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病之名》 第1章 我没病 “全球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已超过10亿，相比物质而言，现代社会更为我们竖起一道精神高墙…” 望着公交车上的电视屏幕，坐在拥挤的车位上，陈不恶面无表情。 他发现车窗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冷雨。 雨滴打在车窗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让人情绪低沉。 内心沉闷间，他听到旁边传来几位学生模样的青年在小声议论。 议论的内容是一些让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毛骨悚然的话题。 “现在的人得病都这么疯吗？” “怎么了？” “新闻报道说，有几个得病的人，坚持声称一到晚上睡着，自己便会出现在一个奇怪的世界里，说那里有一种非常可怕的瘟疫在肆虐，和猪头有关，所有被感染的人，脑袋会变成猪脑袋，丧失理智，到处杀人！” “做梦了吧…” 一名学生笑出声来：“现在连病人都来玩穿越这套吗？” “不是啊，你没看这条新闻吗，有几个病人还因为分不清这两个世界，所以杀了人…” “啊？” 受到惊吓的声音响起。 旁边又传来另一位学生不安的议论：“不止如此，我还听说，那些病人声称这种可怕的猪头人瘟疫已经传到我们这个世界来了...” “一旦不小心感染上，就会在两天之内，脑袋变成猪，完全失去理智，甚至会吃人！” “啊...你别说了，怎么这么吓人，什么鬼啊！” 一名胆小的学生明显被吓到，语气都有些颤抖。 “哈哈哈哈，说真的，我倒很想看看你脑袋变成猪头的样子，哈哈哈！” “滚！” 耳边议论声显的又远又近。 陈不恶怔怔望着车窗外的雨滴，心情愈发压抑。 实际上，心情压抑倒不是因为自己像这几个少年口中议论的一样，患有某种精神疾病。 相反，陈不恶觉得自己很健康。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健康到了极点。 只是现在受到阴沉天气的影响，他心情有些不好而已。 公交车走走停停，车厢来回晃动着，让人有些恍惚。 陈不恶忽然想起什么，手掌伸进兜里摸索起来，半天后掏出一个蜡笔小新玩偶。 玩偶有半个巴掌大小，蜡笔小新撅着屁股的形象呆萌又可爱。 捏捏玩偶的脸，再捏捏手，陈不恶盯着车窗外的雨，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在发呆。 车上站着一位戴耳机听音乐的青年。 穿着一身嘻哈风，嘴里哼唱着某种快节奏旋律。 当青年抬头看到坐在自己旁边陈不恶手中的东西时，脸上表情忽然一变，好像看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 紧跟着举起手机，从后面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发送到朋友群里。 “卧槽，兄弟们快看， 我遇到变态了！” “什么玩意？” “你怎么偷拍人家？” “你们快看他手里捏的东西！” “什么啊？看起来…好像是条虫子？” “什么虫子，妈的，是仓鼠！他在捏仓鼠！” “我靠...这仓鼠舌头都被捏的吐出来了！” “这快捏死了吧...” “这人有病吧...” 陈不恶呆呆望着窗外，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拍了下来。 只是依旧出神的玩着手中蜡笔小新玩偶。 最近他总感觉大脑会不自觉放空，无法集中注意力。 便去网上搜了一下，说可能是患上老年痴呆的前兆。 吓得他赶紧买个东西在手里时不时捏一下来预防痴呆问题... 说来有趣，这个蜡笔小新玩偶除了手感捏着不错之外，还会时不时发出叫声。 就跟尖叫鸡一样。 只要稍微使点力气捏一下，会发出类似鸟叫的声音。 尽管陈不恶并不理解为什么要给蜡笔小新设计一个这样的叫声。 但他还是乐于用手指捏了捏玩偶的肚子。 “吱——” 发出一个略有些刺耳的叫声。 捏一下，再松开一下，叫声开始此起彼伏。 陈不恶无所事事的摆弄着。 然而身后嘻哈青年的脸色却愈发难看，他将眼前一幕再次拍下来发到群里。 “卧槽！这家伙肯定有病！” “这也太恐怖了！” “这仓鼠都要被折磨死了...” “他是故意的吗？该不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捏什么吧...”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捏的是个活物吗？” 在群内疯狂的议论中，车子到站了。 陈不恶拿着蜡笔小新玩偶起身下车。 站在车台外时，还能听到车内几个学生的议论声：“有病的人会进入另一个世界这种说法反正我是不信…又没办法证实！” “你想证实？那你病一次试试不就行了？” “滚滚滚！” 有病的人会进入另一个世界？ 看小说看多了吧。 望着车子渐行渐远，陈不恶站在原地一手撑开伞，一手仍旧捏着玩偶。 心里觉得好笑又郁闷。 一不小心手上力气用大了，砰的一声，蜡笔小新玩偶从中间裂开。 玩偶棉花从内部弹出来，洒的到处都是。 这质量好差... 陈不恶盯着破开的玩偶愣了愣神。 到底是花了十块钱，虽然烂开，但直接扔掉又舍不得，便塞回兜里撑伞走向出租屋。 自己租住的小区因为人比较少，加上环境比较破旧，所以房租也比较低。 安保的门卫大爷是一个走起路都费劲的老人。 整天除了坐在冬日暖阳下晒太阳，基本上没别的事情可做。 陈不恶觉得倘若真发生什么意外，大爷能不能先保住自己都是个问题。 走到楼内，推开房屋门，死气沉沉的房间，让人感觉失落压抑。 陈不恶把伞扔到地上，随后整个人躺到床上，已经懒得再动。 掏出手机开始刷视频。 短视频里时不不时弹出有关健身以及运动的内容。 几乎无一例外全部点了收藏。 然后翻个身，继续躺着不动... 如果没有手机上短视频的声音，这个屋子里恐怕会寂静无声。 这些流量短视频，能显得屋子被塞得很满。 刷上一段时间后，陈不恶感到有些困倦，闭上眼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恩佐，醒醒，大家都在吃饭，你怎么还睡着了？” 听到陌生的声音，陈不恶猛然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第2章 猪头人 眼前是一张竖着摆放，略显破旧与古老的长方形木桌。 桌上堆放着少量食物，大致看上一眼，大部分食物陈不恶都认识。 面包、鸡肉、稻米还有一些西兰花和豌豆。 都是极为健康的饮食。 但让人感到诧异的并不是这些食物，而是围着长桌，坐有四个陌生人。 在看到这些人的瞬间，陈不恶脑子猛然疼了一下，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去，随后，他发现自己好像“认识”他们！ 陈不恶看向刚才说话的人。 一个上了年纪，有少量白发，看起来大概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长着一副西方人的面孔，根据陌生的记忆，这个男人似乎是自己的“父亲”。 记忆里，人们都叫他老本。 老本此刻手里正拿着叉子，用背部敲了敲桌面，表情似乎有些无奈：“恩佐，快点吃，别发呆了...吃完我们还要去制作栅栏，现在整个村子闹得人心惶惶。” “是因为猪头人瘟疫吗？” 父亲左侧传来声音，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这位似乎是自己的母亲，菲雅。 陈不恶在看到中年女人的第一眼时，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母亲有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和一双碧色瞳孔，双眸十分清澈，如同翡翠。 和她对视的瞬间，感觉十分温柔。 根据陌生的记忆中，陈不恶得知母亲出身似乎不太好。 能嫁给像父亲这样的学者，对她来说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所以结婚后她一直都很快乐。 “是啊，你们肯定也听说了吧？猪头人瘟疫爆发，有些村子染上后，第二天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村长现在很担心这事，害怕会传到我们这里，所以打算围着村子建一层栅栏。” “哈哈，栅栏可不一定有用，而且如果猪头人真来了，恩佐肯定是第一个被吃掉！” 突然，一个坐在右侧同样金发的女孩笑出声来。 她握着叉子兴奋的敲了敲桌面。 陈不恶发现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在盯着自己。 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带着一副肆无忌惮带着嘲讽的意味。 这是自己的妹妹，希娜。 她好像一直都不喜欢自己，从来不叫自己哥哥，都是直呼姓名。 “对吧对吧？毕竟恩佐这个地方有问题，说不定，他还会和那些猪头人交朋友呢，哈哈哈！” 希娜使劲戳了戳自己的脑袋，似乎在表明自己的哥哥恩佐脑子有问题。 “希娜，你不能这么说自己的哥哥！而且说了很多次，你要叫哥哥！” “我才不！” 左侧传来声音。 陈不恶循声看去，坐在自己身旁的是一个黑色长发女人，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悦。 这是自己的姐姐瑟琳娜。 她瞪了妹妹一眼，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记忆中，瑟琳娜总是一副比较严肃认真的模样，平常很少笑。 陈不恶望着眼前四个“陌生人”，凌乱的记忆开始在脑海中翻涌。 一切都极为真实，不是做梦。 他猛然站起身，神情紧张道：“我...我去个厕所！” 说完，不等任何人回应，径直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母亲担忧的声音：“他没事吧？” “没事的，恩佐一向很坚强...” 父亲简短的回应一句。 站在卫生间里，陈不恶透过镜子看着自己陌生的面孔。 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少年。 脸上很干净，但略显稚气感，头发自然卷，似乎是遗传了母亲，发色偏向金色。 整个人眼窝很深，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 眼睛明显是一双晶莹剔透的碧绿色，十分美丽。 我穿越了？ 在大脑进行几段混乱记忆交织之后，陈不恶揉着太阳穴，恍惚明白了什么。 他穿越到了一个叫“恩佐”的人身上。 但恩佐似乎并不是这个家庭的亲生孩子，而是被捡回来的弃婴。 脑海里的记忆十分简短，似乎并不完整，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让陈不恶能够简单了解一下自己的身份，仅此而已。 站在镜前深呼吸几口气，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说不慌，是假的。 但也没有慌张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竟然真的有穿越这种事情... 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般只有主角才会穿越。 强迫自己稳定下来情绪，陈不恶从卫生间走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坐回位置上继续低着头吃饭。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奇怪。 吃了一会后，父亲老本放下了刀叉站起身来。 “走吧恩佐...我们去制作栅栏，任务量很大，要抓紧才行。” “可你们还没吃好饭，恩佐他...” 母亲犹豫了一下。 父亲摇了摇头，坚决道：“不吃了，时间不等人，到时候别人都完成了，只有咱们落后，多丢人。” 陈不恶闻言，放下叉子舔了舔嘴唇，点点头没有说话，跟上了父亲。 他知道这会最好保持沉默。 “猪头人瘟疫比想象中还要严重，被感染的人起先浑身会长出大量白色猪毛，之后便开始胡言乱语，渐渐失去理智，最后耳朵、鼻子、眼睛、乃至整颗脑袋都会变成猪的模样，没人会喜欢这个样子。” 父亲老本似乎对“猪头人瘟疫”了解很清楚。 他边说着，边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表情像是在吓唬人一样，看着一家人道，“而且这些情况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一旦感染，根本来不及医治。” “目前不知道传播途径是什么，但倘若被猪头人咬伤、抓伤，也会变成猪头人，血液似乎也具有传染性，不过听说对付猪头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猎枪，轰开它们的脑袋。” “这些猪头人是不是很笨？” 妹妹希娜叼着有些发黑的面包，突然歪头指着问了一句：“比恩佐还要笨？” 陈不恶看了她一眼，姐姐瑟琳娜似乎对这种话语感到有些生气，拍了希娜一下。 父亲老本好像并不在乎，收拾东西一本正经道：“你说得对，希娜，这些猪头人就像真的猪一样笨，它们大多数只依靠本能行事，所以对付起来也比较容易...行了，恩佐，跟我来。” 他说完后，大步挺胸离开了这里。 陈不恶默默跟在身后，离开饭桌，来到另一间房屋。 这里似乎是一间工具房，地上放着几把铁锯和大量的木材。 父亲老本熟练拿起斧头，指向一旁道：“你帮我把那两块木头打磨干净，还有旁边的那些，全部都要，我们要赶在晚上之前，把它们全部做完。” “隔壁那家来自东方的邻居，他们工作起来速度比我们快不少...我们可不能输给这些东方人，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陈不恶张了张嘴，僵硬的回应一句。 他对眼下的情况感到一头雾水。 拿起工具，学着眼前男人的样子展开工作。 一直到天快要黑的时候劳动才结束，陈不恶累的浑身疼。 坐在椅子上心里犯起嘀咕，看小说上，别人穿越过来都是拯救世界，怎么自己穿越是过来干农活？ 还有，这猪头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看向收拾东西的“父亲”，犹豫之下，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老本闻言后，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悦起来。 他用斧子撑着地面，沉声道：“我希望你不要总这种愚蠢的问题，像个傻子一样，你是家里的男人，如果一直这么糊涂下去，还怎么保护妈妈和姐姐还有妹妹？” 听到这话，陈不恶瞪眼张了张嘴。 按他的性格这时候肯定要骂回去，你他妈才傻子！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 他犹豫着，最终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父亲挥舞着斧子开始继续劈砍树木道：“只是这场瘟疫波及的范围实在是太大，几乎让人感到绝望，所以必须要重视起来。” “到现在都还没人知道猪头人瘟疫究竟起源于哪里，只知道感染者会变成一头没脑子的疯猪，眼下连那些士兵都没办法了，只能尝试依靠【教社】和【王族】的人来解决，可【教社】和【王族】现在自身的情况更是...” 父亲的话没有说话，屋外忽然传来一阵令人不安的惊叫声。 “爸爸...快来啊！妈妈，妈妈她...” 是妹妹的叫声！ 陈不恶被声音吓到，还没能反应过来，便看到父亲老本脸色一变，已经拎着斧头冲了出去。 他急忙跟着跑出去，来到房间外。 屋内，原本整齐摆放着物品的方形长桌上，此刻凌乱到极点。 桌上的食物全部翻倒在地，周围的桌椅板凳也倒在一侧。 整个屋子看起来像是遭受过洗劫一样，到处一片狼藉。 “妈妈她....” 姐姐瑟琳娜和妹妹希娜似乎受到过度惊吓，两个人拼命挤在角落里，死死抓住彼此的手，脸色苍白到极点。 陈不恶顺着两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整个人顿时僵硬在原地。 他看到母亲菲雅正用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身子剧烈发抖，看起来仿佛十分痛苦。 手指似乎因用力过度，导致指甲几乎都插进头皮之中。 破开的皮肤正不断向外渗出血丝，染红金色的头发。 散落在两侧的发丝完全遮挡住整张脸，看不见表情。 只能听到她喉咙里不断发出一阵撕心裂肺、仿佛干呕一样的怪异声音。 “菲雅...你，你这是...？” 看到这一幕，老本脸色苍白，几乎是本能朝自己的妻子走过去。 然而刚伸出手，还未触碰对方，蹲在地上的母亲忽然发出一声怪叫，猛然挥出手臂，狠狠推了一下父亲的肩膀。 紧跟着，老本整个人仿佛受到巨大的冲击，身体向后摔出去，砸在一旁的木椅上。 随着木屑四溅之际，陈不恶清楚看到，在母亲伸出的手臂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层醒目的白毛... “是猪头人！妈妈她...感染了猪头人...”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妹妹，似乎想起了什么，抱着头发出尖叫出声来。 精神状态明显已经出现错乱的母亲被这叫声刺激到神经，猛然抬起头。 随着头发向侧后方甩开，她整颗脑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极度扭曲的变化。 望着眼前的一幕，陈不恶站在原地，几乎忘记呼吸。 他亲眼看着母亲一头美丽的金发开始急速脱落，仿佛得病了一样。 紧跟着皮肤开始变得松垮，如同脱水的海绵。 整颗脑袋，眨眼间的功夫，变成了一只硕大的猪头... 第3章 他必须死 陈不恶不是没有看过恐怖电影，血腥的，暴力的，甚至包括一些限制级，还有少儿不宜的，都看过。 尤其是少儿不宜看的最多... 本以为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很强，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让他差点吐出来。 他亲眼看着母亲的整张脸，发生极度扭曲的变化。 头发不断脱落后，两只耳朵急速向外扩大。 就好像耳骨在这一刻迅速生长，最后竟变得如同一叶蒲扇般巨大。 长满醒目的白毛，垂在脑袋两侧。 十分骇人！ 随后是鼻孔和嘴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大。 整颗脑袋仿佛充气的气球一样，连带着整张脸变得扭曲起来，浮肿而狰狞。 嘴巴里开始长出上下四颗狰狞的獠牙，舌头吊在外面，流着淅淅沥沥的口水。 滴在地上，看起来相当恶心。 “猪头人...是猪头人，妈妈她...” 眼前的景象让人开始产生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恐惧感。 陈不恶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大脑嗡嗡开始作响。 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某些限制级的电影里。 “哼...哼！” 突然，从母亲肥厚的嘴巴里发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猪叫声。 随后像是疯了一样，一只手抓起桌上的叉子，另一只手握着切菜刀，朝距离自己最近的希娜砍了过去！ “跑...快跑！孩子们！” 父亲老本的脸色在这一刻几乎难看到了极点。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眼血红。 伸手摘下墙壁上的双管猎枪，在自己所爱之人冲向女儿的那一刻，将枪口对准了妻子。 似乎内心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导致他没有立刻扣动扳机，而是咬牙愤怒的吼着：“菲雅，醒醒！” 然而，眼前这个顶着巨大猪头脑袋的女人似乎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冲过来的瞬间，嘴巴里不断发出令人不安的猪叫声，拼命抡着手中菜刀，笔直砍了下来。 “该死...！” 几乎同时，老本脸色难看到极点，死死咬紧牙关扣动了扳机。 “砰！” 震耳的枪声响起。 双管猎枪的威力十分巨大，尤其是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所产生的冲击力甚至大于手榴弹。 枪声响起的瞬间，浓厚的枪烟从枪膛中喷出来，向空气中四散，周围充满刺鼻的火药味。 凶猛的后坐力让老本感觉自己的双臂像是散架了一样，整个人受到冲击后，跌跌撞撞后背顶到墙壁上。 就连站在一旁的陈不恶也受到了影响。 耳朵被枪声震得一阵嗡鸣，隐隐作痛。 子弹发射出去后，透过白雾滚滚的枪烟，陈不恶看到母亲的身体笔直飞了出去。 像是遭遇电击一样弹飞，先是撞翻桌椅，紧跟着滚到地面上，身体滑出几米远，最后重重撞到墙壁上才停下来。 她的胸膛连带着腹部，几乎被打穿出一个巨大的洞口。 鲜血如同断阀的水龙头喷出来，房间的墙壁、家具上喷溅的到处都是。 早已被吓哭梨花带雨的妹妹希娜嗓子哑到喊不出声来。 她死死贴在墙壁角落，半天后颤抖发出哭声：“死...死了吗？妈妈...被打死了？” “我的天啊...我都做了什么？” 父亲老本握着枪，这会整个人神情明显惶恐到了极点。 他双手在发抖，似乎还没能从自己开枪的那一刻回过神来。 “父亲...” 姐姐瑟琳娜满脸泪水，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她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陈不恶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僵在原地。 枪、血、怪物。 这他娘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在众人都以为母亲已经死去的时候，忽然，地面上再度传来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猪叫声。 “哼...哼！” 伴随着恐怖的猪叫声，一个血淋淋的身影握着刀从墙边爬了起来。 陈不恶这一刻差点吐出来。 由于受到双管猎枪的攻击，母亲的腹部和胸膛上开出两个血淋淋的大洞。 器官和血液直接裸露在外部，肠子掉在地上，血腥到了极点。 可母亲本人仿佛没有痛觉一样，不断发出狰狞的猪叫声，猛然将手中菜刀扔了出去！ “砰！” 几乎同时，父亲老本双眼血红到极点，咬牙再次扣动扳机。 子弹再次狠狠击中母亲的身体，然而却并没击中菜刀。 沾满鲜血的刀刃如同弹射而出的弓箭，笔直砍进了姐姐瑟琳娜的胸膛之中。 刀身直接没入一半，姐姐的身体向后撞到墙壁上，连句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直接瘫坐在地上，瞪圆眼睛，没了动静。 “瑟琳娜！！” 父亲的第二枪打断了母亲的一只手臂和左腿。 她整个人倒在地上，不知痛觉般向前拼命爬行，嘴巴里不断哼叫着，扬起手用锋利的指甲，抓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陈不恶。 双管猎枪一次最多开两枪。 打空之后必须要装填子弹，父亲此刻根本来不及补第三枪。 陈不恶望着抓来的指甲，几乎下意识去躲，但还是晚了一步。 指甲如同刀刃连同肩膀上的衣服一起划开，皮肉绽放，鲜血瞬间喷射而出。 陈不恶整个人发出一声惨叫，跌跌撞撞摔在地上，肩膀处瞬间一片鲜血淋漓。 “走...快走，带着你妹妹快跑！” 伴随着父亲的怒吼，陈不恶咬着牙爬起来。 一把拽住妹妹希娜的手，狠狠踢开家门便向外冲出去。 兄妹两人几乎用尽全力冲出房屋，回头的瞬间，陈不恶看到母亲握紧手中的刀叉，扑向了父亲！ 最后一刻，仿佛一幅画被定格的画面。 母亲手中的刀叉笔直刺入父亲的脖颈之中。 鲜血四处喷溅。 而已经完成装填子弹的父亲握住枪，将枪管狠狠塞进母亲的猪嘴里。 一只手死死用力抱住她，另一只手，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剧烈的枪响。 陈不恶猛然把脑袋转过来，不敢去看身后的景象。 心脏怦怦狂跳。 “哥...我怕...” “别怕，快跑...不要回头！” 这一刻，他跑的比谁都快。 希娜原本调皮捣蛋的模样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满脸泪水。 她死死抓住陈不恶的手掌，在听到身后响起枪声时，始终没敢回头看。 兄妹两人跑出屋子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后，周围听到异样动静的村民纷纷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我听到了枪声，发生了什么？” “猪...猪头人！他们家感染了猪头人！” 人群中不知是谁看到了屋子内血腥的一幕，惊恐着叫出声来。 瞬间，四周如同炸开锅了一样混乱。 人们面色恐惧，急忙拼命向后退开，如同躲避瘟神似得。 “把房子烧了！快，防止瘟疫散播出来！” 有人喊了一样，随后握着火把，冲向了屋子。 “等等...！这小子...好像也被抓伤了！他肩膀上有抓痕！” 突然，有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把抓住陈不恶的手臂，将其举起来。 “他被感染了！快退开！” “快杀了他！” 话音刚落，陈不恶还没回过神来，便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把。 紧跟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和妹妹拉开，随后有人朝他头上狠狠打了一下。 强烈的撞击让陈不恶整个人直接摔趴在地上，脑袋疼的几乎晕厥。 “哥！” 希娜望见这一幕吓得惊叫出声。 她满脸泪水想要冲过来，却被村民硬生生拦在了外面。 “他肯定会被感染，我们不能把他留在这里！快把他赶出去！” “赶出去也没用...！妈的，等变成猪头人失去理智活，凭借本能也会来报复我们，到时候瘟疫会传播的更加厉害！” “那...那就把他杀了！” “杀了他！不杀了他，我们都可能死！” 混乱中，陈不恶满头鲜血跪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 他感觉很不舒服，睁开眼时，看不清人脸，只能看到头顶的一圈火把将自己围在了中间。 不等开口辩解说话，耳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是双管猎枪子弹上膛的声音。 随后，他感觉到一个坚硬而又冰冷的物品，抵在了自己的心脏处。 “村长...” 陈不恶艰难的抬起眼，透过火光，他看到面前站着一位老人。 他认识这位老人，在恩佐的记忆里，这是一路看着自己长大的村长。 “对不起，孩子...对不起...” 村长的表情似乎在这一刻同样痛苦到了极点。 他握着枪支的手也在拼命颤抖，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说出这段话。 “我必须要为整个村庄的人负责...你被猪头人抓伤肯定会感染，对不起孩子...这也是为了减少你的痛苦...” “听我说...我不是恩佐...我是...” 砰！ 震耳的枪声响起。 陈不恶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最后的话，也没能听见村长最后的声音。 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宛如锤子砸进了身体，砸碎了胸膛的肋骨和心脏。 在那一刻，陈不恶先是感到大脑一片空白。 随后呼吸开始变得艰难。 视线模糊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一颗心脏从胸膛里飞了出去。 在空中飘舞着，一副血淋淋的模样... 当身体砸向身后地面时，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呼吸... 第4章 周而复返 嘀嘀嘀—— 早上八点钟的闹铃像往常一样准时响起。 狭窄的床铺上，陈不恶猛然睁开眼睛。 整个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坐起来，瞪圆双眼，大口喘起粗气，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中一片空白。 他能清楚感受到胸膛的心仍在剧烈跳动着。 只不过跳的力度太大，让人感到有些生疼，像是受到过重击一样。 这是...？ 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他嘴巴逐渐张大，眼神中布满惊愕。 这里是自己的出租屋...！ 我又回来了？ 我没死？ 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陈不恶用力晃了晃脑袋。 不对... 不是梦... 他能清楚记住当时的每一个感觉。 疼痛、恐惧、害怕，甚至还有空气中的血腥味。 绝不可能是梦...梦境达不到如此真实的地步。 那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我被枪打中...明明应该已经死了...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陈不恶上下摸了摸自己。 检验自己是不是还活着的最好办法，就是打开少儿不宜电影看一下自己还有没有反应... 他快速打开一部，盯了几秒，很好，反应很大！ 自己还活着！ 他从床上跳下来，快步来到卫生间，开始站在镜子前观察。 镜中映照而出的不再是那张略显营养不良的外国少年脸。 而是自己原先略显帅气的面孔。 “竟然真的回来了...” 摸着自己的面颊，陈不恶脑海中布满疑惑。 同时有点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 他瞬间变得有些失落。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狠狠扇了一巴掌。 穷批还想做梦？ 醒醒吧！ 拿起牙刷，挤了半天牙膏，对着镜子开始了疯狂洗漱。 但不知道为什么，盯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巴掌印，他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越是临近上班的时间，内心的那种失落感也变得愈发强烈。 当一个人经历过穿越、体验过紧张刺激的人生后，再去面对每天上班挣钱的无趣生活，正常情况下，内心都会产生一股落差。 这就好比你结婚当晚抱着老婆入洞房，裤子都脱了准备迎战女神，结果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老婆其实是个僵硬的充气\\\\娃娃，甚至还不带加热功能的那种。 换谁受得了？ 简单洗漱结束后，陈不恶垂头丧气背着包离开出租屋，前往公司。 挤进人群熙攘的地铁，站在角落里，他感情绪低落。 抬眼看去，车厢内所有人都在低头玩手机，四周明明站满了人，却没一点笑声。 甚至连哭声也没有。 太安静了，让人觉得没生气。 每天从地铁前往公司的这段路，对陈不恶来说是极为空白难熬的一段路。 有句话说，你的人生到底有没有意义，取决于你在上班的路上，会思考哪些什么事情。 但大部分情况下，陈不恶思考的都是娃娃买大尺寸的好还是小尺寸的好...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生活还能去思考什么。 所以这么看来，自己的人生好像并没有太多意义。 “最近季节转换，疾病多发期，大家要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前两天出现一则奇怪新闻，说随着季节转换，有些人身上竟然开始生长白毛！” “甚至有些专家声称这是返祖现象，并建议不要剔除白毛，而应该去尝试和猩猩进行沟通，看能否实现跨物种交流...网友们建议专家以后还是不要建议了。” “有部分美容院的医者声称，这只是身体毛发组织出现异常，不用过多的担忧，完全可以通过医疗手段治愈...” 旁边一人的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引起了陈不恶的注意。 最难人们似乎都在议论这件事。 尤其是白毛二字，让他立刻想到了梦里“父亲老本”重复说起的猪头人。 还有母亲被打死时那血腥的一幕，在脑海中迟迟挥之不去。 提到父亲和母亲，陈不恶心情开始变得更加低沉起来。 实在没有想到老天爷竟然给了自己一次再度拥有爹娘的机会。 也没想到，同时给了再度失去爹娘的体验... 他父母在很久以前就失踪了，到如今还没有被找到。 尽管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可惜两个人也从来不联系... 我不像是一个能有家的人啊... 地铁到站，陈不恶面无表情下了车。 ....... 到公司之后，陈不恶坐在工位上打开了电脑。 旁边的同事名叫张悟心。 这是一个非常喜欢闲聊的年轻人。 虽然他只有二十来岁，可平常言行举止却常常给人一种即将步入中年老干部的感觉。 他喜欢是养植物和读书，对自然与文学有种偏爱感。 因此在张悟心的办公桌上经常能看到许多小型的绿植，甚至还有小鱼缸里养着几条金鱼。 他每天早上都会端着保温杯，坐在椅子上慢腾腾吹着热气，用满足的目光来回观赏自己那几盆绿植。 只不过今天，张悟心似乎有些反常态。 见陈不恶刚坐下来，他便凑过小声道：“老陈，听说了吗？人事部的那个唐丽，明天要结婚了！” “哦...哪个唐丽？” 陈不恶回应一句，却有些想不起来是谁。 “....就那个爱穿黑丝的长腿美女，话说咱们公司一共也没几个美女啊，你能不能对漂亮的女人上点心？” “我上心了。” 陈不恶笑了笑。 张悟心一副仿佛自己被抢了老婆的模样，悲痛道：“你知道她未婚夫长什么样子吗？卧槽，长得跟头猪一样，巨胖，我给你说太痛苦了...她还在朋友圈发了婚纱照，我看完差点吐，我找出来让你看看！” 说着，他拿出手机开始翻找。 陈不恶忍不住皱起眉头来：“猪？” “对！长得就跟头猪一样！” “还是别让我看了，我最近对猪比较敏感...” 张悟心好像没听见似的，低着头继续翻找。 片刻后他将手机递过来，捶胸顿足道：“就是这个，你看看你看看，卧槽，简直了，为什么女神最后都嫁给了这样的人？我到底输在哪里？” 陈不恶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这是一张婚纱照。 新娘确实很漂亮，身材比例完美，面容仿佛明星。 反观旁边的新郎明显就略有些差强人意了。 满脸肥肉，身材厚实，是那种连p图都救不了的胖。 身上穿的西装应该是最大码。 但即便如此还是撑的有些难看，何况这张婚纱照还是经过修图之后的，看起来依然十分油腻。 “可能是真爱吧。” 陈不恶收回目光，平静的说了一句。 “是个屁的真爱，他就是有钱！” 张悟心叹了口气，咬着后槽牙道：“这小子家里有矿，不然长成这样谁能看上他？可是我不明白，人不应该追求爱情吗？这追求的算是什么？一想到女神会被头猪压在身下，我瞬间感觉人间不值得。” “每个人对爱情的定义不同，可能对她来说，找个和自己反差较大的就是爱情。” 听到这话，张悟心捂着胸口，表情看起来变得更加痛苦了：“老陈，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了...” 为了尽快结束这个话题，陈不恶选择移开注意力。 他看到张悟心旁边的水杯里扔着一个玩具，疑惑道：“为什么要在杯子里放一个玩具？” “玩具？” 张悟心皱眉回看一眼，茫然道：“什么玩具，这是金鱼！我专门买来养的，人家说上班的时候多看看活物，能保持心情好。” 金鱼？ 陈不恶嘴巴微微张开，盯着杯子里的玩具看了半天，最后摇摇头，没有说话。 “怎么？你也想养几只？” “没有...只是好奇。” 他似乎放弃了什么。 然而心里却愈发疑惑。 又一次看错...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东西和别人口中所说的事物出现严重误差。 这种情况发生过很多次。 一开始陈不恶以为是别人在和自己开玩笑。 但慢慢的他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 别人口中所说的东西好像才是真的，而是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东西，是假的。 例如有一次在商场，路过一个店铺，他看到门口摆着一个笼子，而笼子里放着一个变形金刚玩具。 陈不恶笑着说在笼子放玩具，是有什么寓意吗？ 结果店员却告诉他，这里是宠物店，笼子里装的是一只缅因猫。 陈不恶以为对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然而当他走开之后却看到许多人停在门前，去抚摸笼子里的“变形金刚”玩具... 还有一次他在路边看到一辆玩具车，好奇是谁丢下的，便弯腰准备捡起来。 谁知刚碰了一下，那玩具车突然跳起来，朝手掌狠狠撞了一下。 当场整只手破开，鲜血淋漓。 直到有个女孩跑过来一直道歉，并承诺出医药费后，陈不恶在她的陪同下去医院包扎才知道，那原来是一条狗。 并不是什么玩具车... 诸如此类的事情，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 陈不恶盯着水杯里的玩具一言不发，不停的磨牙。 看来眼睛真的出了某种问题... 我明天上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 一天结束，下班时，张悟心似乎还沉浸在唐丽要嫁给一个肥胖男人的悲痛之中，所以整个人显得闷闷不乐。 陈不恶本来再宽慰他几句，最后想想还是算了，便独自一人回到了出租屋里。 他在楼下超市买了点红枣和红薯、外加一些桂圆，放到锅里煮上粥。 随着围着小区跑上一圈，运动一会，回来之后把粥喝了，再看会电视，最后躺到床上睡觉。 一天结束。 睡梦中，不知道过去多久，陈不恶忽然醒了过来。 随后，他闻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血腥味。 这股味道极其浓烈，好像从自己嘴巴里流出来的一样。 紧跟着，他又听到耳边一阵蝇虫嗡嗡的声音。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有雨水滴在脸上。 周围环境似乎十分嘈杂，让他明显感到身体不太舒服。 陈不恶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向四周，他惊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脏乱露天的泥坑里。 而身旁堆满了一具具酸臭的尸体。 既然下着淅淅沥沥的冷雨，但空气中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四周不断有血色羽毛的乌鸦落下来，停在坑边发出令人不安的凄惨叫声。 陈不恶怔怔躺在尸坑里，看着眼前的一切，有那么几秒钟大脑处于短路的状态。 张开嘴巴，半天没能发出一句声音。 直到他猛然从泥坑里坐起来，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时才回过神来。 急忙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瘦弱、狭小。 是那个叫恩佐的外国少年。 我...又回来了？ 他来回摸着头颅，这是一颗人的脑袋。 并没有变成猪头人。 第5章 复仇 天上不断下着冷雨，四周漆黑而又压抑。 陈不恶惊厥般从尸坑里挣扎着向外爬出来，站在外面，喘着粗气。 浑身的泥泞混着刺鼻的血腥味，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他猛然回头看时，这才发现身后似乎是一座尸坑。 里面横七竖八扔着几具尸体。 最令人不安的是，细细看去，这些尸体，他都认识。 父亲、姐姐、还有变成猪头人的母亲。 一家人差不多到齐了... 只不过是，好像并没有妹妹希娜的尸体。 陈不恶拍了拍脑袋，想起先前中枪的画面。 希娜被拉走，估计现在应该是和村民在一起。 站在夜雨中深呼吸，陈不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自己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看来确实是穿越了。 妈的...那镜子前的一巴掌岂不是白打了？ 陈不恶叹了口气，回神看着坑里的几具尸体，情绪有些复杂。 尽管自己和这一家人不算认识，但脑海中来自这个穿越身体恩佐的记忆和共情，还是让他感到了一阵难过和痛苦。 尤其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弟弟。 盯着不断被雨水拍打、弃尸于此的家人，陈不恶站在冷雨的尸坑前，犹豫几秒，跪了下去。 他用双手堆出一小块泥土，堆成了坟的形状。 随后找了三根细枝插在上面，认真跪拜三下。 “说真的，我到现在还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根据人们的长相来看，有西方人，好像也有东方人....我骨子里是个东方人，所以就按照东方的礼节来祭奠你们。” “我不是你们的儿子恩佐...也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估计他十有八九是死了，别问我怎么知道，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按理来说，中枪之后，我应该也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现在开始，我会格外珍惜自己这条命...你们放心上路吧。” 简短祭拜几下，陈不恶站起身来，和尸坑边的血色乌鸦对视了一眼。 仿佛被它看懂了心思一样。 它歪了歪脑袋，嘎嘎叫着，却始终不愿意离开这里，叫声让人感到难以安心。 就尸坑里的尸体一样。 站在原地，陈不恶向四处看去。 尸坑似乎位于一道山坡上。 边缘处位置向下看，能够隔着雨幕看到下方森林里有点点灯火。 那里应该是村落。 村子里的人一定以为我死了，所以把我抛尸在这里... 说起来这件事确实奇怪。 我被双管猎枪打中了，为什么我没有死？ 甚至上都没有伤痕... 站在雨中，陈不恶正思考着眼下该如何做是好时，忽然，他听到从身后侧方，传来一阵细微的说话声。 声音很远，至少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 但意外的是，他发现自己能够听见，甚至听得相当清楚。 那微弱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一样，透过雨幕传过来。 来不及理解怎么回事，陈不恶注意到说话的有两个人。 “妈的，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咱俩来干，不把我们当人是不是？狗屁村长早看我们不顺眼，现在想公报私仇是吧？” “行了杰克，别他妈啰嗦了，赶紧把最后一具尸体运完然后一把火烧了这里，现在你应该担心的是瘟疫有没有泄露，要是被发现了，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老本！” 说到这里，其中一个声音冷笑起来。 “呵呵，要我说老本就是报应，要是他先前同意把女儿嫁给咱俩，我也不至于把染上瘟疫的食物放他家饭菜里...再说，我只打算让老本和她老婆感染死了，留着大女儿和二女儿到时候咱家过去，不由得他们不嫁，谁知道一家人都死了。” “这就是命。” 另外一个沙哑的声音阴沉道：“他们毕竟是从外地搬过来，这才住了没几年，懂的什么？” “不过瑟琳娜虽然死了...她妹妹可还活着啊，嘿嘿，那小丫头脾气虽然火爆，但发育的还真不错，那小腰和小臀...” 随着声音逐渐靠近，听到他们的对话，陈不恶站在雨中，身子骤然僵住。 随后心脏开始了急速跳动。 几乎像是要跳出来。 原来如此... 恩佐一家是被人害了。 怪不得只有他们家感染了猪头人。 得知这件事后，陈不恶内心的情绪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他一方面告诉自己冷静，但另一方面内心的愤怒却几乎不受控制。 他其实很珍惜家人。 因为自己已经孤独了很多年，没有过家人了。 握着拳头，陈不恶藏到了阴暗的树木后方。 他们必须要付出代价，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恩佐和他的家人。 半天后，从雨夜满是泥泞的道路上，晃晃悠悠走出两个漆黑的身影。 看形体应该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最前面的人拉着木轮车，后面另外一人帮忙推着。 艰难的向前行进。 车上似乎装着一具尸体，尽管距离较远，天色昏暗又下着雨，但陈不恶发现自己依然能够看的十分清晰。 仿佛视力不受任何影响，甚至变得更好。 他能清楚看出车上的尸体似乎也是一只猪头人。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而且这只猪头人明显受到过严重的攻击，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 随着两个人靠近，陈不恶躲在树后面没有乱动。 “快点，把尸体直接扔进去，这雨天实在太冷了！” “我知道，别他妈催了...” 两人淋着雨费了半天的功夫终于来到尸坑前，停下木轮车，手忙脚乱将尸体从车上抬下来重重扔进坑里。 “等等，不对劲！” 尸体刚丢进去，忽然有人喊了一句。 “又怎么了？” 另外一人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扔完就赶紧走，管那么多干什么？” 陈不恶躲在一旁的树后面，看到一个男人弯着腰趴在尸坑边，似乎在寻找什么。 表情在雨中显得有些可怕。 而另一个男人，身上则背着一把双管猎枪，皱着眉头的模样显得很不安。 他不停催促着：“到底怎么了？还走不走？” 雨似乎在这一刻下的着急起来。 趴在尸坑边缘弯着腰的男人，好像终于发现了什么，声音不安道：“妈的...怎么少了一具尸体，那个叫恩佐的小子不见了！” “恩佐？谁啊？” “瑟琳娜的弟弟！” 提到瑟琳娜这个大美人，握着枪的男人立刻才反应过来：“那个脑子有病的小子？” 他急忙往前一步，低头朝坑里看了一眼，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妈的，还真是...怎么回事？这前后不到一小时，尸体怎么会没了？” “我记得他被猪头人抓伤了...该不会真的...” 另一人语气颤抖起来。 “别乱猜！肯定是被这附近的狼给吃了！” “不可能，狼吃尸体会...” “行了，妈的，赶紧走，老子发誓绝对是最后一次来这里！” 直接打断同伴的话，背枪的男人表情十分难看。 他似乎不愿意再多停留一秒钟。 雨越下越大，两人慌慌张张推着木车往回赶。 陈不恶见状，悄无声息跟上，从林间捡起一块石头，准备朝其中一人脑袋砸过去。 然而就在他举起石头的瞬间，忽然看到空气中，竟缓缓漂浮出一条黄色虚线。 起初他以为自己是眼花，因为这条虚线看起来并不真实。 但慢慢的，陈不恶开始发现这条线似乎真是存在，并不是自己的视觉错误。 并且整条虚线是从自己手中的石头向外延伸而出，一端落在了那两人的脚边。 这是什么东西？ 他看着虚线皱起了眉头，揉了揉眼，急忙放下石头再去看时，虚线消失了。 等再度举枪石头时，线路却又一次出现。 仿佛是随着手中石头发生的变化。 陈不恶盯着虚线，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很快，他想起来了。 高中数学课上的抛物线图形，和空气中的虚线一模一样。 这好像...是扔出石头后行进的轨迹？ 随着不停晃动手臂，陈不恶发现虚线的位置也会发生变化。 一条精准的抛物线，将抛出石头后的轨迹和击中结果提前公布了出来。 陈不恶怔怔看着虚线，站在冷雨中，久久未能回神。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金手指吗？ 他犹豫着，将手臂向后抬高，随着抛物虚线另一端的位置落在对方的脑袋上后，陈不恶狠狠扔了出去！ 石头开始以完全精准的轨迹在空中告诉飞行，最后笔直砸在了提前设定的落脚点——背枪男人的脑袋上！ “咚”一声闷响，伴随着惨叫声响起。 “谁！” 被石头砸中脑袋，瞬间头破血流的男人，立刻把枪从身后摘下来，向四周怒吼起来：“妈的，谁啊？给老子出来！” 话音还未落，从林子后面忽然又飞出一块石头，速度极快，穿透雨幕，笔直砸在了他的右眼睛上。 “啊！” 举枪的男人捂着眼发出剧烈惨叫，疼的倒在了地上：“我看不见了...我右眼看不见了！” 另一位同伴见状，吓得脸色苍白，急忙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枪，朝林子里便射击。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打在了树木上，惊起林间血鸦狂叫着飞舞。 “到底是谁？有本事出来，别他妈装神弄鬼！” 似乎受不了这种精神折磨，男人咬牙握着枪把失去右眼的同伴扶起来，两人架着对方，拼命往回跑。 然而这时，从阴暗林间忽然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你们怕死吗？” 声音如同鬼魅而来，两人吓得脸色苍白，同时回头看。 躲在林子里的陈不恶，冷眼盯着两人。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带有尖锐的石头，举起来，将抛物线对准了其中一人的后脑勺。 陈不恶发现，自己无论是视野、听力亦或者力气，好像都变得极为敏锐。 只要扔出去，十有八九尖锐的一端会刺进对方的后脑里，当场击杀。 比子弹更加精准，更加具有伤害力。 “妈的...你敢不敢走出来！” 两人听到声音后，同时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再次开了一枪，子弹打在树上，激起木屑。 随后开始给双管猎枪快速上子弹。 当子弹上好之后，他刚举起枪，忽然雨幕里有什么东西飞出来，速度很快，打在了他的脖颈上。 紧跟着，整个人来不及说话，脖颈似乎被什么东西穿透，鲜血骤然狂喷出来。 连一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救...救命...救命啊！” 随着同伴死去，枪支掉在地上，另一个人吓得脸色苍白，疯了一样拔腿就跑。 在他跑出去十几米后，陈不恶才缓缓从树后面走出来。 他冷着脸，走到泥泞道路中央，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双管猎枪。 前方人影在雨夜中狂奔。 陈不恶不慌不忙掰开了双管猎枪的枪管，看了一眼，有两发子弹，完全够用。 随后甩一下枪，枪管合上，子弹上膛。 再举枪，对准了漆黑雨夜的影子。 一道黄色虚线从枪口笔直向前延伸而去，精准落在影子的后心上。 站在冷雨中，陈不恶屏住了呼吸，一边瞄准，一边发出呢喃低语。 “杀人要偿命...天经地义...” 他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子弹飞出。 停了大概有一秒钟，几十米前方的道路上，漆黑影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无声向前摔去，砸在泥泞的道路上，没了动静。 松出一口气，陈不恶缓缓放下了枪口。 雨水打在脸上，让人感到有些冰冷。 他并没有过去查看尸体，而是停留几秒，拿着枪径直走回尸坑前，跪了下来。 将枪放在一旁，他双手合十，平静的闭上了眼，淋着雨，静静的呢喃着。 “我把仇报了，安心走吧...” 第6章 希娜 村内谷仓里，村民们此刻全都聚在这里。 希娜满脸泪痕，脸色苍白，她坐在木凳上，死死咬着嘴唇哭泣。 周围站满了人。 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看着她，叹出气道：“希娜，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以后你们家就剩下你一个人了，说到底一个女孩不容易，要不，你嫁给我儿子怎么样？你也知道杰克有多喜欢你...” “不……我才不要嫁给他……他丑的要命！” “你看看你，我这是帮你，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女人被骂了一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身冷哼道：“你现在嘴硬，以后有你哭着求我们的时候！” “我死也不会嫁给你儿子…我哥哥如果还在，肯定也不会同意！” 希娜瞪着她咬牙道：“我家人刚死，你就在这趁火打劫，你……你不要脸！” “你...！” “行了！” 两个人骂着，村长背着双管猎枪唉声叹气的从后面走出来。 他制止了两人，面色愁容的看了一眼希娜，再次叹气，悲痛道：“希娜，对不起...” 希娜看着他，尤其是看着他背上的那把枪，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眶再次红润，哭了起来。 老村长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沉默几秒，才不安道：“这都多长时间了，杰克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应该快了吧...村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村子里爆发了猪头人...我们需不需要...” 有人担心的问了一句。 村长没有急着回应，而是坐下来从怀里点了一个草烟，连吸上几口后，眉头拧在一起，似乎在想什么。 想了半天，用手敲了敲桌面，叹气道：“大家不用怕，毕竟眼下刚到【青铜时节】，要到下一个时节，恐怕还需要不少时间，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去准备食物。” “可如果这个【时节】很短该怎么办？万一下个时节是【腐朽】...那我们就...”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老村长抽着烟，看着外面的雨兀自呢喃起来，声音苍老而沙哑：“老天不会这么无情的...” .... 村外雨林中。 陈不恶单手拎着双管猎枪，站在一棵粗树后方，隔着几十米距离遥遥看着前方星火点点的村落。 冷雨劈里啪啦打在枝叶上，淋湿他微卷的头发，全都湿漉漉的贴在脸颊和脑门上。 整个人此刻看起来有些狼狈。 前方路旁有一只癞蛤蟆正奋力向前跳动。 时不时掉进泥坑里停留几秒。 陈不恶盯着癞蛤蟆，似乎在思考什么，半天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握在手中。 进行了多次“预判线”的尝试。 最后发现，无论是在进行射击、还是抛物，都能够清楚看到轨迹以及最后的落脚点，并且可以提前进行更改和调试线路。 如同电子游戏里扔手雷时的抛物线一样。 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在瘌蛤蟆跳起的瞬间，时不时也能够看到一个抛物线落体的形状，来表明它整个运动轨迹。 似乎除了能够掌握自己手中的东西之外，好像还能预测他人的行为... 陈不恶不停的尝试，只是有多次不得要领，但“预判线”明显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他站在雨中放下石头，抬眼再次看向村庄时，脑海中忽然开始再度闪现一些零碎的记忆。 是关于恩佐的生平事迹。 通过记忆来看，恩佐并非亲生，是被人遗弃的弃婴，这一点是肯定的。 也正因此，造就了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外在性格较为怯懦的少年。 从记忆来看，他明显患有自闭症，从不与人主动交流，总是低着脑袋走路。 而且喜欢沉浸在自己幻想的悲哀世界里。 在他所幻想的那个世界里，人们都不爱说话，大家也不需要交流，只需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如果有人想要说话，别人可以不理会。 倘若那人非要和别人说，那他就触犯了法律，严重者甚至可以处死刑... 陈不恶通过记忆发现有意思的是，恩佐虽然外在看起来内向，不爱说话，可这小子的内心深处，实际上是有着一股隐忍的狂野。 因为在他幻想的那个世界里，他把自己想成了执法者。 想成了一个能够制定法律并裁决他人命运的存在。 这样一个自闭症的少年，却拥有着成为一个独裁者的梦... 恩佐的内心可以说十分复杂。 除此之外，整个家里对他真正照顾的人，似乎只有姐姐瑟琳娜。 父亲和母亲说不上好，倒也说不上差，只是每每交谈之中，让他从未有过家人的感觉。 他们更像是在和一个寄养儿童交流。 