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念念不忘》 第1页 《[网游]念念不忘》作者:少闲【完结】 文案: 剑神今天开直播了嘛? 没开。 剑神大大今天发微博了吗? 没发。 剑神大大今天有没有登陆游戏呀? 登了。 剑神大大今天跟他不孝徒和好了没呀? 没。 …… 一九cp今天发糖了吗? 没发。 今天呢? 发啦!!!!!! 五年前,他是名扬八荒的剑神,他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琴师。 他们放肆活泼嬉笑怒骂地活在别人的直播间,他是琴师一个人的剑神。 五年后,剑神归剑入鞘不露圭角,小琴师成了带人上段的大腿。 当他们重逢—— 内容标籤: 年下 虐恋情深 游戏网游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初一,九弦 ┃ 配角:夜灯,秋长在,青零,巷陌 ┃ 其它:网游,大神,狗血 ☆、一 今冬的雪格外多,漫天雪片旋转着落下,缓慢而沉静,静得连时光的流速都慢了起来。 薄薄的一扇玻璃隔绝了两个世界,窗外寒冷刺骨,屋里暖意融融。 初毅正在吃饭,忽然收到一条消息提醒,有人在群里@他: 【剑神今天直播吗!】 初毅想了一下,“播。” 群里一片欢呼,初毅看着飞快滚动的屏幕,浅笑两声,不由加快吃饭速度。 他是个不称职游戏主播,直播时间随心所欲。前半个月因工作太忙,他干脆没播,惹得一众粉丝天天在微博花式黑他。 他常播的游戏名叫‘八荒’,一款兼古风仙侠与西方魔幻为一体的大型网路游戏。这款游戏他玩了很久,封测内测公测一次没缺,从学生党熬成工作党。 于他而言,早已没了最初玩游戏的热情,只还剩下些某种莫名的情怀,闲时登进八荒挂机是他戒不掉的习惯。 熟练地登入游戏,待屏幕正中云雾散去,现出一位白衣剑客,id初一。 剑客飘然出尘,白衣胜雪。 八荒游戏玩法多样,竞技场、家园系统、大型副本、多人乱斗场景等等等等。平衡做的也不错,pve玩家玩的舒心,pvp玩家打得顺心。 初毅是玩pvp的,再准确点儿说,他pv竞技场,并且只玩剑客这一个职业。 九年八荒,他只有一个帐号,只玩剑客,这是很不同寻常的。 八荒前后总共出了十六个职业,虽说策划平衡做得好,但各职业间相生相剋,一代版本一代神,总会有些许不平衡。许多人会跟着版本玩爹职业,初毅不,任凭策划改技能改参数,他就是不换。 有人问他原因,初毅答,他只会玩剑客。 没人信,剑客是八荒里操作最复杂的职业,能把剑客玩到顶峰的人说他不会玩其他职业?鬼才信。再问他原因,他又不说了。 其实初毅是念旧,剑客初一陪他赢来一身浮名,伴他沾得满身泥泞。 他与初一荣辱与共,自始自终。 剑客这个职业自带一种清冷孤傲的气质,门派地图剑冢满是高山,人迹罕至。山顶云雾缭绕,常年积雪;远山重叠,似水墨画;山下郁郁葱葱,泉水叮咚。 剑客初一常年呆在山顶,茫茫天地间只看得见一种白色,隐约可闻山下泉鸣,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寂静安谧,凝神静气。 直播间人气不断上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向他问好,初毅耐心地挨个儿打招呼。粉丝们一如既往地调侃初毅这个不负责任的主播,关心他为何连着两周没播,询问他这个老年剑客近期的直播计划。 初毅是东北人,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前两周忙啊,一直加班。这周没啥事,补回来补回来。怎么样?够意思吗?” 瞬间刷出一片弹幕,中心思想基本一致:够意思的剑神,不如从此变身日播主播? 初毅哈哈笑了两声,诚恳地说:“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电脑传出几声喷嚏,初毅滑鼠晃到yy,夜灯发的消息,一连五条。初毅挪走滑鼠,道:“夜灯找我,肯定是废话,不看了。” 夜灯是他老队友,说起初毅和他老队友,在八荒这个世界颇有那么点传奇——八荒第一届封神赛冠军。赛前,初毅作为成名许久的剑客玩家备受关注;赛后,提起剑客初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封号“剑神”。 八荒中用剑的职业有不少,但被封为剑神的,唯独他一人。 【忙忙:心疼夜灯大大,剑神日常嫌弃达成!】 【剑神的老伙计:夜灯大大开直播了,准备去告状,有同行的小伙伴吗?】 初毅瞄一眼这人id,“别吧,你真是我的老伙计吗?胳膊肘怎么净往外面拐呢。” 【剑神天天放鸽子,不靠谱!】 “夜灯更不靠谱啊!”初毅笑道:“他天天半夜喊我竞技场,我一个上班的人哪儿有空搭理他,贼烦好吧。” 【这次剑神只停播了17天,非常优秀!】 初毅:“……哎呀,你们怎么还记这个呢。” 初毅操控初一离开雪峰,从天而降,跳到掌门面前接日常任务。 八荒中各职业掌门每日会随机发布日常任务,任务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今天他接到的随机日常简单粗暴:竞技场十胜。 第2页 他最喜欢这个日常,毫无压力不用动脑。 初毅心情甚好,对弹幕说:“3v3,想来的点我组队,俩名额,先到先得,带你们飞。” 弹幕刷过一排排感嘆号,不过初毅暂时无暇顾及弹幕——三人队伍秒成,是时候竞技场了! 待他排进竞技场,初毅关注起队伍的配置问题,弹幕从一片感嘆号变成了哈哈哈。 屏幕上的滑鼠在队友丐帮头顶不断画圈,初毅无奈道:“真不是我嫌弃你,怎么丐帮也来跟我这么个剑客凑热闹呢。” 剑客打竞技场,讲究一个抓点配合,打波爆发对面不死这边缓一波等下次机会;而丐帮血厚耐打,靠不断的转火压对面伤害逼治疗技能,不能停,丐帮剑客可以说是八荒竞技场中最差配置之一。 丐帮在队伍频道发言:帮亲友做日常qaq,听剑神说先到先得…… 【弹幕:笑看剑神带飞】 初毅幽幽地嘆口气,问:“老实告诉我,你会不会玩丐帮。” 丐帮:不太会qaq 初毅:“……” 在丐帮头顶画完圈,初毅转向他另一个队友,巫族,问:“你又是怎么回事,组队时你明明是个治疗。” 巫族:治疗装备太差了qaq,而且我不会用巫族治疗,剑神放心,不坑哒! 这一排qaq真是太辣眼睛了,剑客带丐帮巫族,三dps没治疗——配置更辣眼睛。 初毅认真地问弹幕:“你们真的是我粉丝吗?怎么都不跟着我玩剑客?咋感觉你们都是假的,刚刚还有个号称是我的老伙计,实际上是夜灯派来的间谍……” 好在另外两个人3v3竞技场分数低,他们仨排不到高分队,有初毅一个人carry,够了。 初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直播间小伙伴聊天,漫不经心地排着队伍混场数,整个人都深陷在他为了打游戏特意定制的游戏椅中——低分段虐菜没技术含量,一分钟一局,没意思。 队友坑,但是剑神强。 又胜一局,初毅视线挪到任务进程,“最后一把,我坐起来打。速度解决,让你们看一个不一样的我。” 【看一个膨胀的剑神】 【剑神膨胀了,坐等输】 看到对面配置,初毅笑了笑,调整坐姿,最后一把系统对他不太友好,对面有个游侠。 游侠是最克制剑客的职业,散排里碰上会玩的游侠,剑神搞不好也得翻车。 带水友呢,不可以翻车,初毅心想。 对面瞅着像是个会玩的大号,初毅不由得多打起两分精神。“噼里啪啦”一顿操作猛如虎,结算界面弹出,初毅队伍胜。 “对面游侠玩的不错,意识挺到位。”初毅一边去找掌门交任务,一边复盘,“可惜他那边怕不是是猪队友,而我这边哈哈哈,三菜刀无人能敌!” 说话间,他抽空看了眼弹幕,觉得这波该有满屏的赞美,不料弹幕气氛奇奇怪怪。不等他深思,一大波礼物刷过,掩盖了刚刚奇怪的气氛。 初毅忙说:“你们别送礼物啊。” 【免费的免费的,不送浪费了。】 “当我傻?” 【哈哈哈哈哈哈哈!】 【233333333剑神最聪明】 打完竞技场,初毅想起夜灯,“瞧瞧你们夜灯大神找我啥事儿。” 聊天框里五条废话,初毅一字一句地念道:“11111” “在不在?” “忙完了?” “竞技场?” “跟你说个事儿啊。” 初毅回夜灯:有事说事。 同时跟直播间的小伙伴说:“你们说他是不是有病。” 【求夜灯大大也给我发几句,废话就行,我不挑】 初毅瞧见这条弹幕,笑出声:“一会儿我让他直接跟你对话。” 【谢谢剑神,我当真了】 夜灯秒回:开直播了? 初毅:开了。 夜灯:接下来我跟你的对话不方便让别人看见,懂我意思吧? 初毅笑了两声,回:啥事儿啊? 夜灯:九弦回来了。 九弦?! 初毅的笑声戛然而止。 夜灯:id弦断声停,游侠,也在云起。 初毅:…… 一句“卧槽”脱口而出,吓了直播间小伙伴一跳,纷纷发弹幕问初毅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初毅再没心思看弹幕,他眼里只剩弦断声停这四个字。 夜灯:咋了? 初毅:刚刚散排碰见他了。 夜灯:…… 初毅:我还在直播间夸了他一句。 夜灯:…… 初毅一摔滑鼠:你tm不早说! 夜灯:…… 夜灯:我tm找你,你倒是回我啊! 初毅愤怒地关掉聊天框,然而右下角夜灯的头像还在执着地跳跃。 粉丝们陆续察觉出初毅情绪不太对劲,弹幕逐渐静了下来。直播间忽然就只剩一首极其应景的bgm:他们无需在一起,无缘走到底…… 不知是谁点的歌,仿佛未卜先知。 他们无需在一起,更无缘走到底。 初毅呼吸困难,那些他认为不重要的往事忽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强势地占据了他的大脑。 第3页 潮水来势汹汹,在他脑中疯狂地肆虐一气,然后留下两个字: 九弦。 这两个字就是初毅的咒,他千方百计地想遗忘,却永远逃不掉,躲不开。 ☆、二 他与九弦的故事始于五年前的冬天。 初毅所在的伺服器叫云起八荒,这是八荒最古老的伺服器,大佬云集。初毅常年在宋城挂机——切磋党最爱的地方,场景光线柔和,地势平坦开阔。公平公正,输了只能是技不如人,怨不得场景。 作为最早玩切磋的玩家之一,初毅门下弟子无数。那时八荒人还没现在这么多,彼时在宋城随便找个人切磋,十有八九是初毅徒弟。 许是八荒第一届封神赛结束不过半年,八荒竞技切磋的热度暴涨,他又刚巧夺得第一届八荒封神赛冠军,一战封神的缘故,那段时间找他拜师学技术、练手法的人特别多。甚至有江湖骗子借他名头做文章——号称初毅门下大弟子,代师收费授徒。 而且真的有人上当,初毅没法,只得公开说明他不收徒。然而初毅一心好为人师,想扩散八荒竞技场这种挖法,想将剑客发扬光大,于是他便长时间的呆在宋城“招摇撞骗”。 他站在宋城竞技场区中心,看身边玩家切磋,指点江山。 夜灯常常骂他:“有病。” 初毅:“我这是传道授业,咋被你说的那么难听。” 夜灯懒得理他。 与初毅不同,夜灯没耐心教徒弟,他的心思在钻研不同职业的打法上。夜灯也确实厉害,玩一个职业精一个职业,没有他练不出来的,可治疗可输出。治疗时是dps的梦中情奶;输出时治疗眼里满分男神,输出同时不忘护奶。 初毅便是在这样情形下认识的九弦。 他们在宋城小树林切磋,九弦惨败。 正常人惨败一场,认识到差距也就算了,就算真是个切磋狂热玩家也得苦练几日再来挑战。 九弦与众不同,输也要打,且越输越勇。 说来也是巧,初毅那天晚上没事儿。若放在平时,他肯定整晚蹲竞技场,竞技场不关门他不出来。可那天他提前约好的队友跟别人跑了,徒留他一个人,只好在宋城挂机。 空了场子,又碰上九弦这么个愣头青,初毅来了兴致,大发善心地陪九弦切磋切了一整晚。 初毅最先受不了,他密聊九弦: [密聊]你对[九弦]:琴师不是这样玩的。 [密聊][九弦]对你:别人我都能打得过,为什么打不过你? 初毅翻了个白眼,打字: [密聊]你对[九弦]:别人菜。 平心而论,九弦的手法还算可以,放在其他的伺服器勉强够用。可惜他在云起八荒,别的不多就大神多,他那点手法便显得不太够用。 九弦的琴师打法很特别,他跳出了辅助琴师的框架,很不一般,于是他引起了初毅的注意力。初毅最喜欢研究新打法,论坛pvp教程贴一半是他写的,一来二去,两个人熟络起来。 起初,初毅以为九弦这个琴师背后的主人是个固执倔强的小姑娘,玩个美美帅帅的琴师,没事换换外观;再说九弦这个琴师的脸型是文弱秀气风,一看就不是直男捏的;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男玩家打不过,直接请教怎么打的多,没见过九弦这种闷头求败的。 因而在初毅的初印象中,九弦手速不错,意识不太好。胜在虚心,喜欢钻研,敢问问题。最后他评价九弦:有前途。 他就喜欢这样的小姑娘。 后来九弦竞技场卡在九段上不去,求初毅帮忙,初毅想也不想,直接同意。 头一次带九弦打竞技场,他没开yy,用的是竞技场内置语音。当九弦的声音在他耳机里响起的那一刻时,初毅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卧槽,你tm是男的?” “不然呢!” “说句实话,我见过的琴师,十有八九都是妖号。” “……sb。” “我说真的,根据我玩这游戏的经验判断,男体形的琴师,背后基本都是妹子在操作;女体形的琴师,一般都是男的在玩。” 九弦沉默两秒:“假的。” 初毅大笑。 九弦切磋的功底很强,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他的琴师卡在竞技场九段上不去——他只有单挑的意识。 八荒的竞技场,低分段看手法,高分段看配合。虽说切磋练手法,想在竞技场打高分,首先要会切磋,但进了竞技场,是跟切磋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心态。 愣头青九弦独来独往的切磋惯了,根本不知道八荒里还存在配合这个词。他按自己的套路冲上八段,觉得自己头铁够强,上不去九段就是队友菜。 他觉得队友菜,队友觉得九弦傻逼。 没法打。 跟初毅组队就不一样了,你敢不听话?把你喷到妈都不认。 九弦这辈子从没受过这样的气,艰难忍耐一个星期后,他发现自己稀里糊涂地上了九段。 打上九段那天的宋城风和景明,琴师手执七弦琴,素衣风雅,熙攘的人群中属他琴上的红光最惹眼。 [好友][九弦]:[焰尾琴]我!九!段!了! 初毅:“不过是换把九段的琴,至于吗?” 九弦:“我高兴啊!” 第4页 初毅叼着烟,字句清晰地嘲讽九弦:“你倒不如换把剑,更实用。” 九弦不甘地发问:“为什么总说主玩剑流不对?” 初毅优雅地抖抖菸灰,“说句实话,玩这么多年八荒,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你这种智障琴师。” 琴师可用琴,也可用剑。因此衍生出两种玩法,一种是琴流控场型琴师,一种是剑流肉搏型琴师。有得必有舍,辅助职业想贴身肉搏,必然要付出一定代价。对于琴师来说,他捨弃的是防御。 战时切换武器有cd限制,五分钟一次。竞技场一局十分钟,琴师最多有两次切换武器的机会。一旦琴师切剑,便意味着琴师捨弃一切只为最后一击。 正常人玩琴师是带琴上场,中间切剑打击杀。九弦倒好,他带剑,中间换琴控场。 初毅是真心觉得,整个八荒大概就这么一个奇葩琴师。好好的辅助职业玩成主攻职业,主剑流辅琴流。 九弦黑着脸:“你才智障。” 初毅冷笑一声,“你看看有几个主剑流的琴师?” 九弦无言以对。 “明白主剑流为什么不对了吗?” “不懂,我手速够,可以抗技能,对面打不出伤害。” “你不会认为,全八荒琴师你手速最快吧?” 九弦若有所思,“没。” “所以为啥人家不玩剑流?因为没意义、没必要啊!”初毅狂喷九弦,“想玩近战贴身打,什么职业不行,你秀手速躲技能的那么会儿功夫,换其他职业早结束战斗了!哪怕你就非得用剑做武器,剑客游侠任你选,非得选琴师剑流,智障啊!” “放风筝远程没气势……”九弦为自己辩解。 “你有毛病啊!”初毅吐槽,“不喜欢远程辅助玩什么琴师。” “我女朋友选的。” 初毅单身狗几乎是瞬间失音,好半天,他嘀咕一句:“行吧,难怪……像个妖号。” 九弦高兴了,再不跟他计较。 兴奋之余,九弦想起正事,问初毅:“你怎么打竞技场的?教教呗!”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大神您好好说话,详细点儿。” “这八个字就是竞技场精髓。”初毅煞有介事地说,“跟我打这么长时间还不明白?” 九弦当然明白,他只是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初毅语气淡淡的,一副高人模样,“你太笨,不教不教。” 九弦:“……” 初毅哈哈大笑,九弦恼羞成怒,当即对初毅发起了挑战—— [附近]九弦请求与初一一战。 [附近]花花云:哇!有人找剑神切磋诶! [世界]花花云:东荒宋城!剑神下场切磋啦! [世界]金瞳:求个具体坐标! [附近]暮春:前排围观剑神! [附近]初一:大惊小怪什么,又不是第一次。 [附近]天使长的微笑:前排与剑神合影! 初毅贱兮兮地笑问:“又想找虐?” 九弦哼了一声,“你敢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说话间,初毅点了拒绝。 [附近]九弦:[初一]你不敢跟我打? “哎呦。”初毅怪叫一声,“怕你?” [附近]初一请求与九弦一战。 一分钟过后—— [附近]初一战胜了九弦。 初毅笑嘻嘻地说:“小九,想胜为师,你还得练啊。” “谁是你徒弟啊!”九弦的少年音中夹带十足不满,“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赢你!” “为师等着那一天,好吧。” “别瞎说行不行?你什么时候成我师父了?” 初毅看着不停滚动的近聊笑,“我好歹教你快半个月了,不肯喊一声师父?” “不喊。” “这么果断?太伤人了吧。”初毅窝在椅子里,懒洋洋地喝了口水,“想拜我为师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九弦哼了一声,“那你收啊。” “老了,带不动了。”初毅佯装无力,“再来几个你这样的……这游戏我怕是玩到头了。” “初一,你这个人真的好烦啊,这样下去你会没朋友的。” 初毅嘿嘿两声,“还行吧,我不缺朋友。” ☆、三 彼时初毅确实不缺朋友。 虽然他竞技场的时候脾气不太好,奈何他技术好,约他竞技场的人永远排长队。 毕竟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也正因如此,九弦成了初剑神的“跟屁虫”,骂不听打不走——学技术。 初毅软硬不吃,唯独受不了死皮赖脸。他不仅拿九弦没办法,还反被他气得脑壳痛,这对初毅来说倒是个新奇的体验。从来都是他气别人,玩了这么久的八荒,九弦是头一个敢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的人。 最后他再也不提赶九弦走的事儿,只当默许九弦混入他们小团体,身边亲友多个朝气蓬勃的小孩儿,挺好的。总比夜灯成天跟他对喷,常在默声看笑话好,初毅自我安慰。 第5页 常在是他们固定队里的第三人,id秋长在。第一届封神赛夜灯在世界上随便喊来的队友,十分靠谱。为人老实爽快,肚子里一点坏水儿都没有。 可惜老实人跟老混蛋组队,只有被欺负的份儿。自打三人混熟,初毅便把“秋”字略去,再没正经叫过秋长在一次。 初毅白天上班,晚上带九弦竞技场。 名师出高徒,九弦竞技场意识突飞猛进。然好景不长,初毅发现九弦有个毛病:只能赢不能输,输了就犯病。 竞技场有输有赢再正常不过,他被人尊称“剑神”,尚不敢保证全胜,何况九弦。求胜心强是好事儿,但过犹不及,得改。 初毅皱着眉头问:“你拖累我输了竞技场,我还没跟你算帐,你反倒沖我发脾气?最近受刺激了?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我没受刺激。” “那你天天跟谁较劲呢?” 九弦不说话,初毅仿佛一位老父亲,语重心长地说:“打竞技场,技术重要没错,心态也重要。你把心态放平稳些,不要急,过几天为师带你打3v3。” 九弦把重心放在中间的“几”字,问:“过几天?” 初毅轻飘飘地答:“看你表现吧。” “……你过来,切磋!” “哦?原来你这些天是跟我较劲?”初毅惊奇地发问,“那你想的可有点多,孩子,去看看排行榜,你师父我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就你这两下子,想切赢我……怕不是得练上个两三年。” 九弦咬牙切齿:“你烦不烦。” 初毅笑了起来,九弦对3v3竞技场渴求许久。偏偏初毅故意吊着他,就不带他打。 静了两秒,见九弦不吱声,初毅补充道:“现在打2v2,主要目的是熟悉竞技场的套路和技能循环,认真点儿。以后打3v3的时候都用得上。2v2没什么水准,赢了别得意,输了自己反思。在3v3高段位里混的才算得上是高手,打得你跪地上哭。” 半天,九弦憋出几个字:“你倒是带我打啊!让我哭啊!” “你水平不够,想碰都碰不上。”初毅耸耸肩,道:“小九,去排队。” 九弦:“……” 过图进竞技场,地图迷谷,琴剑对双师。 双师,傀儡师咒术师。初毅蹙眉,2v2里,他极其不喜欢打远程职业,尤其是傀儡师这种,远程操控木偶打近战,没完没了,贼烦。 好在九弦是琴师……不对,初毅调整视角,看向准备区里跃跃欲试的九弦,忍不住嘆道:九弦……大概不算是远程吧。 经过这些天的磨合,初毅把九弦的心思套路琢磨透了。九弦喜欢什么时候切剑开爆发,喜欢什么时候放气场读曲条下音域他摸的门儿清。 这局依着九弦的性子,肯定是直接冲进傀儡阵,一波打死躲在后场的咒术师。但这样一般打不死咒术师,毕竟九弦傻不等于对方傀儡师傻。 初毅静静地看着九弦暴毙,然后一挑二赢得胜利。 九弦遗憾地说:“你冲进来,咱俩一起说不定能打死咒术师。” 初毅被气笑,明明就是九弦战术选择错误,也能怪到他头上? 九弦问:“你笑什么?” “你说呢?”初毅恨铁不成钢,“你也知道是说不定!记住了,你是琴师,是辅助,要根据队友的行动做出判断!而不是开场冲进人群暴毙!” 九弦没反应过来,“啊?” 初毅问:“谁给你的勇气冲进去的?” “你啊。”九弦答,“你教我的……琴师克咒术师,所以我才沖的。” 初毅没好气地说:“我还教你傀儡师克琴师呢,忘了?” “……忘了。”九弦尴尬地咳嗽两声,他就记得对面有咒术师等于他可以切剑贴身打,一时间有点兴奋,没来得及想其他。 初毅冷笑,“打竞技场,手速不够可以靠脑子弥补;脑子不够,趁早滚蛋别打。再让我发现你瞎打,自己去匹配!” 九弦底气不足,小声说:“哦。” 刚排两把,夜灯忽然闯入频道,问:“老初,今天几点打?” 初毅说:“我几点都行,常在呢?” 夜灯答:“他吃饭去了。” 初毅瞧一眼时间,惊问:“九点半吃饭?他这吃的是哪顿饭呀?” “等他回来你问他。”夜灯翻个白眼,然后惊讶地问:“频道里这人是谁?头回见……” 初毅“啊”了一声,说:“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介绍一下,我新收的徒弟,琴师,九弦。” “夜灯,我队友,四奶王者。” 夜灯笑骂:“瞎捧。” 九弦:“我不是你徒弟!” 初毅:“看在为师这些天带你竞技场这么辛苦的份儿上,给个面子,在我队友面前承认一下好不好?” 九弦果断道:“不好。” 初毅嘴角抽了抽,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怅然道:“没法,徒弟不听话,没法。” 夜灯问:“说好的不收徒了,怎么又收徒了?还收个琴师……” 第6页 初毅唉声嘆气,“没法,赖上我了,撵不走。” 夜灯话音一滞,觉得不妙,“你这个只玩剑客的人教琴师?教得明白吗?别误人子弟。” 果然,只听初毅厚颜无耻地道:“我教不明白还有你在呀,嘿嘿。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我们夜神第一个号就是琴师,贼nb。” 夜灯:“……” 初毅酷爱收徒,玩家们也愿意拜初毅为师,谁不希望自己师父是剑神呢?说出去多有面子! 可玩家们送给初毅的称号是“剑神”,不是全职业高手。教教打竞技场的思路、战术没问题,若非让他去教其他职业,那便真如夜灯所说——误人子弟。 “绝活哥”初剑神只会剑客,只能教剑客。其他职业凑合凑合也能教,入门可以,深入教学?不可能。 这时候怎么办呢?收了徒不能不教,怎么办呢? 找朋友。 每当他收到其他门派并且教不明白的徒弟时,遭殃的便是初毅老友。 当初毅公开宣布再不收徒时,他们这群人还挺高兴。没想到,好景不长,半年未过,初毅又收徒了。 夜灯无可奈何地登录琴师号,灯花夜。 初毅笑吟吟地说:“加个好友!小九儿,不懂就问,不用客气,夜灯是顶尖琴师,什么都会!” 九弦用他特有的方式跟夜灯打招呼——切磋。 夜灯瞧见系统提示,问:“你要练打奶?” 初毅瞬间爆出一阵大笑,夜灯喝道:“别笑!” 九弦闷声问:“不行吗?” 初毅答:“行啊,不过你打不死他。” 九弦:“……” 夜灯同意切磋请求,初毅靠在椅子上看戏。 夜灯治疗的抗压能力是初毅魔鬼训练训出来的,相当强。不说八荒第一也得是八荒前三,九弦这种半吊子琴师根本打不死。 看九弦奋斗了两分钟,初毅又点了一支烟,有点儿无聊。 夜灯听见打火机声音,随口问道:“初剑神今儿抽几支了?” 初毅漫不经心地弹弹菸灰,“谁记那个啊。” “年纪轻轻的,你少抽点儿吧。” 初毅叼着烟不接茬,习惯,改不掉。 九弦插嘴:“你的键盘是不是特别脏?” “……”初毅瞄一眼键盘,不客气地说:“关你屁事,切你的。” 琴师内战是八荒最没看头的切磋,两个人弹琴你来我往,偶尔拔剑相向。美是美,但着实没意思。 这场切磋格外无聊——不太正常的剑流琴师九弦与八荒四奶王者夜灯,两者压根儿不在一个等级,毫无可比性。旁观的初毅无聊,切磋的夜灯无聊。 初毅看不下去:“停吧停吧,给你一年,你也打不死夜灯。” 二人停手,夜灯秒换dps心法,点九弦切磋。夜灯剑流起手,三下五除二,一阵刀光剑影过后,便见系统提示—— [系统][灯花夜]在切磋中战胜[九弦]。 打完,九弦拍桌,大声质问初毅:“你不是说没有人用剑流吗!眼前这不就是吗!” 初毅翻个白眼:“你面前这是五年老琴爹,闭眼睛都能血虐你。你跟他比?” 夜灯笑笑,友好地帮初毅进一步解释:“我竞技场一般不用剑流,也就切磋偶尔玩玩。” 九弦:“……” 初毅假惺惺地说:“没听懂吧?为师帮你翻译一下,夜灯大神的意思是竞技场里高手太多,没法用剑流;不过切磋的时候偶尔会碰到菜鸡,他可以用剑流欺负人。” 九弦:“……” “你快闭嘴吧。”夜灯对初毅说。 初毅理直气壮:“我训徒弟呢。” 顿了顿,初毅又说:“剑流是八荒琴师的历史遗留问题,当年琴师出世的时候太强,才有了切剑打的剑流。你想打竞技场,剑流是没未来的。现在琴师被削弱了,偶尔才会有个别比较自信的琴师在切磋的时候欺负人用剑流……” 初毅前两句还是人话,后面越说越意有所指,夜灯不乐意,“你接着训,我撤。” ☆、四 初毅忙道:“别别别,你教你教,我去散排练练手感。最近天天带九弦这倒霉孩子2v2,3v3该怎么打都不知道了” 夜灯不搭理初毅,问九弦:“听你的意思,你喜欢剑流? 九弦仿佛找到知音:“是啊!可初一非说剑流没前途不让我玩。” “剑流在竞技场里确实没什么用,竞技场里还是琴流的多。” 九弦:“……” 夜灯笑了笑,道:“琴师是控场职业,身边必须要有音域,哪怕牺牲输出技能也要保证音域不断。不同音域有不同效果,下音域的时候要根据具体情况判断。比如刚刚这把的最后几秒,对于你来说,其实‘唱晚舟’才是最合适的,一味的保持进攻音域没有必要。” 琴师技能[唱晚舟],防御技,读条6秒,cd一分钟,不受打断影响。保护己方音域内成员不收击倒、定身等控制效果,四尺内队友攻击力提高10%,防御力提高10%,效果持续25秒。 第7页 九弦:“再来一把,我试试。” 初毅心想,他三四天嘴皮子不如夜灯两句话。同样的话换了夜灯说,九弦怎么就听了呢? 夜灯主动点九弦切磋,“琴师这职业属于纯辅助职业,2v2感受不到琴师的控场能力,练不出什么,有空找初一带你打3v3。平时空了可以仔细琢磨琢磨技能,琴师都是辅助技,不同音域叠加的效果不同;配合其他职业的不同技能会产生多种效果,挺有意思的。” 九弦说:“他不带我打3v3,非说不是时候。” 初毅:“什么时候你身上能保持无缝音域,老子什么时候带你打。” 九弦:“你说的!” “我说的。” “我现在就能!” “你可拉到吧……忽悠谁呢。” “……真的!” 初毅挑眉,“行,算我信你,带你打3v3,找得到奶吗?” “本来是找得到的,可你非说人家菜,不要。” 这事儿怪初毅,他嫌九弦带出去丢脸,不肯约熟人上治疗。九弦喊他帮会里的治疗,然而插旗被初毅血虐,并给九弦留下四个字:太菜不要。 夜灯插嘴:“剑神过分了,您这水平什么队友不能带飞,怎么就嫌人家菜了。” 初毅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摸着滑鼠,不紧不慢地加入竞技场3v3散排队列,然后说:“带飞也得考虑实际情况,我带着一个不知道保持音域的剑流琴师,再组一个四段水平的树妖治疗……送分吗?” 顿了顿,初毅又道:“说他四段都是夸他。” 夜灯:“技术可以练。” 初毅:“我不想陪剑流琴师和四段治疗练3v3的技术。” 九弦想跟着争辩两句,初毅不给他机会,“过图,不跟你们说了,你跟夜灯好好学。” 龙之谷,对剑客来说,这是个好图——宽敞。队友陆续进入地图,初毅定睛一看,接着脱口就是一句“卧槽”。 “怎么?”夜灯问。 初毅把菸头塞嘴里,稍稍坐起来些,“你猜我这把什么配置?” 不等夜灯回答,初毅自行公布答案:“游侠和红梅!” [队伍][太可爱]:剑神!!!又碰上了!带我赢!!! 初毅一笑,这id他眼熟,是个妹子,手法不错。散排总能碰上,或在敌方当对手;或在己方当队友。 [队伍][初一]:好说。 总能碰上治疗,但没见过几次游侠。想了想,初毅没憋住,又发出一句话: [队伍][初一]:等会儿游侠跟住我,可爱顶不住的话开麦告诉我,我救。 [队伍][乔乔]:1 竞技场里打1,代表已阅,并且不想开语音。 还挺高冷。 游侠、红梅书院、剑客,这是八荒竞技场中极其出名的一个配置,简称‘游红剑’。 这是个非常难打的配置——容错率几乎为零。非常考验队里剑客和游侠的配合,击杀点在剑客,但能否杀死,取决于游侠的助攻时机;对治疗的技术要求更高,红梅是个进攻型的治疗,加血技能以读条为主,辅助进攻技能却是瞬发,因此队伍每个人的血条都仿佛是过山车,忽上忽下,一般人受不了这刺激。 这么难的配置为什么会出名? 因为初毅,他用这样的奇葩配置夺了冠军。 正式比赛用这种容错率极其低的配置,全八荒独此一队。 谁给他们的勇气? 初剑神。 第一届封神赛,他们夺冠后,官方採访初毅:“如果游红剑这个配置输了,队伍有其他应对方法吗?” 初毅笑呵呵地答:“输了就把常在踢出去,换个琴师。” 剑客、红梅书院、琴师,八荒竞技场开门之初最热门的配置之一,曾经的王者配置。随着八荒职业越出越多,又经历数次技改,这个配置因难度变高而沦为竞技场末流配置,只剩初剑神这种虚无缥缈的“情怀党”坚持不放弃。 这两种配置说不准哪个更难,游红剑是剑客游侠双输出;游侠换成琴师,则变成剑客带两个辅助,更考验队友间默契——单剑客输出难打出击杀,需要三个人同时交技能。 同样的问题採访夜灯,夜灯说:“虽然我现在是治疗,但我有一颗打输出的心,我个人非常希望老初允许我玩琴师,再招个治疗。” 剩下秋长在苦笑:“……我哪儿敢输,输了这队伍就没我了。 九弦不懂就问:“这配置怎么了?” 夜灯耐心地解释一番,接着意有所指地问初毅:“你想换配置?” 初毅没回,直到这局结束,他扔掉菸头,顺口说了句:“不换。” 夜灯顿了一下,移开话题:“赢了?” 初毅:“必须的,本剑神出手,能输?常在啥时候回来啊?” “我怎么知道……” “你刚刚说他吃饭去了。” “他没告诉我啥时候吃完啊!” 初毅一噎,没话找话:“你们都放假了吧,没出去喝酒?” “他前几天回学校了。”夜灯惋惜地说。 第8页 “啥玩意?眼瞅着过年了!回学校?学校有人?!” “导师找他……他那专业我看也不分节假日,有事儿就得去。” “他啥时候回家?” “下个星期?总不能真留在学校过年吧。” 初毅摇头嘆道:“太惨了。” 这时秋长在跳进频道,打声招呼,问:“聊什么呢?谁太惨了?” “哈哈。”初毅干笑两声,“没什么。” 秋长在未多想,“累死我了,跟导师忙了一整天。” 夜灯:“状态怎么样,能打吗?” “能打……唉,少打一会儿吧,明天七点半找导师报导。” “明天星期六!”初毅惊叫。 秋长在哀嚎:“导师眼里没有星期六,唉……难受啊!好好的假期……” 嚎到一半发现频道里还有第四个人,问:“咦?这位是?” 初毅:“我新收的徒弟,玩的琴师,啥也不会,你们有空多教教。” 秋长在:“琴师啊,我无能为力,让夜灯好好教吧。” 九弦底气不足:“我技术还可以!” 初毅:“确实还可以,八段水平。” 秋长在调侃初毅:“我们初剑神的徒弟……怎么说也得九段吧。差几分啊,我带你上九段。” 初毅:“九段了,我带的。” 秋长在:“剑神对徒弟是真好。” 夜灯笑出声:“可徒弟不领情哈哈哈!” 秋长在问:“怎么说?” 夜灯:“不认他。” 秋长在:“是不是剑神嘴又欠了?” 初毅:“别瞎说!” 秋长在一笑,对九弦说:“平时3v3缺人可以喊我,剑神太忙,不一定有空带你。” 初毅:“扯淡,你现在比我忙。” 秋长在:“……” 夜灯:“游红剑?” 秋长在:“打,我上游戏了。” 初毅毫不客气地把九弦踹出队伍,凶巴巴地说:“去宋城门口切磋,不准偷懒。” 这话不用初毅说,九弦自觉的很。虽明知他与初毅夜灯之间的差距如隔天堑,但他很不甘。 九弦盯着屏幕上闲庭信步的青衫琴师,背后焰尾琴上的红光一闪一闪。这光芒在宋城仿佛就是个地标,找他切磋的人一个又一个。 八荒中总共有三种武器会发光,pve开荒本掉落的武器、竞技场九段兑换的武器、特殊奖励。除了特殊奖励,另两种武器随着版本更替,光芒会消失。 一贯剑流起手的九弦,听了夜灯的叮嘱后,切成了琴流起手。老老实实的下气场放音域,不贪输出。出乎他意料,往常打起来略有些费劲的人今天一点都不费劲。 九弦不信邪地主动点了几位平时打不赢的高手切磋,结果竟是他险胜。 …… 九弦惊讶,不过就是跟在初一身后混了两个多星期,听夜灯讲了“半堂课”……真的有用??? 可他哪里进步了,他怎么不知道,九弦在心里嘀咕。 频道里另外三个人忙着沖分,没空理他,于是九弦厚着脸皮蹲在频道里旁听——他想好了:如果初一问他为啥没走,他就说没人撵他走。 现实是另外三个人没人有工夫搭理他。 沖分模式的初一与平时的初一截然相反,没有废话,开口约等于对面要死人。 九弦心想:前些日子初一带他打九段时可不是这样的,打九段的那几天……初一是一言不合就喷人,队里治疗被吓得大气不敢出,技能报得小心翼翼不说,救命喊得更是心惊胆战,生怕等来的不是救命技能而是训斥。 这不怪初毅话少,实在是配合太默契,没什么报技能的需要。顶多就是集火时报个技能,避免小失误。 用夜灯的话来说:“‘游红剑’这配置打太多、太熟悉了。就算让我临时上游侠或者剑客,我也能打。” ☆、五 旁听很久,九弦有那么点儿明白配合的重要性了。 他琢磨了:单凭自己压不死对面,还得靠队友。 夜灯玩的是红梅书院,这个职业自保能力差,位移速度慢。因此需要队友配合承伤,只要是夜灯喊扛不住,初毅或者秋长在马上有一个人到位。甚至有时候无需夜灯喊,秋长在自己便说:“替你挡,你跑。” 这下他终于明白初毅成天挂在嘴边的“配合”是什么意思了,想通这一点的九弦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想跟初毅再打两把。 ……不知不觉,十一点半。 秋长在长吁一口气,“熘了遛了,我洗洗睡了。” 今晚打的非常顺,队伍分噌噌涨,夜灯有点意犹未尽,“这么早?” “早点儿睡,啊对,我明天不打了。” “干活啊?” “是啊……” 闻言九弦有点小期待,等秋长在离开之后,九弦小声提议:“要不,我们三个打?” 初毅不紧不慢地喝口水,然后说:“不好意思,我目前对自讨苦吃没什么兴趣。” 第9页 九弦:“我保证音域不断,真的!” “你能保证我进攻的时候,身上有来自你技能的增益buff?”初毅着重强调增益两个字。 九弦:“能!” 夜灯在修改配装,他插进一句话:“带他打吧,小孩儿在频道等半天了。” 初毅翻个白眼:“我这可是为你好,你等会儿可别后悔。” 夜灯:“瞧你说的,不至于。” 九弦大声说:“我听话!” 初毅:“你是该听话,知道夜灯大神是什么人吗?想约他竞技场的人有的是,排好长的队呢!也就是这两天常在忙,没功夫跟我们沖分,不然哪儿轮得到你!” 听初毅一通无脑瞎吹,夜灯无语,半晌,他凉凉道:“想找我竞技场的人排队也没用呀,还不是天天被剑神您鸽。” “我哪儿鸽你了?” 频道里短暂地静默了一下,游戏里的白袍书生轻微动了动,夜灯不动声色地嘲讽初毅:“哦,对,初剑神带徒弟是正事,不算鸽我们。” “……这样说我好愧疚啊。” “呵呵。” 初毅尬笑两声,九弦满怀期待地问:“打竞技场吗?” “不打。” “打。” 初毅夜灯同时说。 “你怎么又不打了?” 夜灯:“看你烦,不想打。” 九弦哀嚎:“不要啊!” 初毅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刚刚还说我徒弟可怜,啧啧,变得真快。” 夜灯:“又不是我徒弟。” 初毅:“这话见外了啊老夜,我徒弟不就是你徒弟?走走走,竞技场见!” “你徒弟还是你徒弟。”夜灯策马离开竞技区,停在宋城城外小树林,“自己带。” 九弦失望地抿抿唇,突然,屏幕正中突然弹出对话框: 初一邀请你加入封神榜3v3队伍[一剑秋夜长],是否加入? 九弦怕初毅反悔,想也不想,飞速选择:是。 新人入队,队内成员会收到系统密聊提醒。 夜灯尖叫:“老初,你竟然拉他进我们大号队?!” “怎么啦?”初毅懒洋洋地问。 [一剑秋夜长],夜灯口中的大号队,是八荒竞技场中赫赫有名的队伍,说是最有名的队伍也不为过——八荒首届封神赛的冠军队伍。 这个队伍原本只是为了封神赛而创建,没想到一不小心打出个冠军,从那以后,初毅三人每个赛季都会用这个队伍打排名。不说每赛季都是第一,至少前三名是有的。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一剑秋夜长]自打成立起,从未有第四个人入队,九弦是第一个例外。 “会掉分啊!”夜灯吼道。 “赢不就行了。” 夜灯一噎,沉默两秒,换回那种不动声色嘲讽初毅的语气:“不愧是初剑神,果真有自信。” “对嘛,自信点。”初毅轻飘飘地说,“有咱俩够了。” 初毅决定的事儿没人能改变,夜灯没法,默默跑到九弦面前切磋。这回他正儿八经地琴流起手切磋,一边切,一边碎碎叨叨地叮嘱九弦琴师在竞技场里需要注意的地方。 初毅有点想笑,忍住不道:“有压力就有动力,顺便还能练你抗压能力,多好。” 夜灯骂了初毅一句,“这tm不是练抗压,是练我极限治疗量吧。” “哦?” “你说,竞技场里碰见初一夜灯带个不知名的琴师,对面打谁?” 答案显而易见,必然是打九弦,初毅只好顺口瞎掰,“也有可能是我们调整战术决定换配置嘛,比如说让常在玩琴师。” “傻子才信,秋长在出了名的近战思维,玩不了治疗更玩不了远程。” 初毅:“练练极限治疗量也挺好,锻鍊你心里承受能力。” 夜灯一滞,说不出话。 初毅对九弦说:“这回知道传说中夜半仙是什么人了吧,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说是带你竞技场,真要打的时候,他有一万个理由拒绝你。” 夜灯被气的头疼,无力地说:“不拿咱大号练,可以去练习服嘛……” “我徒弟没参加过比赛,他去不了。”初毅理直气壮,“再说了……练习服不掉分没压力,而且人还少,多无聊。” “……”夜灯只好抓住最后一点时间指导九弦:“记得时刻注意走位,千万不能卡队友视角。” 初毅嘲笑:“给你怕的哟!” 夜灯:“卧槽!能不怕吗?这是我们比赛用的大号队!” 初毅:“有什么好怕的,信不过我徒弟?” 当然信不过……夜灯心里吐槽。 初毅又补充一句:“九弦不靠谱,还有我呢。” “初剑神就是初剑神,一般人都不敢这样说话。” 初毅:“……” “但是初剑神您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您那本事,一挑三不费力。” 夜灯此言有渊源,封神赛结束的太快,很多玩家觉得不过瘾,上书求官方再搞个娱乐赛。官方便应玩家要求,胡乱搞了场乱斗娱乐表演赛。 第10页 时间紧迫,官方採用了最简单的方法:玩家投票选出30名最想看到的选手,随机抽籤组队。比赛内容有群战有单挑,单挑的规则类似拳皇,三人一队,1v1,输了退场换下一个人。群战则是5v5乱斗,上什么阵容选手定。 初毅作为一剑秋夜长的核心,又是成名许久的剑客玩家,众望所归第一个出场。结果既是意料之内,也是意料之外——剑客初一半血干掉对面三个人,跟初毅同队的两个选手躺赢。 此后,剑客初一封号“剑神。” 被他干掉的三个人中,第一个便是倒霉的夜灯。赛后他非常不服气,发微博怒骂:“谁把初一这个bug放在首位的!站出来!!!我要打死他!!!” 初毅很强,有目共睹。宋城楼外小树林曾经是他一个人的舞台,不服他的人随时可以去宋城逮他。参赛选手十个有七个是他手下败将,剩下三个有两个是他徒弟,输给初毅并不是个难以接受的结果,大多数选手早有心里准备。 意料之外的是初毅竟然半血一挑三,大家都是参赛选手,谁能比谁强多少!初毅这样,强过分了呀! 初毅一挑三的视频比决赛视频流传得还要广,赛后被解说评为剑客教科书之战。每有人剪剑客视频,其中必有初毅一挑三的片段。 夜灯很气愤,对此耿耿于怀——每次被鞭尸都有他出场,还是c位。 有玩家忍不住骂官方,把众人期待的娱乐赛搞成这么个模样,初毅怎么出名的官方自己心里没点数?就算运营部门的人不知道,策划不知道?解说不知道?被吊打的记忆都忘了? 官方表示很委屈,谁能想到初毅一挑三。 也有人怀疑是剑客这个门派太强的原因,剑客玩家忍不住站出来说公道话:“前十六强只有一个剑客!说剑客太强的……是瞎吗!” 后渐有小道消息传出,技改常年与剑客无缘是因为初毅太强。想想也挺有道理的,初毅已经够强了,若再加强剑客…… 不敢想不敢想。 官方能想点儿什么办法,单独削弱初毅吗? 官方无能为力,没曾想,初毅主动替官方解决难题。 自打九弦加入一剑秋夜长,剑神再也不是沖分队的威胁——九弦太菜,变相等于初毅自我削弱。 临近年关,初毅工作不忙,九弦夜灯整天没正事儿。一群网瘾少年在一起能干什么?打游戏。 三个人日常竞技场掉分,这惨状直到秋长在再次放假回家才结束。当秋长在再度出现在频道里的时候,夜灯哭喊说再也不想带九弦打3v3,跪求初毅秋长在上线补分——九弦把队伍分数拉低了60多分。 秋长在本来不信,上线亲眼见证夜灯所言非虚后,他目瞪口呆,一度以为他是被人恶意盗号。 ……难怪夜灯求他上线竞技场。 八荒竞技场层次很分明,九段以上是初毅这些高玩们的世界,他们的竞技场是神仙打架心机互骗。 误入这样世界的九弦茫然无措无没法适应,第一晚上他们一路俯冲80多分,从第一掉到50名以外。 高分段竞技场赢一把只有1、2分,如果匹配到的队伍分数低于他们太多,一局下来还有可能是没分。然而输一把,丢掉的是4、5分,甚至更多。眼看着“一剑秋夜长”的队伍分数唰唰掉,夜灯心在滴血。这哪儿是打竞技场,分明是拿钝刀割他肉。 比这还气人的是高分段都是熟人,每个看见他们带着九弦出现在竞技场里的对手,都要调侃一句:“剑神来送温暖?” ☆、六 这话没毛病,带九弦打大号队,可不就等于送温暖么。 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十,十传百,初剑神带小号打大号队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八荒。 初毅无心之举不经意间开启了一场竞技场高手们的狂欢,榜上有名的选手纷纷上线打竞技场。 在竞技场里,在初剑神面前拿分是非常困难的——天时地利人和一概不能缺。 首先要配置压制,其次得地图占优,最后要这一局保证没有失误——初毅抓点太厉害了,你哪怕有一丁点的失误,他都能抓住。满足这三条,这局有战胜初剑神的希望。 让所有人都头疼的初剑神居然会自我削弱带小号打竞技场,高分段的玩家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该夸初剑神太强带小号也能赢?还是说初剑神压根儿没把排名放心上,分数随便掉。不过这都无所谓,他们只需要知道,这是从初剑神手里抢分的最佳时机。 入得了初剑神法眼的小号无疑不容小觑,可那有什么用呢?小号和初剑神夜半仙的配合即便再默契,那能比得上跟秋长在的王者配合?不可能! 再说,琴师九弦,排行榜上查无此人。他们打不过初剑神,打一个新手琴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这场盛宴主角三人:初毅、夜灯、九弦,他们不得不与一大群打了鸡血一样的队伍轮番战斗。可恨的是赢了他们的分数也就算了,偏偏这些人还要再补一句:“感谢剑神夜神送来的温暖!真的很温暖!提前给二位大神拜个早年!” 九弦有心里准备,只没想到这分数降的如此刺激,宛如过山车,还是只降不升的最后一段。不到一个小时,[一剑秋夜长]已经跌出竞技场排行榜的首页。九弦不由得生出逃跑的念头,然而他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初毅执意要打。 第11页 初剑神发话,他们从来都只有乖乖听话这一个选择。 初毅一针戳中九弦软肋,强迫九弦跟大家打配合。 你不配合?不配合我队伍掉分,这是我夺过冠军、专门沖分用的大号队,我好心教你打竞技场,你忍心让我掉分? 九弦不忍心,并且十分愧疚。 他表面上不肯喊师父,心里却很明白初毅对他好——不是每个新人都能跟着初剑神打遍竞技场排行榜上的队伍。初毅面子大,他带九弦打大号队,就跟他带小号刷副本涨经验一样,大家乐得帮他这个忙。 他尽力地下音域放气场,寻找与初毅夜灯配合的机会,然而高分段竞技场的节奏太快,瞬息万变,他跟不上。 上一秒初毅需要的是驱散技能[乌夜啼],读条1.5秒;下一秒他又喊进攻辅助[水龙吟];喊完进攻就喊防御,全然不管这几个技能的cd间隔。九弦应付的那叫一个手忙脚乱。况且对面知道他是队伍唯一的弱点,大招全都沖他放,他扛不住…… 九弦苦不堪言。 初毅这点就很强,带徒弟带出来的经验,对症下药,一针见血。他用最快的速度使横冲直撞的九弦产生辅助的意识,学会了带脑子打竞技场。 上一个亲身体验的是夜灯,年初时为了封神赛,他给夜灯制定了一套非常具有针对性的魔鬼训练菜单:初毅玩树妖,秋长在玩夜灯的琴师号,夜灯红梅书院治疗。 这份菜单专门针对夜灯的抗压能力,夜灯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抗压。这是他玩琴师治疗的后遗症,琴奶续航稳定,有瞬发可挂dot,基本不会断奶。红梅这种进攻型治疗全是读条技能,技能循环链衔接紧密,一不小心血线就要降到最低,太刺激。 初毅选的职业也非常具有针对性,树妖和琴师就如同丐帮与剑客一般天生不合,丐帮与剑客好歹各有击杀点,树妖与琴师却是两个纯粹的辅助职业,基本上没打死人的机会。 夜灯一开始想着虽然打不死人,但是对方想打死他们,也不容易,毕竟辅助职业保命技能多。 然而现实远比想像来得残酷:初毅不会玩树妖,秋长在不会玩琴师;这俩职业保命技能多,可是这俩人不会用。他们打不死对面,夜灯却必须保证对面也打不死他们。 整晚练下来,夜灯声嘶力竭。 初毅秋长玩的相当开心,嘻嘻哈哈,一晚上过去了,贼轻松。 这样训练的效果很喜人:第一届封神赛,夜灯的治疗大放异彩,无人不服。本就人人都求的神奶夜灯成了夜半仙——只要你还剩口气,哪怕是半口气,他也能给你奶回来。 初毅勾起嘴角,对付九弦这种熊孩子,还得是逼他练配合。只是对不住常在,好不容易解决掉学校的麻烦事,回来迎接他的是俯冲到底的一剑秋夜长。 看着悽惨的战绩和分数,秋长在头疼地问:“你们还打吗?” 初毅:“打啊。” 秋长在:“那我不打,等你们打够再说。” 夜灯哭号:“不要啊常在,救回来一点是一点!” 秋长在忍不住想笑,又心疼被扣掉的队伍分,“现在打回来,过几天还是会掉。” 初毅笑起来:“相信我徒弟好吧,他有进步。” 夜灯秋长在异口同声:“不信!” “罪魁祸首”九弦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战火烧到他身上。 九弦想求初毅放过他,他知道错了。他不想在高分段竞技场被人锤的头破血流,他想循序渐进地练手法。 初毅没接收到九弦的信号,仍旧是招呼夜灯九弦上线竞技场。 夜灯曾以有其他队伍约他为由拒绝初毅邀请,初毅却说:“你当我傻?这时候谁约你啊,肯定是排队沖分呢。” 也是,难得剑神队伍送分……瞧那些人这阵子在竞技场里的活跃劲儿,怕不是希望他们带九弦打得再久一点哦。 于是夜灯凶恶地吼:“常在!上线!” “喊我上线干嘛……” “竞技场!” “你们不是带老初徒弟吗,也没人约我竞技场……” 夜灯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报仇!这些天老子被人轮番嘲讽,受够了!” 闻言秋长在哈哈大笑,嘴里说着不打不打不上线,手里却老老实实地点开客户端登录游戏。 四个人同时凑在宋城,三个白毛加一个黑毛,黑毛混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九弦老早就想知道:初毅他们仨人手一个白发,看起来超酷。他想要,可他逛遍游戏商城也没看见出售白发的地方,他悄声问:“你们的发型为什么是白的?” 初毅说瞎话历来不用打草稿:“实力的象徵,当你在竞技场里达成一定的成绩时,自然而然的,你会拥有一顶白发。” 九弦皱眉头,什么鬼……好像还有点道理?打了这么多天竞技场,确实只在高分段见过零星几个白毛。 秋长在是个老实人,他好心解答:“这是第一届封神赛的奖励,十六强的选手都有。” 九弦耿直地问:“能买吗?” 初毅:“绑定的,买不到。你可以试试下届封神赛打入十六强,不过……唉,说实话我感觉你有点费劲。” 第12页 九弦沉默一会儿,说:“老子不稀罕!” 初毅大笑,“不稀罕最好!来来来,竞技场!常在打不打?不打我带徒弟啦!” 秋长在:“不打。” “常在!秋哥!”夜灯拖着尾音哀嚎。 耳机里忽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屏幕上迸发出绚丽的光芒。 初毅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是八荒里每年都有的春节预热活动。每逢整点,主城周边会刷新鞭炮,还会随机掉落一些限时小道具。 头顶的天空比往常暗了许多,依稀还能瞧见藏于云层之上的点点星辰。与此同时,他们身旁刷新出两个npc,在近聊频道互贺新年。 初毅心里忽然软了一下,问:“九弦呢?打吗?” 这话用问?肯定是不想打!可他没决定权呀!顿了顿,九弦小心翼翼地说:“不太想打……?” 秋长在:“你看你,给孩子吓成什么样了……大过年的,歇两天。” 九弦一阵猛点头,点完想起隔着网络,谁也看不见他。他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狗比初一,他这辈子就没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 “那不打了。”初毅滑鼠一甩,向后一仰,嘆了句:“哎,不打竞技场不知道干什么呀。” 夜灯提议:“刷个副本?” 初毅:“进本当猴?不去不去。” 秋长在打趣初毅:“我记得剑神之前喜欢被众人敬仰呀。” “别别别,享受两天够了,够了。” 夜灯:“找个五人本,咱四个打?” 初毅:“五人本有啥意思啊……半个小时刷完……” 夜灯:“那你说干什么!” 初毅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让你提建议屁也说不出来!”夜灯翻个白眼,恼怒道:“常在,走!陪我出去吃饭!” 秋长在愣了一下,以为夜灯在开玩笑,“别了吧……我刚吃晚饭。” 夜灯:“没事儿,我没吃呢,走走走,老地方见。” 居然有这种操作? 初毅忙拦道:“别走啊,难得咱们四个聚齐,别走啊!” 夜灯:“谁跟你聚!照你这说法,常在好不容易回家,我得给他接风!” 初毅没话说,眼睁睁看着夜灯离线。yy频道响起电流杂音,欢快的手机铃声从秋长在的麦里传出,初毅听见秋长在对着电话惊讶地问:“真去啊?” 下一秒,系统提示初毅: [系统]:您的至交好友[秋长在]下线了。 “你们真去喝酒啊!”初毅吼道。 没人理他。 半晌,九弦小声说:“他的yy退了……” ☆、七 初毅忿忿地嘟囔了一句“什么人啊说走就走”,骂了两声,凶神恶煞地问九弦:“我们俩人,切磋?2v2?还是世界喊人打3v3?” 切磋?这时候?这可真不是个好主意,他打不赢初毅,只会因为各种理由挨骂,他何苦往这杆连发的突击□□上撞。3v3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容易失误挨骂不说还多个人旁听他挨骂,九弦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思来想去还是2v2好一点,不容易输,挨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赶紧决定!”停顿一下,初毅有些烦躁地补充:“不骂你。” 九弦说:“2v2吧。” 第一局: “落幡咒落幡了落幡了,跑啊!!!”初毅吼:“卧槽你还在原地干嘛呢,道士身后那么大个黑影没看见吗!读条?读nm的条,命都没了,还tm读条!” 落幡咒,青山道士的爆发大招。 九弦委屈:“你跑什么呀……那个医谷就剩一口血了!” “一口血那也是医谷啊!没看见他身上一堆buff吗!” “他身上有buff跟一口血有毛关系!驱散掉就好了嘛……” “我tm是剑客,驱个屁!你倒是驱啊!” “我这不是读潇湘云呢嘛!”九弦不甘示弱地回喷,“刚读完你跑了!跑nm!” “行行行,你赶紧再读个唱晚舟,读完我就上。”初毅只得沖回来硬抗青山道士的落幡咒,然后突然发出怒吼,“快点天风环天风环天风环!!!!” 潇湘云,音域范围内驱散已方队友一个不利buff;敌方队友一个增益buff。 唱晚舟,读条六秒,保护己方音域内成员6秒内不收击倒、定身等控制效果;四尺内队友攻击力提高10%,效果持续15秒。 天风环,防御技能,读条1.5秒,濒死时触发,可瞬间回血25%。 “环nm老子在读唱晚舟!”九弦要疯了,“你tm一会儿唱晚舟一会儿天风环,你到底让我干什么啊!卧槽,我死了?” “我让你环你就环啊!环你自己啊!不听话,死了吧!蠢货!” 第二局: 初毅:“打治疗打治疗!!!” 九弦:“我再打!!!潇湘云下过了,等我切剑控着他打!” “不用你切!你就老老实实给我下音域——” 九弦猝死。 “你tm瞎切什么切啊!老子抓的点,老子来控,老子打击杀!用你吗?用你吗!你不知道琴师切剑就是个脆皮吗?你不知道我们没有治疗吗?!” 第13页 九弦:“……” 第三局: “你tm别瞎跑!音域是有范围的好吗?老子都不在你的音域了!你还跑个屁!” “你不会自己进我的音域吗?” “tm你是辅助还是我辅助?辅助就该有辅助的样子!” “你再瞎bb老子的保命技能一个都不给你了!!” “你有几个保命技能自己说得清吗?” “废话!” “说来我听听。” “唱晚舟,潇湘云,天风环,关三叠……” 初毅打断九弦,“你自己说,这几个技能你哪个给我用过?” 九弦:“……” 第四局: “你的保命技能都是摆设吗??!用啊!!!”初毅怒吼,“天风环读条1.5秒,cd一分半,唱晚舟读条6秒,cd一分钟,潇湘云读条3秒,cd40秒还有梨云春关三叠那么多防御技能你到是用啊!!!在手里攥着干嘛呢!!!” 九弦理直气壮:“我开场就下唱晚舟了!” “开场就下,我们打的是菜刀2v2,你赶紧甩技能好吗,现在不甩,等你死了想用都用不到!!!” 九弦忍气吞声:“知道了。” 初毅:“从现在开始,保命技能全给自己用,不用管我,你只要保证自己不死就行!!!听明白了吗!” 第五局: 九弦猝死,原因是他最后的防御技关三叠给初毅了。 “刚跟你讲过,保命技能你自己留着用啊!不要给我!老子不会死!”初毅忍无可忍,“你要是还把我噹噹师父,当剑神,还看得起我,就不要给我用你保命的技能!!!” “……”九弦沉默两秒,然后皮了一下,“我还是给吧,说实话,我真有点看不起你。” “尼玛!!!” 经过混乱的第六七□□十十一局之后,初毅嘆了口气,说:“走,切磋。” 九弦乖巧:“好。” 初毅放九弦自由活动,自己却在宋城胡乱点人切磋。九弦不听话,留在一旁看初毅切磋——他想看初毅输。 看了一会儿,发现初毅的对手不是随机点的——他的切磋对象,十个有八个是琴师,剩下两个是辅助。 竟是故意打给他看的。 九弦无语:这也能被初毅算计到…… 他别别扭扭地接受了初毅的好意,专心看切磋,时不时问几句有关琴师技能循环的问题…… 春去秋来,这一晃,竟是五年了。 初毅垂眼,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那个闪烁的头像,意味不明地笑了几声。点开夜灯的聊天框,看着对面不停跳动的“正在输入中”,初毅打字: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夜灯:你天天满世界瞎喊队友,我怕你俩组一起去,那场面太美我不敢想。 初毅:不可能。 九弦知道他的id,不会跟他组队的。 夜灯:九弦都开始玩游侠了,有什么不可能的,听说剑客和游侠最配了呢! 初毅:…… 夜灯:竞技场? 初毅:我想下线。 夜灯:怂了? 初毅:怂你妈。 夜灯:不怂赶紧换号,我借了个龙骑士,可以吧? 初毅:……可以。 初毅闭了闭眼睛,调整情绪。登上龙骑士的一瞬间,夜灯聒噪的声音也从耳机里传了出来。 夜灯:“我上剑客,青哥要玩咒术师。” 青哥是青零,夜灯曾经的队友,常和夜灯一起陪初毅打娱乐局。 “你他妈组的是什么配置?”初毅想也不想,直接喷,“咒术师抽血?” 咒术师有个技能,叫“血怨”。可抽取目标血量的10%,使已方血量最低的人增加5%。 “没治疗,打菜刀。号不好,情怀送分送温暖。”转头,夜灯对他自己直播间的小伙伴们说:“这三个都是3v3五段左右的号,想偶遇的速度上线哈,我们马上开排!” “滚。”初毅毫不给面地说,“送温暖你自己去,我要赢。” “那就好好打。”夜灯敷衍道,“会玩龙骑士吗?” “……不会。” “要赢的初剑神,麻烦您先学习一下龙骑士的技能。” 初毅:“爹职业用学?” 上次技改,龙骑士登顶,成为竞技场最受欢迎的职业。 “……智障。” 初毅第一次亲自玩龙骑士,觉得新鲜。屏幕正中的龙骑士身材健硕,一身盔甲寒光烁烁,身后跟了条肥胖的黑龙,走路一扭一扭,颇有些可笑。 在初毅的操控下,龙骑士不断地做出侧翻、前滚、后跳等一系列基础动作。相较于剑客上手时的飘逸,龙骑士的手感有些笨重,跟剑客完全两个画风。技能更是两个画风,什么龙怒、龙息、龙战,都是些什么玩意,看不懂。 他还是喜欢剑客这种门派,仙风道骨,儒雅卓绝。 还有琴师也不错,且以琴为兵器,更为风雅…… 夜灯:“老初!好了吗?我要排队了。” 初毅猛地回神,新鲜半天一个技能没看。初毅尴尬地咳嗽一声,“排吧。” 第14页 青零:“剑神以前玩过龙骑士吗?” “没。”初毅说,“你们一会儿可别喷我菜呀。” 夜灯:“不喷你喷谁?” “喷你。”初毅没好气地说。 第一场,初毅第一个冲进对面空放大招:龙护。黑色符文无声地在三人脚底升起,龙骑士身后现出一个黑龙虚影,伴着一声龙吟,冲进对面直奔治疗。 龙护,全队减伤30%,自身攻击增强30%,对敌人造成30%的物理攻击。 “卧槽,你干什么?”夜灯大吼,“有你这么玩龙骑士的?!” “我怎么了?” “没玩过龙骑士没看打过龙骑士吗?”夜灯开喷,“你见过开场不放龙还开龙护的龙骑士?” “手误手误。” “你他妈刚刚根本没看技能!” “哎呀。”初毅:“那么多技能我怎么可能看完嘛。” 夜灯:“你平时竞技场怎么打的?龙护是大招诶老哥,而且龙骑士就这么一个背后显灵的技能,你tm跟我说不知道?!” “打竞技场也不用把每个技能都背下来吧……再说我知道技能不代表认识图标呀。”初毅死鸭子嘴硬不背锅,嘴里絮叨着,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敲来敲去,快得出了虚影。 夜灯嘲讽初毅:“打了这么多年,技能没背全?你是不是傻啊。” 为了不让初毅这招龙护浪费,夜灯青零只好双双冲着对面治疗开了大招,居然成功地一波送对面治疗出局。 初毅哈哈大笑,“看吧,我这套路可以的。” “狗屁。”夜灯道:“那tm是对面菜,你可真好意思说!” “我这招怎么就不行了?开场不带龙,对面肯定觉得我不会玩,就想不到我会开龙护,更不会有所防备。你看,我们是不是上来就带走治疗?”初毅自言自语:“嗯,我觉得这个套路可以,接下来也这么搞!” 青零听了大笑:“剑神不会玩龙骑士,强行会玩。” 初毅:“事实。” 夜灯:“……怪不得不玩其他的职业,脑子怕是不够用。” 初毅:“不就多会了几个职业么,给你能耐的。” 夜灯问:“假如你现在玩的是剑客,碰上龙骑士,你怎么打?” 初毅答:“见到龙护就后撤,龙战开减伤缓着打,龙吟冲上去打断,龙息喊治疗给我驱散,龙怒驱散对方buff,剩下的技能等于不存在,上去干。” 夜灯:“……剑神nb。” ☆、八 “怎么,没毛病吧?” “你这剑神是假的吧。”夜灯匪夷所思,“认识你这么多年,老子今天才知道,你是这样打竞技场的……” 初毅很是惊奇的问:“你不是吗?” “肯定不是啊!” “青零呢?” “不是……这样打会挨骂啊!” “二位大神,可以的,带我飞。” “带你飞。”夜灯说,刚好一局结束,初毅他们仨的垃圾配置又赢了,“这不么,带这你这么个垃圾龙骑士也赢了。” 青零问:“剑神,你教程贴怎么写的?” 初毅一脸鄙夷:“剑客是本职业,我怎么可能记不住技能,就算是真傻,玩这么多年也能记住了。” 弹幕小伙伴问初毅: 【剑神是认真的吗?】 “骗他们玩的。”初毅关了频道语音,悄悄地说,“早年我可是中陆一霸,那时候切磋没现在先进,技能cd全靠心算,想赢必须熟知全门派技能啊……” “不过也差不多。”初毅话锋一转,又道:“我现在不沖排名,也不打比赛,知道对面有什么技能,瞎打就行了。” 隔了好一会儿,夜灯忽然问:“老初,今年是官方十周年,想参加封神赛吗?” 初毅一怔,随口笑道:“好啊,有人愿意带我这么个老年剑客躺尸?技能都背不全的那种,有人带我就去。” “能说准吗?”夜灯顿了一下,也跟着笑道:“你要是说准了参加,我马上甩了青零他们。” “别吧,夜灯大大。”青零嚎叫,“我也可以跟你们组队的!” “不要你。”夜灯干脆利落地说,“我和老初的配置不用你。” “一点情面都不讲的吗!” 初毅哈哈笑了几声,“再说吧。” 说话间三人又胜了两场,初毅失误无数,全靠队友大腿粗。青零笑着给初毅挽尊:“我发现了,剑神是真的不会玩龙骑士。” “没法啊!”初毅老脸一红,心虚地操控龙骑士绕着夜灯跑了一圈,展示他高超的走位技术,“龙骑士颠覆了我对八荒职业的认知,这搁竞技场里怎么还带上龙飞的?我a之前还不会呢……” 夜灯:“菜呀。” “老年人不行,玩不来,夜灯,再借我个号呗!”初毅认怂,“龙骑士玩不来。” “这黄金时间段,肯定都在线啊,上哪儿给你借去。”夜灯扒拉扒拉好友列表,“有个琴师,要不要?” 第15页 “不要琴师,换一个。” “这个号装备不错,真不要?” “不要。” 全场寂静。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这场景何其相似。 不知是多久前,也是这样的娱乐队,可那时初毅说的却是:“借个琴师,别的不玩。” 耳机里又传出两声喷嚏,夜灯发来消息:九弦? 初毅满不在乎地瞧下几个字:瞎说什么呢。 夜灯: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句话相当诛心,他在想什么自己心里当然清楚。这些年,他时时刻刻都在避着琴师,强迫自己忽视琴师这个职业……毫不夸张地说,他眼里除了夜灯没有别的琴师。 今晚夜灯乍一提到九弦,他还觉得有些生疏。 可当那些生疏变成熟悉时,他却是满心的苦涩和遗憾。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些往事,琴师九弦这四个字再一次强势地占据了他的大脑,挥之不去。 夜灯无声地嘆了口气,“不打了。” 青零在状况外,什么都不知道,问:“怎么不打了?” “我去吃饭。” 此举正和初毅之意,初毅发消息给夜灯:老铁,谢了! 夜灯回了他三个点点,青零有点懵,连声追问夜灯刚吃完饭怎么又要吃饭。 初毅秒退yy,随便夜灯怎么对青零解释,无所谓了。 他重新登录初一,眼前的东荒大陆与昔日无异。他摊倒在电竞椅里,盯着初一孤单寂寥的背影,半天一句话没讲,只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背影他瞧了四年,仍旧不适应。 八荒里的宋城正值日落时分,昏黄的光线透过层层枝叶落在初一身上,光影斑驳,甚是好看。 这样的场景时常出现在他梦中,可梦中的剑客初一身边还有个名为九弦的琴师。 他们亲密无间,默契无双,粉丝们常笑说他们是睡过的琴剑。 曾经的时光有多美好,如今他就有多想忘记那些时光。 依稀记得他认识九弦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他喜欢收徒教技术,提起他人人都会称赞一句“剑神桃李满天下”……谁能想到,酷爱收徒的剑神会有不收徒的一天,九弦是他最后一个徒弟。 初毅常开玩笑说九弦是他关门弟子,九弦却从不肯承认初毅是他师父。他看着屏幕,摇头苦笑,时至今日,他仍说不清自己是后悔……还是不后悔。 有时候他也想听夜灯的劝,别跟九弦计较,那就是个中二少年。可他想嘴里说着不在乎,脑子里又忍不住去想。 蓦地,耳边响起一串密集的喷嚏声,初毅猛然清醒——他还在直播。 初毅勉强笑了两声,对弹幕苍白地解释:“龙骑士太难玩了,换个职业玩。” 目光滑到屏幕右下角,找他的还是夜灯。 想想也是,这么多年……执着地想带他一起玩的只有夜灯。 初毅点开聊天窗口,夜灯找他双排。 “不想打……” 夜灯问:我看你半小时了,一动没动,想啥呢? 初毅:没啥。 夜灯又问:他没找过你? 初毅盯着这五个字发愣,半天过后才回:没。 直到今天夜灯告诉他,他才知道九弦回来了。当年九弦的琴师也是数一数二的有名,他回归八荒,必然有很多人想找他打排名。如此想来……他怕不是是圈子里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也对,虽没人提,但都心知肚明。剑神近年来不参赛,不打排名的原因全在九弦。除了夜灯,没人敢在他面前提九弦。 九弦回归这件事,他宁愿不知道…… 夜灯:今天还玩吗? 初毅想了一下:随便玩会儿吧,我两个多星期没播了。 夜灯:来我yy?常在说过会儿上线。 常在啊……初毅心中一动,有点想去,他们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秋长在毕业那年,初毅因为九弦afk。待他回归八荒时,秋长在现充离开八荒。秋长在会偶尔上线看看,但初毅素日工作忙,玩游戏的时间也不多,他们总是错开。 初毅:你那边都有谁啊? 夜灯:都是熟人,来吧 初毅苦笑,都是熟人,这就是他最怕的。 八荒高玩圈子很小,玩来玩去打来打去都是那么些人。他和九弦决裂,不代表别人也决裂,总有人和九弦保持联繫。 他就怕碰见这些人。 初毅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明明理亏的是九弦…… “不去了。” 这三个字初毅删了打,打了删。犹豫再三,还是发了出去。 夜灯:有常在你都不来? 初毅:不了。 夜灯:老年剑神,偶尔也跟我们年轻人玩一玩,有助于保持年轻心态。 初毅:老了,不去了。 跟公司的人比,他年轻;跟夜灯这群游戏狗比,他最老。 他也曾年轻过,只是都过去了。初毅想,从年轻人身上蹭来的心态也是留也留不住,有什么用呢? 就像他认识九弦那年,心态确实年轻了许多。似乎回到了刚接触八荒的那阵子,什么都想玩,什么都想试,就是喜欢把时间浪费在八荒里,玩游戏的时间过得飞快。 第16页 有什么用呢? 没用呀,初一九弦,到底还是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他们相伴同行的时间不足一年半,分开的时间几近五年,分道扬镳的时间远远多于策马同游。 可那策马同游的一年半留下了太多回忆。即便多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初毅仍不能适应剑客初一独自在宋城停留的身影,他总觉得那个背影旁边该有个琴师。 这些年过的飞快,八荒的玩家换了两三波,往日时光成为过去,初一九弦并肩前行的故事成了八荒传闻。可这五年过得也很漫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竞技场…… 初毅把注意力转回直播间,观众们也问他同样的问题: 【剑神今晚还打吗?】 初毅笑了笑,随口瞎说:“你们的夜灯大神有别的场子啦,没空理我呀……我随便散……做做日常吧。” 本想说散排,想想觉得不妥,再碰上九弦怎么办。 不巧,夜灯就在他的直播间守着,夜灯的直播画面就是初毅的直播间,夜灯直播间十几万粉丝听着初毅瞎说话。 夜灯发弹幕,毫不留情地捅出事实: 【我这边场子找你,你不来,怪我咯?】 “你跑来直播间来干什么?” 【找你,约场子。】 初毅只好问:“什么场子?” 【佛丐怎么样?常在玩少林,你玩丐帮?】 夜灯一席话激起千层浪,两边直播间瞬间炸出满屏弹幕: 【秋神回归?一剑秋夜长重新组队?!】 【我听见了什么!一年以来的第一次组队?!】 【这是属于晚睡党的福利吗!!】 初毅慌忙解释:“你们听夜灯瞎扯。” 【夜灯:我可没瞎扯,常在已经上号了。速度集合换号,开打!】 一剑秋夜长重组,他没理由拒绝。 ☆、九 初毅硬着头皮去了夜灯的频道,出乎他意料,频道里只有两个人——夜灯、秋长在。初毅暗自松一口气,秋长在笑着打招呼:“剑神晚上好呗。” “晚上好晚上好,你今天咋上线了?” 秋长在:“眼看年底啦,再不玩会儿年前就没机会了……上线来看看你们,没想到来对了,哈哈!” 是呀,又要过年了。 东荒悄无声息地多了些许大金大红喜庆的装饰,他整日挂在剑冢,满眼都是白色,竟没注意这些小变化。 