菀侷促的脸爆红,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想指你的,真的对不起。” 阮识阳没说什么,很快转回了头。宋菀觉得人家心里已经误会了,懊恼的垂下了头,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 很多年后,宋菀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当时会面对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学弟,惊慌失措成这样。 宋薪显然才发现宋菀,嘴张了张,隔了半天干巴巴叫了一声“姐”后也不再折腾,老老实实去后面排队了。 中午食堂的一幕让宋菀下午都不敢去高一楼找宋薪,生怕遇见那个误以为自己朝他竖了中指的男生。 第39页 商甜提醒:“高一下午就要军训了,你不给你弟弟送防晒霜吗?你又不是没经历过 ,不涂防晒霜的话三个小时就能晒脱皮。” 宋菀咬咬牙,摇头:“他有点脑子的话会向同班女孩子借的。” 嘴上这么说,宋菀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她体验过军训被晒脱皮的感觉,一动不动的时候还好,但凡是稍稍做个表情或者汗流过,就像在哪烧红的火钳烙在脸上,又痛又辣。 忍到了下午放学宋菀还是没忍住,拉了商甜去了操场新生军训的地方。 为了不造成食堂和校门口拥堵,军训晚放学比高二高三晚半个小时,此时他们正在休息。 说是休息,但坐有坐法,教官板着脸盯着,不得不得腰板挺直目视前方,肌肉紧绷,并没有休息的效果,反倒是一个个流更多的汗。 商甜看到高一吃苦的样子就觉得身心舒畅,当年他们吃过的苦 如今一个也逃不掉。 操场是不允许非高一进去的,宋菀见进不去便想作罢,反正晚军训又没有太阳,明早给也是一样。 可商甜却朝她眨了眨眼,拉进了一旁的灌木。她对于这种在校规边缘试探的行为格外热衷。 宋菀胆子小不敢,但拗不过商甜,遂顺从。 俩人猫着腰,一边走,一边找宋薪。 “你弟弟几班?” “一班。” 商甜回头,带着惊艷的目光:“不错啊。” 他们学校很喜欢折腾,一个年级四个梯队,第一梯队仅一个班,各个都是学霸中的学霸, 标准严格,管理彪悍。宋菀的成绩也属于拔尖水准,但也与这样一个班失之交臂。 “嘿!是不是那个?”商甜透过灌木丛发现了宋薪。 宋菀悄悄叫他,声音既不能引来教官,又要确保宋薪能够听见,力度实在难控制。 宋菀这么叫了几声,宋薪就像把耳朵堵住了一样听不见,反倒是边上的男生回了头,盯着躲在灌木后面的宋菀,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也晒得通红,但丝毫掩盖不住五官的清隽。 宋菀眼前一黑,差点没摔倒。这人,不是别人,就是今天中午排在自己前面的男生。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此时此刻的宋菀顾不了那么多,做了一个“给宋薪”的口型,就把手里的防晒霜和用来修复晒伤皮肤的芦荟胶扔给了阮识阳,然后拉着商甜头也不回跑了。 商甜一边跟在后面跑一边忍不住说:“这届弟弟妹妹颜值ok啊,光是你弟弟和他边上那个就不得了。” 宋菀哪有心思想这些,只想着别让那人真把自己给记住了。 教官见前面的女生已经有了支撑不住的样子,遂另他们放松坐。 阮识阳就趁这个空当把两只包装非常少女的东西给了宋薪,口型告诉他:“宋菀给你的。” 他知道宋薪姐姐名字叫什么。 可不知道宋薪发了什么神经,突然嬉皮笑脸:“拉倒吧,别拿我和我姐当掩护。肯定是哪个学姐看我们阳阳细皮嫩肉,万一晒伤了多心疼,才给你的。东西我收下了,这份情你自己好好保管吧。” 阮识阳没忍住,敲了宋薪一下脑袋,被教官狠狠瞪上一眼,差点没让他们罚跑。 只是如此,待下午军训结束后,高一一班还是被宋薪传遍了:有学姐看上阮识阳,顶着烈日在教官眼皮底下送防晒霜和芦荟胶! 甚至不知为何传到了整个年级:一班阮识阳在和高二学姐谈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宋薪——坑姐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