唯独姐姐瑟琳娜对他十分照顾，不仅爱他的内向，同时也爱他的存在和幻想。 只要恩佐因为自闭症受到欺负，那姐姐瑟琳娜一定就是站出来保护他的那个人。 久而久之，恩佐好像对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 一种无法说出来的爱意... 只可惜这种爱意，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而相比之下，妹妹希娜就截然不同。 她对自己并不是照顾，而是更倾向于一种依赖。 可能因为并不是亲生哥哥的缘故，这种依赖有时候表现的并不明显，希娜也会有自己的小情绪。 例如有时候，她不叫哥哥，而是会直呼姓名。 但恩佐内心是个很敏锐的人，在他脑海里的记忆，那个小时候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直叫哥哥抱我，哥哥背我的小丫头，虽然现在有时候很顽皮，但内心始终是依赖着自己。 父亲也曾教育过他，你要保护好妹妹，因为你是哥哥。 只可惜曾经的恩佐……性格软弱，在照顾妹妹这件事上，远不如姐姐照顾他做得好。 一个依赖自己，想被哥哥保护的妹妹…… 陈不恶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心累。 此刻站在雨中，耳边和眼前只剩下雨声。 他摸了摸心脏，跳动的依旧十分有力。 尽管对这个世界还不了解，但成为恩佐这件事，已成事实。 眼下唯一不解的是陈不恶还不明白，自己被枪打中后为什么会没有死？ 疑惑间，他刚抬起头，透过漆黑的夜雨，忽然看到一个婆娑摇晃的身影，出现在村中道路上。 尽管夜幕黑暗，但他的视野却十分明亮，能清楚看出那个婆娑身影的模样，似乎极为怪异。 行走在布满泥泞的冷雨道路上，走起路时，摇摇晃晃如同喝多了似得。 最令人感到诧异的是，那人会时不时停下来，用手拼命去挠自己的脖子和脑袋，仿佛身体十分难受。 隔着夜幕陈不恶都能感受出来对方挠脖子时的用力程度。 在连续向前行进一段路程，朝着村子谷仓走了一段路之后，身体忽然笔直向前倒下去。 雨夜之中，陈不恶清楚看到那人趴在地上，身子骨伴随着剧烈的抽搐开始发生急速变化。 先是脑袋两侧的耳朵突然生长，如同被吹鼓的气球一样变得又肥又大，好似扭曲的蒲叶扇。 紧跟着整颗脑袋也开始向四方急速膨胀。 由于骨骼发生变化，脸上的五官被肥肉挤压在一起，显得丑陋而又狰狞。 几乎是眨眼间，那人趴在地上，整颗脑袋脑袋变成了一颗狰狞的猪头。 是猪头人！ 冷雨中，站在树木后方清楚看到这一幕的陈不恶，心脏猛然提起，握着枪的手开始发抖。 没想到村子里还有其余人也感染上了猪头人，看来是瘟疫泄露了... 不等陈不恶思考该怎么办时，那猪头人已经摇晃着肥硕的身躯，在满是泥泞下着雨的道路上滚了几圈后，缓缓站起身。 村子里的路灯只有两三盏，它站在灯下淋着雨，昏暗压抑的氛围中，模样诡谲到了极点。 在停了几秒钟后，那猪头人忽然察觉到什么般，直接抄起一旁菜园中的锄头，朝着灯光通亮的仓库嘶吼着奔了过去！ 陈不恶盯着眼前令人不安的景象，呼吸变得急促。 他没有犹豫，直接举起手中的双管猎枪准备射击。 然而这时，远处谷仓的木门突然被人从内部狠狠拉开，一个苗条而又单薄的身影在夜雨中从门后愤怒走出来。 她似乎并没有意料到外面的情况，在拉开门往外走的同时，直接撞上了恰好冲到仓库门前的猪头人！ 一人一猪，同时仰面向后摔倒砸在地上。 远处后方的陈不恶透过雨幕，一眼便看清了开门之人是妹妹希娜。 站在五十米开外的冷雨夜森林中，他呼吸变得紧张。 千钧一发之际，来不及思考，眼神死死盯着猪头人的脑袋，举起了双管猎枪。 这个距离较远，枪口需要向上调。 在举起枪的瞬间，黄色的“预判线”从枪口笔直向外延伸出去。 借助着极为清晰的视野，将“预判线”落在猪头人的后脑勺上，陈不恶屏住呼吸，扣动了扳机。 砰！ 剧烈的枪声响起。 伴随着浓烈的枪烟在雨中开始升腾，最后一发子弹疾驰而去。 这一枪陈不恶有十足的把握。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扣下扳机的瞬间，倒在地上的猪头人忽然爬了起来。 子弹的轨迹并没有变化，目标的位置却发生了位移。 陈不恶站的较远，勉强听到猪头人发出一声惨叫，身子骨再次向前摔去。 这一枪没有打在后脑勺上，而是击中了脊背。 鲜血在夜雨中爆裂炸开，脊骨被打断，背部鲜血淋漓，骨头裸露在外部。 “猪...猪头人！是猪头人！” 随着希娜从地上爬起来，看清眼前之物后，脸色瞬间苍白到极点。 她发出一声惊叫，转身想往谷仓内跑。 与此同时，谷仓内刚听到异样动静的人群纷纷扭头看过来。 在看到门前站着一个鲜血淋漓、拎着锄头的猪头人的瞬间，先是一愣神，紧跟着如同炸锅的蚂蚁，发出凄厉刺耳的惊叫声。 “...猪头人！猪头人！猪头人来了！” “快...快跑！快跑啊！” 第7章 再度醒来 谷仓内的村民在顷刻间乱作一团。 被子弹打穿脊背、露出血淋淋脊骨的猪头人仿佛没有痛觉一样哼叫着，抡起手中锄头，砸向距离自己最近之人。 “砰！” 锄头砸进了一位老人的头颅之中。 白色脑浆从内向外喷出来，血液四溅。 老人眼珠子蹦出来，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猪头人似乎因为杀了人，闻到了空气中血腥味，进而变得兴奋起来。 嘴里不停发出哼哧哼哧急促的叫声。 它丢下锄头，直接扑向旁边一位年轻人，张开肥大的嘴巴，用獠牙咬到了青年的面颊。 锋利的獠牙如同刀刺，直接从年轻人的鼻骨穿透进眼眶里，只用了一口，活生生将青年半张脸骨咬断，撕扯下脸皮，露出一副血淋淋的恐怖模样。 “别慌，都别慌！我们手里有枪！” 人群陷入混乱，惨叫和惊叫叠层而起。 极度不安之中，只有上了年纪的老村长在握着枪拼命大喊。 尽管他看起来也是吓得脸色苍白，但还是咬着牙举起枪准备射击。 然而人群四处奔逃，枪口根本无法精确瞄准，半天硬是一枪没有打出去。 气的老村长原地咬牙跺脚：“再乱跑，我们就都要死了！你们手里的枪是干什么吃的？” 没人听他说话，人们只顾着逃命。 桌椅板凳全部被撞翻在地，一片狼藉。 混乱之中，希娜再次被人撞翻倒在满是泥泞的土地上，疼到脸色扭曲。 未等爬起，有人拽着她的胳膊，开始强行拉着向外跑：“快跑！跟我走！” “...哥？” “是我。” 看到眼前之人，希娜瞬间愣住了。 陈不恶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跑。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显得他表情凝重而又严肃。 看着眼前握有双管猎枪，表情认真的恩佐，希娜整个人惊讶到了极点：“你...你怎么会...你没死？” “...怎么听起来你好像很希望我死一样？” 陈不恶目光幽幽看了希娜一眼。 “不是的……” 仿佛被哥哥误会，希娜眼神逛了一下，急着解释:“我只是以为哥哥你……” 然而，兄妹两人来不及多交流，此刻整个谷仓如同地狱一般。 人群混乱奔走，那些被猪头人咬伤、抓伤的人，几乎眨眼间开始发生剧烈异变。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便成为下一个猪头人。 它们如同失去理智的疯子，顶着一颗猪脑袋，拿着所有能当作武器的东西，到处都乱砸乱杀。 甚至有猪头人握着猎枪，朝周围人群射击，嘴巴里发出怪异而兴奋的笑声。 “哥！小心...！” 陈不恶拽着妹妹刚跑到门前，一个握着刀的猪头人从侧方冲了过来。 他几乎没有犹豫，先用手臂将妹妹护在身后，随后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双管猎枪。 定脚，屏息，瞄准，扣动扳机。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砰”一声巨响。 巨大的威力如同炸雷般响起，直接打穿猪头人的脑袋。 脑骨和血肉在面前四处横飞，好像凌空炸开一个西瓜一样。 零碎的肉片全都砸在陈不恶的脸上，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甚至没有回头看，随后继续拽着妹妹奔逃，冲出仓库大门。 身后希娜此刻仿佛忘记了呼吸，抬头看着眼前的恩佐，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仿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自己那怯懦而又窝囊的哥哥。 印象中，他没这种胆子，更没有这种水平。 陈不恶带着希娜冲出仓库，笔直钻进前方的树林里。 他的视野很好，在树林里奔逃比别人更有优势。 至于身后的情况越来越复杂，对陈不恶来说，他没有义务、更没有能力去救这么多人。 在林间奔跑大约十几米后，他忽然察觉到黑暗中似乎有极其轻微的东西在朝自己迅速袭来。 “停下！” 来不及观察是什么，陈不恶一把护住妹妹，凭借本能几乎是下意识举枪想要射击。 然而更早一步，右侧方耳边响起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划破雨幕，从侧方飞了过去。 陈不恶没有看清子弹。 但在他听到枪响的瞬间，一条黄色的虚线在黑暗中闪过，指向了自己的脑门。 随后不到一秒钟又消失不见。 在这简短不到一秒钟的生死之际，陈不恶几乎用尽全力，狠狠甩开脑袋。 躲开了那条指向自己脑门上的“预判线”。 子弹从耳边飞驰而过，打在身后的树木上，激起木屑。 陈不恶感到了耳朵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似乎被子弹擦伤了。 来不及有更多反应，黑暗中，他听到了一个男人略微诧异的声音。 “嗯？这么近都能躲过去？” 紧跟着，有什么东西从后方快速闪来，等有所察觉的时候，陈不恶已经来不及躲闪。 被重物狠狠砸在后脑勺上。 整个人笔直向前摔在地上，眼前一阵昏厥。 “哥！” 他听到希娜发出惊恐的叫声。 随后头顶传来一个男人疑惑的声音：“奇怪，这小子不是猪头人？身上怎么有一股猪臭味？” 再然后，是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也许是因为他太久没洗澡了...” “别闹，没洗澡也不可能臭成这样。” “等等，他肩膀上好像有伤...是抓伤。” “猪头人抓的？” “好像是。” “被猪头人抓伤后，没有变成猪头人？这...” ....... “啊！” 陈不恶再度猛然惊醒。 几乎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坐起来，甚至差点摔在地上。 整个人浑身冷汗不断，大口喘着粗气。 望着出租屋内熟悉的一切，他张大嘴巴，发不出声来。 又回来了！ 他慌张拿起床头上的手机，此刻时间是凌晨六点多。 距离自己晚上十二点睡觉只过去了六个小时左右。 该死...我为什么又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他死死盯着手机，额头上全是冷汗。 这时，屏幕上忽然弹出了一条晨间热点新闻。 看着新闻的标题，陈不恶眉头逐渐拧在了一起。 “最近，有关病人声称自己入睡后去到另一个世界的新闻事件越来越多....” 第8章 我们都没病 “近日多家医院出现病人意外死亡事件，而有关病人声称自己睡着后会去到另一个世界的说法也变得越来越广。” “有人断言说，另一个世界或许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阴曹地府，亦或者是天堂，今日，我们异趣广播台，请到了一位万先生。” “万先生从四年前就被诊断出来患有严重的厌食症。” “经过了一段十分艰难的日子，如今身体已经康复，恳请万先生来分享一下自己复杂的人生经历。” 陈不恶静静坐在医院的等候厅里，偶尔抬头看向墙壁上的电视。 不得不说，在医院里播放病人访谈节目，难免会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 电视上的镜头切换到一个三十多岁肥胖男人的身上。 男人脸上挤出一个乐呵呵的笑容，先是对着镜头打声招呼，随后道：“各位观众朋友好啊，我叫万金油，我知道大家看到我这副样子，肯定会觉得奇怪，这人不是有厌食症吗？怎么会吃的这么胖？” “其实是这样的，我如今病情已经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心理曾受挫的缘故，所以开始了报复性饮食，当然，这也只能怪我自己。” “我这一年几乎把这辈子的食物都给吃了一遍。” 说到这，万金油先生好像还有些腼腆的笑了起来：“我患有厌食症那段时间里非常痛苦，明明很饥饿，却不敢吃，食物在我眼中，更像是一种会要我命的东西。” “而且只要吃进去，就会吐出来...” “那个...听说万先生也去了另一个世界，是真的吗？” 似乎觉得闲谈太多了，主持人打断万先生的聊天，插问上一句。 “啊...” 聊到这个话题，万先生表情突然变了变，似乎感觉在电视里谈论这件事情并不是太好，他尴尬的笑道。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大家病情不一样，很难一概而论，其实并没有所谓的另一个世界，只是患病的人在承受心理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之下，看到了一个自己以为的另一个世界，我先前也是...” 听到这，陈不恶已经懒得再去看了。 这个人说自己患有厌食症，明显是假的。 他没有病，更没去过另一个世界。 真正有病的人不管是痊愈亦或者还在病期，面对镜头，都很难做到这样侃侃而谈。 说起来，真正有病的人眼下在干什么？ 陈不恶不知道。 而因为“另一个世界”的缘故，现如今网上也出现了很多关于病人的乐趣和传闻。 不少网友开始纷纷冒出一种拿病人消遣的意思。 气温和热度都在快速飙升，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创作病人去另一个世界冒险之旅的小说和短视频。 视频里那些拙劣的演技和尴尬的故事内容，让陈不恶看不下去。 倒不是觉得自己有多高尚，只是他本能觉得，这些内容都太假。 如果你真的见到了猪头人，是不可能笑出来的同时，还高喊我要去冒险这种神经病话语。 陈不恶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的思绪很复杂。 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眼下究竟怎么样？ 妹妹希娜又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在被人打晕之后，醒过来就已经回到了出租屋，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再回去，陈不恶能做的事情只有祈祷。 “32号！” 诊断室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叫到了自己。 听到号码，陈不恶收回思绪，起身走向诊断室。 这是他先前预约来医院检查疾病的日期。 检查已经结束，眼下是来拿取结果报告的。 他心里有些紧张，推开门后，看到诊断室里面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医生。 先前已经见过，他知道这女医生姓韩。 韩医生看了一眼走进来的人，然后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报告，秀眉蹙起道。 “陈不恶先生是吗？你的检测结果出来了，从报告来看...您可能患有视觉错乱症。” “视觉错乱症？什么意思？” 陈不恶刚坐下听到这话，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自己真有病？ “你先不用紧张，不是什么大问题。” 韩医生看到他变化的脸色，轻轻一笑，安抚道：“我给您解释一下就能明白了。” “通俗情况来说，人眼所看的东西，会传递给大脑，再由大脑快速分析这个东西是什么，最后将图像呈现给眼睛，这是一个器官计算的过程。” “所以正常来说，同一个东西，大家看到的也都一样。” “但你的大脑计算不同，当你的眼睛看到一些东西后，大脑经过分析时，会出现事物错乱的叠加效果，说直白点，你的大脑计算图像出现错误，也因此导致你会看错东西。” “能明白吗？” 韩医生说到这停了下来。 陈不恶坐在椅子上，张开嘴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木讷的点了点头，回应道：“能...” “但你不用太担心，这种病其实不算严重，而且也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看错。” “并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并非无法医治，当然，如果想要找到病因，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做更深的检查。” “更深的检查？” 陈不恶疑惑道：“什么样的检查？” “我们需要检查出问题究竟来在哪里，有时候，这种疾病有可能是先天的，也有可能是后天的，有可能是器官病变导致，也有可能是神经元的问题，亦或者是你遭遇过什么所导致...” “哦...” 陈不恶似懂非懂点点头，表情显得极为凝重。 半天后，他忽然抬头认真道：“也就是说...我真的有病？” 听到这话，韩医生放下报告，认真看着他，叹出一口气：“陈先生，我刚才说过，你不用感到太有压力，这种病虽然会对生活有轻微影响，但并不会影响太多，最主要的是你要有个积极的心态去面对它，还是要认真去生活。” “关于更深层次的病因形成，如果您真想治疗，或许可以再来做一次深层检查...” ....... 从医院离开，陈不恶整个人浑浑噩噩回到了公司。 他只请了一上午的假期时间。 对于他这样一个没有家人，只能靠自己自力更生的打工人来说，假期是奢侈而又宝贵的。 请多少假期，就等于拿多少钱在换。 收入本来就低，容不得他多休息。 “老陈，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的状态看着有些不太对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刚坐到工位上，旁边张悟心便看到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面色显得有些担忧。 “听说你请假去医院了？是什么情况？要是真有什么问题还是先别来了，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人要是累垮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嗯...” 陈不恶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回应了一声。 半天后，他忽然想起什么，反问道：“你最近有看过新闻吗？网上有一件议论热度很高的事情，是关于病人去另一个世界的。” “啊？” 张悟心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一下。 他语气显得有些紧张起来，“看了...网上有很多人这么说，包括自己家中的病人，邻居生病的，还有在医院工作或者自己本身就是病人的，都说自己去过另一个世界...” “是吗？这些人都得了什么病？” “什么病都有...但我看到的几乎全都是心理和精神上的疾病，还没听过患有感冒的人进入...” 说到这，张悟心突然停顿了一下，语气再度变化：“老陈，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该不会是...患病了吧？” “没有啊，我很正常的。” 陈不恶表情平静，看不出异常：“因为最近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比较好奇，就想凑个热闹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样啊...” 张悟心若有所思低下了头。 “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陈不恶立刻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 “没有啊！” 张悟心好像被说中什么，神情变得再度紧张，连连摆手，严肃道：“我也是好奇...话说，我问你个问题啊，假设，只是假设，如果你进入到另一个世界，发现自己拥有某种异于常人的能力，你会去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陈不恶没有回答。 两个人几乎同时抬头，静静望向彼此的眼睛，一句话都没说。 仿佛有什么事情在这一刻，变得不言而喻起来。 张悟心率先低下头，语气变得支支吾吾：“老陈，能不能别用这种深情的眼神看着我，你知道我一直单身，容易多想...” “我看不上你。” 陈不恶打断念想，语气平静道：“刚才那个问题，我觉得，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要看你的能力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都要做个善良的人。” “那倒是...” 张悟心闻言，又低下脑袋，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不恶总觉得，这小子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图... 为了不揭穿这件事，他只能选择转移注意力。 目光看向桌子上扔着的一个馅饼食品袋，随口问了一句：“你这大中午就吃一块饼？” “啊？病？什么病？我没说我有病啊，我怎么会有病，你胡说什么呢？” “....” 陈不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说的是饼。”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袋子。 “哦...” 张悟心瞬间恍然大悟，盯向食品袋，目光变得有些怔怔。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而又焦灼。 半天后，张悟心语气开始变得畏畏缩缩：“老陈，你说咱俩...看着不像是有病的人吧？” “不像啊，一点都不像，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好奇，咱俩外表一看就是那种阳光开朗大男孩。” 他松了口气。 两个人望着彼此，慢慢的笑了起来。 第9章 进入的方法 下班之后，回到家里，时间已经将近夜晚。 陈不恶躺到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眼下来看，网上流传关于病人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说法恐怕都是真的。 通过网络对此事的议论，已经成功将这件事推到了全民讨论的地步，几乎人人都在聊。 根据网上传言，甚至说已经有相关组织派人进行调查，人类遭遇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当然，网络上的信息有真有假，其中不乏有多数想法不正常的人。 例如有一个人在网上非说自己得了病，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到处都是不穿衣服的美女，在里面极度快活。 而且他找到了进入这个世界的“bug”，任何想要进入的人，只需要购买他提供的“密码”即可。 结果这小子后来因“诈骗”被抓入狱，还发了通告。 除此之外，还有人发帖声称自己也去了另一个世界，而且自己并没有患有任何疾病，最后好奇之下，去医院检查，发现是肾不好。 于是流言开始四起，甚至逐渐滋生出一种观点。 有人认为只要想办法把肾搞垮，那自己也能进入另一个世界。 而搞垮肾的唯一办法，就是每天看岛国动作爱情电影。 一天十次。 用不了一星期就能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这被网友称作“踏上神圣道路的试炼”。 陈不恶通过网络看到这些内容，整个人感到头皮发麻。 还是第一次看到，人们这么着急想让自己得病。 这世道...真是不管好事坏事，是个人都想掺上一脚。 不过这至少也证明了一点，去另一个世界的人，似乎并不止自己。 这个发现让陈不恶感到一种不安，但同时还有一些激动和期待。 生病的人，都去了另一个世界。 倘若能在里面相遇，那是不是成了病友交流会？ 但纷繁复杂的内容里，最令陈不恶关注只有两个。 第一，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方法，有人提到了“睡眠”。 似乎只要入睡，不管何时何地，都会在另一个世界醒来。 而相同的情况下，在另一个世界入睡，就又能重新回来。 这是眼下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唯一办法。 前提必须是病人。 至于哪些病人能进去...现在谁也不知道。 第二，是关于有人提到，另一个世界里“能力”的内容。 有一个叫“瘦不下来去吃屎”的网友声称，自己患有疾病，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后，意外获得了某种特殊的能力。 后来经过和不同病人交流发现，在另一个世界，不同的疾病，能够为自己带来不同的特殊能力。 他提供了一个例子。 有一个患有狂躁症的病人，在另一个世界只要脾气爆发，浑身肌肉就会暴涨。 甚至能撑破衣服，变得如同电影里的绿巨人一样。 只不过和绿巨人唯一的区别，是他的裤子也会被撑破... 后来这哥们为了避免尴尬，一直在尝试改善自己的脾气，听说现在狂躁症都快治好了... 看到这帖子上的内容，陈不恶产生了某种思考。 他想到了自己看到的“预判线”。 再联想医院里检查出来的“视觉错乱症”，开始意识到两者之间的关联。 如果说不同的病能够带来不同的能力，那事情就复杂了。 倘若一个性瘾者穿越到另一个世界，那岂不是... 陈不恶越想越感觉头皮发麻。 他有种感觉，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似乎正在自己面前缓缓铺开。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许久，最后整个人才沉沉睡去。 ...... 睡梦中，陈不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不能松绑！” 先是一个男人的低吼声 紧跟着，是一个女人不安的声音：“可他...是个人！不是猪头人，这么做，等于违背了教社不能伤害平民的规定，一旦被发现，后果...” “妈的，老子对天发誓，刚才击晕这小王八犊子的时候，他身上绝对长了一层白毛，而且还有獠牙，不能冒这个险松绑！”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愤怒，“阿瑶，你要相信我，这家伙铁是猪头人，他身上那股猪臭味，你没闻到吗？隔着几千里，就跟没洗过澡的老头子一样。” “我...我是闻到了...” 被叫做阿瑶的女人语气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肯定了，忧心忡忡道：“我只是担心...亚瑟，如果他只是个平民，那咱们两个绑架普通人，会被教社革职的，后果很严重...” “我知道，我今天就把话先放在这，如果这小子真是个正常人，那一切结果由我来承担，决不会连累到你。” “亚瑟，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如果我要是真出事，这小子肯定也活不成。我一定杀了他扔粪坑里泡一下，当我家后院的化肥。” “....” 两个人说着话，始终闭眼偷听的陈不恶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率先是一团篝火，正噗噗燃烧着，火焰晃动。 随后是两个兽皮毛毯垫子铺在地面，上房凌乱的摆扔着一些东西，似乎都是旅途的用具。 而四周是漆黑的墙壁，这里似乎是一间狭窄的山洞。 洞口有风呼啸而过，听起来仿佛鬼哭的呜咽声。 陈不恶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抬起眼，看到了两个一身冒险者装扮的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皮风衣，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留着络腮胡，面孔是西方人的长相。 而在他的左手边放着一顶褐色牛仔帽，腰间挎着两把银白色左轮手枪。 他对面的女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 容貌算不上精致，但也颇具特色，头发织成麻辫盘在后脑勺上。 让人略微感到诧异的是，女人则是一副亚洲人的长相。 在她的腰间，用皮套放着一根造型奇特，但长度略短的木杖。 顶端镶嵌一颗类似水晶一样的宝石。 看起来像是电影里的法杖。 而在两人中间的地上，坐着自己的妹妹希娜。 面容苍白的希娜。 她此刻手脚被绑了起来，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正一脸幽怨的盯着自己，尽管什么话都没说，但却给人一种什么话都已说尽的感觉。 看起来像是骂自己，又像是让自己赶快想想办法。 陈不恶姑且理解成是让自己想办法... 随着他睁开眼，名叫亚瑟的男人扭过头来，眼神略显冰冷。 “哟，看看这是谁醒了。” 第10章 免疫者 “你们想干什么？” “我想干你，行吗？” 望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陈不恶脸色凝重。 名叫亚瑟的男人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左轮。 黑漆漆的洞口直接抵在了眼前之人的两腿之间。 陈不恶顿时感觉胯下一紧，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紧跟着，就听对方语气阴沉道：“小兄弟，接下来我问你答，想要保住命根子，就老老实实配合，听得懂吗？” 陈不恶盯着裆部的枪口，沉默着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们的村子里爆发了猪头人瘟疫，知道病毒是怎么传过去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陈不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眉头皱在一起。 他先是看了一眼希娜，似乎在思考什么，半天后犹豫道：“被人放进来的。” “说清楚，谁放进来的？怎么放的，又为什么放？” “村子里有两个人想娶我姐姐和我妹妹，我们家不同意，他们便怀恨在心，为了报复，就把病毒放进了我们家的饭菜里。” 话音一落，一旁同样被绑起来的希娜瞳孔瞬间瞪圆，张大了嘴巴：“哥...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可能...” “没问你，闭上嘴！” 亚瑟扭头吼了一声，吓得希娜立刻缩紧了脖子。 “你别吼她，有什么事，还是问我吧。” 陈不恶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哟，护犊子啊？” 亚瑟冷笑了一声：“这是你爱人？” “我妹...” “你妹？”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燃，表情明显愣了一下，缓缓吐着烟气皱眉道。 “我这人脾气其实很好，只要你别惹我生气。” 他越这样说，陈不恶越不相信。 希娜吓得额头直冒汗，这会已经不敢再吭声了。 “继续，之后呢？你们用病毒报复回去了？” “没有，我的家人感染病毒后全都死了。” 陈不恶摇了摇头，语气听起来有些悲伤：“我当时意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然后用枪，把两人给杀了。” 气氛瞬间陷入寂静。 “你自己一个人杀的？” 半天后，亚瑟目光质疑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挑眉冷笑道：“我不信你有这么大能耐，你这身子骨还没我家猴壮实。” “我有枪，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从后面偷袭了。” 陈不恶没有反驳，而是语气诚恳的解释着。 他口中所言全部是事实。 只是亚瑟明显不太相信这种说法。 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最后笑了一声。 这笑声，也听不出是在嘲讽还是发自内心。 “有点意思。” 他吐出一口烟气，“为家人报仇，也算你有种，至少比我家猴有种，之前那猴的配种母猴被另一只公猴抢走了，那家伙看着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都没敢吭一声。” “....” 陈不恶不知道他老是提猴是个什么意思。 “那第二个问题，再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亚瑟似乎站的累了，坐到旁边地上，将左轮枪上膛，用力抵进陈不恶的裆部，叼着烟道。 “你不是猪头人，但身上却有一股子猪臭味，这味道明显不正常，如果说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老子手中这把枪今天可要听个响，打个鸡了。” “....” 陈不恶低头看着枪口。 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但他终究忍住了。 而且能明显感觉出来，眼前这人虽说看起来随和，但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对方很有可能真的会开枪。 并且看他们的装扮，再听刚才对话提到的【教社】，恐怕也不是普通人。 此刻被枪指着裆部，要说心里不慌那是假的。 毕竟这玩意到现在还用过呢... 陈不恶沉思了几秒，他决定实话实说：“我被猪头人抓伤过...” 话语一出口，眼前两人的表情明显怔了一下。 他继续道：“但你们不用紧张，虽然被抓伤了，但我并没有发生异变，原因我也不清楚...伤口就在左肩膀，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自己看。” 听到这话，亚瑟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 “小子，你最好别耍花样，不然打鸡很疼的。” 他用枪往下戳了一下，另一只手同时扒开了陈不恶左肩膀上的衣服。 果然，在肩头上，有几道醒目而又狰狞的血痕，随着衣服掀开，甚至隐隐散发出一阵臭味。 看到伤痕，一旁配合着没说话的阿瑶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微变，不安道。 “这确实是猪头人抓伤的痕迹...但不可能啊...被猪头人抓伤，怎么会没有异变？难道是因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阿瑶缓缓张开了嘴巴。 “你想说免疫者？” “对！” 两人明显想到一块去了。 亚瑟眉头拧在一起，嘶声道：“妈的...先前瘟疫爆发的时候，猩红山峰的医学会确实有提到过，说可能会出现少部分人免疫的情况，但这只是推测，没有实际案例。” “也许...他就是呢？” “这...” 两人同时盯向陈不恶，眼神复杂。 陈不恶下意识拽紧了被扒开的衣服... “这他娘可真是老母猪钻铁篱笆，进退两难了...该杀还是不该杀？” 亚瑟再度从怀里掏出一根香烟，重新点燃，抽了起来。 陈不恶看到他为难的样子，忍不住小声道：“大哥，要不放了我们吧...我们一家子都是良民...真的...” 亚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旁的阿瑶沉声道：“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先前猩红山峰的医学会说过，关于免疫者，如果有人能够提供相关的研究样本，将会得到一大笔奖赏，这笔奖赏的总额，可比杀几个猪头人高出很多倍，足够我们半辈子用了！” “你是想...” 亚瑟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管这小子是不是免疫者，但他被猪头人抓伤没有发生异变确实是真的。” 阿瑶点头认真道：“既然我们搞不明白，那就把他送到猩红山峰的医学会里，一方面能来领一笔丰厚酬金，也另一方面，说不定能找到解决猪头人瘟疫的方法。这样的话，我们到时候也有足够的资金，能离开这里...” 听到这话，亚瑟思索几秒后，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可这个主意。 “那这花姑娘怎么办？要一起带上吗？” 他指了指一旁不敢吭声的希娜。 吓得这小丫头猛然抬起脑袋，脸色苍白的连连摇头：“别...” “哟西，花姑娘。” 亚瑟叼着烟，握着枪，脸上带着坏笑走了过去。 把希娜吓得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行了...别吓唬她了，一起带上吧。” 阿瑶平淡道：“我们又不是暴徒，说到底这小姑娘也是他妹妹，一家人肯定要在一起，刚好也算个人质。” “行，如果这小子半路敢跑，我把这小丫头卖到吊死城当风流女，实在不行就杀了。” 听到这话，希娜终于害怕的哭出声来：“不要....哥…救我，我不想被卖成风流女…” “....” 陈不恶心里莫名感到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有种说不出话来的窒息感。 亚瑟见状，冷笑了一声。 “花姑娘，你这位哥哥都自身难保了，也别指望他了。” 陈不恶见状，犹豫道：“我不是她亲生哥哥，她和这件事关系不大，把她放了吧。” 他这么说，自然是想保护希娜。 “是吗？” 只不过亚瑟明显不这么想，他目光变得有些深深道：“但我听说，有的时候，非亲非故之人，可比亲人更亲啊。做人嘛，要学会珍惜，我若真把她放开，她肯定会被那些猪头人撕碎，他就算不是亲生，也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不是吗？” 此话一出，陈不恶愣住了。 连希娜也突然愣住了，瞪圆满是泪水的眼眶，怔怔看着陈不恶。 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用担心，如果幸运的话，这趟旅途或许我们谁都不用死。” 阿瑶起身道。 “把你们交给医学会，我们领钱，很贱的一件事，反过来那些医学者说不定还能治好你，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所以看开点，往好的方向想，比如你现在至少还是个男人。” 她说着，向下看了一眼。 陈不恶脸色顿时一黑。 第11章 四方旅人 陈不恶几乎一夜没睡，因为自己并不困。 也不敢睡。 希娜在一旁也是同样的情况。 她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疲倦，几次想睡却又不敢。 到最后估计是实在忍不住了，才用脚试着踢了一下陈不恶，小声道：“你帮我放放风吧，我想睡一会。” 陈不恶有些汗颜，都被绑起来了还放什么风？ 但为了让她安心，还是诚恳着点了点头。 “有我在这，放心睡吧。” 听到这话，希娜眼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但心里，其实有一股暖流，尽管她知道，恩佐可能做不到这样。 可以前，恩佐也不会和自己说这话…… 只不过实在太困了，她没有多说，便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陈不恶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大约过了不到两个小时，山洞外天色渐亮，清晨如约而至。 亚瑟和阿瑶两人趁早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刚睡不下不久的希娜被叫醒后，整个人看起来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困到连眼睛都睁不开。 亚瑟见状，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把闭眼的都杀了！” 吓得她立刻醒了过来，见亚瑟一脸坏笑的往外走，偷着从背后狠狠剜了对方一眼，脸上的恨不得把人给咬死一样。 拽着困倦的兄妹二人从山洞里走出来。 这个如同西部牛仔一样的男人警惕看了看四周，随后沉声道。 “咱们必须要绕开你们的村子才行，昨天瘟疫闹了一宿，那惨叫声就跟四十岁能吸土的老娘们叫床声一样，叫了一夜没停，那地方现在恐怕到处都是猪头人，走不了。” “嗯，那就绕开吧，虽然绕开之后路远了一些，但应该会安全不少。” 阿瑶点头表示同意。 她用力束紧了绑着希娜的绳索，以防止人会逃走。 希娜整个人被勒的一脸痛苦，陈不恶同样也好不到哪去，亚瑟的力道仿佛像是要把人活生生给勒穿才满意。 绑好绳索来到洞外后，林间树旁拴着两匹马。 一匹枣红色，一匹雅黑色，看起来毛发锃亮，精神气十足。 此刻停在树旁，时不时从鼻子里哼哧几声，给人一种精神饱满、蓄势待发的感觉。 “马匹数量有限，只能委屈你忍一忍了。” 阿瑶带着希娜来到红枣马旁，解开了马头的拴绳，将她扶了起来。 一旁拽着陈不恶来到雅黑马旁的亚瑟笑了一声。 “他们才不委屈，这些常年生活在村子里的人，能骑马的机会本来就不多，寻常人家更是买不起一匹马，现在坐上来，好歹能体验体验。” “一匹马很贵吗？” 陈不恶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忽然想起，先前在村子里确实没看到过马。 “贵不贵，要看马匹的质量，这玩意就跟看姑娘们的胸脯一样，重不重，要看大不大，份量足不足。” “什么样的算是份量足？” “又大又白的份量足。” 亚瑟将身上的装备塞进马袋中，坏笑道：“普通的马，至少二十金，可上好的马，则要五十金，甚至更高。” “金？” 陈不恶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金”是什么。 看到对方露出这种反应，亚瑟眼神似笑非笑：“怎么，没见过马也总见过钱吧？别跟我在这装蒜，钱就是金，金就是钱。” “我知道。” 陈不恶硬着头皮，装作淡然的回应一句。 但心里开始犯起嘀咕，这里的钱似乎自己认知的钱不太一样。 “如今猪头人瘟疫越来越严重，比想象中更难对付，但最可怕的还是它们的传播方式，照这种速度下去，整个吊死城辖内的村庄恐怕都会沦陷。” 阿瑶骑到马上，语气听起来有些担忧：“这已经不是仅仅依靠【教社】就能够解决的地步，需要【王族】派出军团才行，你们的村子不是第一个，但恐怕也不是最后一个。” 听到这话，坐在马匹后方的希娜张了张嘴，脸色有些苍白的问：“村子里的人...全都死光了吗？” “不一定，应该会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活了下来。” 亚瑟难得真经道：“毕竟总需要一些幸运儿，只有他们活下来跑到各种地方，才好将发生的事情告知人们，至于大多数人是生是死，恐怕只能听天由命了。” “怎么？你一个西方人，也开始相信‘天命’一说了？” 阿瑶拽着马绳道。 亚瑟看了她一眼，摇了摇，“老子一直都相信，只不过比起你们东方人来说，信的没那么虔诚罢了。” 说着话，他用脚夹了一下马肚子，两只马匹开始徐徐前行。 陈不恶听着他们的对话，眉头皱在一起。 他在后来才得知，这个世界的大陆，分成了四块。 东方，西方，南方和北方。 每个方向，各有一种人，加在一起，称作【四方旅人】。 就像阿瑶，她是东方人。 而亚瑟则是西方人。 通过长相还是很容易能分辨这两人的区别。 南方人同样也能一眼看出来，因为他们的肤色很奇怪，有黑色，蓝色，甚至还有紫色，并且个头都偏低。 最初得知南方人有蓝色皮肤的时候。 陈不恶脑子里开始浮现出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小蓝人... 第12章 夜驿之屋 “北方人，他们长得像是巨人，很容易看出来，无论男女，每个人的身高至少都在两米左右，你只要见过就会明白这个人是来自北方，妈的，身体大的跟一座山似得。” “四方旅人，各有各自的国度、文化和特色，就说眼下，知道我们在哪吗？东方和西方的交界处，吊死城附近，等到了猩红山峰，算是彻底进入东方国度。” “东方人的神秘文化学十分发达，但教条主义也相对繁琐严重，显得有些多余。不过对于我来说，最吸引人的还是东方的美食，说真的，老子能吃一辈子不重样。” 亚瑟说着，阿瑶在旁边跟着附和笑起来。 “东方的美食确实丰富，但也有句话叫，‘在东方，比美食更丰富的是人情世故’，不过这些地理知识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讲吧。” 说着，阿瑶话锋一转，“我们不能再闲聊了，不然时间来不及了，至少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站点，否则就要睡在野地里了。” 结束对话后，两只马匹开始了高速奔跑。 在一路疾驰的过程中，陈不恶并没有闭上眼让自己呈现出一副等死的模样。 相反，他时刻都在观察。 并且发现，在道路两侧的众多树木上，生长着一种模样十分怪异的东西。 包括路边草丛以及河流旁的石堆里，几乎到处都是。 起初他以为是植物。 但慢慢的发现，那并不是植物，似乎是一种矿物。 能够看出来质地很硬。 直到最后，陈不恶才确信那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东西。 尽管觉得不可思议，但他肯定那生长在路边的东西，似乎是青铜。 树上、路边、石堆、溪流中，几乎到处都生长着一块一块的青铜石。 就像花草一样四处可见。 它们生长在大量的植物之中，颜色呈现出古老而又质朴的青色，极为醒目。 甚至有一些特殊的花朵，直接开出一小块的青铜花。 看起来颇具古老与现代结合的诡谲感。 在马匹疲倦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陈不恶偷偷向希娜问起关于路边看到青铜的事情。 希娜则用看略显陌生的眼神盯着他，半天后道：“...现在是【青铜时节】，自然会生长出青铜啊。” 青铜时节？ 又是一个无法理解的陌生词汇... 陈不恶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哥，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傻，” 希娜盯着他，语气听起来仿佛有些担忧：“可你要是真傻了.…我怎么办……” 陈不恶闻言看了她一眼，这小丫头虽然嘴上不饶人，不过脸上的表情和眉宇之间，明显透露着一股担忧。 “我应该是受到猪头人瘟疫影响的缘故，导致记忆出现了一些偏差，之后可能还会问更多问题，但你不用太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希娜闻言，歪了一下脑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只不过表情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不恶继续问道：“话说，除了【青铜时节】之外，还有别的时节吗？” “有，一共有四个时节，【青铜】【黄金】【腐朽】和【虚无】，我们一直是按照这四个时节来划分时间的，想起来了吗？” “在【青铜时节】里，很多地方都会生长出青铜，这些东西能帮助人们生活，经过加工成各种用具，正常来说，这是最安全也是最惬意的季节，只是没想到出现了猪头人瘟疫...而【腐朽时节】和【虚无时节】，则十分危险。” “哦对了，这四个时节，并不是按照顺序进行，而是随机打乱的。” “【青铜时节】过去后，下一个阶段很可能还是【青铜时节】，当然，也有可能会是别的时节，至于究竟是哪个，则完全随机...” 希娜一股气全部说了出来。 说的急了，狠狠喘了口气，认真看着眼前的恩佐。 “明白了...” 陈不恶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 尽管这个世界依然有雨天、雪天、晴天。 时间仍然在流逝，但这里用来划分时间流动的标准，并不是按照自己所认知的春夏秋冬。 而是以【青铜】【黄金】【腐朽】【虚无】四个时节来划分。 且每个时节的阶段特征且均不相同。 就像现在【青铜时节】中，会生长出大量的青铜一样。 看来这个世界的机制，远要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休息片刻之后，继续开始赶路。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开始接近黄昏。 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前，四人终于赶到了【夜驿之屋】。 然而和想象中的场景不同，这里并没所谓能够用来休息的屋子，而是一片狼藉。 【夜驿之屋】，实际上就是一座位于路边的房子，供各方旅人行夜至此能够有个落脚休息的地方。 四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太阳正值下山。 金黄色的辉光照射着这座有些年头的古老房屋。 同时也照射着门前凌乱的血迹，和几具被暴力撕开的尸体。 “妈的，有人早了一步啊...” 亚瑟拽住马头，停在距离十米开外的地方，随后皱眉翻身下马。 他从腰间掏出左轮手枪，表情略显凝重，缓步向前走去。 来到尸体旁，先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异常，最后才蹲下身来检查尸体。 “脖子上有咬痕，血已经凉了，人明显死了有一段时间，嗯...空气中还漂浮着一股猪臭味，看来有猪头人来过这里...难道这里也有人被感染了？” “瘟疫蔓延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阿瑶脸上露出不安的表情，“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再往前走，天黑前肯定赶不到下一座夜驿之屋，晚上行路又太危险...” “不要紧，就住在这。” 亚瑟摆了摆手。 他将子弹上膛，语气沉重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何况就算我们想赶路，马匹恐怕也跑不动了。” “猪头人刚刚洗劫过此处，很大程度上不会再回来。” “不过我们还是先将门口的尸体清理一下再说，不然等到了夜晚，把那些走火入魔、喜欢用人体修炼的尸修者给吸引过来，可就麻烦了。” 第13章 恩佐的记忆 夜驿之屋中。 残破不堪的墙壁上溅满鲜血。 空气中始终飘浮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 家具碎裂后凌乱的翻倒在四周。 眼前恐怖的景象能够让人一眼看出这里曾发生过惨烈的战斗和死亡。 陈不恶被血腥味呛的直皱眉头。 希娜更是不愿意踏足这里半步，徘徊在门前，迟迟不肯进去。 “你盯着这两个小兔崽子，别让他们跑了，我去外面清理一下尸体。” 你才小兔崽子...你全家都是小兔崽子。 望着大步走出门外的亚瑟，希娜心里恶狠狠骂了半天... 阿瑶拽着兄妹两人在屋子里找了一片较为干净的地方坐下。 尽量离那些血腥的尸体远一些。 随后她从包裹中拿两只铁盒子，将其中一个扔过来，拆开道：“吃点东西吧，这是经过处理的牛肉，很新鲜，而且营养丰富。” 陈不恶用绑住的双手接过来，和希娜分着吃了起来。 希娜确实饿坏了，专挑大块的肉吃。 陈不恶也不跟抢她，很自觉去吃小的。 望着兄妹兄弟，一旁默默吃东西的阿瑶，始终没说话。 只是她的眼神变得很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天后，她平静道：“你很心疼她啊，有你这样的哥哥，肯定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心疼她？ 陈不恶倒没觉得自己没有多心疼希娜。 不过倒也不仇恨。 他只是做了一个，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 你想啊，陈不恶是穿越过来的人，强行成了别人的哥哥，总不能占用着别人哥哥的身份，反手再把人给掐死。 他还不至于那么坏。 至少在希娜的眼中，他还只是恩佐，而不是陈不恶。 在这里，没人知道陈不恶是谁。 “我只做了一个做哥哥可能会做的事。” 或者说是扮演了一个哥哥该做的事情。 陈不恶淡淡的吃着肉，同时想起了尸坑里的那一幕，进而补充道：“在父母尸体的面前发过誓的。” “说到做到？” 阿瑶轻笑着问。 “那当然，不能对去世的人扯谎，否则活着的人灵魂也无法安宁。” 听到这话，阿瑶笑了笑，看向只顾着吃东西的希娜，“希望你妹妹以后能理解。” 陈不恶看了一眼希娜的背影，没有说话。 然而在这一刻，像是被击中了一样，脑海中忽然有凌乱的画面开始急速闪现。 如同画面，急速拼凑。 是一段段来自恩佐的零碎记忆。 那是在村子的家门前，恩佐手里拿着一件织好的围巾，送给了姐姐。 他对姐姐的特殊情感让他像个恋爱中的少年一样。 而希娜，只是站在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切。 她以为哥哥送完姐姐一个围巾后，会给自己一份。 然而到最后，哥哥什么也没给自己。 希娜只是孤零零站在那，像是受了委屈一样。 过往的恩佐注意力总在姐姐身上，时常忽略妹妹的情绪。 以至于后来姐姐说，你忘记给希娜了，当重新他拿着围脖过去的时候，希娜起先生气的把东西摔在地上。 但后来又哭着说。 “哥哥心里根本没我……总是把我忘了……我才不要补的东西……” 从那以后，妹妹总是躲着他。也不爱和他说话了，也不再追在后面叫哥哥了。 这一年恩佐，只有十二岁。 实际上，在不久前刚刚得知自己是被捡回来孩子，并非眼前父母所亲生。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远离任何人，也没有去追问自己的亲生父母。 反而内心里，更想融入眼前这个唯一能够被称作“家”的地方。 之所以织东西，也是为了这样，只是没想到，事情办砸了。 尽管最后他还为爸爸和妈妈织了双手套。 可惜的是，妹妹依旧没有收下那个围脖。 爸爸和妈妈倒是收了，只是不到三天的时间，就不小心弄丢了。 可恩佐知道，爸爸妈妈一向把姐姐或妹妹送的礼物保存的很好，甚至会夸赞很久。 唯独他的礼物，不到三天就会丢了。 可能自己并不是那么重要。 但幸运的是，姐姐瑟琳娜把毛衣认真的收下了。 还夸他手艺好。 瑟琳娜甚至经常会穿着那条毛衣，在众人的面前炫耀说，这是我弟弟送的。 恩佐在家里唯一的温暖，仿佛都来自姐姐。 她似乎永远都会将自己从不安与孤独中解救出来... 零碎的记忆一闪而过。 陈不恶来不及回想更多，已经回到了眼前。 恩佐的记忆像是电影片段一样，在不同的场合，一点一点播送出来。 他还不知道，关于恩佐家庭的事情是如此复杂... 怪不得希娜有时候对自己，会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话说，你们刚才提到的尸修者是什么？” “是人，但是他们吃人的尸体。” 阿瑶吃着东西解释道：“准确来说，是一群极端的人。他们认为利用人体修炼，能够达到上知天命、脱凡成仙的地步，不过，说白了就是一群疯子。” “还有这种人存在？” “当然有。” 她摆了摆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尸修者的基数很庞大，而且还成立了单独的【教社】，虽然都是野生教社，但不容小觑，他们自取名为【仙火社】。” “其中有绝大部分尸修者因不被城市接纳，最后游荡在野外，这些被猪头人杀死的尸体对他们来说，就是用来修仙的天降馈赠。” 听到这话，陈不恶忽然感觉嘴里的肉有点恶心。 “尸修者是东方国度的一大祸害，就跟你们西方国度的【极乐徒】一样。” 阿瑶很自然将他当成了西方人。 毕竟恩佐的长相明显属于西方。 陈不恶跟着点点头，没有接话，虽然他并不知道【极乐徒】是什么。 “那你们两个呢？又是做什么的？专门猎杀猪头人？” “当然不是，猪头人只是最近能够挣点钱的悬赏而已。” 阿瑶平静道，“【教社】你总该知道，亚瑟原先的职业是一名枪者，但不久前刚成功转职，现在是一名猎枪师，至于我...我是一名灵者。” 说到自己的时候，阿瑶眼睛下意识眨了几下，语气也有些随便，似乎不愿意多说。 陈不恶以前看到过，这是说谎的表现。 “你说的这个职业和转职...我能加入吗？” “你多大了？” “19。” “机会渺茫了。” “为什么？” “想要拥有职业，必须要加入【教社】才行，而且需要考取资格，但大部分的人从14岁，甚至有些人从12岁就已经开始申请了，你现在19岁，除非有过人的天赋，否则很难再加入。” “...” 陈不恶瞬间感觉头顶一片乌云飘过。 他张了张嘴巴，似乎有些不甘心：“你们这要求也太苛刻了吧，我们那边四十岁都还允许参加高考呢...” “考什么？” “没事...” 看到他一副失落的模样，阿瑶拍了拍肩膀，安慰道。 “但你不必气馁，正统的【教社】虽然没机会了，但可以加入野生教社，别说是19岁，就是91岁，他们也会收你，成不了正途，但混一个饱饭吃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加入那些邪教。” “野生教社又是什么？” 陈不恶闻言，追问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终于，阿瑶的脸上开始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她放下手中的盒子，叹气道：“明天再说吧，我现在有点累了。” 随后依靠着墙壁，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陈不恶识趣的没有多问。 独自开始消化听到的内容。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渐渐感到困倦。 另一边希娜吃完之后，很快也靠着墙壁进入梦乡。 只是没过一会，小丫头的嘴里就开始嘀嘀咕咕，说起了含糊不清的梦话。 “哥...你怎么变成一头猪了？” “哥...我想吃猪肉了...” 听着来自妹妹梦中的呓语，陈不恶脸色有些发黑。 他举起手，打算教训她一下。 然而希娜却翻了一个身子，脑袋不偏不倚，正巧靠在了他的胳膊上。 陈不恶一下愣住了。 希娜嘴里仍旧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 “哥...虽然咱俩不是亲兄妹...但你也要履行好身为哥哥的责任，努力保护好我呀...” “因为那个大叔说得对...我在这世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这一刻，陈不恶举起的手僵硬在了半空。 他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触碰到了。 屋子外十分安静，有冷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呼呼作响。 陈不恶猛然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还有那个失踪多年的亲弟弟。 小的时候，他很疼爱弟弟。 可弟弟却总是十分叛逆，不服管教，而且不管做什么时候，都爱经常和自己反着来，甚至动手。 但即便如此，弟弟每次在外和别人打架后，也都会说：“你敢打我，我就让我哥来揍你！” 不管有多么讨厌哥哥，可他遇到危险，总还是会搬出自己的哥哥。 内心实际上，是相信自己的。 只可惜，他对弟弟的记忆，永远停在了十二岁那年。 此刻看着熟睡的希娜，陈不恶无声笑了笑。 他放下原本准备打人的手，换做轻轻摸了一下希娜的脑袋，轻声道。 “就当我是你哥哥吧...我会尽可能履行一个哥哥的职责，就像我曾经有一个弟弟一样...晚安。” 摸着她的脑袋上，陈不恶闭上眼，在不知不觉中沉入梦乡。 .... 陈不恶再次睁开眼时，他又一次看到了出租屋内熟悉的场景。 第14章 三大病友 坐在床上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钟左右。 时间不早也不晚，刚刚好。 陈不恶起床简单洗漱后，去楼下商铺买了点早餐。 由于今天是休息日，不用上班，店铺里的顾客明显多了不少。 他买了杯小米粥和几串关东煮，外加一根烤肠，来到收银台结账时，听到了前面几个人的交谈声。 “我给你说，这事恐怕是真的！” “病人那事？” “对！而且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我有个邻居患有幽闭恐惧症，他今天早上亲口告诉我，他去了另一个世界！” “卧槽，真的假的？另一个世界真有不穿衣服的妹子？” “那倒没有...但是他说，里面有长着猪脑袋的人！” “啊？猪？猪有什么好玩的...不是妹子多无聊啊！” “...他说的也不太清楚，还提到里面好多建筑好像是用青铜建造的，而且还有很多恐怖的东西，修仙你们听说过吗？” 青铜？修仙？猪头人？ 这几个词汇组合在一起，陈不恶心头开始忍不住狂跳起来。 他微微侧头，想听更多的内容。 可惜几个人结完账后，匆匆离开了店铺。 从店里走出来，陈不恶没有直接回出租屋，而是围着小区转一圈，活动活动身体。 在绕过小区一条路来到东门后，忽然看到马路对面的一家社区医院门前站着很多人。 而且道路一旁还拉起了红色横幅，上面用黑色毛笔写着“杀人偿命”几个醒目大字。 “这是怎么了？” 陈不恶停在小区门口，表情疑惑的问。 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的看门大爷闻言，叼着烟哼了一声，语气有些强硬道：“当然是死人喽！” “死人？” 大爷脸上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仿佛嫌弃事情闹得不够大一样。 “听说死好几个了，都是这两天刚死不久，医院把人给治死了，家属不愿意，就过来讨个说法，现在事情越闹越大，听说还惊动了上面派人调查。” “把人治死？” 陈不恶闻言，诧异道：“这家社区医院挺有名啊，我先前听说里面有位王医生的水平不是挺高的吗？” “王医生水平是挺高，但架不住那些病人难治啊！” 保安大爷摇头叹气：“听医院里的护工说，这些病人有很多都不是被治死的，是别的原因导致死亡。” “有几个脑袋甚至都开了瓢，简直像是电影里被枪打的，哦对了，还有一些人浑身有凌乱的咬痕，内脏都被掏空了。” 大爷越说神色越吓人。 “我还听人说啊，家属都开始怀疑病人在这里受到过虐待，看着吧，这事肯定没那么容易解决，王医生这都多少年的老医生了，估计现在也保不住喽！” “这么严重？” 陈不恶眉头皱在一起，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先前不是有记者来这边采访过，说什么这里有的病人都声称自己睡着后去了另一个世界。” 大爷嘬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一副云雾缭绕的模样：“我估计呀，那时候就已经出事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神色凝重的望向马路对面的社区医院，一种不安的预感逐渐涌上心头。 .... 围着小区转一圈之后，陈不恶回到家中。 刚来到家门前，还未打开房门，便听到隔壁邻居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紧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推开门走了出来。 同时手里拎着一个偌大的漆黑垃圾袋。 青年一出门，抬头便看到对门的陈不恶在盯着自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但并没有说话。 陈不恶朝他点头表示回应，也没有说话。 这个青年他有印象。 先前两人见过面，也简短的打过几回招呼。 听说他从大学毕业已经四年了，目前还在考研，如今已经该考第五次了。 这孩子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像是钻进了牛角尖里一样。 坚持认为如果考不上研究生，人生就完了，就没有了出路。 说什么现在本科生挣不到钱，研究生满大街都是，博士生都蹲在路边吃盒饭，连海归的人都去工厂拧螺丝了。 陈不恶不知道他是从网上听了哪些营销号推送的东西，导致心里这样认为。 有些自媒体真的像是在用一把无形的刀杀人。 最可怕的是，他听过之后，竟然还真的相信了。 有时候读书，倒不如不读。 考研青年提着塑料垃圾袋来到楼下。 他莫名其妙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四周，好像做贼一样，见周围没什么人，才急忙将手中偌大的垃圾袋扔进垃圾桶，随后快速转身上楼，飞一样逃离这里。 那模样就好像生怕被人看见一样。 而刚刚被扔掉的黑色垃圾袋，由于在垃圾桶里力道被甩了一下，导致从里面缓缓掉出了一撮白毛，飘到了外面... ...... 坐在床上，陈不恶翻看着网上的消息。 关于病人去到另一个世界的热度越来越高。 几乎霸占了整个热题。 但很多内容的真实性依旧无法考证。 这期间，张悟心给他分享过来几条关于病人的消息。 陈不恶只简短回复了一句“别看这么多”，便不再理会。 只是张悟心仍不断的给他分享各种关于病人的事情，他仿佛对这件事乐此不疲。 这让陈不恶感到有些压力，这小子对这件事的关注程度是不是太高了？ 在他分享的内容里，其中就有那个名为【瘦不下来去吃屎】的网友。 这个人算是眼下网络上比较火的博主之一。 除此之外，随着这个人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跟风，又出现另外两个人。 一个叫【找不到对象终身便秘】，另一个叫【挣不到钱就去当小三】。 这三个博主是当下网络上关于此事最火的人。 被网友戏称为【三大病友】。 因为这三人分享的内容大多数较为真实可信，所以迅速得到了人们的关注。 上次看过【瘦不下来去吃屎】发布的内容，但现在这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更新。 陈不恶便点开了【找不到对象终身便秘】的帖子。 对内容大致看了几眼，便立刻觉得此人应该也是病人，并且去过另一个世界。 他在帖子里提到了一种说法。 “我们将另一个世界称为【病界】，而眼下所在的正常世界称作【常界】。” “目前所知，睡眠是通行两个世界唯一的办法，所以不管你以何种方式进入睡眠或者昏迷状态，都会去到另一个世界里，但前提是自身必须患有疾病。” “除此之外，我得到消息，有些人尝试从另一个世界逃离，便强迫让自己不睡觉，这种办法实际上并不可取。” “只要是人，都需要睡眠，就算今天、明天、后天都不睡，你也总有睡着的一天，我所知的信息是，不少人已经因为睡眠问题出现严重的疾病，甚至威胁到了生命。” “反过来说，总有一个世界的自己是陷入沉睡之中的，至于这种沉睡状态是如何保持的，会不会被惊醒打断，目前还不知道。” “但有一点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接下来的文字都被标红了，明显加重了语气。 “请任何能够前往【病界】的病友务必得知，如果在【病界】死亡，那么在【常界】的自己也会以相同的方式死亡。” “最近不少医院的病人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假如你在【病界】被枪打死，那么【常界】的你也会死亡，并且身上会出现同样的枪伤。” “而且我奉劝各位，不要想着去另一个世界，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眼下正在闹一种非常可怕的瘟疫。” “关于瘟疫这点，我相信大家也已经看过【挣不到钱就去当小三】的帖子了，里面尽可能详细描写了这件事，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 “总之，【病界】的情况十分复杂，我尚未能完全摸透。” “里面还有【王族】和【教社】的存在，看起来像是一种等级制度。” “至于更多的内容，请各位等下一次更新。” 第15章 尸修者 在出租房中昏昏沉沉睡去，陈不恶又一次回到了【病界】。 然而这次还未睁开眼，便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 “醒醒！快醒醒！有东西过来了！” 陈不恶刚睁开眼，便看到阿瑶用手指着窗外，表情不安：“外面有人来了！” 一旁始终保持着半睡半醒状态的亚瑟，听到动静的瞬间，立刻睁开眼，同时将枪掏了出来。 他快步来到窗边，皱眉向外看了看，似乎发现了什么，脸色一阵变化。 “是尸修者...妈的，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狗东西，我已经将尸体抛到半公里以外的地方，没想到他们还是循着气味找了过来...” 陈不恶听到亚瑟恶的几句谩骂后，费力的站起身，跟着来到窗边，透过窗户向外看去。 很快，在清澈的月光下，冷风呜咽的旷野上，他看到了几道漆黑略微模糊的人影正站在不远处，死死盯着这里。 “他们没有过来...” “那是因为看到咱们醒了，不然早过来了。” 亚瑟冷哼一声，“阿瑶，把火生起来，这些王八犊子阴气重怕火，只要有光照，他们不敢过来。” “好。” 阿瑶急忙开始在房间的角落里生火。 随着火焰燃起，整个屋子里瞬间变得明亮且温暖，生出一种安全感。 陈不恶看着窗外。 他发现那些人的脸上似乎都涂抹着某种东西，黑漆漆的，导致整张脸看不清晰。 而且身上披着极为破旧甚至风化严重的零碎衣物，站在旷野的风中一动不动，风把他们身上的吹起来，看起来像是流浪者。 仅仅通过长相，无法分辨出这些人是男是女。 但所有人的身形都明显呈现出一种畸形过瘦的状态，看起来像是受难的人一样。 遥遥看去，一排瘦干的人影，如同一根根立起来的棍子。 但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那些人的嘴巴正不停蠕动，仿佛在咀嚼着什么。 时不时有人从嘴巴里吐出了几块宛如人骨的指头... 月光下，屋内屋外对望着，气氛显得压抑而阴沉。 “看来这群王八蛋是不打算走了！” 火焰升起后，亚瑟盯了一会，见对方没有什么动静，咬了咬后槽牙，“不过不用急，马上天亮了，他们怕光，我们到时候再走，他们追不上。” “好。” 阿瑶点点头。 之后大约过了有两个小时左右，屋外的天光开始渐渐亮起。 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大地。 陈不恶再次起身来到窗边，探头去看时，发现房屋远处那几道瘦骨嶙峋的人影，仍旧没有离开。 他们只是从被太阳照射的地方，移动到了一棵阴凉的树荫下，眼神仍旧死死盯着此处。 像是在盯着猎物一样，不肯离去。 看到这一幕，亚瑟似乎感到有些头疼。 他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真他娘服了...这群狗东西是打算耗在这里了吗？妈的...他们不走我们走，必须要在天黑前赶往下一个村庄！” “亚瑟，记得把子弹上膛，现在日光正亮，他们不敢随意靠近，如果敢来，你就直接开枪！” “放心，老子的枪打鸟，一打一个准。” 听到这话，陈不恶莫名感觉裆部有点凉... 阿瑶快速将东西收拾好后朝门外走。 亚瑟来到门边，从包裹里掏出两颗圆形的东西，脸上露出一副坏笑。 “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举起来问。 陈不恶皱眉去看，发现那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特质的仪器。 “这叫快乐跳蛋。” ...什么蛋？ 陈不恶听到这名字懵了。 “这玩意是我当初为了完成转职猎枪师考核自己做的，费了不少功夫，特意起的名字叫快乐跳蛋，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 陈不恶干笑着点了点头。 你他娘真是个起名小天才。 在手里捣鼓几下后，两颗“快乐跳蛋”发出滴滴几声。 随后亚瑟将其黏在了门框上不起眼的位置，冷哼道。 “给这些王八犊子留一个惊喜，让他们尝尝跳蛋的滋味，保证到时候爽的叫爸爸。” “...” 不知道为什么，陈不恶总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变味... 肯定是因为自己思想不够纯洁。 他看着亚瑟玩弄“跳蛋”如此快乐，忍不住一阵唏嘘，小声问妹妹：“尸修者很难对付吗？” “不知道...我又没见过，只听人说过。” 希娜皱眉道：“以前村子里加入【教社】的人回来提起过，说他们杀过很多尸修者，感觉不难对付...只不过听说，这些家伙很恶心，会吃人...而且都想成仙...” 陈不恶闻言，再次盯向那些破旧的人影。 很难想象这些人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认为吃人能够修炼成仙。 不知道亚瑟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快乐跳蛋能不能让你们快乐起来... 在亚瑟的安排下，一行人慢慢走出来屋子。 太阳比想象中还要炙热，眼前的空气也因高温而变得扭曲起来。 众人表情略显凝重，不敢有多余的举动，气氛也因此显得有些焦灼。 尽管陈不恶并不知道那些尸修者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但仅仅是看着他们怪异的模样，也让人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中感到一阵阴寒。 “我们走。” 出屋后，亚瑟率先坐上马。 其余人紧跟其后。 随后四人一言不语，开始出发。 当马蹄跑出一段距离之后，陈不恶回头发现那些尸修者并没有跟上来。 其中几个人用衣服遮挡着阳光，快速跑进了他们刚才所停留过的夜驿之屋中。 然而刚进去不久，屋子里忽然传来“砰”一声巨响。 坐在马上已经跑出去百米远陈不恶清晰看到，一团火光从夜驿之屋中喷薄而出。 巨大的爆炸力直接将整座房屋炸毁，连同墙壁被掀飞出去。 几个身上着火的人惊叫着从屋子里摔滚出来，然而没跑几步，便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怎么样？老子的跳蛋威力大吗？” 亚瑟回头瞥了一眼，火光映射在他的眼底，喉咙里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大...” 陈不恶盯着那一团火光，仿佛被堵住了心口，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 夜驿之屋前。 剩余几个畸瘦的身影用衣服遮挡住天上的太阳，站在熊熊燃烧的房屋前，面色凝重，目光阴沉。 “这种事...没法忍！” 其中一个体态驼背、身形瘦干的男人，看了看地面上被烧焦的尸体，再抬头看向远处已经奔走的两只马匹，死死咬着牙，脸色显得狰狞扭曲。 他手中拿着一根人类的手指，放在嘴里狠狠的撕咬着。 “这些异教徒，竟然敢门框上安放炸弹，明显是挑衅我们，仙长，必须把他们杀了！煮汤喝...！” 说话人旁边还站着一位高个男人，此刻默默盯着地面的尸体，没有言语。 他同样扭头看了一眼远走的马匹，神色平静，半天后，淡淡道：“敢这么做，估计他们是王族【教社】的人，不好对付。” “王族教社？哪个王族？【轩辕王族】还是【福音王族】？我刚才看见他们队伍里，东方人和西方人都有啊！” 驼背的人冷笑着，脸色显得狰狞：“而且，如果真是王族教社的人，那对你成为真正的仙人来说...更是一副灵丹妙药...” “药是好药，但不是什么药都能吃的。” 被叫做仙长的高个男人面色凝重，犹豫几秒后，他吩咐道：“你先派人盯着吧，看看他们要去哪里，有情况向我汇报，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易走了。” “是！” 第16章 像个傻子 这是陈不恶赶过最急的一段路。 整个路上将近一天，几乎没人说话。 除了妹妹希娜偶尔会和自己说句话外？队伍的气氛沉默到极点。 到了休息的时候，亚瑟才简短说了几句。 先是夸几句自己的“快乐跳蛋”威力巨大，他为此感到骄傲不已，然后才谈到关于“尸修者”的事情。 “你们这些常年住在村子里足不出户的人不了解那些疯子，他们狩猎的精神比老虎狮子还要有耐心，虽然咱们用跳蛋爽了一把，但如果不赶紧走，还是存在着危险。” 于是，全力赶路的情况下，终于在黄昏之际，赶到了最近的村庄。 然而和众人想象中不同，来到这里的时候，道路上空空荡荡、一片死寂，这里仿佛根本没有人。 甚至连个说话的声音都没有。 家家户户几乎全都闭着门锁。 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村庄。 但陈不恶很快注意到，在每间屋子的窗后面，有一双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似乎这里的人都躲了起来。 亚瑟拽住马头，停在道路的中央。 他仿佛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摊开后举起来，向着四周高喊。 “各位乡亲父老不必害怕，我们不是猪头人，也没有感染瘟疫，只是来自【红鸦教社】的职员而已，眼下正在执行任务，恰巧路过这里，天快要黑了，所以想问能不能留下来休息一晚？” 喊完后，他举着文件等待，结果半天没有任何回应。 亚瑟忍不住嘬了一下牙花，露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再次喊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愿意付钱。” 话音落下，从一旁屋子里终于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们不需要钱...只要你们没有感染瘟疫，是教社的职员不会伤害我们就行...” 声音传来，道路左侧的一扇木门被推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缓缓从门后走了出来。 陈不恶看到这老人一身东方装束，和自己小时候回老家过年村子里的那些老人着装几乎一模一样。 看起来这里的【东方国度】地界，和自己的世界多少有些相似之处... 老人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走起路来步履蹒跚而又缓慢。 他孤身来到亚瑟的马跟前，皱着眼看了半天的文件，最后确认之后，才猛然松了一口气，扯着嗓子费力朝四周大喊一声。 “大家出来吧，不用躲了，他们确实是教社的人...” 话音落下，道路两侧房屋的门这才纷纷打开。 一个个村民面带惊恐的屋子里走出来，用害怕的眼神看着这几个陌生人。 “实在抱歉...最近因为猪头人瘟疫闹得太厉害，大家都害怕了。” 老人叹着气，脸色因为紧张显得有些苍白。 “没关系，能理解，小心一点总是件好事。” 亚瑟点点头收起文件，严肃道：“我们也不会停留太久，明天一早就离开了，只要有个地方歇脚就行。” “歇脚的地方自然是有，村子里先前有王族的人来过，专门建立了接待教社职员的房屋，我是这里的村长，放心跟我来，我带你们去。” “多谢。” 之后，四人在村民们不安的注视下，跟着村长进入村庄，来到深处的一间房屋前。 “就是这里了。” 站在门前，村长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空间不算大，装修也相对简单。 但胜在干干净净，能看起来这里经常有人打扫。 “没想到这么干净，你们是每天都会来打扫这里吗？” 阿瑶见屋子里如此干净，不禁好奇的问。 村长点燃桌上的蜡烛，摇了摇头：“王族的人来下过命令，要保证屋子整洁，方便教社的职员路过有个休息的地方，但我们并非每天，而是每星期打扫一次。” “打扫者是谁？” “大家轮流的。” “免费吗？” “一开始不是，王族承诺向我们每个月会拨一笔清洁费...然而持续了有一年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笔费用了，没办法，我们就只能变成免费打扫了。” 听到这话，亚瑟冷笑起来：“不给钱，还给他们扫个鸡毛！” “可不能这么说...” 村长的表情有些惶恐：“先前听说有村庄也是这样，没有打扫，结果有一次王族的人路过发现屋子里很脏，就把当地的村长给杀了...” “...” “你们东方人都这么办事的？” 亚瑟看了阿瑶一眼。 阿瑶低着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收不到钱，你们就没有去城里要过？” “去过...但连城门都进不去，还差点被人打死。”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看来是有人把你们这笔钱收进私囊了。” “唉，无所谓的...” 村长叹了口气：“没有钱也不要紧，我们也不指望这笔钱生存，只是希望他们有人来的时候，不会怪罪我们就行，毕竟我们，也只是图个安稳日子...” 陈不恶闻言，没有说话。 这里的民众地位，似乎比自己世界的还要惨... “眼下因为猪头人瘟疫的缘故，大家吃饭都聚在长房里，且每天晚上都会点名，如果几位职员不愿意来长房，我会派人把饭菜送过来。” “没关系，我们到时候过去就行，刚好能和你们聊几句。” 老村长闻言，感激的连着说了几声谢谢，之后离开了这里。 村长走后，陈不恶这才疑惑道：“【教社】在这里身份很高吗？为什么村子里设置专门接待的地方？” “从地位上来说，【教社】的身份肯定要比民众高。” 似乎已经习惯一路上被这小子问一些基础常识性的问题，亚瑟点了根烟，当是在聊天。 “成为【教社】的职业者，尤其是能够顺利转职的人，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尤其是村子里的人来说，算得上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原来如此。” 陈不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种情况就像村子里的孩子高考中状元，进入顶级学府一个概念。 阿瑶看到陈不恶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问希娜：“你哥的基础常识实在是有点差，你们以前是怎么生活在一起的？” “哥哥不笨……只是有时候有点傻。” “...” 陈不恶脸上布满黑线。 不过显然这个说法并不能让人完全信服。 阿瑶无奈的笑了一声。 “【教社】和【王族】，是世界的基本常识，不可能不知道，当然，不愿意告诉我们倒也无所谓，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不是不愿意，而是我怕说了你们不信。” 陈不恶突然一脸认真，道：“如果我说...我其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你们相信吗？” 话语一出，气氛瞬间凝固，四周鸦雀无声。 半晌后，阿瑶第一个笑了起来：“我不信。” “我也不信，你上厕所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裆部的鸟和我长的一模一样，如果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咱们长得完全一样吧。” “...” 陈不恶诧异的发现这个理由竟然很有说服力，让他根本无法反驳。 “妹...你相信哥吗？” 陈不恶把最后的目光看向了妹妹。 希娜看着他，少见的认真道：“我相信你……但你怎么证明呢？如果证明不了，就显得你更傻子了。” “...” 第17章 被锁起来的孩子 夜晚。 村民聚集在长屋之中，村长派人来邀请亚瑟一行人前去吃晚饭。 为了不影响吃饭的气氛吓到村民，亚瑟特意破例一次，将陈不恶和希娜两人手上的绳子解开，并一同进入了偌大的长屋。 同时警告他：“你要是敢跑，我就朝你裆里塞个‘快乐跳蛋’。” “...我肯定不跑。” 直接从源头断绝了陈不恶想要逃走的想法。 所谓的长屋，其实就是一个大型房屋，据说村子里有什么重大事情都会在这里商议决定。 屋内的空间很大，一进门，密密麻麻摆满了桌椅，同样也已经坐满了人。 只不过所有的村民几乎全都在低头吃饭，没有人说话。 尤其是随着他们进来，原本零零星星的交流彻底鸦雀无声。 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陈不恶注意到，这些村民时不时会偷瞄自己一眼，倘若对视上，又吓得赶紧低头。 这些人的脸上，几乎写满了担惊受怕。 坐到位置上，他四下看了看。 诧异的发现，整间长屋内的物品，无论是桌子上的餐具还是众人所坐的椅子，甚至连喝水的杯子，似乎全部都是用青铜所造。 “【青铜时节】的好处就是这样，那些肆意生长的青铜，能为人们活下去提供很多帮助。” 亚瑟并没有拘谨，直接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到了村长旁边。 他宽壮的肩膀撞到村长的时候，差点把人直接弹出去。 村长吓得往旁边挪了一点，也不敢吭声。 亚瑟没看见，依旧在向陈不恶解释。 “世界上有很多青铜冶炼厂，只要把它们拿去加工，能做出来很多意想不到的玩意，那些机械师和冶炼者都是这样做，大自然给予的馈赠，让我们得以活在这个世上。” 原来如此。 陈不恶点了点头。 【青铜时节】中那些四处生长的青铜，被用来加工成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工艺品，怪不得这个世界能发展的如此欣欣向荣。 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东西，他感觉自己此刻像是回到了古代的青铜时期。 目光所至，所有的物品几乎全由青铜制作而成，充满了古老感。 这东西在【常界】十分贵重，夏朝的时候才盛行，如果拿回去一个，恐怕随便一个都能卖出天价... 当然，也有可能是蹲局子或者掉脑袋... 落座之后，众人开始吃饭。 食物算不上丰盛，基本上都是面食，还有一些玉米、红薯和咸菜，再配上一碗较为清寡的粥水，吃的不算好，但吃饱绝对没问题。 饭间，村长简单的寒暄几句，便开始不停询问有关【猪头人】的事情，以及该如何才能对付它们。 毕竟对于这些没有任何【教社】职业的村民来说，亚瑟和阿瑶的到来，几乎等于救世主降临。 “对付猪头人没什么好方法，用枪打穿它们的脑袋就行了。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脑袋掉了，都活不了。” 亚瑟喝了一口粥水道。 “可是我听说...它们很难杀死，我们没有你们那么厉害...万一...” 饭桌旁，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突然跳出来问。 这个举动吓得他父母赶紧拉住制止，不停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口无遮拦...” “没关系的。” 亚瑟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笑。 他抬头看了一圈众人都在盯着自己，深呼吸道：“我知道大家很害怕，但猪头人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对付，说白了它也就是一头猪而已，用枪杀猪很难吗？” 他用玩笑一样的口吻，让一些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因此缓解了略显紧张的氛围。 “叔叔....那我以后能不能像你一样，加入【教社】，成为一名转职者呢？我想加入，可我妈妈总说，穷人加入不了教社，我们...” “别乱说话！” 小男孩母亲吓得赶紧将其拽回去。 亚瑟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向小男孩，认真道。 “孩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家里其实比现在还要穷，但后来依然加入了教社，我承认，对于穷人来说，活在这个世界，机会更少而且更不公平，可问题是，你未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往往不是由贫富来决定的，更不要让穷，成为实现人生目标的借口。” 也不知道小男孩到底有没有听懂这些话，只是他那懵懂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之后，他又问了一遍：“所以，我以后也能加入【教社】对吗？” “只要你肯努力，一定能加入”。 “妈妈你听到了吗？叔叔说我以后肯定能加入！我就说我可以，你还老是不相信！” “我听到了...妈妈以后一定相信你...” 小男孩得到肯定，向母亲炫耀，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可母亲却只是看着亚瑟，带着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 ..... 饭间，整个长屋的人几乎都在聊和【猪头人】有关的事情。 作为被绑架的人质，陈不恶在这种场合里插不上太多话，只能默默吃东西。 似乎是因为自己没说话，外向的希娜此刻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交流的欲望，只是低着头不停吃东西。 当然，也有可能她只是单纯的饿了... “大部分的人都在这里了，菲力克斯，你去看看还有谁没到，然后把没来的人都叫来，我们马上要到点名的时间了。” 饭吃到一半时，村长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破旧钟表，似乎要开始了点名。 墙壁上的钟表的质地看起来十分独特，同样是用青铜打造，但明显更加古老，上面镌刻着一些仿佛来自远古的奇形图案。 “好。” 后桌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闻声后，起身看了一圈，细数片刻后似乎发现了什么，眉头皱在一起：“兰尼一家好像还没来，但我刚才已经叫过一遍了。” “那就再去叫一遍吧，他们家这两天速度总是很慢。” “好吧。” 菲力克斯的脸色露出不太情愿的表情。 但他还是起身离开了长桌，推开门向外走出去。 “我们为了防止猪头人感染，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进行一次点名，看看大家的状态是否正常...以防出现万一。” 人走之后，村长向亚瑟解释道。 “嗯...能够理解。” 亚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 村子角落。 阴暗狭窄的房间里，门屋紧紧从内部锁上。 房内只点燃一支蜡烛，光线昏暗婆娑，显得恐怖而阴森。 在屋内正中央站着两个人。 从蜡烛映照的体形来看，应该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看起来大概有三十多岁，留着短寸发型，个头不算太高，大概一米七多一点。 而站在他旁边的女人年龄似乎不相上下，只是皮肤略显苍白。 尤其是此刻在昏黄蜡烛的照耀下，两个人脸上的神情显得更加仓惶和不安。 他们似乎恐惧到了极点。 “兰尼...你确定要这么做吗？那可是我们的儿子...” 婆娑的烛光在晃动，屋子里光线忽明忽暗。 女人颤抖着嗓音问了一句，听起来有些哽咽。 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刀，说话的期间，整个身子一直在发抖。 “只能这样做...！这是唯一的办法！” 旁边男人语气听起来同样极为不安。 在压抑且黑暗的环境中，显得十分紧张。 他手里拿着一把漆黑的铁钳，看起来冰冷而生硬。 “可这样...能有用吗？我听说...” “有用的！一定会有用！” 女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男人情绪不稳打断，随后他举起手中的铁钳，艰难向前走去。 这时，从房间阴暗角落中，忽然传出一阵抽泣的哭声。 紧跟着，一个孩子般的声音，颤抖着响起：“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我锁起来啊？铁链太粗了...我的手腕好疼...放开我吧求求你们了...我以后一定听话...” 第18章 一起去点名 压抑的烛光噗噗摇动。 随着话音落下，角落里响起一阵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 慢慢地，从黑暗中缓缓爬出一个浑身长满白毛的女孩。 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几岁，被铁链拴住了手脚和脖子，仿佛被囚禁了一样锁在屋子里。 她的手腕已被铁链摩擦出血，流出的血液染红了手臂上的白色毛发，在烛光下看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而那些丑陋的白色毛发，此刻正顺着手臂向四周不断的蔓延。 仿佛野草一般疯狂生长。 女孩的眼睛里布满一条条猩红血丝，看起来极为骇人。 “孩子...我的孩子，别怕，没事的，我们是在救你，一切很快会好起来，妈妈向你保证，你不会有事的...” 女人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女儿，声音哽咽，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满脸泪水。 可她还是握着刀，颤抖着一步步走向了孩子。 于此同时，男子握紧钳子，咬牙将身后房门死死堵上... .... 菲力克斯提着油灯来到了兰尼家楼下，抬头看了看上面微亮的灯光，他感觉有些疲倦。 “跑腿的事总让我做，我想加入【教社】又不同意...说什么我没这个命...” “村子里到现在连一个加入【教社】的年轻人都没有，大家都没本事，还拿什么守护村子？老靠着外人能行吗？” “看看那两个【红鸦教社】的人，一来到这里，像是救世主一样走到哪都有人羡慕，我为什么就不行？” 他带着抱怨，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头，内心感到愁闷。 抬头看了看天空，漫天的繁星好像无数条线路，不仅没有指引出方向，反而让他感到更加迷茫。 “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地方，过上自己想要的人生？” 菲力克斯小的时候就一直幻想能加入【教社】，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转职者。 可惜今年他已经16岁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机会也越来越渺茫。 而且村长总是不肯让他离开。 老爱说什么“能加入【教社】的都是天选之人，不是咱们这些穷乡僻壤的孩子能幻想的。留下来好好种地，你看看你那头牛都饿成什么样子了？哪里有钱能供你加入【教社】？” 这导致菲力克斯觉得，自己和别人比，差的只是钱。 如果自己有钱，一定会比很多人都优秀。 他漫不经心的思考着，来到兰尼家门前，停下来，抬头看到屋子里亮着的灯光，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试着敲响几下门扉，菲力克斯礼貌道：“你好，兰尼先生，在家吗？现在到点名的时间了。” 屋内没有任何人回应。 他便又加重了力道，门被拍的砰砰作响：“兰尼先生？” 可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奇怪，明明亮着灯，却没有人，去哪里了？ 菲力克斯好奇将木门缓缓推开一条缝隙，看到桌子上摆有三份食物，还在向外冒着热气。 根据食物的情况来看，屋子的主人似乎准备离开，只是却没有行动。 除此之外，整间房子空荡荡的。 “兰尼先生？” 擅自进别人屋子并不是一种礼貌的行为。 菲力克斯很清楚这一点。 可他必须要通知兰尼一家马上要到点名时间了。 毕竟这件事情马虎不得。 就在他站在屋内好奇这一家人究竟去哪里时，忽然从二楼隔层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女人的哭泣声。 声音不大，但听起来极为痛苦哀伤。 菲力克斯听到动静愣了一下，目光瞥向二楼。 他顺着哭声走上楼梯，在到达隔层门前的时候，愕然听到从里面传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紧跟着，有人开始说话。 “我已经按住他的手了，你快割啊！” “我...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快啊，否则来不及了！” 门后先是响起男人和女人慌张到极点，夹杂着恐惧的嘶吼声。 紧跟着，又传出一个孩子痛苦到极点的凄惨哭声。 “爸爸...妈妈...不要割我的肉，啊！” “...对不起，我的孩子...这是在救你啊！必须要把这些白毛都割掉...绝不能长出这种东西...” “牙...是獠牙！獠牙也长出来了！” “你快按住她的脑袋，我来拔！” “爸爸...疼！牙好疼！” “我的小兰尼最勇敢最乖了...听话，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耳朵...连耳朵...也变大了...” “割...全都割下来！” “我不能失去你...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绝对不能失去你...” 门后面的声音听起来急促、压抑到极点。 明明只有两个人在说话，可听起来却像是有无数人在惨叫。 在那一瞬间，菲力克斯仿佛明白了什么，整个人瞬间瞪大双眼，脊背骤然发凉，额头上开始向外冒出冷汗。 他吓得脚下不稳，直接从楼梯上摔滚了下来。 身体重重撞到墙壁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手中提着的煤油灯也跟着滚到了一旁。 “什么声音？” 忽然，木门后传来疑惑的话语声，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异样动静。 很快，开始传出一阵沉重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不到两秒钟，门被狠狠拉开，兰尼的父亲满脸是血出现在门后面。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铁钳，上面夹着一颗正在滴血、有手指那么长的牙齿。 整个人脸色苍白，额头上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 站在楼梯口，同刚摔下去的菲力克斯几乎撞个正着. 一瞬间,两个人同时望着彼此，惊恐的瞪圆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你都听到了？” “不！我什么都没听到，对不起兰尼先生，我...我只是来叫你点名的，我，我先走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听到...” “...” 菲力克斯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几乎是连滚带爬向门外跑。 然而他刚起抬脚，身后传来兰尼颤抖的声音：“等等！” 一阵急促脚步声追了上来. “我跟你一起去点名，我们一起去，走吧...” 兰尼的父亲握紧铁钳，浑身是血，从楼梯上面无表情的走了下来。 他一把死死搂住了菲力克斯的肩膀，用如同死人一般的表情盯着门外，声音机械而麻木道：“走吧，走吧，我们去点名...” 第19章 我杀了他 村落长屋内。 饭桌上，陈不恶吃的有点撑。 坐在椅子上感觉胃里有些发噎。 妹妹希娜还在闷头吃，仿佛要把一辈子的食物都吃进去。 把桌上小孩吓得已经不敢伸手拿东西。 这两天的持续奔波，谁都没有吃上一口好饭，导致这么暴饮暴食倒也不难理解。 只是吃太多了也不好。 “少吃点吧...等会让你留下来付钱怎么办？” 陈不恶凑近小声说了一句。 希娜顿时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我没钱，要不拿哥哥你的命抵吧。” “...” 陈不恶默默握紧了桌下的拳头... 这妹妹，早晚要把她给驯服！ 时间大概过去半个小时左右，老村长开始抱怨起菲力克斯怎么还没有回来？ “点名时间已经到了，这孩子到底在搞什么？” 长屋里其他的村民也都放下了餐具，似乎纷纷等待着点名。 有人开始催促起来。 村长让大家稍安勿躁。 直到又过了五分钟，长屋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三十来岁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前。 “对不起，我来晚了...” 男人站在门前，手里还拿着一把钳子，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仿佛十分慌张。 “兰尼？你...你怎么搞成了这样子？出什么事了？菲力克斯呢？他没和你一起吗?” “菲力克斯？...哦，他...他死了...” 兰尼似有似无的回应了一句。 众人瞬间愣在原地。 “死了？” 村长脸色发白从椅子上直接站了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兰尼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眼神飘忽不定，他大概是笑一下表示友好，只是由于脸上的肌肉过于僵硬，导致硬生生扯出来的笑容显得更加瘆人。 步履蹒跚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桌子旁坐下，他颤抖着手臂喝了一口水，身子仍旧在发抖。 “是我杀了他...可谁让他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我只能杀了他...” “我用的就是这把钳子...砸开了他的脑袋，死的时候，他还哭着求我放过他...” 兰尼说着说着，表情突然开始变得狰狞，像是精神失常了一样，甚至兴奋的笑出声来。。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自己还没有加入过【教社】，所以不想死...哈哈哈，真是个天真的孩子，都快死了还想着加入什么教社...简直太天真了，就像我的小兰尼一样天真...” 说到这，他突然如遭雷击一样，身子一颤，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从笑变成了哭，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兰尼...我的小兰尼...我早告诉过他，不要乱跑出去，为什么不听...” 他捂着脸哭声愈发凄惨。 “我只有那一个孩子啊...” 此刻长屋内，所有人的神情全都紧张到了极点，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后方亚瑟凑近阿瑶，小声道：“这家伙在说谎，他身上有股猪臭味...村子里恐怕有猪头人，我去检查一下，你们注意安全。” “好...” 听到这话，阿瑶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不由自主握紧了桌边的双管猎枪。 听力极好的陈不恶在旁也偷听到了这句话，心脏忍不住加快了跳动。 同时，亚瑟起身离开了长屋。 .... 长屋内，气氛愈发诡异、焦灼。 “你为什么要杀菲力克斯？你到底做了什么？” 村长的情绪过于激动，脸色发红。 他死死抓住兰尼的衣领，仿佛要动手打人了一样。 “菲力克斯是我领养的孩子...你怎么敢...！” “兰尼...你的妻子和孩子呢？你该不会...把她们也杀了吧？” 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问了一句，空气瞬间再次凝固。 人们脸上的表情，变得恐惧起来。 “不...我没有杀她们...” 提到自己的家人，兰尼疯癫的情绪开始变得稳定下来。 就在他想要说什么时，长屋的木门突然再一次被重重推开。 所有人受到惊吓，目光同时向外看去。 在门外，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是一个女人。 兰尼在看清来者的瞬间，猛然站起身，脸色苍白叫出声来：“艾玛！你...” 是兰尼的妻子。 她身上裹着一层白布，站在门前，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十分慌张，整个人脸上毫无血色。 白布几乎将她整个身体全部裹入其中，从外面只能看到一张布满血痕的脸。 但令人感到疑惑的是，在白布之下，艾玛的悲伤，好像背着什么东西，致使整个背部看起来微微隆起，像是驼背一样。 最无法理解的是，那东西似乎还是个活物，正在一点一点的蠕动着... “艾...艾玛？你怎么会在这里...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 看到妻子出现在门前，兰尼的脸色直接苍白到极点，他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由于太着急，甚至差点摔倒在地上。 艾玛虚弱的笑了笑，笑容看起来有些痛苦。 她目光空洞的看了一眼四周，仿佛在寻找这些什么。 “孩子...？啊...你说我的小兰尼...她这会饿了...我正喂她吃饭呢...” 话音刚落，她身上的白布忽然滑落在地。 紧跟着，一副血腥到极点的场景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艾玛的背上趴着一个长有猪头的孩子！ 是她们的女儿，小兰尼！ 小兰尼此刻正不断用双手疯狂撕扯着母亲的头发。 同时嘴巴里长出的锋利獠牙对着头皮不停啃咬。 艾玛的整个后脑勺头皮几乎全被撕扯下来，露出头骨，鲜血淋漓。 画面恐怖到了极点。 小兰尼不断发出一阵阵狰狞的哼叫声，仿佛啃食自己的母亲，这个过程令她感到极其愉悦。 在白布掉落的瞬间，人群寂静无声。 静到整个长屋里只能听到一阵阵令人脊背发凉的猪叫声。 直到有人发出惊恐的叫声：“猪...猪头人！是猪头人！” 顷刻间，场面开始变得混乱。 有人慌乱中开了枪。 有人抱头惊叫着逃窜。 还有人发出了凄厉的哭声。 连同着家具一起翻倒，物品砸碎，几乎同在一瞬间，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第20章 我是猪头人? “孩子...我的孩子...” 混乱中不知是谁开了一枪。 大概原本是想打向猪头人，然而双管猎枪的子弹却意外打在了艾玛的胸膛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整个人摔飞出去，砸在地上，当场吐出鲜血。 可她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脸上带着木讷诡异的笑容，嘴巴里仍旧自言自语的哼叫着。 “兰尼...我的小兰尼...我唯一的孩子..快来妈妈这里...妈妈想再抱抱你...” 长着猪头的小兰尼像是疯了一样，也不知道是听懂还是听不懂，扑过去后，直接一口咬穿了母亲的脖颈。 鲜血顿时四处喷溅，艾玛躺在地上，很快便没了气息。 小兰尼如同丢弃玩具般放开了母亲的尸体，转身跳进长屋中，开始四处疯咬。 它率先扑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陈不恶。 陈不恶坐在最靠近门边的位置，由于情况发生太快，整个人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对方巨大的力量撞到身体翻滚出去，砸在了身后的青铜椅子上。 “混蛋！” 一旁的阿瑶见状，脸色惊变，咬紧牙关，直接抄起桌旁的双管猎枪开始射击。 然而陈不恶和小兰尼纠缠在一起，导致开枪很可能会造成误伤，只能咬牙放弃这种方法。 同时陈不恶被猪头人压在身下，拼命挣扎。 混乱中，长满白毛的小兰尼抄起桌上的一把刀，对准他的脑袋开始乱刺。 同时嘴巴里的猪叫声也越来越大，仿佛进入了极度兴奋状态。 关于猪头人，陈不恶先前思考过。 它们的行为不像游戏里的丧尸，如果非要说，反倒像是进阶版的丧尸。 在失去理智的基础之上，还会使用工具，并且具有一定的思维意识。 简单来说，是纯粹进行暴力发泄的疯子。 随着对方一刀刺下来，陈不恶心脏骤然提起。 下意识以为自己死定了，然而他却蓦然看到，空气中急速漂浮出一条黄色的虚线，从刀尖的位置一直向下延伸而来，最后落在自己脑袋上。 如同先前子弹的轨迹一样，这是刀刃的轨迹。 “预判线”似乎再次发挥了作用。 清楚的标明了刀刃刺来的路线。 随着刀尖落下，陈不恶奋力将脑袋偏向一旁，以准确无误的角度，避开了刀尖的行进轨迹和猪头人的攻击。 耳边“铛”一声巨响。 刀刃狠狠刺进脑袋旁边的青铜地板之中。 急速的摩擦力溅起零丁星火，震的人耳朵一阵生疼。 躲过去了！ 陈不恶脸色紧张，额头上冒出冷汗。 一刀没刺中，小兰尼人似乎变得更加兴奋起来，嘴里连续发出几声猪叫，开始加速乱刺。 一刀接着一刀。 然而不管如何出刀，陈不恶全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躲避开来，并且整个过程十分轻松。 他仿佛清楚知道对方的每一步攻击会落在何处。 于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阿瑶和希娜两人亲眼看着猪头人一刀接着一刀乱刺，眨眼间至少刺出十刀左右，却没有一击能中。 甚至在刀尖远远还没有落下之前，陈不恶就已经移动脑袋做出了准备躲避的姿势... 连同躲在母亲身后的小男孩看到这一幕，也发出惊叹：“妈妈，【教社】的大哥哥好厉害...” 在多次进攻无效之后，猪头人终于从兴奋变得狂暴起来。 喉咙里发出撕裂般的吼声，直接将刀扔掉，迎面撕咬而来。 “把枪给我！” 陈不恶侧头避开脑袋，咬牙喊了一声。 阿瑶没有犹豫，直接将枪扔过去。 然而后方忽然传来一声惊吼：“不...不要！不要伤害我女儿！” 陈不恶刚接住枪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抬头，便看到原本站在后方的兰尼不知何时举起了枪，整个人脸色狰狞到极点，死死咬着牙，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别想伤害我的女儿！” “别....” 陈不恶伸出手想要阻止，忽然“砰”一声枪响，子弹飞驰而来。 尽管在枪响的瞬间，他已经看到了空气中的“预判线”，但子弹的速度远远超过刀刃，根本来不及躲闪。 如同炸雷般的子弹瞬间击中了他的肩膀。 血肉当场炸开，整个人身体不受控制向后摔飞出去。 “哥...！” 希娜吓得捂着嘴，发出本能般的惊叫，叫了一声哥。 下一秒钟，她如同失去理智一样，死死咬紧牙关，面带怒气，一把抄起桌子上的青铜短刀，向前大步冲了过去。 扬起手，直接将刀刃从后方狠狠捅进了猪头人的脖子里。 刹那间，浓烈的鲜血顺着脖颈喷涌而出，如同打开的水龙头一样四处乱溅，喷到了希娜的脸上。 刺鼻的血腥味让她急忙扶着桌子，忍不住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声。 猪头人被刺中脖子后，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身子滚落一旁，在地上狰狞的抽搐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 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的兰尼看到这一幕，露出痛苦到极点的表情。 他满脸泪水，整张脸几乎扭曲，一把扔下枪伸出双臂，跌跌撞撞哭喊着向前跑出。 小兰尼听到声音，突然拔出脖子上的刀，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刺入了兰尼的脖颈之中。 紧跟着，像是划开玩具一样，用力割断了父亲的喉咙。 原本凄厉惨叫的它，此刻兴奋的笑起来，一刀接着一刀。 在喷洒般的血水中兴奋狂跳。 哼哧的猪叫声不断响起。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 随着场面变得混乱，村长握着枪，脸色苍白拼命大喊。 他眼睁睁的看着艾玛倒下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变成了面目可憎的猪头人，爬起来开始对周围人群展开攻击。 “大家不要慌！我们先前训练过！只要团结一心，不怕牺牲...” 村长举着枪站到桌子上，拼命扯着嗓子大喊，然而根本没有任何人理会。 当灾难发生的那一刻，恐惧会瞬间吞噬人类的理智。 所有的振臂呐喊，都变成了无力的呻吟。 陈不恶被枪击中后躺在地上，肩上不断向外流血。 但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没有感到疼痛。 “恩佐...你...你是不是要死了？...你别死啊...你要是死了……我，我就会被人欺负的，你…坚持住…” 希娜整个人脸上都是血，吓得语无伦次。 她的身子不停在发抖，这会说起话来明显胡言乱语。 跪倒在陈不恶身旁，看着皮开肉绽的肩膀，她似乎想要止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整个人慌乱到了极点。 看到希娜露出一副难过的模样，原本并没有太多痛觉的陈不恶，忽然心思一动。 他打算试探一下希娜的真实反应。 便故意装出了一副痛苦到极点的表情。 “希娜...哥哥可能没有时间了...” 听到这话，希娜身子骤然僵了一下，明显变得慌张起来。 “不要..！我不要你死，我害怕自己一个人…我害怕…”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说着话，陈不恶还拼命挤了几滴眼泪。 “...直到最后...我都没能照顾好你，也许在你心里...我并不是一个好哥哥...” 这一刻，希娜的眼泪控制不住狂涌而出。 她抓住了陈不恶的手，哭声令人心疼。 “不是的..！我明明...不是真的讨厌哥哥...是别人都说，你不是我的亲哥哥，不会真心疼我...所以我才...是哥哥太笨，什么都察觉不到啊...不要丢下我...” 听到这话，陈不恶顿时懵了。 还有这种事？ 看着哭到伤心欲绝的希娜。 他突然有点慌张。 ...自己好像演过了... 可谁又能想到，从不肯叫自己一声哥哥的妹妹，会突然说这些话？ “哥...？”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办时，希娜突然疑惑的声音：“你...你的耳朵，怎么会...” 耳朵？ 耳朵怎么了？ 见妹妹用一副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陈不恶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 摸到了一只肥大、如同蒲扇般的耳朵，正挂在自己脑袋的一侧。 一瞬间，陈不恶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紧跟着，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开始缓缓生长出一根根醒目的白毛。 猪头人...？ 第21章 遗忘者 身体发生某种异样变化，体验过的人一定都知道，这是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就像某处少了一块，另外一处又多了一块一样。 陈不恶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脑袋乃至身体都在发生诡异的变化。 但思维和意识却异常清醒。 不仅没有发疯，甚至听力、视觉以及体力，都再度得到一次提升。 身体上长了一层白毛，脑子左侧有一半的部位全部变成了猪，但另外一半，则还保留着人类的模样。 只是来不及回神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旁阿瑶直接用猎枪抵住了他的脑袋，咬牙道：“你敢骗我们，你根本不是免疫者！” 看到黑漆漆的枪口，陈不恶心头一沉。 还未说话，希娜竟然挡在了他身前：“免疫者是你们自己说的，我，我们又没承认！” “让开！” “不让！” “别逼我！” 阿瑶握着枪的手微微发抖，向前逼近了一步。 她眼神变得复杂，咬紧了牙关。 “你开枪吧！” 希娜的额头上同样在冒着汗。 她也很害怕，但却没有退让半步。 气氛在这一刻紧张到了极点。 “我真的会开枪。” 几秒钟的时间，阿瑶的表情从复杂开始逐渐变为阴冷。 她咬了咬牙，似乎已下定决心，扣下扳机。 “等等...” 就在这时，始终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的陈不恶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浑浊的声音，听起来既像人，又不像人。 “我好像...没什么事...” 两人目光同时看过来，表情充满了诧异和疑惑。 “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好像确实变成了猪头人，但我现在很清醒，而且也能说话...甚至能控制自己的行动...” 他晃了晃手臂，似乎试图在向两人证明。 阿瑶握着枪愣在了原地，看到这一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希娜同样是满脸震惊。 这种情况似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这不可能...” 阿瑶张大了嘴巴，表情愕然。 原本紧紧扣住扳机的手指，在这一刻不由自主松懈下来。 “或许免疫者...并不是对猪头人瘟疫免疫，而是变成猪头人后，能有自我意识...？” 陈不恶看着自己的双手，说出了心里的猜测。 他发现眼中的景象很奇怪。 手掌看起来不像是手掌，更像是一种作战武器。 四肢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连同心脏也跳动的很快，大脑神经莫名其妙变得兴奋起来，像是嗑药了一样，想要来一场战斗。 此时，整个长屋已经有将近一半的村民倒在地上。 有人抽搐着死去，有人眨眼间变成了猪头人。 屋子里的场景血腥到极点。 老村长握着枪，在极度凌乱中声嘶力竭，却没有任何作用。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 终于，他仿佛放弃了这种无用的行为，朝向阿瑶等人的方向跪了下来，不停磕头，眼睛里老泪横流。 “救救我们吧...” 然而话音未落，一个漆黑而又肥大的身影从一旁扑来，直接将他撞翻在地。 紧跟着，一把刀直接插进了村长的眼睛里。 随后又被拔出来，连带着鲜血喷溅而出，当场没了动静。 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杀完人的猪头人发出一阵兴奋叫声，握着刀蹲在地上，一刀接着一刀，在已死去的村长脸上乱捅。 “混蛋...！” 望着眼前混乱不堪、令人崩溃的一幕，阿瑶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愤怒到了顶点。 她咬紧牙关，不经思索抽出了始终挂在腰间、顶端镶嵌着钻石如同法杖一样的木棍，在空中狠狠挥动了一下。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木杖顶端所过之处，一道火光在空中骤然升腾而起。 像是空气中被泼洒了汽油，瞬间点燃。 紧跟着，浓烈的火焰开始向四周散开。 零零的星火如同子弹般从天上降落而来，劈里啪啦砸向四周的猪头人，瞬间将其整幅身躯点燃。 大量的猪头人带着燃烧的身体，开始发出痛苦哀嚎声，四处乱撞。 阿瑶如同失控一样不停挥动着手中的木杖。 空气中，先是出现火。 然后又是冰。 再然后甚至开始一些奇怪的东西。 包括钉子、针、匕首、刀剑甚至还有人偶、面具，纸张等等，在空气中轮番出现，如同变戏法一样，雨点般冲向四周的猪头人。 其中有一些具有攻击，另外一些，则完全没有作用。 一瞬间，整个长屋的半空中，无数怪异物品相互交织，火焰与冰气相融，惨叫声四起，场面混乱到极点。 陈不恶怔怔望着眼前诡谲的一幕，几乎忘记呼吸。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 “遗忘者！她是遗忘者...！怎么还有遗忘者？她们不都被杀光了吗？” “天啊...她会把五骑士招来...到时候就算是【王族】也救不了我们，完了...我们全都完蛋了！” 在这一刻，人群中的恐惧似乎达到了顶点。 仿佛比起猪头人，眼前如同法术一般的场景更让他们感到害怕。 有些人甚至直接停在原地，放弃挣扎与逃脱，闭上眼开始等死。 还有一些人选择跪在地上开始祈祷，口中说起了含糊不清的话语。 “神啊...无上的【至高王】...求你救救我们...遗忘者们又回来了...她们把灾难又带回来了...这场猪头人瘟疫，一定是因她们而起...” 人群全部停止了逃亡，跪在地上，苍白的面颊上毫无血色，他们闭上眼，在脆弱的生命面前，开始了祷告。 那些发疯的猪头人此刻如同跳进羊圈里的狼群，将那些等待死亡的人全部屠杀殆尽。 而不断在空气中释放攻击的阿瑶，在这一刻，仿佛也已经撑到了极点。 她脸色苍白，死死咬牙硬撑着：“我是在...救你们...” 却没有人听她说话。 只有如同怪罪一般靡靡之音于四周不断响起，像是要把人内心的最后一处防线击溃。 “把罪罚降给她...我等是无罪之人...” 终于，阿瑶的体力到达极限，一道火焰猛然失去控制，如同炮弹一样在半空中炸开。 一瞬间，墙壁、桌椅、尸体全部被火焰点燃，巨大的气浪将其掀飞出去，在半空中燃烧着火焰剧烈翻滚。 .... 长屋外，刚在河边找到菲力克斯尸体的亚瑟被身后火光惊到。 他站在冰冷的河床旁，嘴里叼着一根烟，远远看到长屋处火光冲天的一幕，眼睛逐渐瞪大。 烟头掉在地上都未能察觉。 “该死...！” 剧烈的火焰从地面腾空升起，照亮整个夜空。 亚瑟低骂一声，脸色凝重间，以最快的速度拔枪冲向长屋。 此时此刻，整个长屋内景象已经乱到极点。 希娜被爆炸的火焰气浪冲到墙壁上撞到脑袋，整个人昏死过去。 所幸陈不恶并没有受伤，除了身上的白毛全被烧光之外，几乎没什么问题。 就连肩膀上的枪伤，也没有感到疼痛。 混乱中，他背起希娜，连同阿瑶一起，奋力从燃烧的长屋中奔逃出来。 一出门，刚好撞上脸色凝重、正拼命赶来的亚瑟。 猛然看到从长屋中突然冲出一只猪头人，亚瑟神色一变，举枪便要射击。 “别开枪别开枪！是我...自己人！” 吓得陈不恶急忙摆手。 “恩佐？” 在用了将近五六秒才看清对方的面孔之后，亚瑟顿时愣在原地，目光复杂到了极点。 大脑开始飞快转动，却也没能理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看见摔在地上的阿瑶后，他仿佛才回过神来，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走过去一把抓住阿瑶的胳膊，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拖起来，咬着牙，表情狰狞。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你怎么敢使用那些东西...！” “...对不起，是我失控了...我当时只是想救那些村民...” “救什么？你在把这一切当游戏吗？！” 亚瑟发出愤怒的吼声：“那东西就是信号，一旦使用它们就会通过这东西找到你，到时候别说是我，就连【王族】恐怕都救不了你！”” 阿瑶被亚瑟骂的脸色苍白难看。 但她死死咬着嘴唇，始终没有反驳一句，她似乎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害。 “就算所有村民都死光，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知道自己的存在意味着什么吗？” “可我总不能...一直这样见死不救...” “你必须见死不救！” 亚瑟控制不住怒吼：“难道你忘了当初那地方是怎么变成【死亡城】了吗？” 终于，没人说话了。 只有身后的火焰在噗噗燃烧。 四周寂静无声。 阿瑶低着脑袋，死死咬着嘴唇，几乎都流出血来。 她表情痛苦自责到了极点，只有强忍着才能不让眼泪流出来，用力深呼吸，声音颤抖着。 “对不起...我现在就走...应该还来得及，我先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尽量不牵扯到你...” 身后熊熊大火越烧越烈。 在说完这句话后，亚瑟的表情从愤怒到冷静，最后回归了平静。 他从怀里默默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几口，再缓缓吐出烟气。 此事有燃烧的猪头人从长屋里吼叫着冲出来。 亚瑟没有去看，甚至没有瞄准，只是抬手一枪，左轮子弹便瞬间击穿猪头人的脑袋。 并同时炸开。 夜空火焰中，那猪头人的脑袋如同摔碎的西瓜一样四散而来，落在四人身旁。 空气中混杂着火焰与血腥味。 “行了，别说傻话了。” 亚瑟再次缓缓吐出烟气。 他转过身，看了看星星点缀的夜空，语气平静道：“我当年向你父亲承诺过，说了会保护你，这趟旅途还远远没有结束，所以我们不能分开。” 说完，他脸色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沉声道：“惩罚你去牵马，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记住，别再出差错了，每一次差错，都有可能把我们推向深渊。” 阿瑶低着脑袋，用力点了点头。 嘴巴里发出轻轻“嗯”的一声，表示回应。 她咬着嘴唇转身去牵马。 始终没让泪珠滚下来。 所幸夜晚，也没人能看清她快要哭泣的表情。 除了陈不恶之外。 他视力好，听力也好，在望着阿瑶走到不远处的马厩之后，便听到了一阵轻微哽咽的抽泣声。 冷夜下，陈不恶看到她轻轻抚摸着亚瑟的马匹，像是在对一个人呢喃自语：“谢谢你...” 第22章 腐朽病 吊死城，城主寝殿内。 上了年纪的吊死城城主周奉之，此刻躺在床上，刚刚喝下今日晨间送来的药物用以缓解身体的不适与腐朽。 几年前他染上了【腐朽病】。 这件事发生在【腐朽时节】。 尽管是个意外，但往后日子里带来的痛苦，可以说是让人生不如死， 身体的骨骼和皮肤开始一天一天如同枯木一样朽落脱落。 最先脱落的就是皮肤。 起初还有痛觉，渐渐甚至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 有时候周奉之甚至能从手臂上撕下一大块坏死的腐烂皮囊，却没有任何痛觉。 浑身都烂了。 人们都说【腐朽病】又叫【烂尸病】。 得了病的人会像死去的尸体一样不断腐烂，只不过和尸体唯一的区别就是你还活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烂掉。 躺在床上，周奉之放下杯子，感觉浑身痛苦，连呼吸也变得十分堵塞。 在他旁边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看起来亭亭玉立，身姿曼妙、却也不失英姿飒爽的女子。 周寻绮。 如今吊死城的代理城主，也是他周奉之唯一的女儿。 “王族会议结束了？” 他看着窗外透过的一缕阳光，声音微弱的问了一句。 “结束了。” 周寻绮恭敬的坐在旁边，点头回应：“这次王族会议开了很长时间，听说咱们东方【轩辕王族】和西方的【福音王族】又差点在会议室打起来。” 听到这话，周奉之有气无力笑了一声。 “年年都是一样的说法，年年也都是一样的景象，要打早打了，这些【王族】真肯舍得打，倒也没那么多事了。” 说着，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在缓身子，翻了一个姿势，随后才缓缓问道：“这次决定的事项呢？” “一共有两件事。” 周寻绮认真道：“第一件事，是东西南北的四支王族统一决定对【教社】人员进行缩招，咱们吊死城内部的教社，我已经遵守指令安排了。” “还是缩招了...” 这个上了年纪，风烛残年，且距离王族和王城都极为遥远的偏远小城主，看了看窗外，有鸟儿停在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它们是如此的有活力和生命力。 “二十年前的时候，就提出了缩招，对王族来说或许是好事，但这对民众来说，可不一定。” “不知道有多少梦在他方的少年，想要通过这件事来实现鲤鱼跃龙门，以前我们有个说法，叫寒门出贵子，可现在，人家直接把门关上了...贵子越来越少了。” “是的，但也正因如此，贵子变得越来越贵了。” 周寻绮起身给父亲倒了一杯茶。 “我们一个小小的吊死城，又算得了什么...” 周奉之收回窗外贪恋的目光，喝了一口水，这才问起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是关于【时空之轮】的事情，有传闻说，【至高王】可能要开始新的一次预言了。” 听到这话，周奉之原本就面无血色的面颊，此刻看起来更加苍白。 他仿佛听到一些不得了的事情，颤颤巍巍道：“新的预言？那【至高王】...” “【至高王】已经很久没人见过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寻绮道：“父亲，如果要开始新的预言，那就意味着天涯尽头的【时空之轮】要重新转动，新的世界，就要开始了...” “...” 周奉之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看到父亲的模样，周寻绮张了张嘴，犹豫半天问道：“父亲，我有些不太明白，【时空之轮】如果重新转动...一定会带来灾难吗？” “带来的可不止是灾难。” 周奉之看向女儿，神色严肃道：“四支王族相互制衡，目的就是为了维护【时空之轮】的稳定，不让它发生转动，可现在【至高王】偏偏想要转动它，这明显是在破坏平衡...” “可【至高王】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想要破坏平衡？” “谁知道呢...【至高王】凌驾于四支王族之上，他想做的事情，不会告诉任何人，不过这件事，四支王族肯定不会任由【至高王】这么做...很有可能，会引发一场战争。” 说着话，他的思绪似乎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上一次【时空之轮】发生转动是在五百年前，也就是那一次转动，导致了多个世界出现交错，彼此碰撞，造成了巨大的危害。” “并且滋生出众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恐惧之物，那些可怕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消除...例如那些有特殊能力的遗法者，尸修者，甚至还有存在于传说中的【五骑士】，他们本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生物...” 听到这话，周寻绮清冷绝美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只是现在的人，似乎都不记得这些事情了...” “是啊，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久，历史都记在书中，可人们不读书，又有什么用呢？” 周奉之说完，总觉得窗外天空变得昏暗起来。 这让他心情很不好，脑海中猛然想起了什么，皱眉道：“话说回来，王族会议上，没有提起瘟疫的事情吗？” “没有...【王族】他们，好像根本不知道瘟疫的事情....” “可我明明已经多次传递信息告知了啊...” 周奉之露出惊愕的表情。 然而片刻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变了变，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罢了...传递多少次信息，也都不会有人在乎的。兴亡向来苦的只有百姓，等吧...等到事情不可挽回的时候，一切自会改变...” “好了绮儿，你去忙吧，我想睡一会了。” “是。” 从父亲的寝殿里走出来，周寻绮轻轻关上了门。 门外站着一名侍卫，看到她出来，低头恭敬道：“城主，【红鸦教社】的人已经到了，只是...人员并不齐，听说有两位叫亚瑟和阿瑶的职员，前两天出去猎杀猪头人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亚瑟？我知道他，他先前曾和我父亲坐在一起吃过饭。” 周寻绮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道：“不要紧，先去见见剩下的人，毕竟缩招不是一件小事。” “是！” 第23章 微笑面具 陈不恶缓缓从出租屋中醒过来。 整个人感到头昏脑胀，像是熬夜过多一样，十分疲倦。 关于【病界】的事情，印象中自己坐到亚瑟的马匹上，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估计这一觉要睡不少时间... 但他最担心的事情并不是睡眠。 而是身体变成了猪头人这件事。 如果按照亚瑟和阿瑶先前所说，自己是一名免疫者，那应该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也许我并不是免疫者...而是另外一种存在？ 陈不恶思考不出来，他庆幸自己在变成猪头人的时候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 而且若不是因为阿瑶的某种身份导致他们需要尽快逃离，按照亚瑟的脾气，估计有可能会杀了自己。 就算不杀，恐怕也会来一番严刑审问 【病界】的事情实在太过于复杂。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同样过于纠葛，三言两语之间根本说不清楚。 看来想要搞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一朝一夕之间是不可能了。 陈不恶疲倦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此刻时间在下午一点钟左右。 竟然睡了这么久？ 他内心有些诧异。 也不知道以这种方式穿越，会不会对身体造成某种不良影响？ 真怕某天突然因睡眠不足而导致猝死... 手机上有十多个未接通话，全部是张悟心打来的。 这小子怎么打了这么多电话？ 陈不恶隐约有些不安，拨回去后，很快被接通。 还没等开口，里面传来张悟心着急的声音：“卧槽，老陈你可算接电话了...现在出息了啊，连上班都不来了，假也不请，直接翘班，主管都已经快气炸了，说你无辜矿工，要开除你，你赶紧过来吧！” 上班？ 陈不恶愣了一下。 上什么班？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 发现时间停在周一。 瞬间，整个人头皮炸开，条件反射般从床上跳了下来，开始穿衣服。 “...我出了点意外，现在马上过去！” “意外？你声音怎么听着像是刚睡醒啊！” 嘟—— 来不及解释，直接挂断电话，陈不恶穿好衣服后火急火燎推开门往外走。 刚来到走廊，便看到电梯门已经打开，那位住在隔壁的考研青年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神情有些疲惫。 两个人又一次撞见，陈不恶笑了笑，没有说话，以示友好。 然而抬头却发现，青年的脸色十分苍白，看起来好像生病了一样。 精神状态也明显不太对，给人一种病怏怏的感觉。 最令人不解的是，他身上穿着很厚的衣服，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 大夏天穿这么多不热吗？ 陈不恶心里有些纳闷。 对方看到他时，神色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干笑着回应一声：“你好。” 便快步走向自家房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似乎并不愿意和人多交流，有种躲躲闪闪的感觉。 莫名其妙... 陈不恶没想太多，坐着电梯来到楼下。 刚走出楼道，就看见单元门口的正前方，站着一名环卫工人。 这工人看起来似乎很不耐烦，正用工具将垃圾桶往车上倒，只是嘴里还操着一口方言，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我嘞个娘啊，这户家人到底弄啥类？是在屋子开养殖场吗？咋每天都往下边扔恁些毛诶？” 大部分话都没听太懂... 陈不恶只勉强听到最后似乎有一个“毛”字。 他心头猛然一颤，也许是因为最近对“猪”“毛”之类东西太过敏感，让他心生不安，便犹豫着走了过去。 “大叔，这垃圾是有什么问题吗？” 环卫工人闻声，回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小伙子，指着垃圾车表情变得不耐烦起来：“恁自己瞅瞅，袋子里全是毛，不知道这小子弄啥玩意嘞？” 见大叔指着垃圾车，陈不恶好奇向里面探头看了一眼，瞳孔骤然微颤。 他发现车子里面散着许多白毛，黏在了车身内部两侧。 “这是谁扔的？” “就那个家伙啊！” 大叔一脸烦躁：“个高，又瘦，看着都营养不良，跟个鬼一样嘞。”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头一沉，脑海中猛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 “是不是一个看起来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 大叔闻言上下打量他一番，连连点头：“是嘞，但是小伙子，恁比那家伙帅。” 这句话陈不恶听懂了，大叔在夸我帅。 看来他说的应该就是那考研青年。 仔细回想一下，上次看到那小子的时候，正巧手里也提着黑色垃圾袋，似乎也是要丢什么东西。 难道垃圾袋里装的全是白毛？ 可这么多白毛是哪来的？ 难不成他在屋子里养白毛鸡，每天亲手杀着吃？ 陈不恶觉得这不太可能。 总不会是猪头人吧...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现而过，吓得他赶紧甩头。 不可能... 猪头人是【病界】的生物，不会出现在这里。 就像自己在【常界】也无法看到那条黄色的“预判线”一样。 而且猪头人是一种瘟疫现象，倘若真有感染者，恐怕也早出事了。 看来有必要调查一下，这家伙究竟在做什么... 带着疑惑，陈不恶离开小区，坐上了前往公司的地铁。 一路畅行，等来到公司后，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偷偷给张悟心发一条短信，问主管在不在？ 张悟心很快回复过来。 “快来，老板正动员开全体员工大会呢，这会所有人都在，你从后面悄悄溜进来，主管注意不到你。” “全体大会？什么大事？” “不知道，说是要动员大家热情之类的...但感觉很奇怪，老板看起来不太正常...” “不正常？” “面红耳赤，显得很兴奋。” “喝多了吧？” “不是，身上没有酒味...” “那就是刚嫖娼回来。” “...” 盯着手机上的内容，公司里，张悟心有点不知所措。 “你是不是对当老板的都有什么误解...” .... 陈不恶偷偷摸摸进入公司后，从小门绕进来，一眼便看到会议厅正中央站着乌泱泱一群人。 公司人员有一百左右，整个楼层的面积原本就不大，此刻全部聚集在略显狭小的会议厅里，显得十分拥挤。 但人群中最醒目的，还是挺着大肚子站在台子上的老板。 正如张悟心所说，老板今天看起来格外精神，红光满面，容光焕发，而且还穿了一身天蓝色的西装。 他大概是想显得年轻一些，只不过最后却呈现出了一股油腻大叔的感觉。 此刻正站在前台位置上，发表着讲话，语气慷慨激昂。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都能抽出来一点时间来参加这次全体动员会，如果耽误了大家今天的工作没完成，那就辛苦诸位下班后，临时加个班补一下....” 刚说到这，场下已经有人咧开嘴想要骂人了。 “今天呢，主要是向大家分享一些东西，关于这次动员，下面呢，我先简单说两句...” 长篇大论开始了。 先是从公司发展历史，再到公司发展文化，再到未来目标，这个阶段很考验老板画大饼的能力。 但陈不恶是一句不想听。 趁着人群注意力不在，他偷摸摸溜了进去。 一点一点挤进人堆里，很快找到了张悟心的位置。 “这到底是要开什么会？” 他轻轻拍了一下张悟心。 “卧槽...你可算来了！” 吓得同事差点叫出来，急忙压低嗓音，小声紧张道：“我也不知道，刚才老板突然进来，说什么要进行一次全体动员，而且等会还会发奖品。” “奖品？” 听到这话，陈不恶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喜悦。 因为发奖这种事，一般来说，跟他从来都没关系。 张悟心似乎看了出他内心的想法，小声提醒道：“老板说了，这次奖品每个人都有。” “那肯定不值钱。” “...” 张悟心发现，这小子似乎天生对上级就有反骨。 “其次，把大家叫来，也是为了分享一个新东西，这个东西呢，在现有的市场上，没有一家出售，或者说，市场上根本不存在这东西。” 终于等到老板把废话说完，开始了正式环节。 陈不恶这才稍微有一点精神。 台子上，老板满面自信与笑容：“也是为了宣扬咱们公司的文化，让大家工作时能发自肺腑感到开心，所以准备了一份十分贵重的礼物，叫做微笑面具，每个人都有啊，来，小王，帮忙发下去。” “好嘞老板！” 旁边一名男员工员工积极回应一声，拎着大袋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什么东西啊？” “好像是面具？” “面具有什么特殊的？还市面上都没有...” 员工们开始议论纷纷。 “大家不用急啊，老板说了，每个人都有，这就是老板对我们的照顾！” 小王按照顺序一个个发下去，每发一个人，他都会说上两句公司和老板的好话，整个人笑嘻嘻的。 “小王是真会混啊。” 张悟心看到他这样子，摇头叹气：“我要是能像他这么厚脸皮，估计早升职了。” 陈不恶闻言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说了两个字：“舔狗。” “...” 张悟心深深看了他一眼，表情复杂到极点。 等到他们身边时，小王把面具发过来，笑呵呵道：“来来来，每人都有，看看老板对咱们多好，大家以后一定要努力工作。” “是是是，公司发福利，多谢老板。” 张悟心接过的时候，迎合笑着说了两句客气话。 轮到陈不恶，他接过面具，不等小王发话，整个人便以平静的口吻道：“我以前也当过舔狗，舔累了，记得休息休息。” 小王瞬间愣住了。 张悟心吓得赶紧戳了陈不恶一下，结果发现小王的表情从惊讶慢慢变到悲伤，最后甚至带有感激的看着陈不恶。 那模样仿佛被感动了一样。 轮到张悟心蒙了。 “兄弟...谢谢！” 小王拍了他一下，死死咬着牙，那眼神什么话没说，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这就是传说中，狗更懂狗的感觉？ “你以前真当过舔狗啊？” 小王走后，张悟心诧异问道。 “当过。” “舔的谁？” “不是人，是钱。” “...” .... 拿着面前，陈不恶观摩一番。 面具的底色是白色，似乎粉刷过。 上面雕刻着一副红颜料涂鸦的笑脸，看起来很奇怪，给人一种另类美术感。 发放完毕之后，台子上老板笑呵呵道：“大家都有了吧？那我简单说一下这东西是什么啊，其实就是咱们公司设计的新品，下个季度的推广目标。” “但千万不要以为它只是一个普通面具，先劳烦大家都戴上，咱们一起合个照，等下我会详细给你们具体讲解这个面具的文化精髓所在。” 说着，他自己率先戴上。 一张红色笑脸对着所有人。 那笑容感觉很奇怪。 这是第一眼直观陈不恶的感受。 底下员工们露出不太情愿的表情，但还是有一些比较配合的人，也没有太多想法，便跟着戴了上去。 另外有小部分人明显不愿意，脸色也显得十分难看。 可能本来以为是什么好奖品，结果等来的却是老板的心灵毒鸡汤。 问题是，这汤不喝还不行。 有人小声嘀咕抱怨起来，但看着周围人一个个都戴了上去，从众心理下，也不得不配合性的戴上。 陈不恶缓缓戴上，在面具遮住视线的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一股不知名的恶寒袭来。 就好像冬天突然打开了房间里的窗户一样。 冷风直入身体，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紧跟着，他听到耳边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哼！哼！” 是猪叫的声音！ 而且不止一只，在耳边急速交叠响起，仿佛自己此刻正置身于养猪场一样。 那一瞬间，陈不恶骤然被吓出一身冷汗。 急忙睁开眼看向四周，他看到了生命中有史以来，最诡异的一幕。 眼前整个会议厅里，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猪。 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场景，这些猪它们身上全都穿着西装和制服，有的甚至脸上还画着妆容，耳朵上挂着吊坠，一副努力要扮演成一个人类的模样。 聚集在一起，彼此交谈着什么，模仿着人类说话的语气和表情。 场面怪异到了极点。 仿佛一副荒诞、充满病态气息的画像。 陈不恶透过面具，怔怔看着眼前诡谲的景象，一时间竟忘记了呼吸。 他大脑一片空白，没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耳边传来张悟心疑惑的声音。 “老陈？你怎么看着像傻了一样？” 听到声音，陈不恶扭过头，猛然看到一张猪脸正在缓缓靠近自己。 他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几乎脱口而出：“你这张猪脸...” 没说话，停了下来。 但张悟心还是听到了，语气委屈道：“你怎么骂人呢...” “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唉...真怀疑这老板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戴这破面具有什么用...” 似乎觉得面具不舒服，张悟心抱怨起来。 等等... 大病？ 陈不恶听到这个词，猛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大病...难道是我病发了？ “视觉错乱症”，这是先前在医院检查出来的疾病。 尽管到现在还不知道病的成因是什么，但陈不恶明确知道，自己会看错东西...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这么严重的情况，以前似乎从未有过... 难道是病情加重了？ 可为什么会加重？ 我又没做什么事... 陈不恶内心忽然有些压抑，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和穿越有关？ 穿越会导致疾病加重？ 盯着眼前一只只模样奇特的猪，仿佛正处身于一个怪异丛生的世界。 陈不恶低下头，尽量不去看起来周围的诡谲景象，好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心里还有些庆幸，至少这些猪，不是猪头人... 此刻台上，同样变成猪的老板，正挺着大肚子，笑着问： “面具大家都戴上了吗？” 他环视了一圈，似乎在确认每个人都戴上了面具之后，突然用一种十分怪异的口吻：“带上面具后，大家觉得开心吗？” 开心？ 陈不恶低着头，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而且老板的声音，仿佛在一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然而话音落下，陈不恶刚想抬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变成猪的员工，在这一刻，好像被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几乎同时回应起来：“开心！哈！哈！哈！” 每个人的喉咙里，开始发出三声刺耳且诡异的笑声。 而且听起来极为生硬，根本不像是笑，倒像是被人逼着，一字一字强笑一样。 怎么回事？ 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吗？ 望着周围人群几乎完全同步的怪异表现，陈不恶心中感到一阵不安。 台上，老板也跟着笑起来。 “开心就对了，生命就是要保持愉悦，保持快乐，这是我们教社一直强调的一点，同样，也是我们这款新产品的文化精神所在，不管生活有多难，都要开心的笑起来，大家通过这个面具，一定能体验到这一点...” 教社...？ 陈不恶确信自己刚才从老板的话语里听到了这两个字。 他心脏开始狂跳。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愈发逐渐诡异起来。 眼前猪群排列成队，开始手牵着手，拽着彼此一起发笑，而且笑得停不下来，像是疯了一样。 有些甚至吓得躺在地上捂着肚子，仿佛快要窒息了。 “面具有问题...” 陈不恶察觉到某种异常，伸手想要摘下面具。 然而一旁的张悟心，动作比他还要快，已经摘了下来。 他惊恐的望着周围的场景，脸色仓皇到极点：“老陈...大家都在笑什么啊？” 话音刚落，陈不恶还没能说话，前方忽然传来老板的怒吼：“谁让你摘面具的？！” 第24章 我杀人了 张悟心被吼声吓了一跳，望向老板盯着自己的阴沉眼神，急忙戴上面具，喉咙里配合着发出“哈哈哈”三声干笑。 面具下，老板咬了咬牙，似乎对他的笑并不满意。 但并没有进一步追问，仿佛比起一个人，老板更在意眼前众人的情况。 他又开始发表起演讲。 “人只要开心，做什么事都会顺畅...” “吓死我了...” 见躲了过去，张悟心赶紧拍了拍胸膛缓神，脸上冷汗不断，心脏怦怦狂跳。 扭头看向陈不恶，他发现这人一脸淡定，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实际上，陈不恶是在观察。 他发现面具确实存在问题。 似乎从戴上这东西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被强制切换成了同一种情绪。 像是变成了被操纵的木偶人一样。 但奇怪的是，只有他和张悟心，并没有受到这种影响。 不知道是为什么... 台子上，老板在讲完之后，走向了大厅一侧的窗户。 他笑着将一扇窗户推开，二十四层楼高的冷风瞬间吹刮进来，呼呼作响，让人忍不住打起冷颤。 “这里是一条通往极乐世界的道路。” 面具下，老板的声音听起来极为怪异，不像是人在说话。 他伸手指向窗外，用力笑道：“只要从这扇窗户走出去，每个人都能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不必再受世间的纷扰，不必再继续吃苦受难，脱离这苦海，脱离肉体凡胎，真正达到永生之境！” 这如同邪教一样的发言，让原本就提心吊胆的张悟心此刻脸上更是冷汗直冒，慌神道：“老陈...事情好像不对劲啊...” “我知道。” 陈不恶冷静的回应一句，点了点头。 “你都不怕吗？” 看着他的样子，张悟心诧异。 “怕啊。” “…” 张悟心感觉他又在骗自己。 你明明看着很淡定啊。 实际上，陈不恶确实有点慌，但不多。 毕竟这种场面比起满是飙血得猪头人来说，算是小意思。 “先先别乱，看看接下来的情况再说，实在不行，我们找准机会逃走。” “好...” 张悟心这会就像是一个担惊受怕的小姑娘一样，紧紧贴着陈不恶。 而眼前的，事情似乎在朝着越发可怕的方向发展。 随着老板话语结束，一些靠近窗边的员工发出几声怪笑，紧跟着像是疯了一样争先恐后向窗边挤过去。 “我要去！我要去极乐世界！我要获得永生！” 有人大喊出声。 很快，挤在最前面的人用力扒住窗户，直接纵身跳了下去。 “卧槽...真跳啊？” 那一瞬间，张悟心和陈不恶两个人心脏直接提到嗓子眼，大脑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公司可是在24楼。 跳下去必死无疑。 随着一个人跳下去后，不仅没有吓得其余人，反而像是催化剂一样，激励更多的人高喊着想要跳下去。 老板在台子上发出兴奋的笑声，甚至开始拍手鼓掌：“去吧！去脱离苦海！去获得永生！” 人群开始跟着念了起来，仿佛公司的口号一样，回荡在整个楼层。 随着人们一遍又一遍的复读，又一名员工爬到窗台，口中大喊着“脱离苦海，获得永生”，纵深跳了下去。 窗外冷风呼呼作响，让人感到冰寒刺骨。 “...快报警！” 张悟心此刻已经吓得脸色苍白。 他手忙脚乱从兜里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吗？我要报警...” 电话刚被接通，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台子上猛然传来老板的吼声：“你在干什么？！快拦住他！” 话音落下，所有员工忽然如同受到指示的邪教徒同时转身，朝张悟心的方向奔走而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 人群一拥而上，直接将张悟心整个人狠狠按在地上，手机也摔出去砸在地上。 “放开我…！你们疯了，你们都被洗脑了，赶快醒醒！” 他开始拼命挣扎，却被众人架着胳膊，狠狠推向了窗台。 老板从高台上走下来，面具下看不见脸庞，只能听到他喉咙里发出诡异的笑声。 来到跟前，他半弯腰，用两只食指抵在张悟心的嘴角，向两边狠狠扯动，划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为什么不笑呢？” “你不开心吗？” 听着老板诡异到极点的声音，张吾心吓得支支吾吾：“老...老板，我笑不出来...” “笑不出来？为什么笑不出来？是因为挣的钱太少了，还是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是爱的人没追上？还是心目中女神已经开始生三胎了？” 老板摊开双手诡异的笑着：“人如此活着压力太多，就算有财富，名利和美女，也改变不了你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在这里不一样，你能真正实现从人类另一层次的飞跃，只要...” 说着，老板用手推了他一把，手指向了窗边。 “只要从这里跳下去，你就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象，不破不立，人需要有勇气...” “老板…我就想当一个小人物…我就不…” “把他给我扔下去！” “别…不要！” 老板一声怒吼，张悟心便被人强行推到了窗台前，拼命挣扎着。 此刻陈不恶站在后面，趁着人群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拿着偷偷完成了紧急报警。 随后他抄起一旁的花瓶，准备动手救人。 眼看张悟心就要被人推下去，突然，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气，直接将周围人群猛然向后推开，紧跟着，喉咙里发出崩溃的怒吼声。 “都别逼我！让我走…！” “找死！” 看到这一幕，老板仿佛也被激怒，咬着牙大步走上前。 这时，张悟心手臂上的皮肤忽然开始裂出一道醒目血痕。 紧跟着，这道血痕如同被撕开的拉链一样，从手腕处一直向上蔓延到臂膀，急速生长。 并且随着皮肉开始向两侧缓缓绽开，从狭长的裂缝中，连带着刺鼻得血液和粘稠得液体，钻出了一只模样怪异到极点的手臂。 就像是他身体上多出一条肢体，速度极快，直接掐住了刚走到跟前老板的脖颈。 原本打算亲自动手的老板突然被掐住喉咙，整个人愣了一下，似乎没能反应过来。 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随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开始抓住面前的手臂，奋力挣扎。 站在一旁的陈不恶看到这愣住了，嘴巴张大，脑子里开始嗡嗡作响。 “怪你们逼我...都说了别这样...” 张悟心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他的明显情绪明显十分激动，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一样，不停朝四周大吼着。 紧跟着，那从皮肤裂痕中钻出的手臂，直接将老板提到了半空，随后狠狠砸向地面。 伴随“砰”一声巨响，地板颤了一下。 至少二百多斤重量的身体，直接被摔在瓷砖地面上，当场没了动静。 脸上的面具也跟着震裂，脱落在地。 瞬间，整个会议厅里，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半天后，还在掐着老板脖子的张悟心，似乎终于冷静下来。 望着眼前的景象，他整个人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我...我杀人了？” “老张，你先冷静，情况...” 见张悟心神色惶恐，陈不恶急忙向前想要安抚。 然而没来得及多说，张悟心嘴里开始一直重复着“我杀人了”，随后抱着头，像是畏罪潜逃的罪犯一样，直接冲出公司的楼层，钻进了电梯里。 他拼命想要逃离此处。 “该死...！” 眼下情况转变太快，随着老板被摔在地上不知死活后，所有员工似乎在一瞬间全部恢复了正常。 众人摘下面具，一个个面面相觑望着彼此，仿佛失忆了一样，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人看见老板躺在地上的凄惨景象后，忍不住发出惊叫声，才将人群拉回眼前现实。 吓得慌张向后退开。 “大家不要慌，我已经报警了，警方很快就会赶来，为了安全，各位先不要离开这里！” 从始至终，始终保持清醒的陈不恶站在人群中急忙喊了一声。 他先安抚住人群。 随后在公司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秒，冲了进去。 狭窄的电梯里，身体已经恢复原样的张悟心正抱着头，整个人痛苦的蹲在角落里。 他知道是陈不恶跟了过来，声音颤抖着：“老陈，别说话...什么都别说...我现在不想听...” “好，我不说。” 看着他此刻恐惧如同孩子一样的模样，陈不恶张了张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电梯一层一层向下，内部寂静无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在达到十层的时候，陈不恶似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报了警，你不会有事的。” “你不懂...老陈，你不会懂的。” 张悟心似乎崩溃了，蹲在角落声音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老板肯定死了，我是杀人犯，这下肯定完蛋了...没人能保我，我估计会坐牢，可我不能坐牢啊...我要是坐牢了，家里怎么办...我妈还在医院里，没有我挣钱，她会死啊...” “不会的，刚才是他们要杀你，你是自我防护，不犯法。” “你说了不算啊...老陈，你又不是法律，我真不该冲动...可我...” 电梯在快要到一楼的时候，整个空间里，只剩下张悟心自言自语般充斥着自责的呢喃声：“我负担不起这一切，我才24岁，我的人生不该这么结束了...” “叮咚！” 电梯停在了一楼。 随着门缓缓打开，陈不恶看到大楼外已经停着几辆警车。 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快步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第25章 病友你好 一栋老式的洋楼前。 昏暗的路灯下，两道落寞的身影坐在路边默默抽着烟。 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愁眉苦脸，好像刚死了爹一样的模样。 “这洋楼真气派啊。” “嗯...什么时候我们能变得这么有钱买一栋就好了。” “你说她们是不是警察？” “肯定不是。” “那她们是做什么的？” “谁知道呢...” “我还是不敢相信她说的，我们公司是邪教组织？” “这谁又能知道呢...” 陈不恶和张悟心两人坐在路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只是目光始终盯着面前的洋楼，脸上写满了心思重重。 不久前，他们两人刚从眼前这栋洋楼里走出来。 从公司被警方带走之后，在这里已经做了将近一下午的笔录。 只不过虽然是警方把两人送到了这里，但询问他们的人似乎并不是警方。 至少在整个笔录和询问的过程中，她们都没有穿警服。 而且谈论的内容，也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不过，那个叫顾扶摇的女……女上司？确实挺好看的。” 张悟心仿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口中的女人，用了一个觉得较为符合气质的词语。 “嗯，很好看，是一般人驾驭不了的那种。” 陈不恶点点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人精致的脸庞。 不久前，在洋楼里向他们展开询问的是一个自称顾扶摇的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从年龄来看大概二十多岁，她的资历似乎很深，进屋的时候，周围人纷纷给她让道。 气质深沉非凡，说话也很精炼，脸上的表情也不多，让人有种猜不透的感觉。 病人和人聊天的时候，谈吐之间很有教养，充满着一种独特的神秘气息。 她坐下来的时候，先简单说自己是来处理一项更加复杂的事情，并告诉陈不恶和张悟心两人：“你们老板没死，在医院里抢救过来了，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所以张悟心构不成杀人罪。 “至于是正当防卫还是故意伤人，就看你们两位接下来的配合了。” 这话意图很明显。 只要配合好了，你就无罪，可如果配合不好，那你就有罪。 除此之外，关于员工跳楼的事情，她声称，在检查的时候发现，公司的所有摄像头全部被关闭，应该是人为。 眼下媒体已经将此事报道出去。 最后，她说了一个总结。 “你们公司，似乎是一个邪教组织的窝点。” 顾扶摇平静道：“我们掌握的有一些资料，尽管只是其中一些，但也能证明这点，而且这家公司似乎只是邪教中的一个分点。” 听到这话，陈不恶和张悟心大脑瞬间有些宕机。 两人同时望向彼此，表情愕然。 这感觉比当年听到苍井空结婚还要震惊。 顾扶摇依旧平静道：“我知道你们眼下不会相信，从常理来说，公司合法经营，并且养活那么多员工，在正常运转情况下，邪教应该根本无从入手，但其实情况并不是这样。” “据我们了解，你们老板李权，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加入该组织，这个邪教名叫【往生社】。” “我们从他的办公室抽屉的暗阁里发现了一个u盘，里面有大量关于该教的内容和信息，并且还有他个人的一些记录。” “这些事情本来不属于我们管。”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然后转口道：“但我们发现，李权在记录上声称，自己其实患有癌症疾病，在某天睡着后，去了另一个世界。” 陈不恶心头颤了一下。 他好像有点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了。 先前网上有人说，关于病人去另一个世界的事情，相关部门已经展开了调查。 尽管消息很少，但无风不起浪，眼下来看，这个女人肯定和这件事有关。 顾扶摇似乎在观察他们两个的反应，半天没再说话。 陈不恶故意表现出一副略微惊讶的表情，好像对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感到很诧异，自己完全不知情。 至于张悟心，他在疯狂在擦额头上的冷汗… 顾扶摇多看了他几眼，缓缓道：“李权在记录中提到，说有很多和自己一样患有绝症的病人都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们管那里叫做【病界】。” “并且还在【病界】里发现了一种有可能治好癌症的办法。” “于是，他们这些患有绝症的人在【病界】里组成了一个团队，拼了命想办法去寻找能够治好自己的疾病东西，后来不知怎么会发展成现在的邪教。” “这个邪教组织里，似乎人人都患有无法医治的病症，并且他们的身份各异，有很多钱人，也有不少有高地位的人，聚集在一起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尽可能找到解决自身绝症的方法。” 顾扶摇皱着眉头，表情微微变化：“这不像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 “确实不像，其实我们老板一直都不正常...我早就发现这一点了。” 陈不恶回应道。 “为什么这么说？” “他之前经常和一些漂亮的女员工在办公室里很长时间不出来...我早就怀疑他有问题了。” “....” 顾扶摇深深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我不是在和你们开玩笑，而且你说的也不对，我们对李权的人生背景做了调查，发现了一些更复杂的事情。” “什么意思？” “李权年轻的时候，家境很贫苦，但他似乎是个很努力的人，母亲和父亲都是因为那时候穷看不起病，活生生病死的。” “后来是他姐姐独自一个人将他照顾好，并供应到高三考大学。” “可惜在高三那年，他姐姐出车祸被撞死了。” “抓到犯人之后，他才知道那个人是拉皮条的，是姐姐的上司，而这么多年姐姐供应自己上学的钱，都是靠卖淫赚来的。” 听到这，陈不恶和张悟心愣住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导致他高三的时候考大学落榜，只能辍学去打工。” “他当时没有索要姐姐去世的赔偿钱，而是坚持要求将那人判刑处死，那个年代法律没有修改的时候，情节严重者确实可以判处死刑。” 顾扶摇平静的叙述着。 “后来他干过很多工作，做过保安、送过外卖、还修过自行车，甚至收过破烂，年轻的时候也当过环保工人，为了20块钱，甚至愿意帮人挑几天的大粪。” “但因为没有文凭和学历，始终没有发展机会，后来积攒了一些资金后，赶上时代变革，就开始了创业。” “可能是因为无牵无挂，所以他是一个非常敢拼搏的人，这也导致他创业很快获得了成功，在快要四十岁的时候娶了老婆，有了现在的家业。” “他老婆很年轻也很漂亮，两年前生了一个儿子，也很健康，可以说他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拼出来的。”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苦了半辈子，到该要享福的时候，却被查出来患有癌症，如果是你，你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吗？” 说到这，顾扶摇停了下来。 张悟心低着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不恶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说话。 “有的人一辈子老实善良，从不做坏事，可还是被命运狠狠掐住了脖子。” 顾扶摇认真看着他们两个，一字一句道。 “这种人就像是斗士，能走到今天，在经过社会无数次的历练之后，已经全副武装，所以他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陈不恶点了点头：“就像正常办法治不好，那就用别的办法，例如进入邪教...” 他知道人生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公平的。 但没想到的是，老板身上竟然有这么多故事。 “说完李权的事情，现在有一个疑点让我们感到不解，李权是通过什么方式，凭借一己之力能够影响公司这么多人？” 顾扶摇疑惑道：“那些面具我们还在调查，不知道上面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物质会影响人的精神状况，就像毒品一样。” “至于u盘里关于邪教的内容，李权另外还提到了两个名字，分别是‘涮毛肚’和‘涮羊肉’。” 听到这两个名字，陈不恶感到有些诧异：“这邪教很爱吃火锅吗？” 顾扶摇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这个问题，继续道。 “这两个人很有可能也是邪教成员，甚至有可能是幕后主使，而且应该也是患有绝症之人。” “眼下李权被我们监控起来，这两个人恐怕会开始时有所行动，如果你们再遇到什么事情，请及时联系我。” 说完之后，她留下一个电话号码，便让两人离开了。 “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在向我们透露信息...” 从洋楼里出来，两个人沿着城市昏黄的路灯行走。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压抑。 半天后，张悟心突然停下来，开口道：“老陈，旋转小火锅吃吗？” “好。” 陈不恶点点头，没有拒绝。 他知道张悟心眼下一定有话想和自己说。 来到一家旋转小火锅，两人坐进角落里，要上锅底，调好蘸酱，开始吃了起来。 老板是个北方人，说话大大咧咧的十分直爽，笑起来让人有种莫名的亲和力。 陈不恶吃火锅的时候喜欢带有甜味的蘸酱，所以在调料里多放了一些耗油和白糖。 这种吃法比较符合北方人的习惯。 白糖能提鲜味，少了糖，总让人觉得火锅缺了点什么。 吃饭的过程很安静，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说话，各吃各的。 再要上两瓶啤酒，时不时碰上一下，气氛平静。 直到快吃完的时候，张悟心放下酒杯，看了看外面城市的街道，出神盯着锅道：“老陈，今天在公司里的场景，包括我身上的变化...你是不是全都看见了？” “看见了。” “你肯定会觉得，我是个怪物吧...或者觉得我疯了？但其实...我没疯，都是真的，真存在另一个世界！” 张悟心深呼吸，语气有些微颤：“你没见过，不会理解的...” “是吗？那你有什么病？” 陈不恶涮了一片牛肉，平静问道。 “说出来你肯定不会相信...我很久以前就患有幻肢症，但一开始并不严重...” 这番话仿佛费了张悟心很大的力气，挣扎道。 “我到现在一直都不敢和人说，害怕被人当成精神病，更不敢跟家里人说...这么多年，一直是我自己一个人扛着，可我真快扛不住了...每次夜里都感觉皮肤和身体里有手在挠我，想是要把我撕裂一样...” “那你去治病了吗？” “没有...你也知道，我家很缺钱...我妈还在医院里躺着，没有多余的钱去看病。” 陈不恶点点头没有说话。 张悟心的家境确实不好，听说以前他爸赌博欠下很多债务。 他妈妈一气之下得了病，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起不来。 他还有个弟弟要上学，确实比较困难。 这也是为什么，张悟心工作的时候，比较认真拼命。 例如他很羡慕会拍老板和公司马匹的小王，毕竟这样升职加薪比较快，可惜他自己又偏偏是个不太会趋炎附势的人。 “我一开始很害怕...一睡觉就在会另一个世界醒来，还以为自己死了，但后来从网上发现很多人都这样...也就慢慢接受了。” 张悟心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道：“说真的，老陈，我把你当朋友，不指望你全都相信，但今天我手臂上的东西，你也看到了，其实就是由幻肢症引起的能力...