早些年的大年三十他们都是一起过的……忘了是从哪年起,这个习惯就没了。还是怪他……头也不回地断了游戏中的一切。 夜灯把三人组起来,看到难得凑在一起的三人,说:“你们别动,我截张图。” 秋长在:“别急啊,等打完换大号截吧。过年我回老家……老家网不好,又不能一起玩,唉。” 初毅笑着打趣秋长在:“帐号密码还能记得住?” “肯定记得呀,忘了什么都不能忘了秋长在啊。” 夜灯是个学摄影的文艺青年,微博日常就是发截图发照片。从第一届封神赛他开博到现在,事无遗漏,夜灯的微博便是他的八荒成长史,换种说法便是初毅秋长在……还有九弦的黑历史。 初毅总说让夜灯删掉与他和九弦有关的微博,夜灯不肯,只说太多,删不过来。 确实是太多,删不完,初毅几乎每条微博都有九弦。他可以一股脑清空自己的微博自欺欺人,却不能强迫别人陪着他清空微博…… 他删掉了微博中的九弦,删不掉那些切实发生的故事。 随着时间流逝,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都变得模糊,唯独有关九弦的记忆,愈发清晰。 从他们得了第一届冠军那年起,夜灯每年除夕都会准时发条微博贺岁,初毅记得,有一年的配图是四个人…… 那阵子他们四人常凑一起聊天,除非秋长在夜灯出门喝酒,否则没什么能阻止他们。 那晚第一个到的是九弦,然后夜灯秋长在相继上线,最后是初毅。 初毅有时候也想不通,他们四个男的怎么就非得天天搁一起嘀嘀咕咕。四个人33多一个,55少一个,22分不出两队——没人想带九弦。 啥也干不了,还天天凑一起…… 初毅自带背景音,他进频道的一瞬间就被众人发现。 紧接着就听见九弦夸张地大叫:“初一!你是老年人吗!竟然看春晚?” 初毅不明所以,“怎么了?” 九弦:“多无聊啊!你快把它关了,听着闹心!” “……不关。”初毅摸摸鼻子,是有点无聊,可要说关了不看……他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夜灯:“照顾一下我们的老年剑神,他真的是老年人。想当初他的微博帐号都是我替他申请的,你年轻,忍忍。” 秋长在:“这个还好吧……我感觉剑神最像老年人的是他的微信。头像仙人掌,朋友圈背景是蓝天白云,啧啧,太老年人了。” 九弦哈哈大笑,“真的假的哈哈哈!初一,你实话告诉我们,你今年多大,我保证不嘲笑你!” 夜灯抢答:“剑神今年24,前年刚毕业。” 第17页 “骗人吧……” 初毅怒道:“谁骗你了!真24!” 嘻嘻哈哈黑了一阵剑神,夜灯提议:“截个图吧,留个纪念。” 秋长在:“好啊!就宋城大门口吧,剑神对这地方情有独钟。” 初毅:“别,换个地方,截图啊……挑个好看的地方呗。” 秋长在:“剑冢?那边好看。” 剑冢常年飘雪,遍地残剑,是凄凉美。 初毅:“那地方常年下雪,大过年的,咱找个喜庆点儿的地方。” 夜灯:“去书院吧,书院有一片红梅园,挺漂亮的。” 初毅、秋长在和九弦三人听夜灯指挥不断调整面向换造型,截了很多张图。 夜灯:“可惜九弦没白发,看着不统一。” 九弦:“你们把白发摘了!我们可以统一成黑发呀!” 初毅:“你小子想的美。” 九弦理直气壮地说:“怎么了?我说的哪儿不对吗?” “没怎么,你说的都对。”初毅一边说,一边换上黑发,“我把白发摘了,等以后你赢到白发再带上,满意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 “不反悔。”初毅笑笑,从抽屉里翻出烟盒,弹出一支然后点燃,深吸一口再慢慢吐出,看着烟雾在眼前消散。 初毅又道:“你可别赢不到白发……” “怎么可能啊!” 未等九弦说完,初毅耳边忽然响起倒计时,初毅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电视里放的春晚,零点到了。 又是一年结束,这一年他又多了一个玩得来的小徒弟。 初毅看了眼手机,满屏的新年快乐祝福。 他轻声说:“春节快乐。” 屋外鞭炮声似乎是瞬间炸起,频道里另外三个人谁也没听清他的祝福。 九弦大喊:“不跟你们说啦!我下楼放鞭炮!” 初毅老烟嗓,喊不出九弦那样直穿耳膜的声音:“老年剑神准备睡觉了!大家早点休息!” 没人理他。 初毅笑笑,在他们四人的小群里发个红包,道声晚安便去洗漱准备睡觉。 临睡前他习惯性地刷新下微博,看见夜灯更新微博,恭祝大家春节快乐。还附了一张图,正是刚刚他们在红梅园里的截图。 初毅转发并点赞,想@九弦,碍于不知道他帐号,只好作罢。 初毅沉浸在往事中无法自拔,忽听夜拍着桌子吼道:“初剑神!您又发哪门子呆呢!” 初毅下意识地回答:“想截图呢……” 秋长在:“不是说等会儿截吗?” 初毅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夜灯又问:“剑神需要看看丐帮技能吗?” “不用。” 秋长在:“剑神打竞技场需要看技能?” 夜灯哼了一声,“刚刚剑神玩了两把龙骑士,你是没看见,技能交的那叫一个混乱。” 初毅自嘲:“老年人不参赛,不用背技能呀。” 夜灯:“带您参赛您不去……” 初毅:“我们两个参赛,队伍叫什么名?” 夜灯:“还用问?[一剑秋夜长]啊!” 初毅:“那常在怎么办?都叫[一剑秋夜长]了,撇下常在不好吧。” 夜灯:“您还知道不好?当年你……” “要不试试?”秋长在飞速地打断夜灯:“算我一个,我们今年打个比赛玩玩?” 初毅警惕:“你开什么玩笑!” 夜灯意识到他刚刚的话不太合适,生硬地问:“今年不忙?” 秋长在的提议只为打断夜灯,没经大脑。不过夜灯这样一问,他觉得提议可行。这两年工作稳定,打个比赛的时间是可以挤出来的。于是他道:“忙是真忙……不过打个比赛的时间是的——随便玩玩,不追求名次的那种。” 夜灯问初毅:“剑神,怎么说?” 初毅干巴巴地道:“剑神没话说。” 他一点都不想参加比赛。 这些年八荒为了热闹,八强之后的赛事都在线下举行,就凭他们仨的名气和水平,打不到线下赛实在说不过去。 打进线下赛就得露面,打不进线下赛丢脸——丢自己的脸倒没什么,他不在乎,但是不能丢[一剑秋夜长]的脸。 没得名次夜灯粉丝会生撕了他,得了名次会引来大波关注…他那些陈年旧事肯定会被挖出来探讨…… 初毅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秋长在:“随便打着玩玩嘛,娱乐一下。” 初毅:“我没空呀。” 秋长在:“打比赛能占用你几个晚上……” 开着直播,初毅不好多说,胡乱搪塞道:“等我问问领导公司明年计划,事情少就打。” 秋长在没想初毅如此好说话,讶然道:“真的假的?” 夜灯凉凉地说:“假的啊,不出一个星期,他肯定找你说公司明年事情一大堆,比赛什么的他有心无力,让你失望了。” 第18页 秋长在:“……真的假的?” 夜灯:“真的,我每年都要被他这么忽悠一遍。” 弹幕满屏哈哈哈,夜灯又道:“趁早把初剑神改成初大忽悠吧,嘴里没一句真话。” 初毅有点尴尬,“你直播还开着呢,我这边没什么人就算了,你直播间那么多人看着呢,这么黑我不好吧……” 夜灯冷笑一声,问:“我哪句说的不对?” 初毅想了想,“去年没忽悠你吧……” 夜灯无语:“去年……去年我他妈没找你,压根没给你忽悠我的机会。” “看吧,就说我不是每年都忽悠你。” “你还好意思说?” 初毅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排队排队,老规矩,谁的锅谁排队。” 夜灯瞧了瞧初毅丐帮的装备,冷笑一声,说:“做好排一晚上队的准备吧,初剑神。” 秋长在大笑,初毅瞬间想起刚刚用龙骑士打的几场,平静地问:“我能玩剑客吗?” 夜灯愉悦地说:“不能,没号。” 秋长在目标切到夜灯登录的帐号,道:“老夜你玩治疗?医谷治疗多没意思的啊,无脑12345手滚键盘,背锅的註定是我俩……” 闻言,夜灯干脆利落地切换成输出模式,道:“行,仨dps,谁死谁菜。” 秋长在:“可以!” 初毅:“还打菜刀呀……” 夜灯暴躁地打断初毅:“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赶紧排队!” “排了排了。”初毅好脾气地说。 ☆、十 初毅三人打到忘记时间,临近半夜一点,直播间大批观众发晚安催促他们去睡觉,夜灯才意识到已是深夜。 退出竞技场,初毅伸个懒腰,眯着眼睛说:“痛快!” 秋长在:“说话注意点儿……。” 初毅满不在乎,“怕什么,我还什么也没说呢!” 他话里的意思是觉得跟夜灯秋长在俩人打竞技场省事儿不操心,跟别人打他既得顾及全局,还得记着队友的技能cd,累。 粉丝们对此也深有感触,他们仨一起竞技场,少有互报技能讲解局面,多是闲聊瞎扯,这也是粉丝们听说一剑秋夜长重组时兴奋的原因。 他们仨打竞技场,仿佛新闻发布会现场,八卦杂谈问啥答啥。可惜自打一剑秋夜长散队,他们便鲜少有机会凑一起竞技场娱乐,上一次他们仨一起打还是去年11月…… 初毅内心有点愧疚。 常呆在他直播间的名字他都记得,很多都是从第一届封神赛追随他到现在的。这是他粉丝的主要群体,这些粉丝喜欢一剑秋夜长这个队伍,喜欢队伍里的三个人,可他最后辜负了这些人的期待…… 第二届是他先放弃一剑秋夜长选择九弦,第三届更是由于他个人原因……在比赛报名前a了游戏鸽了夜灯常在。 等他后悔时……常在退出八荒现充,夜灯弃治疗转输出,正式比赛再不上治疗。 都怪他。 今天直播间的人比往常多,夜灯感谢礼物的次数格外频繁,想必都是听说了他们仨凑在一起,特意过来围观的…… 夜灯吆喝他们两个换号,初毅登录初一,上线便收到系统提醒: 您的至交好友[灯花夜]想邀请您前往离岛,是否前往? 离岛是琴师的门派地图,遗世独立。岛上满是白色碎花,蜂蝶纷飞,玩家们心中公认的,八荒十大必游地之一。 初毅许久不曾踏入离岛,眼前场景看起来陌生又熟悉。耳边是夜灯絮絮叨叨地指挥他们站位,这一幕带给初毅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秋长在最先发现初毅发呆,悄悄发消息问:剑神想什么呢? 听见提示音,初毅本以为是夜灯,不想回。瞥了一眼发现是常在,只好点开聊天框,回:想比赛的事儿呢。 秋长在:驴我吧…… 初毅:没。 秋长在单刀直入:想九弦呢? 初毅条件反射地否认:真没。 秋长在不说话了,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这下初毅更难受了,问就问吧,只问个开头挑起话题不往下说算什么事儿…… 偏偏他还不好继续这个话题,初毅尬笑两声,心里恨极了九弦。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非要这辈子搞来一个九弦折磨他。 夜灯直播间有人问: 【刚来,这是什么情况,一剑秋夜长准备重组?】 夜灯眼尖,在众多弹幕中瞧见了这条,他道:“剑神考虑中,没定下来呢。” 【熟悉初毅性格的观众:我赌五毛,剑神忽悠人】 夜灯:“只要他们俩能参赛,我这边肯定没问题。” 【夜灯大大会上治疗吗?】 【想看半仙玩治疗!】 【真的想看夜半仙的红梅啊啊!!心中最强红梅!!】 夜灯笑道:“不想上治疗,不过只能我上治疗呀……你看他们俩,谁像会玩治疗的样子。再说这两尊大佛,我哪儿敢逼他们玩治疗。” 【不考虑再找个治疗吗?】 第19页 “再找个治疗?不行不行。找来也得被我们这位挑剔的初剑神骂走,想想就算了吧……组队的话想再找两个dps,这样队伍配置还能灵活一些。不过吧,感觉没什么必要,我们仨都在的话,首选配置肯定是游红剑。配置上占不占便宜都无所谓,对于我们仨来说,游红剑就是最优配置……”夜灯碎碎念,充分表现出他想重组一剑秋夜长的决心。 听了这话,初毅心里发虚,更不敢吱声。夜灯最是了解初毅心理活动的人,故意问:“剑神,考虑的怎么样了?我这边整个直播间的人都在等您老答覆呢。” “什么怎么样了?”初毅装傻。 “比赛的事儿啊。” 离岛的白花随风飘摇,落下又飞起。初毅心想:“跟夜灯一样,没完没了……这个混蛋玩意儿,明知道九弦回来我更不想露面,这个时候还非得让我表态……坑我呢。” 初毅道:“不去不去。” 秋长在:“别拒绝的这么快嘛,再考虑考虑。” 初毅:“考虑了,我这边空闲时间少,训练跟不上,参赛也是拖累队伍,算了吧……” 说完,他把直播间弹幕窗口挪出屏幕,他不知如何面对满屏的失望。 夜灯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早已预料到初毅这句话,顿了顿,夜灯对直播间的观众说:“听见了吧,剑神不给面子。” 初毅苦笑一声,他想给,可他不敢。 这些年夜灯的战绩不太尽他意——没有固定队伍,每次赛前都要重新磨合。一方面是他拒绝上治疗,另一方面也是他为了可以随时抽身带初毅,不肯加入固定队。 这些初毅都清楚,有几次他也想站出来答应夜灯的组队,每次都差了最后一步迟迟迈不出去。 剑神出场自带腥风血雨,平白给夜灯添一身脏水,不好。而且……他也没做好准备。 秋长在终于又密聊他:只是打个比赛,你怕什么。 初毅出神地盯着秋长在的密聊,久久没有回覆。直到夜灯开口:“截好了,你们可以随便动了。” 初毅才终于缓缓敲下两个字,这是他四年多以来,第一次敲出这两个字:九弦。 这两个字许久不曾同时出现,在电脑的输入法中变得陌生,翻了好多页才把这两个字准确地打出来。 当这两个字出现在他屏幕上时,初毅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倒也没想像中的那么困难。 秋长在被初毅难得的坦诚吓了一大跳,惊恐地回了三个点感嘆号。 初毅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呢,劝我别怕吗? 这话不好接,秋长在想了想,打字:这个我们没法儿劝,但是……如果是别的顾忌,无所谓的。我和老夜不在乎这个,你知道的。 初毅的笑容变回苦笑,不愧是他老队友,就是懂他。 耳机里尽是噼里啪啦未曾停歇过的打字声,想来夜灯和常在也在私下聊天。初毅无声地嘆了口气,沉重地敲下一句话:“我再考虑考虑,这回认真考虑。” 秋长在还没回复,先听见夜灯倒吸一口气。 肯定是常在把聊天记录截图发给夜灯了,初毅摇头,笑容勉强,这俩人真是喜欢替他操心。 “一点多了,大家早点休息,我撤了。”说完,初毅立即关掉直播间,多一秒都没等。 见状,夜灯十分有默契的告别直播间,yy频道骤然静了下来。 初毅清清嗓子,略带些尴尬地说:“比赛还早,再给我点时间。” 夜灯:“希望我们等来的是好消息……” 初毅:“我尽量,尽量。那个啥……挺晚的了……要不咱先睡觉?还是说你们俩还要聊会儿?” 秋长在:“休息吧……明天星期六,我还能上线。” 夜灯:“那好,咱明天打个游红剑试试?” 初毅懵了一下,他的确打算认真考虑是否要参加比赛这件事……但他还没做好明天打游红剑这个配置的准备,总觉得开练游红剑就意味着马上要比赛,他心里直突突。 秋长在打趣剑神,“别了,再给我们剑神吓着。随便打打吧,反正重点也不是沖分。” “我和常在的大号装备太差,没法打竞技场。”初毅忙不迭应道:“明天继续这个配置吧,我觉得这个配置有的打!” 夜灯:“您说这话经过大脑了么?” 初毅:“过了过了!我是认真的,虽说是菜刀,但不缺保命减伤技能,爆发集火能力也强,上场冲进去抢先手,不失误肯定能打死人。” 秋长在:“……剑神,我看出来了,您是真心喜欢考验极限操作,不容有失的配置。” 夜灯:“这样,剑神,您要是答应今年跟我们一起比赛,我就陪你练这个配置,正式比赛陪你上场打这个鬼配置都行,怎么样,够诚心了吧?” 初毅没话说了,他确实是秋长在形容的那种人,他觉得这是一种挑战,并且享受这个挑战的过程,若是能取得好结果自然很好,结果不好他也不会后悔。 这跟他的性格也有关系,别看他素日很平易近人,但在某些方面,他又是个很高傲执着的人。 第20页 一开始选择游红剑也是因为他这种性格,人人都说游红剑难,配置不好,没法打比赛。初毅不认同,结果就是他拿游红剑这种配置得了第一届冠军。 后来碰上九弦,熟悉九弦的都说这孩子脾气不好,没法当辅助。初毅不信邪,硬是把九弦逼成了个好辅助。 他一直都是这样,听不进劝,固执的一比。 所以这次能逼着初毅认真考虑是否参赛这个问题,夜灯表示:很满足。 ☆、十一 翌日初毅醒的很早,完全不像昨晚熬到一点多才睡觉的人。 他也不想这样,实在是因为做了一晚上噩梦,睡不着。 梦里的熊孩子九弦在他背后弹琴,魔音穿耳。他不停地奔跑躲避,想逃离这魔音,可九弦紧紧跟在他身后,如影随形,于是那可怕的魔音也紧追着他的耳朵,响了一整晚。 初毅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抄起手机,发现手机设了闹钟,是他前两个星期忙工作时逼自己早起干活时设定的。 …… 难怪魔音响了一整晚,初毅暗骂一句,躲也躲不掉,原来就在自己耳边响…… 初毅站在洗手台前洗漱,凉水拍在脸上,意识逐渐归位。昨晚的事情在他脑海中飞快地倒叙,从临睡前与夜灯秋长在的告别,到他在竞技场里碰见那个id为弦断声停的游侠。 “啪”的一声,初毅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昨晚给的承诺太大了。 考虑个p,一切有可能跟九弦扯上边的他都应该拒绝! 初毅非常后悔。 他的记忆力很好,很多事情无需他刻意去记,甚至不会经过他的同意,便私自在他脑袋中扎根。 初毅对此又爱又恨。 他想忘记,忘掉了就轻松了。 像九弦,好事坏事都让他做尽。头也不回地跑到国外,半点消息都不往回传。事情过去的差不多了再回国,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过,多好。 可有时候他又捨不得,庆幸还好他记性不错,那些美好的记忆还能存在他脑子里。 他记得九弦,记得那个孩子在yy频道里一边跟他抱怨学校一边写作业,记得那个孩子喜欢吃酸酸的百香果,记得那个孩子在频道里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他还记得九弦从不敢说话到强硬地跟他对喷,记得那个孩子的十八岁成人时的庆生歌会,记得九弦最后撕破脸时的决绝。 初毅承认,他忘不掉九弦。 他喜欢九弦。 或者说,他爱九弦。 可惜等他意识到这个事实时已经太晚了。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仍旧喜欢九弦。 他不断地对自己说,九弦还是个孩子,他还不成熟。 不对……他应该快毕业了,不再能说他是孩子了。 初毅抬头,镜子中的自己眼底布满血丝,眼眶发青。鬍子拉碴,发丝凌乱,不修边幅。 这些都没关系,他可以把自己收拾的很好看。 有关系的是他们没有未来。 初毅曾想过,如果九弦来找他认错,他会怎么做呢?他想了许久,他会先让九弦发条微博,说:师父,他错了;再让他先把好友加回来;然后还要惩罚他排队,今后的每一场都要他去排队。 最后初毅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九弦什么性格他不清楚吗?可能会主动道歉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做错事的人是九弦,不是他。 他不会主动找九弦,九弦更不会主动来找他。 他们……缘尽于五年前。 初毅擦干脸上的水,到厨房煮粥。自从被低血糖狠狠地折磨了两次之后,他一日三餐从不含糊,尤其重视早餐。 五年前受了九弦的刺激,他只得把全副身心投于工作,才能暂忘掉游戏,好受一些。后果就是他的胃落下了毛病,忌吃辛辣,不能喝酒,必须按时吃饭。 淘米时,他脑子里想的,是昨天想到一半被夜灯打断的旧事。 那年春节过后,初毅骤然忙了起来,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忙。 白天上班晚上加班周末加班,忙得他没空上游戏。 竞技场没空打,九弦没空教。等他再有空时,已是半个月后。 频道里空空荡荡,迎接他的只有夜灯没声调的碎碎念,念叨着他消失的这半个月发生了什么:他和常在带九弦打竞技场去啦,打了一个多星期挣回来10分,把常在折磨的天天想找他出去喝酒,除了上线,干什么都行。 初毅简单扫视一下子频道名称,一长串的狗比初一,后面跟着不同的死因。 太长,初毅懒得看,他问:“谁搞的?” 夜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的乖徒儿,九弦。” 初毅又问:“好好的建这么多子频道搞啥……这混小子,他人呢?” “开学了吧,好几天没看见他了。前段时间你不在,我和常在带他竞技场,他太菜了总被我俩训。最后为了长记性,每次他背锅,他就建个子频道,标明死因。” 初毅哈哈大笑,这倒是个好主意。 网瘾少年不玩游戏还能干啥?初毅纳闷,九弦不来可不行……九弦不来,秋长在不上线,频道里只剩他和夜灯,没意思。 第21页 他们俩在一起,要么是干巴巴地互报技能打竞技场,要么是你嘲我讽互相骂。 不好玩不好玩。 初毅:“你没问他?” 夜灯:“问了,他就说忙,过几天上线。” 九弦也会忙?初毅不信。他晃晃脑袋,给九弦发消息:最近忙啥呢?晚上带你竞技场? 过了好一阵,久到初毅忘记这回事儿,打算日常去了,九弦才回:不打。 初毅笑笑:我和夜灯带你。 九弦:不打。 初毅:咋了九儿?夜灯大大也勾不起你的兴趣吗? 又过了好一阵,九弦回:开学了。 初毅:??? 真的开学了?! 眼神滑向右下角,三月二号。 初毅:初中生?! 九弦:高中生!!! 初毅:高中生不好好学习,玩什么游戏! 九弦:你带我玩的。 初毅:高几?明天开始不带了,改检查作业。 九弦:你有毛病吧。 初毅:怎么跟师父说话呢,你才有毛病。 初毅难得带高三的学生玩游戏,这对他来说是个蛮新奇的体验。想了想,他悠哉悠哉地又敲下几个字:快去写作业吧,不会的题发给为师,为师教你。 九弦:初一,你好烦啊。 初毅:哈哈哈,高中生赶紧去写作业!写完作业师父带你打游戏。 九弦:再见。 频道里,夜灯等了半天不见初毅找他组队,便问:“老初,笑什么呢?” “笑九弦,他竟然是高中生你敢信?” “早该想到的吧……他这种在线时间肯定是学生。”夜灯点初毅组队,“话说回来,你带个高中生玩游戏,不怕他家长找你?” “怕呀。”初毅轻快地说,“所以我催他写作业去了。” 夜灯惊呆了,接着忍不住笑出声,“你烦不烦人。” “九弦说我烦人就算了,你凭什么说我烦人,我能有你烦人?” “有吧。” “瞎扯。” “我可没瞎扯。”夜灯出主意:“我发两条微博问问怎么样?一条说你烦人,一条说我烦人,看最终哪条贊多。” “可以!你去发!给我点赞多算我输。”因九弦不在而兴致缺缺的初毅瞬间来了精神,“这样,你发我的,我发你的,以示公平。” 两分钟过后—— @夜灯:老初烦人,同意的点个赞@初一 @初一:我说夜半仙烦人,你们同意吗?同意的小伙伴们,快来点个赞!@夜灯 两位八荒大神发博,炸出一堆吃瓜群众。八荒官博也冒头参与,转发点赞调戏他们两个:前排围观大神掐架。 夜灯转发官博:点了贊再围观。 初毅不断刷新微博,他见给这条微博点赞的人数很快破千,满意地点点头,“赢定了,不赢,你今天晚饭我包了。” “你多少了?” “1020,你呢?不用说,我知道!肯定没过1000。” 夜灯停顿一下,略有些迟疑地说:“……跟你一样,1020。” “不可能吧!” “你当我想啊!” 初毅不信邪地点开夜灯微博,猛然看见贊的人是1023,张口便骂:“你明明是1023,竟然还tm比我的多……骗谁呢!” “刚刚有人点的……你自己微博底下的贊也变成1023了……”夜灯的语气从势在必得变成有气无力。 初毅:“……” “你们俩贊数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初毅收到系统提示,巷陌转发了他的微博。 巷陌,首届封神赛亚军队队长,一手傀儡师出神入化。 见状,初毅面无表情地关掉微博。不仅是好友转发哈哈哈,评论里也都是哈哈哈,热评前三都是夜灯微博传送门+告诉保持两条微博贊数一致。 巷陌锲而不捨发来yy消息:我还没点赞,剑神给我点个外卖,我帮你点个赞。 初毅:这话你也给夜灯发了吧? 巷陌:没呢,我这个人有原则,一份生意不赚两人钱,看在你是剑神的份儿上我才先来问你的。 初毅:…… 巷陌:成交么?不成交我去找夜灯。 初毅咬牙切齿地敲下成交两个字。 巷陌:哈哈哈哈哈哈哈。 反正都是一顿饭,要么给巷陌,要么给夜灯。给巷陌好歹是自己赢……初毅自我安慰。 初毅点开微博,满意地看见点赞数变成了1028,比夜灯多了一个。 但是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数九听弦:“吃完饭回来发现贊数不一样……悄悄取消一个贊。” 当头一棒。 这粉丝是他妈假的吧,还特意评论给他看。 初毅愤怒地关掉了微博。 夜灯同样也不太想面对这两条贊数相同、宛如笑柄的微博,并且开始觉得刚刚的提议实在太蠢。他重回八荒界面,“老初,日常去?” “走走走,再也不想看见这两条微博。” 刚切回游戏,初毅忽然想起了什么。重新点开微博,找到那个故意取消一个贊,还特意评论了他的人。 第22页 仔细瞧了瞧这人id,初毅眉毛一跳,有种熟悉的感觉。 ☆、十二 夜灯瞧初一半天没动,问初毅:“您磨蹭什么呢?” “这有个id叫数九听弦的……评论了我的微博……” “你还在看微博?” 初毅没好气地说:“废话,要不是他我刚刚就赢了!” “你做梦赢啊?” “巷陌私聊我!说一顿饭换他一个贊。” 夜灯语气有点酸熘熘:“然后你答应了?” 初毅故作轻松地说:“答应了。” “老初,我们这么多年感情,巷陌一个贊就能收买你?” “忘了那两条微博吧兄弟,反正也没什么用……现在贊数还是一样的。”初毅尴尬地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说九弦这个小兔崽子……不好好学习反倒刷微博!” “九弦?” “刚刚不是跟你说有个叫数九听弦的评论了我微博么,我感觉这个人是九弦啊。” “……他一个高中生,哪儿有空天天盯着你微博。” 初毅嘟囔:“你看他哪儿像个学生……如果他是那种好好学习的高中生,我这赛季也跟你一起玩琴师好吧。” 夜灯:“……” 静了一会儿,初毅突然拍桌怒吼,吓了夜灯一跳,“这tm绝壁是九弦那个兔崽子!卧槽,你去翻他微博!他竟然说跟个傻比上九段好累!我去tm的,老子还没喊累呢!” 夜灯大笑。 这倒有点像九弦的作风。 “骂他。” “骂不死他!” 初毅当即点开yy,想了想,他又关掉窗口。 打扰高中生学习不太好。 于是他发了条微博: “智障@数九听弦。” 夜灯听初毅半天没动静,便问:“骂他呢?” 初毅:“没,等他上线。” “那你这么半天干啥呢。” “发条微博。” 夜灯重新点开微博,一下子看见初毅这条微博,惊叫:“你把他@出来骂?” “怎么啦?” “不太好吧……” “哪儿不好?” 夜灯提醒初毅,“万一认错人了呢?万一他真的是陪个傻比上九段的倒霉蛋……” 初毅一本满足,“怎么可能认错,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儿。” “那你直接把他@出来,不怕他被你粉丝追杀啊。” “不怕,我粉丝都是好人,没巷陌那些疯狂。公开说明一下也挺好的,省的他一天到晚总不承认我是他师父。” 夜灯:“你没说他是你徒弟。” 初毅愣了一下,左手“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妈的,忘了。” 夜灯翻个白眼,“智障说的是你自己吧。” 初毅假装没听见。 做完日常,夜灯提议:“打本去啊?上星期更新了个副本,我看机制还挺有意思的。” 初毅同意,刚打算喊世界组人,忽收到系统提示: 您的至交好友[九弦]上线。 初毅扬眉—— [密聊]你对[九弦]:高中生,开学了还敢上线,不用学习吗? [密聊][九弦]对你:学完了。 [密聊]你对[九弦]:今年高几? [密聊][九弦]对你:三 高三?高三还有学完的时候?初毅才不信。 [密聊]你对[九弦]:学什么了? [密聊][九弦]对你:写作业了! [密聊]你对[九弦]:写完了吗? [密聊][九弦]对你:写完啦! 作业写完是应该的。 不过这个傻小孩儿才高三,还有成长空间。他手速不错,待他意识跟上手法……不对啊!初毅忽然想起打上九段那天的对话…… [密聊]你对[九弦]:你早恋?! [密聊][九弦]对你:……不算吧,高中了诶。 [密聊]你对[九弦]:高中生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瞎搞! [密聊][九弦]对你:…… [密聊]你对[九弦]:快去学习! [密聊][九弦]对你:作业写完了! [密聊]你对[九弦]:预习复习呢?搞不完不带你玩啊! [密聊][九弦]对你:都完成了!!! [密聊]你对[九弦]:来yy 最后这句多余,九弦有这个自觉。初毅不在的半个多月,九弦天天主动报导。若不是这几天开学,九弦肯定还挂在频道。 初毅粗暴地把九弦拖到小房间痛骂:“谁给你的胆子把频道改成狗比初一,嗯?” 写完作业的九弦生龙活虎,半开玩笑地说:“夜半仙啊。” 夜灯嫌弃道:“我可没这么说,别瞎赖。” 无言三秒,九弦说:“好吧好吧,我自己改的。” 初毅不吭声,九弦告饶:“我想让自己印象深刻一点嘛!把死因都记下来,以后保证不再犯!” “为什么不写狗比九弦,嗯?” 九弦嘿嘿笑了一声,“写狗比初一有感觉嘛!” 第23页 初毅脑壳痛,“作业发过来,我检查。” “你说什么?”九弦惊声问道。 “你大惊小怪什么。”初毅的声音十分之淡定,“检查作业。” “你有毒吧!”九弦高喊。 初毅:“你才有毒,当师父的检查徒弟作业有毛病吗?” “我爸妈都不检查我作业……”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快发来我瞧瞧。” 九弦胡乱拍了两张,初毅端详一番,“你这字写的很可以了。” “……” “真的不像字儿。” “你不是要检查作业吗!看内容,别看字!” “太难看了,看不进去。” “要检查作业的是你,看不进去的也是你,你有毛病吧!” 闻言夜灯哈哈大笑,半晌,夜灯问:“你女朋友看上你啥了?字丑,脾气差,天天就知道玩游戏……” 初毅跟声附和:“就是就是,高中生瞎谈什么恋爱,真优秀也就算了,你看看你一天天的……哎,祸害人呀。” 九弦满头黑线,“你老年人,不懂。” 初毅被气笑,点了支烟,笑骂:“说谁呢!” 九弦振振有词:“不谈恋爱,你们就没机会认识我!知道我为什么玩游戏吗?因为我女朋友要玩!” 初毅抖抖菸灰,“她也玩八荒?” 九弦:“就她,非逼我选琴师。” “她玩的什么啊?” “傀儡师。” 初毅:“你想玩什么职业?” “想玩龙骑士,我看职业选择界面,龙骑士贼他妈酷炫。” 夜灯:“你玩龙骑士好了,玩龙骑士肯定没机会认识咱初剑神。” “为什么?” “咱们剑神喜欢风雅的角色,不喜欢龙骑士这种画风粗犷的。你看他玩的职业和他交的朋友就知道了……” 九弦大笑。 初毅正检查九弦作业,懒得理这两个拿他开涮的人,吸一口烟,“小九儿,把正面题照下来我看看,你这几道题做的……好像都不咋对。” “你他妈有病吧!真检查啊!” “废话!高三学生,学习最重要。作业没写明白肯定不带你玩,想都不用想。” 夜灯笑嘻嘻贱嗖嗖地说:“赶紧发吧!剑神是学霸,啥都会。” “开什么玩笑!” 初毅嘴里叼着余下的半截烟,“没跟你开玩笑,发来给师父看看,不会的我教你。” 现在想想,那时候教小孩儿写作业还是蛮有意思的。想着想着,初毅脸上再也藏不住笑意,眉眼间尽是他微笑发自内心的证据。 他这个周末没有外出计划,打算在家里好好休息。前半个月连轴转地上班使他疲惫不堪,不想承认他也得承认,四年多的疯狂工作搞得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远不如从前。 早几年熬夜竞技场没问题,现在他十二点前必须睡觉。昨天又因夜灯秋长在的缘故没睡成,熬夜后的困顿现在找上门来了,他躲都没地儿躲。 喝过粥之后,初毅一头栽回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 初毅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键,问:“哪位?” 夜灯没好气地说:“我!剑神,上线?二等一。” “现在几点啊……” “一点。” “这么早开打?” “竞技场不急,上线聊聊天呗,昨天光顾着竞技场,没怎么聊天。” 初毅含糊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继续睡。 一睡就是半个多小时。 频道里等他的夜灯秋长在觉得不对劲,又打了个电话催初毅。 这个电话有作用,十分钟后,初毅惊醒。点开手机翻翻通话记录,想起夜灯前后的两个电话,无可奈何地离开了他温暖的被窝。 走到电脑前开机,想了想,他又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夜灯秋长在已经在频道里等了他好久,夜灯说话带刺儿:“剑神起床了?” “起了,起了。”初毅喝口水,问夜灯:“开直播了吗?” “没开,随便聊。” 秋长在笑着说:“开直播聊天总觉得不自在。” 初毅深有同感:“我都不敢说话。” 夜灯:“你是该少说两句,一天天就你话多。” 初毅轻“哼”一声,“怪我啊,开直播的又不是我。” 夜灯翻个白眼,“现在爸爸没开直播,想说什么趁机会赶紧说。” “不知道说啥。” “能说的时候不说,不能说的时候嘟嘟嘟啥都往外送。”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夜灯撇撇嘴,问:“考虑的如何?” “才一个晚上!”初毅怪叫,“至少给我一个月吧!” 秋长在忍不住问:“你要考虑什么呀,一句话的事儿,非得想一个月。” “我考虑的事情多了。” 第24页 “跟我们讲讲?”秋长在试探地问。 “不讲。”初毅果断回绝。 ☆、十三 开什么玩笑,他会告诉别人,这两天他满脑子都是九弦? 怎么可能! 初毅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转移话题:“你们俩没出去吃饭?” 秋长在:“明天去。” 夜灯看透初毅的心思,“别转移话题,考虑到哪一步了?” 不想聊什么他非聊什么……初毅在心里狂骂夜灯,表面上依旧笑呵呵地提议:“竞技场去?” 秋长在问:“打什么配置?” “继续昨晚那个?” 夜灯:“那个的不行,和尚号号主在线,副本呢。” “你再借个和尚号。” “借不到别的和尚号。” 秋长在笑着调侃夜灯:“开玩笑吧,夜灯大大还有借不到号的时候?” 夜灯无奈地说:“上个赛季策划瞎jb削,砍的少林没人玩。这赛季才刚开几天呀,全区全服也找不到几个毕业和尚好吧,我上哪儿给你借号去……” “没毕业的也行。”初毅随口道。 “你是没睡醒还在做梦吗……丐帮没毕业,医谷没毕业,和尚也不是毕业号,咱打什么竞技场?重拾曾经被吊打的记忆?”夜灯嘲讽道。 “别扯,爸爸竞技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被吊打。” 此言不虚,初毅的明晃晃的成绩摆在眼前,随便他狂。 想了想,秋长在说:“我用大号打?” 初毅在心里飞快盘算一遍秋长在提议,和尚换游侠,游侠不如和尚血厚抗揍,打菜刀肯定不行,得有治疗……但是游侠配丐帮加医谷治疗也是很奇怪,勉强道:“老夜换琴师,这神仙配置还有的打。” 丐帮机动性太强,换个琴师方便点儿,医谷跟不上。 夜灯:“这样刚好好,你再换个剑客,游红剑开练。” 秋长在被两人逗得发笑,问:“到底打什么?” 初毅仔细地想了想摆在他面前的三种配置,最后嘆口气,认命:“游红剑吧……不过你得给我借个剑客号。” “怎么?大号见不得人?” 初毅:“大号没装备,你敢打游红剑?我是不敢打。” 临打前,夜灯问初毅:“真没什么话要说?” 心虚的初毅嘴硬,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 夜灯:“我开直播了?” 初毅:“随便。” 夜灯打开直播,貌似不经意地说:“九弦好像也在打。” “……关我什么事儿。” 夜灯嗤笑一声,“希望碰上了你也能这么说话。” 初毅沉默两秒,道:“滚。” 秋长在大笑。 剑神还是在乎。 这样生龙活虎接地气的剑神真是难得。 秋长在密聊夜灯:九弦真在打? 夜灯:我瞎说的,不过上午我看见他在琴师群里约配置来着。 秋长在发个惊恐的黑脸:你知道他约的是谁吗? 夜灯:不知道……不过他能约到谁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肯定是玩琴师的那几个,三分呗。 三分跟九弦关系很好,都是琴师,而琴师玩家在八荒中是公认的团结。 琴师高玩们更团结——他们有个毛病,总喜欢凑一起研究套路,很久之前夜灯初玩琴师的时候也时常参与讨论。每逢技改,这些着名高端琴师玩家便会悄咪咪躲在一个没什么人知道的yy频道,一起讨论技改内容,商讨策划目的,并提出合理建议。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一起写攻略和教程,造福新手玩家。每一篇琴师教程,至少经过五位琴师高玩反覆检查与测试。 停了几秒,夜灯又打字:三分绑定墨韵,八成就是九弦三分墨韵吧。 秋长在:……碰见了怎么办? 墨韵寒烟和三分是夜灯前年封神赛的队友,秋长在以为夜灯能提供什么有实际意义的法子,结果夜灯说:我没法。 秋长在:真巧,我也没法。 初毅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提心弔胆,生怕过完图对面id是弦断声停。 不过他运气不错,打了一下午,弦断声停一次都没碰上。初毅轻松地告别夜灯秋长在去洗漱睡觉,暗自感嘆自己运气好,这如果碰上,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老天爷还是眷顾他呀,知道他不想碰上九弦,就不让他碰上。 真好。 然而,这只是初毅单方面的想法。 事实上,他碰见了九弦,还不止一次。 时间倒回三个小时前—— 他们今日的第三局,他们成功与墨韵三分会面,夜灯这边的围观群众正在喜气洋洋地庆贺他和老队友会师,笑说他直播殴打队友。 夜灯瞧了一眼配置,然后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他听见秋长在也倒抽了一口气——他们怀疑这个游侠是九弦。 墨韵玩的是巫族,三分玩的是琴师,这是夜灯头回见墨韵三分带游侠打竞技场,再加上他刚刚的猜测……夜灯忍不住想:他的预测这么准?! 第25页 心中的怀疑疯狂生长,这样下去没法打竞技场,夜灯想。趁着还在倒计时,他悄悄问墨韵:微苦是谁上的? 墨韵秒发个闭嘴的小浣熊,然后回:九弦。 夜灯眼前一黑,忍不住埋怨墨韵:你怎么不早说! 墨韵:我哪儿知道这么巧,刚打上就跟你们碰上了…… 开着直播,夜灯不好多说,也不能毫无徵兆地关掉直播,更不敢告诉初毅对面游侠是他的不孝徒,只能硬着头皮临时抢指挥权:“打巫族。” 初毅没多想,他知道墨韵和三分是夜灯前队友,只以为他碰上队友起了好胜心。 墨韵和三分都是开直播的主播,对面直播间肯定有知道微苦是九弦在玩的人,夜灯头一次觉得有苦难言是这样难受。 平时碰见,他肯定得先撂几句狠话,输赢不论,气势不能输。今天可好,连个屁都不敢放,生怕有人发现初一跟九弦的弯弯绕绕……好不容易初一有重出山门的苗头,不能给他吓跑。 第一次赢了,缓了两三局,夜灯刚一调整好心态,他们又碰上了。 看着对面熟悉的三个id,夜灯无语凝咽。 该说点什么好? 他是真心想对初一说你们师徒俩真是孽缘不浅……可惜他没这个胆子。他只敢心里默默吐槽,手上疯狂输出,半点失误不敢有。 后来他们又双叒叕碰上了不知道多少把,多得让夜灯怀疑人生。 按理说,碰上两三次已是缘分,哪儿有今天这样,没完没了碰个不停。要说是没人打竞技场,就这些人轮流排,他也就认了,偏偏好友列表里一熘的主播高手全都在线。 墨韵也发现了这件怪事,私戳夜灯:频繁的过分了吧。 夜灯回:系统针对这俩人。 墨韵回了一排哈哈哈,问:有什么说法吗? 夜灯:别问,啥也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墨韵又说:三分跟我说……九弦问过剑神的消息。 夜灯一惊,半晌,他回:然后呢? 这次墨韵秒回:没了。 夜灯回了一串省略号,朋友,有新消息记得告诉我。 墨韵:你说他俩……还能和好吗? 夜灯:不知道。 大实话,事关九弦,初毅嘴巴就跟上了四五把锁一样,贼严,提都不肯提。 夜灯没法。 而且……他也不是那么的希望初毅九弦和好。 大约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谁都看得出来,初毅待九弦不一般,唯独两个当事人不看不清。身为初毅多年老友,夜灯看的更清楚。那段时间初毅玩的很累。白天上班晚上教九弦,九弦进步快,那是初毅牺牲休息时间磨出来的。 初毅乐在其中也就算了,他不便多言。可九弦竟敢一点面子不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怪初毅惯孩子。夜灯觉得九弦能做出那些想都想不出来的烂事,一多半是被初毅惯出来的。 当他得知九弦当众跟初毅撕破脸时,他脑子里第一反应是初毅活该……第二反应才是把九弦收拾一顿替初毅报仇。 就是万万没想到这俩人,一个远渡重洋跑出国,一个a了游戏再也不见。 都是倔脾气呀,夜灯感嘆。 由于被系统针对,于是夜灯提议提前下线。初毅不明所以,但是他很高兴——他最近真的累坏了。 隔天,初毅正忙,夜灯在群里发条视频连结,下面跟着信息:老初,快看这个视频,p2,34分开始。 初毅扫了一眼,把手机撂在旁边,他没功夫搭理夜灯。 不像夜灯全职主播,他有工作,并且很忙,工作时间没空瞎搞。 可夜灯不放过他,连发十多条信息,秋长在忍不住在群里说话:忙着呢,找剑神有事你私聊。 见状,初毅打了个哆嗦,忙回:我也在忙,忙完找你。 夜灯:建议你尽快看,不看你会后悔。 还威胁他,莫名其妙。 初毅翻个白眼:神经病,懒得理你。 直到下班回家,做饭间隙,初毅才想起这个视频。他擦擦手,点开连结,发现是八荒主播“墨韵寒烟”的录屏,墨韵寒烟,着名巫族玩家。 初毅记得这个人,夜灯去年还是前年的队友,前两天在竞技场里碰见好多次。他和墨韵不熟,不过大家混的都是一个圈子,常年在竞技场相遇……脸熟还是有的。 他有点纳闷,不明白夜灯让他看这视频干什么,他又没打算玩巫族。初毅挑眉,把进度条拉到夜灯说的时间点,难不成是夜灯觉得他变菜了,需要看视频学习一下? 接着,手机里毫无徵兆地传出一个陌生却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沉着冷静,一下子就唤醒了初毅封存着的记忆。 “打游侠!” ☆、十四 这声音相比从前,少了些暴躁与冲动……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打游侠”这三个字犹如当头一棒,初毅眼前漆黑一片。此刻不用夜灯废话,他明白夜灯的意思……夜灯在委婉的告诉他昨日又与九弦碰上了。 初毅僵在原地,恍惚间,他听见墨韵说:“这把注意点儿,对面是夜灯的队。” 九弦的语调平平淡淡,还带着些漫不经心:“你跟夜灯他们熟吗?” 第26页 墨韵答:“跟夜灯关系不错,去年封神赛他是我队友,技能卡的特别好,你小心。” “知道了。”九弦似乎是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忙着交技能反应慢了,还是说他在想什么与竞技场不相干的事情…… 初毅艰难地转身,扶桌坐下,指尖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 九弦问的是他们…… 他们…… 初毅想关掉视频,可不知怎么,手不受控制,想点退出就是点不下去。他强撑着又往下看了一会儿,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咬牙关掉视频。 还道昨天没碰见九弦…… 初毅心里五味陈杂,原来老天也没怎么眷顾他,反而跟他开了个更大的玩笑。 那天晚上他们碰见了多少次?五次肯定有了吧……不对,至少七次。 初毅长嘆一声,此刻复盘昨晚竞技场,他倒是能瞧出许多细节——足以证明对方九弦的细节。 九弦昨晚赢了几局?一局?初毅完全没意识到他居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赢了就好,赢过就好。 他游侠……玩的不错,跟队友配合拆急火、抓点、转奶的时机很准,虽然没怎么赢,至少开始有打赢他的希望了。 这回连着输给他那么多局都没怎么闹,看来九弦是真长大了……不会闹了…… 不对,即便闹……他也看不见了。 九弦不会闹给他看了。 初毅鼻子一酸,忽然,一股糊味儿窜进鼻腔。 酸意霎时无影无踪,初毅一拍大腿:“妈的,菜糊了!” 他扒拉扒拉锅里的菜,糊的不成样子,没法吃了。 初毅又嘆一声,自嘲:只要是跟九弦搭上边,就没一件好事儿。 夜灯说的对,都怪他太惯着九弦。 可有的时候他是真的忍不住,九弦任性,可他任性的有章法,他是个聪明孩子,明白谁有本事,谁对他好。 尤其是九弦在背后“明目张胆”地算计你的时候,是真的可爱。 初毅总是因为九弦而打自己的脸。比方说收徒一事,早公开说再不收徒,结果他关门弟子变成了九弦。说过八百次不开直播,九弦过生日时随口一求,初毅立马提交申请。 还比方说,初毅排名只跟夜灯秋长在打。对于剑客玩家来说,打排名是一件很耗心费神的事情,因此初毅轻易不与人打沖分局。因为九弦,初毅约了个不熟的治疗,从零开始。 能挂在八荒排行榜上的大神常年就那么些人,每有新人上榜,总会引起些许关注。九弦更不例外,身为剑神关门弟子,他的队伍排到第十八名时,引发了好大一波骚动。 有人说剑神果真名不虚传,不教则以,一教惊人。师父排名高,徒弟也能冲进高分段,果真厉害。 除九弦外,剩下的两个人也引起了极大的关注。 毕竟谁也没听过,谁也没见过。 这个稳步上升的新人队伍成功地引起一众大神的注意力,沖分群里热烈地讨论了起来,跟九弦有碰过面的纷纷交流分享经验。 夜灯看到群里消息,冷笑两声,找到初毅,直截了当地问:“带九弦沖分去了?” 这段时间找初毅沖分,难度无异于上天。什么时候找什么时候忙,要么就是不在线无回复。贼气人,可没法。 初毅清清嗓子,“那个啥,小孩儿求我,我不好拒绝……” “你家那个小孩儿是高中生啊!眼看着高考了,你带他瞎沖什么分!” 初毅得意一笑,给夜灯发了张图。 夜灯一瞧,笑出声。 图的正上方是四个大字:约法三章。 1. 不许逃课、逃学。 2. 玩游戏的前提是作业全部完成,并经过初一检查。 3. 上学期间,每天最多打一个小时;周末可以打三个小时。 夜灯服气:“真有你的。” 这是初毅没办法的办法,“没法啊,你说怎么办……就算我不带他打游戏,他也会去找别的乐子,心思压根不在学习上,这样正好,还能逼着他写点儿作业。” 夜灯问:“他做到了?” 初毅吐槽:“马马虎虎吧,前两条还行,第三条费劲。他就是个网瘾少年!不让他玩游戏跟要他命似的!” 夜灯:“他没做到怎么办?” 初毅理所当然地说:“不打啊。” 夜灯追问:“小孩儿能忍?” “他忍不了,忍不了他也没法,主导权在我这儿。”初毅贱兮兮地笑了两声,“我不陪他打,他找不到人陪他沖分。” 嘻嘻哈哈笑话九弦一阵,夜灯问:“常在说他下个星期有空,咱们打排名?” 他们的一剑秋夜长还蹲在五十名以外,初毅从上扫到下,看遍排行榜。半天,犹犹豫豫地说:“额,想跟你们说个事儿……” 夜灯不明所以,“什么事儿?” “你说……我今年带九弦打封神赛怎么样……?” 夜灯惊叫:“你说什么?!” 初毅咳嗽一声,“大惊小怪的干什么,我就问问,你说我带九弦打封神赛怎么样?” 第27页 “脑子被驴踢了?被门挤了?进水了??” “我脑子好的很。” “好好的为啥突然想带九弦打比赛?” “这不是小孩儿进步快么,但还差点儿火候。” “所以呢?” “我合计带他打个比赛,体验一下。” “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 “想锻鍊九弦,怎么不行啊!带他那个水平打比赛,你等着一轮游吧……话说回来,你们队里那个治疗是谁?” 频道静了两秒,初毅小声说:“搁离岛随便逮的,我让九弦跟她切磋,瞅着手速意识都还行,就喊yy来了……” 见夜灯不搭理他,初毅想想,又说道:“他进步挺快的,你看,我们已经第十八了。” 夜灯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说还有一堆人没正经开打呢?不说别的,就说咱自己队!按常理说,可能停在50名以外吗?” 初毅干巴巴地说:“不可能。” “你真要带九弦打比赛?” “确实是有这个想法……” “就你们现在这个队伍?” “是的。” “……会有人骂你的。” 初毅:“这个我考虑过,今年我带九弦,明年放他自己打。解释清楚就行,相信大家会理解的。” “理解个屁!我都勉强才能理解……” 初毅顿了一下,然后坦然地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理解我!” 夜灯吐血。 “这个等报名的时候在说,如果我不跟你们一起打,你能找到靠谱的队友吧!” “废话。” “认真点儿。” “能!” “真能?” “能!”夜灯暴躁地说,“你少看不起人!” “那就好,我这几天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带九弦打比赛……” “你们打吧,能进十六强,算我输。” “别吧,还有我在呢……八强没问题吧。” 夜灯冷笑一声,“他们俩跟你有配合?” “有呀!”初毅的声音越来越小,“自从跟我们打了竞技场,他意识越来越好了……” 废话,夜灯想,这是牺牲他们分数换来的,敢没有意识?打不死他! “比赛归比赛,不耽误打排名,晚上沖分?” 夜灯凉凉地说:“初剑神还有空陪我们打排名?” “有空,有空。” “算了算了,您去找您徒弟玩吧。” 恰巧此时秋长在跳进频道,不知前因后果的他只听了夜灯在讽刺剑神,于是他充当和事佬,道:“把九弦喊来一起玩啊,好长时间不见了。” 夜灯轻哼一声,“知道为什么好长时间不见了吗?” “啊?” “剑神悄悄带徒弟玩去了呀!” “玩什么啊?”秋长在最近没上游戏,不了解排行榜的变动。 “打排名呀!剑神带着他徒弟冲进前二十了呢,我们自己的队伍还在五十名开外……唉。” 秋长在抓错重点:“剑神这么凶残吗!带九弦打进前二十了?” “可不是!并且初剑神觉得我们两个水平不行,两个月之后的封神赛他也想带九弦打,彻底不要我们俩喽!” “真的假的……” 夜灯这番嘲讽打的初毅猝不及防,“我听你说的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秋长在问初毅:“剑神,真的啊?” “……还在考虑,考虑中。” 频道陷入沉默,初毅率先提议:“咱先上线打排名?” 夜灯呵呵一声,“有用吗?” 初毅:“有用!一剑秋夜长必须第一!”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比赛不能第一,游戏里更要第一!” 闻言夜灯怒骂:“你咒谁呢!没了你我和常在不能得冠军?” “能能能!”初毅连说道,“夜灯大神,常在大神,我口误,你们别放在心上哈!” 为安抚他两个情绪不太稳定的队友,初毅二话不说,主动担起排队重任。刚打两把,碰上个琴师,id华年。 初毅带头沖了两波,忽然怒骂道:“九弦这个小兔崽子,我让他学习,他tm跑来打竞技场!还重新搞了个号,怕被我发现是吧!” 秋长在惊讶:“这你都能看出来?” “这我有什么看不出来的……高分段一共才几个琴师,九弦玩琴师跟个智障似的,傻子认不出来!” 夜灯&秋长在内心:只有你能认出来。 ☆、十五 初毅退到后场,在地图频道打字:“作业写完了?” 对面没回应,夜灯问:“真是他?” “绝对是他。”初毅说的斩钉截铁,“不是他我吃键盘。” 秋长在查看华年竞技场分数,笑道:“渡劫啊。” 第28页 渡劫——赢了上九段,开启新天地;输了掉分,蹲在原地。 初毅立刻道:“上,打死他。” 秋长在求情:“让他一把呗,小孩儿肯定还没写完作业呢,让他赶紧渡劫,渡完好好写作业。” “让什么让,我们沖分呢,不让!诶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今天还没检查他作业呢,他倒好,换个号偷偷玩……” 秋长在惊了:“你天天检查他作业?摊上你这么个师父真是……” “是他命好。”初毅抢过秋长在话头。 九弦被围殴,暴毙。初毅地图嘲讽:“菜。” 秋长在:“这样不好吧。” 初毅说:“我说我自己徒弟菜,怕啥。” 夜灯:“我怕他找过来,太闹。” 初毅:“……” “他不跟你闹吗?”秋长在问。 “不啊,乖的很。” 夜灯认真地回想了下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觉得初毅对“乖”这个字的认知可能存在什么误解。 果如夜灯所言,结算界面尚未弹出,九弦已经冲到yy,大吼:“让我一把很难吗?很难吗!” “让你干嘛?输了就是菜好吧,没什么可让的!” 太有道理了,九弦张张口,到了嘴边的话不由自主地咽进肚子里。 初毅反问:“谁让你打竞技场的?还特意换个妖号……怎么,怕被我认出来?” 九弦骤然紧张,泄气道:“没有……” “号哪儿来的?” 九弦停顿五秒,没底气地说:“我女朋友的号……” 初毅:“???” “她上不去九段,求我帮忙……这……我没法拒绝啊!” 初毅挑眉,问:“换人了?” 九弦:“???” 初毅:“你女朋友不是玩傀儡师的么?” “你有毒吧!她就是换个号!还好没把她介绍给你们认识,要不然早晚有一天我得因为你们挨打。” “她不打你我打你!赶紧学习去!不然老子喊一群人打你,见一次锤一次,就拦你分!” 九弦哀嚎:“别啊!” “天天带你打还不够?一天天不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就应该跟你爸妈说,把你电脑从房间撤了!不撤也得断网!什么时候了,还玩游戏!” 九弦委屈巴巴:“你带我玩的……” 初毅一时无话可说,半晌,他拍桌怒道:“以后不带了!” “别!剑神,我错了!我现在去写作业!明天千万要带我打排名!” 初毅:“快滚!别让我再发现你打游戏!” “知道了!”九弦怂怂地退出频道,谁让他高中没毕业,还菜…… 夜灯问初毅:“他哪儿来的队友?” “不知道。”为确保九弦下线,初毅加上华年好友,盯着华年下线,“他找不到什么好队友,估计是他朋友吧。” 夜灯语气凉凉:“刚刚你还在夸他有进步。” “进步是他应该的!” 秋长在:“刚刚九的表现确实还可以。” “拉到吧,你看那场让他打的,他坚持过10s了吗?” “他们治疗不行,再说我们俩一起殴打他……还要坚持过10s,他就是个辅助,难为人了,剑神。” 初毅嘆了口气,“好歹我带他打这么长时间排名了,怎么就不长进呢,这个水平打比赛不行呀。” 夜灯说:“早跟你说他水平不行,没了你他真不行。” 初毅:“……” 他有点儿不乐意,自己的徒弟自己说行,别人说?不行。 两个小时后,九弦写完作业回来。 初毅问:“你们从多少开打的?” 九弦:“五段。” 初毅:“打了多少局?” “四十多局吧?” 闻言,初毅唉声嘆气。四十多局……想打封神赛,至少得把四十局变成二十局。小孩儿经验太少,当不了队伍的核心。 初毅眯眼睛翻了翻八荒排行榜,说:“作业发过来吧。” 九弦早准备好了,就等初毅要呢。接到作业图片,初毅点了支烟——看九弦作业他脑壳疼,必须抽菸。 初毅进入碎碎念模式:“数学捲纸拿出来,你纯属睁眼睛瞎写……看题了吗?” “看了!” “看个屁!第二十五题,给老子重新看!照谁抄的啊?不小心抄窜了吧?” 秋长在笑出声,“剑神,你真像个为儿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唉……后悔呀,真不该答应带他打排名……” 九弦闷声说:“来不及了。” 初毅斥道:“闭嘴!做题!” “哦。”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因为他菜,所以他只能耐着性子听初毅训话改题。 初毅问:“你是不是想着,出师之后把我暴揍一顿?” 第29页 九弦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谁是你徒弟。” …… 初毅愤怒地把菸头按灭在菸灰缸里,耳机里夜灯和秋长在两个人聒噪的笑声,真的烦。 突如其来的门铃扰乱初毅的思绪,外卖到了。 没吃几口,便见夜灯在群里挑事儿:“剑神看视频了吗?什么感觉?” 初毅抿唇,冷静地回:“没什么感觉。” “不信。” “真的。” 发完这两个字,他再没看过微信,任凭夜灯弹信息。反而重新打开b站,找到那个未看完的视频。犹豫许久,没点进去,却鬼使神差的把这视频加到收藏列表。 墨韵录屏人气很高,毕竟是八荒第一巫族。初毅手贱,点进评论区。一条与墨韵无关的评论不小心跃入他眼底: 【时隔四年,一九竟然同框了……qaq】 给这条评论点赞留言的人不少,初毅无意识地往嘴里塞饭。除了夜灯整天闲得长蘑菇,有心思追着他不放,还有其他人也注意这个? 初毅愣了一下,紧接着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视频,应该是别人发给夜灯,然后夜灯再发给他的。 有点懵。 原来真的有人在关注他们…… 初毅手指攥紧,难怪夜灯威胁他说不看会后悔……是得看,不看又要像个傻子——前几天碰上弦断声停,整个直播间的人都知道那个游侠是九弦,只有他不知道,还夸了这个游侠一句。 百余条评论只有这条格格不入,初毅看着这句话的眼神透着茫然。 他们当年闹得那样大,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那些希望他们和好的人是什么心态……初毅胡乱的想着。 评论下有人留言: 【我的有生之年,求他们和好qaq】 【你跟夜灯他们关系好吗?曾经的队友,现在的“他们”】 【不求他们和好,只求他们各自生活越过越好……】 看得初毅心里一酸,再也看不下去,慌乱地退出b站。 这顿饭吃得他食不知味,九弦这两个字,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他心尖。拔不掉,时不时还要使劲戳两下,妄想扎的更深。 初毅打开微信,他还是没忍住,到底是把夜灯发的废话从头看了一遍。 看完,初毅深呼一口气。很好,没让他失望,从头到尾,全是废话。 初毅:他知道剑客是我。 夜灯:肯定的呀,你视频看完了? 对,肯定的,九弦肯定知道,夜灯不会跟别人打游红剑这种神仙配置。 初毅回:没。 夜灯:看完再说。 初毅:不想看了。 夜灯:真不想看? 初毅:不想看。 夜灯:好吧,我猜也是,下午替你看一遍了。看得出来,这几年他是真没碰过八荒,手太生了。不过他应该有玩别的游戏……手速还在。 初毅出神地盯着夜灯发来的白色框框,忽然生出点上一支抽菸的冲动。 这话哪里用夜灯告诉他,那可是九弦,是他徒弟……跟他配合最默契的九弦。闭着眼睛都知道对方下一步想干什么,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九弦手生呢。 不止这些,他还能看出来九弦虽然手生,意识却很到位。空隔四年,八荒技改了很多次,跟九弦a掉游戏时的那个年代相比,变化太大了。对于曾经玩过的人来说,这样突然的变化不是十天半个月能适应的,这说明九弦……一直在关注八荒,兴许偶尔还会看看直播…… 四年没玩,为什么最近突然回来……玩个什么职业不好,偏偏玩游侠。 初毅很久前说过,从职业机制来讲,最克制剑客的是游侠,最克制游侠的是剑客。但如果这两个职业同队,技能互补性也是最好的。 当初的琴剑不是最佳配置,只是他们默契度太高,硬把这个配置变成了最佳配置。 他是不是……初毅揉揉眉心,收回心神,不敢再往下想。 夜灯接着说:后面没啥,没提过你,就三分骂了我几句。 初毅:哦。 夜灯:我觉得他肯定是想骂你,碍于某人再场,他没法骂。 初毅:关我什么事。 夜灯:我玩治疗的,他凭什么骂我,还不是想骂一直追着他打的你。 初毅在心里嘆气,暗自庆幸他前天是追着三分打,没心血来潮找游侠对磕。 还好,还好。 静了许久,秋长在窜了出来:今晚还打吗? 初毅一咬牙:打! 夜灯问:你开直播吗? 初毅:开。 谁怕谁。 ☆、十六 初毅悄无声息地开了直播,没在群里说,谁也没通知。 【我看见了什么?一个勤奋的剑神!】 初毅笑笑,“沖你这句话,给你个房管。” 此言一出,屏幕瞬间弹出一片: 【一个勤奋的剑神!】 【一个勤奋的剑神!!(求房管!!】 初毅连忙告饶:“不给了不给了。” 【剑神偏心!】 【剑神今日有什么好事儿吗?居然开直播了!】 初毅腆着脸说:“半仙求我,我不好意思拒绝。” 第30页 登进游戏,初毅秒接到系统提示:琴师[灯花夜]邀请你组队。 [队伍][初一]:干啥 秋长在还没上线,只有他和夜灯两个人在线。 [队伍][灯花夜]:竞技场? [队伍][初一]:咱俩? [队伍][灯花夜]:咱俩 [队伍][初一]:你去排队 夜灯跳进频道,问:“打菜刀呗?” “菜刀。” 在大多数情况下,初毅是不肯打22的,他觉得没意思。不带治疗就是打一波流,带治疗等于磨十分钟,实在没意思。不过对于目前的他来说,22正合适——消磨时间,且不会碰见九弦。 九弦技术需复健,肯定不会打22。 几局过后,初毅知道错了。 出现在对面的红色敌对目标:弦断声停、墨韵寒烟。 初毅愣了一下,夜灯也愣了一下。俩人都没想到,能在22碰见九弦。 对面也没想到。 这也是一种缘分,前些日子是小号相遇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糊弄过去了,今天可好,直接大号对峙,想装傻都没法。 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初毅没想过,夜灯也没想过,眼看着倒计时越来越靠近零,夜灯不得不开口:“……先打墨韵?” 对面也是双dps,这种配置先打墨韵没毛病,初毅面无表情地沖向墨韵爆手速开打。就在初一即将碰到墨韵寒烟的那一刻,弦断声停忽然出现在墨韵寒烟身前,替墨韵寒烟挡下了初一的大招。 夜灯多嘴:“他这个位移不错。” 初毅不吭声,弦断声停的玄色剑影铺天盖地,猛地压向初一。初毅见势不妙,后跳撤了半步,跟游侠拉开距离。弦断声停不肯放弃这个优势,他微转面向,炫空斩再度逼向初一。 炫空斩是上个赛季新出的技能,才纳入游侠技能套路与循环不久……他学的到快,初毅想。墨色重剑与蓝色长剑毫不留情的碰撞、互殴,剑光耀眼,声音清脆。两人均无半点犹豫,每一击都是全力以赴。 弦断声停身上有墨韵的巫蛊护身,初一身边有灯花夜的梨云春护体,初毅有点恍惚,他许久没打过这样的琴剑了。 “墨韵在读条,快打断!”夜灯惊喊。 被弦断声停压制的初一迅速转火,手中雪枫剑带着股冰蓝色的寒气飞向墨韵。半空中的墨韵被击倒——弦断声停没去保护墨韵,他还在不停的追击初一。 初毅狠狠一敲键盘,喊夜灯放技能:“离人曲!” 葭月落雪,离人不归。 琴师代表技能,离人曲,需读条8秒,读条成功可以对选定的敌人造成20秒的寒属性持续伤害,不可驱散,且有百分之十五的概率使对方技能混乱。这技能一般只有在55才能读完,22,33根本不会给你读完的机会。 能在2v2场子里对这个技能有想法的,也就初剑神夜半仙这种神级人物了。 “在读条,墨韵放毒烟了。”夜灯的回答简略,他不用问就知道,这个技能肯定是要丢给九弦的。 毒烟指的是巫族技能“驱三魂”,因技能特效是黑色烟雾,被玩家戏称为毒烟。 初毅操控初一拔剑跃起,避开地面的毒烟,转身格挡,拦住弦断声停对灯花夜的攻势。剑尖再次瀰漫出寒气,蓝色冰晶与墨韵释放的毒烟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而又诡异的颜色。 这个特效夜灯头回见,他道:“还挺好看的……” 初毅翻个白眼,“武器特效,也就能在这儿用用,比赛服没有。” 夜灯撇嘴,“离人曲读出来了。” 闻言,初毅迅速切换目标,选中墨韵寒烟,右手小幅度一抖,左手飞快连击键盘。 十步杀。 几乎是同一时刻,弦断声停对着初一也放出了游侠的大招——终日行。 十步杀无法被打断,眼见着初一的血量飞速下降,他脚下却忽然多了一个音域。 关三叠——琴师最重要的技能,五秒内无敌。 终日行没用了,弦断声停的大招被废,这局胜负已定。 墨韵寒烟退到后场避开了十步杀的最后段伤害,却没夺过灯花夜拔剑的致命一击——夜灯宁墨韵寒烟被击杀。 夜灯松口气,转身想帮初毅揍九弦,孰料,九弦主动退了。 赢了这局2v2,初毅小拇指有点发动。九弦冷静得可怕,技能一个接一个毫无破绽,比他这勉强维持的冷静强多了……不过最后几个技能的使用有点失水准。 墨韵悄咪咪地私聊夜灯:他们俩这有点可怕呀。 夜灯:何止有点儿……你们怎么打上22了? 墨韵:九弦人缘太差,三分吃饭呢,我找不到第三个肯带他复健的人。 夜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认真的吗? 墨韵:差不多吧,反正一听是跟九弦打,就不跟我讲话了。 夜灯:笑死,他活该。 墨韵:哎,你们那边呢?怎么想起来的打2v2? 夜灯:常在没回来,我俩随便玩玩。 墨韵:你们还打吗? 耳机里尽是夜灯敲键盘的声音,有点刺耳,初毅清了清嗓子,暗示夜灯:聊天可以,但不要太过分。 夜灯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问:“还打吗?” 第31页 初毅想说不,然而他开着直播……说不打似乎会显得他很怂。再说刚刚赢的是他,此时关直播显得不太合时宜。初毅沉沉地吐了口气,“打。” “我排队了?” “排。”初毅自我安慰:反正我不会输,就九弦那两下子,想赢我,早得很…… 墨韵见夜灯半天没回复,于是道:算了,不问了……你们打吧,我跟他去吃鸡。 夜灯:咋了? 墨韵:emmmm……总感觉九弦状态不太对劲。 夜灯:刚刚吗? 墨韵:不止,上次碰见也不太对劲。 夜灯:…… 墨韵:反正气氛有点压抑。 熟知九弦性格,且听过录屏的夜灯心想:哪儿是有点压抑…… 犹豫了一下,夜灯问:你们为啥带他打啊? 墨韵:别问了吧,兄弟。 夜灯:你说吧。 墨韵:……矛盾是他和剑神之间的,说实话,跟我没什么关系。 确实是这个道理,夜灯无声地嘆了口气,墨韵玩的晚,他玩的时候剑神已经不在八荒了。 墨韵又说:三分让他帮忙带九弦复健我不能拒绝,而且我感觉九弦人挺够意思的啊……你们当年因为什么闹的矛盾? 夜灯原封不动地回复墨韵:别问了吧,兄弟。 墨韵:……你好烦。 夜灯:唉,一言难尽。 墨韵:我不嫌你话多! “进了!”初毅突然说。 夜灯不再回复墨韵,一语未发地切回游戏。夜灯不说,初毅也不问,只不停地看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常在怎么还不回来?他在墨迹什么? 接下来的竞技场初毅打得乱七八糟,全靠手速经验在撑,还要时不时地应付弹幕的问题……初毅不禁问自己,今晚为什么要开直播? 不是周末不是过节不是八荒大更新,他不是签约主播有时长要求,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非在星期一开直播? 他大概有病,初毅自暴自弃地想,这种感觉太难熬了,每一次过图都提心弔胆,太难受了。 于是他说:“我给常在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别,你先看一眼微信。” 初毅瞅了一眼,微信上常在说他到家了。 太好了! “我去倒杯水喝,等常在回来打3v3。” 夜灯:“好。” 在厨房,初毅内心乱的一逼,他脑子里一直是跟九弦对上的那一局。 这是他们二人自分道扬镳以来距离最近的一次,刚刚九弦弃队友不顾,从头到尾都在追着他打。只是个击杀目标的问题,表面上看没什么,实际上却了不得。 因为这个打法是当年初毅辉煌时期的打法,基于初毅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很难学习模仿。 九弦居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的打法……初毅喝口水,轻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只是个打法,为了赢而已,不要多想。 剑客游侠相剋,故大多数玩家的首选打法是击杀另一个dps,确定优势后再来对付游侠或是剑客。 初毅不同,他喜欢先追着游侠打。一是源于他的自信,他自信,没人能在3v3、有治疗的情况下率先击杀他;二是这样可以扰乱对方的节奏,无论是游侠还是剑客,都是一个队伍的核心,一旦被牵制,那么整个队伍的节奏都会被打乱。 综上所述,初毅喜欢先打游侠,既能展示自己实力,又能扰乱对方,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九弦,他敢这样打……大概是因为九弦的全部经验,都是初毅教的。 初毅掩面,心里说不出的酸涩,九弦还记得他教过的东西…… 他竟然还有点高兴。 没出息! 初毅暗骂自己。 ☆、十七 初毅忽然很想知道九弦这次回归是为了什么。 八荒遍地都是他曾经的存在感,九弦回来……不觉得别扭吗? 应该是不觉得别扭的,初毅想,云起八荒你九哥,天不怕地不怕。 当年报名参赛前夕,初毅问九弦:“想好了?这回跟我一起比赛……肯定有很多人骂你,慌不慌?” 九弦:“骂就骂,我慌什么,又不是跟他们打。谁不服找我单挑!” 初毅点点头,暗道:不愧是高中生,就是牛逼。 “报了名可就再没机会改了。” “哎呀你怎么那么烦呢,都跟你说我不怕了。” 官方公布选手名单的那天,初毅和九弦的微博评论根本没法看,连带着夜灯和秋长在的微博也一起遭殃,只有没公布微博的治疗暂时逃过一劫。 那年是官方第二次举办比赛,有第一届成功在前,第二届官方投入更多,想吸引更多的人玩游戏。游戏里有比赛预热活动,游戏外是铺天盖地的gg。 尤其是唯一的冠军队伍“一剑秋夜长”,粉丝最多,比赛尚未开始,各种自发应援打call多得数不清。官方想把他们仨打造成明星队伍,甚至已经有人跟初毅私下接触,不过都被初毅拒绝了。 因为九弦。 这些他从未对人提起过,除了一同被私下联繫过的夜灯秋长在,没有人知道。 第32页 初毅转头,窗外天空彻底黑了,变成混着各色灯光的奇妙色彩,车水马龙。窗上有一层薄薄的水雾,上面印着他被昏黄灯光投射出的影子,玻璃上的他眼神迷茫,透着无尽的疲惫。 