不同的病有不同的能力...我这也不算什么特殊了。” “但我真的就想当个普通人，老老实实挣钱，娶个好老婆，照顾好自己的家人，穿越这种事...我他娘真没期待过...” 听完这话，陈不恶沉默了，随后夹了一块鱼豆腐，沾着酱料塞进嘴里。 半天后，他平静道：“你刚才说的那个能力，能在两个世界通用？” “这个不一定...要看情况，主要是和‘渗透’的进度有关...” 张悟心倒上一杯酒，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老陈，真的，没病没债，虽然说没什么钱，但过的轻松又自在，不用为明天发愁，也不用为家人发愁，我太他妈羡慕了，我甚至能理解老板为什么会进入邪教...” 听到这话，陈不恶端起酒杯摇了摇头：“我也不是没有发过愁，只是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 他其实还想说，你好歹还有家人，不是吗？ 只不过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有时候，一个人，可以说成是自由，也可以说是种孤单。 陈不恶回神，犹豫几秒后，问道：“话说回来，你加入【教社】了吗？” “还没有...” “哦，我也没有。” 他平静的喝了一口酒。 张悟心似乎还沉浸在忧愁之中，听到这话，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点点头，随口安慰道。 “没事的...早晚都能加入，而且那些【教社】也没有说的那么好...” 说到这，他突然停下来，好像猛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整个人顿时如遭电击。 紧跟着，抬头怔怔盯死陈不恶，大脑如同短路了一样。 半天后，他似乎开始渐渐理解了刚才的对话。 “老陈，你也...” 他张了张嘴，几乎说不出话来。 陈不恶依旧默默吃着鱼豆腐，脸上没有太多波澜，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道：“你可以和我说一下你在【病界】的位置，说不定我们有机会能碰个面。” “认真的...？” 张悟心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 “认真的啊。” “老陈...你，你什么病啊？” “视觉错乱症。” “这他妈的...” 张悟心眼眶瞬间红了，他嘴唇哆嗦着：“你这也算病啊...？” “怎么不算？挺严重的，已经影响生活了，在公司还把你看成了一头猪。” “操...” 张悟心刚想哭，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骂了一句：“你真是个混蛋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也才告诉我吗？” 听到这话，张悟心立刻端起了酒杯：“兄弟...不，是病友，我敬你一杯！” “...敬我什么？” “敬你跟我一样有病啊，我他娘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第26章 信息交换 “其实如果让我猜，我会猜你的疾病是心理变态，不是偷人家女孩内裤的那种，而是口味特别重很另类的变态。” 张悟心擦了擦眼眶的泪痕，笑着说道。 “...” 陈不恶深深看了他一眼，心想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存在？ 张悟心不依不饶道：“说真的，你之前在公司都不怎么和人说话，平常交流也不多，但你这个人吧，又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心思很重的人，所以你这种人有病，一般都是心理疾病。” “我甚至有段时间以为你是基佬，因为你老是用...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我...” “...” 陈不恶又看了他一眼。 “对对对，就是这种眼神。” “我这是看傻逼的眼神。” “...” 这一晚上，两人在火锅店聊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关于【病界】的事情。 其中有一些事情，是两人的共识，例如关于【时节】、【教社】【能力】以及去往【病界】的方法。 但除此之外，张悟心还提到了一个叫做【渗透】的东西。 关于这一点，聊到此处时，张悟心的表情十分凝重。 “这是最可怕的事情，我也是不久之前才了解到，我们所处的两个世界，正在发生一种名叫【渗透】的现象。” “所谓【渗透】，就是两个世界相互产生影响，不断交织，最后合成一体。” “举个例子，我能够在这里使用幻肢症的能力，就是【渗透】引起的，说白了就是我在【病界】的能力，正一点一点通过渗透，移动到了【常界】。”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在【病界】中，不管是好的存在，还是坏的存在，最后都会出现在我们这个世界里，你能想象那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怪物、死亡、疾病甚至一些特殊的能力，都会来到这里。” “如今病人能够去往【病界】，就是【渗透】的一次大规模发生。” 听到这些，陈不恶渐渐理解了眼下的情况，他认真想了想。 如果【猪头人】那种瘟疫也被【渗透】到了这里，那所带来的灾难，恐怕不可想象。 “这种现象，没办法阻止吗？” “不知道...” 张悟心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我们对【病界】的了解太少，现在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渗透】，但如果没人能够阻止，两个世界相互交织之后，恐怕所有人都会死。” “....” 陈不恶陷入了沉默之中，面色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接下来的对话里，除却【渗透】之外，两人又提到了【病界】里关系最复杂的两个群体，【王族】和【教社】。 根据张悟心了解的情况来看，【病界】被分成东西南北四大板块，也是四大国度。 每个板块的国度上上，都有一支【王族】统治着一切。 东方国度的【轩辕王族】。 西方国度的【福音王族】。 北方国度的【冰封王族】。 南方国度的【万物王族】。 四只王族在整个世界创造出一种分庭抗礼的局面。 而【教社】，则是属于不同王族的组织群体。 “打个比方，如果【王族】是参天大树，那【教社】则是这颗大树上的每一片枝叶。” “每个【王族】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力量，就像每种树的树根所提供的养分都不一样。” “【教社】需要【王族】的力量才能存活，所以人们会选择加入相应的【教社】，来表示自己归顺了某一支王族，从而获得这种力量。” “例如【冰封王族】，他们的力量甚至能够操控天气与大地，所有属于他们之下的【教社】，也都会获得这种力量。” 听完这话，陈不恶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王族是教社的力量来源... 怪不得人们对教社如此尊敬，也如此渴望加入其中。 “【教社】里面提供很多职业可以供加入的人选择，不同的职业也对应不同的能力，像枪者、灵者、医者，诸如此类。” 张悟心解释道：“但不管选择哪种，都必须要加入【教社】才能获得能力，在【病界】里，没有加入教社的那些寻常百姓，是没有任何能力的，他们就像我们这里的普通人一样。”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的地位如此底下。” “是啊，所以才会滋生出许多野生教社。” 张悟心道：“老陈，你可以简单将加入【教社】理解成，我们考上了公务员。” “明白了...” 提到公务员，陈不恶瞬间理解了。 “你也知道，考上公务员有很多好处，加入【教社】也是一样的。” “首先就是身份地位上的变化，其次就是收入变化。” “【教社】每个人发下来的薪水虽然不多，但绝对够用，而且他们是由王族直发，非常的稳定，哪怕你在【教社】里一点用处都没有，就是个废物，也能领到足够的薪水来养家糊口。” “所以在【病界】想要活下去，不能只做寻常老百姓，你必须要加入【教社】才行，不管是依附哪个【王族】，至少先学会保护自己。” 陈不恶闻言点点头，从事实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那你呢？打算加入哪个【教社】？” “我...我不用加入。” 提到这一点，张悟心忽然有些局促。 “为什么？” 看到他这样子，陈不恶感到有些奇怪。 张悟心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其实比较幸运，因为穿越过去以后，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大人物的儿子...” “大人物？什么样的大人物？” “【轩辕王族】的三儿子。” 张悟心低头小声着说了一句。 他似乎不太愿意讲出来，脸还有点红。 “给人当儿子？” 陈不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心想当儿子你脸红什么？ 直到他猛然意识到【轩辕王族】四个字份量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僵住。 嘴巴缓缓张开，半天说不出话来。 “6...” 他伸出了大拇指。 怪不得不用加入【教社】...开局直接是【王族】太子... “一开始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也懵了好久，心想这他妈就等于古代的太子啊，直接飞黄腾达啊！可结果...太子的日子没想象中那么好过...尤其是一个在家里排行最后的三太子。” 张悟心沉沉叹了口气，“你或许不知道，我爹现在快死了...” “啊？” 陈不恶面露惊讶，“你爹不是因为赌博还在牢里蹲着吗？” “【病界】里的那个爹....轩辕王。” 张悟心无奈的看他一眼，“轩辕王得了病，好像很难医治，现在他这几个儿子都在想办法争夺王位继承人，局势特别混乱，我天天生活在夺权的政治斗争中，日子一点不好过。” “原来如此...” 陈不恶举起酒杯，两个人碰了一下。 张悟心似乎不想再谈论自己的事情，便改口道：“ “说说你的情况吧。” 陈不恶喝口啤酒，点了点头，随后沉思几秒，疑问道：“你知道【猪头人】吗？” “猪头人？什么东西？【教社】吗？” 看到他这个反应，陈不恶便知道他根本不了解，皱眉摇了摇头，“不是教社，是一场瘟疫，已经死了很多人，目前发生在吊死城附近。” “吊死城？东方国度的边界城？” 张悟心闻言表情愕然：“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接下来陈不恶用了将近十几分钟的时间，向他详细讲述了有关猪头人的事情。 听完之后，这个王族三太子几乎呆住，握着酒杯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这事我真不知道...而且王族内部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恐怕整个王族都不知道...” “看来你们这些【王族】对自己的民众的生死安危，并不关心啊。” 陈不恶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酒，满脑子都是猪头人那些血腥的场面。 “现在【轩辕王族】内部争夺王位的问题，导致一切岌岌可危，根本没人理会别的事情，另外就是...我也是听说，眼下所有王族正在合力对付一件更麻烦的事情。” “什么事情？” “【时空之轮】的转动。” “【时空之轮】又是什么？” 张悟心皱眉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人说几百年前【病界】曾发生过一次时空扭曲的情况，导致多个世界相互交织，就像刚才提到的‘渗透’一样。” “那时候带来的灾难，几乎导致整个世界的规则都被重塑，连王族也差点面临覆灭，而现在【至高王】想要再一次转动【时空之轮】，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一旦出差错，有可能会导致【王族】出现颠覆性的改变，甚至灭亡。” “这么说，这些王族要去阻止至高王了？” “不清楚...但十有八九会这么做，我在内部确实也听到了这些消息。” 说到这，张悟心停顿了一下，才叹气道：“所以你也应该明白，瘟疫的事情比起【时空之轮】来说，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陈不恶点点头，没有接话。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朝代要更迭，谁还管得了百姓是什么样？ “老陈，我在【病界】身为三太子，虽然实际权力不多，但好歹也算是一个有身份的存在，或许能为你提供一些帮助，尤其是关于猪头人的事情...说不定我可以做些什么...” 两个人一直坐在店里聊到凌晨才离开。 走的时候由于时间太晚，就连一向开朗热情的店老板，都朝两人翻了半天的白眼... 第27章 皮囊人 从火锅店回到出租屋，陈不恶因为喝了点酒，整个人躺到床上，脑袋昏昏沉沉的。 但他没有急着闭上眼睛睡觉。 只要闭上眼，就会回到【病界】。 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尚且未知，但他今晚和张悟心聊过之后意识到，这绝对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大脑此刻有些空白，暂时无法集中思考。 躺到床上平静了将近十几分钟，最后才决定闭眼睡过去。 .... 睡梦中，不知过去多久，耳边忽然传来男人震耳的吼声。 “醒醒小子，别睡了，我们到地方了！” 被声音猛然惊醒，陈不恶幽幽睁开眼睛，迎面一股冷风吹的脸颊生疼。 此刻天光大亮，周围刺眼的强光让人有些难以适应。 他缓了缓，待视野渐渐恢复后才发现，眼前所见之处，白茫茫一片风雪。 空气之中正狂飘着鹅毛大雪，呼啸的寒风从北方吹来，凌冽不止，让人有些抬不起头来。 “这是在哪？” 陈不恶诧异的望着四周的冰天雪地，整张面颊因为过于寒冷而显得有些发僵。 一旁阿瑶的枣红色马匹默默跟在后面，希娜则坐在最后方。 小姑娘被冻得身子骨打颤，脸颊发紫，长发几乎都结上一层冰霜，看起来十分遭罪。 就连胯下马匹似乎也因为寒冷变得十分难耐，不停的晃动着脑袋，鼻子里发出哼哧哼哧费力的声音。 “跨过这片被积雪覆盖的山坡，就算彻底进入【东方国度】了，那里的文化氛围和这里完全不一样，说实话，东方人总是过于热情好客，不过这并不让人讨厌。” 亚瑟指了指前方，在雪中裹紧衣领，大喊道：“但他们的热情你眼下可能暂时体会不到，因为我们并不会深入东方内部，看到那座红色的山峰了吗？医学会就在那里。” “我把你送进去，再领完酬金，之后，你我就可以相忘于江湖了。” 陈不恶闻言，目光看向远处。 在凌乱的鹅毛大雪以及崎岖不平的山脉之间，他确实看到了一撮矗立着的颜色怪异且极为醒目的红色山峰。 这座山峰明显要比周围的高出不少。 而且整个山尖的顶部，呈现出如血一般的醒目红色。 在冰封万里的雪山之中，那一抹红色，则显得极为鲜艳。 “猩红山峰正是因为顶部红色而得名，这地方常年积雪，上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阿瑶从后面驾马赶上来，作为东方人，她对这里的情况似乎要比亚瑟熟悉很多。 “虽然我也没有来过这里，但以前经常听人提起，这里的医术还算不错，他们有自己独特的专项。” “专项？你说的是皮囊术吗？” 亚瑟疑问一声，同时用后脚跟夹了一下马肚子。 马蹄便开始缓缓走上雪山的一条小道。 “对，皮囊术，一种很特殊、令人望而生畏的医术。” 阿瑶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变化。 自从离开村庄之后，陈不恶发现这两人明显变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没了先前抓着自己领到一大笔钱去憧憬未来生活的快乐状态。 恐怕是和阿瑶身为【遗忘者】的身份有关... 话说这【遗忘者】到底是什么存在？ 陈不恶想不明白。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希娜坐在后面，冻得缩着脖子，忍不住问道：“很冷吗？” “废话...” 希娜白了他一眼。 陈不恶见状，想了想对阿瑶道：“帮我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着上吧。” 听到这话，希娜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怕你冻生病了。” 希娜闻言怔怔看着他，表情仿佛很惊讶。 阿瑶似乎很乐意做这种事，来到平行的位置，直接将陈不恶的外套脱下，披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衣服上，余温尚在。 还有恩佐身上那股自己以前并不喜欢却又很熟悉的味道。 这冰天雪地，仿佛一下子不那么冷了... 希娜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陈不恶偷瞄了一眼，没有多说，但心里很清楚，拿下这个脾气傲娇的妹妹，是早晚的事情。 .... 两匹瘦马在大雪中，静静走向了上山的道路。 大雪纷飞，山路艰辛。 寒风呼啸而过，如同刀割。 呜咽的冷风吹进人的喉咙里，时不时让人产生一种窒息的感觉。 瘦马顶着寒风，似乎因为过度寒冷，也不停发出痛苦的嘶鸣。 没一会陈不恶开始为自己把衣服脱下来给希娜的举动而感到后悔。 他甚至几次差点没忍住想要回头要衣服。 最后还是咬牙硬撑着放弃了这种可耻的想法。 只能选择通过聊天来分散寒冷的注意力。 “我有个问题很好奇，【轩辕王族】的实力很强吗？” 前面的亚瑟点了点头，在风中大声道：“很强，现阶段也就东方的【轩辕王族】和西方的【福音王族】在争夺四王第一，按照实力，其次是北方的【冰封王族】，再者才是南方的【万众王族】。” “不过这种排名方法是按照军团实力来算，我个人并不是很认可。” 听到这话，陈不恶在后面喊道：“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很难说，因为每个王族的力量都不一样，无法一概而论。” “例如【轩辕王族】擅长凝聚，他们的力量多数都是凝聚而成，可【福音王族】的力量多数都偏向操控，是两种不一样的类型，如果你有机会能加入【教社】就会明白，现在说出来，你也不会理解的。” 之后便一路无话，马匹拐过几个雪道后，走过风雪最大的几条路，眼前开始出现一条笔直的石板路，直通红色峰顶。 一行人沿着石板路快速前行。 道路两侧冰冷的雪石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模样怪异的符号以及被绳子挂起来的动物骨头。 除此之外，就是满地生长的青铜器。 它们在寒风中相互碰撞，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在即将到达红色峰顶时，陈不恶看到大雪尽头处，好像站着一个人。 他的视野不错，尽管离得很远，也能够看出来那人的个头并不高，且身形纤细，看起来像是一个女孩，并且穿着很单薄，站在大雪中看起来孤零零的。 “是皮囊人。” 阿瑶老远也看到了那模糊的人影，立刻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什么？” 陈不恶没太能听清。 但随着距离不断靠近，他渐渐发现，那确实是一个女孩，只是模样看起来十分怪异，不像是人。 “皮囊人，她们都不是真的人，是用缝尸术结合而成。” 骑在前面的亚瑟淡淡回应一句：“以前阿瑶跟我说过，你靠近看就会明白了。” 等马匹不断奔跑到跟前后，陈不恶终于彻底了雪道尽头女孩的模样。 整个人骑在马背上，几乎忘记呼吸。 这是一个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一张脸如同少女，十分动人。 但令人感到恐怖的是，无论她的面颊亦或者身体上，全都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色针线。 身上一块块皮肉，仿佛是用这些红色丝线，一针一线缝在一起的。 看起来极为不规则而且扭曲。 尽管面容十分精致，留着长发，但站在雪中，反倒像是一个破损严重的芭比娃娃。 在看清女孩的模样后，连亚瑟也忍不住深呼吸道：“果然啊，我还是觉得这种医术，就不该存在于人世间。” “这也算是依靠【轩辕王族】“凝聚”力量而产生的一种邪典医术。” 阿瑶闻言，在旁认真道。 “东方关于医者这个职业，曾有一个可怕的传说。” “说那些女医师会在午夜去收集死去的人皮，将其割下来进行归纳整理，之后像是红娘一样，她们会坐在青灯烛光下，将这些死人皮一针一线缝制起来。” “并且每一根针线都要用自己的鲜血浸泡过才行，只有这样，被缝起来的人皮，才能活过来，也就成了皮囊人。” 听到这话，亚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听说对那些医师来讲，这些皮囊人，就像她们自己的孩子一样...妈的，这玩意怪不得被称为邪典医术。” “是的，不过这种医术也有缺憾，这些活过来的皮囊都没有感情，也没有知觉，你可以将其简单理解为...西方国度里的机械人。” 听完介绍，陈不恶感觉心里有些堵塞。 希娜在旁边也不由自主发出一声不安的感叹：“真可怕...但也真厉害。” “而且，她长得很好看。” 此刻，雪中面容精致看起来如同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孩，只穿了一件素裙。 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光着脚丫站在鹅毛纷飞的大雪里。 她好像并不会感到冷。 “再好看又如何？她终究只是一个好看的皮囊人，仅此而已。” “是的，她没有一个有趣的灵魂。” 第28章 老医长 皮囊人静静站在台阶上，在看到来者四人后，她脸上露出美丽的笑容，给人一种冰清玉洁的感觉。 “你们好，请问是来看病的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空灵。 “你好，我们并不是来看病的。” 亚瑟拽住马匹停下来，“我们是吊死城【红鸦教社】的职员，这次过来，是为了送一份有关猪头人的样本，我们要见老医长，把样本亲自交给他才放心，麻烦你去通知一下，我们会在外面等候。” “好的。” 皮囊人在得知来意之后，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步履轻盈走进了身后那建造在山顶之上的高大楼宇之中。 很快，过了不到十分钟，她便重新赶了回来，脸上依旧是那一副标准的笑容。 “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老医长。” “麻烦了。” 跟上皮囊人，四人骑着马进入医学会的楼内。 陈不恶像极了刚从村里进城的孩子，在马背上四处观望。 这里有很多东西他都没见过。 仅从外观去看，整座学院的规模极为庞大。 楼宇依靠山体而建，墙壁全部用红色石砖铺造。 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块镶嵌在白石之中的红玉，煞是亮眼动人。 众人顺着台阶进入大门后，将马匹拴在一旁，随后徒步跟着皮囊热来到走廊。 进入内部楼廊后，空间明显变大。 眼前除了装饰风格特殊的壁画之外，还有那些行色匆忙的医学者。 和【常界】的医院不同，这里装修的像是一座古老城堡。 在绕过几条颇具古典气息的灰色走廊之后，来到了一间略显古老的房屋前。 皮囊人停在门前，恭敬道：“老医长在里面，我就不打扰了，诸位请便。”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站在门前，亚瑟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传出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走进去，陈不恶先是闻到一股药水的气味，味道并不刺鼻，但十分浓烈。 里面是一间空间宽敞的房屋。 到处摆放着木制书架和雕花的木桌，桌面上，凌乱的堆着各式各样的医用器皿。 大多数东西陈不恶都没见过，只有一部分看起来好像和现代医学较为相似，例如软管、腔镜等，但也无法确认是不是。 房间深处，站着一位身穿着紫红色长袍、上面印有黑色条纹，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此刻正背对着他们，手里似乎捣鼓着一台仪器。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并没有回头，而是指了指一旁，语气和蔼道：“随便坐吧，我这会有点忙，屋子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只能委屈你们一会，但我很快就好。” “没关系，我们也不急这一会。” 亚瑟轻轻回应一声，随后坐在了椅子上。 陈不恶和希娜也跟着老实的坐下来，不敢乱说话。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老医长突然发出一阵兴奋的笑声。 “成了！完成了！” 他笑着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支试管。 管子里面装有大半的黄色液体，看起来有点像是果汁。 “这是什么？” “这个可是好宝贝，留给男人用的。” 老医长神秘的笑了笑。 亚瑟好像立刻明白了什么，也跟着笑了一声。 “前几天有个女人来求医，说她男人软趴趴的不顶用，看我能不能用药帮帮忙...” 正说着，他忽然停了下来，表情变了变：“实在抱歉，我不知道来的还有女娃娃，不该说这种话题的...” 亚瑟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阿瑶坐在旁边，脸色有些微红，低着头没说话。 希娜表情有些茫然，小声问陈不恶：“他说的什么东西软趴趴的？” “大人说话，小孩别多问。” “....” 老医长有着一副亚洲人面孔，说话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十分亲切。 他简短开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玩笑后，将手中试管收了起来，随后道：“看你们的模样，像是教社的人，说实话，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教社的人来过了。” “大家抓到猪头人一般都杀了去换赏钱，肯费劲愿意送到猩红山峰来帮助研究的，你们还是第一个，很感谢你们愿意提供样本，等下让白雪带你们去领酬金。” “白雪是刚才那个皮囊人吗？” “是的，她时不时看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实际上，她已经活了很久，年龄比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要大，就连我都不知道她在这里已经活了多少年。” 听到这话，阿瑶有些好奇的问：“白雪是皮囊人...不是你们创造的吗？” “是我们，但并不是这一代人。” 老医长摇了摇头，“上一任的老医长在世的时候，白雪就已经在这里，他说在前几任老医长之前，白雪就已经存在了，皮囊人每一代换过很多人，但只有她流了下来，到现在恐怕都有好几百年了，我小的时候，可以说是她陪着一起长大的。” “皮囊人能留存这么久？” “是啊。” 老医长笑了笑，仿佛回忆起往事。 “说起来有趣，我小的时候，把她当成一起长大的玩伴。可等到了少年时，却把她当成了自己爱慕的姑娘。” “后来等我长大到青年，她还是没变，于是我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可等到了中年的时候，她依然是老样子，我只能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现在我老了，她却和当年一样，依旧是那个小姑娘，我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孙女...” “听说她送走过很多代的老医长，我恐怕不会是最后一个了。” 老医长说着话的时候，目光的神色变得复杂却又真挚。 陈不恶听完这话时，脑海里不由自主响起皮囊人白雪的面貌。 她的面容很清澈，像是那种时光带不走的清澈。 “挺好的，至少陪了你这么多年。” 亚瑟看着外面的雪，平静的笑了笑。 “是啊，唯一让人感到可惜的，是她没有什么感情，就像西方国度的机械人一样，她只是单纯的活着，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而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实际上，并没有太多含义。” 老医长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笑容看起来有些沧桑。 “但问题是，我有感情啊...有时候看着她，就觉得人活着很复杂，这个人既是你的玩伴，又是你喜欢的姑娘，也曾是你的女儿，现在却又是孙女...” 他叹息了一声。 “她拥有一张岁月无法侵蚀的脸，却唯独内心少了一个活着的灵魂...可惜啊。” 第29章 黑暗的奴仆 猩红山峰的医学会上。 陈不恶坐在大厅里，默默看着眼前的景象，一言不发。 亚瑟和阿瑶两人各拎着一只大麻袋，里面装满了金，轻轻晃动一下，都能发出叮当当的声音。 猩红山峰确实舍得出手，在检查过陈不恶是一名特殊的“病人”之后，老医长甚至慷慨的多给了一麻袋金钱作为报酬。 跟着那名叫白雪的皮囊人领完酬劳后，亚瑟和阿瑶两个人便不再多停留，准备离开这里。 “这趟旅途很愉快。” 亚瑟握住陈不恶的手，轻笑道：“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来吊死城找我，说不定依据你身上特殊的情况，我或许还可以给你谋一份体面的工作。” “谢谢...” 陈不恶有种想要咬死他的冲动。 “至于现在，你不属于我们了。” 一旁面色始终有些愁苦的阿瑶走过来，脸上似乎有些抱歉。 她对希娜道：“很抱歉一路上绑着你才行...祝你和你哥哥以后的人生能够顺利...” “好了小子，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后会有期！” 亚瑟再度给陈不恶一个大大的拥抱。 阿瑶则抱住了希娜。 随后两个人骑着马，驮着两大麻袋的金币，离开了猩红山峰。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陈不恶内心升起一股十分复杂的情感。 正常来说，自己对他们应该没什么好感。 可这一路上，这两个人看起来确实也不像是坏人。 反倒是没少出力照顾他和希娜。 有他们两人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他和希娜的一口汤喝。 仔细想想，这一边绑架自己，一边又照顾自己，怎么让人有种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感觉？ 陈不恶内心五味杂陈... .... 驮着两大麻袋金钱，亚瑟和阿瑶两个人骑着马下了猩红山峰。 两人走的很着急，几乎是纵马而行。 似乎在完成这件事之后，便急着赶往什么地方。 路上几乎没有一句交流，表情也显得十分严肃。 马匹在雪地上飞快奔驰，留下长串的脚印。 沿着猩红山峰的雪道一路来到山脚下，再到一片被冰封的湖泊时，阿瑶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 她放慢了马匹的速度，抬头望向天空，神色不安之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行在前方的亚瑟有所察觉，也跟着放慢速度，回头皱眉道：“你在干什么？我们没时间了！” “亚瑟...它们好像来了...你看雪花...” 阿瑶的声音在这一刻听起来有些恐惧。 听到这话，亚瑟立刻停下了马匹，立在雪中，脸色凝重抬头向上看去。 起初，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但渐渐地，他开始看到在大量的洁白色雪花之中，时不时夹杂着几片猩红色的雪花。 混在其中，显得极为醒目。 它们一片一片如同猩红的雨滴，在半空中晃悠悠飘落下来。 和白色的雪花不同，这些红色的雪花看起来更加轻盈，飘落的速度也更加缓慢。 而随着时间向后移动，开始有越来越多的雪花被染成了红色。 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头顶上飘舞的不再是白雪，而是遮天蔽日、洋洋洒洒的红雪。 连同整片天空，仿佛也在一瞬间被泼染上了红墨，看起来是极为刺眼。 亚瑟和阿瑶两人骑马立于冰面上，仿佛被包裹进了无边无际的红色之中。 “那边...起雾了...” 阿瑶语气颤抖，用手指向了来时的后方。 在身后不远处近五十米的位置，空气中，开始缓缓升起一股浑浊不堪的红色烟雾。 这些烟雾看起来如同天上的云朵坠落之后被染上了颜色，向四周急速散开，汹涌而来，仿佛要将周围所有一切吞噬殆尽。 而在浓厚的烟雾中，忽然传出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啪哒啪哒啪嗒！ 冰面传来被马蹄踩踏的声音，声音沉重而富有节奏。 有什么东在朝他们急速赶来！ 在看到身后红雾出现的那一刻，亚瑟的表情瞬间压抑到了极点。 “真的是它们...？” 他声音有些低沉，“没想到传说是真的...它们真的找来了...” “你快走...它们要的是我...!” 阿瑶拽着马头，咬紧了牙关。 她掏出腰间那支镶嵌着宝石的木杖，脸上一副打算破釜沉舟的表情。 “别傻了。” 亚瑟无奈笑了一声：“我能丢下你自己走吗？” 他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燃，随后下了马。 然后将马匹上的大袋酬金摘下来，挂到了阿瑶的马背上。 “你要干什么...？” 阿瑶不解的看着他。 “你拿着这些钱先走，我帮你挡一会，说不定你还有机会逃出去，万一我出了意外，这些钱也足够你逃亡用的。” 亚瑟叼着烟，一边拴好麻袋，一边平静的交待着：“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你必须要去【时空之轮】碰碰运气才行，只要能从这里逃出去，一切就还有希望。” “你在胡说什么...！” 听到这话，阿瑶顿时一阵愕然。 她急忙抓住亚瑟的手，咬牙道：“我们必须一起走...！” “听到红雾里的马蹄声了吗？我们的马速度没那么快，一起走早晚也会被追上，不如就在这里直面黑暗。” 说完，亚瑟摘下烟头，朝着马屁股狠狠烫了一下。 马匹受到疼痛，瞬间发出一声嘶鸣，不受控制向前急速奔去。 “停下...！” 阿瑶脸色大变，急忙想要拽住马头。 身后却传来亚瑟站在雪中的喊声：“我只能帮你拖一会，拖不了太久，你要是不想辜负我的好意，就赶紧跑，尽可能跑更远，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等逃出去之后，我会去时空之轮找你。” “亚瑟！” 阿瑶死死拽住马绳，回头大喊。 然而身后的红色烟雾已滚滚而来，遮天蔽日之间，直接将亚瑟整个人完全吞噬进去。 看到这一幕，阿瑶坐在马背上，死死咬住牙，身子忍不住开始发抖。 “我去【时空之轮】等你，你一定要来！如果你不来，我会一直等下去！” 阿瑶对着红色烟雾拼命大喊，却无法得知已被吞进红雾之中的人究竟有没有听到。 她只能死死咬紧牙关，驾着马朝前方头也不回的疾驰。 大雪中，眼眶里泪流出来，阿瑶顾不上擦，始终目光坚定的看向了前方。 .... 身后浑浊的红色烟雾似乎因为亚瑟的进入而受到阻碍，开始缓缓停下来，最后静止在宽阔的冰面之上。 烟雾之中，亚瑟又重新叼上刚才那用来烫马屁股的烟头，眼神阴沉。 他拔出腰间两只特制的左轮枪，死死盯着周围一切。 雾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己。 红雾在逼近。 越来越浓。 四周寂静无声。 气氛压抑到极点。 忽然，沉重的马蹄声响起，撕碎宁静。 啪嗒！ 紧跟着，雾中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亚瑟还听到了骑马时所发出的铁甲摩擦声。 他握紧手中的左轮，手心里忍不住冒汗。 过往的战斗经验让他明显感觉到，红雾之中有恐惧正在散播。 仿佛在一点一点的摧残着人的理智。 来吧！ 黑暗的奴仆！ 第30章 稍纵即逝的蓝焰 随着红雾中马蹄声逐渐逼近，一个漆黑高大的身影，赫然从雾气之中奔夺而出！ 那一刻，站在冰面上，亚瑟死死咬紧了烟头。 望着眼前的景象，他呼吸开始变得凝重，整个人僵硬着无法动弹。 半空中，一个人，一匹马。 手里拎着一把古式长枪。 血红色的盔甲，如同骑士一般的装扮，从雾中冲出来。 那张脸完全隐藏在头盔后面，根本看不见面容。 而在血红色的盔甲上，竟挂着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这些人脸好像活的一样，随着冲出红雾的瞬间，开始不断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与哭声。 而胯下那匹红色的壮马，同样也被红甲覆盖，看起来宛如来自地狱的坐骑。 当马蹄落在冰面上的瞬间，枪尖也同时落下，沿着地面划出一道长痕。 【五骑士】之一的血色骑士... 看着这一幕，亚瑟呼吸变得凝重，他认得出来，以前在书上看到过。 “...没想到还真是和传说中描写的一模一样...” 望着对方犹如来自地狱的恐怖模样，亚瑟深呼吸间，举起了枪。 他想起了书上的描述。 “【五骑士】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在百年前因为【时空之轮】的转动，才来到了这里，并且一到这里，就开始疯狂屠杀，这似乎是它们的天性，随之而来的还有与之为敌的【遗忘者】。” “这两个原本在另一个世界里互为死敌的存在，却一同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继续进行着永无止境且毫无意义的战斗与厮杀...” 吐掉烟头，亚瑟眼神冰冷，不再犹豫，直接扣动了扳机。 左轮，从上膛，到撞针震动，不过一瞬间。 枪支里开始冒出一股蓝色的气焰。 猎枪师可以将个人精神力注入子弹，从而来增强子弹所造成的攻击与力量。 枪口迸发的蓝色气焰有驱除黑暗的效果。 在某种程度上，猎枪师还可以操控子弹的走向。 亚瑟一次性射空了六发子弹。 这很少见。 平常无论是对付野兽还是一些可怕的东西，往往一发子弹便足够。 因为每一发子弹都灌入了大量的精神力。 而连续六发，直接打空弹夹，对于猎枪师来说，是一次考验。 但面对眼前的存在，亚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子弹飞驰而去，在红色烟雾中划出六道蓝色火焰，红蓝交织之间，撞向骑在马匹之上的血色骑士。 几乎同时，六颗子弹分别从前后左右击中对方。 伴随着爆炸，蓝焰直接将对方包括其中。 血色骑士盔甲上的人脸，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同时，强大的精神力消耗，让亚瑟猛然感到脑袋一阵眩晕，鼻子向外缓缓流出几滴血液。 平常的战斗，不会如此消耗他的精神力。 但这六发子弹很有效。 将血色骑士肩部的甲片直接崩飞出去。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啊...” 亚瑟站在原地，望着对方被打断的肩部，嘴角发出一阵冷笑。 然而笑容还未结束，便僵硬在了脸上。 血色骑士被子弹打掉的肩甲，突然开始再次生长。 甚至连同破碎的盔甲，都缓缓修复完成。 看到这一幕，亚瑟脸上的表情一阵僵硬，一瞬间，他似乎想到到了什么，脊背一阵发凉。 “你这家伙...难不成根本没有穿盔甲...而是生来就长成这个样子？” 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 “看起来像是个怪物...” 在传说之中，【五骑士】中的任何一位实力，都接近五分之一个【至高王】。 而【至高王】，又是人类永远无法触及到的神灵存在。 直到这一刻，亚瑟才意识到自己面临什么样的恐怖之物。 【血色骑士】会驾驭着红色烟雾从黑暗中骑马而来，它是恐惧的化身... 亚瑟不由自主再一次想起了曾听到的传说。 当遇上【血色骑士】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要感到害怕，更不要退缩。 因为它带来的红色烟雾会产生恐惧。 一旦挑战者退让，烟雾就会吞噬掉你的存在。 山峰和土丘的差距，正如同蜉蝣和大树的存在，不可同作比较。 亚瑟没有放弃，咬紧牙关，再次以极快的速度换上子弹。 猩红色的大雪中，接下来的每一发子弹，都开始灌输大量精神力。 砰砰砰砰砰砰！ 子弹声几乎没有停歇，猩红的雪中，蓝色光焰四起。 越是开枪，亚瑟的大脑越是混乱，鼻子不断向外出血，甚至连眼睛里也开始充斥着血丝，仿佛有血要流出来。 耳廓之中，已经血顺着耳朵向外流出。 但他始终没有停下。 多一枪的时间，便能为阿瑶逃走多争取一秒！ 再次打完一轮子弹后，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全部上新。 猎枪师的招数全都用上。 炸弹、子弹、精神力的灌输。 身为转职者，对付敌人不会那么困难，可惜他对付的不是敌人，而是类似神。 左轮手枪的蓝色火焰滋滋冒出响声，连同空气中的雪花都被蒸发。 在猩红的雾气之中，绽放一抹稍纵即逝的蓝焰。 直到子弹全部打完，亚瑟的七窍已经全是鲜血。 眼睛里的血顺着面颊流在地上，啪嗒啪嗒作响。 然而，所有的攻击全部失效，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子弹打在盔甲上，纵然能起到破坏，但也只是暂时。 就像是打进了水里，随着水中波纹平静后，一切又恢复原样。 从始至终，亚瑟都没能伤到对方分毫。 站在冰冷的湖面上，他明白了这场战斗的差距。 “输了啊...” 望着始终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出手甚至没有任何动静的血色骑士，亚瑟冷笑连一声。 “不肯出手？是看不起我吗...？” 他眼神布满了绝望，虽然还想继续进攻，但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再进行任何一次攻击。 血色骑士握着长枪，骑着黑色的马匹静静立在冰封湖面上，一动不动。 气氛开始变得压抑、恐惧。 从骑士马蹄的脚下，不断散发而出的红雾，让人如坠深渊。 黑暗笼罩着一切。 片刻后，它抬起了手。 随后掷出手中漆黑的长枪。 那一刻。 四周空气骤然压缩。 仿佛所有的压力，在眨眼间，全部凝聚到了枪尖之上。 空间像是被挤压的海绵一样变得扭曲起来。 整个湖泊冰面瞬间裂开，寒风狂舞。 伴随着长枪撕裂空气，疾驰而来，亚瑟在这一瞬间，仿佛听到了黑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忘记了呼吸。 眼前有某种黑色之物急速闪现过去。 紧跟着，一声巨响。 世界陷入了无穷的寂静... 发生了什么？ 亚瑟木讷的回头看了看，他忽然发现视野似乎变得不对，自己的脑袋似乎歪着的，视野只能看到冰面。 随后，他明显感到呼吸变得困难，整个人喘不上气来。 低头看了一眼。 瞳孔骤然颤动，仿佛停止了呼吸。 啊... 原来是自己被长枪刺穿身体，钉在了冰面上... 怪不得... 只是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疼呢？ 也许是因为太冷...？ 他大脑不由自主在问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 冰冷的气息在透过皮肤传进身体，越来越冷，让人忘了疼。 亚瑟张了张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可他还是想说。 “阿瑶，跑远点，远到没人能追上你...” 挺着最后一口气，他举起满是鲜血的手，似乎想要从兜里再摸出一根香烟。 再抽最后一口。 可惜来不及了。 头顶上忽然掠过一个黑影。 穿着盔甲的黑色马匹飞驰而来，坚硬的马蹄毫无征兆、毫不留情踩在了他的脑袋上。 “砰”一声巨响。 脑袋炸开。 如同摔在地上的西瓜，连同白色的脑浆洒出一地，瞬间融化了四周的积雪。 亚瑟的手此刻还僵硬在半空，两指缝隙间，夹着一根尚未能来及点燃的香烟。 他抽不到最后一口烟了。 血色骑士骑着马匹，再次持起长枪，头也不回继续往前奔走。 马蹄所过之处，积雪慢慢变成了红色... 第31章 两种人生 猩红山峰医学会里的情况和陈不恶想象中似乎并不太一样。 至少和他印象中所认知的“医学”二字不同。 这座建造在山峰之上、几乎与世隔绝的医学会，从外观上看去，充满了一股神秘与古老的气息。 尤其是那些红色略显破旧的墙壁，只有常年遭受过风雨洗礼，才有可能在上面留下如此诸多的斑驳。 实际上，医学会的内部也根本不像是一家以医术为主的地方。 反倒像是电影里的“魔法学院”。 在亚瑟和阿瑶离开之后，陈不恶的命运便交到了老医长的手里。 为了不让这两人逃走，老医长将兄妹二人关在了一间具有上下床铺的屋子里。 房间的空间并不大，但好在还算整洁干净，并且管着一天三顿的饭菜，也算得上是体面。 除了必须配合医学会的研究不能自由行动以外，倒是没有太多问题。 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是进了看守所。 除此之外，陈不恶通过观察还发现，整个猩红山峰的医学会上，似乎并没有男医师。 除去老医长一个男人之外，剩下的几乎全部都是女医师。 而且最令人诧异的是，这些女医师全都穿着一种类似改良旗袍、十分衬托身材的白色医装。 走起路时，两条大腿的侧面若隐若现，看起来极具诱惑感。 从着装来看，说实话有点不像是医生。 在陈不恶的认知，要想看女医生穿这种服装，那就必须要在某岛国的爱情动作电影里才能看到。 休闲的时候陈不恶问老医长，为什么女医师都穿成这样？ 老医长声称“这一切都是为了医学”。 陈不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起初，所谓的医学研究，只是偶尔抽点血，然后继续把他关在屋子里，没有许可不允许放出来。 整个过程较为顺利，并没有发生任何令人不适的情况。 而待在屋子里，陈不恶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和希娜斗嘴。 兄妹两人甚至为了争夺上下铺的位置而大打出手。 轮番上演感情戏、亲情戏乃至拳拳到肉的动作电影。 最后以陈不恶妥协投降失败而告终。 而两人每次吃饭，饭菜都是由那位令人唏嘘不已的皮囊人白雪送过来。 陈不恶每次都会和她聊上几句。 例如会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知不知道老医长把你当老婆又当女儿，这可是家庭禁忌啊！ 可白雪只是笑着说：“老医长是医学会里令人尊敬的医师，我一直都很敬佩他。” “那就是说，你对老医长没有感情喽？” “我不太懂人类的感情。” “那你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吗？” “当然知道，但同样无法理解，也无法体会，不过，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他，就像陪着先前所有的老医长一样。” 陈不恶看闻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听一些女医师聊天提起，老医长从小的时候，起居一直都是由白雪负责照顾，即便现在老了也是。 她就像是一个仆人，默默无声照顾了他一辈子。 怪不得老医长会对她产生如此深厚的情感。 即便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存在。 白雪给人的状态很像机器人，但从外观来看，比机器人更加可怕一些。 一个人如果对机器产生情感，那么结局往往是悲哀的。 饭后，陈不恶躺到床铺上，脑海里不由自主开始思考眼下的情况。 他给自己定了两个目标： 第一，必须要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并尽快加入一支【教社】，在这个世界找到一个能让自己立足生存的办法。 第二，就是去找张悟心。 作为王族三太子，不管怎么说，保护他和希娜两人的安全应该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陈不恶正思索着，上铺又传来了妹妹自言自语、呢喃的梦话：“恩佐...死啊！你给我去死啊...” “...” 陈不恶几乎已经习惯了她每晚梦里让自己去死的话语。 “晚安...” 对着上铺轻轻一声，随后，他闭上了眼睛。 ..... “叮铃铃——” 闹钟响起。 睡梦中，陈不恶被吵醒，睁开双眼，又一次回到了这间熟悉而又局促狭小的出租屋里。 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台缓缓洒进来，将屋子照的通亮。 空气中漂浮着灰尘颗粒，阳台上的花瓣叠在一起，它们看起来静悄悄的，相互依偎着彼此，像是在偷偷诉说着一些秘密。 眼前的一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果不是张悟心突然打来电话，这种感觉可能会更好。 “喂？怎么了？” “来咖啡厅，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 不等发问，电话已经被挂断。 感觉好像有点着急，陈不恶匆忙穿好衣服后，来到了咖啡厅。 他一眼就在店内最角落的位置找到了张悟心。 这小子似乎已经来了很长时间，旁边的咖啡都已经喝完两杯了。 眼下正疯狂的敲打着笔记本，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是表情明显过于兴奋。 像是在看一种让人会变兴奋的东西... “想喝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 陈不恶刚坐下来，闻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中彩票了？” “那倒没有...” 张悟心起头喝了一口咖啡，随后表现出一副深沉的模样，皱眉道：“老陈啊，我最近在想，咱们这种日子其实很苦逼。” “什么意思？” “你想啊，我在【病界】好歹也是三太子...权力虽然不大，但不愁吃穿，还受人尊敬，可在【常界】这边呢，还要为了找工作愁得睡不着觉...” “这两种生活差距实在太大，每日交替上演，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最关键的是，咱们可都是有病的人，虽然咱俩的病不会伤害到别人，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我刚才在网上看到有人患有暴燥症，还有精神分裂...极度危险！” 听到这话，陈不恶点了点头。 “咱们两个确实比较幸运，疾病不会对他人造成太大伤害。” 张悟心提到的这点确实如此，不管在【病界】里拥有什么样的身份，经历什么样的冒险，但只要回到【常界】，大家都要为了一日三餐而努力活着。 这就是现实。 “你可以认真去做梦，但也要认真对待现实生活。” “我跟你说，其实都是因为穷。” 张悟心叹了口气，“不过幸运的是，我现在已经找到新工作了。” “什么新工作？” 陈不恶愣了一下。 上一家公司因为老板是邪教组织成员而导致关闭，到现在他还没有开始寻找新工作。 没想到张悟心这么快。 “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推荐的那三个分享【病界】信息的博主吗？” “记得，怎么了？” 合上笔记本，张悟心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 “因为咱俩当时的身份还没有透露，所以我没有告诉你，其实那三个人里面...有一个是我。” 第32章 渗透加速 先前张悟心给陈不恶推荐了三个博主。 分别是【瘦不下来去吃屎】、【找不到对象终身便秘】和【挣不到钱就去当小三】。 由于三个人的名字太过于愤世嫉俗，因此也被网友戏称为【三大病友】。 陈不恶当然记得这件事，他们在网上发表关于【病界】的信息几乎都是真实的。 这三个人毋庸置疑，肯定是去过另一个世界的病人。 此刻看着张悟心略微尴尬的笑容，陈不恶倒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是你。” “你知道？” “嗯，猜到了。” 张悟心顿时一脸惊讶：“真的假的？这你都能猜到，那你知道哪个是我吗？” “挣不到钱就去当小三？” “......” 张悟心崩溃的捂住脸：“...有这么明显吗？” “你真去当小三了？” 陈不恶满脸诧异。 “当然没有！” 他立刻挑眉否认：“我怎么可能去当小三！我是那样没下限的人吗！” 情绪过于激动，声音太大，引得周围喝咖啡的顾客纷纷好奇看了过来。 张悟心慌忙压低嗓音，尴尬道：“我不是经常在网上分享信息吗？就有一个女的联系上了我。她说，只要我能够持续为她提供有关【病界】的情报，就每半个月给我打一次钱，不见面的形式，只通过账号转钱。” 听到这话，陈不恶皱起眉头。 怎么感觉有种诈骗的气息？ “给你多少钱？” 张悟心立刻伸出两根手指，咬牙道：“一次两万！” “这么多？” “对啊！这他娘不比上班挣得多！就算真去当小三，也没这么多啊！” 他说到“小三”的时候激动拍桌，再度引起了周围顾客的注意... “我心想，有钱不赚王八蛋啊！反正她也不知道我是谁，干脆就给她一些信息呗，而且也无法分辨知道真假。” 陈不恶摊了摊手。 “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她能有这么多钱，而且还爱打听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肯定不是普通人。” “我知道，所以我也想过了，等赚到一定数目之后，我就消失，和她断了合作。” 陈不恶闻言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太靠谱。 “话说，你既然是其中之一，那另外两个博主，你认识吗？” “另外两个？不太认识...” 提到这一点，张悟心表情显得有些复杂，“我只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但并不知道真人是谁，其中那个【找不到对象终身便秘】还是个傻x，整天发消息威胁我。” “威胁你？” “是啊，说什么别给他抓到机会，不然非要在【病界】里搞死我，真可笑，他也不想想我是谁？老子可是三太子，他能动得了我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陈不恶感到疑惑不解。 “还能为什么？我抢了他的流量呗。” 张悟心耸了耸肩：“但流量又不是独属于一个人的，他能公布消息我就不能？” “那另外一个人呢？” “【瘦不下来就去吃屎】？他啊，那就更不知道了，他这个人很神秘的，也是当初第一个敢在网上散播消息的人，不管谁和他聊天，基本上都不回复，就算回复，也只是偶尔一句，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人才是重头戏。 陈不恶略微思考，接着问道：“你们平常都聊些什么？” “也没什么，我本来提议和他们合作发布消息，一块挣钱，结果两人都不同意，这事也就黄了，后来就没有再联系了。” “这两个人都是病人吗？” “不知道...但估计是，因为从他们发布的内容来看，应该真的去过【病界】。” 听到这话，陈不恶陷入沉思。 “老陈，现在越来越多的病人开始宣扬【病界】的事情，先前不是有小道消息说，相关部门已经开始介入调查了吗？我总感觉，这件事会越闹越大，你觉得咱们需不需要提前做一些规划...” 两个人正坐在咖啡厅里聊着，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店内的顾客纷纷扭头看去，便看到咖啡厅门前，一位四十来岁的男人正用手死死扒着一辆公交车门不肯松开，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惊恐，像是见鬼了一样。 周围似乎有人群上前劝阻，然而男人却扯着嗓子拼命大喊：“大家快跑！快跑啊！他们都不是人！” “猪头人要来了！就在我们当中！快跑啊！” 凄厉的喊叫声开始引起越来越多群众围观。 不少路人纷纷掏出手机开始拍摄。 “怎么又疯了一个...” “是啊，最近好多这种事...”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陈不恶和张悟心两人坐在咖啡厅里透过门窗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感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男人身上穿着一身白色褂子，看起来有点像是病服。 