九弦回归,他回想起从前,梦境与现实交缠,沉重得使他透不过气。 他想他确实让很多人失望了,让官方失望,让队友失望,让粉丝失望。一意孤行的事情他做了许多,那么他后悔吗?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一直说不出答案。 b站上的评论祝愿他们分开之后的日子越过越好,他做到了吗?上一次初毅不敢深想——他心里有答案,只是不愿意承认。 他过的不好。 他不后悔。 因为……那是九弦啊。 后来,夜灯秋长在和他们新找的队友云沧夺得冠军。两连冠的夜灯秋长在格外引人瞩目,粉丝暴涨。 曾经总有人说秋长在是队里短板,全靠剑神和和夜半仙carry,这一次夺冠,再没人说秋长在的不是,反倒传起了剑神根本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的小道消息。 因为剑神和九弦的队伍止于八进四的赛场上,而且非常不幸,他们是被一剑秋夜长亲手送出四强的。 被一剑秋夜长送出四强的唯一好处是骂他的人消失了。 也算因祸得福?初毅摇摇头,说不清。 那是初毅最后一次参加八荒的公开赛事,剑神有个轰轰烈烈如同传说的开始,却没一个热热闹闹与他名声相衬的收尾,好似本应未完待续的故事仓促结局,不够精彩。 有次夜灯略带惋惜地问他:“第二届没跟我们一起获得冠军,遗憾吗?” 夜灯问他时,他与九弦分道扬镳不过一年,正在气头上。 他没答话,只静静地笑了一声,似是自嘲。 自作聪明付出真心,换来的是九弦毫无逻辑的谩骂,夜灯问的对,他图什么呢? 初毅踱回电脑前,频道里常在已经就位。他听见夜灯在兴致勃勃地给常在复盘刚刚那局碰上九弦的竞技场,描述驱三魂与雪枫剑相撞时奇异的特效。 秋长在颇感兴趣地提议:“剑神,再放一次雪枫剑特效?” 初毅抬眸看了眼好友列表,秋长在id前游侠的标志闪亮又耀眼。他没好气地说:“不放。” 夜灯:“放一个呗,我记得琴师有个曲子特效也是黑色的,我找找……” “怨迷歌?不好看。” 夜灯:“这你都知道?” 初毅猛然住嘴,脸色难看的仿佛生吞三只苍蝇。 怨迷歌这个技能现在根本没人学,放五年前也是冷门技能,少有人用,连夜灯这个资深琴师玩家都记不清的技能,他这个只玩剑客的人居然记住了? 初毅攥紧手指,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因为天杀的九弦! 雪枫剑自带独特的蓝色冰晶特效,八荒最特别的剑形武器,全区服只此一把。是他当年带领全团拿下八荒第一个25人副本首甲的奖励,武器说明上附有他的id“初一”,可以随等级上限升级永久使用。 同级别的武器倒是还有两把,一个是咒术师的法杖,在一名id为魔希曼的玩家手中。只是魔希曼专职开荒,不打竞技场,pvp届少有人知。另一个是少林的棍,可惜这把棍武器存在不足一年,便随着号主的删号彻底从八荒消失,成为遗憾。 九弦得知雪枫剑的特别后,硬是拉着他试验了各种特效组合方式。因为特效不是百分百被触发,所以他们浪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就为了这件无聊又无趣的事情。 今天若不是夜灯提起,他几乎忘了,原来他还陪九弦做过这样无聊的事情。 初毅阴沉着脸:“以前见过,怨迷歌在公测的时候挺变态的。” 夜灯恍然大悟,“忘了,你比我玩的还早。” 初毅不想再提这件事,语气不善地问:“打不打?” 夜灯:“打啊!” “昨天的号能用吗?” 夜灯:“能用,你直接登录就行。” 初毅换号,三人打了一阵,夜灯随口抛下一个深水□□:“前几天官方悄悄找我,说三月份想搞个玩家见面交流会。” 弹幕猛地多了两倍不止—— 【蹲守夜半仙直播间一点都不亏……各种猛料信息,比官方更新快!】 【夜灯到底是什么神仙啊,官博还没公布的事儿他居然知道?】 【求细节!都谁去!!邀请玩家吗!】 【剑神去不去!】 “官博那边……估计明后天会公布吧,大家别急。”夜灯看见弹幕,解释了一句。 秋长在对此一无所知:“那是什么鬼?” “八荒十周年了呀,热热闹闹庆祝一下,不是挺好的?” 初毅对一切线下活动都没兴趣,他敷衍道:“挺好的。” 秋长在问夜灯:“邀请你去了?” “负责人跟我提了一下,让我帮忙问问熟悉的选手,你们有兴趣吗?” 秋长在说:“我没空,剑神肯定没兴趣……哎,不过如果剑神去,我肯定去!” 闻言,初毅警惕,忙转移话题:“你还好意思嫌我话多,你不也是?开着直播呢,什么都说!” 第33页 夜灯满不在乎地说:“这事儿不用保密,刚刚不是说了嘛,官博那边明后天就能发布。我直播间才几个人呀,能跟八荒全体玩家比吗……等他们把这消息扩散出去的时候官博也该宣布了。” 初毅:“……” “说真的,你没兴趣?” 弹幕听初毅一直在打岔,就是不说重点,便知初毅肯定又不去。 果然,初毅平静地说:“没兴趣。” “包吃包住包机票,就当公费旅游呗。” “没时间。” 秋长在颇有些遗憾地说:“认识这么多年,我就见过夜灯。” 夜灯附和秋长在,控诉初毅:“可不,剑神成天藏着掖着的,你让他来面基,他有一百个拒绝的理由。” “不是我找理由拒绝你,真的是工作忙呀。” 夜灯根本不信初毅鬼话,“刚认识的时候你还没毕业。” “没毕业那时候穷呀。” “放屁,我们说过去找你,你让我们去了?” “你们来,我是不是得请你们吃饭?”初毅掷地有声地道,“我没钱,所以你们还是别来的好。” 夜灯无语,“现在呢?现在你总该有钱了吧?再说官方活动不用你拿钱。” “现在……现在工作了,忙呀。” 夜灯彻底没话说了。 秋长在拍桌大笑,两边弹幕更是满屏的哈哈哈,夜灯尤甚——他那边观众比初毅直播间多了四五倍。 初毅一本正经地对弹幕说:“好笑吗?我说的是实话呀!” 西瓜赠送给主播火箭x5 【西瓜:给剑神筹点路费。】 初毅受到惊吓,“别别别别送了!西瓜是吧,给你个房管,闭嘴!” 西瓜赠送给主播火箭x3 透过手指看天赠送给主播火箭x6 君止赠送给主播火箭x2 章盏桦赠送给主播飞机x4 他这样搞却起到了反效果,初毅目瞪口呆,头回看见他直播间这么多礼物刷屏。 有的为了房管,有的给他筹路费。 “你们都这么有钱的吗?花的是家长钱还是自己钱啊你们一个个送的这么欢……” 夜灯家的小公主赠送给主播□□x3 夜半仙是神仙赠送被主播□□x4 “正面夜灯粉丝夜来跟着凑热闹?快回去,给你们家主播刷!” 【夜夜夜:我们主播想跟剑神面基qaq,我们帮忙贡献个路费,半仙不会有意见的!】 【夜灯家的小公主: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夜半仙是神仙:想看一剑秋夜长线下面基的小伙伴们,礼物刷起来!】 乍一瞧见这句话,一向淡定,哪怕天塌下来也不会有过激反应的初剑神二话不说关掉直播。 撤! ☆、十八 不一会儿,夜灯从弹幕得知初毅被满屏礼物吓到跑路,哈哈大笑,他毫不掩饰地夸自己的粉丝:“干的漂亮!” 初毅怒道:“你笑什么笑!” “我夸自家粉丝啊,不行吗?”夜灯有意激初毅:“瞅你那怂样,让你去个线下,怕的呦!” “不想去,怎么就成怕了呢?” “不怕为啥不去?” “我干嘛要去啊!” “面基呀。” 初毅:“……” 夜灯感慨:“第一届比赛有线下就好了……那回你肯定躲不过去。” 初毅嘻笑:“可第一届没有,哎~” 夜灯“切”了一声,秋长在笑着劝道:“见一次呗,不去官方的线下也行,过年我们自己聚聚?” 【弹幕:求线下直播!!】 【想看你们面对面聊天!想七年了!】 “线下直播?别想了,没有。”夜灯加入竞技场匹配池,半真半假地说:“常在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们看看剑神这个老忽悠,他松口了吗?见都见不上,还线下直播?直播我和常在喝酒?然后等着被封号?” “你过年不是回老家吗?” 初毅凉凉地对秋长在说,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对弹幕说:“观众小伙伴不要听他俩瞎扯,他们俩过年还能有空搭理我?根本不可能的好吧,他们瞎扯。” 夜灯:“??没空面基的锅居然能甩给我和常在?你特么瞎开什么玩笑。” 秋长在拒绝背锅:“为了剑神,我可以提前回来。” 初毅秒怂领锅:“……怕了怕了,我怕面基行吧,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 没过两分钟,夜灯又提起这事儿,仿佛意有所指:“初剑神,你是不是怕见光死?” 初毅黑线,“我跟谁见光死,你有病吧!” “粉丝们呀。”夜灯说,“剑神这么多粉丝是吧,如果爆照发现他们心中的完美剑神是个大胖子,满脸痘……哇,那场景可太美了……” “扯淡,老子懒得理你。” “说我扯淡?剑神发张照片,让大家瞧瞧,不是扯淡我喊你爸爸。” “不发。” “啊——”夜灯嚎叫,“为啥啊!这都多少年了!你tm就不能发个照片吗!” 第34页 初毅伸手搓搓下巴,语气平淡:“不能。” 八荒开服十年,诞生了很多独特的,只有八荒玩家才能明白、觉得好笑的“梗”。其中一个“梗”便是在玩家间悄悄流传的“九大未解之谜”,初毅相貌之谜排第六。另外,夜灯是不是基佬之谜排第八。 初毅把自己藏的太严了,公开的社交软体没发过照片,私下的朋友圈里也没他照片。 不说别人,就说跟他关系最好的夜灯和秋长在,从没见过初毅照片。说出来别人可能不信,他们俩连个背影都没见过。 自己不往外发照片,官方强制也行,偏巧他一个没碰上。 弹幕里老粉给新粉科普: 【第一届官方比赛剑神的队伍是冠军,但官方没有线下赛。第二届官方邀请四强选手去线下,偏偏剑神是八强选手。第三届之后的比赛报名均需提交身份证正反面,剑神不参加了。】 完美闪避一切。 初毅蹲在夜灯直播间,笑看弹幕,补充道:“第二届那是我命好,官方邀请四强去线下是临时决定,幸好我没跟半仙常在他们俩组队哇,年假差点儿就没了。” 弹幕刷过一排鄙视,至于他为什么没跟夜灯秋长在组队的原因,有人问,没人理。 夜灯想想,问:“你是不是怕露面,才不肯参加封神赛?” 初毅:“当然不是。” 夜灯若有所思,不说话了。 初毅松口气。 夜灯改成yy问了。 初毅眉毛骤然拧紧,他看见夜灯问:如果第二届是你们打进四强,你去线下吗? 这个问题问的…… 真尖锐呀。 尖锐,可也没意义。 最后进四强的是夜灯秋长在,又不是他。 初毅凝神细想,如果那年四强换成他和九弦,他会去线下吗?肯定会吧。 毕竟一起进线下的是九弦,那时候他们关系融洽。九弦刚结束高考,正是高兴的时候,初毅怎么可能忍心在这这种事情上拒绝九弦呢。 他们还会嬉皮笑脸地撺掇夜灯秋长在一起去,得意地安慰他们输了比赛不要紧,大家面基才是重点。 封神赛实际上就是没意义,唯一的意义就是线下的聚会狂欢。 八荒是网络rpg游戏,各职业相生相剋,比如南荒的巫族和树妖在面对青山道士和少林的时候输出会低上1%,而巫族若和琴师攻击同一个人,他们的输出会提高1%。这种基于八荒整体背景而做出的独特设定使得pvp註定是不平衡的,不平衡的比赛当然没有意义。 举办了这么多年的封神赛,官方也办明白了,从一开始的比赛第一到现在办成了选手聚会第一。给选手一个聚会的机会,也给玩家们一个机会——看这群常年藏着电脑背后的大神们现实中吵闹的模样。从一开始只有部分比赛镜头,到现在从接机到线下吃饭、日常练习、比赛结束送机等等都有直播镜头。除此之外,官博还会发布各种定妆照、比赛花絮,训练花絮等等。 这回官方更直接,比赛都不办了,直接搞玩家交流会。 初毅笑了一声,打字:现在问没意义了吧。 夜灯:我就问问。 初毅和九弦所在的城市距离很远,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认识的时候九弦未成年,家人不准他独自出门见网友。 那次或许是他和九弦见面的最佳时机……再往后……他发现他对九弦心思不纯,想见,却再也不敢见了。 忽然,他听见秋长在倒抽一口凉气。 初毅狐疑地问:“咋了?” 秋长在勉强地说:“没怎么……” 初毅切回游戏,看到对面配置和id,内心:?!&#!这都什么玩意,系统是假的吧!!! 微苦。 初毅心情复杂。 系统是不是特想看他们热闹? 他打2v2九弦也2v2,他大号打九弦也大号打,他借号打九弦也借号打,他打3v3九弦也3v3……每次都能碰上。 这个匹配概率,怕不是被策划修改了吧! 耳机里再一次充斥着夜灯“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初毅垂眸,手指微颤,怎么办,他打不下去了。 说句实话,心里真的,有点苦。 初毅揉揉太阳穴,好在刚刚关了直播。 由于第二届带九弦比赛,很多人骂他不顾队友。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贴吧和微博流传起另一种说法: 【剑神不是不顾队友,他只是更关爱九弦,剑神对九弦是真爱!】 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一剑秋夜长还是原配沖榜,偶尔才有九弦和云沧用这个队名跟着随便打打娱乐局。可除了沖榜,剑神每个配置都有琴师九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初毅夜灯秋长在之间没有矛盾,不在一起参加比赛真的只是因为剑神想带九弦感受一把封神赛。 说明剑神真爱九弦。 顺着这种角度继续看,剑神与九弦之间的气氛真的很甜。 有竞技场为证:初剑神竞技场里面从不退让,输赢各凭本事,偏偏剑神让了九弦,还是跟夜灯一起打的时候,明知道会被夜灯嘲笑个没完,他还是让了。 “我跟常在当你这么久队友,竞技场碰见你的时候你从来不肯放水。”事后,夜灯用带着一点嘲弄的语气说:“九弦可以的,让我见识到了一个有生之年。真的,兄弟,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在竞技场里友情放水。” 第35页 初毅有点后悔,但是他不肯承认,只暴躁地说:“滚!” 只可惜,那样“甜”的一九再也没有了。 而记忆中的“甜”,也变成了现实中的“苦”。 就像现在,他们再不能并肩作战,唯一能做的便是隔着战场遥遥相望,彼此是对方的红名,没有和谐,见了面只有厮杀。 初毅甚至连选中九弦、查看他装备的勇气都没有。 他害怕,害怕他选中九弦的场景被夜灯或者三分谁播了出去……看着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他比谁都在乎。 初毅迷迷糊糊地想着往日时光,想着他刚刚和夜灯的那场2v2…… 明明已经很久没打过琴剑了,却好像昨日才打过一般信手捏来,不用经过思索就知道他接下来需要的是琴师哪个技能。 比赛还在倒计时,初毅眼睛紧跟着微苦,似乎能直接瞧出来九弦身上穿的是哪件装备,附加了什么属性。 他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眼前这个战场、对面的那个游侠,以及耳机里叮叮咚咚的琴曲。 多么熟悉的一幕,初毅想。 夜灯私聊墨韵:你不是说带九弦吃鸡去吗!!! 墨韵:三分回来了,我们肯定要带九弦复健啊!你们俩怎么回事,不是打2v2吗!! 夜灯:常在也回来了! 墨韵:…… 夜灯:…… 墨韵:没法打。 夜灯:没法打。 ☆、十九 这一局打得更是惊心动魄,初毅九弦两人那种无言的默契似乎依然延续至今,二人不约而同地不肯提及对方。九弦在初毅口中是那个游侠,初毅在九弦嘴里是那个剑客。 他们心意相通,不约而同地避开对方。初毅一味打墨韵,九弦紧咬秋长在不放。初毅知道九弦要什么技能,九弦知道初毅要什么技能,仿佛在跟另一个自己竞技场。 率先打破这种无言默契的是墨韵,他不像夜灯秋长在,九弦这俩字从他们词彙表中删除许多年。墨韵没那个意识,被集火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是一声怒吼:“tm的你打剑神啊!老子要死啦!” 他这一句话惊呆了三个直播间的观众。 一九这个cp有很多粉丝,盛时一度超越一剑秋夜长。可惜随着二人分道扬镳,这些粉丝逐渐沉寂,不再活跃。 直到今年九弦回归八荒,一九粉丝圈里多年不曾泛起波澜的死水猛然砸下一块巨石,溅起巨大水花。沉寂的粉丝蓦地活泛起来,无论是夜灯、墨韵、还是三分的直播间,都多了一群曾经的一九粉丝——为看初毅九弦后续。 这些人中,有的是希望他们和好,有的想看初毅暴打九弦,还有的想看九弦这个从不肯服输的任性孩子道歉。 墨韵这一声怒吼,吼得他自己心情舒畅——打竞技场碰上了,却必须忍着装作不知道对面是初剑神,实在难受;也提起了在场cp粉的心——这是自二人决裂以来,第一次公开场合,当九弦的面提及剑神。 历史性的一刻啊!!!cp党内心摇旗吶喊。 前面几次虽有碰面,但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尚能维持表面和谐。这次……暂不提初毅,至少九弦不能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九弦会作何应对?在场了解点儿初毅九弦往事的人都好奇,即便是不小心捅了窗户纸、有些后悔的墨韵也想知道。 墨韵三分大气不敢出,直播间陷入无言沉默,生怕错过一釐一毫。 孰料,九弦语气平静:“在打输出。” 闻言墨韵愣了一下,他还道九弦不会理他,居然认真地回答他在打输出?不可思议。 于他来说,九弦什么回复都无所谓。可对初毅九弦来说……想来,这般平平淡淡,该是最可怕的…… 不怕你闹,不怕你骂,就怕你没感觉。 墨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事人没反应,他一个看客更无力影响什么。半晌,三分说:“你盯着点儿秋长在,他爆发好了。” 墨韵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读起驱三魂,保护已方三人。 对面直播间严阵以待,夜灯这边却不知道墨韵直播间的事故,还在插科打诨缓解刚刚尴尬的气氛。 秋长在看见墨韵起势,迫不及待地说:“快快快,老初上,你打技能!我帮你抗其他人,他放烟了!快让我们看看特效!” “你有毛病吧……” 秋长在:“哎呦,好奇呀,没见过!” 初毅无可奈何地对着墨韵狂按技能,终于,雪枫剑特效被触发。蓝色冰晶再次与黑烟交汇,秋长在嘆道:“还真挺好看的……” 夜灯:“废话,我可不像老初,天天忽悠人。” 初毅扯动嘴角,“我没忽悠你。” 黑烟散去,雪枫剑剑尖所指的位置竟是微苦。 不是墨韵?初毅怔了一下,反应慢了半拍,后场的三分趁着空挡迅速放下音域气场笼罩队友。初毅敛神,滑鼠微抖避开微苦攻势,加快位移瞬间窜到三分面前。 微苦紧追不捨,初一似早有准备。给了三分一击后便回身迎上微苦剑锋,轻重剑相击,爆发出耀眼剑芒。 他们还是一样的默契,交爆发的时机都是一样。 第36页 曾经的队友,如今的敌人。 不知不觉,初毅失了神。 落败。 灰色的结算界面跳到眼前,初毅哑然无声。见状,秋长在懂事地说:“这把我的锅,光顾着看特效,没挡住墨韵。” 初毅苦笑一声,夜灯嫌弃地说:“什么时候看不行,非得竞技场里面看……队长给你,赶紧去排队!” “我倒杯水去,等会儿啊。” 夜灯:“给你五分钟!超时今晚剩下的队都归你排。” 秋长在没说话,他已经撂下耳机走远了。 初毅脸深埋在臂弯中,夜灯秋长在的好意他都明白,怕他尴尬,两个人轮流背锅。再说倒个水而已,哪里用得上五分钟,还不是想给他时间缓缓。不知今天墨韵有没有录屏……九弦……这回是什么反应? 赢了他,九弦有没有笑? 这局九弦抓点很到位,他失误了一小下,差点儿就能被常在补上。可还是没补上,九弦的复健应该快结束了。 夜灯悄悄问初毅:你刚刚打的怂了啊? 是怂了。 平时他肯定是要追着游侠打的,主要今天对面的游侠是九弦,他不知道怎么打。倒是九弦,追着剑客打得很凶,深得他真传。 这孩子一点儿不留情,初毅想。他还是不太能接受九弦站在他的对立面,尽管他们已经对立四年多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初毅给自己找理由:对面是游侠带巫族呀,治疗还是琴师,最强辅助奶。我不能正面刚,还是走位一下好。 他把这句话发给夜灯,耳机里清晰地传来了夜灯的一声嘲笑。 笑就笑,他被群嘲的次数还少了? 今天过后私下嘲笑他的人估计会更多,刚刚秋长在那尴尬的背锅只能骗骗看不懂高端局的玩家。换个懂竞技场的人,随便一看便知这场最大的失误的在他,聪明点儿的还能看出来他是因为目标突然被换成微苦才导致的失误。 初毅沉沉地吐了口气,视线重新回到屏幕。弦断声停这个id忽然打他屏幕右下角一闪而过,初毅视角一转,让弦断声停清晰地出现在他屏幕右边。 不玩微苦了吗? 初毅点开好友列表,看到一列陌生的名字后惊醒,这不是他的帐号。 他自己的帐号最下面有个隐藏的无名分组,分组里只有两个号,一个显示“该用户已删号”,另一个id为十五。 两个都是九弦的帐号,哪怕是他最生气的时候他也没捨得删,一直留到现在,那个已删除的帐号甚至还留在他的徒弟列表里。 可是那两个帐号再也不会从他的好友列表中亮起。 仔细想想……还有点小难过。 初毅翻了翻好友列表,这个帐号主人很皮,加了初一也加了弦断声停。 弦断声停的个性签名:弦断,声停。 弦断,声停。 初毅视线空茫,想来他是再没机会见到琴师九弦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九弦留给大众的印象很单一:剑神的徒弟。这个标籤走到哪儿跟他到哪儿,哪怕是他打进八强,仍有人说他水平不够,全靠剑神carry。 只有少数琴师玩家,比如三分,愿意与他平等的讨论游戏研究技术。 这个尴尬的情况长久地存在,直到第二届比赛结束,竞技场热度被彻底燃起,玩家自发举办了一场全门派切磋大赛。 这场切磋大赛由八荒玩家论坛版主和pvp吧吧主牵头举办,规则是玩家投票选出来的。呼声最高的一条看得初毅很是无语: 【禁止初一参赛】 九弦十分调皮地把这条规则截给他看,初毅面无表情,叼着一根烟,冷漠地说:“关你屁事。” 特意点明不让他参赛好玩吗? 好玩。 从根本上削弱剑神,好玩。 否则剑神参赛,再搞个什么一挑三,谁玩啊。 九弦憋着笑:“看剑神热闹呀,怎么没我事儿!” 初毅无动于衷,“瞎看什么热闹,成天在家呆着打游戏,不务正业!” “我高考都结束了!你还管我!学了这么多年我玩会儿游戏怎么了!我爸都没管我,你天天在我耳边念经,烦不烦!” “我是你师父,师恩重如山,四捨五入等于你第二个爹,管你怎么了?有问题吗?” “你有病吧!” “你不承认也得承认,自己出去瞧瞧,现在谁不知道九弦是剑神徒弟?” 九弦语塞,没好气地说:“你话怎么那么多?” “想让我话少?可以呀,去报名,拿个冠军回来我就闭嘴。从此再不提你是我徒弟,可以吧?” 九弦:“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初毅把菸头按灭,“先拿了冠军再说,算了算了,不难为你,前三就行。” “……妈的,你又看不起人。” “看不起的就是你。”初毅眯着眼睛说。 “切。” …… 后来,九弦得了冠军。九弦还没怎么呢,初毅高兴得像个孩子,傻了吧唧的。 九弦问:“你高兴什么?又不是你得冠军!” 初毅笑笑没说话,不一会儿,他发了条微博:“徒弟出息了!!!” 第37页 九弦炸毛:“说好再不提我是你徒弟呢!!” “啊?”初毅装傻,“我没说啊。” “……你好烦啊!” 初毅当作没听见。 打那以后,玩家提到九弦,首先提起的,不再是“剑神徒弟”,而是“全职业切磋冠军”。 九弦对此很骄傲,初毅心里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日常浇冷水:“真正的切磋高手,比如我,夜灯,都没参赛,你骄傲个什么哟。” “有本事你参赛!” …… 可以可以。 主办方如果让他参赛,冠军就没九弦的事儿了。初毅撇撇嘴:“来切磋!” “来就来,谁怕谁!” ☆、二十 初毅闷闷地将注意力转回八荒,今晚他与弦断声停的缘分止于刚刚那局——他们再也没碰上。 他们仨默契一直在,磨合两天找到节奏就差不多了。今晚的战绩是28-1,那个刺眼的1,初毅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忽然,他说:“下届封神赛,我参加。” 初毅内心矛盾,想躲避九弦的同时也渴望靠近九弦。 “好的。”夜灯随口应付了一句,应了之后才反应过来,高声惊问:“你刚刚说什么?!!!” 憋了许久的话一说出口,便不再觉得难受。初毅卸下在他身上压了四年多的担子,只觉得一身轻松,他懒洋洋地说:“你不是一直想让我陪你比赛吗?第八届,我参赛。” 这句话比一九相遇更让人震惊。 围观群众目瞪口呆,信息量太大,接受不过来。 先是一九相遇,然后九弦对初剑神无动于衷,刚刚剑神说什么? 他要参赛?!! 初毅于第二届封剑,时隔五届,剑神打算重新出山?!!! 爆炸!!! 弹幕刷了满屏,夜灯愣神,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许久,他说了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我开着直播,你不能耍赖的!” “没开玩笑,认真的。” “真的吗?” 初毅嘲笑夜灯:“你看你,我说再考虑考虑,你非说我忽悠你;这回我说参赛,你还不信。” “还不是被你忽悠多了……”夜灯小声嘟囔,“你真的要参赛?我再最后确认一遍……” “真参赛。 “真的要参赛?!”倒水归来的常在也跟着问。 “真……” 初毅打算参赛的消息迅速在各种渠道疯狂流传,一众参赛选手蓦然紧张起来。 早年被初毅支配的恐惧又要回来了?! 别吧…… 一时间初毅夜灯电脑右下角qq、yy头像疯狂闪动,秋长在逃过一劫——他太久不玩,跟谁都不怎么熟。 初毅一股脑全部忽略,他懒得理。 夜灯挑着回了几个跟他们关系不错的,告诉他们消息属实,是剑神自己说的。回完之后便不再理,专心与初毅秋长在讨论起比赛的事情。 “每个队伍上限六个人,我们还得再找三个队友,老初,有什么想法吗?” 初毅:“必须六个人吗?” 夜灯:“……好像没这个规定。” 初毅“哦”了一声,自信地说:“那我们仨够了。” “???” “你想打别的配置?” 秋长在无奈地笑了一声,好脾气地说:“剑神,有自信是好事儿……3v3咱仨可以,5v5呢?我和夜灯二打二,您一打三?” “啥?现在5v5也成比赛了?” 夜灯用夸张的语气问:“您几年没看比赛啦?” “我就看了有老夜的。”没看见5v5啊…… 夜灯甩给初毅去年的比赛说明连结,“你先看,看完再说。” 看完,初毅挠挠头,有点伤脑筋地说:“这个……比赛复杂了不少,跟前两年不太一样了哈……” “废话。” “要不我还是不参加了吧……老年人看不懂这个规则呀。” “尼玛!” “真看不懂呀……这都什么玩意,还记人头分?” “你把那个当5v5打就行。” “1v1呢?” 秋长在笑着说:“1v1?剑神还需要考虑1v1?你一个人上就行吧。” 初毅眼角抽了两下,只听夜灯抢答道:“他必须考虑!龙骑士有什么技能他都记不清……还有你!常在!你还记得技能吗!” 秋长在咳了一声,“应该还记得……?” 初毅心道:竟然把技能这事儿给忘了,不该那么草率地说要打比赛。 俩人没声儿了,夜灯又道:“你们俩想想,咱们再组个谁。” 初毅说:“现在考虑还早吧……” “不早不早,你看着吧,过两天肯定有人开始训练。” “为啥?前几年你们有这么早开始训练?” 夜灯:“前两年没有,不过大家听说你今年要打比赛,气氛这不就紧张起来了么。” 第38页 “……不至于吧。” “至于。”夜灯说,“都等着找你雪耻呢,尤其是那次一挑三,记忆犹新呀。” 初毅“啊”了一声,煞有介事地回想:“我记得那回,你是头一个被我干掉的,剩下俩是谁来着?” 夜灯:“你闭嘴。” 秋长在大笑。 直播间满屏的哈哈哈,夜灯极其难受,一失足成千古恨。 夜灯直播间的气氛宛如过年,沉浸在剑神即将出山的喜悦中。 在初毅封剑的四年多、几近五年里,八荒封神赛夜灯次次参加,只是连着三年不曾亲自上场玩治疗。 没明着说,但大家心知肚明。 第四届比赛时,秋长在迫于现实也afk。夜灯的新队友因为经验不足,在赛点发生严重失误,输了一局。新队友输掉一局压力骤然大增,偏偏心理素质不够,导致接下来连丢两场,彻底输掉比赛。 赛后数据统计,后三场mvp皆是夜灯。 可想而知夜灯的绝望,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不让队友被击杀,队友却辜负了他的信任。 那年他止步十六强,夜半仙自八荒举办封神赛以来的最差战绩。 队友心理状态不好,他无能为力。队里只有一个治疗,他不能弃奶上输出。 他只是个治疗,没法力挽狂澜。 打那以后,夜灯正式比赛再没玩过治疗。 当时的解说是巷陌,他在解说席一针见血地指出夜灯魄力不够,同样的场景把夜灯换成剑神,肯定会干脆利落上三dps打菜刀局赌一把。赛点在夜灯一方的,只要再赢一把就晋级。 dps出现问题会影响全队,一个好的dps也可以carry全队。毫无疑问夜灯是一个合格的输出,他们完全可以打菜刀拼一把。 但是他们没有。 那时的夜灯确实没有这个勇气。 处在初毅和秋长在的保护下,夜灯知道如何使自己的治疗富有进攻性,可他长时间作为治疗上场,没有自信掌控进攻节奏。他只能站在后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输掉比赛。 初毅看过那场比赛,他说:“你不该犹豫,仨输出菜刀打的就是一波,哪儿用你掌控节奏!” 夜灯什么都没说,无声地嘆了口气。 【夜灯大大这次玩治疗吗?】 夜灯笑着说:“玩!” 初毅放松地躺在椅子里,问:“玩啥?” “我跟弹幕说呢,说我这回玩治疗。” 初毅嗤笑一声,“怂。” 夜灯冷笑,“没你怂。” 初毅顿了顿,“还可以吧。” 听夜灯跟弹幕聊天,初毅感受到压力——大家对一剑秋夜长重组以及他真面目的期望值太高了,高得他有点慌。于是初毅问:“半仙,报名了最后不参赛行不行?” 夜灯警惕:“不行!” 初毅狐疑:“真的假的?你别忽悠我,我可以问裁判的。你要知道官方那边我还是有几个熟人……” 夜灯:“可以……” 初毅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解释:“我这工作你懂的,如果真有活安排到我这儿,我可能没法去线下,毕竟工作重要。” 夜灯明着答应初毅说没问题,只要报名就行,剩下都理解,暗地里发消息狂骂初毅:你这个不要脸的,现在就开始给自己留后路!! 初毅回:不是后路,是真的忙。 秋长在问:“那我们找剩下三个队友的时候岂不是还要考虑到剑神不在的情况……” 夜灯:“剩下仨都找输出,我治疗没问题。” 初毅夸夜灯:“不愧是夜半仙!牛批!” 夜灯:“滚!” 初毅:“你这人,要不要我参赛啊,我说参赛还让我滚。” 夜灯服气:“你说什么是什么。” 正说着话,右下角的弦断声停忽然消失了。 下线了? 初毅心想……还是进竞技场了? 他的好奇心忽然旺盛,驱使着他切小号熘进墨韵直播间。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有种莫名的心虚。 九弦的声音终于又从他耳机里传出,他在和三分闲聊,墨韵不知道哪里去了。初毅闭上眼睛,静静聆听,九弦的声音跟从前不太一样,从前的他说话有点口音,会不自觉的带着一点点抻长上挑的尾音,给人一种他在撒娇的错觉。 现在的九弦说话干净利落,仿佛变了一个人。 弦断声停确实下线了,现在在线的是微苦。 犹豫一下,初毅悄悄登上了初一。 夜灯问:“你上大号干啥?” …… 怎么哪儿都有他?初毅不耐烦地想,“我看看伤害系数。” “哪个号不能看,非上大号……” “我乐意。” 初毅添加弦断声停为好友。 弦断声停不在线。 在他预料之内,他打开好友列表,把弦断声停挪到他专门留给九弦的分组—— 什么情况?! 好友是双向的?! 九弦已经加他为好友了?! 初毅胡乱想着,九弦先加他为好友是什么意思……想看他什么时候上线吗?还是……他其实后悔了,想找机会和好呢…… 第39页 他要不要留着弦断声停的好友,删掉还是…… 夜灯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打不打了?” 初毅不再犹豫,果断地说:“不打了。” 说罢,他删掉弦断声停好友,关掉墨韵直播间,退出游戏。 他确实是怂。 他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他怕九弦说他想太多。 他就是缩头乌龟,旁人越是推他、逼他,他越是躲在壳里出不来。若是没人管他,他反而会一点点试探着伸出半个脑袋。 人人都道他与九弦一刀两断是因为九弦当众骂他骂得狗血喷头,其实不是的。 九弦脾气急他理解,毕竟那是个高中刚毕业被家里惯惨了的傻孩子,刚满十八岁没几天,不懂人情世故、分不清黑白、辩不明真假。 他气的是九弦不信任他,太伤人心了。 明明……九弦该是最信任他的。 ☆、二十一 随着第二届线下赛的圆满结束,八荒直播盛起。 热门选手譬如夜灯、巷陌、青易等等,一个接一个地开启直播间。然而热度最大的初毅没开,很多人说初毅可惜,如果他那时开直播,他今日在八荒的热度将无人能及,妥妥的八荒一哥。 初毅自己觉得没啥,对于他来说,那不是个开直播的好时机。一是他还在因为一剑秋夜长拆队挨骂;二来他工作忙,不愿抛头露面,这才没开直播。 九弦最初也没开直播,九弦的理由更简单:麻烦。 想听初毅竞技场?去夜灯直播间蹲,或者去跟他关系好的选手直播间碰运气。 直播盛起有好有坏,好的是八荒的影响扩大,玩家变多。高玩与粉丝距离被拉近,粉丝可以直接与他们喜欢的选手交流。坏的是直播把选手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了粉丝。 当然选手可以选择性地展示给观众,但在竞技场里,他们精神高度集中,没有精力去选择什么展示给观众,什么不展示。 事实上,大多数选手都因此获利。除了初毅,他倒霉得很——明明自己没开直播,却碰上一堆破事儿。 过去玩家只能通过竞技场排名、切磋胜率、比赛成绩判断技术高低,初毅在这三项里的成绩都遥遥领先。另外他写的教程通俗易懂常年在贴吧论坛置顶,八荒中玩剑客的十个有八个是看他的教学贴长大的,说他是剑客大师兄一点不为过。 没直播前,他是玩家心中的完美剑神。 直播后:“完美 ”剑神?开玩笑!瞎说什么呢!他也配称“完美”? 初毅娱乐局和沖分局是两种状态,娱乐局时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互喷甩锅,沖分局寡言少语一本正经不到关键时刻绝不开口,越是高端局话越少。 但是,初剑神的高端局,基本只跟夜灯秋长在打,而夜灯高端局不直播。 于是乎,粉丝们只能看见无脑瞎喷甩锅的剑神,看不见一本正经要多酷有多酷的高端局剑神。 有的粉丝喜欢看剑神跟人互喷,觉得那是他们感情好的表现。有的粉丝嫌他嘴脏没素质,脱粉。 初毅不在乎这个,只要玩的开心,他怎么都行。 在他玩八荒的那些年里,他总共有三次跌下神坛。 第一次是为带九弦参加比赛,主动退出一剑秋夜长,引起粉丝不满;第二次是他参与技改,主动提出削弱剑客,被剑客玩家集体抵制;第三次是他遭人陷害,被九弦不分青红皂白一通臭骂。 第二次陷入低潮是在全职业切磋大赛之后,这场玩家主办的比赛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琴师在设定中是辅助职业,一个辅助职业也可以得单挑冠军?这不科学。 当时八荒共有14个职业,然而十六强只出现了12个职业——没有少林和咒术师,反倒是剑客,受初毅的影响数据不错。 官方意识到,八荒pvp环境或许不如他们想像的那么平衡。 恰巧此时官方计划推出第15个职业,技改迫在眉睫,官方邀请初毅等三位对技能职业等研究得很透彻的玩家与策划一同商讨。 这三位玩家分是初毅、巷陌和魔希曼,两个pvp玩家、一个pve玩家。本该去八荒总部座谈,最后因初毅工作太忙脱不开身,遂改成yy开会,会议全程保密,只悄悄对几个高玩透了一点风声。 这不是初毅第一次接触策划,从封测起,他就不断地为八荒提交bug以及技能修改意见,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参与技能讨论。 他很重视这次讨论,会前,他独自测试了所有门派的伤害系数,写了一份十分详细的pvp环境问题分析。魔希曼作为开荒大佬,最了解pve方向的不足。相比之下,第一次参加会议的巷陌便显得有点蠢——只准备了傀儡师的技能修改方向。 开场,策划大佬说:我们先来讨论pvp方向,我想知道一下,大家目前对八荒的技能体系有什么看法吗? 没人说话,静了几秒,初毅轻咳一声,道:既然没人说,那我就先简单阐述一下我的思路。八荒现在的技能体系很好,作为剑客玩家,剑客目前操作手感很好,动作流畅。我个人认为,不平衡主要是因为现在不同职业间伤害系数差别过大…… 初毅慢条斯理地讲了近十分钟,讲完,他总结:剑客的伤害系数应适当削弱;咒术师的输出技能应该增加一到两个无需长读条的技能,提高玩家操作手感……琴师这个辅助职业得到冠军主要因为九弦个人风格太强,从平衡以及玩家数量的角度来看琴师并不算突出…… 第40页 他说了很多,恰巧与会人员有八荒这个游戏的总策划。总策划不了解具体技能系数,只觉得初毅讲话通俗易懂,有条不紊,让人信服。 说白了,就是他会说话,会忽悠。 最后技改果真按他所想的方向去改,琴师没变,剑客伤害系数大砍,少林伤害系数增强,咒术师技能变多。 公布技改结果时,官方说法是“综合各方意见,对以下职业技能做出调整”。 当晚,剑客玩家炸锅。 这一调整,剑客由顶尖职业变成普通职业。 有人依据官方说法和选手直播时的闲聊顺藤摸瓜,遂猜到剑客大砍的罪魁祸首是初毅——他的微博再一次沦陷,不止微博,游戏、贴吧、论坛,走哪儿都有人骂他。说什么他成神了,便不顾同门死活,削弱剑客以确保不会诞生第二个剑神云云。 一开始初毅尚不在意,因为剑客确实强,被砍是必然的。直到他看见满世界上刷屏同一句话,初毅意识到他想错了。 【剑神初一,不配做剑客大师兄!!!】 那天晚上他一点也不好过,曾经号称他坚实后盾百万剑客玩家变成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捅了他一刀。 宋城再也不是他的舞台。 初毅沉默了许久,嘴里的烟一根接一根。这种心情很复杂,难以言喻。 但那时九弦是无条件相信他的,而不是像四年前站在他的对立面。 初毅沉沉地吐了口气。 他该对玩家说点什么的,可那时他没勇气点开微博贴吧,游戏里风向如此,何况微博。 剑客初一悄无声息地藏在宋城石桥底,与阴影彻底融为一体,九弦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初毅。 九弦埋怨道:“你太会躲了,我在宋城找你快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就找到我了?还挺快的。”不开口不知道,一开口吓一跳,初毅嗓音异常沙哑。 九弦惊问:“你抽了多少烟!” 初毅抬头瞄了一眼,菸灰缸里全是菸头,数不清……顿了顿,他道:“没多少。” “至于吗,又不是第一次挨骂。” “不一样。”初毅摇摇头,情绪有点低落,“这个游戏开服四年,我玩了四年,我喜欢这个游戏,我希望他可以变得更好。” 初毅不管九弦有没有听,自顾自地说:“不是我自大,八荒开竞技场,真的是源于我最早提交的建议。包括早期竞技场模式设定等等,都带着点我早年提交建议的影子。那时候策划经常跟我们聊天,一起讨论能八荒变得更好的法子。后来换了一批策划,这批策划也很有想法,但是他们很少主动跟玩家交流……所以这次官方主动找我们讨论技改,我特别高兴。根据官方的数据统计,现阶段剑客玩家最多,伤害系数最高,所以我提出削弱剑客,没想到……” 忽然他摇身一变,从一个粗布朴素剑客变成黑衣高冷剑客,“你看这我这身外观……当年八荒首开竞技场,第一个打上九段的奖励。” “你一直想知道我那匹黑马的来历……夜灯没骗你,确实是绝版的。那是给参与过内测封测,并且反馈给官方有用信息的玩家们的奖励。当年总共放出来不到80个激活码,我写了一大堆攻略测评才换来一个。” “还有巷陌整天显摆的那个小傀儡跟宠,我也有,是前年出傀儡师时的预热活动奖励,全区服前300名积累到500个傀儡师碎片可换……” 初毅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不给九弦插话的机会。他絮絮叨叨地讲着初一身上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每一件的来龙去脉他都一清二楚,时不时还穿插些剧情故事,他对八荒的故事了如指掌。 这些九弦都不知道,他玩的晚,升级时无脑做任务,没读过任务介绍。 初毅又从烟盒取了根烟,怅然若失地说:“大傢伙称我一声剑神,我不想对不起这个称号……” “不腻吗?”九弦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初毅神奇地领会了九弦的意思,“有阵子挺腻的,完了官方把竞技场做出来了,又不腻了。” 彼时九弦因为得了冠军,成功地甩掉“剑神小徒弟”这个称号,多了一小群粉丝。 要说初毅像他的老父亲,那这一小群粉丝便是溺爱他的老母亲,九弦说什么是什么。 剑神的粉丝是把初毅当神,他是剑客这个职业的信仰,现在,他这个信仰没人要了…… 九弦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体会过初毅这样一举一动皆有人盯着的感觉,自然也不知道初毅此刻的无奈与为难。 他甚至不知道初毅在这儿纠结什么,剑客强就砍,咒术师弱就加强,为了pvp整体平衡天经地义,有什么好讨论的。 憋了好半天,九弦说:“我相信你!” ☆、二十二 初毅被逗笑,“你信我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我现在是全门派切磋冠军!说出去比你名声还响呢!” 这倒是事实,因着技改,他被夜灯打出四强、好不容易回来的名声又臭了。 “那你可得离我远点儿,不然要挨骂了!”初毅半真半假地说。 第41页 九弦:“我不怕啊!有本事他们打赢我!打赢我,随便骂!” 初毅摇摇头,却笑了起来。 九弦问:“你笑什么!” 他笑九弦想得太简单。 想想也是,他能指望一个高中刚毕业、尚未成年、又被家里惯坏的傻孩子懂什么?懂人情世故还是懂为人处事? 单纯点儿也好,想太多老的快。 一身黑的剑客和一身白的琴师在水里漂着,静了一会儿,初毅说:“下线睡觉!” “什么?!” “睡觉。” 夜灯呼唤初毅回神讨论配置和打法,初毅极不情愿地脱离往事,回归现实。 “1v1方面,我们单挑不够强,还是找两个单挑强势的职业吧。至于5v5……” 【断木:这是为了剑神不参加线下赛做准备吗?】 “只是以防万一,再说我们总不能因为剑神单挑强,就场场都让他上吧,给他累坏了我们后期3v3和5v5咋整……” “要不我再去问问云沧想不想打比赛?云沧单挑贼强,团战一流……我们组个复健老年团。” 【哈哈哈哈哈哈好主意!打团战云神是职业的啊!】 【半仙快去问问!】 “他睡觉了,我明天早上问……还缺几个人找谁呢……” 听夜灯碎碎叨叨跟弹幕对话,初毅困意逐渐袭来。他困顿地打个哈欠,“兄弟,就是一比赛。官方图个热闹,玩家图个新鲜。你一定要这样吗?十二点多了……” 秋长在的哈欠也是一个接一个,“半仙,您不用早起,我和剑神明天还得上班,放过我们吧。” 夜灯这才勉强止住话头,暂时放过他们俩,末了,又说:“明天准时到啊!复健!” “一定一定。”初毅忙不迭地说。 夜灯又嘱託道:“你们俩白天有空看看技能!复健可不能这么糊弄人!” “知道了,知道了。”初毅怕夜灯婆婆妈妈地再想嘱咐点儿什么,应付完这句话,他一声不吭,直接下线关电脑。 关上电脑没过十分钟,突然接到夜灯电话:“老初,睡了吗!” 他正刷着牙,含糊不清地说:“还没,怎么了?” “你徒弟打副本去了!” “谁是我徒弟,你别乱说话。” “好好好,九弦!九弦打副本去了。” “他打就打嘛,至于这么激动吗……等会儿在跟你说,我刷牙呢。” “他在打‘西荒崛起’呢!” 闻言,初毅整个人一激灵。 西荒崛起……听起来很遥远了。 这是好多年前的副本,随着傀儡师的出世一同推出,是八荒史上第一个三十人大型团本,也是迄今为止,八荒最复杂、最麻烦的副本。 初毅对这个副本很有感情,他在这里拿到了雪枫剑,因为这个副本他成了八荒数一数二的团长——“西荒崛起”太难,没几个团长有实力无痛带全通。能者多劳,曾经他至少每个月开一次全通团。 现在这个本基本没人打——会打的不开团,嫌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不会打的开团打不通,更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有攻略,但是复杂,这个副本的复杂和变态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无脑照攻略打不通这个本。 复杂到什么程度呢?复杂到,在七八年之后的今天也没几个人敢拍着胸脯说无痛带领全团通关。 “西荒崛起”的boss机制很特殊,初毅猜测,官方当年想换个思路做副本,但是没做好,做难了,因为机制问题,无从下手削弱。 偏偏“西荒崛起”的掉落很好,吸引着无数玩家前赴后继跟这个副本死磕。 这个本总共有九个boss,机制各不相同。有陆战有水战,还有空战,第一个boss是咒术师的门徒,有三个,必须均衡着血量打,一旦三个门徒血量相差超过5%,血量低的门徒便会吸取周围玩家的血量,直到血量的门徒与血量最高的门徒一致。当门徒的血量降低到70%时,他们三个会集体升天,玩家必须在一定时间内到后场打碎他们的‘力量之源’,否则三个门徒不掉血。通往‘力量之源’的路不好走,一路机关暗箭,是当年开荒人死过无数次才换来的安全路线。待门徒血量降到30%时,□□召唤大祭司的幻影赶来助阵,此时玩家需要均摊幻影到来时第一波毒雾的伤害。毒雾随机出现,全靠玩家临场反应。 九弦高三的时候,初毅开过几次西荒崛起。 那时初毅沉迷pvp,许久不玩pve,开本是为了带朋友刷掉落。九弦也想凑热闹,西荒崛起掉落的琴师武器带着淡淡的青光,很好看。 但非常不幸,这几次他都没凑上。 一是因为轮不上九弦进本,二是因为他是高中生,得!学!习! 参团的都是初毅的朋友——玩pvp的,对pve一窍不通。操作虽然数一数二指哪儿打哪儿,面对普通玩家一挑二、挑三啥啥啥都行,但让他们打副本,不行。 每次初毅开团,九弦都会试探初毅:“给我留个坑?” 但初毅永远只有一句话:“高中生好好写作业,打什么副本,不带你。” 第42页 “带我一个呗!保证不坑!琴师可驱散可增益,是你开团的好帮手!” 初毅:“不带不带。” “带吧!”九弦央求。 魔希曼说:“西荒崛起是要打到下半夜的,高中生。” 西荒崛起有难度,为求稳妥速通,初毅常喊魔希曼这尊大佛帮忙。 “下半夜,我没问题啊!” 魔希曼:“你要上学啊,孩子,早点儿睡觉,好好休息,高考完你来找我们,剑神不带我带。” “你们星期五是开本诶!鬼星期六上学哦!” “我们不缺人。”初毅冷酷无情地拒绝九弦,“说了不带你,别想了。” “初一!”九弦怒吼,“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 “我针对高中生。”初毅不为所动,“作为一个有担当的团长,我必须对团员负责。” “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高中生不学习,打游戏,不像话!” 九弦:“……” 后来初毅答应九弦,等他高考结束,每周都带他刷西荒崛起,刷出武器为止。他们也确实刷了,只是九弦太黑,他想要的这把琴……从来没见过。 初毅愣了老半天才回神,匆匆吐掉牙膏沫,问夜灯:“你怎么知道的?” “三分找我,他们喊不到治疗。” ??? 喊夜灯去治疗? 谁出的主意?这么馊,神经病啊! 初毅说:“我无所谓,你想去就去。” “谁想去打西荒崛起啊!没事儿给自己添罪受……” 初毅不说话了,他没少给自己找罪受。 电话里夜灯喋喋不休,初毅不想再听,闷声挂掉电话。 跟他讲这些有什么用,他又不会去当团长。 再说……九弦会打这个本,他亲自教的。 初毅垂眸,现在十二点半,按现在的dps算,大概三点半打完……打输出要不了多久,但是漫长的不可跳过的剧情才浪费时间。起初他还觉得剧情精彩值得一看,可到了剧情都快背下来的时候,便觉得烦了。 还好他认识九弦认识得早,如今的他,再也熬不到半夜三点半啦。 初毅思绪乱飘,带九弦打本的那个假期九弦刚结束高考,正是他放飞自我的时候。 没考试之前九弦天天叨咕,说等考完试他要天天睡到十二点再起床,要去成都吃火锅、去北京爬长城、去东北找他们面基……要做好多好多事情。可等他真的考完试,他又什么都不想做,成天宅在家里开直播等初剑神下班回家带他竞技场。 问他为什么,他说之前初毅管的太严,每打到兴头上他就被逼着下线,不尽兴。非要初毅陪他打,打够为止。 初毅无可奈何,只能陪着打。 他本是个怕热的人,每逢夏日都觉得难熬。 只有那个夏天,似乎还没等他感觉热,就结束了。 初毅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看似不可能的击杀,笑意浮上脸颊。 他们俩有点倒霉,当然这是初毅亲自讨来的。 剑客被削弱,他们俩的琴剑组合自然也被削弱。冷不丁上手开打还有点不适应,初毅主攻还好,辅助的九弦头都快被锤飞了。 很快,他们意识到,不是他们不适应,而是琴剑这个配置随着剑客的大砍过气了。从前还能有点小失误,如今是一丁点儿的失误都要不得。 夜灯劝他们换个配置,不过这是两个把固执刻在骨头里的人,谁也不肯轻易认输。 咬牙打琴剑,就为争一口气。 夜灯嘲笑他们:“铁打的输出流水的治疗。” 人人都知道琴剑这个配置不好打,队友再怎么carry也没用,输出上不去,打不死对面,容错率又低。完全就是靠抓对面犯错的机会来取胜的配置,毫无意义,因此没有高水平治疗肯陪他们打。 换了无数个治疗,最后又求到夜灯头上。夜灯称这是“发展慈善事业”,九弦恨得牙痒痒。 想想从前,再看看现在,初毅毫无徵兆的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时候多好,热热闹闹的。 ☆、二十三 开直播间的九弦很可爱,常蹲在他直播间人不多,个个都是房管。他会认真地回答每个人问题,会带眼熟的观众娱乐竞技场。 他和九弦也不是无时无刻都绑在一起,偶尔会换换配置。初毅怕总打同种配置思维僵化,而且琴剑这个配置真的不好打,打多了会闹心,会秃顶。 有次初毅抛弃九弦,跟巷陌夜灯竞技场,九弦瞧见之后,马上约两个朋友一起排竞技场。碰上一把,九弦在直播间兴奋的像个傻子,结果初毅胜的是初毅,他瞬间失声。 九弦想也不想,近聊频道打字: [附近][九弦]:不是本人。 初毅哈哈大笑,神他妈不是本人。 [附近][初一]:不是本人,神他妈不是本人。老子开着你直播呢!当我是傻的吗? [附近][九弦]:…… 直播间观众: 【秀还是剑神秀,跟夜灯巷陌打竞技场,看九弦的直播间。】 【这对师徒真优秀66666】 很多人不喜欢他打竞技场时的臭毛病,但初毅还是整天跟开着直播的九弦打竞技场——破罐子破摔,初毅觉得,经过剑客技改,他的名声怎么着也不会更差了,该喷喷、该骂骂。 第43页 剑神无所畏惧。 三个人的竞技场时常吵得不可开交——冠军琴师,有跟初剑神对喷的底气;夜半仙更不用说,那是八荒第一治疗,每次喷人分锅的时候属他最来劲。 旁观他们仨竞技场的秋长在脑壳生疼,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这辈子绝对不跟这三个人竞技场。 说来也怪,起初大家都讨厌初毅喷人这个毛病,没过多久,九弦直播间居然汇集了一波专爱听他们吵架的观众。还有人替初毅解释:“剑神一般不喷人,关系好才喷。他们三个喷的越厉害,证明他们关系越好。” 初毅:“……” 夜灯:“……我跟他们关系不好。” 事实证明竞技场里乱喷队友不行,看看他和九弦,活生生的例子…… 他们终于又打到第一,费了无数心血,队伍场次比第二名多出一百有余。 打上第一后,夜灯说,死都不跟他们打了,再也不想奶这对自虐的琴剑组合。 九弦怕掉分,也不想碰大号队,找初毅商量借号打竞技场玩。 初毅:“我只玩剑客。” 九弦扎心:“借不来,没人愿意借剑神剑客号。” 初毅:“那你给我借个琴师吧。” 旁听的夜灯简直要被初毅吓死:“两个辅助?!你能打死人?” 初毅迷之自信:“能!” 九弦有理有据的自信:“我是切磋冠军!没有我杀不死的dps” “能你%¥#&!” …… 初毅摊在床上睡不着,眼睛出神地盯着天花板。 要不要去看一下他们打成什么样了? 西荒崛起……应该挺热闹的,肯定有人开直播,这是个很吸引观众的副本。 夜灯去没去,如果去了……九弦看见他啥反应? 他们会讲话吗?初毅怀疑地想。 应该会,西荒崛起那么难,团长必须得跟治疗交流,没准儿夜灯还是扛把子的主奶呢。 初毅突然翻身,抄起手机,刺眼的屏幕光照亮初毅的脸。 十二点四十六。 点进直播间,嘈杂的嘻笑声乍响。 夜灯在团里,巷陌也在,白瓷、黑瓦……很多他熟悉的老朋友都在团里;还有墨韵、三分、里余、微末等等他不熟悉的人。刚凑满三十个人,还没开始打,一群闪亮的名字站在副本门口听九弦讲注意事项,周围还有一群围观群众。 九弦在人群中央,被热闹欢簇。 初毅嘆了一声,退出直播间,有点烦闷,睡觉睡觉! 第二天一早醒来,初毅第一件事便是抓起手机看查看未读信息,没让他失望,夜灯给他留了四十多条信息。 他心里想着不看不看没有意义,然后上班的路上他举着手机把这四十多条微信看了两个来回。夜灯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事情,就是没提到他想看的那个人。 初毅暗骂夜灯两句,拐弯抹角地问:你们打到几点? 夜灯没回复,初毅有点着急,甚至还想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号拨出一半,初毅一拍脑门,他糊涂了,夜灯哪儿有中午十二点前起床的时候。再说这个西荒崛起贼折磨人,夜灯肯定得通宵。 初毅安慰自己:别着急,再等等。 抓心挠肝地熬到下午三点多,夜灯终于回覆:别提了,老子陪他们打到四点!唉。 初毅盯着这句话,心想:怕不是一群傻子。 大概是夜灯嫌麻烦不想打字,发来一串语音。初毅捏着手机,看了看办公室周围环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拿出耳机听听夜灯发的语音信息是什么。 “九弦人缘是真的差,昨晚上本来人都齐了,结果白瓷一看团长是九弦,你猜怎么着?” ……白瓷能怎么着?昨晚开着直播呢,难不成还能带着黑瓦臭骂九弦一顿?初毅没回复,静静地等着夜灯继续说。 “她跑了!白瓷跑了黑瓦也不能留!妈的……马上进本了,他俩跑了。” 初毅想笑,应该的应该的,是他剑神的徒弟!白瓷干的漂亮,黑瓦也不错,没为了九弦那个小王八犊子抛弃老婆吧。 “等了半个多小时,实在找不来第二个像黑瓦这样的治疗,最后九弦硬逼三分上的治疗。” …… 白瓷黑瓦不在团里? 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儿,他们明明聊的挺开心的嘛……不过那些笑声混作一团,他分不清谁是谁的声音。 初毅忽然想打开b站看一遍昨晚上的录屏。 “不过说真的,九弦长大了。” 长大了吗?真的吗? “说话办事儿都比以前有条理,昨天大副本也没瞎比骂人,感觉他跟你学来的那些臭毛病全改掉了。” 什么叫跟他学来的臭毛病……夜灯说话真不好听,初毅皱眉。 夜灯笑嘻嘻地问:“採访一下初剑神,徒弟成材是什么心情?” 心情? 心情复杂的很……但他不想告诉夜灯。于是他把手机搁在一旁,不理会夜灯。 夜灯告饶:好吧好吧,我不问了!我问其他的!今晚几点竞技场! 初毅下班到家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回:再说吧。 第44页 他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想清静一会儿,谁料夜灯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一个电话打过来,催促他赶紧上线。 初毅:“我还没吃饭呢,你急什么。” 夜灯连声催促:“别做饭了,我给你叫外卖,想吃什么?” 初毅:“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夜灯做保证:“老初,从现在开始到比赛,只要咱们晚上练习,你和常在的晚饭就我负责。不求别的,只求你们准时来竞技场!” 初毅假装犹豫一下,说:“算了,外卖不健康。” 夜灯无言以对片刻,只听初毅继续说:“等我两个小时吧。” “尼玛!” “一会儿上线了我再找你。” 夜灯:“说准了?” “准了。” 初毅猜得到夜灯的顾虑,昨晚上夜灯刚和九弦打了个四个小时的副本,今天又跟初毅竞技场。就算他是夜半仙,是八荒交际花,也没他这么玩的。夜灯怕初毅避嫌,不跟他打竞技场。 他特别想问夜灯:为什么答应三分去陪九弦打西荒崛起。 但是夜灯不主动说,他也不敢主动问——初毅怕夜灯反问他:想不想知道九弦主动组团去打西荒崛起的原因呀? 事关西荒崛起,初毅不敢多说话。 初一九弦联合出品的西荒崛起进阶版教学视频还挂在b站,点击率贼高。那是他们在九弦高考之后录的,等级上限提高,变相削弱了西荒崛起这个副本。早期的教学视频过时了,初毅想着想着反正他们也要打,不如就录个教学视频造福广大玩家。 谁成想……初毅不想跟九弦再有牵扯,早已删掉他自己发在b站的视频,可架不住转发存档的人多,以至于b站至今还有他们俩的教学视频。 胡乱吃了两口饭,初毅打开电脑,悄悄登录初一,在雪山顶挂机。 [密聊][灯花夜]:竞技场啊。 [密聊][初一]:我这才刚上线…… [密聊][灯花夜]:那你先来yy 初毅心不在焉地看着这几行字,夜灯没开直播间,这时候来找他肯定是说九弦的事儿。不找他还好,来找他,他难免去回想下午夜灯描述九弦的那些话。 他忍不住去想,长大了的九弦,是什么样呢…… 十八岁生日时的九弦还是任性的,十九岁的九弦是不懂事的,二十岁往后的九弦他不认识了。 都说时间能抚平一切,可到了他这儿,非但没抚平,反而愈发的深刻——恨的情绪愈发变少,爱的滋味疯狂生长。 九弦十八岁生日那天,他问九弦有什么愿望,九弦想都没想,说:“唱首歌怎么样,剑神?” 这种不靠谱的提议他肯定是拒绝的。 而他拒绝的事情九弦一定大力支持:“唱首歌吧!认识这么长时间,从没听过你唱歌!” 夜灯插嘴:“别说你,在场的我认识他时间最长了吧,我也没听过。” 听到这话九弦兴致更高,“来一首!” 初毅苦笑自嘲:“老年人,不会唱歌呀。” 九弦不依不饶:“生日快乐歌就行,这可是我十八岁生日,我就这一个愿望……” ☆、二十四 那场生日会几乎汇集了八荒排行榜上全部的高手,来围观的人数以万计。九弦是主角,意气风发。 初毅心软,想这也就这一次,于是唱了一首生日快乐。 他刚一开口,满屏都在刷: 【老天爷确实是公平的】 【19锁了锁了】 【如果这都不算爱……】 【剑神杀伤力最强武器:唱歌】 初毅:“……” 他也不想这样,是谁先带节奏起闹让他唱歌的? 初毅打从出生起到现在,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当众唱歌……暴露他难听得要命的歌声。 夜灯嘲笑初毅:“明白你为啥从不唱歌了,明白了。” 巷陌开麦:“剑神从不唱歌因为难听,从不露面是不是因为……大家懂的!我就不多说了!” 初毅:“……” 他就不该心软。 唱完生日快乐歌九弦仍不肯放过他,嬉闹一阵,他代表观众央求初毅:“剑神,要不你开个直播吧?” “我开个屁直播,你们又不是看不见我。” “看不见你的视角呀!” “我的视角有什么好看的!” “再过两个月我就出国了啊!到时候延迟卡的飞起,肯定没法竞技场,打不了你让我看看不行吗!” “不开不开!” “开一个呗,又不是让你签约,让我看你的视角学习一下!” “不开!” “今天可是我生日,你开不开?” “不开,刚刚都给你唱歌了,还开什么直播间!” “开一个喽!” “不开!” 初毅听得出九弦音调的变化,九弦是在央求他没错的。 尾音上挑,可爱至极。 以至于他嘴上说着不开直播间,手上却老老实实地打开了申请界面。 初毅移开目光,剑冢顶峰千年如一日的白雪纷飞,远方是朦胧的日光,近处是洋洋洒洒的雪花。不知是当年的场景美术有意而为之,还是技术人员不小心忘了,这里是八荒唯一既没有昼夜交替,也没有四季更迭的地方。 第45页 后来他报复九弦,故意当着大家的面摆出长辈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九儿啊,为师可算给你拉扯到十八岁啦。以后你想谈恋爱、去网吧什么的随便!师父再也不骂你了!不过你以后得懂事啊,不能任性、给家人添麻烦,知道吗?” 九弦毫不客气地怼他:“关你什么事!我谈恋爱跟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 初毅怔愣了一下。 那时看到满屏刷着的一九真爱、一九锁死,只觉得不是滋味。 心里有个声音隐隐地说,九弦谈恋爱应该跟他有关系。 他才终于意识到,他对九弦的心思不简单。 初毅在八荒里的亲友很多,见证了各式各样的人和感情。处得来的,譬如白瓷黑瓦,早早领证,处不来的有好聚好散,也有闹得天翻地覆;见过两个男性亲友打打闹闹关系不一般,也见过两个妹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唯独没想过,他也会成为这其中一员。 他的意识恍惚,网恋…… 网恋的对象是男的…… 这……他该怎么办? 从小就受教育,网恋不靠谱。 初毅开解自己:八荒里的网恋是不一样的,九弦也是不一样的。 生日歌会散场,九弦找他竞技场,他落荒而逃。 …… 初毅轻轻笑了一声,他的聊天界面被夜灯密聊霸屏,回复夜灯—— [密聊][初一]:什么事儿? [密聊][灯花夜]:聊聊天嘛,没开直播。 [密聊][初一]:聊什么? [密聊][灯花夜]:随便聊聊 [密聊][初一]:…… [密聊][灯花夜]:想和好吗? 看见这四个字,初毅瞬间警惕。 [密聊][初一]:啥意思? [密聊][灯花夜]:我问你,你怕啥。 [密聊][初一]:不想。 [密聊][灯花夜]:哦。 哦? 哦又是什么意思?初毅琢磨半天,不明白夜灯什么意思,却又觉得这个“哦”里一定还有话。 [密聊][初一]:啥意思? [密聊][灯花夜]:你来yy。 夜灯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吊人胃口。越是着急的事儿,他吊的越高。 初毅无奈去了频道,问:“怎么了啊?” 夜灯:“给你汇报最新情况啊,你不好奇吗!” 初毅掩饰性地轻咳了两声,“还行吧。” 夜灯又“哦”了一声,问:“你听不听。” “听!” 夜灯:“其实什么也没发生,我怕说了你会失望。” 初毅心里揪了一下,假装无所谓:“没事儿。” 夜灯:“我过去的时候,九弦特自然地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跟好几年没见过的老朋友一样。全程没人提你,弹幕可能有人提过你,但是没人吱声。在场的人我微信跟你提过吧?都是明白人……也没人问你。” 听了这话,初毅的心里那根名为“九弦”的刺狠狠地往下扎了两寸,疼的厉害。 他还道……自己会特殊一点呢。 不似初剑神脾气古怪,年少轻狂的冠军琴师性格直爽,一直很受欢迎。 走出剑神羽翼后,他在同龄人间也很受欢迎,八荒中人称九哥——竞技场用实力说话,谁技术好谁老大。 九弦是初毅手把手教出来的辅助,时机掐的准;同时还是全职业切磋赛的冠军,单挑技术过硬,没道理不受欢迎。 因此很多人都觉得九弦总跟剑神打竞技场是一种耽误,耽误九弦走得更远。剑□□声臭了,总跟一个名声臭的人一起打竞技场怎么也算不得好事儿。就算剑神是他师父,俩人私下悄悄玩儿就是了,非得明目张胆地在直播间玩。很多想看九弦直播的人发现一个队的还有剑神,那就不想看了。 那时候九弦态度很坚决,剑神是他朋友,谁说剑神的不是就是说他的不是,他直播间不缺人气更不差那点儿礼物。 对于粉丝们来说,生日歌会结束那阵,大概是他们俩相处最和谐的一段时间。三个月,满满的全是糖。 九弦有求初毅必应,初毅竞技场队友一定有九弦。 常看直播的人都知道,剑神懒得回信息,无论是企鹅还是浣熊,他懒得看、懒得回。也就夜灯的消息他回的频些,旁人都得连着发好多次,要么直接冲到频道或者直播间喊人,否则剑神不回消息。 有一个例外——九弦。 这个例外被九弦的粉丝发现:九弦发消息,初毅秒回,甚至还会主动给九弦发信息。 粉丝们拿此打趣九弦,九弦十分配合地问初毅:“诶,初一,问你个事儿,为什么你只回我消息不回别人消息?” 初毅答:“你老大,我九哥,小弟哪儿敢不回您消息。” 九弦美滋滋地对直播间说:“听见了吧?我是老大。” 直播间观众齐刷刷的—— 【秀恩爱,死得快】 九弦只一味地笑,不吱声。 不料,一语成谶。 初毅的笑容带着几分愁苦,他思路乱的很,往事如同走马灯,在他脑子里飞速掠过。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夜灯这句话,九弦不理他,这是好事儿啊,他再也不用惦记九弦。 第46页 可心里还有个声音在小声对他说:不是这样的,他们两个不应该是这样的。 忽然,夜灯没头没尾地蹦出一句话:“他们说九弦下个星期继续开团。” “谁说的?”初毅勉强地笑了一声,“找虐啊?” “三分,”夜灯答,“算不上虐,他们虽然不懂机制,但智商操作都在线,能打,打两次就熟悉了。” 见初毅没搭腔,夜灯补充了一句多余的解释:“我就看看他最近在忙啥,不耽误事儿。” …… 当然不耽误事儿,初毅想,甚至还有点羡慕夜灯,他也想知道九弦每天都在忙什么。 从他a游戏到回归,中间隔了一年半。 期间他上过一次游戏——第四届线下赛结束的时候,夜灯获亚军,初毅思来想去,觉得有必要上线祝贺或者说安慰前队友。 他上线的时候夜灯正对着直播间好几千的观众唏嘘感慨:这一年八荒发展的好,在线人数激增,官方调整了每队参赛人数限制,每队允许六个人参赛,如果没发生意外…… 初毅心想:可惜没有如果。 夜灯嘻嘻哈哈热闹的直播间骤然少了一半的弹幕,少的那一半人知道夜灯说的是什么事儿:他曾与人相约共战第三届第四届……结果散队了。 没人接话,这是个遗憾且沉重的话题,说来难受。 初毅也难受。 他消失了半年多,上线便听夜灯说起这些……挂在频道一时不知从何聊起。半晌,他出声问:“你们都去哪儿玩了?咋样啊?” 吓得夜灯差点儿从凳子上掉下去,初毅面带微笑地听着耳机另一端夜灯“叮叮咣咣”匆忙的声音。 初毅现身,对直播间观众来说是惊喜,对夜灯来说是惊吓。 “你他妈要吓死人啊!消失一年多了,突然跑来yy也不提前说一声!”夜灯还沉浸在yy频道里突然多了一个初剑神的惊恐中,他好像被水呛到,连咳好几声,“……s市网吧不错,环境挺好。” 初毅笑了起来,夜半仙就是厉害,难得出门,居然是去网吧玩。 弹幕又变得热闹,刚刚的难过一扫而空。 因着夜灯偏向自己人的缘故,他直播间的观众大多对初毅很友好,一大堆人隔空跟剑神打招呼,弹幕的重点从祝贺夜灯夺得亚军变成剑神好久不见何时回归。 半年前还闹得天翻地覆……不管走哪儿,提起剑神就是一阵腥风血雨。 时间过得真快。 夜灯读了许多内容相似的弹幕,怒道:“不管了不管了,初一!你自己不是有直播间吗!自己开去,想跟剑神打招呼的去他直播间!” 初毅无奈,“我就上线给你贺个喜……” 夜灯:“老子不用你贺!” 初毅摸摸鼻樑,搜出直播网站,登录了他八百年用不上一次的直播间。 ☆、二十五 九弦手机里有这个直播软体——在他俩好的分不开时,关注初毅直播间动态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初毅不常用、或者说根本不用直播间,以至于他们在删好友时,双双忽略了这个。 ……也算是他们俩独有的默契吧,总之,九弦收到了初毅开直播的提醒。 彼时他已经飞到了大洋彼岸,在阴冷潮湿的墨尔本怀念家里的阳光明媚。 他心里第一反应是:初一开直播了?!! 第二反应才是:明明已经全拉黑了,怎么还能收到初一的消息。 然后他皱着眉头干脆利落的卸载了这个直播软体。 直到半个月后,他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又把这个软体下载回手机,可他再也没能收到初毅开直播的提醒。 仿佛那天手机里弹出的系统消息:“您特别关注的主播初一开播啦!还不快去看看!” 只是幻觉。 夜灯见不得初毅发呆,邀请初毅:“来宋城啊,咱俩切磋。” 初毅挑挑眉,“你,主动找我切磋?” 夜灯跃跃欲试:“有什么问题?” 初毅:“找虐?” 夜灯轻蔑地笑了一声,“现在的你,想虐我?怕不是想的太多。” 初毅怒道:“虽说我是过气剑神,但是虐你这个垃圾三流琴师,轻轻松松的好吧。” 夜灯没说话,初毅眼前跳出对话框: [系统]:您的至交好友[灯花夜]邀请您前往宋城。 初毅嗤笑一声,嘴上不饶人:“急着找虐?爸爸满足你。” 玩这么多年八荒,初毅敢说,除了剑客,琴师是他最了解的职业。夜灯亦如此,除了琴师,剑客是他最了解的职业。因此,他们俩切磋实际上没什么意义。 夜灯的真实意图他明白,他远离八荒竞技场的顶层太久,现有水平不足以应付封神赛。常在没空,2v2的竞技场无聊,他们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切磋。 孰料,待初毅落地,夜灯说:“等会儿,我换个号。” 十秒钟过后,系统提示: [系统]:您的至交好友[夜灯]上线了。 ??? “你登录这个帐号干什么?”初毅震惊地问,夜灯上次碰这个帐号是什么时候来着?至少两年前了吧! 第47页 夜灯笑笑,语气轻松,“有剑神保驾护航,我上红梅玩玩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 初毅被惊得张口不知说什么好,别人不知道,他知道,夜灯打从第三届封神赛结束之后就再没正儿八经玩红梅——初毅消失,秋长在a,云沧a,没人carry夜灯的红梅;他还知道夜灯喜欢红梅胜过琴师…… 不单是初毅,世界也惊呆了—— [世界][瞬凡]:我看见了什么?夜灯上线了? [世界][涟漪]:夜灯上线了! [世界][星光]:啊啊啊啊啊是半仙本体!!我的有生之年!!! [世界][铠烟烟]:夜灯大神上线而已,你们在惊讶什么…… [世界][四月二十五]:上线的不是[灯花夜],是[夜灯]啊…… [世界][悬念]:天吶!快来个人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这几天是怎么了,大新闻一个接一个。 [世界][瞬凡]:报告,剑神在宋城切磋场! [世界][离离离]:[悬念]你没做梦…是[夜灯]上线!我刚加的好友,在暗城。 [世界][清朗]:报!!我眼看着[灯花夜]大约一分钟前在宋城切磋场下线! [世界][寥寥几笔]:我是不是可以把几件事放在一起大胆的猜测…… [世界][明明黄]:为封神赛做准备?夜半仙准备上红梅? [世界][三更天]:是吧,不然还能有什么解释…… [世界][三字街头]:游红剑!!! [世界][炫目]:我的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还能看见一剑秋夜长合体!! [世界][茫茫山河]:激动的哭出声,还好今年a回来了。 初毅惊惧地说,“你看世界!因为你上这个号,都要炸锅了。” 夜灯无奈道:“我知道,加好友组队的人太多了……” 忽然,初毅听到“滴”的一声,提醒他收到一条密聊。 他前两天刚修改过在线状态,只接受双向好友的密聊与组队邀请,夜灯就在他旁边,那是谁跟他讲话?他好友列表里可没几个活人了……初毅纳闷地点开密聊频道,竟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熟人—— [密聊][夜雨]:你们俩是要切磋?需要陪练么。 初毅看到这句话,心里分外感动。 夜雨是他更早的朋友,比认识夜灯还早。是他八荒生涯中第一个队友,只是夜雨喜欢切磋和野外刷人头,八荒更新竞技场玩法之后,他们“渐行渐远”,慢慢就不在一起玩了。 某种程度上来讲,夜雨名声不亚于初毅。 剑客这个职业,总共有两个出名到全服皆知的玩家,初毅第一夜雨第二。 一个是操作好不问世事不食人间烟火的剑神,一个是操作好混迹野外逢红名便砍的凶煞。在八荒野外击杀总榜、悬赏总榜、切磋擂台榜上,夜雨都是头号人物。而且他仇人巨多,脑袋上常年顶个“赏”字。 点开好友列表,夜雨在寻龙谷,这是个野外混战的地图,估计夜雨正在跟人厮杀,想了想,初毅回道: [密聊][初一]:有空?我在宋城。 [密聊][夜雨]:ok,马上到。 [密聊][初一]:我拉你过来? [密聊][夜雨]:好。 初毅说:“夜雨说过来陪咱俩切磋。” 夜灯:“真的假的,你跟他还有联繫?” “偶尔说几句吧,朋友圈点赞之交。” “他怎么突然……” “可能是看见你上线了吧,他也不傻,总能猜到的。”顿了顿,初毅补充道,“前几天跟他说我要参加比赛了。你也知道,我这些年没剩几个……” 迟疑半晌,初毅又说:“他人挺好的,当年……他还企图帮我在贴吧‘带节奏’来着。” 夜灯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是挺好的。” 初毅听着这个意味深长的“哦”浑身不得劲儿,“想说什么直接说,别拐弯抹角说一半留一半的。” 夜灯:“我什么也没想说。” 初毅:“……” “带节奏”这个词于初毅而言,只可能是一件事,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儿。 他和九弦闹翻的时候,整个八荒都在骂他。帮他说话的没几个——帮他说话=同伙=不是好人=挨骂。 初毅在八荒的朋友圈很单调,都是玩竞技场的,既是他朋友,也是九弦的朋友。而且他和九弦关系在他人眼里,诚如贴吧所言,有那么点儿不简单。因此那时略知些内情的外人都以为这是俩人之间的私事,基本上都选择闭嘴,让他们俩自行解决。毕竟涉及到两人感情问题,外人不好掺合。 除了队友夜灯秋长在,唯一一个帮他说话的,是竞技场圈外人,夜雨。 后来事情闹大,关系更近一些的,譬如巷陌,想帮初毅,初毅却消失了。问夜灯是怎么回事儿,夜灯一问三不知,秋长在更无知。 找九弦问原因,结果电话停机,微信不回,yy签名上只有一个字母:a。 说来也算他们厉害,纵观八荒历史,能把私事闹得全服皆知,这么多年只出了他们俩。 九弦是他最骄傲的徒弟——全职业切磋冠军。虽说初毅日常浇九弦冷水,但只是在九弦面前。有外人在场时,初毅无时无刻不在维护九弦。 第48页 有一次他和九弦在宋城插旗,碰上一个专门转服来云起八荒、只为找九弦切磋的老朋友。 九弦胜,初毅在近聊嘲讽: [附近][初一]:你对冠军琴师有什么误解吗?这种水平也出来秀。 [附近][韶清]:…… [附近][初一]:承认你技不如人了? [附近][韶清]: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告辞了。 [附近][初一]:必然的啊,我教出来的。 [附近][韶清]:……不如剑神您秀。 九弦也同样无脑护剑神。 技改之后初毅如过街老鼠被疯狂谩骂,自然有人在九弦面前说闲话。 九弦以一句回应万句:“不要在我面前说三道四,不爱听。” 然后他改把自己粉丝群的公告也改成:九弦初一直播技术交流群,不喜退群勿扰! 想想从前,再看看现在,初毅心里的滋味简直复杂到了极点。 有人都说初毅有今天是报应,因为他嘴毒,心无b数。 初毅承认这一点,确实,他们仨竞技场的时候经常口无遮拦,尤其是他。 第二届封神赛结束,他名声最臭的那段时间,巷陌的队伍也出了点儿问题:贴吧谣传说队伍里三个人两两不合,要么走一个要么散队。 碰上这种事情,选手们要么避风头不开直播间,开了的也闭嘴不说话。 初毅他们仗着与巷陌关系不一般,加着死猪不怕开水烫,借着夜灯直播间,搞了一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 观众问夜灯此事真假。 夜灯犹豫一下,说:“真的。” 观众忙最为夜灯想法,夜灯不想回答这个,把问题丢给初毅:“老初,巷陌他们队的事儿你知道吗?” 初毅:“知道啊。” 夜灯:“你怎么看?” 初毅肆无忌惮地说:“‘阡陌鸣瑟’好歹也是排行榜第二的队伍,简直瞎搞。” 夜灯照着公屏的问题问初毅:“你说他们几个谁走?” “我又不是巷陌,我怎么知道……” 夜灯:“你猜一个,我们初剑神目光独到,肯定跟我们有不一样的想法。” 初毅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说:“非要我说……肯定是治疗走。” 夜灯替弹幕问:“为啥?” 这回初毅没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巷陌玩的是傀儡师,傀儡师是什么,自打八荒开服以来,唯一一个只辉煌过一个赛季的垃圾下水道职业。瑟约是巫族,半个下水道。两个下水道凑一起闯到第二不容易,你们干嘛咒他们俩散队。” ☆、二十六 九弦忍不住问:“这样说残幽幽也不容易啊!奶两个下水道,你忘了半仙是怎么奶我们俩的琴剑吗。” 夜灯感动得痛哭流涕:“哎呀,我真没想到,你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记得我的辛苦。” 初毅挑眉:“辛苦归辛苦,可两个下水道能带着治疗闯入第二,我就问你,这样的dps你想不想要?比如我们伟大的半仙,换对琴剑你看他奶不奶。别说我俩都换,就现在,只把换你掉,你看他奶不奶!” 夜灯果断说:“不奶!” “看吧。”初毅继续说,“再说,八荒能跟傀儡师、能跟巷陌搭得好的dps职业不多,瑟约的巫族是一个。空着队伍的dps 不好找,可找个跟这两个职业搭的治疗就容易多了,实在找不到抓一个养成也行。” 九弦:“你这说法不成立,傀儡师走也没毛病啊……队里有优秀巫族和和治疗,什么样的dps招不来……如果真招不来,那就按你说的,养成一个dps也没多费劲。” “养成dps?呵呵,你好好想想你的成长足迹,我就不多说了。”初毅无情地嘲笑九弦,嘲笑完九弦嘲笑巷陌:“再说你让傀儡师走?他走了找不到队呀,谁愿意供一个下水道当队伍核心。你愿意吗?反正我不愿意。” 夜灯咳嗽一声:“你悠着点儿说。” “你问我,还不让说。”初毅鄙视夜灯,然后耐着性子给九弦解释:“阡陌鸣瑟这队伍核心是巷陌的傀儡师,巷陌走了,剩下的队伍还有什么意义。而且最重要的,这队的队长是巷陌的,谁走都不可能是傀儡师走!” 九弦又问:“换个巫族呢?他们有残幽幽,什么样的dps喊不来?” 初毅忍不下去,笑骂道:“你傻啊你,你咋不说巷陌加瑟约,封神赛亚军队伍的两个dps都在,什么样的治疗喊不来?” 弹幕爆笑,九弦无语。 “如果最后走的不是治疗怎么办?!”九弦还想再挣扎一下。 初毅:“你认真读一遍巷陌的队伍名。 “阡陌鸣瑟……” “跟治疗的名字有关系吗?” 九弦:“……” 两分钟之后,夜灯尖叫:“你看瑟约的微博!走的该不会真是陌神吧!” 初毅的语气终于有点紧张,不过不是担心他的预言错误,而是替巷陌担心,“别叫唤了,赶紧说他发什么了!” 夜灯说:“瑟约转发了残幽幽甩锅的微博!带着my heart will go on的歌曲连结转发的,他这算不算站队?!” 第49页 九弦:“my heart will go on,我心永恒啊。明显算站队了吧……剑神你猜错了哈哈哈!” 初毅仔细琢磨了一下,然后凉凉地点评:“我心永恒?那不就是首翻船歌?” 剑神这句话音刚落,弹幕马上就炸了,九弦夜灯笑声瞬间止住。 他们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秋长在连忙打圆场:“别说了,夜灯开直播呢,老初你注意点儿。” 初毅马上转换态度,一本正经地说:“刚刚只是我个人猜测顺口胡诌,没有任何事实依据。不过巷陌和瑟约他俩是室友,对床,而且还没毕业……直播间里喜欢阡陌鸣瑟的小伙伴们放心哈。” 弹幕再度爆笑—— 【一个求生欲极强的直播间】 忽然,夜灯的血条噌噌减少,敲击键盘的声音格外频繁且有力,初毅一边查看装备,一边随口问:“有人找你切磋?” “屁啊!老子在暗城,切个鬼。md!有人追着老子砍!” 初毅愣了一下,有些诧异:“这游戏里会有人仇杀你?” 夜半仙跟谁都好,没有仇人。就连曾经闹得翻天覆地的初毅九弦,现如今一个是他队友,一个是他团长,八荒第一交际花,绝对的人才。 谁会跟这样的人过不去?初毅好奇。 “要不要帮忙?” “速度来!暗城东北角,破败的城堡!” 初毅:“……” 他只是想客气一下的。 夜灯处于战斗状态,无法召请初毅过去。初毅只得自行赶往传送阵,不料,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夜灯血条彻底空掉,初毅震惊地问:“几个人追你?” “五个!” “五个人这么快把你打残?!太菜了吧!说好的八荒第一神奶呢?!” 夜灯躺在地上,没好气地说:“你过来打!” “我又没被仇杀……”初毅转移换题,问:“……你惹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他们id是隐藏状态,老子看不见!我才刚上线,这五个人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 “什么职业?” “仨龙骑士,一个咒术师,还有一个树妖。” 此时初毅刚赶到传送阵,他迟疑地说:“这配置……我去了也没啥用吧……” “你一打三的风采呢?” “一打三是一个一个打啊!群殴谁打得过龙骑士!老子装备还特么是上赛季的,打个屁!”说完,初毅又补充一句:“你装备还不如我!” “是不是兄弟?是兄弟过来陪我一起死!” 初毅无语,点击确认传送到暗城。 暗城位于南荒,在八荒的背景设定中,暗城是八荒最大的地下交易所,汇聚所有被各大陆驱逐的罪人。在这里,你可以用钱换取一切。 这座城池历史悠久,外部城墙破败不堪;城内幽深昏暗,主道的石砖地坑坑洼洼,小路蜿蜒崎岖。而这样破烂的一座城却也是八荒三大主城之一,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暗城的东北角是一座破败的城堡,属于曾经的南荒之主——傀儡师希法,后来随着西荒的崛起,希法陨落。此后城堡辉煌不再,随着时间流逝,演变成了如今荒芜的模样。 传说,城堡里藏有希法留下的傀儡师秘技,因此尽管堡内危机四伏,仍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抵达暗城,初毅先对夜雨私聊: [密聊][初一]:夜灯那边有点麻烦,我等会儿再找你。 [密聊][夜雨]:ok,有事儿喊我。 然后问夜灯:“你那边什么情况?” 夜灯:“周围没人,楼梯口可能有两个人守着,刚刚看见两个影子晃过。剩下的不确定……可能是在复活点守我。” 八荒法则,玩家一旦死亡,除非队友救治,否则无法复生。若在复活池重生,玩家损失百分之五修为。 初毅略一思索,道:“我先去复活点看看。” “好。”夜灯应了一声,又忙道:“你把你那身白的换了,换身不招摇的!” “你想的到挺全……复活点四个人,少了一个龙骑士。” “我明明看见两个影子晃过……” 初毅换了身黑衣,不想换掉白发,便带了顶黑斗篷,悄无声息地潜入城堡。 “你在哪儿?” “我在四楼,东边,盔甲武士旁边。你从外面爬墙顺窗户进来!我记得五楼第二个窗户是开着的,你能进来。” 初毅:“我知道,你闭嘴,我马上到。” 夜灯老实闭嘴,在城堡这种视线糟糕的地图,听觉大于一切。 这座破败的城堡外部爬满青藤,初毅操作初一灵活地左挪右跳,顺着墙壁石缝跳上五楼——他不敢直接飞上去,怕搞出太大动静,引起对方注意。 城堡地下有一条暗河穿过,堡顶漏了一个大洞,是被大祭司砸的。这个洞导致堡内常年漏雨,阴暗潮湿,遍地厚苔。城堡内部说静不算静,说吵也不算吵。穿行在城堡内部,耳边会有滔滔暗河流动 的声音,有“滴答滴答”水珠落地声,还有“悉悉索索”小生物乱窜的声音。 第50页 “我看见了,四楼拐角有个人,我这就摸过去把他们解决了……” 艺高人胆大,初毅直接从五楼跳到龙骑士面前,直接开爆发对着这个守尸的读起十步杀,剑影铺天盖地,直到龙骑士死亡,也没能对初毅造成一丢丢伤害。 夜灯吹了个口哨,“可以呀剑神,威风不减当年嘛。” 初毅不想说话,走到夜灯面前捡尸,“是他们太蠢了,竟然只留一个人守着……” 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初毅滑鼠一甩,视角转到后方,三个人,两个龙骑士,一个咒术师。 初毅皱眉,城堡内部禁飞,捡夜灯的读条还剩25秒,这三个人赶过来还需要30秒,但是对方有咒术师可以远程使他进战……粗略估算一下时间,来不及。 于是他迅速自断读条,一个侧翻滚进旁边楼梯口,这里是对方的视线盲区,他一身黑不熘秋的,暗戳戳地蹲在拐角,谁也看不见他。 夜灯大骂:“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儿骨气!” “骨气?跟你一起躺尸?” 现在怎么办?初毅大脑飞转,谁知就在这时,楼下又冲上来一个龙骑士。初毅无奈,本事再大,这时候也藏不住。游戏里初一无声无息地向右挪了半步,调好面向抢先手迎战,边打,初毅边对夜灯说:“你回复活点吧,那应该边没人了。” 夜灯简短地答:“好。” 下一秒,夜灯大吼:“没你大爷!这边仨个龙骑士!” …… “你捅了龙骑士老窝?” “滚!” 初毅无暇理夜灯,他解决掉了面前这个个龙骑士,后面三个却追上了他。 “你怎么又送过来一个龙骑士?!”夜灯大叫。 “他想回复活点我拦不住。” 眼下他血条剩80%,面对两个龙骑士一个咒术师,怎么办? 是打还是跑? 一挑三肯定是打不过,他拼了半管血应该可以打掉一个龙骑士,背包里还有两个战斗中可以使用的红药,虽然没什么大用,但有总比没有强。三人已在楼梯口,咒术师右手抬起,法杖散发出微弱的紫光。 紫光,咒术师只有一个技能会有这种光芒——指缚,是个要读条10秒的强控法术。如果想熘,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初毅冷静地思考,突然,“叮”的一声,系统提示: [弦断声停]加入了队伍。 ??? 等一下,这是什么操作? ☆、二十七 初毅整个人都傻了,精神紧绷,“你搞什么!!!” “……额,他路过,可能……是想帮我打架?” 不止初毅傻,夜灯更傻,也就一个西荒崛起的交情,九弦居然点他组队? 初毅的声音毫无起伏:“你们俩感情挺好的哈……” “不好,不好。”夜灯忙说,“打完就散,打完就散。” 初一、夜灯、弦断声停。 一个……神奇的组合,很难找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来描述这个队伍。 把游侠换成琴师就更完美了——他们当年叱咤八荒竞技场的阵容。 初毅一只手抓着滑鼠,另一只手搁在键盘上,身体向前倾,死死地盯着屏幕。这是他最认真的姿势,无论有什么变化他都可以立刻发现,并及时应对。那几个追杀他的龙骑士早被抛在脑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如果被别人看见……初毅一点儿也不夸张地想,他们绝对能在世界频道挂一整晚——初一和九弦居然组队!毫无疑问的八荒年度大戏。 夜灯出声:“你注意点儿!别死回复活点!他在复活点帮我打人!” !!! 初毅倒吸口凉气,连忙收神,专心逃跑。 不幸中的万幸,城堡破破烂烂,格局复杂,他寡不敌众倒还能跑得掉。 初毅头也不回地逃出城堡飞进传送阵,返回剑冢。 还是剑冢好,一片雪白,干干净净。 队伍频道静悄悄的,yy频道也静悄悄的。 ……一下子从逃命的紧迫感中逃离他有些不适应。 初毅看着夜灯上上下下的血条,张张口,又把嘴闭上了。 八荒有近聊语音系统,夜灯和九弦还在打架,或许用得上近聊,他还是把嘴巴闭上,等夜灯找他吧。 其实最明智的办法是他退队,但是突然退队会不会显得他心虚?初毅犹犹豫豫,没等他想好—— [系统]:[秋长在]加入了队伍。 初毅惊了一下,与此同时,秋长在声音从耳机里传出—— “都忙啥呢?” ……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初毅顿了顿,尚未开口,便听秋长在问: “卧槽,九……他他……这人怎么在队里!!” 这问题更难了…… 初毅不讲话,夜灯不说话,秋长在不敢说话。 嘈杂的键盘声中,乍然响起系统提示音。 这声响来得猝不及防,初毅毫无准备。 [系统]:[三分]加入了队伍。 在队聊频道里,三分脱口而出:“卧槽!!” 第51页 初毅感受到了三分发自内心的震惊和恐慌。 [系统]:[三分]退出了队伍。 初毅大脑一片空白。 夜灯顾不得打架,手忙脚乱地到直播间找八荒板块……三分直播间当前流量第三。 凉凉。 三个人的频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片死寂之中,初毅艰难地凝聚神智找回大脑。 而找回大脑的第一时间,初毅想的是最没用的事情:刚刚真应该果断退队,不该犹豫。 半晌,夜灯艰难地问:“兄弟,你还好吗?” 初毅干巴巴地说:“不好。” 半小时前,他还在自我安慰:夜灯与九弦啥关系都无所谓,跟他没关系。现在……似乎被迫扯上了点儿关系。 初毅僵硬地问:“他直播间人多吗?” “还好……六千多人吧……” 初毅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大脑再一次丧失了他该有的功能。 夜灯说:“平时他直播间一万人呢。” 初毅:“……” 初一、夜灯、秋长在、弦断声停。 这四个id同队了。 一个活久见的同队。 人还是那些人,只是其中一个id变了,职业也变了。 世界频道疯狂翻页,聊天速度快了两倍不止,全在问今天是啥情况,梦回五年前了?一九真的破冰了? 密聊频道爆炸,“叮叮叮”的提示音时候永无休止,初毅烦到不行,只想把系统提示音这个功能彻底静音……今天的系统声音没一件好事。 秋长在:“我……游戏卡了。” 他最无辜,刚上线就看见三个在他认为是老死不相来往的id组在一起,问是怎么回事儿还没人搭理他;紧接着三分入队退队,密聊频道爆炸,加好友申请弹了一屏幕,然后电脑就卡了。 夜灯清清嗓子,“我也有点卡……” 向来清静、空无一人的雪峰霎那间多出好多人,密密麻麻的对话框霸占了初毅整个屏幕。 刚刚发生了什么? 初毅茫然地想,他和九弦组队的事儿被三分不小心直播出去了……他自回归以来最怕的事情,脑补了许多次的事情,真实地发生了? …… 这次他能在世界频道挂多久? 五年前他的待遇是贴吧屠版,微博评论激增,世界频道上挂了半个多月…… 上一次九弦什么也没说,这次呢……他会说点什么吗? 初毅无措地看着屏幕,夜灯的名字已经变成了灰色,估计是那那几个龙骑士趁着夜灯不备把他打死了。弦断声停为什么还活着?他熘掉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初毅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提起。 窗外原本甚是明亮的银月不知何时悄然藏在了云层后,只剩一点朦胧光影。 如同他此刻心情,好像是有那么点希望……好像也没有。 确实是没有。 初毅的心沉沉地坠回原位,他终是放弃了等待,用几不可闻地声音说:“我先下了。” 这句话之后还跟着一声疲惫万分的嘆气,可谁也没听见。 初毅摘掉耳机窝进椅子里,轻轻阖上的眼皮微微颤抖。 倘若他们八荒的角色有记忆,那个常年一袭白衣的文弱琴师九弦会想念初一吗?现在这个高大英武的游侠看见初一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吗? 被他随手搁在桌子上的手机震了两下,初毅猜是夜灯或者秋长在问他什么,他不想看。 他不想再提这个事儿。 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频道里夜灯惊恐地问:“怎么办!!老初会不会被吓得再a了游戏?!” 秋长在:“必然的吧……” “啊——狗比三分,这时候找我组什么队啊!” 秋长在沉默两秒,正要开口,忽闻一个不属于夜灯、也不属于初毅的声音说:“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不是找你组队,我是想找九弦竞技场。” “三分?!你特么还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夜灯大吼。 “这……这不惹事儿了吗,赶紧来赎罪……”三分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说:“剑神有什么说法吗?我看他在频道,怎么不说话?” “老初想静静,估计在挂机吧。” “噢噢,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三分干笑两声,“我怕剑神打我,哈哈。” “……你那边啥情况?” “没啥情况……” “没啥情况?怎么说?” “就是没啥情况,九弦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还问我几点开打来着。说真的,我感觉你可以问他要不要一起55,他能同意。” “……我不想跟他一起打。” “他可能也不是很愿意跟你打。” “你说的,他能同意。” “我的意思是,他现在非常冷静,完全看不出来、他五分钟前是在跟剑神组队。” “……” 第52页 “平时竞技场碰上了他情绪波动还挺明显的,谁知道今天怎么这么冷静……唉。” 频道又静了下来。 “情报送到,我撤了。直播还开着呢,厕所上太久容易被怀疑,先熘了。” 三分走后,秋长在问:“你咋想的,竟然把九弦放进队?放了九弦还不长记性,继续放三分进队?” “……别问了。”夜灯痛苦地说,“早知道会这样,我死都不会去打那个八荒崛起。” “啥?” 夜灯避重就轻地说:“……前几天三分喊我打副本,我就去了,结果发现团长是九弦。” “然后你们就联繫上了?” “算是吧。”夜灯含糊不清地带过这个敏感问题,“刚刚我俩被人追杀,正好九弦路过,他想帮我……” “三分呢?三分是怎么回事儿?” “唉……我以为是来帮忙的啊!没仔细看id。” 这话不假,[夜灯]这个号设置了仅限好友组队,有他这个号好友的人太少了,今天放三分进队真是巧到不行。 秋长在想起了点什么:“那为什么九弦能点你组队!!!” “……我主动加的他。” 秋长在:“……” 夜灯疯狂找藉口:“老初总能跟九弦碰上,他肯定不会加九弦好友,那只能我加了呀……” 往后的三天里,初毅消失,九弦一切如常。 外界的风波对九弦一点儿影响都没有,他照常登录八荒做日常、约朋友竞技场、打副本,似乎真的把初毅忘得一干二净,毫不在意。 游戏里热度消退了些,游戏外半分没减,甚至更热。贴吧首页全是他们,相关帖一个接一个,初毅九弦的往事终于重现八荒。 两人“甜蜜”的往事和“此生不见”的现况吸引了不少新粉,算上回归的老粉,他们俩的cp粉竟比从前还多,疯狂给两人续命打call,期待一个“有生之年”的结局。 又过两天,三分给夜灯打电话:“兄弟!你去看九弦微博!出事了!” 夜灯忙问:“怎么了?!” “他忍不住了!你先看,看完想问啥再找我!虽然……” 手机里只剩“嘟嘟嘟”的忙音。 三分挂掉电话,小声嘟囔:“虽然我和你一样啥都不知道。” 夜灯点开微博,轻车熟路地找到九弦微博。 置顶微博两个小时前发的,只有一句话,扫一眼的事儿。 扫完这一眼,夜灯心凉半截。他以最快速度翻出初毅号码,到了准备拨出的那一刻,夜灯又觉得不妥。 与此同时,初毅看到了这条微博。 他攥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他从未像今天这般觉得头疼欲裂、心痛到呼吸困难。 与九弦相识多年,他早该想清楚,这才是九弦。 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不讲情面。 可笑他时至今日竟还有所期待,不记着九弦往日无情,偏挂念他昔日的可爱。 初毅无法再想下去了,想来想去脑子里只剩九弦那条微博不断地重复: “都别他妈瞎猜了,看的烦。队是我加的,组之前老子不知道队里都有谁。” ☆、二十八 初毅眼神黯淡,木然地摊靠在椅子上。他心里堵得慌,却无人倾诉。 人尽皆知的故事,唯有他讳莫如深。 “都别他妈瞎猜了,看的烦。队是我加的,组之前老子不知道队里都有谁。” 要么怎么说是云起八荒你九哥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不屑于浪费时间维护表面和平。 初毅有心想看看微博下面的评论,抓起手机之后,他却怂怂的把手机扔回原位。 他不敢看。 其实也不用看,评论的内容他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评论肯定是一水的摸摸九弦抱走九弦,安慰九弦不要受他人风言风语的影响等等。 九弦脾气臭,哪儿有人敢在他微博下面说胡话。 初毅苦笑,感觉心里有些发酸。 这场景与当年像极了,当年九弦在他们风头最盛时与他撕破脸;如今九弦在他们刚有破冰迹象时发了这么一条微博。 不对,破冰迹象大概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九弦从没说过这些,回来玩个游侠号或许只是他喜欢,毕竟他一直喜欢近战;打西荒崛起想必是为了弥补当年琴师号的遗憾;加他大号好友应是想避开他;前些天暗城组队只是为了帮夜灯…… 初毅仰头,左手盖在眼睛上。他心脏像针扎一样难受,内心酸楚越发的浓,初毅不争气地想起了他们最美好的时光。 入春已有了些时日,满城的青翠嫩绿,还有些许带着颜色的花苞在路边摇曳。 他们的队伍在排行榜上遥遥领先,技能策划暗中透风说是近期有技改,他们热热闹闹的打着副本,约着竞技场娱乐。 技改那天,初毅、夜灯、九弦、秋长在四个人凑在一起听技改,夜灯开直播,四个人一边讨论一边跟弹幕聊天。 官方公布说是八点开讲,七点半左右,巷陌跳进频道:“我刚还在跟弹幕打赌,说你们四个肯定都蹲在剑神频道。” 第53页 夜灯笑骂:“你说的那不是废话,这个赌谁能输。” “万一今天剑神宠幸他徒弟了呢。”巷陌嘿嘿笑了一声,“我过来凑个热闹,跟你们一起听听。小曼说她今天第一个讲琴师,不知夜灯大大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小曼是技能策划中唯一的妹子,更是技能策划的门面,每次宣布技改都是身为小仙女的小曼挺身而出,直面艰难险阻。 不等夜灯说话,九弦抢道:“我才是最强琴师!你难道不应该问我吗?!” “对对对,你最强。”巷陌敷衍九弦,话锋一转,问夜灯:“半仙,您先说说?” 夜灯没回答正事儿,反而调侃巷陌:“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关系不错呀,第一个讲啥门派都跟你说。” “瞧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了啊。我和她都玩傀儡师,平时多聊几句怎么了!” “傀儡师研究琴师干什么?想转职?” “大家都是辅助,互相了解一下嘛,哎不是,磨蹭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说出来,你该不会对我也藏一手吧。” 夜灯:“防的就是你。” 频道里的五个人笑了起来,笑话的是夜灯,夜灯却仿佛没事儿人,不紧不慢地打开个文本文档,标出门派列出12345,只等正式开讲时做笔记。 谈笑间频道又多两个人:云沧和魔希曼。 秋长在跟云沧打招呼:“不是打算a游戏了吗,怎么还跑来听技改?” 云沧:“看你们几个齐刷刷都在一个频道里,过来瞧瞧,顺便听听剑神对这次技改的意见。” 巷陌问魔希曼:“大魔王你个pve过来又是干嘛的?” 魔希曼没好气地说:“我怕策划只重点安抚你们pvp玩家而忽略pve玩家,赶着过来打探消息,趁着没上体服还有机会改……” 巷陌一听,立即宽慰魔希曼:“这回大概率是安全的,策划前几天偷偷跟我透露了点儿信儿,说是这次改动非常大,保证让双方满意。” 魔希曼:“我也知道改动大……就怕他们又什么奇思妙想瞎搞。” “改动非常大?听到陌神这话我开始慌了。”说这话的是个女声,女声结束后又有一个男声响起,“陌神还听说什么了,讲讲?” 新来的是白瓷梅子汤和黑瓦黄连鲜,白瓷是女孩儿,玩的是丐帮;黑瓦是男的,玩的是医谷,都是妖号。 白瓷和黑瓦是初毅徒弟,在宋城跟初毅屁股后面混成大神,他们俩是初毅出来九弦外最知名的徒弟。初毅眼看着俩人从队友变情侣,常常关心他们打算什么时候从情侣变成夫妻。 夜灯轻轻咳了一声,巷陌秒懂,嬉皮笑脸地说:“急什么,等正式开讲你们就知道了。” 白瓷问:“我剑神师父在哪儿呢?怎么没说话?来宋城切磋呀!” 夜灯:“这还用问,肯定是陪他亲爱的小九儿呢。” 白瓷:“噫——” 正如夜灯所言,初毅在陪九弦切磋,以至于他没多余的心思跟其他人打招呼。九弦简短地答:“我们在宋城,没工夫搭理你。” 初毅旁若无人地问九弦:“你咋又换了一身外观?” “官方上星期出的啊!我看还挺好看的,嘿嘿。” “天天研究外观……啧啧啧。” 九弦:“你管我。” 白瓷:“……” 夜灯直播间弹幕: 【祝剑神九弦999】 【剑神九弦这波恩爱秀的到位,比白瓷黑瓦狠】 【剑神眼里只有九弦,祝99】 【猝不及防一口狗粮】 夜灯闭麦,悄悄对弹幕说:“这是他俩日常,你们不是知道么,大惊小怪什么。” 【一九cp诚不负我,这坑入得好,天天有糖吃】 【平时都是私下秀,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 【技改这么多人都能秀,这不是我印象中高冷的剑神!!!】 夜灯看着弹幕偷乐,没注意频道里又多了好些人。 “白瓷,我来跟你切磋呀?”一个柔柔的女声,是肆欢喜,又是剑神徒弟。 “欢喜?!还以为你今天不会上线了呢!”白瓷惊喜地说,“我在河边,你快来!” 剑神桃李满八荒,不过玩到现在只剩下白瓷和肆欢喜两个女徒弟喜欢竞技场,经常跟他玩,因此她们俩关系比旁人都要近些。 秋长在邀请巷陌:“来切磋啊,我在城楼。” 巷陌:“去去去,谁跟你打,我有病啊?” 秋长在:“怕啥,随便打着玩玩嘛。眼看着八点了,官方一点儿动静没有,肯定推迟了,过来切磋啊。” 巷陌黑着脸说:“打着玩玩我也不跟你打,我喊老青来。” “也行,你喊他过来。” 老青id青易,巷陌队友,一手游侠,二手丐帮。 夜灯笑嘻嘻地跟弹幕聊天,弹幕指哪儿他便去哪儿。他是治疗,没人想跟他切磋。 大多数人都想看初毅九弦,可夜灯天天看这俩人,看得腻歪。于是他说:“这俩人有啥好看的,我带你们看常在青易切磋——八荒第一游侠之争,有看点吧!” 第54页 【一九好看的呀】 夜灯冷漠:“不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希曼问初毅:“老初,最近怎么没打本?” 初毅应付道:“带孩子,没空呀……孩子实在不省心。” 九弦怒道:“我怎么了,昨天输的两把,明明是你失误好吗!” “我失误?!你技能慢了没杀死人怪我?” “日哦!你明明说要打丐帮,结果冲到对方跟前,你特么跑去打傀儡师,我能怎么办!我就是个琴师!辅助琴师!我的技能要读条啊,反应不过来啊!” “你这时候知道自己是辅助了?” “你滚。”九弦骂道,“别扯其他的,我就问你,说好的集火丐帮,你跑去打傀儡师,这是 什么操作?” 初毅一本正经:“锻鍊你的反应能力和判断能力,昨天那把,傀儡师没技能,治疗在丐帮旁边,多好的机会你不去把握……” 九弦语塞:“……排名赛你跟我说这个?” “排名赛怎么了?” “……那另一把呢,你把我扔前场独自面对两个剑客,自己先熘是什么情况……” 魔希曼冷漠。 夜灯问弹幕:“你们觉得这俩人有意思?” 弹幕:有意思! 夜灯自闭:“……” 黑瓦提醒大家:“开始了!” …… 初毅细想着,剩下有关正式技改的记忆实在模糊。他们难得凑在一起,却没怎么听技改,一直在闲聊叙旧。常在和老青打了一整晚;巷陌跟夜灯辅助互磨;白瓷和欢喜没切多久,欢喜跑来围观他和九弦;魔希曼换了个治疗号给大家刷血;黑瓦和轻颂应该是听技改最认真的两个人;夜灯列的那个12345最后只写了12…… 他们的交情多数都是在云起八荒的宋城打出来的,那时他们私下有聊天群,有事儿没事儿便在群里讨论技能吐槽生活日常。可自打有了封神赛,大伙儿从一群人散成七八个小队伍…… 那个和煦的春日,一次普通的技改,神奇地使他们聚在一起。选手们不约而同地聚在初毅频道,如同几年前的云起八荒,切磋打闹,温馨又美好。 倘若时光可以永远地留在那天晚上,该有多好,初毅不切实际地想。 那年他还是初剑神,他有个徒弟是冠军琴师,他放肆张扬意气风发地活在别人的直播间里,他只是他一个人的剑神。 那年九弦十七岁,他二十五岁。 那年多好。 ☆、二十九 可是没有如果,他们的故事在那之后的一天戛然而止。 初毅慢吞吞地拿起手机,点亮屏幕,微信提醒:夜灯发来23条信息。 …… 他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初毅耐着性子往下读,最新消息是一张微博截图,这弄得初毅心里很是不安,他惴惴地点开图片,果然不是什么好事——九弦又更新了一条微博: 【反覆讨论这件事有意义吗???】 当然没意义。 初毅垂眸,可这件事是他和他唯一的关联。 九弦的两条微博意思很明确:我和初一同队了,但我跟他没关系,不想再看见有人讨论这件事。 ——似是生怕被人知道他们曾经的故事。 他发信息给夜灯:“又怎么了?” 九弦为什么发了第二条微博? 夜灯回:“我不知道!!!!” 隔了一秒,夜灯惊嘆:“你竟然出现了!!!” 初毅默默鼻樑,嫌打字麻烦,跳进yy频道,确定频道里没有闲杂人等之后,平淡地说:“我怎么不能出现……” 秋长在被初毅的声音吓了一跳,“我们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出现了……” “怕什么,不过就是两条微博。”初毅假装满不在乎,“晚上还竞技场么?” “不了吧……”夜灯清清嗓子,“不差这一天。” 初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接话,心血来潮看起九弦微博下的评论。 第一条评论里大多是九弦铁粉在安慰他、粉饰太平;转发的反倒是什么人都有,一个人@一群人,大有把这消息传遍八荒的架势。难怪九弦炸毛,这么多无意义的消息提醒,怕是烦死他了。 刷了不到五分钟,初毅打心底里觉得没意思。 看完这些评论又能怎样,他既不能让那些人闭嘴,也不能让九弦删博……初毅心烦意乱地想,忽然羡慕起九弦的坦然来。 初毅悄无声息地登录八荒,爆手速把初一的社交状态设置成禁止任何人打扰,前往宋城。 这个想法来的突然,忽地就想去宋城看看,大抵是他们在宋城留下的时间最多吧。 相识一年多,四百多个日夜……养成了些小习惯。 比如说现在,初一站在宋城的城墙上。当年他们最喜欢在城楼上切磋——城楼空间狭小,考验走位。 一般来说,若先上线的是初毅,初毅一定会在城楼等九弦。 他许久没站在这里了……起初他对自己这个可怕习惯浑然不知,还是夜灯找他玩时无意间问起,他才发现的。 第55页 那时夜灯问他:“你总在城楼上呆在干啥,又没人点你切磋。” 初毅恍然惊醒,慌乱地把挂机的地方从宋城城墙挪到剑冢雪峰。 他不太想承认夜灯无意间捅破了他的心事,更不想解释他呆在城楼上是因为九弦。于是那些羞恼与失望只能郁结在他胸口,让他呼吸困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对他强调九弦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初一现身宋城城楼,这是件大事。先是近聊刷屏,然后吃瓜群众在地图频道刷了下存在感,最后闹到了世界上,初毅置若未见。 他眼里只剩立在城门口的石桥上的弦断声停,他没想到九弦也在线。有那么一瞬,游戏里初一和弦断声停的视线似乎短暂地交汇了那么一下。 ——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九弦石桥上等着初毅上线。 今日宋城阳光正好,河边杨柳枝叶摇摆,护城河缓缓流淌,波光粼粼。 内城npc沿街叫喊招揽生意,玩家们挣扎着跳上城楼,在他身旁发出文字泡,初毅选择一键屏蔽。 夜灯看着世界,不禁感嘆了一句:“你这些事儿能像当年巷陌那样,发条微博来几个转发就能解决该多好……” 初毅没接话,秋长在微愣,试探地问:“残幽幽?” 那是好久之前,巷陌闹散队时的事儿。初毅在直播间的胡乱猜测与事实重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走的人正是队里治疗残幽幽。问题也出在她身上——总是想多休息少训练,仗着她是个难得的女治疗,巷陌没法发脾气,更不能随便t她出队。 初毅想着反正自己名声是臭的,能帮到巷陌也是件好事,于是他干了一件很没风度的事情——他微博放出一张隐去来源的私信截图: 【剑神,下次沖分考虑一下治疗残幽幽吧!她治疗很厉害的!她非常努力,您可以随时去看她直播,精通所有治疗职业!】 不仅如此,他还附带了文字:你们知道夜灯大神有多努力吗? 巷陌转发:夜灯多你努力你们没眼睛吗,你们看不见吗? 初毅名声差归差,但他自带腥风血雨的人设,而且对竞技场的态度没得黑。 他出马,不到一个星期,残幽幽的虚假人设被扒得一干二净。 同样是微博闹出来的事儿,巷陌的事儿就解决的轻轻松松,他的事儿却闹腾五年没消停过,初毅嘆息。 夜灯安慰初毅:“别想太多。” “嗯……”初毅轻轻应了一声。 他当然不会想太多。 他还敢多想? 九弦发微博警告。 城楼顶白衣白发的剑客孑然而立,背影萧瑟;石桥上黑衣黑发的游侠停在喧嚣熙攘的人群间,格格不入。 初毅拄着下巴对游戏发呆,许久不曾在这儿挂机,乍一回到这儿,心中五味陈杂。 这里的风景与剑冢雪峰的风景截然相反,雪峰是单一的白,宋城有人生百态。看了一会儿,初毅竟觉得九弦一个人挂机想必也是很寂寞的,甚至生出一股跳下城楼走到面前的冲动。 吓得他连忙收回思绪,不再乱想。 [世界][慢慢说]:宋城城楼惊现剑神! [世界][叶轻扬扬扬]:[慢慢说]报坐标! [世界][梦里有你有她]:问坐标的怕不是个傻的…… [世界][茫茫山河]:你们眼里只有剑神吗?其实男二也在宋城,并且比剑神到的早…… [世界][蔷薇泣血]:真的假的,我要去宋城了。 [世界][叶轻扬扬扬]:[梦里有你有她]我就问声坐标碍你事儿了吗? [世界][卜算]:一看你就是个跟风八卦的,已经有人说剑神在城楼了……剑神在城楼挂机,只可能在一个地方好吗! [世界][明明黄]:话是这样说,其实剑神很多年没在城楼挂机了…… [世界][糖豆的小跟班]:如果我记的没错……好像是回归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城楼?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城楼? [世界][夜雨]:第三次吧,回归之后在城楼呆了两天。 [世界][梦醒的第三年]:[夜雨]老哥,服!这你都记得! [世界][不与他人言]:时隔多年剑神突然重回宋城城楼……我……是不是无意中发现了点儿什么? [世界][三五初]:好像是诶…… [世界][明明黄]:这样说……我好像也发现了点儿什么…… [世界][听说西荒没有人]:我也…… [世界][慧心]:有没有好心的小姐姐帮我解个谜,你们发现了什么? [世界][茫茫山河]:不可说不可说。 [世界][慢慢说]:[慧心]指路贴吧。 [世界][不与他人言]:不管怎么说,我先心疼一波剑神。 [世界][清歌]:不管怎么说,先心疼一波剑神。 [世界][繁花花]:弱弱的说一句,其实男二也很不容易呀…… [世界][明明黄]:男二有什么不容易?说来听听。 [世界][豆豆猫]:你们这些人真的,过去的事儿非要再提。 [世界][叶轻扬扬扬]:是剑神自己出现在城楼的诶!这难道不是代表他自己想提吗! [世界][夜雨]:你可真会代表剑神。 [世界][克里斯]:[夜雨]小姐姐真酷 第56页 [世界][梦醒的第三年]:[克里斯]那是你老哥哥。 看到这句话,初毅爆笑,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世界][克里斯]:…… 夜灯问:“你笑什么?” 初毅往他们三人小群里甩了一张截图。 夜灯:“卧槽我们服还有不认识夜雨的天真小白?” 这不怪夜灯大惊小怪,实在是夜雨名声太响。 秋长在:“他还在玩?” “可不,贴吧首页肯定有他那个更新击杀记录的帖子,贼贱。”夜八卦上线,“你们知道他前几天收了个女徒弟吗?也是个琴师,但是你们知道的,他这个人根本不适合教……” 初毅对他们接下来的话题失了兴趣,只一心一意地盯着石桥——他发现九弦是在假装挂机,真正挂机的角色是不会走路的,但是[弦断声停]现在的位置跟刚刚明显不同。蓦地,那个黑衣黑发的游侠消失了。 消失了? 初毅下意识地把视线移回世界频道,如果说刚刚是有点小波动,现在就是完完全全的沸腾。 [世界][蔻蔻]:男二消失了?! [世界][三更醒]:真的消失了!我一直在他旁边站着的!他现在不见了! [世界][四喜丸子]:我看他还在线。 [世界][不与他人言]:莫非是男二发现剑神也在宋城,熘了……? [世界][繁花花]:别瞎说,你九哥会熘?他人生字典里没这个字儿。 [世界][明明黄]:我想为19续一秒…… [世界][慢慢说]:我也想…… [世界][太可爱]:别瞎猜了,男二在竞技场,直播间35xxxxx,自己去看。 这串数字不是九弦的直播间,初毅心里有点失落,自嘲:“我脑子一定是进了水,竟然会觉得九弦寂寞。” 九弦怎么可能会缺朋友?初毅苦笑一声,不可能的。九弦身边的朋友数不清,他身上有种特质,总是引得人不由自主地靠拢他,想与他成为朋友。 如此看来他与九弦的确不适合做朋友,他性格孤僻,九弦热情开朗…… 一直盯着世界频道上的直播间,几乎要把这串数字背下来了。 初毅张张口,想知道这是谁的直播间其实很容易,他只需要开口问上一句,夜灯记得住所有主播的房间号……他没问出口。他就剩最后这么点儿不为人知……他嘆口气,算了,那是广为人知的秘密。 他默不作声地点进直播间35xxxxx——这是墨韵的直播间。 三分、弦断声停、墨韵寒烟。 ☆、三十 又是这仨人,初毅手指发抖,有点慌张。这三人别是要组队参赛吧……他们仨组队竞技场太频繁了,不像是友情带九弦复健,倒像是磨合队伍带队友上分。 初毅惊疑不定地看起直播,主要观察九弦。如果他们真的是为了磨合队伍……细想,这个可能性极大。 琴师、巫族、游侠——好配置;墨韵三分——配合默契;唯一的短板是九弦——技能生疏,但傻子都知道九弦不可能一直是短板。照这么练下去,练到明年四月份封神赛,进线下妥妥的没问题。 左耳听着夜灯秋长在闲侃,右耳朵听着九弦墨韵三分竞技场。初毅认真看了几局,神情愈发严肃,他确定这三个人的队伍核心在逐步由巫族转为游侠。 队伍核心都要给九弦了!还用说什么!他们仨铁定是绑在一起了,明年封神赛他们仨大概率是要一同参赛的。 一旦九弦参赛……他们线下相遇的机率几乎就是百分之百……初毅瞳孔一缩,他还没做好与九弦相遇的准备。 若是九弦发微博之前他兴许还有点儿勇气,可九弦都那样讲了,他们…… 世界上还在讨论他们俩未来的感情发展路线: [世界][悬念]:男二消失,男一还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男一单箭头指向男二? [世界][时过境迁]:不见得吧,男一如果没想法,他何必回这个服。 [世界][吴彦祖]:高手全在这个服,男二不回这儿他去哪儿 [世界][无痕]:男二a好几年,突然回归真的很令人遐想呀…… [世界][四喜丸子]:有没有知情小姐姐,悄悄告诉我,男二这回有参赛的打算吗? [世界][离离离]:我觉得是双箭头,前几天男二还邀请夜灯大神打副本来着 [世界][慢慢说]:双箭头+1,剑神被追杀,男二进队帮忙了! [世界][明明黄]:虽然我站19,但你怕是想多了……我在现场,实际被追杀的是夜灯,剑神并没有和夜灯在一起。 [世界][夜雨]:当事人都没吱声,你们闭嘴吧。 [世界][三更醒]:[夜雨]大佬,有内幕消息吗?透露点儿? [世界][可乐加冰]:站双箭头,男二如果没想法,何必跟夜灯大大走得那么近。 [世界][太可爱]:想知道内幕的可以挂直播间,下载xx直播app,多个房间供大家选择!另外私心安利大家巷陌直播间,他的直播间基本等于八荒pvp届发布会。 [世界][糖豆的小跟班]:哈哈哈哈哈我也是常年蹲陌大的直播间!可惜他最近都不怎么开直播了qaq [世界][慢慢说]:可能是被灯神封了口,不让他直播。 第57页 [世界][蔷薇泣血]:哈哈哈哈他这月时常不够,耐心等月底。 [世界][剑客大师兄]:据我所知,男二没有透露出要比赛的意愿。 [世界][明明黄]:其实我蛮希望男二进线下赛然后两个人趁机和好。 [世界][梦醒的第三年]:不是我想泼你冷水,依剑神的脾气来看……没比赛他可能不会出门,我估计俩人线下没什么碰面的机会。 [世界][太可爱]:没错,如果他们存心不想和好不想见面,我们可能连看他俩同框的机会都没有…… [世界][时过境迁]:呜呜呜我好希望他们两个和好。 [世界][不与他人言]:呜呜呜我好希望他们两个和好。 [世界][明明黄]:呜呜呜我好希望他们两个和好。 [世界][寥寥几笔]: [太可爱]小姐姐我眼熟你,你是不是玩很久了! [世界][太可爱]:还好吧,怎么啦? [世界][清朗]:我也眼熟你!你是不是散排跟剑神碰过面! [世界][时过境迁]:我想起来了!以前在剑神好友列表里见过你!你是剑神的好友! [世界][三更醒]:小姐姐!有没有内幕信息!! [世界][太可爱]:没有…… 他好友列表里确实有[太可爱]这个玩家,他有印象。玩了这么多年八荒,他竞技场总能碰见这个妹子,玩的是红梅,技术挺好的,性格也很可爱。 秋长在对八卦也不感兴趣,他打断夜灯,没话找话:“剑神还在看世界?听你一直笑来着。” 初毅:“……” 这怎么回答,难道要他承认自己一直在看世界频道,看玩家们各种各样的猜测分析……导致他时不时地笑两声? 夜灯:“怕不是傻了吧。” 初毅骂道:“你才傻了呢!” 夜灯:“看来是真傻了。” 初毅:“滚!” “好了,不跟你们开玩笑了,我这两天跟常在商量封神赛队友来着,有几个人选你看看?”夜灯提议。 初毅喝口水,问:“你们看上谁了?” “也不算是看上谁,有几个听说你要打比赛,想跟我们组队的。”夜灯说,“我问过云沧,他说再考虑考虑,我想拉着他一起参赛。如果老初没法比赛云沧还能上,我、常在和云沧的配合挺好的。” “云沧有想法?那真是太好了,两个冠军队的结合,今年我们不拿冠军上哪儿说理去。” 秋长在:“白瓷和黑瓦也有想法,要不就他俩?我们彼此都熟悉……他们俩也是最近才回来玩八荒,而且他们俩绑定,找不到合适的队伍……但是夜灯说想再考虑考虑,他怕你不参赛,我们两个治疗太浪费。” “我觉得他们俩挺好。”初毅想也不想,马上同意。 “尼玛!”夜灯骂道:“你特么肯定是想,如果不参赛,白瓷黑瓦是你徒弟好说话!” 初毅贼兮兮地笑了,“是又怎么样,你打我啊!” 夜灯:“……” 初毅有点认真地说:“就他们吧,云沧不常打比赛,佛系选手看不上名次;白瓷黑瓦找不到好队伍,更不会追求名次。还都是熟人,我坑着也放心。” 秋长在&夜灯:“……” “从配置上来看也不错,云沧跟你们俩又过配合,复健一段时间就能上场;白瓷黑瓦我熟悉,虽然白瓷是丐帮我没法跟她合作,但她跟你们俩还算合;黑瓦的医谷技术你们清楚,不用我多说。大家都在一起打过,有经验,我觉得挺合适。” 顿了顿,初毅开玩笑道,“老年复健天团,说出去吓死人!” 可不是,秋长在a了很多年,云沧a了很多年,白瓷黑瓦回归不足一年,初毅五年没正经打过比赛;偏偏这些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大神,秋长在云沧不需多说,有冠军为证,白瓷黑瓦的最高名次是封神赛前三,游戏服竞技场排行榜稳定前三十,实力在线。个个名头响噹噹,说出去真能吓死人。 选队员的谁让被初毅三言两语敲定,夜灯问:“我把他们喊过来?交待一下你的的“特啥情况”,顺便我们几个互相切磋练练手,看看大家的现在水平。” “好。”初毅说,“我把夜雨喊来!” 夜灯:“你喊他?他现在可不一定能来……” 初毅不明白,问:“为啥?” 夜灯隐晦地说:“你不知道吧,上次想跟你说被你打断了,夜雨前阵子收了个徒弟。” 初毅挑眉,“收徒跟切磋有什么关系?” “他收的徒弟是个琴师,但他那人你清楚,只会用剑客砍人,别的一概不会。他找我帮忙教徒弟来着哈哈哈!” “然后呢?” “他和他徒弟之前的关系绝对不简单!”夜灯斩钉截铁地说:“他们俩绝对有事儿,没事儿我吃屎!” 初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尽管他想看夜灯吃屎,但他得承认,夜灯的猜测没毛病。他印象中的夜雨不是个爱收徒的人,夜灯嘴里这个琴师徒弟……极有可能是夜雨玩八荒以来的第一个徒弟,肯定有点儿特殊的事情。 “那个小丫头也挺厉害的,给凶煞气的一愣一愣的。”察觉到初毅在听他讲八卦,夜灯更加兴奋,前几天他给秋长在讲的时候,秋长在压根不理他,“我估计她是个萌新,不知道夜雨凶名在外!她要是知道夜雨的厉害,她肯定不敢那样讲话。” 第58页 初毅不同意:“他在游戏里凶又能怎么样,就算是野外砍死你八百次,能有什么影响,大不了换号,又是好汉一条。而且你说的小丫头是他徒弟,他能凶到哪儿去。” 夜灯:“没错,就是这样!所以他们俩迟早会发生点儿什么的。你想啊,夜雨可是头一回碰上这样的……” 秋长在听不下去,“你们俩够了,别说人家了,关心一下自己吧!” 初毅一瞬间哑火。 可不,他自己师徒俩的事情一直没弄明白呢。哎,其实也算明白了,只是他有点不甘心。 夜灯想到了初毅九弦,不吱声了。 秋长在汇报:“云沧马上上线,白瓷黑瓦出去吃饭了,到家之后就上线。” 说话间,系统提示: [系统]您的好友[云沧]上线了。 于是乎,世界又沸腾了: [世界][太可爱]:我看见[云沧]上线了!!! [世界][慢慢说]:这也是个八百年没上过线的大神!!开新等级的时候都没上线!我是不是又可以大胆的猜一下! [世界][吴彦祖]:行了,剑神x夜半仙x秋神x云沧锁了。他们在宋城切磋场汇合了,绝对是为封神赛做准备。 [世界][漫天风雨]:感觉这半个月吃的瓜比过去两年的总和还多…… [世界][平凡]:剑神就是剑神,八荒第一流量。 [世界][不与他人言]:剑神就是剑神,八荒第一流量。 …… 夜灯看了世界频道,也跟风来了一句:“剑神就是剑神,八荒第一流量。” ☆、三十一 初毅:“……” 八荒第一流量??? 他才不是! 夜灯:“单独说你其实不太严谨,你和九弦加起来,才是八荒第一流量。” 初毅:“……” 他心里咬牙切齿,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否则夜灯会记住这个梗,从此没完没了地挖苦他。 夜灯自讨个没趣,摸摸鼻子,问:“今晚练什么配置?” 初毅:“游红剑对阵他们仨。” 夜灯瞎说抬槓:“合着你同意加三个人就是找陪练?” 初毅:“……你这话说的太难听,完全曲解了我的意思。” 云沧笑着说:“能给剑神当陪练是件荣幸的事儿啊。” 秋长在解释:“他不是这个意思!” 云沧:“没事儿,我明白。” 秋长在:“真的没……” “没关系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个开玩笑,别当真。” 云沧说,“大家都是朋友,我明白。” 秋长在觉得他越解释越乱,他怕老队友多想,结果初毅说:“差不多吧,要么你还想干啥啊。本剑神在呢,不打游红剑粉丝们喷死你。” 夜灯不阴不阳地刺了初毅一句:“你还剩几个粉丝啊,还不都是我的粉丝。” “忘了你刚刚说的话了?”初毅自嘲:“本剑神是八荒第一流量。” 云沧一下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跟剑神打比赛可他没他想的那么简单……想起第二届比赛时初毅被骂的惨状,很多时候挨骂与否不受初毅的控制。他顿了顿,表态:“没关系,来都来了,认真打比赛!” 时间平平淡淡地流逝,越过冬天,迎来四月——八荒封神赛预热活动正式开始。 在这之前,六个人白天上班,晚上训练,吵吵闹闹互殴练默契,练职业,单调却充实有趣。 预热活动是打竞技场,得限时任务物品,集齐后换特殊奖励。 共有四个竞技场地图掉落限时任务物品:龙之谷——黑龙蛋;桂花园——桂花酒;论剑峰——六角冰凌;地下角斗场——凯旋牌。当四个物品各集满30个后,即可到指定npc处兑换第八届封神赛限定特殊奖励。 每年的预热活动都是这个——鼓励玩家们打竞技场。赢了必有掉落,输了有30%的机率掉落。 第二届的时候他们为了这个奖励刷了许久的竞技场,大概是人品不好,总碰不上桂花园这个地图。后来他们俩打赌,各自散排,后集齐任务物品的那个人是黑鬼。 ——九弦是黑鬼。 初毅把滑鼠放在背包里的桂花酒上,物品描述上只有一句词: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旧地重游,像从前年少时一样买酒品桂……只是再没有年少时的心情。时移世易,初毅在五年后的今天看这个任务物品,也没了当时那种欢乐心情…… 不知九弦瞧见[桂花酒]时是何种心情。 那时候他可以为了集齐任务物品换奖励肝到下半夜,可以为了磨练九弦技术只睡五个小时,工作游戏两不误。 初毅缓缓移开滑鼠,眼睛一阵酸涩,他怅然若失地望着桂花园里的风景。 桂花园里只有一种介于黄白之间、颜色较淡的桂花,初一站在桂花园入口远望园内风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中一棵花朵略稀薄的树下,好像有一个白色身影,端坐树下,闭眼抚琴,衣袂飘飘,飞花傍身,仿若谪仙。 初毅恍恍惚惚,他很久没在剑冢挂机了。这些日子他在竞技场门口下线,也在竞技场门口上线……时间真可怕,三个月前,他还坚持着在剑冢雪峰下线的习惯…… 第59页 从宋城城楼到剑冢雪峰,从剑冢雪峰到竞技场大门,不知不觉,他又养成了新的习惯。 现在,他每天十二点准时睡觉,队友们都迁就他。其实也不算迁就他?初毅厚着脸皮想,应该是他们迁就夜灯。毕竟六个人里面只有夜灯是全职主播,剩下人都是工作党,确实是他们五人迁就夜灯,陪夜灯打封神赛。 这种队伍大概只有初毅组的出来,只有夜灯肯陪这种神仙队伍玩。 一开始他还有点愧对夜灯的感觉,后来夜灯满不在乎地说:“名次?拿够了拿够了。这次比赛的重点是打入线下赛好吧,我们去看看剑神真面目,你们不好奇吗?!” 初毅就释然了。 忽然,夜灯悄悄发给初毅一张截图,自从六人组队建了微信群之后,他们都在队伍群里沟通,很少私下交流。 私下聊的是私事,一群为了比赛而聚在一起选手,能有什么私事? 初毅纳闷地点开消息,截图来自b站。他瞧见那个背景时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剑神还是不肯提及“九弦”,九弦依旧不肯直面“剑神”,他们相互厌弃,亦是另一种旧情难灭。】 【这是一个云起八荒的故事,一个是名扬天下的剑神,一个是年少成名的冠军。故事止于一场决裂,但他们还有千缠万系始终解不开的缘分。】 【一方的直播间里始终不肯有另一方的姓名——他们还未曾放下。于看客而言,知道未曾放下就够了——他们还在彼此的八荒中,仍旧是一道过不去坎。】 初毅打了个寒噤,这话酸的,他浑身难受。 夜灯:其实关注你们俩的人挺多的,我家录屏妹子天天给我更新,连续剧,八荒意难忘。 初毅:…… 夜灯:你知道吗?有人把你们俩所有碰上的场次都剪辑到一块去了,包括你在我直播间里的反应,以及三分直播间九弦的反应,在同一个画面,左边是你,右边是九弦。 夜灯藏了半句没说,剪辑在一块儿的两个人默契十足,初毅喊治疗的时候九弦在那边喊控制夜灯;初毅喊集火的时候九弦喊撤一波…… 初毅不知道:…… 夜灯:我家录屏妹子告诉我,去年秋天的时候,九弦看了你好久的直播,至少看了四五次。 初毅心里一动,去年秋天?那段时间他忙,总共也就开了四五次吧,九弦这么巧,都碰上了?他把疑问埋在心里,回夜灯:…… 夜灯:他在自己yy频道看的,传出来声音了,他的粉丝们听着背景音猜测可能是你的直播间。但是因为听到现场的人太少,而且杂音大,听不清楚……所以才传出点儿风声。 初毅有点茫然,九弦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着图片上的那几句酸话,静静地等待夜灯下文。 铺垫半天,夜灯进入正题:你说他会不会想找你和好啊? 初毅终于正儿八经地回复夜灯:不可能。 夜灯:…… 初毅没再搭理夜灯,他还不了解九弦?这几个月他看透了,九弦压根就没有想和好的迹象。九弦只不过是放假无聊,回来打个比赛而已。根据yy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就能断定九弦在看他直播?不可能,她们听错了。 至于九弦这个假期为什么能从冬天放到夏天,为什么无缘无故开直播挂yy、放任粉丝旁听,初毅全部选择性忽略。 这届的比赛规则有变化,对初毅来说是个好事儿——比赛开始前填写报名参赛信息时,只有队伍队长的身份证信息是必须提交的,队员们只需要提供经过实名认证的游戏帐号信息。当队伍确认参加线下赛时,才强制提交身份证信息。 夜灯本想借着这机会提前看一眼初毅真容,居然又被他躲开了。他没好气地说:“你这都什么狗屎运。” “因为我太强吧。”初毅笑了笑,不咸不淡地说:“官方很少做无意义地改动,今年是八荒十周年庆典,能看得出来,官方想把这个比赛做得热闹些。” 夜灯是个聪明人,初毅这样说,他瞬间瞭然,抢过话头:“我明白了!妈的!剑神就是剑神,八荒第一流量。官方都供着你,为你改规则!” 初毅否认三连:“我没有,别瞎说,我可没这么说,没准儿就是官方想改呢。” 夜灯:“拉到吧!肯定是因为你!全队提交身份证这条规则第三届定下来了,这么多年不改偏在今年你要参赛的时候改,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怕你在报名阶段就熘!” 初毅有点不好意思:“你别这样想,万一这次的队长是我呢,当年我就是队长……” “装什么装!当年是当年,现在归现在,你说你主动当队长,谁信啊!开直播间都嫌麻烦的!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你!”夜灯“哼”了一声,撇着嘴说:“官方真的很可以了,千方百计拐着弯的想要你参赛。也不知道今年负责赛事的是谁……够厉害的。” 初毅清清嗓子,不吱声了。 其他人陆续过来,夜灯最后一次问全体队员:“大家还有什么想法吗?没想法我就提交报名申请了。” 另外四人回答的很干脆,只有初毅慢了半拍,显得他与众不同。 第60页 夜灯想着他情况不一般,担心他有顾虑,于是关切地私聊初毅:兄弟,报名吗? 初毅微不可闻地嘆口气,打字:报名。 打出这两个字后,初毅如释重负,他打开b站,从他收藏夹里翻出一个录屏。这是一个很多年前的一个视频,视频里的他们在打琴剑,视角是九弦的。 九弦把关三叠给了初一,九弦到死都没按出来那个保命的天风环,他挣扎着往初一脚下的关三叠里面跑,最后死在半路上。 初毅总喜欢看这个画面自虐。 他们把彼此最好的时光留给了对方。 不对,没有的—— 初毅倏地意识到,他把他最好的时光留给了九弦,而九弦的巅峰期,才刚刚开始。 他最好的时光里,没有他。 ☆、三十二 初毅为这个比赛给自己做了三个多月的的心理准备,可真到了报名这一刻,他心情依旧是忐忑到极点。 近几个月来无事发生,平静得就连世界频道都没几个人提他们。 他们经常会分析其他队伍的练习赛,只不过在分析九弦所在的队伍时,初毅总是一言不发。 初毅只是看着视频,听着视频里的九弦喊集火、喊治疗一刀,想着当年那个跟着他身后的男孩——他变成熟了。 他看着长大的男孩学会了抓赛点、帮治疗分担压力技能,学会了如何去做一个队伍的核心,肩负起整个队伍。 他们还是互相不肯提起对方,偶尔在竞技场碰个面也只当对方不存在,跟着配置走,该打谁打谁。夜灯偶尔跟着九弦打几次西荒崛起,时不时会跟墨韵三分来几场练习赛,初毅不参加的那种。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风平浪静地向前走。 偏偏越是平静,他越是不安。 这种不安直到海选赛结束,他看到小组循环赛分组之后才稍减半分。 老天爷还是优待他的,这个分组可以保证在线下比赛前他不会碰见九弦。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只要他肯去线下,他和九弦註定是要碰面了——九弦不可能连线下都打不进。 小组循环赛共分八组,每组四支队伍,小组赛结束后取积分最高的两支队伍晋级。循环赛过后是淘汰赛,a组第一名对战h组第二名;a组第二名对战h组第一名,以此类推。 另外海选赛的冠亚军以及上届封神赛的冠亚军为种子队伍,在第一轮淘汰赛中,每支队伍只会碰见一个种子队,即a组和h组的八支队伍中只有一支种子队。小组赛和循环赛只有3v3对抗,五局三胜制,双方配置临场决定,地图随机,1v1以及5v5都是进线下之后才会出现的赛制。 九弦、墨韵和三分所在的队伍[泠泠巫]是海选赛第一名,当之无愧的种子队。 原本初毅也想抢一个种子队伍的名额彻底避开九弦,无奈他和秋长在后期工作忙,耽误了海选赛,没能进前二。因此他为小组赛分组提心弔胆了好些日子,生怕在小组赛便跟九弦撞上。 今天官博正式放出名单,[泠泠巫]在c组,[一剑秋夜长]在a组,初毅暗地里觉得庆幸,又有那么一丝遗憾。 庆幸的是不会在小组赛就爆个大新闻,遗憾的是不能亲自送九弦回家。 如果在小组赛里打赢九弦,那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线下赛跟亲友面基。想到这儿,初毅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觉得自己可笑:九弦是什么水平,海选赛第一的种子队,就算一时不慎输给一剑秋夜长,以小组赛第二名的成绩出线还不是绰绰有余?更别说淘汰赛,那是你死我活的赛制,谁不是拼命打,哪儿那么容易保证赢…… 贴吧微博对官方分组的讨论垒起高楼,初毅没心思看这些,不过夜灯有他的录屏小团队,时不时会给大家更新一些有趣的神回复。 比如,夜灯说:“到处都有人问,我们在a组是不是内定的?第一天就有[一剑秋夜长],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白瓷嘻嘻哈哈地说:“这算什么,要是我,我就写第一天第一场,[一剑秋夜长]对阵[泠泠巫]!” 夜灯问:“你们说……官方这个分组,真的是抽籤抽出来的吗?” “是吧。”白瓷:“你就当做是吧。” 初毅:“……” 队友总喜欢拿这些事情打趣戏嚯他,他迫不得已练就了一身装聋作哑的好本事……只有秋长在是个好人,不嘲笑他,反帮他转移话题,号召队友们抓紧时间研究小组赛的对手。 小组赛于下个星期一晚上七点正式开始,而今天星期五,还剩三天。a组有种子选手,队伍名[克利岑],海选赛第二名,也是他们第一个比赛日的对手。 夜灯把名单发到群里,初毅扫了一眼这支队伍的成员以及擅长的职业,发现他一个都不认识,但有两个选手擅长龙骑士。他拧着眉问:“这队里的人你们认识吗?” 夜灯说:“我认识他们的治疗雨季……苦愁也算认识,你应该有印象,当年玩咒术师的,还参加过第二届比赛呢。剩下的都是这几年才玩的,竞技场碰上过几次,不熟。” 初毅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我认识!我跟他打过竞技场,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玩龙骑士去了……这职业转变的可有点大。” 第61页 夜灯:“他挺厉害的,别小瞧他,有远程意识的龙骑士。” 初毅:“放心吧,我敢小瞧谁啊,都是大佬。” “您是最大佬的。” 白瓷插嘴,“大佬,星期一上场吗?” 初毅笑了一声,应道:“当然上啊,第一场比赛,我怎么说也得出现,镇场子。” 白瓷不怕事大的欢呼:“没错!剑神上阵压场,吓死他们!” 笑了一阵,夜灯把话题拉回正道:“剩下的两个队伍呢,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云沧说:“海选赛碰见过,没什么威胁,正常打就可以。” 白瓷:“我师父在呢,还需要什么想法……” “行。”初毅忙不迭地打断白瓷,总结道:“等会儿我喊两个龙骑士过来,咱练练手?” 夜灯惊奇地问:“你认识龙骑士?” “不认识。”初毅坦荡地说:“我知道你肯定认识,快去喊人。” 夜灯:“……” 淘汰赛中,双方比赛的配置是盲选的,如同海选竞技场,在没进入地图之前,谁也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配置。 一切靠猜,靠心里素质,靠博弈。多数队伍会选择使用自己队伍最熟练、打得最多的配置——经验丰富,应变力强。 这点上[一剑秋夜长]讨巧,全八荒的人都知道他们有两种知名配置——前两届的冠军队伍,初毅夜灯秋长在三人的“游红剑”和夜灯秋长在云沧的琴师游侠道士。 虽然这两个配置只是从剑客变成道士,但这两个职业却是两种天差地别的dps,打法完全不同。 稳妥起见,对方在选择队伍配置上首先要考虑选择出一个可以压制游侠和琴师的职业,剑客道士另说。不过巧的很,这点上[克利岑]也占便宜——龙骑士特殊,对剑客和道士都算强势。 夜灯本想让大家凑在一起商量商量对策,因为[克利岑]有两个龙骑士,非常针对他们。但是丐帮对龙骑士有奇效,他们队里刚好也有知名丐帮,白瓷。 谁知初毅斩钉截铁、不容拒绝地说:“第一场就打游红剑,必须赢。” 白瓷想说些什么,被黑瓦按住了。 黑瓦对白瓷说悄悄话:“师父做的决定,你说话有用?” 白瓷:“……没用。” 初毅决定打“游红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这个配置他们练了很久,目前剑客游侠都不算下水道职业,面对龙骑士为核心的队伍时容错率尚可,有一战之力;其次,这是一剑秋夜长消失四年后复出的第一战,六个人里四个人顶着这个队名拿过封神赛冠军,不管怎么说,他们得有冠军队伍的气势,游红剑这种神级配置必须拿出来;第三是他私心想搞个大新闻。 这段时间初毅总有种八荒玩到头了的感觉,内心深处甚至隐隐觉得这是他最后一次参加比赛,比赛结束,他的八荒也会随之一同结束。所以他这段时间面对队友的打趣戏嚯才显得没那么抗拒——已经有离开的打算了,还说那么多干什么。 夜幕降临,繁星闪耀。初毅居高临下地眺望窗外色彩纷杂的世界,表情淡然,霓虹彩灯在他脸上画出不同的颜色,映衬出他清瘦的侧颜。 隐约还能听见点儿队友在频道里争论的声音,他这样突然离席是很不应当的举动。这会儿夜灯还没发现他突然消失——被发现了他会接到好几个电话。 频道里的声音太嘈杂,听久了初毅头疼耳疼。 他是来打比赛的,“游红剑”不会输,那些讨论纯属多余,至少对于后天的比赛是多余的。假如后天比赛输了,接下来的比赛他们也别参加了,一剑秋夜长丢不起那个人。 初毅心里一直有个结:第三届他和九弦的矛盾事发突然,他a的猝不及防,导致夜灯秋长在找不到合适的队友,没能取得好名次,他愧对一剑秋夜长。 这次他想给一剑秋夜长一个完美的结局,游红剑起,游红剑终,也算对得起这个队伍。 曾经他赖在这个游戏里,说是为了寥寥无几的粉丝开直播间,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一点执念,只是从前他不愿承认。眼下九弦回归八荒半年多,他们之间……初毅几近绝望。 从一开始的心痛难耐到现在的不动声色……初毅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三十三 星期一晚上七点,第一个比赛日。 第一场便是封神赛种子队伍对战历史名队一剑秋夜长,因此关注这场比赛的人异常多。 万众瞩目中,系统终于公布了一剑秋夜长选出的第一局比赛阵容: 剑客 –初一 红梅书院 –夜灯 游侠 –秋长在 游红剑。 同一时间,克利岑也的阵容也被公布: 龙骑士 - 哈力路亚 龙骑士 - 苦愁 圣牧师 - 雨季 双龙骑士带最强站桩治疗。 直播间屏幕瞬间被感嘆号霸占。 这是一次硬碰硬的比赛。 解说们也不免跟着激动起来,线上赛的解说一般是官方选两个竞技场实力较强的技能策划自行担任,线下赛的解说则是由玩家从被淘汰的选手中投票选出,选两个人气最高的,再搭配一个策划。 第62页 今天的解说是初毅的熟人,林泉,八荒早期的技能策划,后来升职了。