似乎是一个病人。 他拼命大喊着，然而除了公交乘客不停骂他之外，几乎没有人理会。 这时，从街道拐角处，疾驰而来一辆救护车，直接停在了公交车旁。 随后几个穿着白大褂，面带口罩的医护人员从车上跳下来，二话不说，拽着大汉便往救护车里拉。 “别拍了都别拍了！这是医院里跑出来的病人！有精神病，小心伤到你们后果自负！” “救我！快救我！他们不是医生！他们是邪教！猪头人就要来了！” 男人还在拼命大喊，而且看起来十分恐怖，他好像很害怕这些人。 围观的人已经快要将整条马路都堵上了。 车道上喇叭声四起，一时间周围显得有些凌乱。 望着越来越多的人，几名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似乎变得着急起来。 其中一人走过去，直接强行掰开了男人抓住车门的手指。 剩下两人则死死驾着胳膊，将其硬生生拖进了救护车里。 关上车门后，男人似乎还不肯放弃，在车里拼命用力拍打着窗户，表情惊恐的大喊。 “快离开这里！你们要相信我，他们不是医生！猪头人要来了！快跑啊！我是在救你们！” 救护车开始启动，响着笛声，快速离开了街道。 围观的人群拼命举着手机拍摄，但从始至终没有一人上前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们似乎只想要多拍一秒这种日常罕见的场景。 “真有意思，大街上还真有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有点吓人，万一他伤人了怎么办？精神病杀人可不犯法！” “一个疯子而已，听到他刚才喊的什么猪头人了吗？最近到处都是这样，好多人用这种行为博人眼球，蹭流量罢了。” 听着人群的议论，陈不恶和张悟心拿着笔记本站在咖啡厅外，两人的表情十分凝重。 “他刚才说的恐怕都是真的...‘渗透’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张悟心的语气有些不安。 “老张...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望着离开的救护车，陈不恶脸色变得难看：“在我隔壁住着一位考研的青年，他有好几次丢垃圾，袋子里装着不少白毛...” 第33章 往生社 “今日市中心广场的十字路口，有一位市民手举横幅，声称道路上怪物横行，眼下已被控制。” “近来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说法越来越广，这不由得让人们想起了2012年世界末日的言论，但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 “现阶段不少病人异口同声提到了‘猪头人’，称它们为一种瘟疫病毒，正在肆虐大地...” “隐藏在背后的事件，到底是有计划有组织，还是巧合...” 阴暗脏乱的屋子里关着灯，黑漆漆的环境里，一个扭曲的人影缩在沙发上，正死死盯着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 上面正播报着本市最新发生的情况。 “都该死...这些垃圾....全是垃圾！所有人都该死...！” 沙发上的人影时不时会抽搐几下，看起来像是触电了一样。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剃毛刀，上面沾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毛发。 地上到处扔着乱七八糟的书籍，其中有一本叫做《新闻学导论》，根据上面的级别来看，似乎是大学生用来考研的丛书。 “叮咚！” 忽然，房间内，刺耳的门铃声响起。 沙发上的人影仿佛被吓到，身子颤抖了一下。 紧跟着，好像察觉到什么，快速跳下来，跌跌撞撞跑到门后方，脑袋死死贴在上面，透过猫眼向外看。 “来了...终于来了...！” 仿佛看到了期望的东西，人影的嘴里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急忙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身穿笔挺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 这两个人西装革履面无表情，手里还提着一只公文包，发型、妆容，均是一丝不苟的模样，乍一看去，看起来如同黑客帝国的仿生人。 随着门拉开，两个人没说任何话，直接走了进来。 漆黑的屋子里，他们并没有摘下墨镜，而是看了一圈，语气平静道。 “你的状况很严重吗？” 其中一个西装男来到屋子中央，看到了脚下满地的白毛，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随后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块干净的地方，静静站着。 “很严重！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妈的，现在连复习资料都看不进去了...” “复习资料？” “考研啊...我今年必须要考上！” 听到这话，两个西装男人对视一眼，表情有些异样。 其中一人似乎有些不解，问道：“你现在连命都快没了，考研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这就是我的命！” 说到这，浑身白毛的青年一下子瘫坐在脏乱的沙发上，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道。 “你们不会懂的...如果我再考不上，我爸会杀了我，全家人都会看不起我...这已经是第五年了...我没有机会了，如果再考不上，我就打算自杀...” 西装男子闻言，沉默了几秒，随后平静道：“我确实无法理解，但也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变成这个样子，会让人觉得可悲，但不怪你们，毕竟，书不是这么读的。” “你懂个屁的读书啊...” 考研青年低头嘀咕着骂了一声，语气有些不耐烦，“你们到底帮不帮我？” “当然帮，我们之前说好的。” 西装男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了他的桌子上，后退半步，站回那片干净的区域，平静道，“这是我们的协议文件，你看一下，只要同意，签上姓名，我们就能帮你。” 考研青年闻言，拿起文件几乎没有看，直接掀到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用看了，我相信你们，只要能治好我身上的病，不影响我考研，让我做什么都行...” “治好你身上的疾病肯定没有问题，相信最近网上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你也有所耳闻，我们就是来处理这种事情的。” 等对方签署完成后，西装男人将文件收了起来，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们掌握着最新的技术，按照协议上的要求，只要你能运用自己的能力来解决掉目标人物，我们自然会治好你的疾病。” 说着话，他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人就是你的目标。” 考研青年见状，歪头拿起桌上的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片刻后，瞳孔骤然颤动。 “是他...？” “你认识？” “不算太熟...可他好像就住在我隔壁啊...印象中，似乎姓陈？” “是的，这人叫陈不恶。就因为住在你的隔壁，所以我们才把任务交给了你。” 西装男冷静道：“我们已经调查过，陈不恶的父母早些年意外死亡，听说是被人杀了，但到现在还没找到凶手，他还有一个弟弟，在父母死后也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只不过...他好像也没有急着找过弟弟。” “所以把他解决掉，不会有人来报复你，剩下的事情由我们来安排。” 听到这话，考研青年紧紧握着照片，情绪似乎在这一刻有些波动。 他脑海里浮现出和陈不恶打过几次招呼的画面，这人从表面上来看，不像是个坏人啊... 他张了张嘴巴，皱眉道：“我能问一句...为什么要杀他吗？” “他是一个危险的人，包括你身上的猪头人疾病，也和他有关系。” “是他传染给我的？” 考研青年面露诧异。 “我只能说，和他有一定的关系。” 听到这话，考研青年没有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照片。 眼眶中却不知不觉间多出了几条浓红的血丝。 “明白了...” “嗯，事情办完之后联系我们，我们会来给你治病。” “等等...！” 两名西装男推开门向外走，考研青年急忙叫住他们：“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叫我们【往生社】就行，我们所有人都不是单独的存在，而是一个整体。” “所有人？...你们人很多吗？” “芸芸众生，皆为往生。” 留下一句神秘莫测的话，两名西装男戴着墨镜离开了这里。 剩下考研青年独自一人坐在漆黑的房间里，死死盯着桌子上的照片，眼眶布满血丝。 他抱着双腿，牙齿开始不停的摩擦，发出咯吱咯吱刺耳的声音。 “陈不恶...陈不恶...我该怎么杀了你...” 渐渐地，皮肤似乎开始发痒，他拼命的挠了起来。 一层一层的白毛从肤下毛孔向外生长，嘴巴里的獠牙也缓缓露出了尖端... .... 电梯里。 两名西装男仔并排站立，他们依旧保持着刚才那一副冷峻、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仿佛他们天生就没有太多情绪和表情一样，看起来十分严肃、沉重。 “好像还有一个人。” 电梯下落时，其中一个人开口说话。 “是的，李权公司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另一个人叫张悟心，他似乎已经能够在【常界】使用能力了。” “看来我们需要找一个特殊的人帮我们了。” “不用，张悟心的家庭情况很复杂，我们不用冒险杀人也能解决。” “打算怎么做？” “他家里欠了很多债，母亲也在医院里躺着需要钱治病，仅仅这两点，我们有的是办法把他逼死。” “明白了。” 气氛渐渐陷入平静。 “对了，李权怎么办？” “先让那些人关着他，自己犯下的错，自然要自己承担。” 第34章 悟病道 从咖啡厅回来之后，陈不恶先去医院做了一趟复查。 为他主治的年轻又漂亮的韩医生告诉他说，从检测结果来看，相比上一次来说，病情确实有些加重。 于是她给陈不恶开了一些用来镇静的药物，并再次建议陈不恶进行深层次的检查，来寻找病因。 “所谓深层次的检查，其实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精神层面和身体层面。” “一方面是先对整个身体，尤其是大脑部位进行排查，来看是否存在诱发疾病的原因，而精神层面则是通过心理诊疗的方式，来探究大脑深入，这个最为复杂，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韩医生语重心长的告诉他：“陈先生，如果你真的想治好这个病，就要做好长期打算的准备。” 而且费用也不低。 陈不恶已经了解到了这点。 听说这两种检查做一套，至少也要十万块钱。 可他如今浑身上下的存款才六七万... 虽说找张悟心借点，凑一凑也能凑够，但一下子把十万块交代在这里，他多少有些心疼。 而且张悟心现在家庭欠下的债务，比自己还要离谱... 听说他爹欠了至少上百万。 天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 加上母亲重病在医院，生活远比自己还要艰难... 不过听说网上最近有富婆找小白脸，只要能承受的住钢丝球，那钱是大把的有，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拿着镇定药物走回出租屋的路上，陈不恶脑子里想的有点多，有些混乱。 回到屋子后，躺到床上，他打开手机，觉得自己在常界可以重新找一份工作了。 网上已经有越来越多关于【病界】的新闻。 从一开始子虚乌有的传闻，到现在出现扰乱社会日常、甚至恶意伤人的事件，能明显感觉到，“渗透”的现象已经越来越严重。 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渗透”存在于几个方面，仅仅是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方面？亦或者两者都有？ 有些无趣的翻看着信息，陈不恶先是查了一下【三大病友】最近的更新，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张悟心那名为【挣不到钱就去当小三】的账号，刚刚更新了【病界】的四大国度解说。 而【找不到对象终身便秘】则更新了关于【教社】和【王族】的关系说明。 至于【瘦不下来去吃屎】，则没有更新任何内容。 这个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动态了 陈不恶想起在咖啡厅里和张悟心的对话，这人好像很神秘。 犹豫几秒之后，他点开了此人的账号，不知道是不是好奇心驱使，他尝试着发送了一条私信：“你好，能交个朋友吗？” 发完之后，等了片刻，发现消息从未读变成了已读。 并且对方没有任何回复。 这让陈不恶愣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看来这人喜欢保持距离和神秘感。 他便又发了一条：“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交个朋友。” 然而等了几分钟，依旧已读不回。 就在他思考该发送什么能让对方回复的时候，忽然自己也收到一个陌生人的私信。 点开去看，发现昵称是一个名叫“悟病道3号”的人发来的消息。 “你好啊兄弟，看你的昵称很有神秘感，能交个朋友吗？” 看到这条消息，陈不恶眉头微微皱起。 我的昵称？ 他特意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昵称在网页上显示为“我是你”。 听起来确实很有神秘感， 可问题是这昵称只显示了三个字，但实际上是有四个字的，最后一个字因为长度不够，被遮挡起来了。 完整的叫做：“我是你爹”。 神秘感骤然破碎... “你哪位？” 陈不恶疑惑的回复过去。 对方在收到之后，也第一时间回复过来。 “你可以叫我悟病道3号。” 悟病道？ 他感到有些奇怪，“什么东西？” “悟病道你都不知道？你有点落后了啊兄弟。” 对方的语气似乎带着一股网友特有的骄傲，“现在全网都流行悟病道，这是信仰，也是一种态度，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全网流行？不好意思，我还真没听说过。” “行吧，不过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我给你说，身为悟病道，在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时候，我们选择坚信自己的信仰，我们将走向最高的顶峰！” 一句听不太懂的话，让陈不恶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他忽然有种对面一位中二病少年正隔着手机屏幕，在朝自己疯狂输出狂吼的既视感。 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行吧...你们是一个组织吗？” “对，我们的组织就叫做悟病道。” “哦...那你们这组织，是做什么的？？” 这一次，对方却停留了很久没有回复。 就在陈不恶以为这中二病不会再回复并准备睡觉时，突然又传来一条消息。 点开去看，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但这四个字，却让陈不恶心头莫名一颤。 “改造人类。” 盯着这四个字，陈不恶本应该觉得可笑，毕竟是中二病的疯狂想法。 但他的心脏却忍不住加快了跳动，仿佛有种不安的感觉在汇聚。 他快速打出一行字发送出去。 “你是在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 “....你们怎么改造人类？” “计划自然不能和你说，除非你加入我们。而且告诉你，你很幸运，眼下第一步的计划，我们正打算扩充组织成员。” 扩充？ 有这么庞大吗？ 陈不恶内心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急忙发消息追问。 “你们现在有多少人？” “实话告诉你吧，三个。” “？？？” 看到手机上的内容，陈不恶硬是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他甚至怀疑对方打错了字。 “兄弟...你是不是在三的后面，少打了一个万字？” “没有啊，就只有三个。” 对方的语气极其诚恳，他甚至不打算装逼夸大一下。 这种诚实的态度让陈不恶开始感到浑身瘙痒，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还没有回复，对方很快又发来消息。 “而且其中还有两个人是我的领导，我只是刚加入不久的员工。” “...就你一个员工？” “对。” 对方的语气诚实又直接：“虽然现在人少，但领导和我说过，以后人会越来越多，等组织壮大的那一天，我就是最高的管理者，将管理整个人类。” 看着手机上的消息，陈不恶忽然有些同情这哥们。 “你老板在画一种很新的饼...” “不，你不会懂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莫名的自信：“我们都不是普通人，有能力做到这一切。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现在加入，等到时候人员壮大后，你至少也能管理半个地球的人类，咱俩可以平起平坐，你管理北半球，我要南半球，咱们...” “....谢谢，不过我就是个非物，可能并不适合你们组织...祝你们成功。” 在对方还没有发完消息，陈不恶匆匆回复一句之后，便关掉聊天窗口。 扭头望着窗外街道上的灯光，他感觉有点无奈。 都什么玩意啊... 可想着想着，却又猛然觉得很有意思。 他脑海中想起了自己曾在某书上到过这样一句话。 “当世界开始变得混乱时，扮着各色容妆的魑魅魍魉，开始以选秀的姿态，粉墨登场。” 总感觉眼下这世道，有点这个意味了。 随着【病界】出现，越来越多的魑魅魍魉开始登场了。 它们要在这个舞台上开始什么样的表演？ 陈不恶不知道。 带着无可奈何的笑，他吃下了一片镇静药，躺到床上关上灯，随后整个人沉沉睡去。 前往【病界】。 开始冒险。 第35章 病情加重 失眠了！ 瞪着天花板，陈不恶满眼珠子里都是血丝。 没有去到【病界】，也没有冒险。 一个靠睡觉穿越的人，竟然失眠了... 这和男优一蹶不振是一个道理。 先前韩医生给的镇静药物，他今天并没有吃。 怕的就是以后的睡眠会对药物产生依赖性。 可没想到才停药一天，睡眠就遇到了障碍。 陈不恶感觉内心有些堵塞。 明明很困，就是睡不着。 他看了一眼时间，此刻午夜两点左右。 干脆穿上衣服，推开家门，来到小区楼下转一转。 单元门口是堆放垃圾的地方。 路过垃圾桶时，他看到旁边地上丢着一束红色的玫瑰花，十分显眼。 看这花新鲜姿态，应该刚刚盛开不久就被人扔掉的。 也许是有人表白失败了... 陈不恶闲着没事，便将其捡了起来，反正夜里也没有人看到。 倒可以给自己的屋子里添点植物。 拿着玫瑰花继续闲逛，他来到了小区外。 深夜的街道上人烟稀少。 但小区门口还是时不时会有一两个打扮十分精致的漂亮女孩在深夜里出行。 她们是从事夜工作的。 一般情况下，都会站在特定的位置等车。 前来接她们的人，往往也都是豪车俊男。 陈不恶站在路边，看到小区门口的右侧，站着一位穿短裙，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 他拿着玫瑰花路过时，女孩回头看了一眼，表情忽然变了变，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 随后竟直接快步走开了。 这让陈不恶感到纳闷，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花，他恍然大悟。 心想这姑娘肯定是误会了。 我又不是拿花送给你的！ 跑什么？ 搞得自己好像很遭人嫌弃一样。 他有些无奈的踩了一下脚边被丢弃的易拉罐。 “咯吱”一声。 罐子立刻瘪了下去。 里面没有被喝完的液体立刻洒出来，沾湿了他的鞋子。 陈不恶发呆似的，抬起头，却看到那女孩已经走到马路对方，停下来后，正一脸不安的看着自己。 甚至从兜里拿起手机，朝自己拍了起来。 嗯？ 为什么要拍我？ ...踩个易拉罐犯法吗？ 陈不恶愣住了。 他总觉得这姑娘好像是把自己当成了某种变态，尤其是现在这个时间点。 要不要过去跟她解释一下？ 万一她把视频传到网上，添油加醋的说一番，再乱起一个标题，到时候就更说不清楚了... 陈不恶一边思考着，一边脚下还在不停踩踏着易拉罐，里面的液体四溅。 他见那姑娘始终那手机偷拍自己，看起来似乎很紧张。 眉头缓缓皱起来，开始有些不耐烦。 蹲下身，陈不恶将易拉罐捡起来，径直朝她走了过去。 他必须要看看这女人究竟在拍什么。 然后拿着易拉罐告诉她，自己只是踩一个这玩意，没必要偷拍吧？ 可陈不恶刚抬脚，对方见状，脸色赫然一变，忽然像是见鬼了一样拔腿往后跑。 “诶！”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心头一颤，急忙咬牙追上去。 你跑什么？ 偷拍犯法知不知道？ 不跑还好，这一跑心里肯定有鬼！ 对方越是这样，陈不恶越觉得不对劲。 他感觉这女人肯定会把自己的视频放到网上，很多害人不浅的营销号都是这么干的。 毕竟网络上到时候说自己是个杀人犯恐怕都不为过。 手里拿着玫瑰花和易拉罐，陈不恶往前追了过去。 大概是觉得麻烦，他把花插进了踩瘪的易拉罐里。 前面的年轻女孩穿着一双漂亮的高跟鞋，跑起来明显速度不够快。 在跑了几步后，似乎想拐进胡同里甩掉身后的人，结果一下子扭到鞋跟，整个人摔在地上地上，发出一声痛叫。 与此同时，陈不恶夜追到了跟前。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女孩脸色一阵苍白，坐在地上捂着脚踝，语气慌张到了极点：“大哥...别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我不给你收费！” “？？？” 陈不恶愣住了，自己还没说话呢，怎么全交代了？ 见对方没反应，女子似乎变得更慌，急忙将包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扔在地上：“大哥...这还有点钱，全都给你...” 陈不恶忍不住皱起眉头。 盯着地上的钱，他陷入了疑惑。 “姑娘，你别怕，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一直偷拍我？” 听到这话，女人眼眶瞪圆，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拿出手机，慌张道：“对不起大哥...我错了，我现在就删...” “别删，让我看看你都拍了什么。” 陈不恶直接夺过手机。 或许是从小到家庭变故的经历，让陈不恶一直以来对他人的信任都比较少。 所以他必须要知道这女孩到底在拍什么才行。 否则他会睡不安稳。 点开相册，从里面找到了刚才拍摄的视频，点击播放。 女孩吓得哭出声来，声音颤抖：“大哥...我...我错了，我真不该拍...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发誓不会报警...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盯着视频，陈不恶没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开始一点一点变得狰狞扭曲。 他仿佛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 手机上，晃动的镜头里，他看到自己拿着一把水果刀，站在路边，用脚踩死了一只被丢弃在路边的小奶猫。 踩死之后，并没有停下来。 甚至还一脚接着一脚，不停踩踏着奶猫的尸体。 同时整个人的目光，始终盯着镜头的方向。 最后，他一手提着刀，一手拎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朝镜头方向狂奔而来。 直到女孩调头跑走的瞬间，视频的画面戛然而止。 陈不恶盯着手机，这一刻，一片空白。 面前的姑娘被脸色苍白如纸，不停在哭着求饶。 陈不恶恍若未闻，只是眼神空洞的看了看手中鲜红的玫瑰花和被踩瘪的易拉罐。 他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 愣神半晌，将手举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姑娘哇一声哭的更凶了，身子发抖，捂着嘴仿佛要吐出来。 “大哥...别杀我...求你了...” “我问你这是什么？” 陈不恶深呼吸，保持耐心问。 “是刀...刀插在了猫的尸体上....” 女孩捂着嘴巴，满脸泪水。 到现在，陈不恶终于开始明白她为什么要跑了。 因为自己又病发了。 试想一下，午夜无人街头，你看见一个人拎着刀站在路边。 用脚踩死一只小奶猫之后，还不停，甚至继续一下接着一下踩踏，并把刀插进小奶猫的尸体里。 随后握着刀和尸体，朝自己狂奔而来。 这种场景，换谁不跑？ 陈不恶明白了，他想扔掉手中的东西，但突然又想到什么，没有将其扔出去。 转而删掉女孩手机里的全部视频，冷静问道：“视频有给人发过吗？” “没有...” “真的？” “我发誓啊大哥...我真没有发...” “行，那你走吧，但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陈不恶声音冰冷道。 听到这话，小姑娘脸色苍白，脑袋点的像捣蒜一样：“大哥放心...我发誓...绝对什么都不会说...” 她慌张拿起手机，连鞋子都没穿便跑。 然而陈不恶却突然一把拽住了她。 这举动吓得小姑娘两腿一软，还以为自己被捅了，直接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大哥...说好不杀我的...我嫁给你行吗，求你别杀我...” “...” 陈不恶张了张嘴，平静道：“把鞋穿上，还有钱，都捡起来吧。” 听到这话，正哭着的女孩顿时愣了一下，抬头面色惊恐的看着眼前男人。 似乎没能明白什么。 明明不想要，却又不敢不听。 她只能颤抖着身体，把高跟鞋穿上，再捡起钱，随后飞一样逃离此处。 其实陈不恶只是想告诉她，路上都是石子，光着脚跑很容易受伤。 人走之后，站在清冷的月光下，陈不恶静静盯着手上的玫瑰花和易拉罐。 他陷入了不安。 病情，好像加重了。 第36章 迫切入睡 拿着东西回到出租屋，陈不恶拨通了张悟心的电话。 此刻已经午夜三点。 但电话只响了不到两秒，便快速被接通。 里面传来充满困倦的声音。 “喂...怎么了？” “接通这么快...你没睡？” “睡了啊...只不过专门为你设置了一个铃声，做我老婆好不好，铃声一响我就知道你是打的，所以我能醒的更快。” “......” 陈不恶闻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你这铃声有点怪... “我给你发个东西，你看一下，告诉我是什么。” 他表情严肃，随后对着桌子上的玫瑰花和易拉罐拍了一张照片，发送过去。 很快后，张悟心回复过来。 “...你故意整我是吧？” “怎么了？” “大半夜把我叫醒...就发这种东西？我还以为是什么性感荷官美女...你这也太不厚道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 “刀和死猫。” 看到消息，陈不恶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已经确认过，但再次确认，他还是会感到脊背发凉。 另一边张悟心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打过来电话。 “老陈...你是不是又病发了？” “嗯，而且还严重了。” “啊？...现在到了什么地步？” 陈不恶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张悟心沉默了许久。 “要不...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你的病比我好治，有很大概率能治好，知道你缺钱，我现在不是赚了点吗？先借你一些...” 听到这话，陈不恶没回应。 内心其实是有点感动。 张悟心能说出这话，证明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这一点陈不恶很清楚。 以前在公司上班，张悟心出了名的铁公鸡。 从来不买零食，也不买多余的东西给公司人分享，不会去花钱搞人际关系。 最多的零用钱，就是买了点绿植放自己办公桌上看。 平常和同事出去玩，也是什么都不买。 毕竟家里的情况不好，所以也没人说什么，只是晋升职位的时候，永远都没有他。 偏偏是这种情况下，还愿意拿出钱来帮自己，可见在他心里，陈不恶的地位很重要。 “不用了。” 陈不恶摇了摇头，不想给他添麻烦。 “我在【病界】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似乎只有【常界】会，只是以后遇到什么情况，可能会多麻烦你一些。” “你这话也太把我当外人了...” 那头张悟心说着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听出来他有困意，陈不恶便不再多花，随便聊两句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来到卫生间洗了下手掌。 上面都是易拉罐里流出来的粘稠液体。 但陈不恶现在知道，这都是血。 清洗完毕之后，他用袋子装着易拉罐和玫瑰花，来到了小区楼下。 找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将这两样东西，埋在了土里。 “对不起...” 埋完之后，陈不恶默默蹲在那里，许久没有起身。 他是个猜疑心极重的人，也因为从小失去家人的缘故，变得很难去信任他人。 但这并代表陈不恶是个坏人。 只是内心的自我保护更强一些。 更孤独一些。 实际上，他内心很尊重每一个生命。 可老天偏偏开了一个玩笑，在他眼里，往往看不到生命存在的迹象... 如今住在这老旧小区里有一个好处，就是像他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事，都没有监控拍摄。 因为这里所有的监控都坏了。 否则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一旦被拍下来，恐怕要有大麻烦。 .... 埋葬结束后，整整一晚，陈不恶彻夜未眠。 他在屋子里静静坐到早上八点，等时间差不多，便来到楼下，准备吃点早饭继续回去睡。 只有尽早回到【病界】，才能结束这种不真实的状态。 小区外，许多推着车的小摊已经陆续开始做起了生意。 陈不恶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早餐铺，来到一辆卖包子的摊位前，拿出手机扫码道：“老板，来一份。” “行，十块钱。” 老板随手用塑料袋给他装了一份。 陈不恶付完钱之后，提着包子刚准备走，身后老板忽然道：“对了小伙子，这老鼠药毒性很大的，你一次少放点。” 老鼠药？ 陈不恶身子顿时僵硬在原地，表情有些茫然的望向摊位。 “你卖的不是包子吗？” 老板闻言咧嘴笑出声来：“兄弟你可真会开玩笑，我这要是包子，不得吃死人啊！” 听到这话，陈不恶看着袋里的包子，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这是老鼠药？ 包子还在冒着热腾腾的气息。 却让他感到浑身一阵凉意。 站在小区门口，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摊位，这一刻，陈不恶忽然真正一股恐惧袭遍全身。 在自己眼中，这些东西...还是看到的那样吗？ 还是说，我所看到的世界，已经不真实了... “老板...卖包子的在哪？” 陈不恶犹豫着，问了一声。 老板用奇怪的眼神撇他一眼，指了指前方：“那个不就是吗？” 陈顺着目光看去，陈不恶发现那是一个卖刀具的摊位。 “...你确定那真是卖包子的？” “小兄弟，那可不就是包子嘛！” 老板似乎被气笑了，满脸无奈，“你这年纪轻轻的，眼神怎么这么差？” 陈不恶半信半疑走过去，来到刀具摊位前，上面摆放着一层层大小不一的刀具。 说起来到也像是排列好的包子... 他犹豫了几秒，盯着刀道：“老板，这包子...怎么卖？” “一块钱一个。” “来两个...” “好嘞！” 老板从里面捡出两个拇指长的短刀，装进了袋子里。 扫码付款之后，陈不恶提着袋子，缓步走到了路边。 他从里面掏出一把小刀，放到嘴边，试着用牙咬了一口。 刀刃竟然是软的！ 吃到嘴里，确实像包子的口感。 这还真的是包子啊... 望着自己手里的东西，陈不恶陷入了沉思。 眼中的包子其实是老鼠药。 手里的刀子才是真包子。 他有点乱... 抬起头看去，那前面卖粥的又会是什么？ 还开着这么大一辆车。 陈不恶走到跟前，疑问道：“老板，你这粥怎么卖的？” 从车后面走出来一个老头，闻声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俺这是垃圾车，里面都是脏水，哪有什么粥？” “....” “对不起，打扰了...” .... 吃完包子，陈不恶回到了出租屋。 由于一夜未睡，吃过饭后，终于开始产生强烈的困意。 他迫不及待躺倒床铺上，想要赶快入睡。 在【常界】，自己病发的概率变得越来越高。 只有回到【病界】，情况似乎才能减轻。 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第37章 猪叫 【病界】 咚，咚咚！ 刚从【常界】入睡而来的陈不恶，猛然被从下铺传来的声音震醒。 他揉了揉眼睛，脑袋有些昏沉。 坐起身子，发现窗外天还没亮。 不知道医学会里现在是什么时间。 低头看了一眼，下铺的希娜似乎正在往枕头下藏什么东西，表情有些紧张。 “你在干什么？” “啊！...你吓死我了！” 正忙着藏东西的希娜没有注意到头顶上已经醒来的人，吓得脸色一阵苍白。 手忙脚乱间，东西也跟着掉了出来。 陈不恶看到，那是一把水果刀。 他心头颤了一下，疑声道：“你藏刀干什么？” “当然要藏...这地方不安全！” “不安全？” 陈不恶皱眉坐直了身子，“哪里不安全？” 希娜闻言瞥了他一眼，一副表情复杂的样子。 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忙碌眼前的事情。 将刀捡起来压在枕头下，躺上去试了几次，大概觉得不满意，便又调整了几次位置。 直到能够顺手将刀掏出来，这才点点头，露出自我肯定的笑容。 随后抬头，见哥哥恩佐一直盯着自己，她皱眉道：“我刚才，听到了猪叫！” 听到这话，陈不恶身子猛然缠了，脸色微变。 “在哪听到的？” “就在咱们的房间门前，声音特别清晰！” “你确定是猪叫？” 陈不恶半信半疑，他怀疑妹妹听错了。 但希娜坚持道：“当然确定，猪叫声我分的清楚！” “...那你刚才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了啊，可你睡得跟头猪一样，我踹都踹不醒！” 说到此处，希娜脸色明显有些不悦，“所以我只好自己拿着刀...” “...” 陈不恶拍了拍脑瓜，看来在【常界】失眠没有入睡，那【病界】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醒过来... 这就麻烦了。 万一【病界】自己睡着的时候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正想着，希娜不安道：“恩佐，这里是医学会，救人的地方...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猪头人吧？” 陈不恶此刻已经完全清醒。 他从床铺上跳下来，倒了杯水，想了想道：“想想亚瑟和阿瑶，医学会对外明码标价收购研究样本，应该说，没有猪头人反倒才奇怪...” “可问题是...我当时，还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有人说话？” 陈不恶心头动了一下，“你都听到了什么？” “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楚...但我隐约听到有人说...多喂它们吃点，要是不够，就把刚来的兄妹两个也拿过来喂了...” “然后又有一个人说不行，说这两个人老医长已经吩咐过，要自己留着用...尤其是那个男的...说不定能治好老医长身上的病...” 希娜快速复述着，但脸色越来越难看。 仿佛想起来这件事仍旧心有余悸。 她说完之后，咽了口唾液，深呼吸颤音道：“可是...我不想和你一块被喂啊...” “...？？” ...这好像不是重点吧？ 陈不恶看了一眼这性格怪癖的妹妹，再次喝口凉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认真想了想，在医学会里自己现在就是个研究样本，被关在屋子里没有丝毫自由可言。 所以这地方绝对不能长留，虽说管吃管住...可指不定某一天自己没有利用价值后，就会被无情抛弃。 就是一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我们要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才行。” “...怎么逃？你有计划吗？” 希娜认真看着眼前的哥哥。 这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恩佐确实像是变了一个人。 成熟稳重了不少。 虽然和以前一样不太爱和人亲近，经常自己低头沉思，看起来心事重重。 但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以前的不亲近是一种疏远感，现在不亲近，有竟种莫名的神秘感... 陈不恶看了看窗台，沉思道：“眼下天还没亮，医护人员应该都没有起床，如果能打开这扇门，咱们就能趁现在离开...” 这扇门从外面被锁了起来。 如果蛮力破开，动静太大，肯定会引起警觉，到时候会更麻烦。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悄无声息的将门打开呢？” 陈不恶开始犯难。 然而一旁的希娜却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有啊...” 她从枕头下抽出水果刀，走向了门旁，将细长的刀刃插进了门锁之中，开始捣鼓起来。 “你会撬锁？”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脸色诧异。 “不还是你以前教我的吗...你忘了？” 希娜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听到这话的瞬间，陈不恶脑子忽然一疼。 紧跟着，一段凌乱的记忆开始闪现，如同潮水般涌进大脑。 又是来自恩佐的零碎记忆... 那似乎是在很久以前，希娜和恩佐两人意外掉进了一间地洞里。 洞口距离地面太高上不去，中间有一堵石墙把两个人隔开了。 希娜所在的地方，恰好身后有一扇生锈铁门被锁了起来。 而恩佐这边，则是不知通往何处的漆黑通道。 就是在那个时候，在恩佐极其具有耐心的口述教导下，希娜一点一点用发夹，耗了将近八个小时，打开了身后的门锁，逃了出去。 回到家里，她带着爸爸来寻找恩佐时，却意外发现恩佐已经浑身是血站在一片麦田深处。 像是个木偶人一样，一动不动。 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失忆了。 问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地洞里出来的... 而从那一天以后，希娜学会了开锁。 “时间有点久...差点忘了。” 陈不恶笑了笑。 “哦。” 希娜仿佛有些失落，背对着他捣鼓锁孔，没有多说话。 半天后，突然又问道：“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出来的？” 陈不恶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没吭声。 “还是不记得？” 希娜再次回头看了他一眼，“或者，是你不想说？” “爸爸当时检查过，你身上没有伤，那些血也不是你的，但他说那不是动物血，而是人血，怎么会有人血呢？” “...” 陈不恶没有说话。 不是不想说...问题是，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恩佐的记忆始终断断续续，很多疑点根本说不清楚。 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我又怎么会记得？ 见他一直不吭声，希娜似乎放弃了。 “算了，爱说不说，不过你知道吗恩佐，爸爸说，家人之间的疏远就是这么来的，只是你好像一直不明白这个道理。” “...” 陈不恶再次保持沉默。 心想我他妈倒是想说啊... 咔嚓。 门锁打开了。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陈不恶往前一步，拿过她手中的水果刀，将门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隙。 “你跟在我身后，出去之后，如果遇到任何异常，直接跑。” 希娜闻言，点了点头，这次没有争执，直接乖乖的站在了后面。 透过门缝看向走廊，和白天不同，夜晚的光线昏暗到了极点。 两侧墙壁上挂着几盏青铜蜡烛，静静燃烧着。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光亮。 走廊狭长而阴暗，让人有种不安的感觉。 “走。” 陈不恶推开门之后，缓步走了出去，随后将门轻轻关上。 兄妹两人开始沿着走廊向前，寻找能够离开的地方。 医学会的电力机械装置不多，照明用品多数蜡烛。 机械装置的发明，大多数来自【西方国度】，他们一直奉行着“机械飞升，脱离肉体凡胎”的终极追求目标。 而在【东方国度】，人们奉行着“大道至简，羽化成仙”的目标。 听说东方的职业者里，曾有人“坐石静思千日，羽化而登仙”的传说，但是真是假，还没人见过。 至于西方，却信誓旦旦传说着有人“超脱凡胎，机械飞升”的故事。 作为一个还没有加入【教社】，没有任何职业的陈不恶来说，目前对这些兴趣不大...他只想赶紧逃出去。 走廊两侧摆放着的蜡烛忽明忽暗，坚硬而又冰冷的石壁让人感到阵阵不安。 行走在此处，一切显得幽深而又诡谲。 来到一条走廊尽头后，陈不恶转过弯。 这时，他忽然听到像是从墙壁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说话声。 起初他以为自己幻听了，停下脚步，小声疑问：“希娜，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没有啊...你别吓我...” 希娜紧张的四下看了看，连个鬼影都没有，哪有人说话？ 陈不恶皱眉停了下来。 自己在染上猪头人之火，听力和视野变得很好，应该不会听错。 声音是来自哪里？ 犹豫着，他将耳朵贴到了墙壁上。 很快，从里面听到一阵细微的动静。 “哼！” 先是一声猪叫。 紧跟着，是一个沉重的声音：“不够...这些猪头人的数量远远不够！” 男人？ 陈不恶听到声音的瞬间，脸色微变。 医学会除了老医长之外，不是没有男人吗？ 第38章 再现腐朽病 “可眼下...我们最担心的不是猪头人数量，毕竟这些畜生可以从山下去抓，但食物的问题没办法解决...要想把驯服它们，就必须喂人肉...可是...” “我知道！” 说话的有两个男人。 第一个男人的语调听起来极不耐烦，“如果人肉不够，就由你来凑！” “别...别这样...我一直都很听从安排...从没做错过什么...不要拿我当老医长的药引...” 第二个声音吓得仿佛快要哭起来。 “你以为我想？” 伴随着一声恶骂响起，那声音冰冷道：“可这样下去，不是你成为药引，就是我成药引...！老医长的病有多严重你不知道吗？” 气氛似乎陷入了沉寂，安静了下来，许久没有声音。 半天后，第二个声音不安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你明天出去一趟吧...看能不能再抓到一些流浪者回来，必须要保证食物充足...” “是...” “好了，今晚就到这，赶快离开，出去之后把囊衣穿好，别让人看见。” 声音落下，从墙里忽然传出一阵脚步声。 陈不恶闻声，急忙拉着希娜往前走，躲进黑暗的拐角之中。 一分钟后，原本光滑整齐的墙壁上，竟缓缓被推开一扇暗门。 紧跟着，一个瘦弱的身影从里面晃晃悠悠走出来。 借着墙壁上昏暗的烛光，陈不恶清楚看到，那确实是一个男人。 但状态明显不正常。 男人的身体起来十分瘦弱，且整个人光着身子，什么都没穿。 连头发也全被剃掉光着脑袋。 由于太过饥瘦，导致身上的骨头极为突出，看起来给人一种十分病态的感觉，仿佛是行走的骷髅架。 他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从门里走出之后，站在走廊上，神色慌张左右看了看。 仿佛在确定没人后，将手中的东西摊开，快速往身上穿了起来。 由于角度不好，陈不恶看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但随着男人将四肢塞进去，他发现那好像是一件衣服。 可随着不断深入，当男人开始朝头部套弄的时候，陈不恶才猛然察觉到，那不是衣服...而是人皮！ 或者说，是一张人的皮囊！ 而最让人感到恐怖的，那还是一个女人的皮囊！ 在阴暗的烛光下，男人如同穿衣服一样，扭曲着身体，将病态瘦弱的四肢套进皮囊之后，顿了顿身子。 由于整个身体过于瘦弱，几乎同皮囊完全贴合。 甚至连同脸部的皮囊也被融合在了一起。 将皮囊穿好之后，他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件改良过旗袍的医装穿在了身上。 最后开始整理头发。 将假发扎成马尾，梳理一下刘海，再对着空气练习了几下笑容。 随后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向前走动起来。 在婆娑昏暗的烛光下，身段婀娜多姿，面容精致。 几乎同一个真正的女人完全无异！ “恩佐...你，你看见了吗？” 躲在暗处的希娜，看到这一幕，脸色苍白如纸。 “那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们在做什么...？” “那些人皮是又从哪里来的...？” “你，你怎么都不说话呀...！” 希娜吓得声音颤抖，兀自说了半天，却没人搭理。 猛然扭头，却发现陈不恶正低头沉思，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实际上，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一时间无法理清究竟是什么。 沉思几秒后，陈不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犹豫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人妖...” “人妖？” “就是通过整形男的可以变成女的。” “啊...怎么整的？” “切了就行。” 希娜闻言惊讶的张了张嘴，露出一副遐想万千的表情。 这套人皮后，男人变成女人，感觉和人妖很像，只是方式不太一样... “别说话，继续走。” 眼下只能尽量保持镇定。 幸运的是，刚才那人和他们的路线是相反方向，所以不用担心会撞见。 陈不恶抓住妹妹的手拽过拐角，来到另一条走廊继续向前。 当他快步来到第二条走廊中间时，由于步伐太快没有停留。 直接从一扇被打开的门前走了过去。 然而在掠过的一瞬间，他眼角余光好像瞥见了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那狭小的屋子里...满地鲜血，地上还躺着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尸体旁，似乎还站着一名女医师，她的手里同时还牵了一条狗。 并且猎狗的体型十分庞大，和女医师纤细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正对着地面上的尸体疯狂撕咬。 画面闪过去的一瞬间，陈不恶心脏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那是...” “别看，快走...快！” 希娜似乎也看到了。 他拽着妹妹几乎要跑起来。 与此同时，那路过房间里，缓缓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走廊后面，死死盯着他们二人。 陈不恶额头上冒出冷汗，一边握住刀，一边快速奔跑。 随着越跑越快，走廊上两侧的房门开始一扇接着一扇门被打开。 几乎路过的每一扇门里，都站着一位身穿改良旗袍的女医师，手里牵着条猎狗，在撕咬尸体。 那些尸体，似乎都是医学会的病人。 甚至有一些女医师蹲在血泊之中，在舔地上的血液。 左手边，右手边，屋子里到处都是人... 当陈不恶拽着希娜快速穿过整条走廊的后，身后所有门里的女医师，几乎同时倾巢而出，从房间里牵着狗狂奔而来！ “快...” 身后响起猎狗狂怒吼的叫声。 希娜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她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吓晕过去。 那些女医师似乎全都是穿着人皮的男人。 奔跑起来模样扭曲到了极点。 她们的身躯如同一副骨架，跑起来时，由于动作幅度过大，不规则的骨头向外突出，仿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破肚而出一样。 “前面有门！” 狂奔到走廊尽头，陈不恶没有犹豫，直接一把推开了正前方的铁门。 门外，正值雪夜。 冰冷的鹅毛大雪从天而降，覆盖整片天地。 两人撞门而出，狂奔到一片雪地上，但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在大雪地的正中央，站着一个肌瘦的身影。 仿佛这身影，已经在这里等待他们许久。 “是老医长...” 希娜借着微弱的夜光，看清了雪中的，吓得捂住了嘴巴。 “...你们要去哪？” 陈不恶心脏怦怦狂跳，此刻雪中的老医长，和他先前所见的祥和模样，完全不同，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从头到脚光着身子，没穿任何衣服。 身形瘦如枯木，并且身上的皮肤似乎因为某种缘故，看起来极为松垮。 仿佛风一吹，整张人皮就会裂开一样。 最让人胆寒的，是老医长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疤。 那伤疤看起来极为可怕，像是一块一块皮被强行从身上撕下来一样。 已经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具属于人类的身体。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立刻将希娜护在身后，脸色凝重。 老医长站在大雪里光着身子，眼神空洞到了极点。 他毫无生气的看着面前两个人，嘴角动了动，有皮肤扯动的声音。 “看到了吧？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说着话，他抬起脚，向前走了过来，且走的极为缓慢。 “孩子，没见过吧？这叫做【腐朽病】...” “一般情况下，只有拥有地位和身份的人，才会得这种病，普通百姓...是不会得这种病的...” 陈不恶死死盯着他，握紧了手中的刀，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老医长还在自言自语的说着。 “你们知道【腐朽病】有多可怕吗？” “看看我的样子，是不是以为我快要死了...可实际上，距离死亡，还有相当漫长的时间。” “我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皮肤、骨骼、最后还有内脏，全都一点点融化，在痛苦与煎熬中才能死去...” “我尝试过很多办法来治疗这种疾病，但都没用...” “夜晚病发时，疼痛难耐...只能看着自己像死人一样一点点腐烂...” 老医长停了下来，站在距离他们十米开外的地方，声音沙哑到极点。 他看向了陈不恶，语气沉重道。 “这种病是绝症，治不了，我本来也放弃了希望，可直到猪头人出现...” 他表情扭曲的笑了笑。 “猪头人，生命力十分旺盛，我特意研究了它们...并且发现猪头人的血液十分具有攻击性，可以用来击败体内的腐朽血液和细胞。” “我一开始以为自己找到了治疗的办法。” “然而...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猪头人的血液虽然具有生命力，但十分乱，并且摄入身体后，会导致整个人出现精神混乱的现象。” “直到你出现...” 老医长盯着陈不恶，脸上的笑容，愈发病态。 “恩佐...你不一样啊...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就是我活下去，最好的药引...”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陈不恶还没说话，忽然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 紧跟着“砰”一声响，眼前骤然一黑，倒在了雪地之中，大脑嗡嗡作响。 耳边响起希娜惊恐的声音：“恩佐...！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哥，救我！哥...啊！” 第39章 你是在救人 陈不恶猛然从床铺上惊醒过来，由于起身太猛，差点打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大口喘着气，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浑身被冷汗湿透。 眼前是熟悉的出租屋。 回来了？ 望着屋子里的一切，陈不恶神色诧异。 他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张悟心的电话。 此刻时间正值夜间凌晨三点多钟。 【病界】的自己被人击晕，所面临的情况恐怕凶多吉少。 必须要赶快回去才行。 手机响了几秒后被接通，里面幽幽传出一个极度沙哑困倦的声音。 “铃声一响我就知道是你...我发现你真的特别喜欢深夜给我打电话...说吧，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特殊想法？” “...” 陈不恶没有心思和他开玩笑，问道：“你有没有安眠药？” “你要安眠药干什么？” “睡觉。” “又失眠了？你不是有镇静药吗？” “那个药效太慢...我被人打晕了，现在很危险，必须要赶快入睡。” 这句话放在平常若是被人听到，肯定会摸不着头脑，甚至觉得说话者是个傻子，被人打晕了怎么还要入睡？ 但同为病友的张悟心则在瞬间明白了什么，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你现在在哪？” “家。” “等我，马上给你送过去！” 电话挂断，陈不恶坐在漆黑的出租屋里，握着手机，心脏开始砰砰狂跳。 安眠药这东西属于精神类药物，普通药店根本买不到。 实际上，要想快速入睡的办法其实有很多。 例如脑袋朝墙上撞一下，把自己撞晕过去。 但陈不恶又怕自己掌握不住力道，再撞出一个脑震荡就麻烦了... 眼下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可以说都是煎熬，毕竟谁也不知道【病界】里究竟会发生什么。 大约过了两分钟的时间，他忽然感到胸膛传来一阵剧疼。 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低头一看，胸前睡衣上，一片殷红的血迹正在慢慢渲染晕开。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瞬间怔住，急忙掀开衣服。 在胸膛正中央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出现两道极其明显的交叉血痕。 看起来像是一个斜着的十字架。 大量的血液从裂痕中流出来，顺着腹部向下，几乎染红整个上半身。 这是刀伤！ 陈不恶咬牙忍痛跑进卫生间，急忙拿毛巾死死按住伤口。 忽然，手臂上紧跟着也传来一阵巨疼。 一道醒目的刀痕出现在手上，紧跟着是两道、三道、四道... 