今年听说初毅回归比赛,自告奋勇地要走了一个解说名额。另一个解说是个年轻人,萧宁宁,着名巫族玩家,玩的晚,只听说过初毅的事迹,对他本人不了解。 林泉点评:“一剑秋夜长的配置选择不用多说,克利岑的配置却值得深究,这不是一个常见的阵容。” “您是老玩家,对游红剑这个配置熟悉,但是很多新玩家可不熟悉呀。” 萧宁宁笑着说,顿了顿,她补充道,“今天能看见游红剑重出八荒,我本人真的非常激动!说来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游红剑比赛。” “哈哈哈我也很激动啊!所以才特意找你们老大抢来了这场比赛的解说名额!”林泉笑了几声,然后为观众解释:“游红剑一种机动性很强的配合,非常灵活,在实际对抗中靠不断的转移攻击对象来抓取对方的漏洞。早些年很流行,后来初一不打了,也就没什么人执着这个配置了……这样说还挺巧,第一场比赛就碰上两个稀有配置。” 萧宁宁:“相比剑客和游侠,龙骑士移动速度慢,这种双龙骑士的阵容一看便是想硬抗游红剑的转火,打站桩,他们选择圣牧师作为治疗想必也是为了这一点。” 林泉又笑道,“我突然想起件事儿,你记得前段时间剑神直播的事故吗?” “哦?”萧宁宁惊讶地问,“什么事故?” 听到林泉提起初毅直播的事故,满屏的感嘆号变成了“哈哈哈”和“噫”还有“不可说”。 初毅直播间的事故,那可真不少,不知道林泉指的哪个事故。 在观众一片期待的目光中,林泉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年前的娱乐局,夜灯安排剑神玩龙骑士,剑神是根本不会玩啊。开场空方大招龙护,没准儿克利岑选择双龙骑士的阵容也是觉得剑神对龙骑士不熟悉呢。” 萧宁宁调侃林泉:“林老师很关注剑神直播呀。” 林泉迅速转移话题:“哈哈哈,不说这些了,他们的比赛马上开始,我们看比。” 竞技场队伍频道里,夜灯说:“怎么样老初,常在,紧张么?” 秋长在:“好久没打比赛,有点激动。” “想来支烟。”初毅身边没烟,戒掉三年了,只能喝口水压一下,“上次参加比赛的时候我还全程叼着烟呢,没烟抽总感觉比赛少了点啥。” 夜灯嘱託初毅:“老初,你比赛的时候注意点儿,官方会选择性放出我们的比赛语录……不想被嘲笑一年就小心着点儿。” 初毅有点不乐意:“你干嘛对我说这个,他们呢!” 夜灯:“他们我都放心,偏偏就不放心你。每次直播金句都是你爆出来的!” 初毅摸摸鼻子,无法反驳。他嘴毒,总能有一些清奇的观点。比如那首“my heart will go on”,成了八荒一个着名的梗——翻船歌。忽然他想到了些什么,问:“解说呢?解说的金句会不会做个汇总?” 夜灯愣了一下,“不会吧……好像还没有过。” 初毅松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今天解说是林泉……他肯定不会说我什么好话。” 队伍频道里的裁判咳嗽一声,示意他们废话不要太多。 夜灯领会精神,马上问:“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异口不同声:“准备好了!” 夜灯点击他屏幕正中的对话框:准备。 读条进入比赛地图:宋城楼外,比赛进入倒计时。 等候区的初一一动不动,静静地伫立在最前方;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夜灯手握判官笔,不紧不慢地给三人刷增益技能;离二人稍远些的秋长在不断地挥舞着他手中那柄玄色重剑。隐约可见对面等候区候场的两个龙骑士,他们的治疗雨季被苦愁和哈力路亚以及他们俩的龙挡的结结实实,以至于初毅想看看对方治疗带的什么类武器都没办法。 初毅双手张开复又握紧,这个动作重复三四遍之后,他问:“比赛马上开始,我现在说话裁判不管了吧?” 夜灯:“……不管。” 初毅:“这还差不多,我不就几年没参加比赛么,现在怎么这么多规矩。” 白瓷:“注意点儿吧大佬,裁判听着呢。” 初毅“哦”了一声,然后说:“等会儿先打哈力路亚,常在不用一直跟着我,我自己转火,集火的时候我再喊你。夜灯你自己一边玩去,离远点儿。” 听见这安排,白瓷黑瓦云沧深感服气,要么怎么就他一个剑神呢,战术安排就跟一般人不一样。 夜灯不给初毅留面子,“呸,什么破战术,等会儿你如果真按这个计划打,劳资喊你爹。” 初毅:“……” 秋长在:“比赛开始了!你们俩别闹了。” 初毅含糊地嘟囔了什么:“……不计较。” 倒计时结束的第一时间,初一连用两个移动技能,冲进敌营。秋长在紧跟初一步伐,带着他重剑的锋芒卷向苦愁。 林泉:“一剑秋夜长的攻击性还是很强的,不减当年。这是他们的代表性战术,分压dps,夜灯骚扰治疗。” 第63页 萧宁宁:“但是当年还没有龙骑士这个职业,如今剑神继续选择用这个战术的想法还是很大胆的!” 林泉:“是这样的,没错。我相信他们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肯定对这种阵营有所准备。初一在放技能‘江城飞雪’,哈力路亚一个右跳躲开!苦愁在后场对初一放出了龙战!离的这么远还是要打剑神,双方都不退让啊!” 萧宁宁:“初一没有躲这一招龙战,因为在他身后的夜灯瞬间给到他三个hot。哇!剑神很刚啊!” 初毅今天的打法就是三个字:正面刚。 一个灵活多变游走全场的职业硬生生让他打出了龙骑士一往无前的气势,正如林泉所说:“感觉场上有三个龙骑士,初一打得简直可以用横冲直撞来形容……” 队伍频道,初毅喊:“常在,打治疗!” 夜灯迅速给到苦愁一个打断定身技能,趁着这个空档,秋长在转火雨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甚至无需语言交流。 哈力路亚想回去救雨季,初毅发现他的小动作,笑了一声,心想:在我手底下,你能跑的掉? 接着便见初一剑锋一甩,猛地一跃,精准地落在了雨季与哈力路亚之间。哈力路亚发现初一不给他机会,只好拔刀开砍。就在这时,初一的剑光凝为十字,剑影铺天盖地地压向哈力路亚。 剑客大招:十步杀。 哈力路亚想躲,但初一不给他躲闪的机会,剑尖牢牢地锁定在哈力路亚身上,每一击都力道十足地打在龙骑士的身上。无奈之下,哈力路亚不再憋技能,只见黑色符文缓缓冲他脚底升起,身后现出黑龙虚影,那龙影嘶吼一声,张牙舞爪地向初一冲来。 龙护,减伤技,同时提高攻击力。 这时候不适合硬抗,初毅当机立断,旋身后退。他滑鼠轻甩,操控初一退到苦愁身边。一记蓄满力道的破刀式飞快地甩到苦愁身上,苦愁不由得被击退半步。而秋长在则趁着这个空档,加快了对雨季的输出。 夜灯也没闲着,他专心地执行初毅的指示:自己靠边玩。他猥琐地躲在地图左上角的凉亭里——克利岑队伍的两个dps被初毅和秋长在看的死死的,没机会骚扰他。他一边给初一和秋长在加血,一边用他的输出技能骚扰哈力路亚,使哈力路亚不能专心攻击初一。 比赛逐渐走入初毅喜欢的节奏,克利岑彻底被牵制了。 风景秀丽的宋城楼外变得一片狼藉,断壁残垣,青砖崩裂。 初毅扫一眼战局,眼下双方的血量都非常刺激,克利岑三线血崩,夜灯剩个血皮一碰就死,初一秋长在的血量剩下不足一半。 “夜灯看好你自己,龙护结束马上集火哈力!” 夜灯汇报:“他的龙护还剩两秒,苦愁龙护cd中,雨季没有大加。” 话音刚落,初毅的目标换成哈力路亚,但是迟迟等不来秋长在的输出支援,初毅喊道:“常在!打哈力!” 秋长在:“打不到打不到,距离太远,苦愁粘着我,甩不掉!” 初毅扫一眼技能cd,迅速做出判断:他单独打哈力路亚时间不足。一怒道:“妈的,转火,打苦愁,打死他!” 剑影化作飞雪再次笼罩苦愁,这次他承受的是来自初一和秋长在两个人的剑锋。 苦愁的名字变成了灰色。 第一局,克利岑失败;一剑秋夜长胜出。 ☆、三十四 林泉:“第一场比赛很精彩啊!” 萧宁宁:“亲眼看见剑神的比赛我还是好激动啊!林老师您预测一下,下一局双方会用什么样的配置?” “一剑秋夜长肯定还是游红剑。”林泉想也不想地说,但说到克利岑时,林泉卡了一下,有些犹豫,“我认为还是双龙骑士,或许会换一个治疗职业,有可能是医谷。” 萧宁宁:“为什么这样说?” 林泉:“我个人觉得,从这个队伍选手擅长的职业来看,没法找到一个比双龙骑士更适合打游红剑的配置了……除非这个队里有人藏了一手哈哈哈,哦对,苦愁,我记得他曾经是个咒术师,咒术师龙骑士搭配圣牧师,这个配置可以一试。” 系统终于又放出双方的配置选择: 一剑秋夜长: 剑客 –初一 红梅书院 –夜灯 游侠 –秋长在 克利岑: 龙骑士 - 哈力路亚 龙骑士 - 苦愁 圣牧师 - 雨季 看到这配置的一瞬间,萧宁宁惊呼:“看来双方都不服输!想继续用这个配置打!” 弹幕一片沸腾,克利岑不服输同配继续刚的举动点燃了整个直播间。 林泉:“我现在非常期待这一局比赛,不知道双方在对战的策略上是否会有调整。” “我也非常期待!”萧宁宁兴奋地说,“双方队员入场了!比赛马上开始!这一局的地图是空中花园,不知道他们在这张历史悠久的地图会发生怎样的碰撞!” 看到空中花园这四个字,初毅愣了一下。 这张图历史悠久,初毅却不太熟悉——至少四年没进过这张地图。还不如上一局的宋城楼外来的熟,而这还是赛前被夜灯云沧加训好一段时间后的结果。 第64页 [空中花园]只存在于比赛场和练习场,在游戏内的竞技场排名赛里,这张图是不存在的。初毅常年不打比赛,自然碰不着这张地图。 不仅如此,训练的时候,初毅一直在不留痕迹地抗拒逃避这个地图——上一次在空中花园的比赛给他留下的记忆太深刻。 第二届封神赛,他跟九弦还是队友。 十六进八,对手的赛点,输了就结束,赢了还有机会翻盘。 然后他们创下记录:距离比赛结束还剩五秒的时候创造击杀。 赛后採访,官方问他们当时心里在想什么,九弦说他注意力全在比赛,没看比赛时间,不知道比赛只剩下五秒钟。 初毅心里有一大堆想说的话,还没决定说哪一种。比如说希望大家原谅九弦的技能失误,他还是个孩子;谢谢大家关注他的比赛;或者是放话给夜灯让他等着……听了九弦的话他一怔,顿了顿,最后只说了两个字:“想赢。” 想带着九弦赢,不想让九弦的失望。 他大概是知道比赛剩余时间的,没精力看倒计时,他可以算技能cd。十步杀的技能cd是两分钟,一局比赛十分钟,最多能用五次。绝杀的时候他已用过四次,说明这局比赛即将结束。 初毅至今仍清晰的记得他们成功造成击杀的那六秒钟……九弦先抓住机会限制住治疗,然后他打出一记破障式,紧接着九弦落下气场控制dps,初毅砍出十字杀,九弦切剑。两人不要命地疯狂输出,结果竟真的造成了击杀。 可惜八强赛上碰见的是夜灯……这个他们是真打不过。 耳边突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吼叫,这几声嘶吼重叠在一起,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夜灯:“初剑神!比赛开始了尼玛的想什么呢!” 秋长在:“老初!快回来啊!你在挨打啊啊!!” 云沧:“剑神!看比赛啊!!” 白瓷:“师父!比赛已经开始了啊!!您别发呆啊!!” 黑瓦:“大师父!您再不回来这局凉了呀!夜半仙一人奶不过啊!!” 初毅恍然回神,但到底迟了几秒,苦愁和哈力路亚以及他们的战龙就在他眼前,初一已经开始掉血,再晚一会儿肯定会掉出空中花园的界限。 夜灯大吼:“有你这样赛场上发呆的吗!对方都沖脸上来了!眼看着你挂机他们就打你一个!” “别慌,来得及。” 初毅的语气沉静温和,使人信服。 实际上他内心慌的一比——正式比赛,他因为走神马上就要掉出地图,这事儿搁谁谁慌。但他来不及想其他事情,队伍核心的位置提醒他必须静心凝神,稳住队友情绪。 好在他们三个人足够熟悉,瞬间找回比赛节奏。 夜灯特别想骂初一,但心知此时不是算帐的时候。他飞快地给初毅补了几个治疗技能,然后撤离边界。 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如果碰见空中花园,不要去园区,初毅和秋长在不熟地图,就呆在边界的空旷处打,夜灯熟悉地图,随意走位。 空中花园有个特点,掉出边界即视为死亡。早年这是一个bug,后来策划觉得这个bug好玩,符合空中花园的设定,便死活不肯承认这是bug。 因为是“空中”花园,从半空中掉下去必死无疑,没毛病。 在边界空旷处打非常考验走位,边界没栏杆挡着,说掉就掉下去了。如果碰上玩得好的对手,连续用上两个击退技能就能把人推下去。譬如刚刚的初一,他再多发两秒呆就真下去了。 如果初毅不回神,那这局真是输定了,另外两个人想救都没法救——游侠和红梅都没有抓取技能,冲上去替初一硬抗更危险。 初毅迅速打起精神,滑鼠一扫,初一毫无形象的就地一滚,躲开来势汹汹的苦愁,抢先手刺向苦愁。 他面前的为什么是苦愁?这应该是常在的对手,初毅皱着眉头,微调视角。原来,对方发现他回来了,哈力路亚顺势就跟秋长在厮杀在了一起。 克利岑的战术竟然变了,改成苦愁粘着初一,哈力路亚对抗秋长在。 初毅想也不想,左手连击键盘,便见初一手中的长剑化作飞雪寒霜,一股脑地袭向苦愁。然后他指挥:“我们战术不变,常在准备换人,我配合你。” 话音刚落,一道耀眼的剑光自秋长在手中重剑划出,精准地隔开了苦愁与初一。秋长在猛地向前一突,瞬间架住苦愁的攻势;同一时间,初一如同一片树叶,轻飘飘地落到哈力路亚身后。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两秒,就是这短短的两秒钟,初毅破坏了克利岑的进攻战术。 在八荒竞技场混得久的人都知道,竞技场里绝对不可以跟着初毅的节奏走,一旦被初毅牵着鼻子走,这局比赛离输不远了。初毅似乎可以猜到你接下来的每一步,每一招;他会提前出现在你想走位到的地方,他甚至可以提前预测到你想要集火的对象。 克利岑现在便陷入了初毅的节奏,他们跑不出来。 第二局,一剑秋夜长获胜。 跳出竞技场,夜灯拍着桌子怒骂:“你他妈想啥呢!不想打比赛也别这样搞人啊!!” 初毅心虚,这是他的锅,无话可说。他也不是很懂自己,一个地图而已,脑子里就能联想出那么多事情……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官方做个人,千万别把他赛前发呆失误的事情捅出去。他有预感,如果被捅了出去,他肯定得挨骂—— 第65页 “剑神真是膨胀,这么多年不打比赛也敢发呆。” “完全不把对面放在眼里啊。” “要不然八荒怎么就这一个剑神呢,随便换一个人,谁敢在赛场上发呆啊。” “这么随意的选手还是别参赛了吧,一点不尊重对手嘛!” 初毅没什么好辩解的,喝口水,老实听骂……还有裁判的偷笑,他听见了。 直到第三局开始,这局是一剑秋夜长的赛点。 克利岑改配置,圣牧师换医谷,但这没能阻拦一剑秋夜长胜利的步伐。 经裁判确认无误,林泉宣布:“第八届封神赛第一场,一剑秋夜长以3:0的战绩取得胜利,先得2分。” 小组循环赛中,胜利得2分,平局记1分,失败不得分。当一局比赛双方均没有造成击杀时,即场上六个人都存活至比赛结束,为平局,但这种情况很少见。 萧宁宁:“让我们恭喜一剑秋夜长!同时祝克利岑在接下来的比赛会更顺利!” 林泉:“十分钟后会开始a组另外两支队伍的比赛,小伙伴们记得来看!” 比赛结束后,六个人马上赶回夜灯yy集合,赛后分析。分析会上,初毅被全体声讨。 初毅求饶:“能不能看在今天赢了的份儿上,放过我。” 夜灯有理有据:“不行!今天必须给你个记性!下一轮你比赛继续发呆怎么办!!!” 初毅:“要不下一轮你们打?我歇歇。” 听到初毅这句话,夜灯的眼皮突然起跳,总觉得大事不妙。 “你们都是年轻人……只有我老年人,天天打比赛不行的呀。” 初毅提议:“你让白瓷他俩也上场试试,别整的最后我们得冠军了,他们俩都没上过场。” 夜灯刚想说点儿什么,忽然听白瓷说:“好的呀!放心吧师父,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黑瓦紧接着问:“一会儿打什么配置?” 初毅安排:“第一局你们小两口加夜灯,让夜灯上琴师陪你们玩。” 夜灯:“???” 初毅继续说:“第二局……就你们仨打吧,小组赛第三轮让云沧带白瓷黑瓦玩。” 白瓷欢呼:“好诶!” 初毅笑说:“你倒是不怕输了给一剑秋夜长丢脸。” 白瓷笑嘻嘻地说:“有大佬带着呢!我们不慌!” ☆、三十五 同一时间,三分的yy频道,泠泠巫的六个人都在,都没开直播。 以往的比赛,只要他们队伍没比赛,三分和墨韵就会全程开着直播间转播解说比赛,今天他们都没开,三分在超话发微博,说是为了表达对初剑神的尊重,第一场不开直播间。 这句话十分引人多想,至于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没人深究,毕竟他们队里有个逢剑神就降温的九弦。 今天的比赛九弦话很少,虽然他平时话也少。但问题在于,在初毅发呆被解说嘲笑的那一刻之后,九弦一句话都没说过。 在那一刻之前九弦是正常的,还会跟队友一起讨论一剑秋夜长的打法。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知道为什么也不敢问。 三分心里直犯嘀咕:九弦这毛病怎么又犯了,前一阵子不是都好了吗? 安排好下一场比赛的人选,初毅骤然放松。他关掉麦克,打开b站,犹犹豫豫地在搜索框输入:八荒第二届封神赛十六进八。 他很想再看一遍那场在空中花园的比赛。 赛前走神时,初毅忽然发觉他对第二届封神赛的记忆只剩下了那绝杀的六秒,剩下的一概模糊了,这使他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感。 此刻,a组第二场比赛刚刚开始,初毅心中清楚,他应该跟队友一起看这两队的比赛,不该私自脱线。可他忍不住,他不想控制,只想放纵。 夜灯发现初毅的情绪有点不对劲,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猜是因为九弦,却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惹得初毅又想起九弦。他默许初毅离开——第二场比赛不看也罢,他们赢了a组种子队,剩下两队应该是没什么危险,初毅不想打就算了,没关系。 初毅向后靠在椅子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视频。这视频太古老,解析度就跟他脑子里的记忆一样模糊,一点儿也不清晰。 他一边看着视频,一边想着当时的情形,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哪怕是比赛的时候,他们俩也吵吵个没完没了。治疗被烦的头疼,早早就放话说比完赛马上散伙,再也不想跟他们俩有牵扯,就算他是剑神也没用。 初毅看见九弦第一次失误,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唏嘘的笑容。若不是看到视频,他几乎忘记了。第一次失误是因为治疗被击倒在地,五秒内不能动,偏偏初一血线濒危,五秒内不给抬血他必死无疑。他们比赛前曾定过出手顺序,如果有人被控,初一第一个给解控,九弦第二,治疗第三。 九弦怕初一死,于是抢先给初一下了一个琴师的免伤气场——关三叠,cd四分钟,琴师最重要的防御技之一,三重音域,有效范围四尺,保护音域内队友五秒内不受到任何伤害,八秒内不受任何物理伤害。 他们赛前有约,关三叠这个技能只用于进攻。如有特殊情况,等待初毅指挥,九弦不准私自用。 第66页 九弦没有遵守他们的约定,初毅却在认真执行他们的战术,顶着一个濒危的血线帮治疗解控,然后治疗瞬间把初毅的血线抬了上去。 初毅的血线被抬起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九弦提前用了技能关三叠,然后他一秒都没呆,直奔治疗。 观众或许看不懂这手操作,解说却看得懂。琴师的免伤气场可以说是这个配置里最重要的技能,绝对不能出现放空的时候,很明显这是队伍沟通失败,九弦失误。 初毅当时就给九弦臭骂一顿,都没等比赛结束。他那时候以为他们第二届封神赛差不多到头了——前两局比赛免伤气场没下错时,尚不能取胜,这局震慑力最强的技能都没了,他们就等死吧……结果居然赢了。 现在的裁判除了确认胜负提醒违规外一句不说,那个时候的规矩远没现在的多,比赛结束后裁判还会跟他们闲聊两句。 赛后裁判说的那句话他倒是清晰的记得:你们队的治疗可真不容易。 裁判是个会玩的策划,明白人。这句话一语双关,他们的治疗确实很不容易。 一是说他跟九弦俩太吵,烦人;二是说他们默契度不够,dps与治疗之间有问题。治疗是初毅世界上随便喊的,技术不全面,九弦的水平虽然高于治疗,但也没高太多。很多时候九弦没法相信她,反而更信任初一。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假设当时治疗换成夜灯,九弦肯定不会提前放免伤气场。初毅确定,如果治疗和他同时要死,九弦肯定条件反射先就初一,然后才会后悔为什么不先救治疗。 幸亏早两年比赛官方没有那个什么赛时经典语录,初毅想,否则他和九弦至少能占一半。 初毅面无表情地关掉视频,回到yy,打开官方直播间,目光微微闪动。 a组第二场比赛,我们什么都会v无止境,第二局刚开。 初毅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比赛,认为这两队水平一般,想早点儿休息。于是他私聊夜灯:你觉得这两队如何? 他这个问法非常委婉,夜灯如果说这两队水平高,那是睁眼睛说瞎话;若是说这两队水平一般,初毅便可顺理成章地说他想早点休息。 谁知夜灯对他这小心思瞭然于胸,回道:不想看比赛直说。 初毅发了一个抱拳的表情,道:那我洗洗睡了? 夜灯:滚吧。 初毅秒离线。 观众对初剑神的看法是很复杂的,他有丰富的“黑历史”,有一段“名扬天下”的感情经历,是年少成名的传奇人物,是八荒竞技场的活教科书。 他就是那种人——尽管人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上永远有他的传说。 因此初剑神第一场比赛就现身的举动震惊了很多人——这是他五年里第一次公开暴露在大众身前。虽然他有直播间,偶尔会开直播玩玩,可只要人气一涨起来,那就离他关直播不久了。 初毅不愿意挑起太大的热度。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说参加比赛只是说着玩玩,哪怕入围队伍信息中真的有一剑秋夜长,真的存在剑客初一,仍有非常多的人觉得初剑神只是在应付他的老队友夜灯和秋长在。 当初一这两个字真的出现在比赛阵容里的时候,弹幕瞬间霸占了整个直播间。初毅粉丝特意录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当八荒第一流量重回赛场时—— 初剑神没辜负大家的期望,干净利落的三连胜。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初剑神转了性子时,他又消失了,毫无徵兆。 余下两轮小组赛,以及十六进八都没上场。 观众金句: 【一开始我以为剑神是开团团长,后来我以为他是普通团员,没想到他竟然就是个躺尸老闆。】 与初毅截然相反,九弦每场都打,劳模。 九弦说不清他为什么每场都要上,正如他说不清为什么自己要对一剑秋夜长抱有异乎寻常的关注。 他关注的是这个队,还是队里的某个人? 不过对于一个游侠琴师双休的优秀dps来说,他确有场场参加的底气。游侠是队伍核心,琴师是万金油的辅助,只要他想,怎么都行。 当十六进八比赛结束,八强队伍正式确定时,八荒封神赛又被炒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一剑秋夜长与泠泠巫双双进入八强,八强意味着线下赛—— 剑神会现身。 九弦会现身。 一九将要线下相遇。 吃瓜群众一时竟不知哪个瓜会好吃一点。 一个是藏了十年的真面目,一个是纠缠近六年还没正式大结局的师徒情,吃瓜群众不由得发出吶喊:都好吃!!! 不仅吃瓜群众着急,选手们也着急,恨不得线下赛马上开始。他们比吃瓜群众更熟悉初一九弦的故事,更迫切的想知道这俩人的结局。 甚至有人私下问:这俩人会不会见面就打? 官方很懂吃瓜群众的这点心思,提前一个星期邀请八强选手前往线下,说是录访谈,最后会剪到八荒十周年纪念视频中。 有脑子的吃瓜群众顿时明白了,官方也想提前看大结局——八个队伍,48个人,要採访也得是肯定全队一起访,必不可能挨个採访,哪儿用得着提前一个星期到。 九弦早通过队友的直播间透露出他一定会去线下赛,而初毅却还没。吃瓜群众们一般是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但这次主角是初剑神,从不肯露面的初剑神,时常出尔反尔的初剑神,他们不禁担心:剑神到底会不会去线下赛? 第67页 吃瓜群众们被初毅逼得成了名侦探,整日在贴吧追查更新剑神最新动态。他们发现:剑神很久没上yy,经常缺席队伍练习赛。吃瓜群众们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热乎的半截是因为确定九弦去线下。 他们问夜灯,然而夜灯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他去不去,你们问他吧。 这基本等于不去,谁都知道,剑神这段时间压根没上线。 吃瓜群众痛骂初剑神: 【出尔反尔初剑神】 【真打比赛初剑神】 【从不骗人初剑神】 这回初毅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他是真没空。领导分给他一个新招标项目,他天天加班,忙的连饭都没空吃,还得做好随时出差的打算,行李都打包好扔公司了,说走就走。 夜灯熟悉初毅这个工作模式,没说什么,只委婉地表达了遗憾。 初毅过意不去,说:“等这个项目忙完,我一定找机会请你吃饭。” 夜灯无奈地嘆了口气:“给我点外卖吗?没问题。” ☆、三十六 六月,s市,线下赛即将开幕。 线下赛实行双败制,首轮对战由队长抽籤决定对手,第一轮的胜者进入第二轮胜者组,第一轮的败者落入第二轮败者组;随后胜败者组每轮比赛的胜者均会进入下一轮比赛,而胜者组的败者则会落入败者组进行下一轮比赛,败者组的败者直接淘汰。另外半决赛之后的比赛额外添加1v1以及5v5模式——让观众多看几场。 正式比赛环节则通过bp机制确定队伍最终参赛阵容,先ban还是后ban也是抽籤决定。由于八荒这种rpg游戏后ban队伍有先天优势,因此,先ban队伍可以在bp结束,尚未确定最终参赛选手时额外ban掉一个地图。 抽籤环节等选手们拍过定妆照才会开始,为满足观众的好奇心,全程有解说直播。 第一个抵达s市的是青零,他比旁人提前三天抵达——参加官方解说的培训。他的队伍不幸在十六进八的比赛碰上了泠泠巫,被3:1踹出线下赛。幸运的是他说话有趣,常在夜灯直播间刷存在,认得他的人多,被玩家们送进了线下赛的解说席。 选手们的集合日是星期日,从这天起,官方直播间进入从早播到晚的模式,几乎每个时间段都有工作人员或者选手值班。 青零早早就蹲在机场碎碎念:“哎,我跟你们说,今年官方剧毒。要求所有选手全部下午一点半前到齐,机场一波人,高铁站一波。这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儿……重点是他们跟我说什么我之前没做过官方比赛的解说,所以最好提前到,参加个小培训!唉,像我这种全靠抱大腿才进线下解说席的哪儿敢拒绝……这个月的时常是铁定不够了,全替官方播了!希望超管可以看在我们是干正事儿的份上放过我们……不过他们公司的饭挺好吃,天天有夜宵。” “困死我了,早上八点就被喊起来化妆……你们就说,像我们这种职业主播,有几个十二点前起床的?!” 青零抹一把脸,打个哈欠,从包里掏出一叠揣得皱皱巴巴的纸,看了一会儿,说,“巷陌马上到,他的航班是十一点五十的,估计再等二十分钟……太好了!陌神当过解说,一会儿让替我直播,我去歇会儿!” 【高铁站那边有直播吗?】 【想知道都有谁做飞机来的!】 【青零大大手里的是选手们的抵达时间吗!】 青零看见有弹幕提问,不禁睁大眼睛凑近屏幕仔细看,然后说:“那边有没有我也不知道……工作人员好像买咖啡去了,等会儿她回来帮你问问。这张纸是选手的抵达时间,挺多人坐飞机呢,就离s市近的几个做高铁来,他们嫌飞机太麻烦……” “今天下午还有什么安排?目前还没正式通知……估计会聚一起吃顿饭吧。” 刚好工作人员回来,青零把直播间搁一旁,凑过去嘀咕几句,然后便端了两杯咖啡回来,继续跟弹幕聊天:“高铁站那边没直播,因为总共就五个选手做高铁过来,我可以告诉你们是谁,然后可以求他们自己给自己直播哈哈哈!阡陌鸣瑟的青易,泠泠巫的茫茫,这俩是有直播间的,剩下仨人没直播间,我印象里没有。” “你们找茫茫试试,她好说话,青易不太喜欢直播线下。”青零喝一口咖啡,然后指了指他旁边那杯没动过的大杯摩卡,说:“这杯是给巷陌的,工作人员特贴心,我们都是中杯,特意给陌神买的大杯哈哈!” 弹幕一片哈哈哈,青零眼尖,在这一片哈哈哈中找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提问: 【我想知道九弦什么时候到!】 青零看到这条弹幕,乐了,“我还纳闷怎么没人问我这个呢!不瞒你们说!这张纸上我唯一记住的时间就是九弦!他中午十二点四十落地!差不多一点能过来!!!” 【青零很懂啊】 “嘿嘿嘿,半仙也快到了,到时候你们问他,他一手消息,绝对真实。” 【我好像看见巷陌大大出来了?】 【陌神来啦!!】 青零扭头一看,电梯上果然站有一个壮硕的身影,在人群中极为显眼。青零招招手,那个磅礴的身躯也抬起胳膊跟他打招呼。 第68页 “是我陌神,太好了!” 【感觉陌神更圆了。】 【感觉陌神更圆了。】 【感觉陌神更圆了。】 青零口无遮拦:“他能不圆么,天天半夜十二点吃夜宵!一个人能吃三人份!” 巷陌走到青零身前,端起给他准备的大杯摩卡喝了一口,拍拍青零的肩膀,说:“好久不见啊!” 青零被拍得向前倾了倾,“陌神您轻点儿,我这小身板禁不住啊!” 【剑神来不来!】 “我不知道。”青零注意力转回直播间,老老实实地说,又扬了扬手里那张破破烂烂的纸,说,“这上面没有,等我灯神来的,问他!” 巷陌在青零身边坐下,“问剑神?他八成来不了,工作太忙。” 青零把平板递到巷陌面前,“陌神知道内幕?透露透露吧!” “具体我不清楚,问夜灯吧。”巷陌笑了笑,“剑神工作忙是真的忙,忙起来找不到人很正常。他不是全职玩游戏,现实工作更重要。” 弹幕有些冷场,巷陌若无其事地说:“没准儿他会赶在比赛前到?说不准说不准。” 【陌神有准备对战游红剑的配置吗!】 巷陌:“游红剑?准备了呀。” “透露一下?” “队伍机密!”巷陌把平板怼回青零面前,“这能告诉你?” 青零道:“陌神太小气了!” “谁能告诉你这个啊!我就靠着这个配置出其不意了。” 巷陌笑骂,又问:“你要在这儿等选手到齐?” “是的。”青零丧丧地点点头,“不是我,是我们。我负责在这儿给观众们介绍选手,然后等全员到齐之后一起做大巴车去酒店。” 巷陌“哼”了一声,“骗谁呢,这么多人都在这儿等?一辆大巴坐得下?肯定分两批。” 青零:“……” 巷陌凑近青零手里那摞破纸,一把抢过。 青零:“哎——那个是官方机密不给看!” “我看看最晚一个是谁。”巷陌嘴里这样说,但视线却停在了中间位置。 青零嗤笑一声,小声对直播间说:“我跟你们说,陌神肯定是在找九弦。他说看最晚到的,可是他看的根本不是最后一个人!” 同一个八荒,同一种好奇心。 青零怼怼巷陌胳膊,问:“你说他们俩见面能不能打起来?” “肯定不能啊!”巷陌斜眼瞥向青零,一副青零是个弱智,活该他进不了八强的表情,“都是成年人,打什么架。” 青零意有所指地“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几年前,九弦未成年的时候见面,他们会打起来?” “你也太会理解了吧……”巷陌挑眉,转头对身边工作人员说,“我觉得他解说培训不到位,回炉重造吧。” 工作人员偷笑,青零说:“陌神厉害,您来当解说!” “我是八强选手,来比赛的。”巷陌给青零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你怎么能咒我去当解说!” 青零:“……” 说话间,又抵达一大批选手。青零没时间跟巷陌嘴炮,他举着平板,让每个人都有出镜、对直播间打招呼的机会。 这批选手中有备受期待的选手夜灯,他跟过去几年没什么区别。高高瘦瘦,头发微长带卷,蓄一点鬍鬚,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衬衫。唯一的不同是这次他脖子上居然挂了个单眼相机,不像是全职的游戏主播,反倒像是天南海北到处採风的摄像师。 青零向着他胸前的相机努努嘴,问:“观众们问你带这玩意干什么?” 夜灯:“照相啊。” 青零:“手机不行吗?” 夜灯:“万一我们初剑神来了呢,我得搞几张高清的,这辈子怕不是就这一次了!” 青零哈哈大笑,然后把平板举到夜灯面前,说:“再跟大家打个招呼,夜半仙,观众们表示他们想死你了!” 夜灯自然地挥挥手,把箱子交给工作人员,坐在巷陌旁边,问:“还剩多少人?” 巷陌悄声说:“挺多的,再等一会儿,我们应该可以先去酒店。” 青零见到这一幕,故意把这个185的大胖子和174的小瘦子放进直播间的正中心,撇着嘴说:“看看,看看这些有经验的选手,来了就知道自己找机密信息。我还是经过培训才知道的呢!” “常在没跟你一起来?” 巷陌问夜灯,他知道夜灯和秋长在同城。 “他不在家。”夜灯说,说完以极小的幅度扫视了一圈抵达的选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巷陌见了,又说:“那个谁还没到呢,十二点四十,最后一批。” 夜灯哭笑不得:“你说名字就行了,我又不是老初。” “我记得你们俩也不对付啊!”巷陌惊奇地抬头看了一眼夜灯,突然又想起什么,“我忘了,你们这段时间总一起刷西荒崛起……” “是啊。”夜灯无奈地说,“他现队友是我前队友,还能怎么样呢。” 第69页 “是啊,圈子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巷陌贊同地点点头,问:“刚刚直播间有人问老初,我说他工作忙来着,他真不来?” “八成不来。”夜灯一摇头,“至少这个星期肯定不来。” 巷陌嘆口气,“还以为这次能见面呢。” 夜灯:“你想的太多了。” “还是你了解剑神!”巷陌大笑,指指他放在桌子上的相机,“明知道剑神不来,带它干什么。” 夜灯反问:“你真不知道?” 巷陌:“照那个谁啊?” ☆、三十七 “试试呗。”夜灯耸耸肩,“万一呢。” 巷陌:“然后给老初看?” “……看情况。” 巷陌瞪大眼睛,“真有情况啊!” “你还不知道这俩人……” “前边我还能知道点儿,今年的续集我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巷陌摸摸鼻子,又问,“剑神会不会偷偷看直播?” “……不会,他没时间。”夜灯看了眼时间,转移话题,“快到点儿了,我竟然还有点期待。” 说完,夜灯犹豫一下,拿出手机,给初毅发了一条信息:据说你徒弟马上到了,官方在直播。 “我也期待。”说着,巷陌对着桌子对面喊:“三分,你见过九弦照片吗?一会儿见面能不能认出来啊!” 三分隔空回:“见过身份证!能认得出,跟杀人犯差不多!” 夜灯:“……这么凶吗?” “是啊!”三分紧跟着问,“你有没有剑神照片啊?” 夜灯干脆地说:“没有。” 忽然,一直在看手机的落雨说:“我队友来了,我去接一下。” 落雨是八强队伍[初雨将行]的选手,第一次来线下赛,跟夜灯青零等等谁都不熟,队友又都没到,只好自己玩手机。聊比赛聊配置之类的话题还能跟着说几句,可一旦聊起剑神九弦这个老连续剧,他便一句也搭不上了。 把那张抵达时间表看了四五遍的巷陌立刻反应过来,九弦到了!他火速碰碰夜灯肩膀,压低声音:“那个谁也到了,他和落雨队友是一个航班。” 夜灯眼前一亮,瞬间举起相机,想了想觉得不妥——显得太刻意。于是他跟巷陌商量:“陌神,你说我怎么才能非常自然地给九弦照两张像?” 巷陌:“恕我直言,你去给他照相,怎么看都刻意。” 夜灯嘆了口气。 落雨领回来个萌妹子,墨韵打趣道:“难怪要亲自去接。” 青零怕萌妹子尴尬,连忙抓起咖啡一把塞进墨韵手中试图堵住他的嘴,友好地说:“先来个自我介绍吧!” 萌妹子大大方方地说:“大家好,我是沉风。” 正在被迫喝咖啡的墨韵被吓一大跳,猛咳好几声,“卧槽,你居然是妖号!” 沉风抿嘴笑了笑,点点头。 在场的都有点惊讶,打进八强的选手,不熟悉却也互相知道名字。沉风是个男号,剑客,背后实际操作居然是个妹子,厉害。 夜灯瞧着正在猛咳的墨韵,凉凉地说:“妖号怎么啦,你之前玩的不是妖号?” 巷陌小声问:“认识?” “他们队有个叫轻颂的,你知道吗?算老初半个徒弟,我们打过练习赛。”夜灯小声回,“我怎么还没看见有疑似杀人犯的长相出现?” 巷陌:“你真信三分鬼话?” 夜灯:“他是唯一的消息来源啊。” 他俩正小声嘀咕呢,三分忽然挥舞右手,对着青零身旁那个身影高呼:“九弦!” 九弦到了。 空气凝固了。 全场都在注视他一个人,青零手中的直播间弹幕骤然疯狂;还有几个选手举着手机偷拍。 那带着墨镜的高大身影略一点头,站在原处环视一圈,一句话也没说,嘴角从向上勾变成没有幅度然后又变成抿唇。 夜灯看着九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想:墨韵三分两个人是缺心眼吧,明知道九弦马上到还不给留个位置。 于是夜灯轻咳一声,指指他旁边的空座,“九弦?” 九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迈着他的大长腿走到夜灯示意的位置,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没两分钟,他又把椅子后撤一点,潇洒地翘起二郎腿。 夜灯偷偷打量一眼,就凭这两腿的长度,估计九弦身高没有一米九也得一八五。 青零对九弦的脾气有耳闻,再加上九弦现在板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不摘墨镜,傻子都能感受到九弦毫不掩饰的情绪:“我心情不好,别跟我讲话。” 他压根不想採访九弦,但没法,他是解说,他不去谁去。 “九……额,弦断声停对吧。” 青零缓慢靠近正在疯狂散发低气压的九弦,向他示意一下手中的平板,小心翼翼地提议:“跟直播间的小伙伴打个招呼?” 趁这个机会,巷陌给夜灯发微信:你把这尊大神请过来干什么? 夜灯没回复巷陌,反而继续偷瞄九弦,内心暗骂墨韵和三分:为什么不给队友留位置!如果留位置,此刻九弦就会坐在夜灯对面,他便可以不留痕迹地旁观九弦! 第70页 九弦依旧带着他的墨镜,双手交叉搁在他那双大长腿上,不咸不淡地对着青零手里的平板电脑说:“大家好。” 弹幕疯狂刷—— 【我的妈呀九弦是这么帅的吗?!】 【一人血书求九弦摘墨镜!!】 【跪求官方爸爸把九弦的墨镜摘下来!】 【求看九弦全身!】 有人对青零威逼利诱—— 【只要你把九弦墨镜摘下来,五个火箭马上到位!!!】 【不摘墨镜马上取关直播间!】 还有隔空给夜灯带话的—— 【夜半仙你们不是熟吗!不要冷场啊!】 【跪求半仙找点儿话题跟九弦聊啊!!】 也有评价九弦的弹幕—— 【感觉真人跟平时直播间不一样】 【我无法把现在的九弦和六年前那个弱智联想到一起……感觉完全不是一个人!】 “小伙伴们希望你把墨镜摘下来呢!” 青零硬着头皮跟九弦讲话,所有人都看着这里,把青零当成全场的希望,但青零觉得自己是个傻比。 九弦抬头看青零,他的墨镜稍微下滑了一点点,露出他锋利的眉毛。跟他没被遮住的下半张稜角分明脸结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冷峻狂放。 “如果你不想摘的话再戴一会儿也行……”青零眼看着那乌黑笔直的眉梢抬了抬,嘴角似乎翘了那么一点,于是青零打着商量,“多跟直播间的小伙伴讲几句?” 九弦似乎是想了一下,“谢谢大家的关注?” 弹幕—— 【啊啊啊啊!青零大大你告诉九弦只要他摘墨镜我马上给他刷礼物啊!!】 【我觉得我很快要变成九弦的颜粉了!!】 【不敢相信我一个五年黑粉竟然真情实感的觉得九弦好看?!而且这还是在他没摘墨镜的时候?!】 【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九弦的发型吗啊啊啊!为什么没有人刷他的发型!!!】 夜灯看着两人尴尬的互动,“扑哧”笑出了声。 九弦转头,好像是在问夜灯为什么笑。 夜灯不得不打圆场,没话找话:“我们什么时候去酒店?” 巷陌也帮忙:“青零大大,帮忙去问问工作人员吧,我要饿死了。” 青零给二人一个充满感激的眼神,刚走没几步,竟蹬蹬瞪又了退回来。夜灯有点疑惑,紧接着青零把他手中的烫手山芋塞给了夜灯。 夜灯&巷陌:“!!!” 弹幕兴奋了—— 【夜灯大大!!!】 【半仙!!!】 【陌神!你们懂的!!!】 夜灯&巷陌内心:我们不懂。 巷陌给到夜灯一个埋怨的眼神:谁让你刚刚把九弦请到身边?谁让你笑的! 夜灯不理会巷陌,调整情绪,笑容灿烂地把直播间镜头转给九弦,说:“你知道吗,在你来之前,三分说你特别好认!跟杀人犯差不多!” 九弦那乌黑笔直的眉梢又跳了两下。 对面的三分表情惊恐:“半仙,你少说几句!今晚我跟他一个屋!” 九弦的表情这才有了一点点变化,他说:“放心,别怕。” 弹幕又炸了—— 【卧槽九弦为什么这么苏!!!】 【啊啊啊啊我的少女心!!!】 【我不想当九弦的妈妈粉了啊!!】 夜灯不怕死,和颜悦色地继续问:“你为什么带着墨镜啊?全场就你一个搞特殊的。” 弹幕没想到夜灯问的直白,纷纷鼓掌叫好。看着弹幕,夜灯甚至觉得这月他八荒板块礼物榜稳稳的第一了。 九弦静了片刻,似是再想如何回答夜灯,在万众的期待中,他唇缝中终于又漏出三个字:“我愿意。” 弹幕—— 【妈呀!为什么线上线下的九弦反差这么大!!】 【天吶!!我想看定妆照,现在就要啊!!!】 【官方爸爸快点採访快点拍定妆照吧啊啊啊!!】 夜灯刚想出下一个话题,他可以关心一下九弦的身高,这个观众们一定感兴趣。不料,青零大声说:“选手们!好消息!你们可以出发去酒店啦!” 这样更好,夜灯心想,留着下次问吧。 他起身,右边的九弦先他一步站起来,在他身边投下一片阴影,笼罩住他整个人。左边身材庞大的巷陌也一同站起身,于是可怜的瘦弱的夜灯被一个185的大胖子和一个至少185的大高个夹在中间。 夜灯内心:不知所措。 选手们跟着工作人员逐渐外移,夜灯放慢脚步,走在最后面,举起他的相机,调整焦距,按下快门,这是他今天拍的第一张照片——所有选手们的背影。 这些选手们要么是全职游戏玩家,要么是喜欢打游戏的学生党,要么是有了些岁月痕迹的工作党。 只有那一个人的背影与众不同,他身板高大,背嵴笔直;头发有精心打理的造型,显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有清晰的肌肉轮廓,走路时隐约能看到他露不出来的、被t恤勒出的精悍线条。 ——看背影就知道他就不是沉迷游戏的人。 老初肯定打不过他。 夜灯想。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初毅没回,不知道是上班没看到还是看了不想回。 第71页 或者说—— 隔着屏幕看见真人,老初也不知所措。 ☆、三十八 夜灯和三分坐在酒店房间里面面相觑,半晌,三分干巴巴地说:“饿吗?去吃饭?” 他们俩在这里面对面发呆至少五分钟了。 剧情发展有点突然,却又十分的顺其自然合情合理。 官方安排的住宿是标准间,如有特殊情况如白瓷黑瓦这种,官方会“故意”安排一间大床房;女选手少,官方允许她们自由组合。 夜灯的室友本该是初毅,但初毅不来,偏巧三分死活不肯跟九弦住在一起,于是他们俩被工作人员重新组合到同一间房。 这很合理,不过夜灯觉得他自己一个人住也挺好,他刚要开口拒绝,谁知三分高喊:“你别想忽悠我说剑神只是还没到!后期剑神都没参加训练,他不可能来比赛!” 说了这话没完,三分还把他拉到一旁,有理有据地说,“就算剑神突然来了,那就安排他和九弦在一起。师徒俩,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面对面睡一晚上解决的呢。” 后一句话打动了夜灯,他欣然同意。 换个室友而已,没毛病。 于是官方房间分配表上多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房间: 【801 - 一剑秋夜长·初一 & 泠泠巫·弦断声停】 夜灯举起相机,对这张纸按下他今天的第二次快门。 不知道九弦住在这间房里是什么感觉,夜灯很好奇,九弦跟他印象中的不大一样,确实成熟了许多,大概是不会吵架了。 见夜灯还在发呆,三分又问了一遍:“吃饭去吗?” “我等常在、云沧来了再去,再说第一顿惯例由官方安排会餐……你又不是第一次来线下,别提这么愚蠢的建议。”夜灯停顿了一下,对正在摆弄他相机的三分提议,“要不要我给你照张相?” 三分拒绝。 恰好巷陌来找夜灯交流感情,三个队长不由得对九弦的行为及情绪进行了一番讨论与猜测。巷陌和三分讨论,根据夜灯的表情猜测。 巷陌问三分:“九弦平时也这样?” “他平时不这样啊……”三分答,然后他对着夜灯露出了一个稍微尴尬的表情,一副你懂我也懂的模样说:“也就碰上剑神的话会有点不太一样。” 巷陌:“噫——”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别问我。”夜灯满脸无辜,“想知道就去问你九哥,或者问你初剑神。” 三分:“如果我敢问,还有你什么事儿?” 他连跟九弦同住一个房间都不敢,还敢问他和剑神的历史?开什么玩笑! 夜灯:“如果我知道,当年就不用找你组队了。” 如果他知道原因,肯定不会让场面闹得这么难看,更不会让一剑秋夜长散队。如果一剑秋夜长不散队,那他和三分的队友缘分自然也就没了。 三分:“……” 巷陌哪壶不开提哪壶,“九弦怎么你了,你为什么不跟队友一起住?” “……你是没看见啊,九哥真的是个很恐怖的人,尤其是碰上剑神的时候!第一场比赛的时候……”三分滔滔不绝地讲废话。 夜灯确实不知道原因,他只是有那么一丁点猜测,这也是他近两年才隐约猜到的。 虽说当时事发突然,初毅来不及解释……可事实真相摆在那里,明明不是初毅做的不能硬逼着他承认。事后初毅有机会解释,可是他却不肯解释,反倒直接a了游戏,一走了之,断得一干而去。 这是夜灯最不明白的地方,他给初毅打电话,初毅依旧不肯说,只说了一大堆听上去就是藉口的理由…… 后来初毅回归八荒,夜灯发现初毅的性格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跟从前的剑神截然相反。 从前的剑神是锋芒毕露傲视天下,回归的剑神是归剑入鞘不露圭角。 他自己不肯提九弦,不愿听见这两个字,可如果不巧听见了这个人,他总会停上两秒。夜灯是个敏锐的人,初毅表现的这样明显……再联想贴吧微博上的“风言风语”,心里的猜测逐渐成型…… 落雨和沉风来找夜灯打招呼,他们两队私下打了很多次练习赛,他们想对夜灯表达感谢。刚刚在机场的时候人太多,落雨感觉眼前都是大神,有点不敢搭话,就没吱声,现在才来。 结果夜灯旁边还是站着两个大神——[阡陌鸣瑟]和[泠泠巫]的队长,落雨进门的一瞬间:“……=口=” 沉风显得自然很多,“大神们好!” 夜灯笑眯眯地打招呼,这二人的到来使他可以顺理成章地结束有关剑神九弦的话题,非常棒。他怕沉风一个女孩子跟一群男人带在同一间房里不自在,道:“下楼吧,去大厅聊?” “去大本营看看?刚刚在机场阿离跟我提了一句,这次官方专门给我们隔出来一个休息室!刚好等会儿会餐也在那边。”巷陌提议,问落雨和沉风:“你们俩第一次来线下,没去过大本营吧?” 阿离是工作人员,一直负责管理参加线下赛的选手,负责四年了。他还会给玩家直播查房花絮——官方怕选手们夜不归宿,要求他们必须十二点回到酒店,阿离负责每日查房。 第72页 沉风眨眨眼睛,“可以随便参观?” 夜灯点点头,“随便参观,至少比赛相关的随便参观。” 三分抢着说:“游戏公司,你陌神和半仙的脸就是活招牌,大本营里没几个不认识他们俩的!有他们俩在,你就是想去大老闆办公室都行。” 夜灯:“你太夸张了!” 落雨:“……我想去殴打策划行吗?” “没问题。”巷陌打量落雨,说:“策划老大是个200斤的胖子。” 三分补充:“比陌神胖。” 巷陌面无表情,狠狠地一拳砸在三分后背。 三分狼狈地逃窜,边逃边说:“前年那次着名的技改,就是巷陌越过策划直接捅到大老闆面前的!要不他傀儡师还在竞技场里面擦地板呢!” 巷陌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落雨沉风一脸惊佩的表情看着巷陌,仿佛又重新认识了一遍眼前的巷陌。 落雨由衷地感嘆:“陌神nb啊……” 停顿三秒,巷陌恶狠狠地说:“我这招跟剑神学的!” 三分落雨沉风把头转向夜灯,一脸期待地等他讲故事,本来在看热闹的夜灯顿时愣住原地,不知不觉,这个热闹居然烧到了自己身上…… 找大老闆提技改……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传出去是要被玩家们撕的——这不公平,剑客玩家有初毅这种大神可以“上达天听”,可不是每个职业都有这种大神。不过……初毅当时没落好处,因为他提的是削弱剑客,并且不是初毅主动找大老闆提技改,是官方邀请他们开会,大老闆顺道旁听了几句,觉得初毅说的有道理…… 初毅这个人吧,脑子好使,说话非常有条理,就会忽悠人。像大老闆那种肯定不会时时刻刻盯着技改,他知道玩家们因为不平衡要反天,知道策划改过多次都没得好好的反馈,知道初毅是剑神在八荒pvp、pve届的名声都很好,碰巧初毅提出了有建设性的意见,并且是削弱本职业,大概就因为如此,那次技改真的是根据初毅提出的方向所改…… 虽然初毅被骂了很久,但是根据后台反馈……排行榜上的职业却更平均了。 最后夜灯表情怪异地说:“我不知道,你们问巷陌。” 巷陌是与会人员,比夜灯更了解事情真相,他当然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于是他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自然地说:“走吧,去大本营,带你们殴打策划。” 落雨&沉风&三分:“……” 走出酒店,三分故意拉着夜灯落在队伍最后,问夜灯:“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夜灯不动声色地问:“你真的想知道?” 三分拼命点头。 “不告诉你,你嘴巴太大。” 三分:“……” 确实如三分所说,巷陌和夜灯的脸在八荒大本营就是通行证,一路上想去哪儿都畅通无阻。几乎每个工作人员都跟会他们俩打招呼,甚至还有人想拉巷陌去玩游戏,测试新副本。 落雨有点羡慕,还有点佩服。 三分说:“他们俩一个是冠军最多,一个是万年老二,咱没法比。” 巷陌和夜灯的眼神能杀人:“……” 三分求生欲极强地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三分小声对落雨和沉风说:“陌神来当过几次解说,他性格好、会说话,经常配合官方参加线下活动。半仙除了选手还有个身份,官方特约摄影师,你仔细看官博,他拍过好几个官方出品cos,他跟活动策划还有原画组动作组那边的人都熟。” 落雨恍然大悟,“难怪他还带了个相机来线下……” “千万跟他好好相处,他拍的照片会被当成花絮发出来的!你看看我之前的返图就知道了!明明技术那么差,真不明白为什么官方总收他的照片……”三分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提醒落雨,然后又看看沉风,说:“妹子不用担心,他会手下留情,而且他很少拍妹子。” 沉风若有所思:“线下返图里的妹子都很漂亮啊……” 三分毫无根据地瞎猜:“可能不是他拍的吧。” “我自认为技术还不至于那么差,三分是因为他基础太差,再神的后期也没法拯救。”夜灯的声音从前方飘过来:“三分,你完了。” 巷陌转过身,重复了一遍夜灯的话,他的眼神里包含同情,语调却充满喜悦,“三分,你完了。” 三分:“我没黑你们啊!” 夜灯反问:“用你多嘴?” ☆、三十九 他们在路上碰见了几个选手,[我们的输出全靠吼]的同风起和随风飘,以及[菜比]的垃圾牧师和手残道士。 打招呼的时候,垃圾牧师说:“大神好!我是垃圾牧师!” 手残道士:“我是手残道士!” 夜灯&三分:“……你好你好。” 菜比是个纯新人队伍,全员没参加过线下;同风起和随风飘是夜灯熟人,去年参加过线下,常年挂在排行榜上。 同风起夸了一句:“你们挺厉害的。” 第73页 “没有没有,贱名好养活。”手残道士说:“都是运气,全靠官方抽的签运好。” 一路死亡签、先打青零,再战强队[克利岑],一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闯到线下的落雨和沉风:“……” 三分拍拍落雨肩膀:“苦尽甘来,线下赛一定有个好签。” 落雨哭丧着脸:“线下哪个队伍能说的上是好签啊?” 这倒是没错,夜灯想了一下,线下八个队伍,没一个好惹的。 手残道士指指自己:“我们啊!” 落雨:“……菜鸡互啄吗?” “太谦虚了。”垃圾牧师:“到时候别是你们五分钟结束战斗……” 落雨:“……我也怕你五分钟把我们解决了。” 墨韵给三分打电话:“队长,我在楼下看见九弦了!你要不要过来,我们一起聊聊啊?” 三分一听是要跟九弦聊天,他就有点犹豫,九弦心情是肉眼可见的不好…… 夜灯耳尖,听了全程,说:“去聊聊吧,你是队长。正好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我去拿相机。” 以上都是藉口,事实是他也想跟九弦见面聊聊。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三分和夜灯通过见不得人的“py交易”,迫使他和初一这个名字住进了同一间房。 对他队长举动毫不知情的九弦在看见名单的那一刻时,内心非常复杂。 时隔五年,他终于靠自己的实力打进线下赛,可身边的队友再也不是最初的那个人……从机场集合的一刻起他就在寻找初毅,然而他逡巡全场,没有初毅。 他有点失望,但接着他发现夜灯旁边有空位,他心情又回升了些——他以为那个座位的给初一留的,结果夜灯喊他过去坐…… 八荒安排的酒店很好,房间里洒满阳光,窗边并排摆着两张桌子,两把崭新的电竞专用椅,适合队友开黑。后面是两张铺着素白床单的单人床,九弦走到靠门的那张床坐下,隔着墨镜看向窗外,房间很好,他的心情却不好。 他真正想见的剑神没来。 初一肯定没来,九弦确定。如果他来了,现在八荒就该炸了。 他望向着那两张桌子,如果……他和初一会愉快地坐在这两张桌子前打竞技场,就如同他很久之前想像的那样。在没闹掰的那段时间里,他经常会想,如果他和初一在线下打竞技场,肯定得打的头破血流。 呆在房间里他就会胡思乱想,而他不愿再想那些。于是他逼着自己回到一楼大厅,坐在角落的沙发盯着来来往往的选手。他对自己说:“第二批选手还没到呢,还有机会。” 他注意到墨韵在给三分打电话,没过多久三分和夜灯一起回来了。 九弦纠结,要不要主动上前打招呼。 他只纠结了五秒钟,结局是眼睁睁地看着夜灯从他身前经过,头也不回地坐电梯上楼了。 三分很善解人意地解释:“半仙要去楼上拿相机,你在这儿想什么呢?” 九弦说:“在房间里呆着太闷,下来透透气。” 墨韵:“我也不喜欢在房间里呆着……太无聊了。等会儿官方组织会餐,我们一起过去呗?” 九弦随意点点头,“好。” 三分:“晚上喊半仙友谊赛啊?” 墨韵有些迟疑:“他们能同意吗?” 三分:“能吧……我和他是室友诶!他有什么理由拒绝我!” 正聊着,第二批选手抵达,夜灯也带着他的相机从楼上下来了。 他们纷纷站起来跟队友打招呼,九弦在原位,没动。 三分和墨韵送他们队友上楼,夜灯本想和秋长在一起上楼,但是他瞥了一眼九弦,改变主意:“常在你跟云沧上去吧,我找九弦说句话。” 秋长在不留痕迹地顺着夜灯的视线看了一眼,嘴巴张成了o字型,“他是九弦?!” “没错。”夜灯说:“是他!” “跟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送走队友,夜灯走回九弦身旁,拍拍九弦肩膀,肯定地问:“你在找人?” 九弦没出声,夜灯顿了顿,只用闲聊的语气,顺口提了一句:“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你,剑神太忙,没来线下。” 九弦抬头看向夜灯,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从没有人告诉他初一不来,也可能是没人敢在他面前提。 夜灯看着九弦,他的脸色有些白……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变得遗憾、失落、后悔,还有愧疚。这一刻夜灯觉得他又看见了那个六年前,“单蠢”的大男孩。 他又拍了拍九弦的肩膀,说:“好久不见。” 九弦站起身,似乎想给夜灯一个拥抱,可夜灯没有回抱的意图,最后他以一个古怪的姿势也拍了拍夜灯的肩膀,“我们第一次见面。” “是啊,才第一次见。”夜灯笑了笑,转身要走,临走前又说:“有空一起玩。” 九弦想拦住夜灯,他还有话想问。夜灯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九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远——他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叫住夜灯。 第74页 烦闷的九弦坐回原位,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垂着头,点燃一支烟。 夜灯惊异的回头,问:“你抽菸?” “嗯。”九弦沉默三秒,又说,“很久了。” 夜灯摇摇头,不再说话,这回是真的走远了。 晚上,各家聚会全部结束,夜灯才看见初毅的回覆:聚会怎么样? 夜灯当着三分的面回:挺热闹,你没来可惜了。 初毅笑了笑,回:比赛加油。 夜灯问:还在上班? 初毅:嗯。 夜灯回想起下午那个独自躲在沙发里的大男孩,忍不住又敲了几个字:我有九弦照片。 初毅:放过我吧。 夜灯:官方直播间,明天有採访。 三分在旁边提供时间:“我们队下午一点三十五开始!” 夜灯笑着把三分这句话发给初毅:他下午一点半开始。 初毅:…… 三分悄悄问:“他俩真有事儿啊?” “他们俩有没有事儿——”夜灯把视线从手机移到三分的脸上,似笑非笑地说,“你这个当队长的心里没数?” 三分摸摸鼻子,坐回他自己的床上,说:“我觉得有事儿,每次碰上初一他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夜灯想,真巧,我们老初也是。 过了一会儿,三分问:“半仙,你知道那个未解之谜吧?” 夜灯:“???” “哎呀,就那个。”三分有点不好意思,“剑神第六,你第八的那个啊!你不知道吗!不可能啊!” 剑神真容排第六,夜灯是不是基佬拍第八。 夜灯黑着脸,“……我不知道。” 由于九弦这个突发变量太受欢迎,官方临时决定把拍摄定妆照这个事儿提到了星期一上午。 下午四点,官博放出第一批定妆照。 四个队伍,没有泠泠巫。 评论一片骂声: 【求求官方做个人!你们知道我想看什么的!】 【啊啊啊啊快点放出来九弦的啊!!我知道今天所有选手都拍了啊!!!】 【好气哦!官方是故意的吧!是哪个工作人员想出来的这个鬼主意哦!出来挨打!!!】 【要放就放全啊!放一半算什么嘛!!】 【官方是sb吗!!!】 【夜半仙气质真的好啊,一点儿看不出来是网络主播!他这气质我能吹一年!】 【一人血书跪求官方把剩余选手定妆照也今天放出来啊!!不要吊人胃口啊!!!】 眼看着评论控不住了,作为泠泠巫队长,三分赶紧转发官博定妆照说明情况:今天放出来的照片是根据队长抽籤决定的,我手黑,对不住大家,明天下午一点准时见! 十分钟后,官博又放了九张花絮照片,最后一张是九弦。图里的他带着墨镜,独自坐在酒店大厅角落沙发里。他看向窗外,轮廓分明,侧颈的肌肉线条清晰流畅,左手夹着半根烟,烟雾在缠绕在他指尖。 在他前面不远处是第二批抵达的选手,他们聚在一起聊天,却被后期刻意做了模糊处理,衬得九弦身形更加孤独落寞。 这张图放出来之后,评论彻底爆炸—— 【更想看定妆照了啊啊啊啊啊!】 【九弦到底是什么神仙颜值啊!!!】 【突然觉得我可以原谅九弦了……】 【官方今天真的不打算放剩余选手定妆照了吗!】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看九弦摘掉墨镜的模样!上午他究竟是在哪儿化的妆啊!!为什么全程没见过正脸!】 【霸道总裁风?他真的还是个学生?!】 【为什么选手合照里没有他的正脸啊!!!】 瑟约回复了这句话:“九哥太帅了,不想带他照相!” 三分跟着搅浑水:“想要照片?找半仙啊!他今天拍了好多!跟你们说个秘密,今天这张照片就是他拍的!” 发完这句话,三分屁颠屁颠地跑到夜灯旁边,说:“这回够意思吧?练习赛能不能有个说法了?” 夜灯:“……” 三分这句话,使粉丝们火力全开围攻夜灯,所有想看九弦照片的人,都在找夜灯要!照!片! ☆、四十 夜灯嫌弃地把三分扒拉到另一边,“你是故意的吧。” 三分笑呵呵地装傻:“没有啊。” 夜灯问:“你跟我们一群老弱病残打什么练习赛……” “没跟你们练过,不放心。”三分对答如流:“毕竟是第二届的冠军配置,还有两个剑神带出来的徒弟,不容小觑。” 碍于初毅和九弦的特殊关系,夜灯没约泠泠巫打练习赛,双方有默契地避开了。 “……”夜灯反问:“你们冲着冠军去的?” “来参加比赛谁不惦记冠军啊。” 夜灯:“……说实话,我这次对冠军没什么想法。” 他的潜台词:我们对冠军没想法——没实力!别来烦我。 三分不依不饶:“没打怎么就知道不行?” “剑神不在,除了我一个全职,剩下四个都是靠下班时间复健,然后一个个必须保证十二点前睡觉,否则第二天上班没精神。”顿了顿,夜灯继续说:“如果剑神在,我还能有点想法——他是个bug,看见他不等打,对面气势先消一半,可是他没来。” 第75页 这次他就不是冲着名次来的,带着一群上班复健党,曾经实力再强也没用,手速比不过年轻大学生,经验比不过那些天天泡在竞技场里的选手。他想着好不容易才骗剑神报名,必须得打进线下藉机会聚一聚;又顾忌剑神的心情,怕他觉得见生人尴尬,所以组的队友都是多年老朋友,结果他还是熘了。 夜灯顺手拿起手机滑了一遍未读信息,没有初毅的。 片刻后,他无声地嘆了口气。 三分脱鞋上床,说:“你这样说……我竟还有点同情你。” 夜灯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同情的。” “你为了剑神不要名次,结果剑神为了九弦,没来,你们仨这旷世奇缘……啧啧。” 夜灯无语:“……” 第二天,官博放出九弦的定妆照,他极有排面,独占一条微博——三张照片,以及官博天花乱坠的彩虹屁。 第一张是正经的定妆照,他穿着官方定制黑色t恤,下半身是普通的牛仔裤。摘掉墨镜的他看起来没那么严肃成熟,多了些稚嫩的学生气。第二张是他站起身时的背影,差点儿就比门框高了。第三张是他微笑着的照片,由夜灯友情提供。笑着的九弦眉眼没那么犀利,阳光照射在他的高挺的鼻樑以及微微勾起的唇角上,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斜前方,瞳孔是深褐色的…… 原图里九弦的斜前方是龇着牙哈哈大笑的三分,三分拒绝被公开处刑,夜灯不得不截掉三分,只留九弦。 评论炸了—— 【啊啊啊九弦的正脸!果真没让我们失望!!官博我们爱你!!】 【我的天!九弦笑起来好好看!】 【他在和谁聊天啊!!哎呦感觉笑的好温柔!!没昨天那么冷酷了!】 【哈哈哈哈哈哈官博为什么单独发九弦?难不成三分说的对,选手们都拒绝跟九弦一同出镜吗哈哈哈!】 【后悔了后悔了,早知道九弦这么帅我应该买票去线下的啊啊啊!】 几乎半个八荒都在为九弦出人意料的颜值而疯狂,他本人却毫不在意。从他转发官博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简单粗暴地转发官博,连句话都没说。 他独自走到封神赛比赛场地,站在门口俯视整个场地。 临近比赛,会场基本布置完毕。场地正前方是由无数块小led屏幕共同组成的一块巨大的屏幕,两侧各有一个稍小的屏幕,方便观众看不同选手的视角。左边是充满八荒氛围的背景图,右边是跟游戏里一模一样的封神赛排行榜,占据了整整一面墙。不过这面墙的内容与游戏中的不同,目前只写有七行字,代表着八荒封神赛迄今为止的七届冠亚季军。 九弦抬起头,长久地注视着榜首,那里写着一剑秋夜长,剑客初一紧跟其后。 ——那是初毅的荣耀。 是他那些年不厌其烦写教程,录攻略应得的,他就该在那个位置,享受那样的荣耀。 可那个耀眼的名字只出现了一次,一剑秋夜长却出现了多次。 九弦握紧拳头,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在疯狂生长。 墨韵来找他:“九弦,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提前适应赛场吗?” 九弦垂眼,掩住他眼中的情绪,说:“随便看看。” 接下来的几天他没怎么离开房间—— 三分:“赛前访谈去不去?” “不参加。” “官方强制的!” “无所谓。” “必须去啊大哥!” “队长……真的不想去。” 三分:“晚上聚餐呢?都是自己人。” “不去。” 三分:“今天粉丝线下聚会哦!” “没兴趣。” 三分:“今天抽籤!全员参加!!” “不想去。” 三分:“今天练习赛!楼下网吧集合!” “我在房间打,一样的。” 三分眼睛一瞪:“能一样吗?线下开黑啊!” “队伍频道,没区别。” 三分:“……” 他任性地耍着脾气,坐在桌前用他的游侠号不分昼夜、疯狂地散排竞技场。他想起了初毅,如果是初毅,一定不会像三分这样催他去参加官方活动,也不会安排这么多练习赛。 初毅会说:“那破玩意有什么好去的?不去不去,九儿,你也别去了!” 或许初毅也会这样说:“你不想去就不去,不用管他们。” 九弦眼睛发红,他在这这两种答案中纠结,想不出初毅会如何回答他…… 三分瞧着这样的九弦,无声的嘆了口气。 他把这件事说给夜灯听,夜灯也是一模一样的反应。 只因为线下露了几面,九弦霎时成为八荒知名度最高的选手之一。 他的一举一动随时有人搬运到贴吧微博仔细分析——不参加线下赛活动被暗指态度不好导致官方不想带他;选手聚会缺席被猜测是性格太差以至于不合群被冷落;粉丝聚会不参加被说成高冷孤傲看不起人。 一九的故事在贴吧垒起10w高楼,吃瓜群众们逐字逐句地分析他们每一次竞技场相遇时的只言片语;把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理出时间线相互对照。 第76页 觉得九弦没错的群众想证明一切都是初一忘不掉九弦;认为剑神是受害者的吃瓜群众想证明九弦回归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和好。 茫茫坐在桌子旁边给九弦读帖子念评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九弦的反应。她作为泠泠巫唯一一位亲身经历过五年前的“一九事变”的女队员,对九弦的反常状态表现出了特殊的关心。 想当年,她也是个一九党。 九弦冷笑一声,心想:难道我在乎这个? 旋律说:“茫茫,别念了,都是职业带节奏的,影响心情。” 茫茫还想再挣扎一下:“其实理智的人也有……” 理智的人多数是初毅仅剩的那些老粉—— 【剑神和九弦是活生生的人,夜灯、秋长在、三分、墨韵以及其他选手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不会把一切剧情展现在我们面前,聚散离合这四个字是人一生永远逃不掉的,而网络世界的聚散离合远比现实来得残酷。他们若有缘,自会再聚,我们都是看客,也只是看客。】 茫茫很喜欢这句话,“网络世界的聚散离合远比现实来得残酷。”这句话说的太对了……八荒是她在网络世界交友的媒介,是她消磨时间的方式。一旦现实忙起来,她没有多余时间去消磨……她也会选择离开八荒。 这次离开,下次再上线时,好友列表里亮着的还是当年那些人吗? 天色渐晚,三分说:“散了吧,大家好好休息,明天早点起来练习。” 当房间里只剩下九弦一个人时,他不由自主地起身关灯拉窗帘,隔绝窗外的霓虹彩灯,故意让自己置身黑暗。 他躺在床上,扭头盯着旁的空床。 九弦不习惯跟人同住一间,上午如果三分不提,他也会找个藉口独自再开一间房。 在黑夜中,更衬得他的面相五官俊朗,轮廓坚硬,他盯着空床发呆,许久才会眨一次眼。 可是这次他不知是受了什么的驱使,连句争辩解释都没有,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拎箱子住进了这间房……这间写着“初一&弦断声停”的房间。 房间号是801,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三个数字。 九弦陷入沉思,若他对面那张床上躺着的是初毅,他会再另开一间房吗? ……好像不会,在很多年前,他们幻想线下聚会时,他和剑神同住一间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他当时没拒绝。 电脑在桌子上散发这微弱的光芒,弦断声停还在线,他想等初毅上线,想问问他为什么不来线下比赛。 可是直到比赛正式开始的那一天,游侠也没能等来一个剑客的登录提醒。 游侠不得不退出游戏,去准备他的比赛。 就像多年前的那个真实发生过的故事,故事中的琴师亲手断送了他和剑客的友谊。 故事中的剑客再也没有参加比赛、再也没有新朋友,游侠却找到了新队友、参加了新比赛。 ☆、四十一 比赛日第一场,泠泠巫vs初雨将行。 作为线下赛的开局比赛,解说们准备了很多功课,在介绍九弦时,青零先说:“据导播说这场比赛的观众非常多,不仅场内,场地外也有很多人……你们是不是冲着九弦的颜值来的? 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发现了】 【线下比赛他总不能带着墨镜上场吧?!官方行行好,如果他带墨镜上场,你们找个藉口给他摘下来!!!】 林泉:“能在线下看见九弦我个人也是十分意外的!这位选手可以说是年少成名,早在五年前我就认识他了,不过他在八荒中消失过很长一段时间,今年不知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萧宁宁:“您说的年少成名是指他全职业切磋冠军的身份吗?” 青零:“不止这些吧,据我所知他竞技场也是很强的……传说中的云起八荒你九哥……云起的大神真是多。” “啊,是的,毕竟这是八荒第一个伺服器。”林泉不留痕迹的转移话题,“其实这局比赛还有一个看点,大家可能不太清楚,估计玩竞技场超过五年的小伙伴可能有所耳闻,队伍[初雨将行]中的轻颂,是剑神的半个徒弟,这个传闻我今天来帮大家证实一下,是真的,没错。” 萧宁宁惊讶地说:“我的天!我一直以为是瞎说的——” “那今天这一局岂不是师兄弟之战!”青零说:“林老师您应该再早点儿说这个消息,会有更多人想找轻颂组队的哈哈哈!” “要说看点,我认为还有一个。”萧宁宁说,“初雨将行有一个非常不一般的配置,至可以说是八荒封神赛线下赛第一次出现的配置——琴剑!剑是沉风,琴是轻颂。差不多可以说是八荒现存最知名的琴剑,队伍稳定呆在3v3排行榜前三十。我当过她们的治疗,真的很强!” 青零开玩笑说:“我明白,萧宁这是在提醒我她也很强,让我回去约她竞技场。” 赛前九弦跟队友保证:“他们的琴剑不用特意ban,我抗得过。” 这话三分等人毫不怀疑,论琴剑配置没人打得过九弦,何况队里不仅有九弦,还有他们的队长——资历甚深的琴师三分。 第77页 想是这样想,可当面对面真开打的时候,九弦仿佛变了一个人—— 跟他一起上场的墨韵和三分急得不行;队友们手心后背全是汗,却他们不敢随便喊,怕打扰墨韵和三分沟通;接着解说们也发现了九弦不对劲,探讨九弦的状态;这下场外的观众也发现九弦的状态不对劲了。 唯独九弦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什么都不知道。 作为面对面跟初毅九弦的琴剑打过、对他二人故事跟夜灯交流过的三分大概有点明白为什么九弦状态不对;围观过一九全程的茫茫看出来了九弦为什么不对劲——轻颂的琴师是跟初毅竞技场练出来的,沉风是照着初毅学的,打法全是初毅的影子。平时碰上初毅都要发疯,今天碰上一个跟曾经一九琴剑打法差不离的琴剑,他当然要发疯。 九弦不愿意承认,当他看见沉风轻颂的配合时,他竟忍不住生出一丝嫉妒——曾经他也有这样默契的队友,他们才是八荒第一琴剑! 除了这些,还有一点让他发狂,萧宁宁赛前对[初雨将行]的介绍:轻颂和沉风是八荒第一对出现在线下的琴剑。 不应该是这样的!九弦用力地敲击键盘,额角因为太过用力青筋凸起,这不对! 不对! 他这场比赛打的极其暴躁,抓着剑客一顿猛锤,他不允许剑客和琴师有配合。墨韵在队伍频道狂吼:“大哥你看着点儿队友位置!我奶不到你!” 三分也在大声提醒九弦:“别追着剑客!打一下他们治疗!有空档!” 九弦根本听不见,他眼睛里只有那一对琴剑,那个像过去一九一样的琴剑,他要打爆这对琴剑。 一定要打爆对面。 九弦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他打过无数场的琴剑,他知道这个配置的每一个关键配合点。屏幕中的弦断声停一次又一次的挥舞手中重剑,耀眼的剑光仿若天堑,强硬地挡在剑客身前,使剑客不得与琴师相汇。 剑光与琴音相合,九弦终于忆起往昔,想起了他不懂事的十八岁,想起了他们的3v3队伍——那个曾经在竞技场排行榜首位挂了整个暑假的3v3队伍,那个因为他任性而消失的3v3队伍。 什么都不用问了……初毅当然不会来线下。他们闹得那么僵,初毅不可能跟他见面。 弦断声停奋不顾身地离开三分的音域,闯进轻颂的音域,轻颂与沉风那边的光影他更熟悉,比己方琴师与游侠的组合更让他觉得舒服。 一片刀光剑影中,屏幕正中弹出结算界面,是代表胜利的彩色。九弦无意识地晃了晃滑鼠,嘴唇抖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 离他最近的三分倒是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忘了……差点儿忘了……” 三分心里狠狠一跳,站起来对着九弦脑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九弦茫然地转头,三分怒不可遏地站在他身边,急道:“你能不能听指挥?我们是来比赛的!” “不是赢了吗……”九弦无意识地说,紧接着猛地一惊,大脑瞬间清醒。 听了这话三分怒火更盛,旁边茫茫赶紧起身,拽住还想接着揍九弦的三分,打圆场:“让九弦冷静一下!下一把我上!” “对面能给你这机会吗!你看这个横冲直撞的傻子!对面可能会放过他?” 三分怒道,“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九弦状态不正常,初雨肯定变着法的逼我们用有九弦的配置!” “队长,快坐下。”墨韵重咳一声,“bp马上开始。” 三分冷静下来,嘴里有无数句话,临了只吐出来五个字:“好好打比赛。” 墨韵为了缓和气氛,说:“下一场大家记得听指挥!我不想进赛后特辑啊!” 三分勉强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作为回应,九弦垂着头一声不吭——他理亏,赢了也亏。 初毅坐在办公室,举着手机,一丝不苟地看完了这场比赛。 他也想起了那个早已在八荒中消失了的琴剑队伍——[打琴别打剑]。 那是一对誉满八荒的琴剑组合;是唯一一支以琴剑配置打进排行榜的队伍;在排行榜上挂了整整一个暑假的琴剑队伍。 夜灯在选手休息室,悄悄摸出手机,问初毅:看比赛了吗。 初毅一只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不断地揉着眉心,他简略地回覆:太鲁莽。 鲁莽的如同五年前的九弦,横冲直撞不听指挥。可他也很细心,他准确地抓住了沉风和轻颂所有可以配合的点,每一个打断、每一个拦截都恰到好处。 “三分没必要那么急,他应该相信九弦。”初毅靠在软椅上,喃喃道,“九弦时机卡的比他准,打琴剑应该听九弦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半晌,初毅忽然笑了一声,自嘲道,“有必要这么恨我吗,追着剑客死也不放。” 五年前的四月。 初毅如常登录游戏,他在城墙顶等九弦,而九弦在城门口的石桥上挂机,不回他消息。 九弦明明在开直播,为何不回他消息? 不明所以的初毅跑到九弦直播间,在公屏上打字: 【小九儿,竞技场啊】 满屏的弹幕戛然而止。 第78页 好像是他说了什么可怕的话,满场寂静。 然后他听见九弦冷声说:“你居然还有脸找我?是来故意来噁心我的吧!” 初毅打了个问号,只听九弦又说:“装傻?别了吧,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不清楚?” 这是九弦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被房管t出直播间。 说不准这房管做的是好是坏,许是她念着一九cp的旧情,不忍看他在直播间几百人面前挨骂;也可能是她和九弦一样觉得噁心,不想听他解释。 初毅发了好半天的呆,切回游戏,点开封神队,成员近况里只有一条孤零零的系统信息:队员[九弦]主动离开队伍[打琴别打剑]。八荒广袤,有缘再相见。 八荒广袤,有缘再相见。 八荒广袤,有缘再相见。 初毅的脑子“嗡”的一下,死机了。 好像有个聒噪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耳旁重复“八荒广袤,有缘再相见”,逼得他发狂。 说不清见了这条系统提示后心里是什么滋味,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彻底把他打蒙。 有问题可以解决,有矛盾可以说,九弦他怎么可以就这样退队?这个队伍是他们的心血,是情怀,是一众剑客与琴师玩家的梦想。 九弦他怎么能、怎么忍心…… 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适合剑客与琴师的套路重回第一,好不容易等来剑客与琴师的加强……他们坚持了几个赛季的琴剑,就这样被九弦毫不留情地放弃了。 想着想着他的心跳猛地快了起来,难道是九弦发现他的感情不对劲儿吗?不会啊,他什么都没做……从前是怎么相处的现在就是怎么相处的……初毅脸色灰白,心里惴惴不安,还有些后悔。他本想着等九弦出国之后再逐渐断开联繫,不料……早知道这样他应该再早一些的,九弦是孩子,他不是,他是走入社会工作多年的成年人,他完全可以用更理智的方法处理这个问题…… 他颤抖着握了握拳头,复又松开,打字问夜灯:怎么了?他为什么退队? 夜灯问:你没看微博? 初毅这才瞧见密聊频道,夜灯从他上线起就在疯狂警示他先去看微博,没看微博前不要找九弦。 他闭上双眼,无比痛恨自己的臭毛病,为什么不先看看夜灯发的消息! 初毅想了很多,把最坏的可能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然后才打开微博,发现往日的互相关注变成了刺眼的“已关注”。 九弦微博最新置顶:“散队了,别问为什么,烦。” 十八岁生日时以为未来的十九岁、二十岁、二十一岁生日都会一起过。那时候他们总以为日子还长,过了今年还有明年,他们的琴剑可以打一辈子。 初毅脑子里忽地又多出许多零散的记忆碎片: “我求求你别留着十步杀了好不好,好不好!我关三叠都下了!你十步杀还留着是要下崽儿还是过年啊!” ——这是九弦喊集火,初毅没跟上,九弦说的。 “你把关三叠拖出技能栏,老子就当你是个没有关三叠的琴师!” ——这是初毅喊九弦救命,九弦忙着打输出没管初毅时,初毅喊的。 “听说下赛季官方还想砍剑客啊!” “还砍?我可不跟下水道职业玩啊!” “那我玩琴师,到时候我们约上半仙打个三琴师的配置?” “可以啊,爸爸不会嫌弃你是新手琴师菜的。” ——这是初毅听闻剑客又要被砍时,他们做下的约定。 “剑神,带我打竞技场呗!” “不带!” ——这是最初,九弦想喊初毅竞技场时的情形。 “你等我们打到3600分,你看我还认不认识你!” “老子现在就不认你!” ——这是他们琴剑小有所成,九弦被初毅骂时,毫无震慑力的反抗。 “你这剑客反应太慢了吧!太菜了!!” “剑客号给你,你厉害,你来玩。老子玩琴师!” ——这是九弦嫌弃八荒第一剑客初一时的情形,初毅哭笑不得。 “剑神,你为什么总带我打竞技场?” “因为……因为你蠢。” ☆、四十二 初毅疲倦地靠在椅子里,沉默地看着手机上的直播,第二局bp正在进行中,三分第一个ban剑客,最终出场阵容有九弦。 这个奇怪的bp说明九弦状态确实不太对,而且只针对琴剑这个配置不对,要不然三分不会把他留在场上的,初毅想。 忽然有人敲门,初毅抹抹眼睛,迅速退出直播间,撂下手机,道:“进。” “毅哥,领导让我把这个给你送过来,说让你有空看看,看完去找他。” 初毅示意他把材料放在桌子上,送材料进来的大男孩看着初毅脸色不太好,问:“毅哥昨天没休息好?” “还行。”初毅点点头,道,“我这就看,一会儿就过去。” “好嘞,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儿喊我。” 看着人离开办公室,初毅对着手机摇头嘆气,来工作了,没法继续看比赛了。 第79页 这一忙,就忙了半个月,中途还出了趟差。等他再有时间关注比赛时,封神赛冠亚季军都决出来了——冠军我们的输出全靠喊,亚军阡陌鸣瑟,季军泠泠巫。 一剑秋夜长第四,半决赛输给了泠泠巫。因为队伍只剩五个人,他们在1v1和5v5吃了大亏。 被谁送出前三都行,偏偏被九弦三分墨韵的老队友组合送出前三…… 封神赛结束后,选手们三五成群地结伴出去玩,九弦对此兴致缺缺。他哪儿也没去,把自己关在酒店里多呆了一个星期。 官方不提供活动结束后的额外住宿,他宁愿自己续费,也不肯离开。 他有点捨不得这个跟初一写在了一起的房间。 独自待在房间里的九弦反覆地想着一句话,第一天比赛后,轻颂问他:“你是不是想起我师父了?” 这句话一直在不停地折磨九弦。 “你是不是想起我师父了。” 轻颂的师父,全八荒的人都知道,是初一。 …… 初雨将行vs泠泠巫的比赛以泠泠巫胜利,进入胜者组告终。 赛后,九弦似乎还没从比赛中走出来,他僵硬地站起身,无意识地跟着队友与初雨将行的队员握手。 轻颂故意留在最后,趁着握手的时候悄声问他:“你是不是想起我师父了?” 九弦浑身大震,面色复杂。三分想上前拉走九弦,谁知九弦纹丝不动。 轻颂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留在原地的九弦缓缓扭头,看向八荒排行榜,榜首上的“初一”闪闪发光。 当年那个手法不够全靠大腿的小琴师终于成为了一个合格的dps,他跟着自己的队伍闯入线下赛,可当年那个不厌其烦教他、放弃队友只为了满足他心愿的师父却再也不肯在八荒赛事中出现。 他站在八荒赛场,身后是观众席,人潮汹涌,迎着万众的呼声,他一步一步地走出赛场,心中乱成一团。 九弦说不清此次执意想进线下赛所谓何事,他一直对自己说,这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手法不差,却始终没参加过线下赛,实在是遗憾。可当他真的冲破重重阻碍打入线下赛,碰见沉风轻颂的琴剑时,他才幡然醒悟,他内心深处最想的只是与那个教会他在八荒一切的那个人见上一面。 那个人实力超强,明明有冠军的实力,可他的名字却只在排行榜上出现过一次;明明他才是该站在这里享受万众呼声的人,却从未出现在大众面前。 进入线下赛不算是弥补遗憾,跟那个人一同打进线下赛,用琴剑配置拿到冠军,才是他真正想弥补的遗憾。 九弦不愿承认也得承认,离开八荒五年,中途玩过很多游戏,新旧皆有,但他最喜欢的游戏是八荒,最怀念的时光是年少时与初一相识的那一年半。 他们在最辉煌的时候相遇,又迅速的轰轰烈烈的分开,一切都在最好的时候戛然而止,除了告别。 九弦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和被子里,他后悔了。 都是因为他,是他让“剑神初一”蒙尘。初一为他放弃一剑秋夜长选择跟他比赛,结果八强都没进;因为他,初一长久地在剑冢峰顶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挂机;因为他,初一才活得这么狼狈……当年那个傲视天下的剑神变成现在直播间的普通剑神。 可是……太晚了。 他亲手毁掉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琴剑队伍。 他们中间再也没有并肩作战并肩前行,只剩下些许八荒传闻,提醒九弦他过去做过的一切。 九弦觉得鼻头发酸,心像针扎一样难受。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待初毅忙完工作上的事儿,再次上线已是半个月之后。星期日晚上,他刚一上线,便收到了夜灯的组队邀请。 初一停在宋城竞技场区域,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这不是他喜欢的环境。初毅眉毛皱着,直到他回到剑冢雪山顶,眉心才舒展开。 [队伍][初一]:开直播了吗? [队伍][灯花夜]:开着呢。 [队伍][灯花夜]:你来yy,我马上关直播间。 此话一出,夜灯直播间立刻爆炸—— 【半仙不要关!这月时长还不够!!】 【又要说什么悄悄话!】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剑神半仙真爱,锁了。】 【赌五毛,肯定是说线下赛的事儿!】 夜灯笑嘻嘻地说:“哎呀,老初终于出现,我得找他算帐呀。” “我来了。”初毅在夜灯频道里问:“找我算什么帐?” “你说呢?”夜灯反问:“我这是第几次被你鸽了?” 初毅沉默几秒,刚要说话,夜灯又抢着说:“明年,明年一定不鸽我,线下请我吃饭。我明白,都明白。” “……你关不关直播。” “关。” 确定夜灯关掉直播,初毅沉吟片刻,好不容易张开口,刚说一个“你”,结果他又说不下去了。半晌,初毅破罐子破摔地说:“你有什么要主动说的吗?我不知道怎么问!” 夜灯嘲笑两声,问初毅:“你看见九弦照片了吗!” 初毅怎么也没想到夜灯会问他这个屁用没有的问题,愣了一下,然后他仔细地想了想,说:“好像还没……” 第80页 比赛的时候他错过了选手镜头,这段时间太忙,没空刷微博。 “你难道不好奇吗!”夜灯兴致勃勃地说:“快去看啊!我跟你说,九弦这小子真的,人模狗样的!” 初毅嘴角抽了抽,有点失望,同时也有些说不清的高兴,“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当然不止这些,还有好几张我亲自拍的独家照片!包你满意!”说着,夜灯马上给初毅发照片,似是早有准备,“长相当然重要了!长得好看,看的顺眼,更容易原谅他呀!” 初毅看到在一旁正充电的手机收到的一条又一条图片消息提醒:“……” 夜灯用打着商量的语气问:“我能不能用这些独家的九弦照片换一张你的照片?” 初毅警惕:“不能。” 夜灯早料到初毅是这个答覆,顿了顿,难得正经地说:“他一直再等你出现……一声不吭,就一直委屈巴巴的看着我,这也就是我知道你们俩,换个别人谁能知道他想干什么。” 委屈巴巴? 用这个词来形容九弦?!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初毅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想起九弦求着他们带他打3v3,带他打[西荒崛起],大抵也是这个模样。 初毅心跳突然变得不受控制,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等心情平复一些之后,他问:“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他你不去,他自己蹲角落里抽菸去了。” 初毅震惊:“他会抽菸了?!” “可不是呢。”夜灯停顿两秒,感慨道,“你说说你们俩,何苦呢,啧啧。五年前是你抽菸,五年后换成他抽菸,简直活成了另一个你。” 九弦从前是不抽菸的,哪怕初毅抽得的再凶,他也从未提过想抽支烟试试,反而总劝初毅少吸菸。 是什么……是什么让九弦学会抽菸了?是因为他吗,初毅抓滑鼠的手不可抑止地颤抖,会是他想的太多吗…… 五年前,初毅抽菸抽的很凶,九弦看不过去,劝他少抽几支烟。 初毅本来就有戒菸的想法,只是一直没下定决心,这回九弦一劝,他有意识地控制自己少抽菸,慢慢的居然戒掉了。 后来夜灯发现他好久没听见初毅摆弄打火机的声音,顺口问了一句。 初毅轻描淡写地说:“戒了。” 夜灯:“特么我劝你别抽菸你不停,你徒弟劝你少抽菸你就听?你这人……” “你能跟我徒弟比吗?” 夜灯:“比不了,比不了。” 听初毅半天不说话,夜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频道。重新打开直播间——弹幕说的没错,这月时长很危险,他不能浪费大好时间。 独自留在频道里的初毅忽然生出一种下楼买盒烟的冲动,他很是想念菸草的味道,最后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没真的冲下楼。 九弦真不让人省心,初毅想,竟然学会抽菸了。 想着想着,他一把抄起手机,点开夜灯发来的图片,先是飞快的浏览一遍,接着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最后屏幕停在九弦抽菸的那张照片上。 这小子……还真是人模狗样的,抽菸都能抽的这么帅。 ☆、四十三 闲着也是闲着,初毅游戏里密聊夜灯: [队伍][初一]:竞技场去? [队伍][夜灯]:今晚有安排。 [队伍][初一]:…… 然后夜灯收到了一条系统提醒: [系统]您的队友[初一]主动离开队伍,队伍不足两人,已解散。 “得,剑神闹小脾气了。”夜灯对直播间观众说,见弹幕有人让他去哄哄初一,夜灯想也不想地拒绝,“让我去哄他?别闹了,鸽了我们五个人封神赛,我们还没逼着他哄我呢!我也是有小脾气的!” “我们刚刚聊什么了啊……”夜灯抻着长声,“聊什么能告诉你吗?告诉你剑神就不止小脾气了。” “他为什么鸽比赛?怎么还有人问这种问题啊……我都解释多少遍了,至少解释一个月了吧。我们伟大的剑神工作太忙,实在太忙,不能请假,走不开。” “周年庆典去不去?他去不去我不知道,但是官方肯定邀请他。”夜灯笃定地说,“邀请六年了,从来没去过。” 【剑神开直播啦!!】 “他开直播了?你们去问他吧,我这儿的问答环节到此结束!”夜灯轻松愉快地说,丝毫不在意初毅分走他直播间的流量,“剑神得有一个多月没开直播了吧?快去烦他。” 【两个多月!自从封神赛训练开始,他就没开过直播!】 “对哦,我想起来了。”夜灯主动找轻颂组队,“他还特意强调,说反正大家再一起训练,有一个人开直播就够了。” 【半仙今天什么配置?】 “双琴师加游侠,不过今天游侠是青易,常在今天不上线啦。”夜灯大大咧咧地说,“我听三分跟巷陌八卦,线下时青易对轻颂很有些想法,趁着今天轻颂有空,我帮忙牵个线,凑一局。” 【666666】 第81页 【夜月老】 【为什么我听说的版本是巷陌觉得队里缺琴师,于是派青易出马搜罗优秀琴师……】 被弹幕捅出事实的夜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忽悠上线!】 初毅被吓了一跳——刚开直播间,结果瞬间涌入一大群人,吓得他条件反射地想关直播间。 【终于等来了剑神开播嘤嘤嘤】 【时隔两月,剑神可算出现了!!】 初毅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把滑鼠从关直播的那个框框挪走,问:“怎么一下子来这么多人。” 【半仙直播间来的!】 “他那边来的?我说的么,居然没人骂我。”初毅顺带着嘲讽了一下自己,“不认真看他直播跑我这边来干什么?” 【…………】 弹幕一下子卡壳,提问?问什么?不管问什么,剑神都不会认真回答,还不如问夜灯…… 初毅只好自己没话找话,问弹幕:“你们想看我玩什么?” 【龙骑士!!!】 “龙骑士?”初毅一脸无语,“别开玩笑了好吗。” 【想看剑神玩龙骑士!】 【龙骑士+1】 【散排?】 【龙骑士好玩的啊!!剑神!再试试!!】 【投龙骑士一票!!】 【不玩龙骑士也行,剑神开个视频直播吧!好多选手都开了!】 “我看散排呼声挺高的?”初毅厚着脸皮从满屏的龙骑士中挑出唯一一个提议让他散排的,说:“那就散排吧,正好我挺长时间没玩散排了。” 说散排就散排,不磨蹭,不给弹幕骂他的时间。 初一纵身潇洒地跃下峰顶,赶往宋城竞技场。 大概是报应,第一把他就排到一个“绝配”:剑客丐帮树妖。 依稀记得上次亲自打剑丐是半年前带水友散排的时候。 初毅看着他的两个队友,无奈道:“你们说,同样都是系统瞎匹配,怎么我就这么倒霉呢……开门不利,今天不宜直播,熘了遛了。” 剑客丐帮树妖,本赛季八荒最差配置,没有之一。对方龙骑士巫族树妖,谈不上什么完美配置,但比起他排到的剑丐树妖,强太多了。 初毅认真地说:“有空得跟官方反馈一下,必须把剑丐同队这种情况从自动匹配中去掉!没开打先输一半,没法打呀!” 【送分局】 【剑神加油】 【丐帮是我亲友!他会玩的!剑神相信他!】 “你说他是会玩的?真的?”初毅挑眉,像是捉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追问道,“他认识我吗?” 【你是他的偶像!!】 初毅大喜,立马打开内置语音,指挥丐帮粘着治疗,他跟己方治疗对付剩下的两个dps。好好的3v3被他安排成1v1和2v2,“我们各打各的,谁也别干扰谁!” 随着倒计时结束,初一宛如一条疯狗,头也不回地冲进敌区,死死咬住对方的龙骑士和巫族。不过龙骑士可能是有点卡,总是骑着龙站在场外四处熘达,很少进战圈打。 初毅不喜欢占这种便宜,于是他也停下来,打字问: [地图][初一]:驭龙观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驭龙观战哈哈哈哈哈哈】 【剑神就是剑神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金句都是他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方放水还嫌弃,非得叫醒对方认真打】 【要不怎么说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剑神呢!这个嘴贱劲儿,还有谁能比哈哈哈哈哈】 瞧着弹幕这个走向,初毅有点后悔,怎么就手贱非得把这几个字打出来呢?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双手!不想占便宜就不打嘛,他瞎问个什么鬼哦。明天这局竞技场指不定又被传成什么样…… 好在龙骑士没理他,顺利打完这一局,初毅松了口气——他不确定,如果对方回复,他会不会顺着回复跟对方互喷。 又排了几把,碰上个游侠队友,以及他封神赛的对手,圣牧师[雨季]。初毅先是谨慎地看了一眼游侠的id,云容,女号。 应该安全,初毅点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九弦不玩妖号。 不等他开语音,雨季先说:“剑神?!这么巧的吗!这是我今日第一局!” [队伍][初一]:巧啊,我也才开打没多久。 [队伍][雨季]:缘分!!!剑神,你开麦吗? 初毅友好的笑了一声,开麦:“如果压力大,马上喊我。” “好哒!我心里有数!”雨季开心地说:“看见剑神我就知道这把稳了!” “看见你,我知道我这把也稳了。” 雨季问游侠,“小姐姐可以开麦吗?” 游侠不理她。 初毅想了想,说:“等下我打傀儡师,你负责咒术师,我转火的时候你跟好我就可以。” 游侠在队伍频道敲了一个1。 又是一个高冷的游侠,全程一句话没讲,队伍频道只有初毅平稳温和的指挥声。雨季也没再说话——她知道初毅打竞技场的习惯,不是死到临头绝不开麦。 【游侠小姐姐好酷!!!】 【剑神面对妹子和汉子完全是两种模式!!!这局俩妹子,剑神声音都不一样了!!】 第82页 【想听游侠小姐姐声音!!!】 “你们别这样啊。”一局结束,初毅看了弹幕之后说:“不过这个游侠小姐姐确实很酷,一句话不说,就跟你正面刚。” 还剩半句初毅没说出口——这个游侠打架风格是他喜欢的风格。 【剑神看到了吗?系统公告,官方又瞎删竞技场地图qaq】 初毅愣了一下,删地图?竞技场地图变动可是大事儿,没听夜灯提啊,初毅心中纳闷,连忙追问:“删哪张地图了?” 【巫族沼泽和空中花园】 初毅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两个地图对他来说还有些特殊的的意义。视线挪到聊天框,切到系统频道: [系统]:由于南荒巫族与点星楼两股势力首领不和,双方战火频发,巫族沼泽以及空中花园两处知名景点不幸将在三日后彻底消失。 居然是真的…… “是应该删了。”初毅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可开着直播间,他只能强压住这股陡然的情绪,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评论官方的举动,“空中花园掩体太多,一局十分钟,想拖时间藏猫猫随随便便就能藏五分钟;巫族沼泽太考验手法,不小心掉泥坑里的减速debuff多折磨人啊。话说回来,这俩图在正式游戏服早就删掉了,系统公告是纯粹是给那些比赛的选手们看的。” “至于说可不可惜嘛……我觉得还是挺可惜的,这两张图贼考验手法,需要注意很多细节,所以打起来很有趣。” 说完这段话,他不再出声,也没有继续散排。要说他自己的想法,他希望这两张图永远不要删…… 他出神地盯着这条信息,思绪飘回了很久之前。 彼时封神赛还没有现在这般严谨,八进四的比赛还是三局两胜制。那次八进四他打了两场,输了两场,一场巫族沼泽,一场空中花园。 再往前想一点儿,是十六进八的比赛,他们打满了三场,第二场他们在最后五秒逆转翻盘,那场比赛的地图是空中花园。 …… 【是诶,好可惜,剑神在空中花园还有倒数三秒内创造击杀的记录吧!】 【哈哈哈哈哈记录没了!被今年的冠军队更新了!】 【那也没什么可惜的,反正正式游戏里也没有这两张地图】 【讨论记录的,麻烦你们先看看这是谁的直播间】 【……】 看到弹幕,初毅抓起自己手机,找到官博,搜索今年的击杀记录。 决赛[我们的输出全靠喊]vs[阡陌鸣瑟],3v3第五局时在空中花园创造了一个三秒绝杀,巷陌因此又得了一回亚军奖盃,八荒封神赛排行榜属他亚军次数最多。 他们的记录又少了一件。 初毅怅然地盯着双手掌心,假如现在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能刷新记录吗? 刷不出来了吧,倒数三秒创造击杀,这是极限了吧……而且,和他一起创下记录的人也不见了。 初毅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骤然无影无踪,想做点儿别的事儿分散注意力,可他脑子仿佛经历过一次暴力沖洗,只要想其他事情,大脑就像针扎一样疼。 回不去的巫族沼泽,回不去的空中花园。 起点是巫族沼泽,终点是空中花园。 他从十七到二十二,他从二十五到三十。 线下面基是他们曾经美好的约定,是他们现在永远达不成的约定。 ☆、四十四 没过几天,八荒又发生了件事。 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说这件事儿小,因为只是个团长亲述的818:贴吧最新热帖: 【818那个打本dps不够还喷人的团员!】 根据团长描述,他上个星期开了一个30人团本,帝赛斯城堡,当前版本最难、掉落最好的副本之一。这个副本总共有五个boss,全程打了五个小时。一般来讲,帝赛斯城堡顺利的话三小时全通没问题,坑一点儿四个小时也足够了,打五个小时不太正常——团长说因为团里一个咒术师太坑,dps太低;还有点听不懂指挥,总猝死。 偏巧最后大boss掉落了一个属性无敌好的法杖,咒术师傀儡师圣牧师都能用。于是问题来了,法杖给谁? 当时团里有俩人要,一个是坑人的咒术师,另一个是他的亲友,任劳任怨一晚上,dps全程排前三的傀儡师。 团长私心不想给咒术师,没经全体团员同意就直接插给了他的亲友傀儡师,成交价是市场价差不多可以拍到的,甚至还要高一些,价格没毛病。但咒术师非常不服气,当场就骂了起来,出本之后还召集朋友一起把团长和傀儡师堵在复活点。 团长描述得生动形象,他从没接触过八荒的pvp,面对咒术师的围追堵截他毫无办法,实在没法了,这才来贴吧开帖。 团员更不服气,马上开了一个对应贴——点草那个颠倒黑白的团长,我是他口中那个dps不够还喷人的团员。首楼第一句话非常挑衅: 【我不仅喷人,我还挂了他悬赏,还杀了他三次。他没说这些,我先替他说!】 随着事件发展,双方不断地发截图以证明自身清白。有一张截图带着半个团的成员id,没打码。机智的吃瓜群众发现了一个惊天大消息:团员里面居然有弦断声停! 第83页 本来这就是件小事,双方闹腾几天就结束,没曾想,九弦竟然也在这个团里! 小事儿一下子就变成了大事儿。 吃瓜群众纷纷跑到九弦微博、三分直播间、墨韵直播间等地方求证:到底是团长说的对还是团员说的对。三分墨韵打太极说不知道,九弦却自始自终一句话都没说。 事态就这么上升了,从分析团长说的对还是团员说的对,变成了分析九弦这个人的人品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帖子的回覆量噌噌上涨! 【什么人啊!!!这情况一句话都不说!!!!】 【我站团员,九弦怕不是跟团长一伙的!要不他一个pvp选手怎么进的本,帝赛斯城堡可是当前版本最难的副本!】 【站团员,觉得九弦有问题+1,团长也喷人了,而且喷的全团,踩到他脸上他都不吱声!】 【说一下事实有那么难吗……】 【诶,喷人也得讲道理吧,九弦手法装备都没问题的好吗。他打副本厉害着呢,西荒崛起开好多次了。怀疑他的实力的,自己先去开一个西荒崛起团试试!】 【西荒崛起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副本,也能拿出来说事儿?】 【哈哈哈哈哈哈西荒崛起都不能代表团长实力,服气服气。跟风无脑黑的真多!】 【觉得团长团员都有问题,但跟九弦无关!!虽然每个人都有拍装备的权利,我看了截图,那个咒术师的dps太低了,说他划水都是夸他!我真是好奇,他是怎么进本的……团长是不是没测dps?反正如果我是团长,我肯定也不愿意把法杖给咒术师。】 【作为一个常年抢甲的团员,我必须要说,这个咒术师的dps肯定不能进本。】 【真心觉得九弦性格有问题,线下赛的时候只是觉得他态度微妙,现在又出了这种事emmmm】 【说到线下赛我想起来了,户外直播只有他一个人全程带着墨镜!而且他缺席了好多线下活动,都是三分给他擦屁股!】 【线下活动的时候他一直在散排,我还跟他碰上过,当时就挺纳闷……】 【而且比赛的状态也很不对啊!!第一场对初雨将行,他状态烂的一比,三分脾气是出了名的好,他都忍不住动手了!我亲眼看见的!】 【其实当年他做事也挺冲动的,某二位有今天是早晚的事儿吧……竞技场嘴巨脏】 【他不是冲动,是没脑子吧】 【大家换个角度想想,从这件事当中看得出来,当年那个sb九弦长大了,懂事了!】 【↑在向着某人劝的方向前行!!!】 【别说,这么一想还真是,当年九弦给谁留过面子啊,什么时候不是沖在一线的小斗士。】 【剑神挨骂,剑神还没出来说什么呢,他自己跳出来替剑神回骂;有一次他3v3组排,队友太菜瞎甩锅,他给那个人骂的狗血喷头妈都不认……还有他散排也是让人烦的一比,那叫一个嘴脏m、nnm等等张口就来……哎呀例子太多了】 【1. 无脑护亲友,最爱替亲友出头骂人 2. 散排骂人 3. 狂喷队友素质三连 4. 在贴吧带琴师节奏,以全职业切磋冠军的身份非说琴师弱需加强 5. 打副本当团长无故t人 6. 骂剑神,导致剑神a游戏。以上六点九弦着名事件,应该是挺全的,还有要补充的吗?】 【明白了,九弦长大了。这都不喷,真是懂事了。】 【换成当年那个高中生九弦,他能把这个偏心团长和弱智团员喷到他妈不认。嘴炮不服?不服就实战,打得你满地找牙,全职业切磋冠军琴师不是摆设】 【那些想喷九弦的,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当年能跟九弦互喷的也就一个人】 【啧啧啧,高中生九弦长大了,真不容易。】 【九弦黑站出来说一句,这事儿跟九弦没多大关系,他愿不愿意说都是他自己的事儿,团里30个人呢,也没见其他人站出来说话。线下赛他戴不戴墨镜也是他自己的事儿,活动是否出席不是强制,官方都没说他呢……大家管的是不是太宽了?另外为防槓精我得再补充一句,喷他当团长无故t人等等我一定跟!(真的是九弦黑,当年他带琴师节奏的时候我玩的是红梅,我一直跟他对喷来着,不信你们翻我历史发言记录】 【他人品有问题总得承认吧,当年直播间喷剑神的事儿都忘了?做事那么绝】 【同意楼上,剑神为了他牺牲封神赛,他可好……九弦一生黑!长的帅也黑!!】 【刚玩两年的不了解历史,求科普!】 【这对的故事不可说,想知道自行搜索】 【过去这么久了,别翻出来了,给当事人一个自由好吗!还想逼的剑神a游戏?!】 【只是问问啊,楼上你干嘛反应这么大!】 【……只是问问,只是问问,想知道去直播间问啊,最好再给剑神问的a游戏!】 【他a就a呗,现在跟不a有什么区别吗,封神赛从头到尾只打了一场最菜的,成天剑神剑神的喊着,结果比赛就这表现?莫不是怕输不敢打吧。】 【楼上你这么说可太不合适了,八荒这么多年就一个神是有道理的。剑神打遍八荒无敌手时你还没出生吧】 【你说克利岑最菜,克利岑同意了吗?海选赛第二,你打一个我看看】 【现在的黑子真可怕,什么都能黑,剑神的实力都能黑?我nm!】 第84页 【有资格喷剑神的只有三个人qaq,多一个我都不承认】 【有资格喷剑神的只有三个人qaq,多一个我都不承认】 【有资格喷剑神的只有三个人qaq,多一个我都不承认】 …… 初毅无意间留意到世界频道在讨论九弦,一个没忍住,亲自去贴吧围观。点进热帖没看见多少分析,随便刷了一会儿反而看见这排一模一样的话,内心惆怅。 有资格喷剑神的只有三个人:夜灯、秋长在,以及……九弦。 这是很多年前,夜灯直播间的梗。 他们几个人的竞技场有一种奇妙的和谐——永远没有人背锅,哪怕是再明显的失误,也没人背锅。尤其是初毅和夜灯,他们俩总有各种邪门歪理把锅丢给队友。 也只有这几个人刚甩锅给剑神,别人没这胆子。甚至九弦一开始也不敢,也就敢改个频道名称,骂骂“狗比初一”过个嘴瘾,让他甩锅,他是万万不敢的。 后来拿到冠军,翅膀硬了,肩膀也挺起来了,这才参与甩锅。并且他后来者居上,甩锅能力遥遥领先夜灯和秋长在。 当事态从九弦人品如何延伸到初一,以及初一九弦当年一刀两断的具体情况时,九弦出现了。 他更新了一条微博:我tm就是打个副本,招谁了? 九弦在撇清关系,说明此事与他无关。 但是,贴吧群众有另一种解读方法。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算得上一九的糖吗?前几天闹的那么凶,九弦都不出来说话,今天事情扯到剑神身上……他马上出来说话,他是不是想转移大家注意力?】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脑补十万字】 【糖!!!!!】 【啊啊啊这对八荒意难忘什么时候可以正式大结局啊!】 【等九弦滚回澳洲读他的研究生】 【我不想看这种结局,我想看甜甜的大结局】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当年第二届封神赛把八强都请到线下,故事会不会是另一种发展方向】 【心疼19cp党,这都能抠成糖】 夜灯把九弦的微博发给初毅,初毅笑了半天,说:“报应。” “你好意思说这是他报应,他当年喷的那么多人至少有一半是为了你喷的。”夜灯习惯性地怼初毅。 “这都能怨我?” “不怨你怨谁,你不承认?他竞技场嘴脏这毛病就是跟你学的,你看他现在跟三分墨韵玩,嘴干净多了。” 初毅:“……” 夜灯知道在初毅面前提九弦他不好受,扯开话题:“你今晚上游戏吗?” 初毅想了想,“上呗。” 夜灯:“还是散排?” “散排,或者说你那边有场子?” 夜灯直言:“没有适合你的场子。” 初毅耸耸肩,“好吧,我自己散排。” 夜灯问:“官方周年庆典你想好了吗?下个月就到了。” “不去。” 夜灯:“三分说了,九弦不去,他得回去上学。” 初毅转变口风:“我再想想。” ☆、四十五 夜灯:“想个屁,你tm就是变着法的找理由拒绝面基。” 初毅:“你确定他真的不去周年庆?” 夜灯:“肯定不去,巷陌给我发的他们颁奖组截图。” “如果你们确定他真不去……”初毅停了五秒,给出一个百分百会令夜灯满意的答覆:“那我就去看看吧……但是!我不当官方嘉宾,我可以自己定机票酒店……” 夜灯:“明白,您老不想露面对吧,没问题。兄弟我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到时候我不开户外直播,正好官方邀请巷陌做周年解说,到时候跟他打声招呼,避开一切有你的镜头,完美!” 初毅又仔细地想了一会儿,觉得这是个稳妥的办法,于是他说:“好,那就这么定了。官方订票的时候你告诉我,我买票。” 初毅居然真的答应他参加线下了!!! 夜灯内心犹如万马奔腾,喜悦激动到了极点,却无人可以倾诉——初毅要求保密。 这样的后果就是直播间好几千人在线看夜半仙散排失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飞起,关三叠居然下在对面琴师脚下】 【半仙今天是怎么了哈哈哈这么不正常】 【开场前,队友:woc这把治疗是夜半仙,稳了稳了; 竞技场中,队友:这个夜半仙怎么回事?假的吧! 暴毙后,队友:夜灯是被盗号了吧!?我居然凉了?难道是我太菜??】 【哈哈哈哈哈哈半仙:宁死都要捍卫我的天风环!技能?死也不交!】 夜灯无所畏惧:“今天手感不好,只能给大家直播掉分了,希望散排队友给个面子,别去贴吧扒我。” 平时他不会这样讲话,他会嘻嘻哈哈的糊弄过去。今天他失误太多,糊弄不过去,只能面对。 不过他现在确实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八荒八年,他终于要见到初一了。 半小时之后—— 第85页 初毅问夜灯:你今晚跟谁打的? 夜灯竞技场间隙回复初毅:巷陌、青零 青零看见夜灯在线失误掉分,觉得好玩,邀请他打娱乐局。 初毅:???你们怎么打一块去了 夜灯:随便玩玩,你紧张了? 初毅:我紧张什么…… 夜灯:怕我跟人跑了? 初毅:你滚吧。 夜灯:告辞 初毅:诶,你等会儿,等会儿滚 夜灯:…… 初毅:我上把散排队友是微苦。 夜灯:…… 一分钟后,夜灯回覆:放心吧,微苦是正主在线 初毅怒摔滑鼠:…… 夜灯:怎么了? 初毅:没事 夜灯:你刚刚故意没开麦? 初毅:…… 开麦了,不过说的比平时少,只在集火的时候开麦喊了一句。 夜灯毫无徵兆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初毅的心情窘迫慌张又后悔——聪明反被聪明误。怕微苦是九弦,于是一句话都不说,结果微苦是号主在散排玩,他的举动完全多余,反倒证实他知道九弦玩过微苦这个号,他一直有留意九弦动向。 初毅嘆口气,细想更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愚蠢至极。 夜灯安慰初毅:别想太多,九弦最近没空理你,贴吧那堆事儿他得消停好几天呢。 初毅:…… 他的脑子在碰上有关九弦的事情时总是要消失那么一下,他怎么会认不出来九弦的打法呢!初毅懊恼地揉揉眉心,九弦的打法从没变过,哪怕是他中途a了五年再回来,他还是那个样。正面刚不迂回,打法强硬,能近战绝不搞远程。 就算这些他都没认出来,他也该考虑一下他和九弦的默契程度啊!刚刚的微苦跟他毫无默契可言,最后的集火全靠喊!如果当时上号的是九弦……肯定不需要他喊集火,无论他们分开了多久,他也从不怀疑他与九弦的默契! 等一下……初毅浑身一僵,他突然想起了几天前的竞技场,那个碰巧跟他打了一局游红剑的游侠,他们配合倒是挺默契的…… ……初毅匆忙找个理由关掉直播,跑到b站翻录屏,把那局游红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得出结论:是九弦。 其实他不需要看那么多遍,对于初毅来说,想确定这个人是不是九弦,一遍足够了。让他翻来覆去看了这么多遍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个游侠是女号。 九弦居然开始玩女号了? 初毅不信,这么多年他就看见九弦上过一次女号,那时九弦高中还没毕业,背着他帮女朋友的号打竞技场。 …… 初毅瞳孔骤然一缩,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吧…… 初毅心里乱成一团,嘴唇颤抖,胸口发闷。 越想越觉得他这个思路没毛病,甚至很多之前想不通的细节现在也想得明白了——好好的琴师不玩,跑去游侠,两个职业的玩法思路完全不一样,若说是为了女朋友玩,那就说得通了;还有他之前最想不通的,九弦为什么突然回来玩八荒?为了女朋友嘛! 初毅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百感交集,想问九弦很多事,想问他这些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初毅默然地看着视频,他开始回忆往昔,沉浸在往昔之中。 许久,直到那天的录屏全部放完。初毅垂下眼帘,苦涩地笑了一声,他又有什么立场问呢? 他只能后悔,后悔没再早点离开九弦。 离开的再早点,他们还能做朋友。 九弦的生日会结束后,初毅发现自己心思不简单,可让他说放手就放手,他又捨不得。尤其是那段时间他们竞技场打得顺,九弦整天快乐得像个傻子,初毅更捨不得了。 他有意放手让九弦指挥,尽管琴师不适合指挥,夜灯不乐意听九弦指挥,但是他乐意,他想把他会的一切都教给九弦。他忍不住地在脑子里勾画九弦的形象,他觉得网线另一端,正在指挥竞技场的九弦眼睛一定是亮晶晶的,似璀璨光华。 九弦想做什么他都同意—— 竞技场碰见他多年前的老对手飞景,后来飞景转服,他们的联繫渐渐的就淡了下来。出竞技场飞景没打过瘾,特意借号蹲在宋城竞技场传送阵门口等初毅出来切磋。 “他约你竞技场你别答应啊!”九弦说,“他敌台的!” 初毅便听了九弦的话,只切磋不约场子。 敌台与否对初毅来说压根不是束缚,暂不说他没跟直播平台签约,即便签了,想跟谁玩都是他的自由——他是八荒第一剑神,观众跟着他,不是他跟着观众。 只有九弦是他的束缚,九弦不想做的,他便不做。 九弦把初毅拉进他自己的直播交流群,初毅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完全忘记当初他嫌麻烦,自己退了自己建的剑客玩家交流群。 以至于他的粉丝在他和九弦互动的微博下可怜巴巴的评论: 【剑神您太偏心了!!!您对九弦粉丝比对我们都好!!!】 【剑神qaq,偶尔也来自己的交流群看看嘛qaq】 录屏评论没有人提到这个人是九弦……或许他是第一个发现的。 除了他,又有谁会关注这些呢? 第86页 初毅心疼得愈发厉害,他确实不该喜欢九弦,不该教一个高中生打游戏,不该放纵他留在国内混日子。 有段时间初毅很庆幸,庆幸他们的一刀两断。初毅自己捨不得断,九弦“帮”他做出了这个困难的决定。他强迫自己把那些珍藏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挤出大脑,他反覆对自己说,一定要忘记九弦,摒弃那些毫无意义的记忆。 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他避着九弦,甚至是很生硬的躲避有九弦的一切。他不再提起九弦,不再打排名,不再碰琴剑,不再与琴师为伴。 在他为了祝贺夜灯获亚军而上线时,他抹去了所有跟九弦在一起时留下的痕迹。 他把黑发换回白发,把黑衣换成白衣,退出他们的3v3队伍,断绝他和九弦的师徒关系…… 九弦没有白发,他答应过九弦,等他有了白发再一同换上,可惜官方第二届没给特殊奖励,九弦心心念念的白发终成泡沫;黑衣是他因主动提出削弱剑客而遭至八荒剑客集体抵制时换上的,换上之后他发现黑衣剑客与白衣琴师看起来很是养眼,于是那身他穿了两年、参加官方比赛都不肯换的粗布衣衫成了压箱底的外观。 他记得那个夕阳下的场景:黑衣剑客在林中舞剑,招式凌厉;白衣琴师席地而坐,素手抚琴。 曾经有一次他直播间有人故意捣乱,那时候他直播间粉丝不多,他还会感谢那些给他送礼物的人,那个人的id是酒闲。 初毅就这么无意识的念出了声:“感谢酒闲送的[礼物]。” 他其实也说不准这个人是有意捣乱还是无意,他只知道那是时隔三年第一次从他嘴里冒出来“九弦”这两个字。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的让他不知所措。 从那以后,初毅再也不读公屏礼物。 现在九弦有女朋友了,他是时候离开了。 曾经他以为留在八荒是为了纪念他的大学时光,为了他这么些年的剑客情怀,时至今日才蓦然清醒,他只是在等九弦,等他喊的一声“初一”。 既然再也等不来……他还留在八荒干什么呢? 徒惹伤悲。 黑衣剑客与白衣琴师,远方红云,近处竹林,记忆中原本清晰如昨日的场景就在那一瞬间模糊成了一片,像是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再也看不清。 多年前心意相通的十步杀与关三叠终成绝唱,江城飞雪再也等不来那首如影随形的水龙吟。 初毅的呼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急促,他出神的看着游戏画面,强压下心中那股近乎要破胸而出的酸涩。 今天剑冢的雪格外大,鹅毛一样纷沓而至,寒风凛冽。初毅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嘆息,窗外正是酷暑盛夏,游戏里却是纷飞大雪,也是难得。 他看着雪峰数年如一日的风景,恍惚又看到了五年前的他和九弦。 也是在这样的时节,游戏里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现实中是酷热难耐的夏日,他们一同站在他此刻的位置—— “剑神,他们非问我,你为什么总带我打竞技场?” “因为……因为你是冠军琴师,是最强辅助。” ☆、四十六 初毅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他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手机显示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夜灯打的。 微信上有夜灯给留言:官方给我们订机票了,我和巷陌8.3号到,您看着办。 初毅强撑着翻开眼皮,翻看日历,八月三号星期二,正式庆典是八号星期日。他回复夜灯:我8.6去。 六号星期五,他打算提前两天到s市,免得等庆典正式开始,夜灯巷陌太忙没时间见他。 回完这条信息他便起床去洗漱,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彻底清醒。 夜灯:!!!!!!!!!你现在就订票!!不然我不会相信你的!! 见初毅半晌没回,夜灯又发:你不会反悔了吧!!!!!不行啊!!!!!! 洗漱回来的初毅不禁笑了一声,听话地买了机票,把截图发给夜灯。 夜灯:???啊!!!!!!我现在激动的!!!啊!!!!!! 初毅:…… 下一秒他又接到了夜灯的电话—— “老初!天吶!我无法想像我们居然真的有见面的一天!我的天啊!六号你在机场等我,我亲自去接机!” “别这么夸张……” “要的!我要做第一个见到你的人!不行,我得跟常在说一声,他最好也能六号到,我们当天晚上就聚!” “选手们都什么时候抵达?” “跟你一样六号,没几个人来,你放心。公开邀请的选手名单上只有这次比赛的前三名,还有我和青零,九弦缺席你尽管放心。不过到时候会有一些选手自己买门票,咱们避开就是了。诶对了,你想去现场吗?一起看看正式庆典?” “看呗,去都去了。”初毅随意地答道,“不看庆典我干嘛去s市找你们,等你们来找我多好。” “行!票我帮你订!到时候你记得请我吃饭!” “好。”初毅带着笑意说,“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 这次盛典官方找了一个可以容纳近万人的的体育馆,又搭建了好几块大屏幕,用以暂时八荒未来新版本。铺了一条红毯——为玩家们介绍这些对八荒发展有重要意义的玩家、工作人员以及合作伙伴等。 第87页 官方原本没邀请秋长在,结果听说夜灯私下把秋长在喊了过来,连忙也给他安排进了特邀嘉宾中,让秋长在跟着夜灯一起走——八荒封神赛的元老级选手。 盛典的前一天,夜灯特意又当面问了一遍初毅要不要走红毯,毋庸置疑,他绝对是对八荒发展最有意义的玩家。如果剑神现身走红毯,现场气氛肯定燃爆。 结果初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夜灯见初毅是铁了心的不想露面,也就不再提此事,反而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三分跟我说九弦回澳洲上学去了,他们又散队了。” “哦。”初毅面无表情,“然后呢?” “他托我来问问你,对明年封神赛有没有兴趣,没兴趣的话他和墨韵想找我和常在组队。” “你跟他们组队吧,我打算afk了。” 初毅停顿一下,又补充道,“这次来,也是想跟大家告个别,这回是真的a了。” 夜灯冲到初毅面前,惊讶地问:“干嘛呀,像现在这样隔三差五玩几天不好吗?还可以收点儿礼物!” 初毅推了推眼镜,眨眨眼,说:“岁数大了,家里压力太大。” “……”夜灯满脸写着两个大字“不信”,上下打量初毅,“唬谁呢,你现在把工作辞了,明天一起走红毯,庆典结束之后安心跟我搞直播,保证比你现在赚的多。而且工作时间自由不强制,想休息随时休,不用请假!” 初毅没理夜灯,自顾自地说:“你先别告诉其他人,等我找机会自己说。” 夜灯挑挑眉,问:“因为九弦?” 初毅笑了笑,“这次真的跟他没关系。” 夜灯狐疑地看了两眼初毅,“说的跟真的一样……” 初毅摸摸鼻子,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半晌,他问:“找个地方聊聊天?” “这次想宠幸谁?” “……巷陌和瑟约?魔希曼来了吧,把他也喊上。” “行。”夜灯认命地走向房间门口,“您老是在楼下大厅等我还是?” 初毅:“我去大厅等你。” 为了避开人群,他们特意找了家里距离官方安排的住宿很远的饭店聚会。想着这样总该万无一失,不料,贴吧悄无声息地又垒起一栋高楼,帖子标题:818那个一直跟在夜灯旁边却始终没有高清正脸的男人!!!! 首楼是楼主放出来的一张照片,左边是穿着官方工作服的夜灯,右边是一个穿着私服,比夜灯略微高一些的男人。他正偏着头对夜灯说些什么,二人的距离比较近,看起来是很亲密的关系。 一楼也是楼主发的—— 【有没有提前到现场的小伙伴啊!你们注意到那个总跟夜半仙在一起的人了吗!!!有没有认识这个人的?给你们十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啊!!!!!】 二楼是个合格的二楼,神回复—— 【八荒九大未解之谜是要变成八大未解之谜了吗!】 剩下的回覆也是五花八门,但中心思想都是为了破案—— 【别说,照片上看着还挺帅的】 【竟然觉得有点般配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到过楼主说的这个人!他不止跟半仙走的近,跟巷陌走的也很近!】 【emmm三角的?】 【我也到线下了,没看见啊……】 【↑我是全程跟着夜灯跑的迷妹哈哈哈!某位不知名男士每次出现的时间都很短,但是只要他出现,半仙一定跟在旁边!而且,夜灯这次行动十分异常!!平时交际花的他!!这次线下一次集体聚会都没参加!!!好像只参加了昨晚上官方的那一次……真的好像是emmmm不多说了你们懂的】 【我只能说他不是工作人员,我去问过……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他是谁,但跟夜灯蛮熟悉的,两个人一直同进同出。如果夜灯有工作,他基本上就跟秋长在呆在一起】 【我知道昨天晚上夜半仙带着这个让和秋长在私下聚会了……】 【带男朋友见亲友??把男朋友託付给亲友好好照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总结到位!夜半仙这次线下的举动真的非常奇怪!往年他肯定会播线下混时常!还会请直播群里的粉丝吃饭!这次他没有任何想直播的举措!!】 【一直在三分直播间围观线下的表示,夜灯消失一下午了,一直不见人影,不在房间不回微信,没和工作人员在一起!】 【说到异常,巷陌的举动好像也挺异常?】 【对哦!合理怀疑今晚聚会巷陌也有参加!他五点之后再没出现过,最后一次现身是在一楼官方的镜头里,准备出门。有没有小伙伴参加了今晚的聚会?有内幕消息吗?】 【这次好像也是私人聚会,夜半仙说不带水友qaq】 【巷陌去了,他在群里说跟夜灯出去吃饭!阡陌鸣瑟剩下的成员不确定,泠泠巫肯定一个都没去,他们在三分房间聊天。】 【冠军队的也没去,他们在录官方访谈,才回酒店】 【剧情逐渐清晰……】 【期待明天正式庆典,希望夜灯可以带着他的男朋友出现!!】 而正在聊天的六个人对这个帖子一无所知,他们这顿饭已经吃了一个多小时,但是除了夜灯之外的五个人仍旧满脸写着不敢相信,初毅居然会前往线下?会跟他们面对面聊天? 第88页 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以至于瑟约听到夜灯介绍此人为剑神初一时,他有点磕巴地问:“半仙,你在哪雇的骗子?” 八荒最让人期待的未解之谜就这样轻松的被他们知道了谜底…… 瑟约对夜灯佩服的五体投地:“半仙,这月直播,我绝对不黑你。” 第二天庆典开始,初毅穿了一件白色宽松款的t恤,看起来和夜灯上次线下穿的宽松衬衫风格十分一致,于是贴吧疯狂盖楼—— 【夜半仙旁的男人今日穿搭跟夜灯上次线下赛的风格很像啊!】 【我今天有仔细观察这个人,带金丝边眼镜,很是斯文,感觉是夜半仙那种文青喜欢的类型!不过这个人今天带了口罩,看不到脸啊啊啊!!】 【今天他们俩是一起出的酒店,早饭很有可能是他们一起在房间里吃的!(墨韵直播早饭的时候夜灯没出现,其他选手大部分都有入镜】 【所以说他们真的是某种……特殊的关系?!!】 【最新消息,刚证实的,昨晚聚会总共六个人,阡陌鸣瑟去了两个人,巷陌和瑟约,剩下的那个你们绝对想像不到,是魔希曼!!】 【……带男朋友见亲友?!这几个都是夜灯最早认识的朋友。秋长在不用说,巷陌瑟约是他们第一届封神赛的对手,老早就认识了,魔希曼是比封神赛还早就认识的……妈呀,石锤吧!】 【夜灯没有正面回应,他们也没有更亲密的照片,这没法石锤吧!只能说大家自由心证……不管怎么说我先证了!!】 【魔希曼是谁??!选手?!】 【还想要怎么亲密的照片啊!非要拍到两个男的在大街上接吻还是怎么着?相信线下的小伙伴都看见了!他们俩经常勾肩搭背,根本不避人啊!!】 【魔希曼又称大魔王!pve大佬!!开荒大佬!!抢了八荒无数个首甲!!早年只有剑神能与之一战,后来剑神a了,八荒pve首甲基本上都是他的了!特别nb的一个人!写了无数pve教程,可以说是pve届的剑神!】 【男生之间勾肩搭背不是正常的吗……】 【看到楼上有人提起剑神……哎,如果剑神也在就好了,感觉这些人只缺一个剑神了……】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你们说,这个神秘人会不会是剑神……】 ☆、四十七 【……】 【……】 【……】 【兄弟,你的想法很大胆啊】 【我的天,线下的小伙伴,多搞几张照片!不管怎么说,这是八荒线下首次出现疑似剑神的人!!】 【突然觉得二楼很厉害,“我的妈呀八荒九大未解之谜今天是要解出来一个吗!!”,要么解剑神相貌,要么解夜灯是不是gay……】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真的是!】 随着庆典即将开始,夜灯不得不去后台等着——应付直播后台的流程。临走前,他走后门提前把初毅领进观众席看热闹,这原本是员工和选手才有的待遇。 夜灯给初毅买的是内部员工票,因此,他身边坐着一群员工家属以及自行买票参加庆典活动的选手。初毅怕暴露身份,不方便上前搭话,便自己一个人低头玩手机。 他点开了许久没看过的直播通知群,群名已经变成【某失踪人口的直播通知群】,群里热热闹闹,聊的话题跟八荒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初毅略一沉思,打字:我没失踪。 【???】 【卧槽??!】 【卧槽?!】 【卧槽?】 满屏的卧槽,初毅看的心虚,还有点闹心,于是他又关掉了qq群。殊不知他这一反常的举动又被挂到贴吧,成为证明他是剑神的又一力证。 贴吧—— 【剑神刚刚在直播群说话了!!他已经两个月没在群里说话了,我们都以为他忘了这个群!有去现场的小伙伴吗?那个人什么情况,直播一下!】 【在等排队入场!有一些内部人员已经通过非公开渠道进去了!夜灯肯定把这位神秘人也领进去了!我知道有很多选手也进去了,有没有认识选手的,快问问!】 【我我我!我们家小透明主播发的!名字不要问了怕被撕,夜灯身边的神秘男子在内场!没摘口罩,据说一直在玩手机!】 【哇!符合符合诶!剑神刚刚在群里冒泡了】 【星饭糰上显示剑神微博在线!三十分钟前登陆的】 【差不多差不多,目前现场排队二十分钟左右,这个人有夜灯的内部渠道,肯定早就进去了,时间上看是符合的】 【有没有哪位勇士去问一问啊!!说一句话听个声音就知道了啊!!!】 【谁敢啊……】 【七月?苦愁?我眼看着他们俩进去的。一个是剑神徒弟的队友,一个是剑神很久以前的队友……应该可以问吧……?】 【不好吧,万一人家不是剑神,真是夜灯“朋友”岂不是很尴尬】 【我觉得这个人就是剑神,大家想,如果是夜灯男朋友,他有必要带男朋友见这么多网络上的、一年只见两三次的亲友吗?】 【这可说不准,万一人家男朋友心眼小,就想知道夜灯天天跟谁一起玩呢?】 【我家小主播在线下,他说那人一脸冷漠,不敢过去问哈哈哈】 第89页 【……假设他是剑神,却没通过官方渠道来,明摆着他不想表明身份,谁上去问都尴尬,还是别给其他其他主播添麻烦了吧】 【轻颂去线下了吗?赛前一剑秋夜长和初雨将行对练了很多次,八成是剑神牵的线,他们肯定有联繫】 【↑放弃吧,一剑秋夜长所有练习赛都是夜灯牵的线;剑神啥也没管,除了嘴炮。(我在夜灯直播间旁观的全场,想喷我的你最好先去b站看录屏,看完再来评论我说的对错】 【其实挺为夜灯鸣不平的,凭什么嘛,初一想回来比赛就得全队围着他转?夜灯多少年没玩过红梅了,为了初一复健了两个月的红梅,结果呢!!只上了第一场,然后初一又消失了,我就问问,你们有这种亲友吗?有这么玩吗?!】 【楼上别披着夜灯粉皮在这儿黑剑神,剑神半仙常在他们仨多少年的好朋友好队友了,他们想怎么做是他们的事儿,跟你没关系!用不着你操心。真正的半仙粉绝对也是剑神粉!另外还要告诉你一声,老粉都知道,半仙最喜欢的职业是红梅。】 …… 初毅悠哉悠哉地刷着微博,十分钟之后,巷陌从后台熘出来,还给他带了一杯奶茶。为了喝奶茶,初毅摘掉半边口罩—— 巷陌一屁股做到初毅身边,不动声色地隔绝了另一边虎视眈眈的眼神。 贴吧信息更新神速—— 【夜灯这是故意的?喝个奶茶还要安排巷陌这个胖子出来挡视线??】 【半仙真的贴心啊!怕口渴还给准备奶茶!】 【真爱无疑了。你们说他是夜灯男朋友我信,说他是剑神我也信了,说剑神是夜灯男朋友我也信。】 【别这样,剑神真爱是九弦!】 【cp党滚粗,此贴不讨论cp】 【???讨论剑神夜灯cp可以,一九就不行?】 【如果线下九弦身边也有这么个一举一动都能跟剑神对上号的,你想讨论一九cp没人介意。关键现在是夜灯身边出现神秘人诶,这个神秘人疑似剑神,关九弦那个sb什么事儿】 【讨论就讨论,别骂人啊!】 【许他骂剑神,不许我骂他?】 【你是当事人吗?管的可真宽】 【带节奏的滚】 【我信选手全员都是吃瓜群众了……明明还没有玩家入场,这个神秘人的一举一动就已经处于我们的监控之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没有好心人告诉我哪位主播群方便吃瓜,我也想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家主播不让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家也主播不让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是诶!】 【我们家的主播说吃瓜可以,搬运可以,但是,绝对不可以暴露来源!!他威胁我们,如果暴露他,他就再也不汇报动态!】 【emmmm楼上几位都是一家的?】 …… 初毅跟巷陌只来得及聊了几句,巷陌被一个电话召回后台,临走前说:“兄弟,真不想看见你a。” “没法。”初毅温和地笑了笑,身上半点剑神凌厉的气氛也没有,却有一股不容反驳的坚定。 巷陌用力地拍了拍初毅肩膀,看见初毅又带上口罩之后,一熘小跑回到后台。 贴吧—— 【有人听见他们说的是什么了吗?!】 【据说是跟游戏有关】 【感觉此人更像是剑神了……如果夜灯有玩游戏的男朋友,早该爆出来了吧。】 【同意楼上观点,夜灯天天买开直播,他身边有几个亲友天天跟谁一起玩大家都清楚,绝对没有这个人!】 【刚刚巷陌有拍这个人肩膀!如果是夜灯男朋友,肯定没必要有这个动作!!!我赌五毛!!这个是剑神啊!!】 【剑神+1,线下赛刚鸽了全体一次,这次周年庆典补回刚刚好!!而且全程低调不跟官方走,非常符合剑神不愿意露面的性格!!】 【他不想露面还不是露面了……】 【港真,如果不是大家怀疑他是夜灯男朋友,会有这么多衍生猜测吗?】 【所……所以剑神暴露的锅是夜灯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你关注点也太奇怪了叭,盲狙是经常看剑神夜灯竞技场的小伙伴!他们俩简直无脑甩锅。竞技场可以输,锅必不可以背】 【哈哈哈哈哈哈真路人想问一句,这俩人真的这么好玩吗?】 【贼好玩,来吧来吧,不吃亏不上当。剑神老父亲人设,直播间只要有人送他大额礼物,他就劝对方不准送礼,再送礼下房管。之前有一次观众给他送礼物,为了鼓励他去线下面基,一下子跟风刷礼物的太多,吓得他火速关直播,贼逗!】 上午十点,观众们开始入席。庆典前的直播活动结束,等观众们全部入场后,夜灯等人又要从后台离开——走红毯入场。 这时候贴子的热度终于降了一点,一是由于庆典开始,吃瓜群众们也要看庆典,没时间刷手机;二是给他们提供信息的主播没空玩手机;三是这群吃瓜群众转移阵地,转到官方直播间,逼着导播多给神秘人切镜头。 初毅对此毫不知情,但他确实很纳闷,不明白自己一个全程带着口罩的人为什么会多次出现在官方大屏幕上,他相信夜灯等人不会跟导播说剑神来线下了这种事情…… 第90页 这届的官方总结涉及很多未来发展规划,这部分在从前是一笔带过的环节,今天讲了近两个小时。其中一个部分关于封神赛,官方一本正经地说:“根据后台统计,本次封神赛受到的关注度为往年的三倍……” 现场玩家一片闹笑。 这是因为什么?因为八荒知名度提高了?玩八荒的人变多了? 不止,更多的是因为九弦露面,初毅差点儿露面,一九差点儿能相见。老玩家们听说这对意难忘有可能在本季产生大结局,纷纷回归看热闹。 一九的流量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甚至可以说是今年八荒最出圈的一件事。有不怕事儿大的粉丝们剪视频、画条漫、写小作文……很多不玩八荒的人都知道这对着名cp,并为之着迷,跑来玩八荒。根据官方公开的数据,本季度剑客及琴师玩家数量暴涨;老玩家回归数量暴涨…… 初毅尴尬地摸摸鼻子,紧接着他发现更尴尬的事情来了——官方放了一段长达八分钟的封神赛精彩片段剪辑。 开头是一剑秋夜长第一届决赛片段,然后没过多久是他和九弦在空中花园的绝杀,快到结尾时是他这届比赛唯一一次登场的片段,还带着弹幕——满屏的剑神出场了!剑神真的上场了! 太尴尬了。 这跟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负责视频剪辑的人是九弦粉丝吧。 ☆、四十八 同一时间,坐在嘉宾席的三分,经过再三再三再三的犹豫之后,给九弦发了一条微信:剑神好像来线下了。 发之前他很犹豫,发之后他有点后悔——夜灯都没管这事儿,他跟着掺和什么?嫌自己死的不够早?剑神和九弦若真有点不可说的关系还好,如果没有……要么剑神死,要么自己死。 下一秒,他手机上显示来自九弦的微信电话提醒。 接到九弦电话的那一刻,三分后悔得想把手机摔进垃圾桶。 可怜三分在众目睽睽之下猫腰钻出嘉宾席,旁人问他干什么去,他还不能供出是为了接九弦电话——供出九弦会有没完没了的问题。 他跑到厕所门口,先是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才接通电话,压低嗓音问:“你干什么!” 电话里是长久的沉默,就是这段沉默,让三分突然意识到,九弦和初一的关系似乎真没他想像的那么单纯,线下赛夜灯笑着跟他说的玩笑话或许是事实。三分的怒气散了大半,半晌,他艰难地组织语言对九弦解释:“我也不是很确定,听别人说的。这几天夜灯旁边一直跟着一个人,昨晚他们那群老年选手偷偷出去吃饭来着,哦对了,魔希曼也去了……” 电话里只有九弦微微的呼吸声,三分又说:“可能真的是剑神吧,感觉夜灯挺照顾这个人的……刚刚官方给我们订奶茶,他特意多订一杯,他走不开,安排巷陌送过去的。” “我估计他就是剑神,其实还有人猜这个神秘男子是夜灯男朋友,我感觉不是,夜灯不是这么爱秀的人。他要是能把男朋友带线下来八荒未解之谜早就没有他了……哎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肯定比我了解夜灯。” 三分碎碎念叨了一大堆,九弦一句没吭,三分威胁道:“你不说话我挂电话了啊,熘出来时间太长不好!” “知道了,你回去吧。” 三分:“……你态度太恶劣了。” “谢谢。”然后九弦主动挂掉了电话。 三分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话被挂断的界面,生平第一次觉得好心餵了狗。 远在澳洲的九弦远不如电话里听起来的震惊。 挂断电话后他立即打开八荒庆典直播间,直觉告诉他,三分描述的这个人就是初一。 这几年pvp和pve玩家没什么交集,反倒互看对方不顺眼。除非官方邀请,否则没有什么场合能让魔希曼和一群pvp远古大神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太了解这些人了,这些人私下聚餐,唯一的可能就是初一在线下……只有初一有这个待遇,只有他能撺出这个饭局! 没错的,初毅肯定是去线下了。九弦手中的水性笔在灵活地上下翻飞,但是初一没有公开露面,官方嘉宾名单没有初一的名字。这是为什么?不想露面?还是不想让他看见?这么多年不参加线下,为什么偏在他刚去过线下、离开国内的时候去线下参加活动? 九弦心里蓦地窜出一股无名火,他去线下的时候初一工作忙不参加,他才离开国内,初一立刻有时间去线下了! 倘若此刻初一在他面前,他必然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揪着初一的领子,把原因问个清楚明白。 九弦脸色不善,初一不喜欢“抛头露面”,但初一在很多年前却向他保证过一定带他去线下。 初一待他不一般,待他最特殊,他便仗着这点不一般肆无忌惮。只要初一不去线下,哪怕他不想与自己见面,九弦也知道他在初毅心里是最特殊的,因为除了他,没人能把初一请到线下。 可现在初一却因为夜灯的邀请去线下了……他不再是初一心中最特殊的那个人。 九弦心里那股无名火没缘由地变成了慌张,他坐立不安地看着直播,想着初一。 第91页 在经过十分钟这种复杂情绪的煎熬后,他皱着眉头点开航空公司官网,买了一张今晚出发去s市的机票。 收到出票邮件,九弦心情好了许多,大脑也静了下来。 他想了很多很多,想起多年前剑神对他的照顾,想起剑神教他切磋竞技场时的耐心。一个技能一个技能的讲,分析他技能循环的问题,一点点纠正他的毛病。九弦承认,他能以琴师这种辅助职业得到全职业切磋冠军,全赖剑神的训练。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换个职业玩,打法却依然脱离不开剑神的影子。 墨尔本到s市有直飞航班,十个小时左右。九弦算了算,他落地的时候初一应当还在s市,他总不会庆典结束连夜离开s市吧?运气好应该有机会见上一面……九弦松口气,接着突然又生出些茫然,他一个本该在澳洲上学的人突然在线下在出现,怎么想都不正常,尤其还是在官方曾公开邀请过他,但是他因为学业原因拒绝了的情况下。 贴吧微博的评论肯定会爆,说不准已经爆了——有疑似初一的人现身线下。这个当口九弦又突然飞回国参加线下活动,是个人都会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九弦开始后悔参加线下赛,倘若他没参加,他还有安安静静的找初一见上一面的机会。现在可好,在线下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九弦蓦地又慌了起来,他会不会拖累初一?如果真拖累了初一,他得说点什么把事情揽下来,不能把事情都推给初一担着,他长大了,该像初一说的那样做个有担当的男人。 然后呢,看见初一他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初一会理他吗?初一会不会把他当成空气,或是死活不承认他是剑神…… 还有那个他从来没敢想深过的问题,如果初毅真如贴吧所言喜欢他……他应当怎么办? 屋外乌鸦聒噪莺啼婉转,九弦坐在电脑前,怔怔地看着邮件提醒,他凭着一时冲动订了机票,接下来呢,他怎么办是好……九弦难得的露出了无措的表情。 八荒周年庆还在继续,九弦听见庆典主持人高声呼喊:“让我们来欢迎本届封神赛季军——泠泠巫,亚军——阡陌鸣瑟,还有冠军——我们的输出全靠喊登台领奖!” 他抬头看电脑,选手们一个个上台,导播把镜头切到台下的选手们,九弦眼尖地发现这群人里面没有夜灯和秋长在。这肯定不是巧合,他想,他们肯定是和初一出去了。 你们见面我也要见!九弦挣扎着从那个恍恍惚惚的状态中逃离,逼着自己站起来收拾行李。 凌晨四点半,飞机落地,九弦打车直奔酒店。 眼看着就要天亮,初毅随时都有可能出门赶飞机,九弦担心错过初一,便没去房间休息,孤零零地坐在空荡的大厅等人。 初毅下楼时看见的便是这副景象—— 一夜没睡的九弦坐在大厅门口的沙发里,发型凌乱,带着墨镜,下半张脸的轮廓清晰英俊。背倚沙发,右臂搁在沙发靠背上,头微扬,看向电梯的方向。穿着一件浅色条纹七分袖衬衫,领口只系了一颗扣子,隐约可见胸肌。左腕带着一块不起眼的精钢表,身旁搭着件黑色风衣,他出门走的急,忘了国内是夏天。 随着初毅一同下楼的还有夜灯和秋长在,他们也看见了九弦,接着不约而同的把视线移回初毅身上。 九弦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消一眼,他便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初一,是那个傲视八荒的剑神。 初毅心脏狂跳,九弦的气场太特别,他走出电梯的一瞬间便看见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九弦。看见真人和看见照片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初毅感受到周围两个人探寻的视线,他想像得出夜灯等会儿会怎样调侃他……这个时间会有很多选手下楼吃饭,也会有很多粉丝来找她们喜欢的主播……初毅脑子里一团浆糊,九弦的突然到来使他震惊、慌乱、不知所措。 顿了顿,他故作镇静地转身,想回房间。 九弦眼疾腿快,眨眼的功夫,他便越过茶几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想按电梯的左手。 他在酒店沙发上吹了四个多小时的空调,指尖冰凉,陡然握住初一温暖的手腕,他竟丝毫不想放手。 初毅是手腕很瘦,只有骨头,腕骨硌着他指节,有些痛。 旁边的夜灯和秋长在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气,秋长在惊愕地向前迈了半步,想分开初毅和九弦,却被同样惊恐的夜灯拦住。 初毅怔愣地看着他眼前这个大男孩,九弦比他想像中要高大的多。他抓着自己的手极其用力,疼痛感从左腕传来。 大堂静极了,初毅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打鼓,他深吸一口气,发现之前好不容易做下的决定在一瞬间被九弦毁得干干净净。 而九弦,在他看到初一转身想走回电梯里的那一剎那,他心中所有的忐忑、不安与犹豫都成了确定。 他想要初一的原谅,想听初一的声音,想听他从他口中发出的“九弦”。 他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回很多年以前,倒流回初一还会对他悉心教导的那段时间,他想再听到那句话:“九儿?走,竞技场。” 不行,要换成他主动—— 该轮到他邀请初一: 第92页 “剑神进队!竞技场!” 如果他们还有机会和好的话。 九弦心里又疼又酸。 九弦极不情愿地松开手,在初一面前站直,单手插兜,他张张口,眼睛死死地盯着初毅,说不出话。 初毅抬头,九弦低头,视线撞在一起,相对无言。 夜灯和秋长在两个人仿佛摆设,大气不敢出一声。 九弦的眼里只有初毅,旁人反应一概入不了他的眼。他缓慢地抬手、摘掉墨镜,露出他一双漆黑幽深的眼。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秒。 这是初毅第一次距离九弦这样近,手腕不断传来的疼痛提醒他眼前是真的,从前只能在耳机里听到的呼吸声如今就在他耳边,他看得见九弦下巴上的胡茬,唇边的绒毛,高挺的鼻樑,凌厉的眉形,还有一双似有千言的俊眸。 初毅又一次想起了九弦多年以前的问题—— “剑神,你为什么总带我打竞技场?” 还有他从不敢说出口的回答—— “因为……因为我爱你。” ☆、四十九 这些年的故事如同走马灯,一幕幕飞快地在初毅眼前闪过,转眼又回到了那个下午。 “你居然还有脸找我?来故意来噁心我?” “装傻?别了吧,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不清楚?” …… 此刻再回想起来虽没有当日那般心如刀割,却也觉得心口发堵,异常疲惫。 九弦在直播间说那两句话如同把他架在油锅上,让他成了一个笑话。他不在乎虚名,可受不了九弦这样直白的讽刺和无端的指责。 即便他再怎么惹人厌,他也是剑神,竞技场超一流选手,写过无数个攻略教程,教出了数不清的徒弟,每个赛季想跟他打竞技场的人满大街……他是个骄傲的人。 初毅在八荒里一向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现实里不能肆意妄为,玩个游戏还要步步为营考虑周全吗?初毅不愿意。 若按着初毅往日的脾气,他会去九弦频道,或跟他当面对峙,或把他臭骂一顿,别的不说,骂九弦这事儿初毅有信心。 出人意料的是,他那天退缩了,他想着反正早晚都要断开,既然九弦……他们不如就此断开联繫,也省的他费时间想旁的什么理由远离九弦。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八荒那么大,想避开还不容易? 但事情的发展跟他想的背道而驰。 吃瓜群众见他不反驳,便觉得九弦说的是真话,谩骂声一股脑地淹没了初毅的社交网络。偌大的八荒,只有寥寥几人信他。 双重打击之下,初毅心灰意冷地a了游戏。 ……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初毅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间点与九弦相遇。 九弦怎么会知道他在这儿?! 是谁……谁通知的九弦? 九弦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很多年以前,他幻想过很多种与九弦相遇时的场景,可他从没想过这种情况——在酒店大堂,旁边是他们的队友…… 初毅下意识地想避开九弦,这很容易,他在过去五年里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做的。他垂眸、转身,打算离开这里。 只是他指尖在颤抖,心里泛酸。 他记得,记得跟九弦一起玩游戏时的旧日时光,那些记忆力清晰得他自己都害怕。 那时他们亲密无间,默契无双,所有人都笑说他们是睡过的琴剑——不然哪儿来的那么高的默契。 他们的技能永远同步,关三叠永远等着十步杀;江城飞雪时那散漫的冰霜旁永远伴着一条气宇轩昂的水龙;雪满天山时永远有一首梨云春保他不受伤害。 那时九弦还没现在这么厉害,封神赛打进八强是超常发挥,他经常因为输掉竞技场而烦躁,而初毅会耐心地告诉九弦如何避免同样的错误。 即便后来剑客被削弱,他们俩在竞技场里被锤得满地打滚,也没人提散队。现在呢?剑客找回了他的老队员,琴师有了新队员,学会了新的职业,闯进线下赛,得了第三名。 那个羸弱的白衣琴师再也不需要能打的黑衣剑客保护了,他大步迈出了剑客的保护圈,闯出了自己的新天地。初毅眼角湿润,游戏和现实终究是不一样的。 游戏里的羸弱琴师现实中是个身材高大家境优渥的男孩,能打的黑衣剑客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初毅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向电梯迈了一步,抬手按电梯。 眼看着初毅要逃,九弦想也不想地伸手按住初毅的肩膀,“等——” 九弦的手掌很有力,就像刚刚他抓着自己手腕时的感觉一样,他没法挣脱。初毅喉咙发紧,躲开一次容易,两次容易,三次、四次、以后呢?九弦这样按着他的肩膀,他能保证自己继续躲吗……想跟九弦再也不见的那颗心早在见到九弦的那一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九弦按在他肩膀上、骨节匀称的大手,这一眼偏巧被九弦捉住,九弦看到了初毅隐藏在镜片后闪烁着水光的眼睛,他嘴唇抖了抖,面对着初毅那张温润的面孔,九弦发现,“对不起”这三个字,简直难说出口到了极致。 第93页 夜灯这时才仿佛刚从梦里醒过来一般向前踏了一步,问九弦:“你干什么?” 九弦抿抿唇,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恰在此时,正门口哗啦啦涌进酒店一群人,夜灯抬眼一看,领头的手里拿着一堆手幅灯牌似的东西,吓得他先初毅一步按下电梯,然后使劲儿推了一把秋长在,让他横在初毅和九弦中间,遮住初毅。 九弦同样注意到了那群人,他知道不能一直抓着初毅不放,这样下去会给初毅惹麻烦。他缓缓地松开手指,绕过秋长在,语带沙哑地解释:“他们看不见你。” 夜灯扫了一眼正在门口整队集合的粉丝,想说点儿什么挖苦九弦。孰料,电梯到了,出来四个人,好巧不巧,都是双方的熟人:三分、墨韵、巷陌、瑟约。 巷陌瑟约瞧着这二人剑拔弩张的情形不由得惊恐地张大嘴巴,夜灯秋长在被这突如其来的四个人吓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替剑神遮掩一下还是怎么。 电梯里四个人,电梯口四个人,这几个人对初一九弦这对八荒意忘都有所了解。三分墨韵没认真瞧过初毅正脸,可眼下这情景摆在这儿,这个陌生人只可能是八荒剑神。想通了这一关节后,三分墨韵也露出了同款惊恐表情。 夜灯微微比了个“嘘”的手势,手指虚点大门口。电梯里的四个人正处于极度震惊中,眼神跟着夜灯手指走了个来回,点点头,不敢出声,全靠眼神碰撞—— 电梯里的瞪电梯外的:什么情况!!!!! 电梯外的回瞪电梯里的:我们也不知道!!!!! 三分作为九弦队友兼队长,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二人间的暗流涌动后,义无反顾的开口:“要不……你们俩回房间细说?” 九弦杵在原地,眼睛紧跟盯初毅,沉默不语。 墨韵尬问:“你们吃早饭了吗?” 九弦还是一句话不说,秋长在尬答:“刚准备去。” 初毅一直没抬头,他心里难受得不行,刚刚只是有那么一点酸涩,现在却是酸涩得要命,他咬牙,强压着心里这股正在野蛮生长的情感走向电梯。结果刚踏出一步,九弦又钳住了他的小臂。 这一次九弦的力道特别大,似乎能把初毅的小臂捏碎,初毅忍不住闷“哼”一声。余下众人中的身高担当巷陌立刻走出电梯,按住九弦,“有话好好说。” 紧接着剩下三人也跟出电梯,站在巷陌身后,夜灯一边按住电梯不放,一边想:这能好好说? 三分跟夜灯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心想:昨天上午接到的消息,今早就到国内,可能会好好说?如果这俩人今天不发生点儿什么……他这辈子再也不来线下参加比赛! 秋长在很纠结:我该不该拦着? 墨韵&瑟约:剧情发展的太快!!! 九弦扭了下胳膊,轻易挣开巷陌,强硬地把初毅拽进电梯,径直按了他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他凶狠地盯着电梯外的六个人:你们谁敢拦我?! 三分&墨韵:不敢不敢 夜灯和秋长在交换了一个眼神,秋长在:拦不拦? 夜灯幅度极小地摇头:算了吧,老初没吭声。 巷陌&瑟约:拦?还是不拦?夜灯和常在都没管?他们俩……也不管? 剩下的六个人面面相觑,眼见着电梯门在他们眼前关闭。 夜灯两眼发直,胳膊肘怼他身边的人,说:“常在……幸亏我今早上帮他弄了个发型。” 瑟约嫌弃地说:“半仙,你怼的人是我。” 夜灯:“……” 当门口粉丝把他们包围起来时,他们还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粉丝让签名就签名,让合影就合影,甚至有个妹子还给了夜灯一个大大的拥抱。 电梯停在21层,初毅恍然惊醒,他眉头一皱,喝道:“九——你松开!” 这是自他们分开以来,初毅对九弦讲的第一句话,九弦原本紧绷着的脸忽的露出一丝笑容,他略微低了低身子,“还以为你不会跟我讲话了。” 初毅被九弦这句话搞的无语,九弦这是在埋怨他? “我在大堂等你等了四个小时。”九弦盯着初毅的眼睛,认真地说。 被九弦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初毅浑身不自在,他想起上一次他们吵架时,九弦也是这般语气—— “剑神,陪我竞技场吧,我等你一晚上了……” 那时的九弦非常可爱,比现在可爱多了。明知错的是自己,却碍着面子打死也不承认,会别别扭扭的拒绝别人的邀请,铁了心地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上线的他竞技场。 初毅吃软不吃硬,只要九弦服软,他的心也跟着软,就像现在。 九弦满脸的倔强认真——他知道错了,所以他才会连夜从澳洲赶回来,凌晨在大堂苦等他四个小时。初毅最受不了九弦这样,他把头撇向一边,不再看九弦。九弦也不强求,只是板着他的肩膀,把他往房间里领。 只要他不拒绝自己,一切都好说。 踉踉跄跄走到门口,初毅惊觉这不太合适,没这样谈话的。 初毅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镇定不发抖,问:“你想干什么?” 第94页 这句话出口的那一剎那,初毅便觉得不妙,这话无论九弦怎样答,他肯定都是硬不起来心的。 如果九弦说想道歉,他百分之一百接受;如果九弦什么都不说,他又肯定会心疼。 隔着网线时他瞧不见九弦的模样,看不见他这副倔强表情,咬牙狠心不理九弦他还勉强做得到。可面对真人时,往日那些九弦央求他的记忆全浮了上来,与眼前真实的九弦交错,弄得他大脑一片混乱,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但有一条保真:他无法拒绝眼前的九弦。 九弦刷卡打开房间,定定的回头看着初毅,只说了一个“我”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这是一场迟到五年的相遇,说来也很好笑,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想说的是什么,偏偏谁也不肯主动开口——怕对方拒绝。 初毅不再是当年那个做事不留后路的剑神,九弦也不再是那个高中刚毕业的毛头小子。 他们都变了,可他们的默契没变。 初毅心软,他张张口,想打破寂静。 可是……他们能回到过去吗? ☆、五十 九弦侧过身,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进来说吧……”- 初毅静静地的看着九弦,看得九弦一阵心慌,眉头紧锁。对视半分钟后,九弦最先败下阵来——他仗着力气大,直接把初毅扯进房间。 “坐?”九弦忐忑不安的问。 他把初毅硬拽进房间的这个行为不太好,他怕初毅生气。 初毅沉默了一下,顺从地在远离九弦一侧的床边坐下。 两个人都没开口,九弦倚在墙边,趁着这个机会仔细看初毅。初毅对窗外的风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双手规规矩矩地在大腿上交叠,这个乖巧的姿势使九弦觉得初毅也在紧张,至少肯定没他表面看起来的淡定。 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立领衬衫,下半身是米色九分修身裤,外面罩了件五分袖的姜黄色宽松只为凹造型用的毛衣。他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黑发微曲,露出额头,两边留着凌乱的发丝,看得出是特意用发胶抓过的。耳朵形状莫名的好看,顺着耳垂延伸进衣领,线条流畅……还有性感。 这样的初剑神极富有书生气,看上去毫无攻击力。九弦怎么也想像不出,这个人就是那个能在竞技场里把他骂到头破血流、妈都不认的剑神? 九弦到现在都记得,三分听说初一要打封神赛时的惶恐。 当时他就在想,这样才对,剑神就得是这样的。 剑神初一,天下无敌。 那个在直播间里说说笑笑、常有“骚操作”的剑神,才不是真正的剑神。 九弦忽然想点一支烟塞给初毅,他想看那只烟夹在初毅修长好看的手指间是什么模样,想看初毅叼着烟打游戏是副什么邋遢样,却掏了个空——烟盒和火机都在风衣口袋里,而风衣在楼下,他只好作罢。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算了,来日方长嘛。 九弦换了个姿势,不过没能引起初毅的注意。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如果三分在身边,肯定会问上一句:“你们俩这是商量好的?谁先开口谁输?” 正想着三分,便接到了三分的电话:“怎么样了?” 九弦眯着眼睛看初毅,不吭声。 “你落在沙发上的衣服在我手里,我给你送过去?” 九弦答:“不用。” 虽然很想看初毅抽菸,但他更不希望被别人打扰。 三分又问:“你早上吃饭了吗?” 九弦:“没。” “剑神也没吃,你们下楼,大家一起吃点东西再继续聊?”怕九弦不答应,三分又补充了一句,“听半仙说剑神身体好像不太好,他们早早下楼就是为了吃饭,是剑神提的……” 九弦打断三分:“你们吃吧,不用管我们。” 三分听见这个“我们”,顿时放下心,挂掉电话对着他面前正眼巴巴瞧着他的五个人说:“应该没啥事儿,听着是能正常沟通的状态。” 夜灯沉吟片刻,“肯定有哪里不对,剑神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瑟约插嘴:“对你不好说话,对他徒弟可不一定。” 夜灯:“你了解剑神还是我了解?” 瑟约:“你了解,你了解。让你打电话结果连个号都不敢拨。” “……”夜灯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还是觉得亲眼看见了才安心。” 三分:“你又不是他爹,九弦不会揍他,想这么多干什么,吃饭吃饭!” 夜灯眉毛一掀,“九弦还有脸打人?要打也是剑神打他!” 瑟约笃定地说:“剑神捨不得打。” 夜灯泄气,他竟觉得瑟约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三分的电话似乎让九弦找到了聊天的方向,他摆弄两下手机,用商量的语气问:“去吃饭吗?” 初毅摇头,他想吃饭,不想在九弦面前吃饭。 九弦慢条斯理地把他墨镜从领口解下,撂在桌上。墨镜和桌子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响,这声音让初毅莫名的平添一份紧张。 接着他缓步走到初毅面前,把椅子拖到身后坐下,尝试与初毅沟通。又怕吓到初毅,便强行细声细气的说,与他本人气质完全不符,“那个……剑神……我对……唉。” 第95页 他一连换了三个开头,都没能把话说完,最后以一个懊恼的嘆息声结尾。 初毅视线滑到他面前的九弦,深吸一口气,发现九弦正一脸认真的盯着他,而他对着九弦这样的眼神一句话也说不出。 目光一触即离,初毅看回窗外的风景,低声说:“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你不用这样……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提这些做什么。” “没过去,不能过去。” 九弦反驳初毅。 初毅仿佛浑然没听见,“你不该回国,好好读书吧,别辜负你父母的期望。” 九弦撑着膝盖的双手猛地收紧,嘴里却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初毅顿了顿,“说句实话罢了,三分也想说,但他大概不敢说。” “你怎么就敢说?” “……他是你队长,我跟你没什么关系。” 这话惹恼了九弦,他“唰”的一下站起身,因为起的太快,椅子差点儿被晃倒。九弦身材高大,站在初毅面前极有压迫感,初毅整个人都处于九弦投下的阴影中,但初毅似乎毫不在意,动也没动。九弦居高临下的问:“真的没关系吗?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初毅平静地说:“没有。” 看到初毅这副油盐不进、没有丝毫波动的模样,九弦简直要疯了。 只有初毅有这个能耐,几句话就能让他发疯!他双手掐腰在房间里走了两个来回,向后捋了把头发,最后咬着嘴唇一屁股坐回原位。半晌,他逼着自己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错了。” 初毅惊愕地把视线转回到九弦身上。 他听见了什么,九弦在认错?九弦,那个从不低头认错的人,居然在对他认错?! 初毅不可思议地看着九弦,心里竟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他若原谅了九弦会怎样,甚至考虑到了很远之后的事情——比如说他和九弦组队沖分引起热议时该怎么解释,下届封神赛一起组队会产生什么效果。 九弦一直盯着初毅,可初毅除了惊讶没有别的反应,九弦没法了,他又一次站起身,气急败坏地问:“还要我怎样!” 初毅愣了一下,脸上的严肃再也绷不住,漏出抹笑意。 这句话是九弦的风格,是五年前的九弦的风格,是那个一直被他护着的、一碰就炸毛的高中生九弦。 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给我减伤啊!” “潇湘云梨云春唱晚舟都给你了,你还想让我干什么!!!”】 【“打道士!!!别跟游侠对磕!” “我tm被游侠缠着呢,他不放我,你不来救我,我能怎么办啊啊啊!!”】 【“把嘴闭上别废话!” “tmd不报技能是我蠢、反应迟钝,报技能说我废话多,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要不你给我列个表,把我可以报的技能列出来,我tm给你从头背下来!!!”】 “你笑什么……”九弦小声问。 初毅摇摇头,眨眨眼睛,眼角带笑。 九弦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眼睛亮了起来——他知道初毅这是原谅他了。 阳光明媚的房间里,初毅嘴角微微翘起,睫毛在脸上落下两道阴影。他抬眸看着九弦,九弦垂眸看着初毅,就像刚刚在大厅时那样,氛围却全然不同。此刻的房间里一派祥和,他看着九弦的双眼,那双眼一如初毅过去无数次想像的那般明亮璀璨。 九弦真的是个孩子,他身上有年轻人的朝气。 初毅突然发现那双璀璨的眼离他越来越近。 在九弦的角度,初毅躲在镜片后的眼眸泛着点点水光,藏着一片深情,他受了初毅眼神的蛊惑,不自觉的、一点一点地靠近初毅,用目光细緻的描绘初毅的五官、身体。 这气氛有点暧昧,初毅忍不住向后躲了躲,不料九弦的反应比他快得多,他探手捏住初毅的下颌,在初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占据了初毅所有的呼吸。 天旋地转。 初毅被九弦无情地压在了床上。 后背跌落在身后柔软的床,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下意识的反馈:这真是五年里他距离菸草气味最近的一次。 这段时间总冒出来抽菸的念头,没想到他居然以这种形式…… 初毅下一秒才想起来他得伸手推开九弦,他也的确这样做了,只是意识不甚清明的他胳膊用不出多大力气,在九弦的强有力的镇压下更显得似拒还迎,还反被九弦扣住。两条腿也被九弦死死制住,初毅挣不开。 这太突然了,初毅爱九弦,爱了很多年,可他从没想过这样,这与他脑子里想的完全是两码事。 这是他第一次跟个男人负距离接触!大学时没这经验……毕业后继续沉迷游戏,然后他爱上了九弦,从此过上清心寡欲的生活。 忽然,令他着迷的菸草气息忽然远去,初毅的意识逐渐归位,想翻身离开九弦的笼罩,可他被九弦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行为搞得浑身发软,动作慢了半拍。九弦却趁这个机会环住他的腰,把他往上提了提——方便他压着初毅。 这个姿势更亲密。 初毅面红耳赤,九弦低笑一声,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又覆上了他的唇。 第96页 这一次初毅大脑是清醒的,身上每一个神经都在积极的给他反馈。他们十指交叉,双腿交叠,胸膛紧贴,他在和九弦交换彼此的呼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九弦从唇上粗暴的碾压过去的感觉。 太不真实了…… 不知过了多久,九弦终于从初毅的唇上离开,他单手撑在初毅上方,双目灼灼。初毅终于找回自由呼吸的权利,忙大口吸了几口气,唇齿间却还是九弦残留的气息,令他浑身发软。别开目光,初毅假装淡定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九弦捏着初毅下巴,强迫他对着自己的眼神,声音暗哑,“还不明白吗?” 初毅耳朵发热,心里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不是之前那种酸涩的感觉,但都是一样的要命。 “九弦。”初毅就是不肯正面对着九弦的目光,“你还是学——” 九弦不愿听见初毅说那些没意义的话。 他再次堵住初毅的嘴,他确定地想,这就是他想要的。 这就是他想要的,没错的。 那一瞬间,初毅心想:他们果然回不到过去了。 ☆、五十一 良久,九弦唤道:“剑神。” 他的声音沙沙哑哑,初毅身体发麻,脸色透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知道错了。”亲密地折腾过初毅好一会儿后,九弦觉得那些半小时前还不好说出口的话变得异常简单,“当时不该信他们乱说话,我该想到的,你不可能有女朋友,你那么喜欢我——” 初毅恼羞成怒:“闭嘴!” “等你到家我们继续打竞技场好不好,琴剑或者双剑都行,随你喜欢。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和好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九弦一边哄着初毅,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斟酌地问:“刚刚听三分说你身体不好?是哪里不好?先去吃饭?” 初毅一顿,他没这么脆弱……但确实挺饿的。不过在去吃饭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他主动伸出双手按住九弦的手腕,“你应该还要上学吧?什么时候回去?” “还没买票。”九弦犹豫一下,坦白交待,“越快回去越好,可我想多跟你呆一会儿……不是,我们才刚见面!你为什么又催我回澳洲学习!!” “你是学生!”初毅狠心地推了推九弦,“赶紧买票!” 九弦没法,“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 “几点的飞机?” “十一点。” “我也买明天十一点的机票,我跟你一起去机场!” 九弦长臂一展,抄起手机,看到初毅满脸的拒绝,他连忙环抱住初毅,可怜巴巴的说:“别拒绝我,总不能让我下午就走吧,你捨得我吗?” 初毅立刻心软。 买好机票,九弦轻轻碰了碰初毅的嘴唇,“我十一月就回国,去找你!” 初毅对二人的亲密接触还是有点害羞,他强撑着平静的表情,“到时候再说。” 九弦利落地翻下床,“去吃饭?” “别出门了。”初毅想了想,“让夜灯帮忙带上来吧,随便跟他们说一声。” 闻言,九弦笑了,“昭告天下之前先昭告队友吗?” 初毅:“……” 九弦忙说:“我给三分打电话。” 他们的队友正在饭馆,刷微博,刷贴吧——几天前那个扒夜灯身旁神秘男人的帖子,也是八荒贴吧现在最热的贴。 【神秘男子昨晚没出现!!】 【今早夜灯、秋长在、三分、墨韵、巷陌、瑟约组队去吃早饭,我们在电梯口看见他们的,神秘男子没出现……会不会已经走了?】 【没听说有人离开……】 【这个人基本上就是剑神没跑了,我们家小主播去问过巷陌和瑟约,都没有正面回复。】 【我问过魔希曼,魔希曼回覆说不知道。去tm的不知道,都一起吃饭了还不知道,他骗鬼呢!】 …… 讨论目前已进入白热化阶段,罪魁祸首夜灯只要打开qq、微博、yy等社交软体,就会看到来自各方的讨伐与拷问——八荒官方人员问他,高玩选手们问他,初毅为数不多的徒弟们问他,直播群里的粉丝们问他,就连一个桌上吃饭的也在拷问他。 墨韵:“你怎么把剑神拐出来的?nb啊!有好多人找我要照片呢……” 瑟约:“老实交代,我看剑神和九弦关系没那么简单。” 巷陌:“我说上次线下你怎么总惦记偷拍九弦呢,早有预兆吧?!” 秋长在投降:“我什么都不知道,问夜灯。” 巷陌追问:“剑神来线下这事儿还需要继续保密吗?他已经跟九弦见面了,还有保密的必要吗?我能不能稍微透点儿风,你知道的,都在问我。” 三分:“你有消息怎么不早说呢,咱俩可是有住一个屋的交情。” 夜灯:“三分你还有脸问我!是不是你给九弦递的消息!!” 三分顿了一下,急中生智:“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第97页 他这句话成功的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心照不宣是一会儿事儿,但宣之于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三分默默低头,喝了一口粥。 “人就是剑神,你们就得保密,知道也得说不知道!照片也不准给!”最后夜灯破罐破摔地说,“他和九弦的事儿我也一知半解,晚上你们去问他!!” 墨韵不确定地问:“他们真是那种关系?” 夜灯:“……” 一分钟之后,墨韵感嘆:“这届网友们很厉害啊,我看贴吧微博都有剑神照片了,虽然不太清晰……” “是不是他带口罩那张?我看见了。”三分跟着一起八卦,“没想到剑神还是挺帅的,不是传说中的抠脚大汉,挺意外的。” 巷陌明明见过剑神真人,还在一起吃了好几顿饭,却也陪着墨韵三分胡闹:“有一张他穿衬衫那个,侧脸,没带口罩的你们看见了吗,不模糊,特别清晰!” 墨韵:“没看见啊!你发我看看!” 秋长在:“你们刚刚在楼下不是看见了吗……” 三分:“刚刚?只顾着吃惊了,压根没意识到眼前的是从不露面的剑神,没仔细观察……” 巷陌发给墨韵,结果瑟约三分也想看,想了想,巷陌嫌热闹不够大似的拉个了微信群,顺便把魔希曼也拉到群里。 夜灯本不想理这群人,结果看到巷陌分享在群里的照片之后,一脸无语又惊讶地说:“这不是用手机拍的,这人是专业拍照的吧……” 秋长在:“……剑神是八荒第一流量。” 瑟约:“剑神是八荒第一流量。” 墨韵:“剑神是八荒第一流量。” 魔希曼刚起床没多久,发现自己进了个吃瓜微信群,群里只有一条信息,是初毅照片。他一脸懵逼的问:什么情况? 瑟约好心的解释:“早上喊你吃饭你不来,错过大戏了!!!” 魔希曼:能有什么大戏啊?他和他小徒弟见面了? 瑟约:…… 三分:…… 秋长在:…… 夜灯:…… 墨韵:…… 巷陌:…… 魔希曼:卧槽,真的见了?!! 瑟约:见了,在电梯口,被我们撞见了。 魔希曼:现在呢!!现在什么情况?你们在哪儿,我去找你们!!! 三分抬头问:“你们前几天的私下小聚会,还有魔希曼?” 夜灯点点头。 三分不甘心地问:“为什么不喊我,半仙,我和墨韵可也是你的队友啊!甚至我和你还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难道就因为我出道太晚,聚会都不喊我吗!” “还好没喊你。”夜灯说:“没喊你……你也把事情捅到九弦耳朵里了,喊你参加聚会……哈哈哈,想来九弦能来得及出席昨天庆典。” 三分:“……” 二十分钟后,魔希曼根据秋长在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饭店,进门便对巷陌说:“出来时碰上你们队那个青易了,一直追问我是要去干什么……估计都听说剑神来线下的事儿了。” 巷陌:“别理他,他从昨天开始就在问我。” 夜灯警惕的问:“你们说实话了吗?” 魔希曼:“当然没说,你当我是三分啊。” 三分:“……” 魔希曼:“剑神怎么说?” 夜灯:“剑神什么也没说。” 魔希曼试探地问:“我们……瞒着?” 夜灯:“先瞒着。” 墨韵:“瞒不住,贴吧已经有号称早上在酒店大堂看见九弦的目击者了。” 夜灯:“无图无真相!” 墨韵:“你可别这么说,想要图还不简单?网友分分钟给你搞出来一张。” 三分:“九弦今天早上在大堂呆了那么长时间,有人看见他不奇怪。没准儿真有照片呢,谁看见九弦不偷拍啊!再说早上我们几个都聚在一起,会有人联想到的……九弦背影多好认。” 夜灯:“……” 巷陌:“想回大堂,我想看他们俩打算怎么走出酒店大门。” 瑟约眼前一亮,“我也想!!!” 可怜刚入座的魔希曼,在周围一群吃瓜群众火热的目光中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这顿仓促的早饭。 就在这时,三分接到九弦电话,九弦说:“帮我带两份早饭。” 三分:“???” 九弦说:“谢谢。” “行,您二位吃点儿什么?” 三分认命地问九弦,然后对一屋子想听他外放的选手们对口型:九弦。 九弦说:“随便。” 三分:“……真难伺候。” 九弦干脆地问:“你买不买。” “不买!!!”三分怒挂电话。 瑟约:“有魄力。” 墨韵:“有勇气。” 魔希曼老神在在地说:“等着吧,你不买就是夜灯买,都一样。” 第98页 说话间夜灯已经把手机握在手里,做好了随时接电话的准备。 三分和墨韵同款惊讶表情:“你们这么懂他们的吗?” 夜灯说:“出道早的优势。” 三分:“……” 魔希曼问秋长在:“哪儿来的傻孩子?那边总共就俩人,他把九弦的电话挂了,下一个肯定是剑神打电话啊!剑神不给夜灯打电话?难不成给他打电话?” 三分&墨韵:“……” 夜灯果然接到了电话,他大方地打开外放。电话里初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虚弱,“半仙,帮我带一份饭上来吧……” 众人:一份??? 夜灯觉得纳闷,又问了一遍:“一份够吗?” 初毅语气带着点疑惑,“为什么不够?” “好。”夜灯干脆地应下,然后挂掉电话。 三分:“什么情况!九弦明明要两份饭!” 魔希曼还是刚刚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说:“还用想什么呀,他们俩肯定在一块儿,夜灯给剑神买,你给九弦买一份不就行了。” 夜灯被魔希曼确定的态度挑起兴趣,他问:“大魔王,你是不是知道点儿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啊?” 魔希曼戏嚯地看着夜灯,“你猜。” 夜灯翻个白眼给他,“不猜,老子直接问初一。” ☆、五十二 秋长在拎着一份早餐,三分拎着另一份更丰盛些的早饭回到酒店。门口零星站着几个粉丝,也不算是粉丝,他们是另几个来线下玩的主播的亲友——这是是惯例,基本上所有选手和工作人员都住在这家酒店。 有一个认识瑟约的妹子迎上前,问:“能不能悄悄打听一下,这两份早餐是给谁的?” 瑟约笑而不语,巷陌轻咳一声,替瑟约给出官方答案:“给队友带的。” 妹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回身找她朋友去了。 墨韵觉得这个妹子的笑容不单纯,趁着等电梯的间隙刷了下贴吧,发现热贴最新情报正是他们刚刚送出去的—— 【酒店门口碰上了这群人,比早上多了一个魔希曼。秋长在手里一份早餐,三分手里有一份量更大的早餐】 【我朋友过去问了!巷陌说是给队友带的。那么问题来了,泠泠巫全员已经在半个小时出门吃早饭了有目共睹,所以!!!这份早饭!!!是属于谁的呢!!!】 【分量大的肯定是给九弦准备的,上次线下他巨能吃,跟陌神有一拼的那种……】 【找藉口都不找个充分的藉口……他们怕是连口供都懒得对……】 【卧槽羡慕九弦,他那么能吃还不胖……】 【楼上还有一个重点,魔希曼也跟他们在一起行动!!!是什么原因,让三位队长不惜抛弃队友选择跟一个玩pve的一起吃饭!】 【还有噢,拎早饭的是秋长在噢!】 【这人不是剑神我直播吃键盘】 【我直播吃滑鼠】 【所以说剑神和九弦是不是已经见面了啊!!!!我好着急啊!!!】 【我觉得是见了,而且气氛很和谐?要不夜灯和三分怎么友好相处?!魔希曼怎么能同时跟夜灯和三分掺合到一起??】 【不多说了,坐等云起炸服】 【我去云起玩小号了,告辞!】 墨韵反射弧有点长:“……刚刚陌神是不是说错话了啊?” 魔希曼:“你们这群玩pvp的,脑子是真不太够用?” 巷陌:“他们出道晚,照顾一下。” 瑟约:“别瞎轰地图炮,我们和他可不一样。” 眼神哀怨的三分:“……” 魔希曼:“他们俩肯定和好了,接下来就是一起竞技场了嘛,早晚暴露!夜灯不让说,那是他不确定剑神是否想露面。毕竟剑神真容是未解之谜……好吧其实是他想避着九弦。现在他们和好了,剑神没必要躲九弦,露个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反正他都来线下了。” 目瞪口呆的墨韵:“……” 他捅捅三分,问:“怎么……我天天刷贴吧还是赶紧缺课呢?他们俩进度怎么跳到现在的?你们为什么好像都知道?” 三分有故事,不敢说。 因为巷陌和夜灯在他旁边,虎视眈眈。 老好人秋长在:“夜灯,你问问剑神,我们把早饭送到哪个房间?” “2106。”三分举起手机,干巴巴地说:“九弦刚发过来的,说一起送过去就行。” 其余五人:“……” 巷陌:“我们能不能一起去?” 三分挠挠头,“试试?”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在电梯门即将缓慢打开的那一瞬间,秋长在问夜灯:“你说这次电梯里会不会又走出来熟人啊……” 夜灯忙说:“别!” 好在没人,夜灯率先步入电梯,按下21楼。 电梯里,瑟约问三分:“九弦回覆你了吗?” 三分摇头,“没。” “直接去就是了,私下聚会有你一个,说明他不介意你。”魔希曼宽慰瑟约,想了想也顺道宽慰了一句三分:“九弦让你送饭,说明他也不介意你。只有墨韵嘛……” 第99页 墨韵:“他肯定也不介意!!!!” 魔希曼:“哦。” 夜灯:“放心吧,他一清二楚。” 三分:“出道早的优势这么大吗?为什么你们这么了解剑神?” 夜灯犹豫了一下没说话,秋长在说:“他前几年‘经历坎坷’,名声不好,挨几次骂之后就没什么朋友了。而且你也知道,成名之后就没那么容易交朋友,尤其是剑神……八荒第一啊,风口浪尖的,更难交朋友。而且名声还不好,现在剩下的朋友都是最了解他的……” “常在,你说的太客气了。”瑟约补充:“事实上就是剑神在八荒里没朋友,你眼前看见的就是他仅存的亲眼……应该还有几个徒弟,哦对,还有那个凶煞夜雨。这回真没了,他就这些朋友。” 三分惊了,他关注点轻奇:“卧槽,剑神这么nb,他跟夜雨有旧?我以为他跟魔希曼关系这么铁已经很nb了……” 魔希曼:“怎么?” 三分:“你们不是和pvp有仇吗!!” “分人。”魔希曼说:“跟你们有仇,跟剑神没仇。” 墨韵:“……” 走出电梯,巷陌问三分:“你猜林泉今年为什么突然跳出来当解说?他现在可是部门老大级别的。” 三分:“剑神?!!” 巷陌点头,“以前的策划接地气,天天挂在游戏里,他们跟剑神玩的都挺好。” 三分:“……” 秋长在:“剑神人很好,要我说九弦比剑神凶。” 瑟约:“云起八荒你九哥,怼天怼地怼策划,没有他不敢做,只有你想不到。” 魔希曼:“真怀念他追我们屁股求我们带他打副本的那个年代呀……” “严重了吧,剑神真发火的时候九弦算个屁啊。”夜灯表示不贊同,他斜了一眼墨韵,“知道为什么后来巷陌肯跟你们互练吗?” 墨韵:“为什么?” 魔希曼:“因为剑神不在意啊,要不然巷陌怎么可能陪你们练。” 巷陌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墨韵:“剑神这么凶?!” 秋长在坚定地帮初毅说话:“他夸张了,剑神只凶九弦。而且……大多数时候他都顺着九弦,不动真火。” 三分:“冒昧问一句,你们八荒玩多久了啊?” 夜灯张口就来:“九年。” 巷陌&瑟约&魔希曼:“十年。” 秋长在:“八年。” 三分:“我玩了七年啊!只比你少一年!” 墨韵:“……我玩了五年。” 夜灯:“辣鸡!” 巷陌故意挑事儿:“常在出道即巅峰,抱着剑神大腿勇夺冠军,你呢?” “他在隔壁服出道,要不是因为玩琴师认识了我和九弦,可能至今还查无此人吧。”夜灯替三分回答完,又替秋长在说了一句话:“我们常在不是抱大腿,更不是出道即巅峰,我们第二届也是冠军。” 巷陌:“……” 三分:“……忘了‘出道’这个梗吧,我错了。” 站在2106门口,瑟约贱嗖嗖地趴在门口偷听,被巷陌一把揪回来,“别闹!” 瑟约悻悻地跟众人站成一团,等领头的三分敲门。 门开了,是九弦。他接过早饭,面无表情的对探头探脑想看屋里情况的三分问:“另一份呢?” 夜灯一把夺过秋长在手里的早餐袋,送到九弦面前。 九弦接过两份早餐,“啪”的一声,门关了。 夜灯问三分:“你看见了吗?” 三分茫然:“九弦挡的太严,我什么也没看见。” 巷陌:“我没看见剑神,不过看见了一张凌乱的床!” 众人:“噫——” 正说着,门又开了,九弦探出个脑袋,叫住三分:“我的衣服!” 三分:“……” 屋里,初毅面色还有一点红,他轻声问:“走了?” “没走,在门口八卦呢。”九弦站在门口听了一下,看着初毅,“让他们进来吗?” 他们对视片刻,初毅摇摇头,“让他们看着我们吃早饭吗……” “还是让他们早点儿滚吧。” 九弦囫囵吞枣一般解决掉早饭,转身从他的大衣兜里摸出一盒烟,熟练地点燃。他这个举动成功地引起了初毅的注意力:“什么时候学会的?” “出国之后一年多吧……”九弦眯着眼睛想。 “跟谁学的?” “突然就想试试。”九弦倚在墙壁吞云吐雾,他身材比例好,选的衣服更好,显身材,这个动作使富有魅力,初毅用了极大的毅力才移走视线。 这个状态的九弦真是太帅了! 初毅耳垂发热,他忍不住搓了搓。 九弦话没说全,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把手中这支烟强塞给初毅。 第100页 忘了是几年前的事情,他在上课,手机突然收到初毅开直播的提醒,他想玩八荒,却欠点儿勇气。后来偶然碰见同学午休聚在一起聊天吸菸,他忽的就想起很久以前,初毅一下一下按动打火机的声音,鬼使神差的,他也上前拿了一支烟。 一开始时九弦手法不好,经常拖后腿,而初毅有个习惯——每逢困难局总要点一支烟。后来九弦慢慢的也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听到打火机响起的声音,九弦就莫名的安心,确信他们这局能赢。 看着打火机在手中明明暗暗的火焰,他一直躁动不安的心情莫名难得的平静了下来,出国后性情大变的他对着打火机竟也生出了种单纯温柔的神态。 再后来,连他自己都是现在才意识到,在国外的这些年,每当他想起初毅、或者想玩八荒的时候,他就会点一支烟——能有效遏制他愧疚空虚不甘的心。 “少抽点儿吧,年轻人。”初毅抽出一张纸巾擦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当时还是你劝我戒菸……” 九弦默不作声,这是他们见面到现在,初毅第一次主动提起过去的事情,他不知道接什么。不知道说什么,他便不说,只盯着初毅。 他看见初毅面向他,双腿规规矩矩的併拢,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眼镜有一点下滑,但挡不住他明亮的眼睛,初毅说:“我想喝水。” 九弦什么也没听见,他只看见了初毅的形状漂亮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是在邀请他,邀请他把那支烟塞进他的嘴里。 初毅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眼底好像有两簇愈发旺盛的小火焰,那双眼盯着哪里,初毅哪里发烫。他表情有点凝固,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顿了顿,他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劲——他想出门,势必要经过九弦。 他轻咳一声,又喊了一声:“九弦?” 这声唤醒了九弦,他摁熄菸头,缓缓靠近初毅,俯身低头,紧贴着初毅的耳朵问:“什么事?” 初毅的耳朵更红、更热了,他双手抵着九弦的肩膀,不自然地撇开头,“口渴,下楼买水!” 九弦伸手搂住初毅的腰,就着刚刚的姿势,声音暗哑,“喝什么?” “什么都行!”初毅勉强维持着镇定,“先放开我!” 九弦亲亲初毅侧脸,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脖颈上,问:“一起去?” ☆、五十三 九弦开门,看到杵在门外的七个人,除了早上电梯口遇到的六个外,还有一位他不认识的新成员。这几个人的表情是一致的古怪,随即九弦恍然,就初毅这可怜的关系网,不认识的人八成是魔希曼。 “我艹!”九弦大骂一句,“你们干什么!还没走?!” 三分被巷陌推出来当发言人,他悄悄看了一眼九弦的神情,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六个人,然后模糊地说:“聊……聊聊天?” 九弦:“……” 初毅早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他深呼吸几口,走到九弦旁边,迟疑地说:“那……你们进来聊?” “好!”巷陌接道。 没等初毅反应过来,七个人一个接一个进屋,自行入座。三分和秋长在坐在屋子里唯二的两把椅子上,墨韵独占沙发,巷陌半坐在桌子上,瑟约夜灯魔希曼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床上。 九弦对这群肆无忌惮入侵他和初毅二人世界的人敢到愤怒,他恶狠狠地对三分说:“队长,我口渴,帮忙去买几瓶水!” 三分:“……脏活累活都是我来做,打头阵是我,背黑锅也是我。” 众人哈哈大笑,初毅也跟着“扑哧”笑了两声。他小声嘱咐身旁的九弦:“你和三分一起去吧,我和他们聊聊天。” 九弦不乐意:“……” 初毅催促九弦:“你快去吧,这几个你应付不过来。” 这话九弦深有感触,在场的除了他都是老油条老混子,当年他还是个天真的高中生时没少受调戏。他拽着三分走到门口,想了想,回头喊:“墨韵,你也一起来!” 墨韵本躲在角落的沙发里没人注意他,不用去,九弦这样一喊,他不去也得去了——瑟约幸灾乐祸地把他从角落里揪出来,送到九弦面前。 九弦像拎两只小鸡仔一样轻松地把三分墨韵领出门,留下初毅面对他的一群老友。 魔希曼:“好了?” 初毅尴尬地点点头。 夜灯:“好快……” 初毅继续尴尬地点头。 巷陌:“感觉怎么样?” 初毅:“……” 瑟约吐槽巷陌:“你问的什么鬼问题!他感觉怎么样能告诉你吗!” 初毅:“……” 瑟约这句话不如不说。 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秋长在问:“回去一起竞技场啊……” 初毅:“好啊。” 话题再次终结。 良久,夜灯憋出来一句话:“你们和好我们就放心了。” 初毅点点头,他知道。 魔希曼说:“我们换个话题吧……” 第101页 巷陌:“好啊好啊,聊点儿什么!” 房间陷入静寂。 又过了好一会儿,瑟约感慨:“这趟庆典来的真值哎,先是亲眼见到了剑神,跟他一起吃了两顿饭,现在还获得了他和九弦的一手八卦。” 巷陌:“一手有什么用,又不能外传……” 瑟约提议:“剑神,现在八荒贼好奇你的长相,不如发个自拍?” “他能发自拍?不可能。”魔希曼斩钉截铁地说,“他肯定让我们帮他保密。” “先帮我保密吧……”初毅沉吟两秒,想到过几天他一定会和九弦一起打竞技场,“等合适的时候再说,我相信你们,别把我照片传出去。” “放心吧!”夜灯大力保证,嘱咐初毅:“你这几天出入记得带口罩!有专业设备偷拍你,现在你的侧脸已经被贴吧微博扒出来了。” 初毅:“……这么快。” “可不是呢!”瑟约说,“瞧着吧,一会儿贴吧还会更新——泠泠巫的三分墨韵九弦出门买水,但他们居然买了九瓶,那么问题来了!这九瓶,都是给谁的呢!” 初毅:“……” 夜灯说:“是不是九瓶可不好说,我们不见得有份啊——” 初毅保持沉默,怀疑地想:是不是九瓶还真不好说,他没叮嘱九弦给在场所有人都买一瓶……不过三分也跟着去了,好歹是个队长,应该会想着多买几瓶水吧? 说话间,九弦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巷陌纳闷:“怎么就你一个,水呢?” 九弦:“……?” 重点是水?不是他?九弦答:“楼下有粉丝,我没出去,三分墨韵他们俩去的,我坐着电梯又上来了。” “没关系。”瑟约兴致勃勃地说:“不耽误贴吧更新,他们可以这样说——三分墨韵居然拎了九瓶水回宾馆?什么毛病?!泠泠巫的人都这么能喝?” 九弦摸不着头脑,他自觉走到初毅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胳膊搭在初毅肩膀上。他个子太高,以至于初毅站在他身边居然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众人集体倒抽一口气,夜灯说:“你们俩进展好快——没记错的话上个月还在要死要活的互掐,这就,这就?” 初毅&九弦:“……” 瑟约跟夜灯一同打趣剑神,“说话得讲证据,剑神上个月没玩游戏。” “对哦——” 初毅&九弦:“……” “真没想到啊,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瑟约又感慨:“一向脸皮最厚的剑神!也有哑口无言的一天,啧啧。” 初毅&九弦:“……” 秋长在摸摸鼻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俩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我竟然一点儿都不意外。” 初毅&九弦:“……” 其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常在说的好有道理哦。 场面十分诡异。 魔希曼:“……一个连四个职业主播同时聊天都热不起来的场子,绝了。” 尬聊二十分钟,三分墨韵终于回来了。他们俩没辜负众人期望,拎回来九杯奶茶。 巷陌:“买的奶茶?难怪这么久!” 三分笑嘻嘻地走上前,说:“九哥请客嘛……我这个当队长的还客气什么!” 九弦率先拿走一杯奶茶,插上吸管,乖巧的递给初毅。 初毅惊奇地看着九弦,喝奶茶有人给插吸管……生平第一次…… 九弦眨眨眼睛,“干嘛这么看着我?” 初毅默默喝了一口九弦亲自递给他的奶茶,小声说:“不太适应。” 九弦笑了笑,勾着初毅削瘦肩膀的左手微微收紧,让初毅更贴近他。 初毅心跳无法控制的加速,不,心跳超速了。 余下众人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巷陌瑟约窃窃私语,瑟约说:“你觉不觉得九弦脸上写着三个字,‘求表扬?’。” 九弦耳朵灵,听见后半句话,他眉毛一跳,“怎么了?” 众人低头喝奶茶,“没什么没什么。” 只有三分说:“我艹,我现在是真的觉得不平衡了!tmd线下赛我给你送吃送喝你没说几句谢谢就算了!现在给你买奶茶回来你让我吃狗粮?” 这还没完,他盯着抢占他座位的夜灯继续说:“连座位都被人抢走了!!” 九弦定定地看着三分,说:“谢谢。” 夜灯:“谢谢。” 三分:“……” 墨韵喝着奶茶,含糊不清地说:“哈哈哈哈我的快乐源泉!贴吧更新了!” 瑟约很关心他的预测是否准确,忙问:“怎么说的?!” 墨韵照着念:“三分墨韵两个人买了九杯奶茶?!我的妈,剑神九弦绝对锁死了。” 这种话看看便算了,在当事人面前直白的念出来实在是让人感到羞耻,尤其是当事人之一九弦还在搂着另一位当事人。 第102页 九弦眼尖地看见,初毅的耳朵又红了。 此刻他嘴角抑制不住的翘起,都说他反差大,剑神又何尝不是呢。网络上那么嚣张各种爆粗口的剑神,现实中居然一脸书生气、性格温和、随便一逗耳朵就要发红——实在是太可爱了! 众人还在忙着刷贴吧交流最新情报,三分哀嚎了好一阵:“我只是晚了一年啊!什么都不带我,为什么!!” 使他哀嚎的原因如下—— 【我可不可以说,这九个人是真正的感情好?传说中的八荒竞技场高玩圈.jpg】 【踢了三分墨韵可以】 【哈哈哈哈哈三分墨韵为什么不配有姓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因为剑神的小聚会没有三分墨韵,今天他们俩能有姓名也是九弦捎带的!】 【魔希曼也应该踢出去吧!】 【不如改成传说中的八荒高玩圈,这个应该没毛病!】 【其实九弦也应该踢出去,如果当年他没a,没跟剑神吵架,他能进这个圈子。现在他进圈子,纯粹因为是剑神家属吧】 【楼上别这样,没公开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你们一本正经的讨论这种沙雕问题啊,说剑神和九弦已经在一起了的,师徒情不好吗?难道他们只配拥有爱情不配有兄弟情吗?】 【他们只配拥有爱情】 【他们俩之前的感情明显跟其他人不一样】 【我坚信他们在一起了,如果他们没在一起,那我不得不重新认识一下什么叫兄弟情】 【墨韵必须踢出去,三分可以再考虑一下吧?】 【不用考虑,三分和其他人有壁】 【看到楼上讨论,突然想起一件好久之前的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印象。他狂喷队友素质三连那次,他队友在贴吧扒他,一开始只说他嘴脏,但是这事儿没带起来节奏,九弦嘴脏师承剑神,早就有这个说法了,找他当队友就得忍着这个……风凉话还挺多的。后来他队友开始截图分析九弦手法有问题,这回节奏带起来了,一堆人喷九弦名不副实、还有说他单挑冠军有黑幕……结果一堆高玩下场替他说话,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八荒高玩可能真的有个圈子。说一些不疼不痒的没关系,说到他手法有问题就不行……】 【楼上想太多,那次我全程围观,纯粹是剑神心疼徒弟,站出来帮徒弟说话!剑神发话,还不许有人跟啊。古早的八荒竞技场玩家有一半是剑神徒弟,九弦算是他们同门。但是九弦素质三连这个没得洗,他就是嘴脏,比剑神还脏!!】 【说来这也是一九糖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是一九党扬眉吐气的一天!再也不用从各种录屏队友交流中扣糖了!】 【啊啊啊啊我真的好希望他们能开个直播啊!一个个聚在一个房间干什么呢!他们也不嫌挤!!!】 看到这条,三分挣扎这从床上跳起来,跟众人打着商量:“要不我开个直播?” 巷陌:“胆子这么大的吗?不怕九弦了?” 三分理直气壮:“封神赛结束了啊!而且!你看他们俩这腻歪样,明年我跟他肯定不是一个队伍!我怕他作甚!” ☆、五十四 初毅贊同地点头,“你开吧。” 三分愣在原地,他打了一肚子的腹稿准备用来说服初毅同意他的请求,结果,初毅这就同意了?他不敢置信地问:“真的?” 初毅:“真的。” 夜灯惊奇地说:“难得啊,老初,这么高调。” 九弦怕初毅为难,低声对初毅说:“不想开没事儿的,我跟他说。” “没关系。”初毅不留痕迹地拍了拍九弦的胳膊,对三分强调:“不要暴露我和九弦,也不要提到我们两个,剩下随意。” 这确实是他难得的高调。 毕竟……跟九弦在一起了嘛。 三分掏出自己专门用来直播的手机,高声问:“还有异议吗?没有我开直播啦!!” 巷陌狡黠地笑了笑,“晚上你请客,我就同意出镜。” 瑟约想到了什么,“对哦——这节骨眼你开直播,人气爆炸吧!我艹,说的我也想开直播。” 三分为自己的机智而欢呼:“你动作慢了!今晚我请客!一会儿的礼物钱全拿出来挥霍!剑神!让我开直播!” 初毅:“开吧。” 秋长在:“开十分钟意思意思就够了吧……到时候都来酒店附近堵人怎么办。” “堵人不至于。”夜灯摆摆手,“他们又不是明星,这次来线下的粉丝少,堵不住他们俩。不过确实别开太久了,开直播聊天大家都有压力,你们懂的——不能提剑神九弦,偏偏他们都是为这个事儿来的。” 五分钟后,三分悄无声息地开了直播。 他坐在椅子上,背对窗外,镜头里只有他一个人,以及桌子上数份已经喝空了的奶茶。 三分对着直播间,造作地打了个招呼:“大家中午好!” 【woc!!!!!!!!!!!居然真的开直播了!!!!!!!!!!!!!!!!】 【让我们看看屋里都有谁!!!!!!!!!!!】 【你们在聊什么!!!!!】 【啊啊啊啊啊三分我们爱你!!!!!!】 第103页 正如瑟约所说,他直播间的人气直线上涨,弹幕多到看不过来。 三分笑容灿烂:“你们猜!房间里都有谁!” 夜灯画外音:“你笑的太噁心了。” 【半仙!!!】 【我要看九弦和剑神!!!剑神到底长什么样!!!!!!】 【三分!!!给我们看剑神!!!你懂的!!!!!!】 瑟约懒洋洋地问魔希曼:“大魔王,你哪天回家?” 因为三分要直播,徵用了瑟约刚抢到的椅子,他不得不回床上躺着。 【啊啊啊你们果然在一起!!刚刚的声音是瑟约!!】 【瑟约在意味着巷陌也在,夜灯在意味着秋长在也在,三分在意味着墨韵也在,刚刚对话表明魔希曼也在,啊啊啊啊啊剑神和九弦绝壁也在这个房间啊!!!!!!】 魔希曼:“后天。” 三分队友也赶来他直播间发弹幕: 【茫茫:队长,微信留言你不回,自己偷偷开直播?】 茫茫特意发的彩色弹幕,生怕三分看不见。 三分笑呵呵的把茫茫的问题略过,问弹幕:“你们还想听谁的声音?” 【茫茫:你们在哪个房间呢?】 【剑神!!!!!】 三分表情不变:“他不在……” 夜灯插嘴:“弹幕问谁呢?” 巷陌接茬:“还能谁,剑神呗。” 说罢,他们交换了一个奇异的笑容。 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睁眼睛说瞎话!】 【这个表情!!】 【骗子!!我们不爱你了!!】 【九弦有没有去线下?!!】 “弹幕太多了,看不过来……九弦有没有来线下?”三分故意选个比较尖锐的问题念出声,抬头看向当事人,当事人九弦摇头,初毅颔首微笑不语。三分卡壳——虽然初毅在点头,可他不敢随便瞎说啊! 夜灯怜爱三分:“问谁?” 三分秒懂,“没问谁没问谁。” 谁也没发现,九弦一直在低头看初毅,还附在初毅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初毅的脸上就多了些红晕,还把他的衬衫袖子卷到了手肘。 【卧槽这特么也太假了吧!!刚刚那句话如果不是念给九弦的我直播吃键盘!!】 【我靠你们还装?!都这么明显了!!】 【什么都不说你开什么直播啊!!】 【吊人胃口!!三分你这个月还想不想要人气了!!!】 为了下半个月的人气,三分镜头一转,在他旁边坐着的秋长在第一个被迫出镜救场。 秋长在微笑,“大家中午好。” 【秋神!!我们知道你是好人!!跟那些骗子不一样!!】 【三分把直播间交给秋神!】 怕被篡权,三分连忙把镜头转到巷陌和瑟约,他们俩并排靠在床头,齐声道:“大家中午好!” 墨韵和魔希曼的位置太靠近剑神,三分不敢过去,只好招呼他们俩过来,“墨韵,大魔王,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魔希曼懒得动弹,隔空打个招呼,墨韵把守沙发,也不想站起来。直播间观众只能听道两遍整整齐齐的“大家中午好!”。 【这么齐,你们是事先商量好的吧!】 【这个直播太糊弄人了!!】 【取关了取关了】 【认真把房间展示一遍,你还有机会拥有我们!】 三分苦着脸:“大家放过我吧,珍惜一下这来之不易的十分钟,本来说好的谁也不开直播——因为这个直播,陌神还逼我晚上请客——哎呦!” 瑟约向三分丢了一个枕头,正中头顶。 三分惊恐:“完了完了我说错话了!暴露晚上……这次直播到头了……” 【不要走!!!!!】 【快去找陌神认错,来得及!!】 结果夜灯无情地说:“关了吧。” 三分老老实实地说:“关了。” 直播间黑屏。 同一时间,贴吧更新—— 【你们看三分直播了吗!】 【看了,但是狗币三分什么也没说!】 【他们晚上出去吃饭,有没有仙女能在酒店门口等一下的?】 【会不会不太好?其实从各种迹象分析来看剑神应该是不想暴露?】 【因为剑神不想暴露,导致九弦现在也不想暴露……啊啊啊学点儿什么不好,偏挑剑神不好的学!!】 【不见得,三分能开直播肯定是经过剑神同意的!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提到剑神,其实这也是另一种肯定,剑神和九弦就在房间里!】 【楼上分析的对,只有剑神和九弦这个纽带,才能让这群人聚在一个房间!】 【我打算晚上去酒店门口等了!不拍照片,远远看一眼就行……这是我爱了五年的cp啊!!!】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们这个房间,不是官方订的标准间,而是一间……大床房……】 【……】 【……卧槽】 【期待选手们回家之后的直播……】 “晚上想吃什么?说吧!我刚刚收了七八个□□,晚上敞开了吃,管够!”三分豪迈地说,“我直播间第一次这么多观众,快赶上封神赛的人气了!” 第104页 瑟约:“剑神可是我们八荒第一流量。” 巷陌补充:“这次还额外附加了你九哥的流量。” 夜灯正要说话,忽然,他留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初毅竟靠在了九弦的身上,明明几分钟前直播cue到初毅时他还好好的自己站着……emmmm他们七个似乎有点烦人?良心发现的他决定把空间还给两个人,他问:“九弦,你累吗?” 没等九弦说话,人精魔希曼马上get到夜灯的潜台词,他站起身,说:“我回房间收拾收拾,下午跟几个朋友约好了出去玩。” “我回去补个觉。”巷陌也意识到了,他拽起瑟约跟在魔希曼身后,走到初毅面前的时候他问:“晚上一起吃饭?三分请客。” 然后不等初毅回答,他自己先笑了两声,略有深意地说:“当然,你们俩不想出门的话……我们继续给你们送饭也是没问题的。” 初毅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赶紧走吧。” 都说要走,三分没理由赖在屋里,只好一同跟着走,临走前叮嘱九弦:“晚上一起吃饭!” 九弦点头表示知道,最后房间里只剩下夜灯和秋长在。三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能见到你真好。” 初毅说:“我也是。” 终于把所有人送走,九弦关门锁门抱初毅上床,一气呵成。 在他身下,初毅耳朵又热了起来,半晌,他推了推九弦,说:“别闹。” 九弦捉住初毅的手,细细的吻着初毅的指尖和手心,边吻边说:“不想回去上学了。” 初毅被他弄的发痒,忍不住缩了缩手,“好好学习!” “需要发给你检查吗?”九弦想起他高三时初毅每天检查作业的情形,他咬咬初毅的耳朵,“如果我写完作业了,你要陪我竞技场。” “成年人了,还检查什么作业。”初毅失笑道:“那时候检查作业是因为你总不学习,光想着打游戏,高三正是关键时候,不能大意。” 九弦把头埋在初毅的脖颈处,闷闷地说:“我错了。” 初毅知道九弦在难过,他轻柔地拍着九弦的后背,“没关系。”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我们还能再早点儿见面。” 初毅一僵,少顷,他说:“那时候我没想和你发展些什么,总觉得天天带你打游戏会耽误你,你骂一顿,我们就此分开是顺其自然的事儿……反倒没那么难过。” “然后呢,之后你不会难过吗?” 初毅沉默了很久,他双手攀上九弦宽厚结实的背,说了实话:“难过。” ☆、五十五 “既然难过你还……” “不然呢?”初毅打断九弦,喃喃道:“喜欢你,但我不能教坏你……你还是个孩子。” 九弦忽然抬头,低头注视着初毅的脸,不放过他任何的表情变化,“我还是个孩子?你的意思是——你很早就喜欢我了?” 初毅无奈地笑了笑,是一种拿九弦没办法的笑容,“在庆祝你成年的生日会上……” 闻言,九弦闷不吭声地又趴回原位,良久,他说:“我错了。” “别想那些了。” “如果我不回来找你,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理我了?” 初毅没说话,九弦却神奇地领会了初毅的意思,他指责初毅:“好狠!” “我没想到……会发展的这么快。”初毅艰难地组织语言:“没想到你也……你会这么的……嗯,直接。我原以为见面也不会有交流,真在镜头前面碰上了就打个招呼,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事情过去这么久了。” 只是这样的见面他会更难受,所以不如不见,初毅在心里想,没说出口。 九弦追问:“线下赛你是故意不去的吗?” “线下赛是真的忙。”初毅解释道:“现在想来,还好没去。” “为什么!你不想早点见到我吗?” “线下赛到处都是直播镜头,你……较起真来跟个疯子似的,我哪儿敢啊!” 九弦想起对阵初雨将行时的情景,没脸说话。琢磨一下初毅话里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愿意公开吗?” 公开?当然不能啊。 初毅眼角一抽,这孩子脑子里研究啥呢? 他们俩,公开说恋爱了?在哪儿说?游戏里?微博?异性恋就算了,同性的还要宣布一下?什么毛病。 想到那些可能的后果,初毅不寒而慄。 初毅刚要拒绝,对上九弦渴望的眼神,他嘴边的话不自觉地又咽回肚里。揉揉九弦的头顶,结果九弦的头发打过发胶,硬邦邦的,初毅委婉地说:“随缘吧,反正大家早晚会猜到。” “不一样。”九弦固执的说,“他们猜的、和我们自己公开不一样。” “别这么张扬,等回去之后告诉大家我们和好就够了,剩下的……” 九弦不敢拒绝初毅,他委委屈屈地说:“下次封神赛你陪我参加,你当队长,不,我当队长!队名要叫‘打琴不打剑’。” 第105页 初毅笑问:“又想玩琴师了?” “想和你打琴剑。” “继续玩游侠吧,剑客游侠——绝配。” “知道了。”接着九弦又若无其事地问:“那我和常在职业冲突了,怎么办?” 初毅哄着九弦:“不要他们呗,我们自己新建个队伍。” “你肯定是在逗我……”九弦不上初毅的当,大声反问:“你可能会不要夜灯吗?谁都请不动你参加线下活动偏偏就夜灯请得动。” “其实常在也请得动。” 九弦:“……” 突然,九弦翻身起床,一把抄起初毅的手机,问:“你手机里有没有我的照片!” 初毅顿了一下,表露出一丝不好意思。 九弦读懂了这个表情,大笑着说:“我猜肯定有!你那么喜欢我,夜灯上次线下偷偷拍了我好多张照片,他肯定都发给你了——你有没有保存?” 初毅把头撇向一边,不看九弦,“没。” “不可能!我检查一下!”九弦把手机递到初毅手边,让他解锁。 相册里没存,都在他和夜灯的聊天记录里——本来想存,后来觉得既然都要放弃了,那还存什么?于是作罢。 九弦一张一张的翻看聊天记录里的照片,自作主张替初毅全部保存到本地,初毅看着九弦幼稚的动作也不阻拦,只一味地笑。 九弦怒视初毅:“你笑什么!存几张照片怎么了?我那么帅!我还想设置成你的屏幕背景呢!” “没说你丢脸……”初毅“啊”了一声,突然想起件大事儿,“加个好友吧,小九儿。” “……”若不是初毅提起他几乎忘记了,两个人所有可以联繫的方式都在五年前被他亲手删除,九弦带着点期待的问,“微博呢?” “不要关注我。”初毅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九弦有点失落,像条垂着尾巴孤独又可怜的流浪狗。 “过几天再说。”初毅安慰九弦,“先去洗个澡?我看你头发都缠在一块儿……一直没休息吧?” “没有休息过,昨天中午接到三分的消息后没多久我就买票去机场了,做了一晚上飞机凌晨才到酒店。我不知道你住哪间房……想问前台,结果既不知道你真名也不知道你模样,什么都打听不出来。”九弦从后面抱着初毅,下巴垫在初毅肩上,可怜巴巴地说:“我订了间房,本想来休息一会儿,躺下没多久我又下楼了——万一你今天早上坐飞机回家,错过了怎么办,我岂不是白来……我就只好在大堂等你,这样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你。” “我叫初毅,初一的初,恒毅的毅。” 听了九弦的话,他心中一酸,脑子里最后绷着的那根弦,似乎“啪”的一声,断了。他放松的向后靠在九弦身上,语气温柔,仔细听还有一点哽咽,“我很高兴你来找我,很高兴。” “我叫战涵。战争的战,涵养的涵。”九弦又咬起初毅的耳朵,手不老实的乱窜。初毅秒变脸,打落九弦的手,连声催促他去洗澡:“快去沖个澡,一身汗!好好睡一觉。” “不要!” “快去!” “你陪我……” “瞎闹!”初毅把九弦推进浴室,“我回自己房间取东西!” “取完就回来。”九弦拉着初毅胳膊不放。 “好好好,取完就回来。” 初毅独自走出房间,快步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上一次离开房间时,他还在盘算着如何对夜灯开口说想a游戏的事儿。初毅回头望了一眼,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九弦会偷偷跟在他身后。 他想了一路九弦,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的太快,让他感觉不真实。前一天还处于互不说话不肯提及对方的情况,今天居然就变成了可以躺在一张床上互相拥抱的关系?! 初毅插上电卡,看到屋子变亮,走到桌前坐下。 他很想登陆游戏看看,可惜这次出门走的匆忙,没带电脑,当时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于是只好看着窗外发呆,他房间里看到的景象与九弦房间里的景象截然相反。 九弦房间里阳光正好,他这里光线有些暗,初毅闭上了眼睛。 他没对任何人说过,曾有段时间他觉得跟九弦保持这样的状态挺好,互相不提起对方,但每当旁人提起九弦时,总是要提到剑神;提起初毅时,他徒弟九弦也不能放过。 那句歌词说的好:“当你听到他们又被一同提起了,尽管与你毫无关系,仍会有种毫无道理的安心。” 他们是彼此在八荒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剑神初一是九弦在八荒成长史里不得不提的人。 就像比赛时青零的解说:“玩家们真正熟知九弦这个名字,我想应该是在第二届封神赛的时候,他同剑……剑神组队参赛,可惜在八强赛的时候输给了夜灯。后来他一直在尝试和不同的人打琴剑这个配置,据说最厉害的时候在排行榜榜首连着挂了三个月。” 只有从那个年代就关注着他们的人才知道,不同的人只有治疗——他们换了无数的治疗,琴和剑从未更换。 第106页 而琴师九弦也是初毅在八荒中非常重要的一段经历。 他出场时萧宁宁对他八荒经历的介绍是这样的:“剑神初一,不用我多说相信大家都知道!从封测就在八荒的老玩家,写过无数攻略教程,桃李满天下,他们队伍中的白瓷和黑瓦就是他徒弟,初雨将行里的轻颂……还有本次比赛最热门的选手,种子队伍泠泠巫的弦断声停……” 初一,九弦。 剑客初一,琴师九弦。 他们互相成就了对方。 就是被一同提起的命。 时间过得真快。 突然,手机响起,初毅愣了下,低头一瞧,是九弦打来的电话。 他收回思绪,电话里传出九弦不满的声音:“你怎么还没回来?” “我这就回去……” 电话里的九弦沉默了一下,然后他说:“我想看着你,一刻都不想放过。” 举着手机的初毅呆在原地,被九弦这两句话打击到不行。嗯……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语气,说情话。 愣了半晌,他匆匆忙忙地说:“我这就去找你。” 初毅回到九弦房间的时候,九弦正在擦头发。一边用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毛巾呼噜头发,一边光着膀子往初毅身上贴。 九弦上半身线条精壮,上面挂有些许水痕,泛着漂亮的光。下半身只松松垮垮地围了一条毛巾,摇摇欲坠,初毅甚至觉得这条毛巾不用藉助外力,只要九弦再多走几步路,它会自动掉落的。 看到这副景象的第一瞬间,他脑子当即拉响一级警报,九弦如果不是故意的,他马上出门找网吧直播删号! “你把衣服穿好!” “没带换洗的……” “穿昨天的。” “是脏的……” “穿上再说!” “洗了……” 初毅眉毛跳了跳,“那你要干什么?出去给你买内裤?” “不用。”九弦乖巧地说,“这样就可以,明天就能干。” “晚上不出去吃饭了?” “……” 初毅认命地嘆口气,转身要出门。九弦连忙跃到初毅面前拉住他,“别——” 那条摇摇欲坠的毛巾终于坠了下来。 初毅脸色开始变红,耳垂发烫似被火烤,可他眼前的九弦毫无羞意。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目光稍向下移了移——九弦居然是穿着裤子的? ??? 九弦难得尴尬地把视线转到另一边,一直忙着擦头的手也停了下来,他假装镇定地说:“我怕你生气,想了想还是穿上了。” “昨天穿过的?” “换洗的。”九弦声音更小,“我带了。” ☆、五十六 初毅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九弦还是他那个小九儿,怕惹他生气,却又喜欢在他面前“皮”那么一下。 初毅眉眼弯弯,温柔和煦。结果九弦也不用他说话,弯腰一拽,把初毅整个人像扛大米一样扛在肩上。 “卧槽——你tmd,小兔崽子,放老子下来!” 九弦没理会初毅,他扛着初毅,走过门廊,把他丢在柔软的大床上,整个人覆了上去。 房间里的阳光依然很好,初毅整个人都是懵的,五分钟前他听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情话,现在他经历了另一件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事儿——被人扛在肩上,摔到床上? …… “你他妈有病吧!”小腹被九弦肩膀硌的生疼,初毅一边揉一边骂。 九弦把初毅严严实实的压在身下,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薄薄的短裤,他像条暴躁的大狗,在初毅身上拱来拱去,直到初毅服输不再挣扎。 “我一直在想,看外表你不像是会骂人的样子,终于听见了……” 初毅呼吸有点急促,“滚!” “剑神……把毛衣脱掉好不好,毛衣扎的我难受……” “你把衣服穿上就不难受了。” “刚洗完澡,不想穿。”九弦小心地摘下初毅的眼镜,他的吻落在初毅额角,顺着侧颜下滑,他嗓音哑哑的,很会蛊惑人心“脱掉嘛,我保证,什么都不做,你最了解我……” 初毅没吭声,九弦当他是默认,手探到初毅腰间,一点一点的掀起初毅的毛衣。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的确除了脱毛衣其余的事情都不会做,他的动作异常轻柔缓慢,千方百计的去避开毛衣里面的衬衫。 房间里异常安静,偶尔才有一两声鸟鸣,九弦脱初毅毛衣的时产生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顿时被放大了好几倍。 终于脱掉初毅惹人厌的毛衣,九弦重新覆上初毅的身体。没有毛衣遮掩的剑神很瘦,脸上带着漂亮的红晕,眼角和睫毛在不住的颤抖,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隐约能看见精緻的锁骨,九弦在初毅的锁骨上辗转…… 初毅感觉眼前这个情景不太对劲,不能放任九弦。 他动了动,“你他妈的赶紧——” 九弦太了解初毅了,初毅张口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意识到是他越界了。 第107页 可看着这样的剑神初一,他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试探初毅底线,他想看剑神初一生气发怒的模样,会不会和当年在游戏里,在yy里,在直播间里是一个样子? 他不住的轻啄初毅的唇,啄一下喊一声,仿佛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剑神,剑神,剑……” 一开始初毅没觉得怎么,这样一连喊了好几声,初毅开始觉得别扭。 怎么感觉是在嘲讽他?堂堂剑神,被徒弟压在身下……额……肆意妄为? 初毅推了推九弦。 但是九弦没穿衣服,他便按在了九弦裸着的、光滑结实的肩膀上。 “……” 九弦笑说:“别不好意思,练出来就是给你摸的。” “……滚。” 两个小时后,九弦意犹未尽地看着脸红到脖子根甚至还有向下蔓延趋势的剑神,翻身下床,意有所指地说:“还好我回来了……” 身上失去了九弦的重量,初毅没动。他睁眼看着头顶微弱的灯光,发呆。 九弦坦然地穿着短裤在房间里自由行走,他先是去了趟厕所,故意不关门;接着又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半瓶矿泉水献宝似的递给初毅;把桌上凌乱的餐盒奶茶扔进垃圾桶,把堆在床上的毛巾送进厕所……九弦没抹过发胶的头发服帖地下垂,显得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相比他早上的造型,现在才是正经学生样。 初毅说:“把衣服穿上!” 九弦轻松地把他的行李箱从桌子底下拎出来,摊在桌上,掏出一件看似朴素的白色衬衣披在身上,然后拽出一条黑色西裤换上,他凹了个造型,问初毅:“帅吗?” 初毅面无表情地说:“把扣子系好。” 九弦偏不听初毅的话,他走到床边,两手够着初毅脚腕,硬生生地把他拖到自己身边,“你帮我系。” 初毅定定地看了九弦几秒,重新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从前那个随便调戏几句就会不好意思、甚至听不下去的男孩,他从牙缝里挤出来四个字:“得寸进尺。” 九弦连忙俯身哄他心爱的剑神,眨巴着眼睛,“帮我嘛。” 初毅沉着脸,在九弦以为没希望了的时候,初毅抬起手,真的帮他一颗颗的系扣子。 九弦大喜,盯着他的目光亮晶晶的,这个反应像多年前的九弦——每次初毅带他打3v3,他都是这样。 初毅的睫毛很长,垂眸帮九弦系扣子的侧颜很好看,他修长的指尖会不经意的从九弦的腹肌上划过,他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让九弦难以忍受。 九弦吞了吞口水,暗自告诫自己:还不是时候,忍住,忍住。 当初毅繫到他胸膛附近的那颗扣子上时,九弦一把捉住初毅的手,“剩下的不用了。” 顿了顿他又说:“帮我系皮带。” 初毅两腿一登,甩开九弦便要离开,不料他被身前的人拦腰留住,九弦紧贴在他耳边说:“我自己系,我自己能系!你别生气。” “……”初毅一时失语,这一点点试探他底线的模样跟五年前没差。 九弦站在镜子前整理腰带,他把衬衫塞进裤子里,肩宽腰健,手长腿长。他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转身问初毅:“这回呢?帅吗?” 初毅不情愿地说:“帅。” 九弦得意地笑了笑,在初毅旁边坐下。 初毅问:“穿的这么……正式?” “收拾行李时没想那么多,就顾着帅了。我穿正装贼帅,做pre的时候沖这张脸老师都想多给我点儿分。” “真的不打算休息一会儿?”对于九弦的自恋,初毅不接茬,他催九弦穿衣服时只单纯想让他收一收那控制不住的雄性气息,没成想他穿的这么整齐,完全没法躺在床上。 “不睡。”九弦来回摆弄初毅的指尖,“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在睡觉上。” “……” “下楼逛一圈?”九弦兴致勃勃地提议。 “不去。”初毅冷淡地拒绝,“楼下会有人。” “我带着墨镜,不抓头发,他们认不出!”九弦信誓旦旦地说,“我上次线下不是这个造型,他们认不出的!” “他们知道我。” “你也换一套衣服?你不是一直没暴露过正脸吗!” “……”初毅嘆口气,“你是觉得吃瓜群众是傻子,还是说我是傻子?就算没认出来你我的脸,你这个身高摆在这儿,不管是什么造型,都会对你多看一眼吧?看到跟你身高差不多的人出现,身边还有一个跟我体形差不多的人出现,他们难道不会把这两个人联想到一起?” 九弦不甘心地说:“反正明天也要一起去机场,提前暴露一下没关系吧?” 初毅只当做没听见他讲话,握着手机看未读微信消息,只一个中午没看手机的功夫,未读消息弹出一大堆。 夜灯告诉他晚上七点左右吃饭,各走各的,饭店集合。 各走各的,这四个字可以很有深意——是各队各队走,还是说他们走他们的,他和九弦单独走? 第108页 白瓷在三个小时前问他线下玩的如何,是否开心。他来线下好些天了,早不问晚不问偏偏这时候问……显然白瓷是看到了满世界的八卦来诈他,应该也是猜到了一些真相。 初毅逐条查看,夜雨也给他发了条微信,只有两个字:恭喜。 轻颂发来一大段话,大意是祝他们幸福,九弦心里一定有他…… 茫茫发的最多,一直在问他们的房间号。 …… 初毅无语,茫茫就算了,也在一个酒店。剩下人是怎么知道的?八卦怎么传的这么快? 九弦蹭蹭初毅的脸,“三分说晚上七点去吃火锅!他们先过去,我们俩可以晚点儿去。” 初毅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走嘛,我们出去逛一逛!”九弦趁热打铁,拱拱初毅,故意粗着嗓子说话:“一直这样在房间里呆着我忍不住的。” “……”初毅还不想发生点儿什么,他立刻站起身,道:“走,出门。” 九弦一跃而起,他拉着初毅,“你要换身衣服吗?” “不换了,就这样吧。”初毅摇头,弯腰去床头拿他的毛衣,不小心露出了一片后腰。 九弦盯着那一片,压着初毅闹了那么久,他知道初毅的腰很细。他想伸手摸一下——刚刚初毅太凶,他哪儿也没敢碰。 只是想摸一下,应该没关系吧?九弦的喉咙发紧,他几乎把此生所有的耐心与克制都交给初毅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甚至于每一个动作都要问过之后才敢动手。 他伸出手,假装不故意的,按在初毅的后腰上,说:“衣服乱了,我帮你理理。” 感受到后腰的热量,已经洞悉九弦本性的初毅立马说:“我自己理!” 九弦秒松手:“好的。” 他看着初毅在他面前穿毛衣,在那其中的某个剎那,九弦差点儿失去冷静——他好不容易才哄着初毅把毛衣脱下去,现在又要看着初毅再穿上,而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你穿着毛衣,不热吗?” 初毅低头看了一眼衣服,“还好。” 突然,九弦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上午三分跟我说你身体不好?” “估计是夜灯告诉他的。”初毅随口道:“早上过去喊他们去吃早饭,夜灯赖床不起,常在拿他没法。我只好随便编个理由,他信了。” “真的吗?他很少信你的鬼话。”九弦抓着他的手不放,认真地问:“但是你不喜欢示弱,更不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所以夜灯才会信。你骗得了他骗不了我!说实话!我印象里你身体挺好的,什么情况?” 初毅被九弦这个眼神唬住,表面看毫无波动,心里实则却有点尴尬。 印象里身体好?那是多少年前了……他印象里九弦还是个孩子呢,现在可好,啥都懂,啥都会。 他怎么说?说自己因为被九弦“抛弃”,生无可恋,一心工作,熬出胃病? 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顺便还能显得自己对九弦用情至深…… ☆、五十七 九弦停顿一下,“再说,只是吃个早饭,你自己去就行了,有必要特意喊夜灯吗?” “我们喜欢一起吃饭。” 九弦:“……别糊弄我,我不傻。” 没料到九弦有脑子……思量片刻,初毅避重就轻地:“低血糖。” “低血糖?别骗我——三分电话里说的时候可认真了!” 初毅有点恼怒地解释:“有一次跟夜灯竞技场,忘吃饭了,我差点儿晕过去!他被我吓到了!今天早上也是他来喊我吃饭!” 终于意识到他有点小题大做的九弦悻悻地松开手,“……” 初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走到镜子前整理衣领,九弦屁颠屁颠地跟着他,看他整理衣领。镜子里的二人身高差距看起来有点大,初毅略有些感慨地说:“当年你说自己个子高——原来是真的。” “当然!”九弦昂首挺胸,“不像你们,嘴里就没有真话!” 初毅:“哦。”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初毅眼皮子半抬不抬,“你想看什么反应?” “不觉得羞愧吗!” 初毅吐出三个字,“傻大个。” “……” 九弦把他的行头一件接一件地加到身上——墨镜、腕錶、项鍊,还喷了几下香水。 “你出个门可真麻烦……” 九弦愉悦地窜回初毅身边,趁初毅不注意在他身上也喷了两下,使初毅沾上跟他同款味道,“跟你一起出门嘛,不能让你丢脸!” 初毅:“……我让你丢脸了?” “没有没有!你最好了!”九弦连声否认的同时不忘帮初毅带上口罩,还替他拨弄拨弄发型,“出发?” 初毅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走吧。” 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三点半,九弦提议出门逛的时候大约两点半,他们整整磨蹭了一个小时。 第109页 电梯里,初毅有点紧张,“你说外面还会有人吗?” “我觉得不会。”九弦带上墨镜,搂着初毅肩膀,“这么长时间了,早该散了。” 眼看着电梯抵达一楼,初毅灵巧地扭了一下肩,离开九弦的怀抱,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出电梯。 留在电梯里的九弦嘴角一抽,初毅比他想像中的更怕被人看见。 好在大堂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工作人员,没有早上见到的那种拿着手幅灯牌的粉丝。初毅松口气,回头看九弦。 白衣黑裤、身高腿长的九弦单手插兜,脸上挂着笑意,一步步地走向他。 初毅心跳漏了一拍——九弦真他妈帅。 九弦越走越近,胳膊都抬起了一半,准备重新搭上初毅肩膀。初毅不留痕迹地躲开,小声说:“在外面,别动手动脚的。” “男的之间勾肩搭背,怎么了!”九弦理直气壮。 “没怎么。” “好吧。”九弦秒怂,既然初毅一定要拒绝,那就拒绝吧……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两人就这么斗着嘴一路走到门口,直到九弦招来一辆计程车,载着他们驶向附近商圈,不,网咖。 天还亮着,满大街的人熙熙攘攘。 本来是想到外面随便走走,但是因为初毅不想被人发现,遂决定找个室内活动场所——网咖。 非常适合网瘾少年的选择。 事实上酒店旁边,走路五分钟左右就有一家网咖,但是又因为初毅怕碰见熟人,于是九弦决定打车找个偏远些的网咖,一次性解决初毅所有顾虑。 “玩什么?”九弦问初毅。 他想玩八荒——想跟初毅组队玩八荒,最好是双人组队,散排3v3——每局队友都不固定,会有更多人知道他和初毅和好了!他还可以假装不经意地说点儿话,显得他和初毅关系很亲密的那种…… 结果初毅说:“吃鸡。” 九弦刚想找藉口说自己不会玩,初毅又说:“我看过b站上你玩吃鸡的录屏,玩的不错啊。” “……国外的时候跟同学玩过一阵。”听见初毅说他关注自己玩游戏,心里一喜,庆幸还好他嘴没那么快说自己不会玩吃鸡,九弦心里美滋滋地问:“你玩的怎么样?我都不知道你也玩……” 初毅耸耸肩,扶了扶下滑的眼镜,“不怎么样。” “……还是玩八荒吧!” 初毅:“除非你用常在的号,其余免谈。” 九弦咬咬牙,“行。” 大不了他在竞技场里多讲几句,反正他和秋长在的声音区别挺大。风口浪尖的,只要他说的多,就一定会有人发现! 初毅挑眉:“真的?” 九弦说:“真。” 条件达成,俩人分别登录游戏。 好些天没登录游戏,初毅觉得八荒的登录界面有点亲切。而九弦,好些年没跟初毅一起玩游戏,有点紧张,手抖。 甚至还有点害怕3v3,万一手抖失误……他还不如装自己是秋长在。 “怎么还没登录?磨蹭什么呢?” “马上就好。”九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切磋还是竞技场?” “本想竞技场,既然你提到切磋,那就切磋吧,为师检查一下你这些年是进步还是退步。”初毅一派高人模样。 九弦心想:切磋我还怕你? 于是他说:“退步?看看我今年的封神赛成绩再说话好吗?mvp最多的人就是我!绝对carry位,三分疯狂抱我大腿的。” 初毅不欲说太多,只懒洋洋地笑了一声,表示看不起。 九弦怒道:“你别看不起人!老子厉害着呢!” 初毅终于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mvp?那是我没上场,我上场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来来来,切磋。”九弦说:“不行,直接竞技场,2v2打菜刀,谁死谁菜!双剑菜刀没什么好甩锅的,先死的就是菜。” 初毅面向九弦,说:“来吧,王者琴师。” 很久以前,初毅总喜欢说这句话调侃九弦。九弦的性格受不了这种一半嘲讽一半挑衅的语气,但初毅不是一般人,他在九弦面前总有特殊待遇。 他们早前留下的后遗症——初毅是师父,师父说什么徒弟都没胆子反驳。 九弦很久不曾听过这句话,尽管他现在玩的是游侠,他依旧循着记忆回了一句:“放心吧剑神,关三叠死都不给你。” 初毅唏嘘地笑了一声,九弦也跟着嗤嗤笑了几声,笑完双双觉得对方幼稚。 九弦摸出烟盒,点出根黄鹤楼叼在嘴里,当着初毅的面点燃,深吸一口,然后递给初毅,“要吗?” “一边儿去。”初毅没接烟,他视线转回屏幕,声音听不出情绪,“别抽菸了,不是好习惯。” “我知道。”中间隔了层淡淡烟雾,初毅的轮廓虚幻,九弦说:“我改。” 只要你和你在一起,我没有必要抽菸,九弦在心里悄悄说。 初一、秋长在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上线。 世界频道—— 第110页 [世界][听云]:我没看错吧,上线的是剑神和秋神?? [世界][不与他人说]:tb这两天的帖子,白扒了? [世界][黑白]:卧槽!!! …… 一分钟之后,墨韵在巷陌上午新建的微信群里问:剑神和九弦出门了? 巷陌:??? 瑟约:一个瓜都不肯落啊,还刷微博和贴吧吶? 墨韵:初一上线了啊!秋长在也跟着一起上线了…… 秋长在:??? 三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剑神是找常在替九弦背锅吗! 秋长在:…… 夜灯:都谁在游戏呢? 三分:来线下的,只有我和墨韵。 巷陌:竞技场啊?别练了,练一辈子你也打不过我。 三分:明年你别参赛了,打一辈子线下你也拿不着冠军。 墨韵:剑神九弦和好,一剑秋夜长明年无敌。 巷陌:…… 瑟约:…… 三分:…… 夜灯:不一定,你忘啦,他们俩队伍叫打琴不打剑,没准儿俩人要出去自立门户过二人小世界呢。 三分:那我得赶紧去抱大腿。 巷陌:你听他瞎扯,除了半仙谁奶的动剑神?一剑秋夜长散不了。 瑟约:九弦奶的动! 巷陌:……那他们没dps了 三分:dps好找,奶不好找哇! 瑟约:我怎么感觉这对话似曾相识。 夜灯:八百年前,剑神说你们队那个残幽幽,也是这么说的。 巷陌:…… 瑟约:…… 接着六人小分队在三分房间集合——魔希曼不在,他跑去参加开荒团的线下聚会了。 夜灯直接徵用三分的电脑,毫不见外地退出三分帐号,登录他自己的帐号,有理有据:“初一、秋长在都上线了,我能不上线?不合适吧。” 巷陌:“电灯泡一个。” “至少我能掺合进去,你们能吗?”夜灯话音一转,劝墨韵:“你下线吧,换巷陌,你留着也没什么用,换他还能跟剑神多讲几句。” 墨韵委婉地拒绝:“我和三分同时下线,然后灯花夜和巷陌无缝衔接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巷陌:“你可以现在下线,我五分钟之后再登录。” 墨韵:“有区别吗?” 夜灯混入初毅和九弦的队伍,他打开队伍语音,“兄弟我上线给你们俩打掩护,够意思吧?” 初毅:“谢谢。” 九弦弹弹菸灰,他十分不乐意看见夜灯上线给他打掩护。 他正巴不得暴露呢。 “你们俩在哪儿呢?”夜灯问。 初毅:“随便找的,不是楼下那个。” 秋长在:“需要我做什么吗?” 没等初毅说话,墨韵叫了起来:“贴吧又放新料了!” 巷陌懒洋洋地问:“你又看见什么了?” 墨韵:“贴吧有人回帖,说看见九弦和一个男人并排走出酒店,关系亲密。并且重点强调这个男人是她从没见过的选手,跟前些日子传说中的夜灯绯闻男友很像。” 夜灯:“……” 初毅:“……” 九弦对前半句很高兴,对后半句那个“夜灯绯闻男友”很不高兴。是他和初毅关系亲密,为什么不说他是绯闻男友! 话说到这儿,瑟约旧事重提,贱嗖嗖地问:“哎,半仙,你到底是不是基佬?” 夜灯:“滚。” “说说嘛,剑神都公开了。” “滚!” ☆、五十八 说是玩游戏,不过是这群人借着八荒闲聊天罢了。没聊多久,九弦说饿。于是三分墨韵打头阵先行出发去饭店,第二梯队是夜灯和秋长在,最后离开的是巷陌和瑟约。 路上,巷陌接到青易的电话:“队长,你们在哪儿呢?” 巷陌说:“出门吃饭。” 青易:“一起啊?我请客。” 巷陌:“不行,有约。” 青易:“谁啊,带我一个?” 巷陌:“不行。” 青易:“剑神吗?” 巷陌:“不能说,得保密。” 青易瞭然地“哦”了一声,挂断电话,瑟约问巷陌:“没关系吗?” 巷陌说:“没事儿,现在谁心里没点儿数。” 瑟约:“……” 这顿“散伙饭”他们吃了很久,从封测时初毅和巷陌的恩恩怨怨,聊到林泉五岁的儿子。 “回酒店?”站在火锅店门口,瑟约不怀好意地看着初毅说,“你们俩今晚怎么住?” 九弦气定神闲,揽着初毅大大咧咧地说:“你猜。” 身为队长的巷陌不得不为来年的封神赛考虑,他毫不客气地把瑟约塞进计程车,“我们先走一步!” 酒店,2106。 九弦坐在床上,搂着初毅的腰不放他走,小声央求:“剑神,留下来呗。” 比起上午时动不动就脸红的剑神,现在的他淡有了相当大的进步,至少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只在内心纠结。 第111页 留还是不留?留的话……他好像还没做好准备,不留?明天他们就要分开。 “留下来吧,我们聊聊天,我们五年没讲过话了!”见初毅不说话,九弦逐渐收紧他横在初毅腰间的胳膊,“我保证听话。” 这句话点醒了初毅,上午九弦的说法可不是这样,上午他还说俩人长时间呆在一个房间里他会忍不住。 初毅伸出手,想挪开他腰间的胳膊。 指尖触到九弦的胳膊,发觉九弦浑身绷的很紧,胳膊上的肌肉又硬又烫。 这似乎不是个好现象……初毅慢慢地说:“你先松手。” “你保证,你不会等我松了手就跑。” 初毅失笑,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九弦的胳膊,温声说:“我保证。” 保证不会松手就跑,就算要跑,也等会儿再跑。 听到初毅的保证,九弦的手稍稍松了一些,然后他猛地用力,双腿岔开,让初毅坐在他的大腿上。 猝不及防的跌进九弦的怀抱,似乎还不如刚刚那个姿势,初毅挑眉,“这就是你的‘松开’?” 九弦调整了一下两个人的姿势,让初毅坐的舒服些,深邃的眉眼眨都不眨地盯着初毅,“你答应我了,不走。” 大约是九弦的目光太灼热,初毅不太敢与九弦对视,他眼睛看着旁边,错开九弦的眼神。因为旁边有九弦这么个巨大热源,初毅额角沁出了细汗。他想擦一下,碍于九弦束住了他的双手,他没法擦。 九弦循着初毅的视线望去,发现那个地方正放着他一进门就解下来的腰带,他笑着问:“对我的腰带感兴趣?” 初毅用力一摇头,这是初毅条件反射的否认,他根本没过脑子。 九弦无声地笑起来,他喜欢初毅这个模样——谁都不敢惹的剑神,他敢;他不仅敢惹,他还能随时让剑神害羞。他侧着脸去亲初毅的嘴唇,软软的,让人愉悦。 他瞧见了初毅额角上的汗,伸手替初毅擦掉,然后在初毅耳边,含笑问:“要不要去洗澡?” ……他怎么总惦记这个? 初毅一把按住九弦蠢蠢欲动的大手,道:“我回自己房间洗,衣服不在这儿。” “我去帮你取。” “……不用。” 九弦亲了亲初毅的耳垂,“那我陪你去。” “……好。”初毅勉强地同意了,至少他可以离开九弦可怕的怀抱。 虽然他心里觉得九弦不会、也没胆子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但是总这样被九弦抱着,他内心极度不安,而且总觉得别扭——他好像被九弦当成了女人。尤其是这个被抱在大腿上的动作,初毅怎么想怎么别扭。 这不能怪九弦,这是他第一次交男朋友,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便依着以往他跟女孩子相处的模式,像照顾易碎娃娃一样温柔体贴。又因为对象是初毅,是他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剑神,他控制不住的想靠近,不想放手。 九弦逼着自己松手,初毅几乎是在他松手的同一时间逃离他的大腿。九弦想起了几个月前,粉丝疯狂在初毅直播间给他刷礼物,明明是好事儿,结果被他逃灾一样关掉直播间……想来那时候初毅的表情应该跟现在差不多。 他的剑神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你不起来我就自己回去了。” 初毅嗓音有那么一点点哑,在九弦耳里,这声音动听极了。 “走。”九弦站起身,顺手拽了拽凌乱的衣角,想了想,他又解开了一颗扣子,这样更能展示他的好身材。 初毅明知道九弦这是故意的,却没法。出言让九弦把扣子系好?不行,九弦绝对有更多话等着他。 初毅的房间楼下,他在前面带路,本来想找机会先一步进房间然后把九弦关在门外,可惜九弦速度快反应快,初毅的计划还没等实施就失败了。 引狼入室,初毅一边在行李箱中翻找东西,一边悔恨。 九弦双手撑着膝盖坐在初毅房间里的床上,想着这是初毅昨晚睡过的房间,恨不得把自己的行李从楼上搬下来住进这间房。初毅弯腰背对着他,腰臀线条全被那间碍眼的姜黄色毛衣遮住,只留一点大腿的线条让他看。 “把毛衣脱了吧,你都出汗了。”九弦假装好意的提醒。 初毅愣了下,直起身。 两个人私下相处的时候,九弦的每一个提议都一定带着不纯洁的目的,初毅确信。 九弦这次极有耐心,“你怕什么,我都说了,我保证听话。” 那就脱吧,初毅想,上午也脱过。 九弦咧嘴一笑,满意地继续看着没了那件黄色毛衣的初毅翻找东西,他看到初毅拽出一条毛巾,“毛巾可以用我的!你拿换洗的就行。” “……” 顿了顿,九弦又说:“干脆把你的东西都拿到我的房间吧?明天早上就不用特意回来了,省的浪费时间。” 怎么办,好像还有点道理。不对,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九弦睡在一张床上—— “你不会反悔了吧!骗我说回房间取东西,实际上只是找理由回自己的房间?!” 初毅:“……” 第112页 被他说中了。 “剑神……”九弦唤道,“我昨天没休息好,你快点收拾,我还想早点睡觉呢。” ……又撒娇。 窗外车水马龙灯光璀璨,初毅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没说话。 九弦察觉到初毅在犹豫,想也不想地站起身,主动帮初毅收拾行李,边收拾边说:“还好我跟你一起来的,行李箱随便装装,放不下我帮你拎着!” 初毅垂眸,视线落在正蹲地上帮他收拾行李的九弦身上……那就去吧。 回到2106,九弦几乎是在关上门的瞬间就伸手解开了余下的扣子——他太热了。 初毅那个房间没开空调,一开始他们是想着只去取几样东西,花不了多长时间。没想到最后取走了全部的东西,忙忙碌碌的耽误了不少时间。初毅还好,他没怎么干活,一直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拿东西的九弦却出了不少汗。 白衬衫碰到汗水变成了半透明,初毅用眼角余光瞥到九弦,衣服半遮不遮,腹肌若隐若现,布料贴在身上,勾出漂亮的背肌线条。 念在九弦是因为他才出了这一身汗,初毅善解人意地问:“你先洗澡?” 九弦点了一下头,沖他笑了笑,然后才拿着毛巾走进浴室。 看着他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口,初毅一屁股做到床上,轻呼一口气。刚刚九弦对他笑的那一下,他差点儿以为九弦要在他面前脱衣服。 还好,还好,还好他还有点羞耻心。 下一秒初毅就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气,把刚刚呼出的又都吸了回去,他看见九弦裸着上半身,裤链全开走出浴室,脸上挂着跟刚刚一模一样的笑容,“忘记拿内裤了。” 初毅镇定地点点头。 九弦大笑着走进卫生间,“别不好意思啊,上午不是都看过了吗?” 初毅:“……” 上午是看过了,可没看过这样的。初毅心想,这样的比上午的更有杀伤力。 不知不觉,那个男孩,变成了那个男人。 而这个过程,他全部都错过了。 九弦洗澡神速,五分钟后,他又出现在初毅面前。 下半身极其敷衍地围着条长毛巾,肩膀上披着另一条白毛巾,头发洗了没擦,任凭水珠顺着发丝滴在毛巾上。 初毅皱了皱眉毛,“怎么不擦头发?” “怕你等的着急。”九弦甩了甩头,有几滴水十分不老实的落在初毅的镜片表面,“换你了?” 初毅站起来,僵硬地抱着他准备好的东西走向卫生间。 按理说,他比九弦年纪大,社会经验更丰富,没什么好紧张的。可每次面对九弦,他都有点紧张……非常紧张,或许……因为过去一向是以长辈形象出现在九弦面前?现在两人之间主导的人变成了九弦。 卫生间的水气很浓,镜子上还留着些微的雾气。初毅伸出手抹了抹,露出一块清晰的镜面。 镜子里的他带着眼镜,一丝不苟。 他抬手解开衬衫扣子,把他的衣物整齐地叠起搁在一边,摘下眼镜放在洗手台旁边。 水温有些烫,初毅闭上眼睛,用手接了一捧水,扑到脸上。 九弦距他只有一墙之隔,或许正潇洒地半躺在床上玩手机…… ☆、五十九 该来的总会来,初毅慢吞吞地穿上睡衣,走出浴室。 九弦走到初毅旁边,有点不甘心地说:“剑神,你居然还准备了睡衣。” 初毅摸头,“早点休息,明天要早起。” “我知道。”九弦说认真且直白,“只是捨不得你,不想分开。” 关灯,他们并排躺在床上。 “睡吧。”初毅说。 关灯前九弦瞥了一眼手机,是晚上十一点左右,远没到九弦日常睡觉时间。他不想睡觉,不想让自己和初毅难得见面的晚上就这样简单的睡过去……想继续跟初毅聊天,可他昨晚没休息好,眼睛酸痛,身体疲惫。 九弦没接话,他动了动,想搂着初毅睡,这是他求初毅留下来的最终目的。身翻到一半,手抬到半空时,他又有些无措地踌躇了下——怕初毅拒绝。 说好的听初毅的话,他得做到。 他半睁开眼,偷瞄初毅,喉结滚动。 初毅眼睛是闭着的,他一定听到自己翻身的声音了,初毅那么聪明,总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也许他可以试一试? 房间里一片静寂,九弦手落在初毅手上,他问:“剑神,睡了么?” 良久,久到九弦以为初毅已经睡着,他就要放弃的时候,初毅说:“还没。” 九弦愣了一瞬,接着他眼睛一亮,初毅给了他回应——初毅猜得到他的想法,既然给了他回应,说明初毅不抗拒,那他还等什么! 大长腿毫不客气地压在初毅身上,九弦强势地把初毅搂进自己的怀里,温热的气吸喷在初毅脸庞,他亲密地蹭了蹭初毅的鼻尖,心头涌出一种不知如何表达的满足感。 九弦睡着了。 在斑驳的月光中,初毅睁开眼睛,他无声地看着九弦,露出一个幅度极小的微笑。 眼前的男孩下巴上有些胡茬,鼻樑高挺,眼底发青。 第113页 他应该很久都没能好好休息了,初毅想。 先是四月的封神赛,九弦肯定要训练,他在澳洲跟国内的时差是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国内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澳洲凌晨两点。墨韵三分在训练上一向十分认真,据夜灯说他们动辄练到半夜三点多,九弦也就跟着熬到早上五点……线下赛在他还要兼顾学业准备期末考试…… 初毅轻轻的把手搭在九弦腰间,他今天才得知,九弦参加线下赛全是为了自己。若不是初毅在直播间说参赛,他不会报名的。 他找三分墨韵打竞技场,只是为了碰见自己。 为了让他的弦断声停碰到初一。 九弦早就想道歉了,可又害怕拒绝拉不下脸。 初毅长长出了口气,盘亘在他们中间的郁结彻底灰飞烟灭,他胡乱想了许久,终于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翌日,机场。 初毅和九弦两个人是悄悄走的,没让夜灯等人送——太大张旗鼓,也太引人注意。 在酒店大堂,他们的确看见了几个粉丝。初毅依旧带着他的口罩,九弦也带着他的墨镜,身份很明显了。有个人举着手机试探地沖九弦招了招手,九弦十分给面子,纡尊降贵地对着镜头笑了笑。 这是非常难得的——线下赛十多天,愣是没几个人拍到过九弦笑脸。包括他们打败夜灯的那一场,九弦也不过是从眉头紧锁变成面无表情。 那几天他喜怒无常——飞了将近十个小时,等来的消息是剑神真的不参加线下。夜灯非常友好的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801 - 一剑秋夜长·初一 & 泠泠巫·弦断声停。当时九弦什么也没说,捏着那张纸条,眉心锁着山雨欲来的怒气。 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想看他的热闹,想看他和初毅的热闹。他把那张纸条塞进口袋里,头也不回地去了那间房。 现在……九弦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一想到昨晚初毅乖乖在他怀里呆了整晚,他就不住的想笑。 九弦这一笑无疑证实了两个人身份,他比划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这几个粉丝就好似被他收买了一般,疯狂点头。 今天天气很好,艷阳高照。九弦一路抓着初毅的手不放,两人谁也没说话。 相聚的时间太短暂,转眼就要分开。 “我十一月毕业,之后直接去找你。”九弦手里拿着登机牌说。 “毕业?你不用找工作?” “已经找过了。”九弦说,“可以晚几天去。” 初毅欣慰地点点头,当年那个连作业都不愿意写的学渣九弦如今也快硕士毕业,连工作都找好了,不容易。 “再抱一下?”九弦极其克制地抓着初毅肩膀,“不在一个航站楼,我没法看着你登机。” 说罢,他没管初毅给他的是什么反馈,直接把初毅拉近自己的怀里。趴在他怀里,初毅只露出来半张脸,九弦闷声改口道:“有空就回来找你!不等毕业!” 初毅哭笑不得地拍拍九弦肩膀,说:“好好学习,别总想着回国。” 九弦听见了他意料之中的劝阻,嘆息一声,剑神真是跟他的学业槓上了…… 高三的时候劝他好好学习不打游戏,大学了他听见的还是劝自己好好学习。 九弦不乐意,故意不接话。他想亲亲初毅的耳朵,还想像昨晚那样蹭蹭初毅的鼻尖,可是附近人这么多,初毅肯定不愿意。 他们只拥抱了几秒钟便分开了,临走前,九弦忽然把他脖子上的项鍊取了下来,不容拒绝地把它给初毅带上。 “不能摘下来!” 初毅恍惚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琴师:“就穿这套黑的!别穿那套乞丐装!” 他抓着吊坠,笑着应道:“不摘。” 飞机上,初毅出神地看着窗外,食指无意识地在唇间摩挲了两下。 这几天好像做梦一样。 他跟九弦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机场里尚未出发的九弦低垂着头,像条丢了主人的蠢狗。 时间过得真快。 回到家,初毅第一件事便是放松地沖了个澡。 在酒店时,九弦只跟他隔了一堵墙,尽管他认为九弦没胆子闯进浴室,但同处一室怎么着都会有点别扭。 从浴室里出来后,他打开电脑,登陆八荒。上线之前,他捏着手机纠结半天,最后先给九弦发了条微信:我到家了。 发完消息,初毅心情微妙,觉得有些怪异,这算什么,跟九弦报平安? 他把手机搁到旁边,再不去管。 谁知十分钟后,他竟收到了九弦的消息:想我了? 初毅愣了下,问:你能上网? 九弦:国际航班有wifi,不过有点卡。 初毅:别玩手机,好好学习。 又是好好学习!九弦忍不下去,回覆:我高中的时候,你劝我好好学习,怎么我都研究生了,你还劝我好好学习? 初毅脸一红,除了劝九弦好好学习,别的他不知道说什么。面对九弦的情感表达方式过于直接,他无所适从。 他说:你睡一会儿吧,落地再说。 九弦:登录游戏了? 初毅:嗯。 九弦:记得加我好友! 第114页 初毅笑了笑:好。 登进游戏,加弦断声停为好友。 好友是双向的……初毅想起几个月前他也试着加过一次好友,那时候他们就是双向好友。他抓起手机,问九弦:你什么时候加的好友? 九弦:建号当天。 初毅:…… 九弦:不过帐号是三年前建的。 三年前,他晃了一下神,那是他刚回归八荒的时候……他看着游戏中那个代表着双向好友的标志,心里发酸。 原来……原来那么早。 初毅摘下眼镜,抹了抹眼睛。 剑客初一还好好的呆在雪山顶,雪花环着白衣剑客,细碎又轻柔。 这样美丽的场景只存在了两秒钟不到,剑客从雪峰一跃而下,剑气伴着雪花缠在他周身,带着份破碎虚空的凌厉。 他要去宋城,回城楼。 在那个城楼等待弦断声停上线,一如他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世界频道因为初一上线而变得格外热闹—— [世界][寥寥几笔]:剑神上线啦!!! [世界][三更天]:咦?半仙还在线下没走呢吧? [世界][茫茫山河]:陌神他们也在线下没走呢! [世界][铠烟烟]:剑神自己回家了? [世界][白霜]:也有可能是剑神没去线下啊。 [世界][离离离]:别闹了,剑神绝对去了线下,并且跟九弦和好了!现在就看九弦什么时候上线,这俩人绝对要开始竞技场了。 [世界][三字街头]:有可能啊哈哈哈,这两天墨韵三分一直在竞技场,怕不是害怕即将到来的剑神九弦双剑合璧! [世界][沉风]:想了一下,感觉有点可怕!! [世界][哈力路亚]:的确。 [世界][寥寥几笔]:前排合影! [世界][时过境迁]:跟沉风小姐姐合影!! [世界][离离离]:这算不算……官方认证? 看着世界频道,初毅嘴角抽了抽。玩家们说说也就罢了,沉风和哈力路亚居然也跟着在世界八卦。 若是往常,他肯定不会关注这些,关注这些只会徒惹伤悲。今天不一样,他跟九弦和好了,他想看这些人具体是怎么八卦的。 初毅打开八荒竞技场排行榜交流群,群里聊的正欢—— 输出靠喊 –同风起:@夜灯@巷陌@三分,出来说话啊,剑神都上线了,你们还藏着干嘛呢。 初雨将行 –落雨:他们俩真的和好了吗?求大神给个准信儿。 白瓷:别@了没用,我都没打听出来结果……等我打听到消息一定向大家汇报! 青易:可不是,我天天在他们眼前路过八百遍,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韶清:嘴这么严?! 行行重:巨严啊,我们队长陌神你们是了解的,他和瑟约的嘴从来就没个把门的,这次,一点儿风声都不透露!! 克利岑 –哈力路亚:看来这事儿是稳了…… 初雨将行 –沉风:@哈力路亚,採访一下你们队的心情。 克利岑 –苦愁:别说风凉话,难道你们没有压力? ☆、六十 茫茫:我们这几天讨论来着,仔细想想,他们俩和好其实挺恐怖的……首先就是剑神肯定会回来打竞技场…… 输出靠喊 –同风起:…… 初雨将行 –七月:…… 微末:…… 茫茫:其次,他会和九弦组队打竞技场……而且大概率打双剑……剑客+游侠,绝配。 沉风:九弦是故意的吧,玩什么不好玩游侠。 茫茫:不瞒你们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尤其是训练的时候,每次打剑客他都兴奋。 雨季:我的妈呀这是什么绝美的爱情。 克利岑 –哈力路亚:第三,泠泠巫即将丢失他们本赛季最强凶器。 输出靠喊 –随风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茫茫:感觉我们队长要哭了,好不容易带着这尊大佛参加线下得了名次,现在成了别人的嫁衣。 雨田:唉,真不想跟剑神打照面。 克利岑 –苦愁:作为本次封神赛唯一跟剑神正面对刚、也曾跟第二届的剑神正面对刚过的我决定站出来说一句,大家先别慌,剑神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剑神了。 里余:得考虑一下职业因素吧,你这回是龙骑士,跟咒术师天差地别啊。 克利岑 –苦愁:他打法变了我还能看不出来吗,信我,老哥。 初雨将行 –轻颂:…… 白瓷:想多了。打法不一样是因为他练习太少,基本上是他在看我们训练……我怎么着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丐帮选手吧!在yy里被他吊打啊,被骂的狗血喷头妈都不人。 沉风:我也是…… 输出靠喊 –随风飘:@沉风,真有剑神特训这一说? 初雨将行 –轻颂:真,他和半仙一起训的,剩下的不要问,不想回忆。 浅谈:多好啊,有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茫茫:难怪,我的队友当场发疯。 独徘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雨季:哈哈哈哈哈真爱! 泠泠巫 –旋律:作为本次封神赛九弦的队友之一,我不得不站出来说一句,你九哥还是你九哥。 第115页 克利岑 –苦愁:…… 茫茫:我觉得你九哥更凶了怎么办qaq 青易:凶才是正常的,想想看,远程辅助琴师终于达成夙愿变成近战攻击游侠,你怕不怕。 输出靠喊 –随风飘:你怕不怕? 初毅认真回想了一下,确实挺可怕的。 九弦一直想玩近战,他把远程辅助琴师玩成了近战攻击琴师,如此特立独行的琴师全八荒独他一人。如今改玩游侠,一个纯粹的近战攻击职业,血厚抗打,比剑客还近战。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沖在最前方打输出,再也不用留在后方守着队友牺牲dps下音域。 初毅笑了一声,继续看群聊天—— 青易:我不怕,我有nb队友我不怕,诶~~ 瑟约:嗯? 输出靠喊 –随风飘:卧槽,现场的人出现了!@瑟约,别跑! 独徘徊:!!!给点儿内幕消息! 青零:@瑟约,剑神到底啥模样? 手残道士:剑神到底啥模样? 瑟约:剑神?我不知道啊。 茫茫:这个也不能说???剑神过分了啊! 克利岑 –哈力路亚:他们下赛季一起打比赛吗? 里余:我觉得不会,这样他们队里职业重复了呀?两个游侠…… 白瓷:不重复,我师父和他的小宝贝儿有自己的队伍。 看到白瓷这个“小宝贝儿”,正喝水的初毅差点儿被呛着,赶紧把水杯搁到一旁。用这个词形容九弦?太惊悚了吧! 茫茫:小宝贝儿?你别吓我。那是大宝贝儿吧。 大宝贝儿??? 更惊悚了! 浅谈:搓搓手,坐等八荒意难忘结局。 雨季:ok,不多说了我等他们官宣 白瓷:等官宣 轻颂:等官宣 …… 宣什么啊! 这群人难道不知道他也在群里吗?!这么明目张胆地调侃他和九弦,合适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该如何宣布这个事儿呢? 初一九弦重归于好,听上去就像是件能把八荒搅得天翻地覆的大新闻。 他抬手攥住九弦留给他的吊坠,明明才分开没多久,他竟然在思念九弦。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玻璃上尽是模糊的水痕,初毅不安地站起身,走到窗前,听雨落的声音。 一个沉重的问题渐渐在他脑海中浮现,昨日九弦的举动太强硬直接,以至于他没机会去想这个问题—— 跟一个小他五岁、还没毕业的的男孩儿谈恋爱,明智吗? 第二天。 初毅因为连着请了许多天假,不得不留在公司加班,等他登录游戏时,已过晚上十点半。 昨日他在宋城下线,今天上线自然也是在宋城。 上线便发现世界频道在刷屏—— 【剑神上线了!!】 【啊啊啊剑神是在宋城上线的!】 毋庸置疑,肯定是他和九弦又有了什么他不知道新进展。 初毅撇撇嘴,接受九弦发来的组队邀请。 [队伍][弦断声停]:竞技场? [队伍][初一]:走。 [队伍][弦断声停]:把我从你yy频道的黑名单放出来 [队伍][初一]:…… 初毅照做,两分钟后,不止九弦来了他的频道,还额外附加了一大群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有,人数还在持续上升。 他清清嗓子,语气不善:“来干什么的?” 白瓷有他频道黄马甲,大着胆子说:“来围观啊!” 初毅:“赶紧的,散了散了……” 白瓷:“别啊师父——” 初毅威胁白瓷:“再说废话我让你马甲变成蓝色,变成透明色!” 白瓷:“好的,我马上走。” “等一下!”想了想,初毅拦住白瓷,问:“你们怎么过来的?” 白瓷停顿两秒,实话实说:“我是直接来的,他们……应该是踩着九弦名片来的。” 初毅:“……” 白瓷悄悄给他发私聊:师父,你快看世界!!要爆炸啦!! 初毅不解地看向世界频道,爆炸?有什么好爆的…… 世界频道意外的安静,根本不像是白瓷所说的爆炸,甚至他觉得封测时的世界频道都没这么安静过。 反常即有妖,初毅翻了翻先前的聊天记录,九弦居然在世界频道发言—— [世界][弦断声停]:别猜了。 这句话明显没说完,所以玩家们才会默契的停止刷屏和议论,静静地等着九弦继续发言。初毅屏住呼吸,等待九弦的下一句话—— [世界][弦断声停]:不会告诉你们的。 九弦又皮了一下。 世界频道这才开始爆炸。 初毅因为这句话而有些不好意思,他卸磨杀驴,赶白瓷走:“没你们事儿了。” 白瓷知趣地说:“好的师父。” 说完她秒退频道,跟她一起撤的还有一群带着颜色的马甲。 世界频道还在继续—— [世界][湘湘]:你们快去看九弦微博!!!他关注剑神了!!!! [世界][听云]:准备公开了吗?!! [世界][慢慢说]:剑神还没回应! 第116页 [世界][吴彦祖]:剑神是组队状态!但是他队友夜灯秋长在都不在线!弦断声停在线! [世界][不与他人言]:他们都在宋城! 初毅自打撵了白瓷走之后就在没说话,九弦以为是因为他擅自皮的那么一下惹初毅不开心,于是他打开队伍语音,承认错误:“我看他们都在世界上猜来猜去的,就忍不住逗他们一下……没想到引来这么多人。” 打开队伍语音是因为频道里还有其他人,初毅不喜欢当着陌生人的面聊私事,停了两秒,九弦问:“没事儿吧?” “没事儿。”初毅揉揉眉心,“白天上班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话音刚落,他接到了九弦的视频邀请。 接通视频,九弦俊脸占满整个屏幕,他说:“快去床上躺着!” 初毅愣了一下,“不打竞技场了?” “不打了不打了!我这边快两点了,如果不是为了等你我早就睡了——” 初毅心情有点复杂,想说的话很多,但很多都说不出口,他是个不擅长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他顺从地躺到床上,千言万语彙成一句稀松平常的关心话:下次别等我到这么晚,不要经常熬夜,早点休息。 九弦喉结动了动,“那我关电脑了?” “我也关电脑。”初毅轻轻点头,顿了顿,他犹豫地说:“我先去洗漱,等会儿再找你?” 九弦哼哼唧唧地说:“等一会儿嘛,我马上就睡觉了,你等会儿再去嘛!” “好,等会儿再去。”初毅说这话时带着点儿难耐的笑意,他果然受不了九弦撒娇,只要九弦用这种语气跟他讲话,他就无法拒绝。 看着电脑黑屏,九弦一头栽倒在床上,举着手机问毫无意义的话:“有没有想我?” “没。” “可是我想你了诶……” 初毅:“……” 半晌,初毅小声说:“你快睡觉吧。” 九弦把头埋在枕头里,闷声说:“知道了,晚安。” 初毅失笑:“晚安。” 初毅重回电脑前关机,临下线前,他瞥了一眼世界频道,发现世界上还在讨论他和九弦。 [世界][四喜丸子]:剑神和九弦在一个频道,同框了!我亲眼看见的! [世界][悬崖上的花]:真的和好了哇。 [世界][太可爱]:应该是和好了,不过没呆多久,九弦马上就下线了……可能是刚刚过去围观的人太多,剑神烦躁了。在这里悄悄说一句,大家以后不要随便去剑神频道蹲人…… [世界][明明黄]:我的有生之年,终于见到这一天了!!! [世界][时过境迁]:只要玩的久,什么都等得到! [世界][悬念]:[太可爱]你刚刚没去频道?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提醒大家。 [世界][太可爱]:……我没去,我朋友去的,他认识剑神呀! 世界频道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初毅哼笑一声,关机,去洗漱! 太可爱说的没错,他确实烦躁。他不喜欢被人围观,一大堆人在yy围观他竞技场和他开着直播主动让人围观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如果不是围观的人太多,他或许真的会和九弦打几场…… 毕竟那是九弦心心念念好几天的事儿。 想起世界频道说九弦关注了他,初毅打开微博,打算找九弦的帐号加个关注。意外看到九弦在半个小时之前更新的微博—— 数九听弦:@初一,剑神,陪我竞技场呗。 ☆、六十一 送走夏天,迎来满地金黄的秋天,眨眼就到了十一月——九弦毕业了。 考试结束的当天九弦便乘坐飞机离开墨尔本,飞往初毅所在的城市。不等出成绩,也不等毕业典礼。 他在d市机场给初毅打电话,问:“剑神,你猜我在哪儿?” 这个电话很突然,联想到九弦前些日子一直在准备考试无暇玩游戏,初毅冷静地回答:“d市。” 九弦:“……猜对了。” 初毅压着心中的喜悦,“我现在在上班,走不开。你去市中心找个地方等我,我下班之后去接你。” 九弦手扶行李箱,身上厚重的大衣被凛冽的寒风吹的乱飘。他单手握着电话,嘴角含笑,“我住哪儿?” 初毅不客气地说:“自己去订酒店。” “浪费钱……” “你不缺这点儿钱。” “我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我家床小。” 九弦眼前一亮,“那刚好!” 初毅:“……” 俩人在外面吃过晚饭,九弦赖着死活不走,执意要跟初毅回家,说想认认门。 初毅没法,明知道这人心里不坏好意,却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认命地领九弦回家。 站在家门口准备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初毅有点犹豫——九弦的视线如芒在背,他很是紧张。 九弦左手搭在初毅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说:“剑神,我很想你。” 初毅顶不住这样浓列的情感,他掩饰地轻咳一声,半晌,他艰难说:“我也是。” 第117页 九弦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把初毅转个方向,让他正面对着自己,目光灼灼:“那还不赶紧请我进屋坐一会儿!” “……”初毅察觉他们现在这个姿势宛如壁咚,略一踌躇,他移开视线,小声地说:“不太想。” 九弦嗓音喑哑,刻意营造出暧昧的气氛,“怕我吃了你不成?” 初毅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九弦笑了,这个笑容带着点邪气,姿势不变,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考虑五秒钟再回答我。” 初毅双臂环胸,貌似在认真地考虑中,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想。 “时间到了。”话音刚落,九弦猛地把初毅按进自己怀中,弯腰低头堵住初毅嘴,含糊不清地说:“五秒钟过了,你得让我进去。” 初毅挣扎,九弦又重复了一遍:“让我进去。” 让我进去。 让我进去。 让谁进去? 让九弦进去?!!! 初毅听了这一语双关的四个字,脑中那根警戒线猛地拉到脖子以上,脸色涨红。九弦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他主动地把手伸进初毅的口袋里,掏出钥匙,当着初毅的面拧开门。 “你——”初毅说不出话来。 九弦推着初毅进门,反手把门关严,飞快地扫视一遍整间房子后,抱起初毅径直走向餐厅,他先把初毅放在餐桌上,然后站在他两腿中间。 两人头挨的极近,呼吸缠绕。九弦衣服上有股淡淡的菸草味儿,这感觉似曾相识,初毅不由得想起几个月前在s市酒店的那一天,脸烧的更厉害。 九弦笑问:“剑神,想什么呢?脸红的这么厉害?” 初毅摇摇头,不吭声。 九弦哑着嗓子放狠话:“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不然有你后悔的。” 初毅愣了一下,对这样的相处模式不太习惯。九弦却没管那些,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在了初毅的腰间,来回磋磨,初毅竟毫无察觉。 “给你机会,你不珍惜。你今晚别后悔。” 九弦细细地舔舐初毅的脖子,灼热的气息不断地喷洒在他脖颈上、耳垂上。初毅颤抖着按住九弦的手腕,脖子忍不住向后仰,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刚刚说过了,我要进去。” 初毅忍不住爆粗口:“nm!滚!” 九弦着迷地看着初毅,眼前这个富有书生气的人又说脏话了,这让他眼底的火苗更旺,“晚了。” 从初见的那天起他就想这样,想看初毅被按到在床上,想看他雾气氤氲的眼神,想看他失去理智是什么模样。 上一次他没这个胆子——怕被初毅骂。 初毅再度挣扎起来,九弦却强硬地把初毅束缚在怀里,“剑神,别急着动。” 分开了三个多月,九弦极度渴望他和初毅近距离的接触,可是初毅却不愿意……九弦不甘心地咬了咬初毅的耳垂。 “你才应该别动!”初毅厉声说,可他的模样使这句话毫无说服力。 “我真应该抱你去镜子前,让你自己瞧瞧。”九弦扣住初毅双手,欺身上前轻吻初毅嘴唇,又从嘴唇到耳垂,又从耳垂滑向喉结。他在初毅耳旁轻声问:“师父,你之前有没有想过这样?” 这一声师父喊得初毅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九弦笑容愉悦,“怎么还发起抖来了……太舒服了?” 初毅抬头,跟九弦对视,干巴巴地说:“被你吓的。” 这一句话破坏了一半的气氛。 九弦怒道:“你卧室在哪儿?” 初毅指了指右边,九弦抱起初毅走向卧室,边走边问:“你这儿有没有那个啥?” 那个啥? 哪个啥? 初毅一懵,随即反应过来,怒道:“老子单身三十年,家里怎么可能有那东西?!” 九弦面带一种伪装出来的困惑和犹豫,“这怎么办,我要进去!要不不带了?” 初毅爆锤九弦肩膀,同时怒吼:“滚!!!” 初毅不许,九弦是不敢硬来的。 他委委屈屈地坐在初毅床头,腿上搁着他的笔记本电脑,问初毅:“竞技场吗?” 他至少一个月没碰游戏了——准备考试,以及各种essay。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初毅嫌弃他延迟太高,不爱跟他一起打竞技场。 只要不呆在床上一切都好说,初毅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打呗。” “你开直播!” 初毅警惕地看了一眼九弦,“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啊。”九弦假装无所谓地说:“反正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嘛。” 初毅认真地纠正九弦:“他们知道我们和好,在一起竞技场,不等于知道我们是可以住在一起的关系。” 九弦反问:“有区别吗?” 初毅一滞,确实没什么区别。 九弦举例,有理有据:“瑟约和巷陌不也是住在一起的关系?” “……他们是一个宿舍的,能一样吗?”初毅反驳:“你怎么不说他们四个人同居呢?” 第118页 在玩家眼里,和好似乎就等于他们俩在一起。无论九弦在直播间说什么话,玩家们只会说“秀恩爱”、“撒狗粮”。 互喷是爱,竞技场里不救是特殊待遇独他所有,救是他们眼里只有对方,微博互动是甜,上线组队是习惯。 从没有人怀疑,或者是提问……他们俩如今是算什么关系。 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所有人都默认八荒意难忘的结局是圆满的,男主和男主终成眷属。 你十步杀来我终日行;你破刀式来我噼山式;你用江城飞雪,我就用拨云蔽日,好一对心意相通的神仙搭档。 “开嘛。”九弦捧着他的电脑,可怜兮兮地说。 按理说,九弦这样身材的人不适合撒娇卖萌,这种词语应该跟他没关系。偏偏九弦总喜欢在初毅面前摆出这么个样子,重点是初毅还真就受不了九弦这个样子。 旁人看着违和,他从不觉得违和……他们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九弦撒娇,初毅同意,没毛病。 初毅打开电脑,登录八荒。 九弦唇角在初毅瞧不见的时候悄悄扬起,“打3v3还是2v2?” 初毅:“2v2。” 九弦问:“要不还是3v3吧!我可以喊三分过来!” 初毅扭头看初毅,眼中带着瞭然的笑意。 九弦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尾音略高,“你知道我想打3v3!还故意说2v2!” “既然你想玩3v3,还问我干什么?”初毅迎着九弦的目光说。 “……不是想徵求你的意见嘛,你想玩2v2我就陪你咯。” “是你提议要打竞技场的。” 九弦:“……” 最后,由于三分不肯吃狗粮,夜灯懒得伺候两尊大佛,黑瓦不想当被无视的第三者,旋律没信心伺候好这两尊大佛,雨季怕挨骂,行行重跟九弦玩不到一块去等五花八门的原因,找不到治疗,两人只能散排3v3。 白瓷倒是愿意陪他们打菜刀,但是初毅不愿意。 到第五局的时候,九弦假装不经意地说:“剑神,我居然有点饿……” “你晚上不是吃了挺多的嘛?”初毅没反应过来,顺口说道:“冰箱里还——”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意识到他说错话了。 九弦是故意的。 初毅回头怒视九弦,九弦笑容灿烂,还挑衅似的,对他眨了眨眼睛。 直播间弹幕极其疯狂—— 【woc!!!!!!!!】 【居然提到了冰箱?!九弦喊饿结果剑神想说冰箱里有吃的?!!】 【卧槽,什么情况?面基面到家里去了?!这是同居吧!!】 【同居石锤!!!】 【九弦是刚考完试就去找剑神吗?!!坐标猫本,表示澳洲现在正是考试周!!!】 【我的妈呀!!!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给单身狗一点活路啊!!】 【夜灯:还好,我没陪你们打竞技场】 【黑瓦:还好,我没陪你们打竞技场】 【旋律:还好,我没陪你们打竞技场】 九弦懒洋洋地说:“你们不是说没空陪我们竞技场吗?怎么?有空看直播?” 世界频道也跟着疯狂—— [世界][吴彦祖]:指路剑神直播间!!! [世界][太可爱]:我的天!一九同居了!!!!我发誓我没听错!!! [世界][吃瓜粉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世界][大木木]: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是不是看错了! [世界][灯花夜]:直播间12xxxxxx,去看吧,你们会觉得惊喜的。 [世界][三更醒]:夜半仙本尊!!合影!!这是被认证了吗!!! [世界][可乐加冰]:错过了直播暴风哭泣!!!!!啊啊啊啊啊!!!! [世界][白瓷梅子汤]:我师父真厉害!!! [世界][巷陌]:吃瓜。 [世界][雨季]:吃瓜。 [世界][茫茫]:这是……彻底官宣了? 九弦看到了沸腾的世界,说:“大家冷静……” 初毅飞快掐掉直播间声音,殊不知这样反而引起观众们更激烈的反馈—— 【不要掐!让我们听!!】 【啊啊啊啊啊啊听不到好难受!!!】 【夜灯:哎呀,心虚了?】 他转过身,盯着九弦,九弦心虚地挠挠头,说:“反正他们早就知道了……” 初毅恶狠狠地说:“你让我开直播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嗯。”九弦垂头,可怜巴巴的,小声说:“别生气嘛。” 本来一肚子气,看见九弦这个模样他那一肚子气竟莫名其妙的就散了。 由于九弦垂着头没敢抬头,他不知道初毅已经消气,九弦小心翼翼地说:“我过几天就回学校了,取成绩单,还要参加毕业典礼,你别生气嘛。” 初毅没底线地说:“好。” “别生气嘛……”九弦没想到初毅这么好说话,还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哄初毅。愣了下,他把电脑扔到一边,上前拥住初毅,嘴唇贴在初毅额头,低声说: “初毅,我爱你。” 一个多月之后的跨年夜。 初毅少见地发了一条原创微博—— 第119页 【大家新年快乐,很少发微博,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非常感谢这些年大家对我的支持,明年的封神赛,我应该不会参加。】 附图是他本人的正面高清自拍。 评论瞬间爆炸,这是初毅第一次主动公开照片!!! 照片里的他穿了一件天蓝色卫衣,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手拄着下巴,头微微倾斜。眼睛明亮,笑容温暖。 同一时间,九弦微博—— 【祝大家新年快乐,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 附图同初毅一样是他本人照片,不过是他拍。 他穿着西装外套,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眉峰上挑,眼窝深邃,鼻樑高挺,嘴唇薄削,比初毅多了些酷帅狂霸拽。 照片里的九弦只有一张侧脸,不知道他在注视着哪儿,眼里是盛满的缱绻温柔和宠溺。 微博下是九弦自己的评论: 【官宣。】 ☆、六十二 新年过后,初毅如常上班。 在办公室坐了不到十分钟,屁股还没坐热乎呢,隔壁做预算部门的两个妹子跑来敲他办公室门。 这俩人他见过,不熟,是公司刚签来没多久的实习生。 初毅扶了一下眼镜,问:“找我什么事儿?” 一般来说,做预算的跟他没什么工作上往来,再说,就算有往来,也用不着两个实习生一起跟他交接。 两个实习生抱着怀里的记事本,冲到他办公桌前,面色激动地说:“毅哥,给我们签个名吧!” 初毅以为是有文件要签字,他认真地问:“什么文件?我看先看一下?” “不是文件!就是想要您签名!!!”长头发的妹子胆子比较大,直接把手中笔记本摊在他桌。 初毅:“……” 签名??? 搞什么啊…… 他不解地看着一片空白的笔记本:“?” 长头发妹子试探地问:“能不能,给我们签……初一?” ??? 初一?! 初毅的微笑僵在脸上。 妈的! 敢情她们是冲着初一来的。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公司里居然也有玩八荒的?! 大意了! 晚上的贴吧: 【日常贴,水经验】当隔壁部门领导是八荒高玩 作者有话要说:  彻底结束啦,谢谢你们的评论,谢谢你们看到最后!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