仿佛空气中有人手里正拿着刀，不停在割伤他的手臂。 在【病界】中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常界】的自己则会出现相同的情况。 陈不恶已经能想象到老医长拿着刀，对昏迷的自己下手的场面。 “王八蛋...” 但他眼下最担心的还不是自己，而是希娜... “咚咚咚！” 这时，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老陈，是我，我把药带来了！” 听到张悟心的声音，陈不恶咬牙忍着痛，打开了房门。 随着门开的瞬间，张悟心一抬头看到里面站着一个血人，顿时两眼一黑，差点吓出心脏病来。 “卧槽...大半夜的，你玩什么刺激...” 他刚想破口大骂，忽然发现陈不恶的脸色不太对劲。 在看到他浑身上下布满一道道醒目的伤痕后，似乎立刻明白了什么，急忙从兜里翻出药瓶。 “药在这，你第一次吃，最多两片，如果有不良...” 张悟心还想讲述一下注意事项。 可陈不恶已经倒出五六片，全部扔进了嘴里。 随后打开厨房的水龙头，歪着脑袋把水灌了进去。 “....” “老张，我这次只能麻烦你，睡着的期间守着我，如果我的生命出现任何异常状态，直接送往医院。” 吞完药物以后，陈不恶直接走进卧室躺到了床上，脸色苍白到极点。 “可要是...来不及送医院怎么办？” 张悟心不安道。 听到这话，陈不恶拿起手机，点开视频，对着自己的脸拍摄起来，虚弱道：“如果我死了，来不及救治，不会怪任何人。” 说完之后，点击暂停。 拍这段视频是以防万一，害怕出问题后自己的死亡会被牵扯到张悟心的头上。 看到这幕场景，张悟心紧张的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他来不及多问，陈不恶已经闭上了眼睛。 第一次吃安眠药，六片，药效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烈。 纵然胳膊上有刀痕出现，但他仿佛是被麻醉一样，很快，大脑开始变得麻木、混沌，昏睡了过去。 .... 【病界】 陈不恶倒吸冷气，惊醒过来。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耳边传来一阵剧烈的嗡鸣。 紧跟着大脑阵阵刺痛，仿佛神经被扯断了一样。 他痛苦的挤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看不太清。 只能勉强看到头顶有一盏刺眼的白灯正在对着自己。 这是在哪...？ 他动一下四肢，发现手脚被绑了起来。 眼前是六边形的房间，造型十分独特。 房间的天花板上雕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花纹，仿佛某种生物。 仔细去看，如同一个个囊肿的虫子，肥大而怪异。 陈不恶很快意识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类似手术台的床铺上。 旁边，零零散散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 似乎是用机械和青铜制造而成。 但还有一些更糟糕的东西：刀、锯齿、血液、骨头、血腥味、皮囊... 在床铺的右侧，站着一名皮肤白净的少女，皮囊人白雪。 而左侧，是身形明显过于畸瘦的老医长。 他手里正拿着一根细长的管子，拼接在一个巨大的机械装置上。 装置是用青铜制作而成，整个外形呈现椭圆，并且下方架有一小片火堆，正劈里啪啦的燃烧着。 内部似乎煮着某种液体，咕噜咕噜沸腾向外冒着气泡。 老医长看起来很认真，盯着仪器一动不动。 一旁白雪的手伤拿着把刀，刀刃上有血液正缓缓滴落。 “醒了？” 随着陈不恶睁开眼，老医长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淡然道：“我让白雪先给你放了点血，不过不用担心，死不了人。” “我妹妹呢？” 陈不恶被绑在床铺下，费力的扭头看了看四周，企图寻找希娜的身影，却什么都没看到。 整个六边形房间仿佛完全封闭，除了墙壁上凌乱诡异的壁画之外，没有任何多余之物。 “你很担心她？” 老医长说着话，将细长的青铜管接好之后，再次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调查你们的血液后，发现你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生的父母，既然不是真的家人，关心这么多干什么？眼下你应该多担心担心自己。” 说着话，他手里拿起一根细长的针管，走了过来。 “白雪，帮我把这跟针管插进他的静脉中。” “好的老医长。” 白雪很听话，接过针管，来到了陈不恶身旁。 望着那有两根手指长的针头，陈不恶眉头逐渐拧在一起。 “你要做什么？” 老医长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恩佐，我希望你时刻能明白一点，我并不是个坏人，只是需要想办法活下去，而你的牺牲，是在救人。” 第40章 牺牲很重要 老医长用手触碰了一下连接在仪器上的青铜管，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看到这个装置了吗？它叫做‘转质仪器’，这是一个伟大的发明，在几百年前，是一名【医者】转职后达到顶峰的人所创造，只不过，他只是提出了设想，我将其发明了出来，我来给你讲一下这东西的原理吧。” “这个椭圆形的器皿，里面的液体很特殊，是来自【黄金时节】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你不需要了解，只需要知道，它能够将不同的物质进行融合和转换，例如血液。” 老医长认真道。 “用火将其煮沸，然后将你我的血液通过软管灌入其中，和这些液体中合之后，就能把血液变成彼此通用的东西。”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理解，举个例子吧。” 似乎为了让陈不恶能明白，他很认真的想了一下。 “例如你的妹妹出了意外，急需输血，可你们两个的血型无法匹配，如果使用这个装置，则可以将你的血型，转成和她相同的类型，这样就能救她，明白了吗？” 陈不恶看着他没说话。 老医长怪笑了一声。 “和你说这个，是为了让你能更好的理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不是个坏人。” 他煞有介事的重复了一遍，随后掀开衣袖，露出一条瘦如枯木的手臂。 从手腕到整个肩膀，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皮肤腐烂脱落之后留下的疤痕。 看起来像是一件缝缝补补多次、充满了补丁的旧衣服，触目惊心。 “我的身体，因为【腐朽病】的缘故，已经快要彻底烂掉了。” “这种病很痛苦，人们都说，【腐朽病】是真正的绝望，因为它无法医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大多数人都是被疼死的。” 他说着话的时候，一旁白雪已经将针管缓缓刺入陈不恶手臂的静脉之中。 抽出了一管血液，然后直接倒入那巨大的“转质仪器”器皿内。 沸腾的液体瞬间变换颜色，开始产生某种类似化学中和的反应。 “我年轻时候加入了【教社】，在王城里工作，当时职业是一名【医者】，后来成功转职成了一名【血医师】。” “我有天赋，而且比当时同龄人都耐得住性子，取得过很多成就，后来选择回到猩红山峰当医长。”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目光开始变得深邃，“恩佐，我救过很多人的命，是你想象不到的数量，我说这些你能明白吗？在行善积德这方面，你不如我，我是个好人，可命运待我不公啊。” “...” 陈不恶忽然想骂他。 “好人永远都是好人，即便命运不公的时候也是。但有些人的好，只是因为一直没遇到能变成坏人的契机罢了。” 听到这话，老医长静静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这话可不像是你一个19岁孩子说出来的。” 他冷笑了一声，“人总是要做出牺牲的，如果你的牺牲能把我救活，那我就能去救更多的人，最终都是为了救人，这难道不是更大的善良吗？”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一下。 这他妈的是诡辩啊！ 见对方不说话，老医长认为自己占据了理由，冷笑道。 “我尝试过很多自救的方法，但都没有什么效果，唯独猪头人能用...通过研究我发现，如果让一个将死之人感染上猪头人瘟疫，生命不仅会延长，甚至会充满活力。” “于是我想到了用这种办法来对抗【腐朽病】。只是，有一个难解的问题...” 说到这，老医长脸色变了变，看起来有些难看，“猪头人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一旦被染上，会失去理智，变成疯子...” 陈不恶闻言，仿佛已经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所以你其实是失败了。” “是啊...我原本以为自己找到了生存的希望，却没想到希望再次破灭，你知道那种痛苦吗？” 老医长叹出一口气，“我当时便意识到，想要做成这件事，就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感染者必须是猪头人，第二，他不会发疯，能控制自己。” “所以基于这两点，我才向外界公布了关于猪头人可能存在免疫者的消息。” “但实际上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免疫者否真的存在，是吗” 说到这里，陈不恶已经完全弄清楚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老医长想要研究猪头人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治好【猪头人】瘟疫。 而是为了治好自己的【腐朽病】。 他需要免疫者，所以通过放线钓鱼的方式赌了一次。 但没想到还真的获得了恩佐这个研究样本。 至于亚瑟和阿瑶，他们属于误打误撞。 所以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陈不恶脑子里有些混沌。 他忽然觉得，如果说这是巧合，又未免太过于碰巧了... 老医长脸上露出仿佛看见希望的笑容。 “要知道，几乎所有猪头人细胞都一样，它们具有很强的侵略性，在进入人体之后，会迅速将人体内原本的细胞全部同化。” “可你不一样，猪头人细胞在你的体内无法将其同化，你的细胞具有很强的保护性，最多只能同化你体内一半的细胞，而剩下的，则全部存活了下来。” “也就是说，在你的体内，此刻有一半是人类的细胞，另外一半则是猪头人的细胞，它们达到了完美共生的状态，你不是免疫者，而是共生者。” 老医长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可怕起来。 “所以我找到了这个‘转质仪器’，只要能将你的身体一比一全部转换，从血液到毛发，到骨骼再到内脏，甚至大脑，完美复制之后，通过仪器转移到我的身上，这样，我就能变得像你一样活下来。” 他看起来像是疯了一样兴奋，“不止如此，还可以用相同的办法，去救其他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恩佐？意味着只要牺牲掉你，就能拯救所有被猪头人感染的人，也能拯救所有患有【腐朽病】的人，即便它们是绝症，所以恩佐，你的牺牲，太重要了！” 第41章 白嫩的小子 老医长想用语言说服陈不恶，让他接受自己的死亡和救赎是一种不可分离的关系。 可陈不恶只想骂娘。 你凭什么牺牲我去拯救别人？ 我又不欠这个世界什么东西。 “转质仪器”里的液体此刻似乎变得愈发滚烫，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老医长瘦干的面颊凑近椭圆形器皿看了看，似乎在确定什么。 片刻后，他声音变得有些激动：“血液好像成功了...” 说着话，急忙从旁边拿起一根细长的青铜管走过来。 管子大概有二十厘米长，三厘米宽。 从上方打开椭圆形的器皿之后，他将青铜管插入其中，从里面吸取了大约二十厘米的液体。 举起来，放在白炽灯下认真观察。 “老医长，您成功了？” 站在旁边的皮囊人白雪，看到他兴奋的模样，好奇歪着脑袋，声音轻盈问了一句。 “是的，成功了，虽然只有血液部分...但这已经证明，我的方法没有错，【腐朽病】可以被治好...白雪，以后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患上【腐朽病】...” “恭喜您，又攻克了一项伟大的发明。” 白雪温柔的笑了一下，有种纯净的美感。 她看起来仿佛很开心，“虽然我并不能理解【腐朽病】和死亡究竟是什么感受，但我还是替您高兴。” “谢谢你白雪，你不需要理解它，只需要知道，我能通过这种办法活下来，也能再多陪陪你了...” 老医长苍白虚弱的脸上，带着略显扭曲的笑容，在白炽的灯光下，看起来有种病态感。 “是我陪着您，老医长。” 白雪轻轻回应一句，她说话的时候很有礼貌，一直用的是尊称。 老医长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称谓。 他对白雪的感情很复杂。 复杂到穿过了几代人。 “下面一步我们要做什么呢？” 白雪又问了一句。 他小心翼翼将青铜管放好，随后克制着激动的情绪道。 “接下来是指甲、毛发、还有皮肤、器官，需要把一切都复制出来。白雪，我要你帮我把他的指甲拔下来两片，然后剪掉一撮头发，最后，再从手臂上割下一块皮肤，全部放进‘转质仪器’中。” 他快速的说着计划，“我们要先复制他的外在，至于内脏、器官和骨骼，今天恐怕完不成了，只能留到明天...不过这样也好，再给他一些时间，让他多看看人间，或许能想明白这一切。” “好的，您一向是个仁慈的医者。” 白雪笑了笑。 随后，她拿起桌子上的钳子、骨刀缓步走到了陈不恶的身边。 “别这样做。” 看到她手里的工具，陈不恶心头猛然一沉，严肃道：“他想杀了我，你在帮他杀人！” “他是在救人。” 白雪脸上依旧是那一副少女的纯真笑容，“我一直都很相信他，老医长救过很多人，他也从不会去害人。” “....” 这就有点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意思了。 两个人脑子都不正常。 陈不恶心知和一个类似机器人的存在讲道理没有任何屁用。 于是他开始拼命挣扎，然而身上的铁链却十分紧固。 当白雪一手拿着刀，一手按住他的指头后，将刀尖缓缓插进了指甲的缝隙之中。 钻心般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陈不恶浑身骤然紧绷，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叫，紧跟着，像是疯了一样扭曲着身体想要挣脱，铁链被撞的咣当咣当作响。 “你很疼吗？” 白雪停了下来，“其实我还有点羡慕你，我羡慕拥有疼痛的人。” 这一刻，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医长曾经说过，他会找到一个办法，让我活过来，让我像大家一样，能够拥有情感。” “妈的...” 陈不恶忍着痛骂了一声。 能不能别在伤害老子的时候，讲你们之间的故事？ 眨眼间，白雪又用钳子将他的指甲拔了下来。 然后用骨刀割断一部分头发，最后，开始割皮。 这是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 尽管她只割下来手腕上的一块皮肉，但在撕下来的瞬间，那种剧烈的痛感，让人几乎昏阙。 陈不恶差点直接昏死过去，结束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再发出叫喊声。 “好了，全部在这里。” 白雪拿着东西走过去。 “很好，把它们都放进仪器中。” 老医长在一旁拿着一根针管，另一只手拿着装有复制血液的仪器。 他将血液抽进针管中，似乎准备注射进自己的体内。 “之后把他关起来吧，暂且关在下面的地牢里，我要品尝一下他体内血液的味道。” “好的。” “哦对了，地牢里是不是还关着两个先前抓过来的流浪者？” “是的，要把他们分开关吗？” “不用，放在一起，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 “好的。” 白雪笑着，转身推动着床铺下的轮子，将神色虚弱的陈不恶从阴暗房间里推了出去。 面前是一条漆黑的走廊。 车轮在走廊里咯吱咯吱作响，四周黑暗而压抑。 “白雪，你现在救我还来得及...” 黑暗中，陈不恶声音虚弱到了极点。 “可老医长说的没错，救了你，死去的人会更多。” 白雪的语气听不出情感，像是在理性分析一件事，“老医长以前说过，人类需要做出牺牲，就像掷骰子一样，牺牲不一定会落在谁的头上。” “我听说你没有加入【教社】，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能为了拯救别人而牺牲，或许你普通的人生，会因此而变得更加伟大。” “....” 这段说的陈不恶哑口无言，竟不知道该如何以对。 在这一刻，他忽然开始意识到了【王族】和【教社】对整个世界的支配，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恐怖地步。 普通人，在这里甚至没有选择自己生命的权力。 你的死亡，美名其曰叫做为他人牺牲。 陈不恶从来没想过要成为人上人，或者跨越阶级层次，但他想活着却是真的... 绕过走廊，进入一段向下的路程。 白雪将车子从走廊侧面的斜坡一路推下来，到达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空间里。 这里建造着一间间青铜制的牢笼。 她将陈不恶关进了一间狭窄的地牢里，并没有解开身上的铁链，便关上了门。 “好好休息恩佐先生，明天将是你的伟大日。” “等等...你至少告诉我，希娜在哪？” “她现在没有事，但我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 “什么意思？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白雪不再回应，转身离开了这里。 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与黑暗。 被绑在地牢中，陈不恶整个人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他咬紧牙关，拼命挣扎，想要挣脱身上的铁链，却没有任何作用。 然而这时，从旁边忽然传来一个讶异的声音：“咦？老宁，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闻到了...怎么这么臭？老周你是不是放屁了？” “...我放屁也没那么猛啊！” 被叫做老周的人语气愣了一下，“怎么感觉...有股猪身上那种淡淡的气息？” “...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养过猪啊...” 听到两侧的声音，陈不恶大脑空白了几秒钟，随后他急忙晃动铁链，似乎要引起对方的注意。 “有人吗？” “有啊。” 声音是从正对面传过来的。 他慌忙歪着脑袋去看，透过地牢的栅栏，借助着墙壁上的昏暗烛光，他看到自己对面，关着一个人。 但令人诧异的是，这个人只穿了一条醒目的红色裤衩和脖子上缠着一件破旧的披风。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穿，看起来像是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 对方似乎也看见了他，表情微微怔住。 “嘿嘿，老周，你说错了，不是猪，是个男娃娃！” 他盯着地牢对面的人，脸上带出一抹笑容：“还是个皮肤白嫩的男娃。” 第42章 一天的时间 “白嫩的男娃？有多白嫩啊？” 正对面右侧，响起老周的声音。 “嗯...跟你上次偷看的那个洗澡寡妇一样白嫩...” “...这事你就别往外说了...” 老周不满的嘀咕两句：“你又不是没看...要不是我拦着，你都闯进去了...” 借助着墙壁上昏暗的烛光，和自己成为猪头人之后增强的视力，陈不恶终于看清。 在右前方，还有一个人，同样是一个只穿了一条裤衩的男人。 只不过，他的裤衩颜色是绿色。 这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一个看起来三十多的模样。 穿着几乎完全相同，并且此刻用完全相同的姿势，侧身臀部贴着墙壁，双臂交叉胸前，饶有兴致的看着陈不恶。 这是一幅十分奇怪的景象。 如果不是在地牢，陈不恶有种即将被人爆菊的危机感... “这小子...该不会是猪头人吧？” 右前方被叫做老周的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诧异，“可看起来又不像啊...老宁，你见多识广，说说这怎么回事？” “有可能是外界传闻的免疫者。” 正前方穿着红裤衩的老宁闻言，盯着对方道：“这段日子外面不是一直在传，猪头人有免疫者吗，说不定还真是。” “那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 两个人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陈不恶听着他们的对话，拼命歪头向前看，皱眉道：“你们是谁？” “喝醉酒后，意外被关起来的流浪者。” 老宁平静的回应了一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昨天我和老周喝多了躺在路边睡觉，结果一醒过来就在这里了...话说，男娃娃，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猩红山峰的医学会。” 陈不恶虚弱道。 听到这话，对面两个人明显愣了一下。 “那个研究皮囊人的医学会？把我们抓这里来干什么？” 陈不恶闻言摇了摇头。 但很快又想起了之前从墙壁里听到的对话，犹豫道：“我不确定...但有可能是把你们当成食物，来喂养在这里的猪头人...” “...” 两个人瞬间陷入了沉默。 “不可能吧...” 片刻后，老周发出一声干笑：“...医学会是救人的地方，又不是吃人的地方，你这小娃娃是不是在骗我们？老宁，你觉得呢？” 老宁闻言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就好像默认了一样，一旁老周更加慌张了。 “老宁，你不会想说这是真的吧？” “怕什么？” 老宁打断他，冷哼道：“我好歹也是【教社】的人，虽然是野生教社的，但也没那么容易死，再说，这破牢又关不住我。” “什么意思？你能打开地牢？” 老周闻言瞪圆了眼睛。 “能啊。” “那你...你他妈怎么不打开啊？” “我在等啊，我想看看是谁把咱俩关在这的，必须找他们讨个说法。” “....你有病吧！” 老周似乎崩溃了，抱头痛苦道，“你能打开你不赶紧跑？” “你真的能打开地牢？” 对面陈不恶听到，急忙问道。 “能，怎么了？” “能不能帮个忙，把我放出去，我要去救我妹妹...” 听到这话，宁好梦的眼神忽然变的有些奇怪，“你是【教社】的人？” “不是...” “【王族】的人？” “也不是...” “那你还是别救了。” “为什么？” “这猩红山峰我了解过，以前听说，这里的老医长是【教社】的医者，就算不会战斗，但对付一个你这种男娃娃，也是轻而易举，你过去就是送死，拿什么救人？”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住了。 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没有【教社】，没有【王族】...我就不能去救自己的家人了吗？” “能啊，但你救不了。” 宁好梦摇头道：“你过去也是死，陪你妹妹一起死，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 陈不恶陷入了沉默。 半天后，他深呼吸道：“我能变成猪头人，力量和速度都能得到提升。” 听到这话，老宁似乎愣了一下，仿佛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 但很快，他又再度摇头：“那只能略微提升一点胜算，猪头人一枪被打穿脑袋也是死，你和【教社】的转职者打，根本没什么优势。” 陈不恶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老宁继续道。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城中人，村子里的？” “是。” “那更没办法了。” 老宁耸了耸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每天有多少村民死亡吗？并不是老到自然死亡，而是各种意外死亡，谋杀、虐杀、怪物、疾病、神秘死亡、甚至是饿死，这里的民众没权没势，也没钱，命中注定就是这样，除非你能改变这一切。” “....” “是你亲妹妹吗？” 老宁问道。 “不是...” “不是你亲妹妹，你何必去拼命？想死方法多的是。” “老宁你这话说的...简直太伤人了...” 一旁的老周听到之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人家还是个孩子...” 老宁却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道。 “听我一句劝吧娃娃，我也是看你可怜，心疼你，不如这样，我把你放出去，你别去救她了，跟着我们走，虽然我只是野生教社，但如果你肯加入，就算混得再差，也能吃口饱饭。” 听到这话，陈不恶看向他，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她？” “又不是你亲妹妹...这个世界不需要多余的情感，否则只会连累你。我只是告诉你，最理智的做法是什么。” 老宁站直了身子，“趁现在逃，我帮你打开牢笼，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也抓不到你，可如果你去救人，那下场就不一定了。” 有那么一刻，陈不恶心里承认，他说的话很对。 从理性的角度来思考，仿佛这是最好的做法。 但问题是，他做不到这样... 尤其是想到希娜曾在梦里说“保护好我”的时候，陈不恶总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我在她爹妈的坟前许过承诺，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抛弃了她，她肯定活不下去，所以我不能放弃她。” “...” 老宁看着他，叹了口气，仿佛已经尽力了，半天后道：“你倒是有一颗善心...” 陈不恶闻言，想起了老医长想牺牲自己去救所有人的做法。 他一刹那有些恍惚。 自己似乎并不善良... 不愿意牺牲自己，去救大多数人，而只想去救自己亲近的人。 这到底算什么呢？ 说起来仿佛倒有点自私的感觉。 “行吧，既然你非要去，那我也不说什么了，不过你这种劲头，倒和老子年轻的时候很像。” 老周在一旁闻言，面露诧异：“你年轻的时候不是一直在看黄书吗？” “...” ..... 老宁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打开了地牢的门。 他只是把手放在了地牢的门上。 紧跟着，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陈不恶看到那原本坚硬的青铜栅栏，在瞬间仿佛泥土一样，变得松软弯曲，仿佛橡皮糖一样。 老宁推了一下，整扇门则直接弹开。 他从里面缓缓走出来。 随后，以相同的方式，打开了老周的牢门，以及陈不恶身上的铁链。 “真神奇...” 看着他的手，陈不恶表情。 “第一次见？” 老宁看了他一眼。 “嗯，这是【教社】的能力吗？” “【教社】里的五大基础职业之一，【灵者】的能力，这是很简单的操作。如果你能加入【教社】，你也可以做到，娃娃，在这里，你只有加入教社了，才能打开一个广袤的天地。” 老宁突然说了这么几句话。 大概是觉得有些可惜，他又抬头想了想，道：“你的体质很特殊，而且有胆量，像你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不多，如果真死了，说实话多少有些可惜，每个人都该有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 陈不恶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样吧，从现在的时间开始算，一直到明天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在半山腰等你。” “如果你能凭自己的本事击败老医长，并活着从医学会里走出来，我就邀请你加入我们【教社】。” 说完，他不给对方任何拒绝或者同意的机会，头也不回的便往外走。 只留下一个令人神往的背影。 陈不恶怔怔的望着那只穿了一条裤衩的背影，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真男人从不回头...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老周在后面像个跟班一样，急忙屁颠屁颠追上去。 当路过陈不恶时，他回头小声道：“小兄弟，你走运了，老宁这人很厉害，比我以前见过的人都厉害...虽然他不肯让我加入教社，但我也跟着他混的酒足饭饱，如果你真有机会能加入他，以后的人生，绝对不会后悔！” 第43章 试炼 从地牢里走出来的过程相当顺利。 原本多扇门阻挡，可走在最前面的老宁那双手就像是开外挂一样，被触碰的物品很快开始变软，短短一秒钟的时间里，便化作一滩烂泥。 一路畅通无阻。 从地牢里走出来后，到达楼上，走廊正对面便是离开此处的大门。 “从这里走出去就能离开了，现在走没人能发现你，往后的人生会还有很多机会，你确定不再想一想吗？” 老宁停下来，回头看着少年道：“如果你去救人，有可能永远就走不出这扇门了。” 盯着大门，陈不恶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不是犹豫了？” 老宁看到他这样子，笑了笑，语气随和：“这种情况下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很正常，人面临生死的时候，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能够轻易做到超脱事外，我还是建议你现在离开。” “不是犹豫。” 陈不恶突然摇了摇头。 “什么？” 老宁没太听清。 “我不是在犹豫，是在想用哪种方法杀死老医长更合适。” 听到这话，老宁表情愣了一下，随后咧开嘴无声笑了起来。 旁边老周一脸诧异：娃娃，你就这么有把握能杀死老医长？他可是【教社】的人！” “我没把握啊...可结局只有两种，要么是我死了，要么是他死了，但我不会去想自己死的结局...” 老周闻言瞪圆眼睛，半天后竖起拇指发出一声赞叹：“牛逼！” “半山腰等你，一天的时间，过了点就走。” “谢谢。” 老宁像是一个老长辈一样，沉重的拍了拍陈不恶的肩膀。 随后同和老周一起离开了这里。 走的时候，老周的嘴里还在不停嘟囔着。 “唉...老宁，能不能让我也加入你们【教社】啊？你看着那小兄弟都可以....啊？为什么不行？什么？你说我不够嫩？教社只收白嫩的男娃，妈的...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砰！” 大门被关上。 两个人的交谈声逐渐听不到了。 站在漆黑的走廊上，回过头，陈不恶心脏开始砰砰狂跳。 整个阴暗的环境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保持大脑能够理智去思考。 接下来，有两件事要做。 一、杀老医长。 二、救希娜。 “到我个人独秀的时间了...” 他呢喃着，迈步走向了上方的楼梯。 .... 医学会外。 老宁和老周两个人神色凝重的站着大门外，绷着脸谁都没说话。 冷。 真他妈冷。 两个穿着裤衩的人在走出门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老宁...要不咱先回去找几件衣服...？” “不行。” “为什么？” “多丢人啊...” “...” “走吧，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我以前路过这边，记得半山腰有一间屋子，里面能生火。” 于是两个上了年纪穿着裤衩的中年男人紧绷着脸，在大雪中开始赤脚而行。 脸上的表情是如此坚挺刚毅。 陈不恶如果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认为这是两个深陷中年危机的男人。 在艰难行进了将近十多分钟后，终于来到两人所说的半山腰屋子里。 这屋子似乎是专门为上山之人设置，里面配有生火的工具和材料。 两人谁都没说话，哆嗦着身子，捣鼓半天把火升起来，再关上门，等身体渐渐回温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老周一抬头，看到老宁坐在破旧的凳子上，紧闭双眼，眉头拧在一起，表情似乎有些难受。 看到他这副样子，老周知道，他这是又“病发”了。 “老宁，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问了一句，没有任何回应。 看着眉头因痛苦几乎拧在一起的老宁，无奈的叹了口气。 知道他这会滋味肯定不好受，只是强忍着不肯说罢了。 老宁患有一种疾病，但不知道是什么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只知道发作起来十分痛苦。 听他自己说，每次发作，就像是体内的器官全都被搅碎了一样。 “唉，你说说咱俩认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也有三年了，想想刚认识那会，跟做梦一样，还都是捡破烂的人。” 老周望着屋外的大雪，叹息一声。 “老宁啊，这三年，我这双烂脚丫子可是陪着你走过不少地方，我的情况，你可是知根知底，连裤衩子什么颜色都知道，可话说回来，老宁，我对你可是什么也不了解啊。” “不过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一直愿意跟着你，不也是图你当年说的那一句，只要肯跟着你，就永远饿不死我，总好过捡垃圾是不是？” 老周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着。 老宁只是闭眼皱眉，一言不发。 印象中他曾说过，病发的时候，他听不见也看不见，就跟死人一样。 真是怪病啊。 但老宁也真是一把硬骨头，这么疼的病，硬是一声不吭，就坐在那硬忍。 每次结束的时候，整张脸都苍白如纸，不满冷汗。 这人活着最怕患病，老周以前也闹过病，肚子疼，差点把命都要走。 所以赖活着也无所谓，总比患病强。 半天后，似乎病发有所缓解，老宁的眉头渐渐舒展，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发干，看起来神色十分疲倦。 “好些了？” “嗯，好多了。” 他点了点头。 “那你真打算在这里等那娃娃一天？” 老周是个闲不住的人，停下来就想多聊两句。 这个世道，不和身边的人多说几句话，可能过了今天就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 “嗯，就等一天。” 老宁点点头。 “你是不是看上那娃娃了...凭你的能力，帮他解决掉老医长，应该不难，可还是故意问他，让他做选择，你有私心在里面。” 一下子被说中，老宁笑了笑。 “你不觉得那娃娃品性还不错吗？至少很有责任心，最关键的是，他的体质很特殊，将来有很大的发展前途。” “我本来就打算扩展【教社】内部人员，难得遇到合适人选，所以给了他一个选择，先观察观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留给我的时间又不多。” 老宁沉声道：“权当这是一次试炼吧，我不会进行干预，如果他能活着走出来，我一定会收下他。” “万一人家娃娃不想加入你呢？” “不会的。” “你就这么肯定？” “他要是不加入，那我就杀了他呗，反正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你这是强买强卖，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无所谓，只要不是个坏瓜就行。” 第44章 孙如意 医学会内。 陈不恶走上楼梯时，看到楼道上放着几根用来装饰的青铜棍，便顺手抄起一支当作武器。 等来到二楼走廊，他看了看四周。 二楼有左、右和中央三条路线。 如果没记错，老医长的研究室应该在最右侧。 他不打算现在过去，而是先走向左侧。 看能不能找到希娜。 如果能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找到妹妹最好。 沿着左侧往前，走廊的第二间屋子，是先前关他和希娜的地方。 来到门前，陈不恶快速向里面扫了一眼，并没有人。 果然不是在这里... 此刻正值深夜，走廊上几乎没什么人。 所以他搜索的相对大胆。 在确认房间没有之后，继续沿着走廊向前，一扇门接着一扇门的搜索。 整条左侧走廊一共有八扇门。 陈不恶以极快的速度全部看了一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看来希娜不是被关在这里... 陈不恶转过身，走向了正中央的路线。 他担心的是希娜现在有没有已经被害... 正中央的走廊和另外两条明显不一样。 仅从色调上来说，压抑黑暗很多。 而且两侧挂着奇形怪状的画像。 每张画像上都是一个人物的写实图。 但这些人的脸看起来很奇怪。 陈不恶行走在中央，看了几秒后，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他忽然意识到不安感来自哪里。 是画上这些人的五官不对称。 不知道是画像故意为之，还是上面的人原本就长这样，他们的脸颊有一种十足的分裂感。 正常人两只眼睛位置是平行的。 但画像上并不是。 而是上下交错着，就好像左半张脸和右半张脸上下错开了一样，给人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 不像是人类。 最奇怪的是，每个人手掌上，都托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仔细看去，发现那像是一只巴掌大的球体，上面竟然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脚。 小脚的形状有点像是癞蛤蟆的腿，弯曲且丑陋。 陈不恶多看了几眼，只感觉荒诞怪异，却不明白究竟代表着什么。 每个人物都捧着这么一个东西，仿佛这肉球对画中的人来说，十分重要。 这到底不像是医学会的... 陈不恶靠近后发现，每个画像下方都写着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聆听来自海洋深处的福音，我们赞美最伟大的邪神”。 福音？ 邪神？ 听起来有点像是西方国度的【福音王族】... 而且类似一种宗教的崇拜词汇。 陈不恶有些诧异。 在东方国度上，怎么会有西方的崇拜？ 他一时间思寻不出结果，也不知道这所谓的“邪神”和医学会又有什么关系。 这也不是眼下的重点，只能放弃思考，开始沿着走廊的房间继续搜寻。 左门，没有人。 右门，还是没有人。 最后，他把目光放在了尽头的青铜门上。 来到跟前，试着推了一下，诧异发现门是开的。 里面空间很大，四周的墙壁上点着昏暗蜡烛。 在屋子中央站着一个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手里正拿着一只扫把，打扫物品。 听到门开的声音后，小姑娘抬头看了过来。 “你好？” 陈不恶在看到屋内人影的瞬间，已经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青铜棍，准备动手。 然而当和女孩对视上后，他怔住了。 盲人？ “你好，这里是记录室，想要查询什么资料，请您自主寻找。” 小姑娘握着扫把，说话的时候还弯了一下腰，看起来似乎十分友好。 陈不恶没有说话。 只是看到女孩的两只眼睛呈现出盲人的灰白色，明显看不见任何东西。 似乎扫地的时候，也只是在凭感觉扫。 他松了口气，抬头观察起四周。 房间里摆放大量用青铜制作而成的类似书架的柜台。 在烛光的照射下，泛着阴冷的青光。 每一层柜台上，摆满了卷轴状的物品。 一层叠着一层，看起来十分厚重。 “你看不见吗？” 尽管对方是个盲人，但在这种环境里，陈不恶还是很谨慎，问了一句。 “是啊，如果您要寻找资料，恐怕帮不到您，很抱歉。” 陈不恶没说话。 随后，他往前走了过去，同时疑问道：“前两天老医长带过来一对兄妹，你知道吗？” “听说过，可惜我看不到呢。” “他们好像被老医长关起来了，你知道在哪吗？” 听到这话，盲眼的小姑娘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摇摇头，否认道：“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 “你说老医长把他们关了起来，这不可能的。” “为什么？” 陈不恶闻言皱起眉头，感到十分不解。 “老医长救过很多人，他是个医生，向来只会救人，不会害人。” 听到这话，陈不恶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你一定是新来的吧？” 小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平静道：“老医长的事迹，在这里我们所有人都知道。” “是吗，能跟我说说吗？” “可以啊。” 小姑娘笑了笑，似乎是很久没和人说过话，她坐在了地上，慢慢讲述起来。 从她的口中，陈不恶了解到了关于老医长的生平。 老医长，原名叫孙如意。 是一名弃婴，被人捡回了猩红山峰，从小便在这里生活。 小时候经过多年医学的耳濡目染，长大后，孙如意开始学习医术。 他对医术似乎颇具天赋和悟性，因此在学习过程中进步飞快。 到了十四岁的时候，加入了王族教社，正式成为一名职业医者。 经过多年的训练后，转职成为了一名【血医师】，再次回到猩红山峰。 学成归来的他，在上一任老医长去世之后，继承了位置，开始漫长的医学生涯。 小女孩说，老医长这一辈子救过很多人，而且恪守职责。 不管前来求医的人是贫穷或者富贵，他都不会因为这一点而有任何区别对待。 在他眼里，都是需要从苦难中被解救出来的病人。 同样，孙如意也对医学的贡献也很多。 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成功继承了皮囊人技术，并将其发扬光大。 四十多岁的时候，通过【血医师】职业，成功将前人提出的“转质仪器”设计出来，完成了这项发明。 甚至在整个东方国度里，他的“转质仪器”对医学的发展来说，都起着巨大的作用。 听到这里的时候，陈不恶皱起了眉头。 小姑娘口中所说，几乎全都是夸赞这老家伙的。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医长从来没做过坏事？” “坏事？” 小姑娘摇了摇头，“老医长只是一名医生，是救人的，能做什么坏事呢？” “他患有腐朽病，你知道吗？” “知道，这件事发生在十五年前，老医长是在【腐朽时节】意外感染了【腐朽病】，听说从那以后，他低沉了很久。” “在最初的时候，逢人就说自己没几年能活了，和我也曾说过。” “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他一直活到了现在，而且听说，他已经找到了能够治疗【腐朽病】的办法，如果能够成功，这一定会成为东方国度又一个伟大的医学发明，老医长一定能成为传说中医圣。” 医圣吗？ 陈不恶冷笑一声。 这孙如意确实救过很多人，但那是在患有【腐朽病】之前。 患病之后，他的心态似乎发生了变化。 而且感染腐朽病，正常来说，应该没几年能活，可他却活了这么久。 看来在这些年里，他一直通过别的方法，来延长自己的寿命。 陈不恶想起来先前在墙壁里听到的声音，恐怕和用“人体喂养”有关。 可问题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因为怕死吗？ 陈不恶皱眉道：“有没有可能，他会为了治好自己身上的【腐朽病】而去害人？” “不可能，就算...真的是这样，那老医长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住了。 这说辞简直和白雪的一模一样... 第45章 猩红猎犬 医学会。 阴暗研究室里。 孙如意此刻气喘吁吁，看起来像是一个即将入土的老者。 甚至连多走几步路都会变得疲惫不堪。 他此刻感觉自己的器官好像被堵上了一样，无法正常运作，连呼吸都十分费力。 半个小时前。 他将恩佐经过转换的血液摄入自己体内之后，就开始感觉不对劲。 那股血液简直像是火焰一样，从进入体内的那一刻起，便沸腾不止。 起初，让人有种生命力暴增的感觉。 可渐渐的，体内器官被烧的疼痛，甚至无法呼吸。 “白雪...我不太舒服...” 坐在椅子上，孙如意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不断。 眼前视线有些模糊，景象变化多端，仿佛十分混乱，如同出现了幻觉一样。 “老医长，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白雪站在旁边关心的问道。 孙如意是个有经验的医者，他对这种情况很清楚，不是血液的问题，而是自己身体的问题。 自己的身体目前无法完全匹配恩佐体内的细胞。 他努力保持深呼吸，虚弱道。 “去找恩佐...把他从地牢里带过来，我恐怕等不及明天了...必须要在今晚，将他的整个身体全部转换完成...快...” “好的，我马上去。” 白雪闻言，转过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望着离开的少女背影，孙如意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这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闭上眼，强忍着疼痛，嘴里不停念叨着。 “最后一步...就差最后一步了...我一定能找到治好【腐朽病】的办法...我一定能...” 十几分钟后，白雪从外面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她推开门，脸色少见的有些难看。 “老医长...他不见了！” “什么？” 孙如意没太听清。 “...是恩佐，他从地牢里逃掉了，包括先前的那两位流浪汉，都不见了。” 听到这话，孙如意一张脸瞬间好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他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因为身体衰竭而摔倒在地。 白雪急忙过来扶住他，脸色看起来有些担忧。 “...怎么逃的？” “地牢的门好像被融化了...” “融化？” 孙如意脸色难看，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咬紧了牙。 “普通人做不到这点...只有拥有职业的人才可以，可恩佐没有职业...应该是那两个流浪汉做的...” “他们...是【教社】的人？” 白雪歪着脑袋，语气沉沉道，“如果是教社的人，恐怕就抓不回来了。” “没关系，他们不重要，恩佐会回来的...” 孙如意脸色苍白，努力稳定着自己的心神，缓缓坐到了椅子上。 他声音苍老道：“推我回屋吧...恩佐不会就这么离开。” “您是要...” “我把他妹妹关在屋子里...他一定会来救那小姑娘，我们就在那里等他。” “好的。” 白雪点了点头，从后面推着轮椅，缓缓走出了房间。 ..... 陈不恶轻轻关上青铜门，和盲眼女孩告别后，从记录室里走了出来。 脑海中还回荡着小姑娘说的话。 她很感激老医长救了自己，并承诺说有一天一定会找到治疗眼盲的办法。 这是在她稚嫩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可这颗种子...似乎再也没有发芽的机会了。 因为陈不恶告诉她，自己要杀了老医长。 小姑娘听完之后，嘴巴张了半天，似乎很诧异，问为什么？ 陈不恶没有解释，只是简单道，你可能无法理解。 听到这话的时候，她低着脑袋，仿佛十分失落。 大概是在沉思，半天后，还是认真道：“我明白了，希望你能成功。” 陈不恶反而诧异了。 “你不阻止我？杀了他，你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小姑娘却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轻轻道：“老医长说每个人有自己的命运，努力归努力，但命运航行的方向，是永远不会变化的。” “...” 站在走廊上，陈不恶回头看了看被关上的青铜门。 内心的情绪十分复杂。 命运吗？ 人活着，真的有命运这种说法吗？那我走到这里，是命运带我来的，还是我自己来的呢？ 他想不明白，转身走向了最右侧的通道。 眼前只剩下这一条通道了。 这片区域是属于孙如意的地方，空间很开阔。 里面有他的研究室、办公室还有起居室等。 陈不恶握紧青铜棍，往前走了不到三米，忽然看到右侧靠墙的位置，站着三名性感穿着的女医师。 而且每个人手里，都牵着一条猩红色的猎犬，窝在主人身旁，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这三个人的架势，仿佛就像是在等自己到来。 看到这幅场景，陈不恶握紧了手中的青铜棍。 “你就是恩佐？” 站在最中间的女医师摸着猎犬，声音妩媚，歪头笑着问。 陈不恶面不改色，看了一眼说话医师的胸前，沉声道：“阁下的胸大肌，为何如此浮夸？” 女医师脸色顿时一变，咬紧了牙，喉咙里发出男人的怒吼。 “妈的，给老子咬死他！” 三条猎犬同时狂奔而来。 陈不恶掌握着两种能力。 第一是能够看到物品的“预判线”。 但眼下来说，还有些局限性。 第二是能够变成猪头人。 同样也有局限性，因为自己无法随时控制。 在三条猩红猎犬同时扑过来的瞬间，他清楚看到空气中出现了三条预判线。 选中其中一条，同时挥出手中的青铜棍，咬紧牙向前捅了过去。 猎犬的扑力十分强劲。 其中一只撞到青铜棍顶端的时候，已来不及停势，直接“噗嗤”一声，被青铜棍穿透了脖颈，摔滚出去，躺在地上一阵抽搐着死去。 与此同时，另外两条猎犬一左一右，将失去武器的陈不恶扑倒在地，开始疯狂撕咬。 跟狗打架，陈不恶不慌。 小时候在村子长大的有经验，没少跟狗干架。 很多人被狗咬了之后反击，第一反应都是去攻击狗的脑袋。 但其实不对，狗的脑袋很坚固。 腹部和两侧才是最薄弱的地方，还有喉部。 但和狗打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管有多怕，气势上决不能输。 陈不恶此刻用两只手直接掰住一只猎犬的嘴巴，死死往外撑开，同时用脚去踹腹部。 只不过另外一只却顾不上。 被咬住了肩膀后，鲜血喷溅而出。 疼痛袭来的瞬间，陈不恶死死咬着牙，没有松手。 继续用腿去踹面前猎犬的肚子。 终于它受不了疼痛，被踢出去后，摔滚在地上。 趁着这个机会，陈不恶向一侧滚开。 剩下的一条猎犬则紧追不舍，撕咬他的衣服和身体。 整个上衣几乎眨眼间被撕扯粉碎。 陈不恶光着上身急速爬起来，没有任何停留。 随后跑到被青铜棍捅穿脖颈上的猎犬尸体旁，将棍子拔出来，抡圆了朝面前的猎犬砸了过去。 “砰”一声惊响。 棍子砸在了猎犬的脖骨之上。 这一下威力极大，震的陈不恶虎口生疼。 同时伴随着咔嚓的骨裂以及呜咽声后，第二条猎犬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陈不恶死死握着青铜棍，光着上身，背靠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抬眼盯向最后一条猎犬。 肩膀上被咬伤的地方血肉模糊。 几乎将他上半身全部染红。 19岁的少年，身子骨并不壮。 尤其是恩佐的身体，甚至显得有些瘦弱。 导致此刻看起来，像是被染红的竖杆一样刺眼。 而最后一条猎犬在距离三米的地方，正不断朝他发出低声的怒吼，只不过没有急着扑上来。 它似乎知道了眼前这个人不太好对付。 犹豫几秒后，突然掉头跑回了那三名穿着性感服装的女医师身旁，随后蹲下来，不停摇晃着尾巴，似乎在乞求什么。 站在中间的女医师神色阴沉笑了笑，把手放进胸前，从穿着低胸装惹眼的缝隙里，缓缓掏出了一支试管。 陈不恶看到里面装着不知名的红色液体。 “少年，给你看看我的大宝贝。” 她妩媚的笑着，打开了试管，将液体直接倒进了猎犬的嘴巴里。 然后拍了拍它的脑袋，声音妩媚，“去吧，乖宝宝~” 仿佛得到了主人的命令，猎犬先是扭了一下身体，随后整个身躯一阵剧烈的颤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急速发生变化。 陈不恶站在后方清晰看到，在短短几秒钟内，猎犬的四肢变得异常粗大。 仿佛肌肉在膨胀，皮肉在扩展，连同身上的毛发也开始向外竖起来。 一根根直立而起，如同狭长的针管一样骇人。 几乎是眨眼间，体形变得比原先三只猎犬加在一起还要壮大。 仿佛一只从地狱而来的猛兽，发出震耳的怒吼声。 看着面前比三个自己还要壮大的猎犬，再看看手里的青铜棍，陈不恶陷入了沉默... 第46章 门前拉屎 【常界】 凌晨四点钟左右。 楼道内的摄像头不知为何遭到损坏。 一个身形瘦长的男人握着一把菜刀，站在漆黑的楼道中，眼神阴沉死死盯着眼前的房门。 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眼眶中布满了血丝。 他的嘴巴不停在蠕动着，似乎小声说着什么。 如果足够靠近，能听到他在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陈不恶...陈不恶...” 牙齿摩擦之间，发出刺耳的声音，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站在门前，他挠着脖子，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嘴里又开始疯言疯语的嘀咕起来：“杀了他...杀了他...只要一开门，就杀了他...” 门铃响起几秒后，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谁啊？” “我...隔壁的...” 青年努力控制着自己无法压抑的嗓音，尽量显得正常一些。 “有什么事吗？” 门里，那声音好奇的问。 “我家里的马桶坏了...现在太晚来不及修，能借用一下你的吗？” 青年用力握紧了刀。 等门打开的瞬间，一刀砍出去。 直接砍断对方的脑袋。 然而过了片刻，门并没有打开，从里面传出声音：“不好意思啊...我家的也坏了。” “...” 青年握着刀愣了一下。 这么巧？ 还是说他不愿意给自己开门？ 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握着刀，他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而此刻房间内，陈不恶浑身是血躺在床上，整个人依旧是昏睡状态。 他正在【病界】同猎犬搏斗。 始终守在身边，向门外回话的人是张悟心。 他此刻站在门后，手里同样握着厨房里的菜刀，一动不动。 整个人脸上和手心里全是冷汗，身子有些控制不住发抖。 门外那人不知道是脑子不够用还是别的原因，手里拿着把刀竟然说什么来借用厕所... 他可是通过门上的猫眼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出意外，这热播应该就是陈不恶先前提到过那位考研青年了。 这小子的情况很复杂，极有可能感染了猪头人。 这个时间点出现，张悟心才不敢放他进来。 可门外，考研青年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紧急哀求。 “兄弟，我是认真的，快憋不住了，三分钟就行...” “马桶真坏了。” 张悟心深呼吸，努力保持语气平稳，“要不...你先去楼道里方便一下？小区每天早上都有阿姨来清扫楼道，不要紧的...” “我不是小便...是闹肚子。” “没事，就拉楼道里，我不说是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 拉楼道？ 考研青年握着刀，嘴角抽搐两下，差点忍不住一刀直接劈在门上。 没几年大病的人恐怕说不出这话来。 老子来杀人，你让我去楼道拉屎？ 他身上开始发痒，像是要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半天后，他咬着牙道：“兄弟，你要是不肯借我用，那我拉你家门前了。” “？？？” 张悟心一下懵了。 他刚才说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张悟心隔着门就听到外面一阵用力的吭哧声。 卧槽？来真的？ 他急忙爬到猫眼去看，却看不到全貌，只能看到一个人背对着自己半蹲在地上。 “我报警了啊！” 张悟心就急忙掏出手机。 找到了顾扶摇的联系方式。 先前公司出事的时候，这个女人在小洋楼里审问过他和陈不恶，临走的时候说过，如果再遇到什么意外，就直接联系她。 现在就是意外... 张悟心直接拨通电话。 很快，不到几秒钟，电话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 “喂？” 顾扶摇的声音很清晰，不像是一个凌晨四点的状态。 仿佛根本没有睡觉一样。 “顾...顾长官，是我，上次做过笔录的张悟心，不知道您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 声音清冷又干净，给人一种沉稳又理智的感觉。 “您不是说如果遇到什么情况就给您打电话吗？我现在还真遇到了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 张悟心突然变得支吾起来：“这事其实不太好说...说了您肯定以为我在开玩笑。” “没关系，你说吧，不管是什么我都能理解。” “好，那我说了。” 张悟心做了一个深呼吸，字字清晰道：“有人在我门前拉屎。” 电话里瞬间一片寂静。 他以为顾扶摇没听清，就把电话贴到门上，小声道：“顾长官你听，有声音...那王八蛋还没走...” 门外，是考研青年哼哧哼哧的动静... “我听见了。” 半天后，话筒里顾扶摇长长叹了口气，沉默许久后，无奈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啊，这不正常啊...先前老陈和我说过，这个人可能和另一个世界有关...！” 听到这话，顾扶摇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什么意思？”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网上不是说，另一个世界有一种病吗？长着白毛的那种，得了病会杀人，他现在就有可能...” “懂了，我现在过去找你。” “啊？” 张悟心自己都感觉没明白，对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只能握着刀，忐忑不安的站在门后等待着。 听着门外费力哼唧声音，暗自揣摩这混蛋不会真在门口拉屎吧？ 不过这里好像也不是我家啊... .... 门外，考研青年握着刀蹲在地上脸色铁青。 “妈的...该死，都该死...” 他废了半天功夫演便秘，可对方却连个屁都没有。 从始至终，都没有开门的打算。 “杀了你们...全都杀了...” 他嘴里发出咕哝的低骂，脸色阴沉，猛然起身，直接一刀刀狠狠劈向了门把手。 老旧小区的门锁质量本就不太好，根本经不起暴力折腾。 被考研青年一刀劈上去，瞬间“砰”的一声断裂。 随后他抬起一脚，将门踹开，握着刀，直接冲了进去。 在看到屋内的人影时，他动作停滞了一下。 “不是陈不恶...” 但很快，表情狰狞到极点笑了起来，“都一样，全都杀了...！” 握着刀，狂奔而来。 望着冲进来的疯子，张悟心吓得发出一声惊叫。 急忙抡起屋内的椅子向前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响，直接砸在对方的头上。 考研青年捂着脸跌跌撞撞向后摔去，背部撞到了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老陈，快醒醒！这他妈是来杀你的...” 张悟心拼命朝陈不恶脸上狠狠扇着巴掌，企图将人叫醒。 结果没有任何反应。 “杀了你...杀了你，才能治好我的病...” 忽然，张悟心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浑浊刺耳的声音。 像是有野兽一样。 这种异样动静让他感到极度不安。 猛然回头，整个人身子僵硬在原地。 借助着屋内昏暗的灯光，他看到一个顶着猪脑袋、浑身长满白毛的人，站在门旁，手里握着刀，正死死盯着自己。 猪头人... 考研青年此刻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獠牙向外突出，嘴里不断流淌着舌口水，喉咙里发出阵阵呜囔声：“杀了你...杀了陈不恶...” 第47章 我要去杀你了 【病界】。 医学会走廊。 陈不恶握着青铜棍，咽了口唾液，心脏怦怦狂跳。 盯着眼前比自己大上几倍的变异猎犬，努力做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结果并没什么用，他还是很紧张... 猩红猎犬的体积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认知，甚至比一只灰熊的身体还要大上两倍有余。 手中的青铜棍在其面前如同一根牙签一样，没有任何杀伤力可言。 如果有枪就好了... 望着眼前景象，陈不恶心情复杂。 “乖宝宝，快去吧~” 后方，穿着性感的女医师笑了一声。 随后那体积庞大的猎犬如同收到指令一样，从喉咙里发出吼叫，发疯一样狂奔而来。 由于身躯过大，在奔跑的过程中，整个走廊的地面仿佛都在震动。 陈不恶光着上半身，盯着眼前一幕，咬牙掉头就跑。 这种庞然大物，蛮力对打不可能取胜... 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他一路快速跑回楼梯口，为了躲避，直奔下楼。 不知是不是因为猎狗体积过于庞大，导致移动速度明显过慢，行动起来显得尤为臃肿。 在紧追陈不恶下楼梯时，粗重的脚掌根本踩不住阶梯，整个身躯一倒，直接从上面摔滚下来。 仿佛一颗巨大的肉球，刹不住势，一头狠狠撞在了楼下的墙壁上。 剧烈的撞击声，将墙壁轰开一个大洞，石块四处崩裂，整面墙壁微微颤抖。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心头灵机一动，好像悟透了什么。 紧跟马不停蹄，转过身，径直跑向另一侧楼梯。 他以极快的速度奔到二楼。 与此同时，楼下撞墙的变异猎犬，发出几声怒吼后，紧追而来。 一人一狗，再次爬到楼梯上。 由于左右两侧楼梯是相通的，陈不恶从右边上来之后，直接再从左边下去。 像是转了一个圈一样。 这下追在身后的变异猎犬似乎有点懵了。 刹脚停在楼梯口处，没有追上来。 而是在原地不停打圈转，似乎在犹豫。 “你在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他给我撕了！” 身后，传来女主人的怒吼。 吓得变异猎犬不敢再停留，朝楼下奔去。 几乎和先前一样的情况，体型重大且脚掌粗壮，导致每次下楼都无法刹势，硬生生撞到墙壁上。 陈不恶每次都是右边上去，左边下来。 猎犬紧跟其后，来回几次撞击后，正面墙壁轰然倒塌，直接被砸在下面，没了动静。 四周烟尘四起，一片狼藉。 陈不恶站在楼梯口，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看着被砸在石堆下的猎犬，心脏怦怦狂跳着。 内心莫名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等了片刻，见猎犬没有任何动静，终于松了口气。 两腿开始有点发软。 这简直比杀个人还累... 扶着栏杆爬上楼梯，二楼右侧，从头到尾观看了整个过程的三名性感女医师，脸色此刻难看到了极点，望着浑身鲜血靠近而来的少年，转身便跑。 陈不恶一个箭步迈到跟前，举起青铜棍拦住了去路。 “几位女医师身材不错啊...” 他脸上露出邪恶笑容，转动着眼神，将三人身体上下打量一番。 “不知道三位美女能不能满足鄙人一个小小的请求...” “大哥，我们都是男人...” 陈不恶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位女医师急忙开始脱自己身上的头套和人皮衣服。 剩下两人见状，也慌忙跟着照做，用力扒下衣服，喊道：“大哥，我们也是男的，你摸摸，连胸都是假的，大家都是男人，男人又何苦为难男人...” “...” 陈不恶望着面前三人，嘴角抽了一下。 没想到对方认怂这么快... 他表情复杂犹豫了几秒，道：“我这个人就喜欢挑战困难，有个词你们听说过吗？叫知男而上。” “...” 刚把人皮衣服脱到一半，三人顿时懵了。 望着满脸怪异笑容的陈不恶，大脑嗡嗡一片空白。 半天后，其中一人声音哽咽起来：“大哥...那能不能求你个事...” “说。” “一会轻点...我怕疼。” “好。” 陈不恶点了点头。 三个人哭丧着脸，转过身背对着他，手扶墙壁，把屁股缓缓撅了起来... “...”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神情有些复杂，他扬起手中青铜棍，快速朝三人后脑勺砸了三下。 砰砰砰！ 三声过后，对方三人同时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还真以为我有这癖好不成？ 他无奈的用脚朝每人踢了一下，确认三个人都不会再醒来，才握着青铜棍，走向长廊深处。 前方左侧，是研究室。 陈不恶门前时，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孙如意已经不在这里。 他便继续往前走，不断路过办公室、书房以及别的房间时，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人。 等来到尽头后，向右拐，前方出现一条螺旋上升的青铜楼梯。 而楼梯的顶部，正坐着一个面目苍老之人。 在此人身旁，还站着一个皮肤洁白如雪的皮囊人女孩。 “来了？” 坐在楼梯顶部的椅子上，孙如意看到楼下光着上半身浑身鲜血的人影后，轻轻笑了一声。 笑完，喉咙里又发出几声仿佛被堵塞的咳嗽，看起来十分难受，似乎他的身体已经疲倦不堪。 白雪站在一旁，轻轻抚拍着他的背部，在努力帮他缓解体内的不舒适。 “希娜在哪？” 陈不恶站在下方，握着棍抬起头，直视楼上苍老之人。 目光阴冷。 四周环境狭窄，眼前只有这一条楼梯。 两侧是完全封闭的墙壁。 而在老医长的身后，则是一扇房门，那里似乎是起居室。 “在我屋子里。” 孙如意闻言，用手指了一下自己身后的房间，声音苍老道：“恩佐，你或许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死，究竟能救下很多人，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这么做...” “就因为不是你，你才能说出这种话。” 陈不恶握着青铜棍，语气听不出起伏道，“劝他人善良很容易。” 听到这话，孙如意陷入了沉默。 半天后，他突然问了一句奇怪的话：“恩佐，你相信命运吗？” 这个问题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陈不恶不明白他有什么意图，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老医长见状，叹息一声，仿佛很无奈一样，道：“那说明你还是太年轻，人越是苍老，就变得越容易相信命运。” 他说着话，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白雪，眼眸中带着复杂到极点的目光。 “人的命运就像是一根线，上面串了许多节点，每一个节点，都是你的选择，你这一辈子做了很多选择，才慢慢连成这条线。” “但这条线究竟能连多长，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陈不恶冷冷盯着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我就说点你能听明白的。” 孙如意用手拍了一下身后的房门。 “你妹妹就关在我身后的屋子里，但你在没有打开这扇门之前，她的结局有无数种可能。” “她有可能被我脱光了衣服扔在床上，昨天晚上我侵犯了她。也有可能被我割开了肚子当作研究材料，又或者，被我用绳子勒死，或者我喂了她一些发情的药物，让她和猪头人共度夜晚。” “当然，她也有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我说的这些，只是因为你没推开这扇门。对你来说，门后的情况有无数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现实情况是，它只能发生一种，而且在门后面已经发生了，只是你没看到而已。” “所以无论门前的你怎么想，怎么努力，都不会改变门后面已经发生的结果。” “这就是命运啊。” 孙如意叹息了一声。 随后突然阴森的笑了笑。 “可我不忍心看你推开门后的场景，所以恩佐，我想提前告诉你答案。” “你也知道我一直很爱白雪，只可惜她...无法满足我，无论是感情上还是身体上。” “但你妹妹希娜不一样，不管是从年龄还是身形上，都和她极为相似，于是...我给她用了点药，昨晚，我们一起共度良宵。” “少女的美，让我贪恋啊...” 他脸上挂着仿佛回忆美味般的笑容。 楼下，陈不恶面无表情，已经握着棍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 每上一步台阶，他脸色则阴沉一分。 “你的废话说完了吗？说完我要上去杀你了。” 第48章 命运 “杀我？那你尽管来试试。” 孙如意冷笑一声，语气有些狰狞道：“希娜一开始十分的抗拒，但终究还是臣服了，我尤为喜欢她的腰和腿，轻盈洁白...” 旋转楼梯的长度并不长。 有二十多个阶梯。 陈不恶握着青铜棍，一步一步向上。 每走一步，脑海里都是孙如意所说关于希娜的话。 这每一步的重量，让他感觉难以喘息。 他甚至脑海里能想象到希娜在床上痛苦挣扎的模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咬紧牙，忍不住红了眼眶。 楼梯顶端的白雪，看着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少年，停止拍抚老医长背部，轻声道：“我去阻止他。” “不必了。” 孙如意挥手制止，目色阴沉，“我来吧，不然心里不踏实。” “可是您...” “没关系。” 他朝白雪笑了笑：“不管过程如何，门后的结局都是注定了。” 说着，他伸出手。 白雪面色复杂，从兜里掏出一支试管，犹豫着放在了他的掌心上。 孙如意将试管举起来，借助着昏暗的烛光，看了一眼步伐沉重上楼的恩佐，平静道：“恩佐，这试管里是你的血液，它们比我想象的具有活力，我已经摄入过一次，如果再摄入第二次，恐怕会发生可怕的事情，你确定...不再考虑了？” 陈不恶一步一步上楼，没有丝毫停下或者退后的模样。 但他的身体在颤抖。 在因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而颤抖。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这就是命运。” 如果是恩佐本人的话，他一定会发疯一样去救希娜，渴望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看来多说无益...那这杯血，我敬你。” 孙如意拧开了试管，将猩红色液体一股脑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吞下去。 随后，不到三秒钟，他的面颊开始变红，仿佛体内着火了一样。 紧跟着，整个人喉咙里开始发出痛苦的叫声。 他的身体开始急速向外膨胀。 原本瘦弱的四肢也开始渐渐变的硕大，连同身体表层之上，开始不断生长出大量的白毛。 脑袋，耳朵、眼睛和鼻子，以及嘴巴，都开始发生变化。 在眨眼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猪头人的模样。 和陈不恶的造型很像，只有半颗脑袋发生了变化。 一半猪，一半人。 “生命...生命是如此沸腾...” 坐在椅子上，昏黄的烛光下，孙如意表情狰狞，看着自己的四肢，他嘴角裂开笑了起来。 仿佛是因为从未体验过这种强有力的生命感，让他一时间兴奋到了极点。 “恩佐...没有回头路了！” “我没打算回头。” 陈不恶终于登上了最高台阶。 站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 望着眼前这个模样丑陋的老人。 就算变成了猪头人，但他的身体也比不过年轻人那般健硕充实。 “白雪，你离开这里吧。” “您确定吗？” 白雪摇了摇头，“我留在这里，如果您受伤了，或许还可以帮您...” “不必了。” 孙如意轻轻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陈不恶，嘴角扯出冷笑。 “这里没有受伤，只有死亡。” 听到这话，白雪眨了眨眼睛，似乎没能理解什么意思。 但她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的，我这就离开。”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走下楼梯。 “白雪。” 在走出几步后，孙如意突然叫住了她。 这个已经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皮囊人立刻停在了楼梯中央，回头看着面目全非的老医长，声音依旧温柔。 “怎么了老医长？” “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谢谢你陪着我到现在，先前答应帮你找到拥有感情的方法...已经有眉目了，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帮你...” “没关系，我现在也很好。” 白雪善解人意的笑了笑。 然后，下楼离开了这里。 整个旋转楼梯的空间里，只剩下陈不恶和孙如意两个人。 “把她支走是想搬救兵吗？” 陈不恶握紧了青铜棍，眼神冰冷。 听到这话，孙如意盯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笑你终究是个小孩。” 他摇了摇头，无奈道：“我怎么会让她去搬救兵呢？我是怕她等会看到咱们打起来的场景，会被吓到。” “她没有感情，也不会感到恐惧，怎么可能会被吓到。” 陈不恶摇了摇头，仿佛根本不信这话。 然而孙如意却笑道：“你个傻孩子，在我的心里，她有啊。” 听到这话，陈不恶皱起眉头，好像理解了什么。 咬了咬牙，牙缝里蹦出四个字。 “你真恶心。” .... 在战斗开始的瞬间，陈不恶打算直取对方性命。 他一棍砸向了孙如意的脑袋。 对方并没有躲，当棍子砸在孙如意头上的时候，陈不恶震得虎口发麻，反观这老东西，却一点事没有。 “你体内的猪头人细胞只有受到刺激时，才会活起来，恩佐，来吧！” 孙如意用粗壮的手臂，一把扣住陈不恶的天灵盖，像是拎垃圾一样，将他整个人吊起来，从楼梯上甩了下去。 陈不恶还想挣扎，但在力量悬殊面前，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整个人直接被扔出去，撞翻楼梯，向下翻滚。 脑袋、脊骨、手臂、腿部，在滚动的过程中，不断撞击在墙壁上，浑身的骨头仿佛散架一样。 直到滚在最后一层的时候，他整个人上半身已全是淤青和鲜血，仿佛一个血人趴在地上。 楼道间灰尘四起。 视野变得有限起来。 孙如意站在最上面，透过烟尘冷冷看着下方的人，没有紧追不舍。 他似乎也不打算下去，高喊道：“恩佐，感受到血液的沸腾了吗？变成猪头人吧，你这个样子，可没法和我打下去。” 喊完之后，他静静等待着。 四周烟尘弥漫，让人看不清晰。 过了大概几秒钟，烟雾里突然发出一声猪叫。 紧跟着，一个凶猛壮大的身影突破烟雾，狂奔而来。 “这才对嘛...” 看到顶着半颗猪脑袋的陈不恶，孙如意眼神阴沉笑了起来。 随后，他也冲了下去。 两只拥有同样细胞血液的猪头人在楼梯中央撞上彼此。 “砰！” 一声巨响，巨大的撞击力震得人耳生疼，楼梯颤动。 身为共生者，猪头人的血液具有极强活跃性，会使人变得兴奋、暴躁。 此刻两个人，像是野性得到了释放。 陈不恶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握住老医长的脑袋，不顾一切，拼命砸向楼梯一侧的墙壁里。 砰砰砰！ 一下接着一下， 巨大的撞击力，将墙上砸出一个大洞。 老医长嘴里却不停疯狂大笑着：“用力啊恩佐，就这样还想杀死我吗？” 话音落下，他猛然向后一顶，背部挤压着陈不恶的胸膛向后撞在墙壁上。 随后急速转身，反过来也以同样的办法对付眼前的少年。 陈不恶的动作慢了不到一秒，就被对方按着脑袋，砸在墙壁上。 同样是一下接着一下，他感觉不到疼，只是耳朵在嗡嗡作响，满脸鲜血，皮开肉绽。 两个人不再说话，只剩下疯狂的厮杀，手、脚、撕咬，所有的办法全部用上。 原本冰冷的阶梯，渐渐开始洒满了血液。 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交流声。 只有厮杀的闷哼声，在不断响起。 从中间一直往上，墙壁开始断开，砖块纷纷散落，烟尘四起。 直到孙如意从袖剑滑出一把刀，猛然刺进了陈不恶的肚子里。 激烈的战斗，戛然而止。 两个人停在了楼梯的半中央。 孙如意满脸鲜血，握着刀一点一点推进眼前之人的腹部，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恩佐，你要相信命运，相信门后面的结果，已经注定...” 第49章 他很爱你 命运这东西，陈不恶从来不相信。 因为这东西就像路边算卦老头说的话一样不靠谱。 你去算卦，问以后能不能发财，他肯定说能。 这还不如直接去买张彩票来的痛快。 所以在听到孙如意的疯言疯语之后，陈不恶甩手就是一棍子，直接砸这老东西的脸上。 借助着猪头人的力道，这一棍子力量极大。 把老医长半张脸几乎都砸凹陷下去。 同时，陈不恶捂着被刺伤的腹部，身子跌跌撞撞向后撞到了墙壁上，鲜血一股一股向外喷出来。 疼倒是没感到多疼。 毕竟有猪头人的细胞在体内沸腾着。 就是出血量有点吓人。 伤口看起来像是打开了水龙头一样，有些遏制不住。 “就算是猪头人，也有血液流干的时候...” 孙如意一手扶着自己被打烂的半张脸，一手扶着墙壁站稳身体，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恩佐这一棍子打的太狠，他感觉一只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视野有些不清楚。 嘴里的牙被砸断了五六颗，鼻子骨也歪到一旁，脸部已经完全扭曲变形。 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像鬼一样吓人。 反观陈不恶捂住肚子的模样，好像倒没什么损伤似得。 他嘬了一下牙缝里的血，吐出来阴冷笑道。 “这把刀是医用的放血刀，伤到之后很难止住，根据你的出血量来看，我估计你最多还有五分钟的时间，或者再多一分钟。” “六分钟，够杀一个人，也够救一个人，你怎么选？” 陈不恶看了看腹部被捅开的洞口，至少有手指那么宽。 如果不是有猪头人的基因在体内支撑着，他这会恐怕已经倒在了地上。 咬牙深呼吸，尽量控制着身体，稳定住心神。 “我只想带希娜离开这儿。” “可你走了，我就会死。” 孙如意摇了摇头。 陈不恶闻言，忽然站直身子，面色凝重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拥有猪头人身份，肯定也不止我一个人。” 这话让孙如意表情明显愣了一下，好像没能明白什么意思。 陈不恶则继续道：“我小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起初我以为是自己有特异功能，但后来才知道那竟然是病...所以这导致我后来很怕死。” “也因为病的原因，我从小就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那些人总是欺负我，所以我也信不过别人。” “可能正是这些事情的缘故...所以一直以来，我也很珍惜家人。” “我怕死，你偏偏想杀了我，我珍惜家人，你偏偏又把我妹妹绑了。” “如果不能杀死你，那我恐怕会变得一无所有。” 陈不恶说完，提着青铜棍，再次走了上去。 孙如意似乎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能行动，咬着牙，握紧了手中的放血刀。 他打算这次直接捅进脖子里，来结束这一切。 只是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小子肯定会防备着自己。 孙如意脑子里思考着，该如何精准刺中陈不恶的脖子。 在他来到跟前时，一刀刺去，同时陈不恶本能般缩紧腹部向后躲闪。 然而这一刻，孙如意忽然调转刀锋，以诡异的角度，将刀尖捅向了他的脖子。 距离不到二十厘米，不可能躲过去。 就在孙如意认为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陈不恶忽然扬手，一把挡住了刺来的放血刀。 瞬间，刀刃刺穿他的手臂。 在拥有阻力的情况下，停在了距离脖颈还差一厘米的地方，纹丝不动。 孙如意张大嘴巴，愣住了。 与此同时，陈不恶没有任何停留，用棍子狠狠砸向他的膝盖。 “砰！” 伴随骨裂声响起，孙如意发出一声惨叫，整条腿直接断开，从楼梯上摔滚下去。 “我刚才说过，我有病，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孙如意的佯攻行为，陈不恶确实不知道。 但他也不需要知道，因为他能够看到“预判线”。 他只需要在接下来的每一秒盯着刀刃的行走轨迹即可。 躲避刀，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老医长摔在地上，脸色愤怒的抱着膝盖。 他似乎还想站起来，但断裂的脚掌明显使不上力气。 “你输了，【教社】也不过如此。” 陈不恶见状走过去，不给他机会，直接扬起青铜棍，将老东西的另一条砸断，以防能够再起身。 “输了？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我救过很多人，你算什么？你又凭什么...” 望着自己断裂的两条腿，老医长脸色终于开始变得慌乱起来。 他拼命爬行想要起身，却几次都没能成功。 陈不恶静静盯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起身走向了楼梯，奔往起居室。 “恩佐！你妹妹已经被我睡了，睡完之后我把她杀了！你敢打开那扇门吗？” 身后，孙如意突然癫狂的笑起来：“你承受得了这个后果吗？你就算赢了又怎么样？！” 听到这话，陈不恶的身子猛然僵住。 随后，他脸色阴沉直接转身快步走了回来。 手中的青铜棍，越握越紧。 看到对方大步而来，孙如意露出凄惨的笑容：“想杀我？” “你必须死。” “给你妹妹报仇？” “这只是其一。” 陈不恶平静道：“还有一个原因，我刚才说过，我这人很怕死，如果仇人活着，我以后睡不踏实。” 听到这话，老医长愣了愣，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无奈的笑了一声。 “你倒是喜欢斩草除根...不像是一个19岁的少年啊。” 说着，他转而又道：“那我发誓不会报复你，不行吗？” “我刚才还说了，我小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所以信不过别人。” “...” 孙如意闻言张了张嘴，最后只发出一声叹息：“懂了...” 语气饱含无奈。 “但我可以让你自己选怎么死。” “你可真是好心啊...我那样对你妹妹，你不生气？” 陈不恶盯着他没说话。 老医长看了看外面的走廊，随后平静道：“怎么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死后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恩佐，是我输了...可我不甘心啊，如果你输了，我就能用这项技术拯救更多的人...为什么会是这种结局？” 他扭曲的脸上，仿佛布满了不解。 陈不恶始终没说话。 版太难后，孙如意叹息一声：“能替我向白雪转告一句话吗...” 陈不恶点点头。 他把话说完之后，用刀捅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不到几秒钟，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看着尸体，陈不恶终于松了口气。 随后转身上楼。 他步伐走的很快，已经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 推开房门的瞬间，他没敢直接抬头看。 空气里，并没有闻到血腥味。 几秒后，当他缓缓开头时，看到了一幅令人眼眶发酸的景象。 冬日难得有阳光。 温暖的光束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让一切变得明亮而又好看。 希娜此刻正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睡着。 睡得很安静，衣服、头发全部整齐，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吃剩下的饭菜。 孙如意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伤害希娜。 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陈不恶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来到床边，叫了两声，希娜还在睡。 于是背着妹妹，向外走出去。 整个人上半身被鲜血染红。 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一路缓缓来到医学院的大门。 他看到了站在门旁的白雪，正静静等待着。 看到有人出来，白雪下意识般叫了一声：“老医长！” 可在看清是谁后，她顿时愣在了门旁。 怔怔的模样，好像忘记了要说什么一样。 陈不恶来到跟前，推开了门。 大雪从外面吹刮起来。 他背着希娜，掠过皮囊人的身旁，走出了医学会的大门。 门外大雪纷飞。 白雪独自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他。 走出两步，陈不恶似乎想起什么，回过头，看着站在门旁的白雪，停下来道：“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的。” 白雪平静的点点头。 她似乎还想用微笑的表情，可不知道，她没笑出来。 “医学会下一任的老医长会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白雪停顿了几秒：“不知道，老医长一般都是有医学实力的人，如果本学会找不到，可能会外派过来。” “哦。” 陈不恶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道：“对了，孙如意让我转告你，他很爱你，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句话。” 白雪站在门前，表情忽然愣住了。 在那一刻，身为一个皮囊人，她空洞的眼神里，仿佛多了什么东西。 陈不恶不再多言，转过身，背着希娜，走进了大雪之中。 .... 医学会的楼梯下。 白雪抱着面目丑陋的孙如意，轻轻摇晃着身子，像是在呢喃自语：“我能体会到...我能体会到...” 她第一次，竟然流出了眼泪。 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 在她刚刚想要用力去感受的时候，皮肤上忽然出现裂痕。 然后，“啪”的一声。 她洁白无暇的身躯，像是玻璃一样，碎开了... 第50章 偏执症 “老宁！快快快！快看！那小子竟然真的活着出来了！” 猩红山峰半山腰的洞口处，老周穿着裤衩站在雪中，兴奋的手舞足蹈。 兴奋的原因大概是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不用继续在雪地站着了。 洞内，老宁闻声后，穿着裤衩背着手慢慢走出来。 站在雪中，他手搭帐篷向前遥遥看去。 很快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在大雪中跌跌撞撞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是少年才独有的身影。 光着背，浑身是血。 背着发誓要守护的人。 在纷飞的大雪中，一步一步走下山来。 “有我年轻的那股劲啊。” 看到这一幕，老宁摇头赞叹一声。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做到了...” “他身上好像都是血啊...赶快赶快...诶？人怎么倒了？老宁，快来救人啊！” 老周激动的往前跑。 可没跑两步，便看到那浑身是血的少年突然倒在雪地中，没了动静。 陈不恶眼前最后的模糊景象，是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穿着绿裤衩的身影跑到自己跟前蹲了下来... 由于距离太近，他真怕这人会控制不住一屁股直接坐自己脸上... 想要伸手，可使不上力气，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昏迷。 再然后，他醒了... .... 【常界】。 陈不恶猛然睁开眼，头顶强烈的白光照射而来，让人感到一阵晃神。 浑身疼痛，仿佛骨头被重组了一样。 他眯起眼睛，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白色天花板，打开的透明窗户，还有床边站着的白衣护士，以及为他设置特殊铃声的张悟心。 这里是医院。 张悟心似乎正和护士说着什么，由于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他身上缠着绷带，从腰间一直到脖子，一圈接着一圈，能明显看出来伤得不轻。 估计是孙如意那一刀危及到了自己在【常界】的生命。 而张悟心及时把自己送了过来，这才能活下来。 此刻再看着这个昔日的同事，陈不恶意识到，平常会给你设置“做我老婆好不好”专属铃声的男人，在危机关头，一定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和护士聊完，张悟心回头看到陈不恶已经醒了过来，表情诧异。 “老陈？你醒了？妈的，差点把我吓死...” 他表情夸张道，“我跟你说，你都不敢想象，当时情况真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一回头，就看见你肚子噗噗往外喷血，跟撒尿一样，吓得我赶紧打120...” “....谢了。” 陈不恶虚弱的笑了笑：“医药费我之后会还给你。 “不用还，跟我客气什么，再说，又没花我的钱。” 张悟心大方摆了摆手。 陈不恶闻言，面露疑惑，“不是你出的钱？那是谁？”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 一个穿着西装身材苗条的年轻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进来的人，陈不恶忽然意识到，有些人简直天生自带气场。 无论走到哪，都是焦点，只要你看见她，脑海里甚至都会自动脑补属于她的背景音乐。 气场就是这么强。 “顾...顾长官？” 看到穿着西装的顾扶摇，他急忙起身想要打招呼。 可结果一动，扯住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叫我扶摇就行，躺那吧，不用起来。” 顾扶摇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脸上还戴着墨镜，看起来十分神秘。 看到她手里的东西，陈不恶笑了笑：“您愿意过来看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还带什么东西啊，太客气了...” 他赶紧让张悟心去接。 顾扶摇闻言看了他一眼，随后一打开，里面一袋子白毛往外扑了出来。 张悟心刚笑着伸手，转身差点直接吐出来。 “这...” “不是给你的慰问品。” 顾扶摇把袋子放到桌子上，坐下来翘腿道。 “这是在你隔壁那名考研青年家里发现的，很多，满屋子都是，关于这东西，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看着眼前的黑袋子，陈不恶嘴巴微涨：“你...去他家了？” “不是去他家，是他来你家了！” 一旁张悟心忍不住插嘴道：“妈的，老陈，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天我为了保护你，差点连命都丢了...” 他把昨晚的事情完整说了一遍。 从考研青年借厕所到门口拉屎，再到破门而入和自己战斗。 张悟心最后依靠自己的“幻肢症”，成功将那小子给击退了。 大概是觉得打不赢，考研青年落荒而逃，事情这才算结束。 顾扶摇是事后赶到的。 讲完的时候，陈不恶脑子还有点懵，看着坐在面前的顾扶摇，感觉气氛不太对。 他急忙朝张悟心使眼色，你怎么把自己的“幻肢症”都说出来了？ 可刚眨了两下眼睛，顾扶摇打断道：“不用说悄悄话，他已经把你们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 “....” 陈不恶愣住了。 张悟心站在后面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我也是没办法...谁知道她竟然就是先前找我买【病界】消息的那个女人...” “....” “陈先生，我好心帮你们，但没想到先前你们隐瞒了这么多事情。” 顾扶摇了摇头，语气听出来是嘲讽还是无奈。 她摘下墨镜，目光深邃的盯着两个人。 和她对视上的瞬间，陈不恶此刻才注意到她拥有一双丹凤眼。 凝视的时候，让人有种窒息感，眼神里有股说不清的气息。 成熟内敛，极具神韵。 话说到这份上，似乎也没什么好隐瞒得了。 陈不恶叹了口气，摊手敞开道：“所以你都相信了？” “不得不信啊，毕竟最近怪事太多。” 顾扶摇无奈的笑了一下。 她很少笑，但笑起来很好看。 陈不恶没太多反应，张悟心看的有点入迷了。 “...那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有，还有很多。” 顾扶摇收起笑容，认真道，“只不过眼前，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告诉我答案。” “什么事？” “病人睡着后，能够进入你们所说的那个...【病界】对吗？” “对。” “那【病界】的人，会不会也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来到我们这里？” 这个问题让两人同时愣住。 望着彼此面面相觑。 “应该不能吧...” “确定吗？” “据我了解，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这个世界的存在。” 张悟心皱眉道：“我算是比较深入的人了，就连王族...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但顾扶摇的这个问题，确实打开了一个很好的思考方向。 陈不恶在想，这里的人穿越到【病界】时，基本上用的是别人的身体。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病界】的人穿越到这里后，用的也是这里人的身体呢？ 这个想法把他吓了一跳。 “顾长官...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陈不恶皱眉道。 顾扶摇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转口道：“我们调查了住在你隔壁的那个考研青年，他的名字叫唐读书。” “今年27，是一名普通本科生，家庭环境不算太好，但也不差。” “据说他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考研，但到现在都没考上，经过调查后，我们发现这人似乎患有偏执症。” “偏执症？” 听到这个说法，实际上，陈不恶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毕竟考研这么久都没考上，还一直考... 能看出来这点... “我们调查发现，他屋子里东西摆放的十分整齐，但并不是为了干净，实际上，房间里并不干净，到处都脏兮兮的，但唯独物品，排放的全部整齐。” “而且生活中所有的用具，全部都是规则体。” “例如长方形，正方形，很标准，就连牙刷、牙膏，包括吃饭的碗筷，都是方形的，我们内部相关人员判断，他可能有偏执类的精神疾病。” 第51章 弟控 根据顾扶摇的描述，唐读书这个人的精神偏执已经达到了某种极端现象。 不止是体现在生活物品上的摆放，甚至还有对自己的身体管理。 那些被大量剃下来的毛发就是如此。 “我们还在他的家里发现了强力的消毒洗涤剂，唐读书似乎每天坚持都用消毒剂洗手，从洗漱室里我们还提取到了他的皮屑组织，初步判断是手皮。” “他已经洗手洗到脱皮的地步。” 顾扶摇的话，让陈不恶和张悟心两人感到心惊。 “而且我们在唐读书的家里发现了他和【往生社】签订的契约，上面明确写着，只要他能除掉你，【往生社】会承诺治好他身上的猪头瘟疫。” 听到这话，陈不恶立刻摇了摇头：“【往生社】的人在撒谎...” “为什么这么说？” 顾扶摇秀眉蹙起，面色疑惑。 “我在【病界】认识一名医生...猪头人这种很难治愈，所谓的治愈，最多也只是共生而已，除非他们掌握着别的办法...” 关于更多的细节，陈不恶并没有说。 例如自己也感染了猪头人这件事。 顾扶摇闻言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既然这样的话，【往生社】的人就是在利用他。” 说着，她拿出手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低头道：“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些，是因为最近发生的怪事越来越多，我们的组员在调查过程中，也发现了大量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 “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往生社】在从中作梗，但慢慢发现，这些事情里，有他们的影子，但也不全是他们，还有别的东西存在。” 听到这话，陈不恶和张悟心皱起眉头来，对视一眼，似乎没太能理解什么意思。 “我先给你们看一段视频。” 顾扶摇将手机递了过来，点下播放键。 两人同时凑过来看。 视频画面有些模糊，似乎是提取的监控录像。 根据拍摄的内容来看，应该是在一间商场的楼上。 人来人往，全是顾客。 起初播放了十几秒，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就在陈不恶感到疑惑时，忽然，画面上出现了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 她不知为何停下来，低着头像是睡着了一样，突然又醒过来，往前跑了几步。 紧跟着，直接将手中的婴儿从楼上扔了下去。 同时，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陈不恶和张悟心两个人面面相觑，好像都没太看明白 “看懂了吗？” “是不是杀人了？” “是，一位母亲把自己的孩子从商场六楼扔了下去。” 顾扶摇沉声道。 听到这话，陈不恶倒吸冷气。 “孩子来不及抢救，已经死了，但这个女人现在被我们控制住，接下还有一段视频，是我们对她进行审问时的场景，但可能会引起你们的不适。” 她说着，又打开了一段视频。 这次视频上的画面有些昏暗，能看出来是在一个狭窄的房间。 靠墙坐着一个女人，但令人不安的是，这女人头发十分凌乱，脸上的表情很诡异。 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诡异。 但给人的感觉，就仿佛她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 她被铐住双手，靠墙坐着，死死盯着镜头。 镜头里，传来一个审问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孩子？” 听到这话，女人盯着镜头，忽然诡异的笑了一下。 “杀孩子？我没有杀孩子啊...我只是把不喜欢的东西扔了而已。”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表情古怪的看着四周，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仿佛眼前的一切让她感到新奇。 “是我们在问你，老实回答！” 视频里传来审问人员的吼声。 可女人并没有回答，她扭头四下观望，嘴巴里开始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 “这里空气的味道很不一样...有股臭味...” “肢体、皮毛，你们是靠器官活着，用来思考的东西，叫做大脑...有意思，你们的感情很丰富...” “我们之间有共性，能做个朋友吗？” 女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说着话，突然站了起来。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尽管坐在医院里，四处明亮温暖，但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让陈不恶连续两次感到脊背阵阵发凉。 “这是...” “我们去问过她的丈夫，只不过她丈夫整个人已经崩溃了，他说自己老婆很善良，连鱼都不敢杀，根本不可能会做出杀死自己孩子这种事情。” 说到这里，顾扶摇收起手机，皱眉道：“这种明显反常的事情，在最近一段日子里，发生过多次。” “母亲杀死自己的孩子，亦或者孩子杀死父母，还有一些孩子组成团队，拿着刀在街上见人就杀...所有的人都像是突然得了病一样。” “所以你们才怀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来到了这里？” “嗯。” 顾扶摇面色沉着点了点头。 “可我们确实不知道...只是从正常情况来说，就算真有【病界】的人穿越过来，也不会做这种事情，【病界】的人和我们一样，有各自的生活，可刚才那个视频...” 张悟心脸色有些难看，语气支支吾吾道，“听那个女人说的话，她好像不是人类一样...” “如果不是人类，你们觉得会是什么东西？” 顾扶摇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如此能沉住气，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理性去大胆设想可能性。 陈不恶自叹不如。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人类，这个世上还有别的生物能像人类一样思考活动吗？ 那未免也太恐怖了... 人类之所以能站到食物链顶端就是因为没有天敌。 “【病界】确实存在着很多别的生物...可我还没见过除人类以外，能有种这状态的...” 话题聊到这里，三个人全都低下了头开始思考。 气氛似乎陷入了沉寂。 这个视频带给他们的感观太强烈，已经不单单是病毒感染的问题了。 顾扶摇想了半天，突然若有所思道。 “我想跟你们两位合作，不知道可不可以？” “嗯？” 陈不恶和张悟心愣了一下，还没回话，顾扶摇接着道。 “并不会要求太多，你们继续向我提供关于【病界】的信息，当然，也可以参与调查【常界】的怪事，如果你们愿意，我会给你们优先特权，同时提供人员来保护你们的安全。” 陈不恶看到她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有些犹豫起来。 顾扶摇平静道：“我不知道在你们的眼中，现在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 “但对于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来说，这里依然是自己生老病死的地方，有爱的人，也有爱自己的人，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说出了一个重要的事实：“现在事情还没有闹大，一切还有阻止的机会。” “不管视频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们都没资格来决定我们的生死和命运。” 命运？ 陈不恶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词。 仿佛所有的人都极为看重命运带来的影响，又想要试图去改变它。 顾扶摇说到这里的时候，陈不恶从她深邃的丹凤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一种悲叹。 “这...” 张悟心还在犹豫起来，毕竟一旦参与其中，恐怕会非常危险。 但陈不恶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 “你们别担心，不是免费的，我们会支付工资。” 顾扶摇见两个人犹豫不决，提议道。 张悟心面露难色：“这不是工资的问题，顾长官，这事比较...” “一个月2万。”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且每完成一项任务，还能拿提成，上不封顶。” “顾长官，合作愉快！” 张悟心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陈不恶：“....” 你就不能有点底线？ “那我们用不用签订一份协议？” “不用。” 顾扶摇起身道：“只要我还没死，说过的话就一直生效。”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之后我会和你们联系。” 聊完之后，顾扶摇似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匆忙离开了医院。 留陈不恶和张悟心在病房里。 “老陈，你在【病界】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要不是这次有我即使把你送过来，你恐怕真死定了。” 陈不恶闻言，向他讲述了自己在医学会差点被杀的事情。 听完之后，张悟心不仅没有震惊，反而露出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咬牙道：“卧槽...我是真羡慕你！” “羡慕？” 陈不恶想说你是不是表达错情绪了？ 张悟心叹气道：“我羡慕你能经历这么刺激的冒险啊！” “...你当三太子衣食无忧难道不好吗？” “一点都不好...你是真不知道，轩辕王另外两个儿子，老大和老二，几乎每天都在欺负老子...” 提起这事，张悟心咬紧了后槽牙。 “欺负你？” 陈不恶来了好奇心，“怎么欺负你？” “他们两个像神经病一样，只要我不和两人在一起，铁定会生气，可如果我只和其中一个人在一起，那另一个人也会生气...还经常因为这种事打起来，你说这是不是有病？” “....” 陈不恶愣了愣，心头忽然被什么东西挑了一下。 等等...这他妈是弟控啊！ 第52章 职业胶囊 张悟心由于还要去医院里看望母亲，便提前离开了。 人走之后，陈不恶独自躺在病床上，有些无聊。 此刻时间是晚上十点左右。 他有些口渴，叫了一声护士。 半天后，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了？” “你好，能帮我倒点水吗？我现在不太方便...” 陈不恶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 “你家属呢？” 医生看了看四周，好奇的问着，但还是拿起桌子上的水杯，给他接了一杯水。 陈不恶耸了耸肩，轻声道：“没家人了。” 听到这话，医生看了他一眼，把水杯递了过来，叹了口气。 “家人都去世了？” “嗯。” 陈不恶点了点头，小的时候家人就去世了。 怎么死的，实际上他到现在关于那段记忆都还有点模糊。 “行...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事直接喊就行。” “谢谢。” 医生转身离开。 陈不恶喝了口水，陷入回忆之中。 然而这一口水还没咽下去，他突然感觉到嘴巴上一阵剧痛。 紧跟着，几乎是下意识咧开嘴巴，向外“哇”的一声，吐出了大口鲜血。 ...杯子里不是水！ 他猛然反应过来。 已经走到门口的医生却停下，突然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随后回头哈哈大笑。 “他喝下去了！哈哈哈！好！我做到了！哈哈哈！” 随后，他开始用自己的头去撞墙。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脑袋上瞬间全是血。 可他还在发疯一样大笑。 陈不恶脑子里忽然一阵嗡嗡作响，差点从病床上摔下去。 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自己到底喝了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护士的交谈声。 “听说精神科的病人跑出来了，怎么还没抓回去啊...” “不知道啊，那病人老吓人了，据说喜欢折磨人！” “天啊...” 两位年轻的护士聊着，一进门，看到病房里的景象，瞬间身子僵硬在原地，手中的资料掉在了地上。 紧跟着，发出惊叫声。 “快...！快救人！32号病床的病人需要紧急治疗...” “我的天啊...” “刀片！他嘴里吞满了刀片...！” “那个人...是精神科的病人...他，他怎么会伪装成医生...” 陈不恶眼前变得模糊。 刀片？ 他看着杯子里的水，心脏突突狂跳。 怪不得会这么疼... 那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此刻还在手舞足蹈的跳着：“哈哈！他喝下去喽！我成功啦！我以后都不会再生病啦！” “好不好喝啊？” 他突然歪着脑袋凑过来，满脸鲜血，表情古怪的笑着。 陈不恶和他的脸距离不到二十厘米。 嘴巴里此刻还塞着几张刀片，被割开的嘴角向外流着血，说不出话来。 但在这一刻，陈不恶心脏狂跳，感受到了恐惧与死亡。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 对方似乎知道他患有“视觉错乱症”，所以在通过这种方式在对付自己！ 可问题是...知道自己患有这种病的人，只有张悟心和顾扶摇！ “我是一名医生，我们来找你喽，哈哈哈哈！” “医生”捧起他的脸，笑容愈发扭曲病态。 医生？ 陈不恶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知道自己患有“视觉错乱症”的人。 韩医生！ 那名给自己看病的年轻女医生！ 难道是她？ 可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往生社...？” 陈不恶艰难从喉咙里咕哝出三个字。 “啊...被你发现啦...” 他狰狞一笑，忽然用头狠狠撞了一下陈不恶的脑袋。 嗡的一声，陈不恶只感到天旋地转。 耳边传来医护人员慌张的叫声：“快！按住他！” “哈哈哈...我还知道你在另一个世界的位置哦...我要来找你啦！” .... 【病界】 “娃娃，醒醒！” 昏迷中，陈不恶感到脸颊被人狠狠扇了几下。 猛然睁开眼，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醒了醒了！咱娃醒了！” 看到少年睁开眼，老周兴奋笑了起来，一副憨厚的模样。 “来来来，吃块肉！” 他手里递过来一块被烤熟的肉，满脸笑嘻嘻，黝黑的脸颊看起来像是一位农民伯伯。 陈不恶木讷的接过肉，这会还有点发懵。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小木屋，躺在一张破旧的床铺上。 此刻外面雪声呼呼大作，吹的木屋咯吱咯吱作响。 房子靠窗的位置，是正蹲在那举着一根棍子烤肉，一脸平静的老宁。 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肉香。 同样看到少年醒来，老宁朝他点点头，轻轻笑道：“醒了？你身上的伤我已经帮你治了，不用担心，吃点雪鸽肉，好的会更快。” 陈不恶闻言，这才诧异的发现身上伤口，涂抹着一滩奇怪的液体。 他刚想用手去摸，老周赶紧阻止道。 “别动别动，这可是好东西啊，在你昏迷的时候，老宁可是专门回了一趟医学会帮你找的，说是【黄金时节】才有的东西，治疗伤口有特效。” 听到这话，陈不恶怔怔收回了手臂。 看向默默烤肉的老宁，道了一声：“谢谢...” “不值一提。” 老宁摆了摆手。 这两个大男人此刻都已经穿上了衣服。 陈不恶估计，是老宁回医学会时找来的。 “希娜...” 房间靠近火堆的位置，希娜正安然熟睡。 陈不恶张了张嘴巴，想叫醒她。 老宁打断道：“不用担心，小丫头已经醒过来几次了，见你没醒，就又睡了，她似乎被人下了药，药效还没完全过去。” 看到面颊红润的妹妹，陈不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渐渐放了下去，露出一丝笑容。 老宁撇了他一眼：“你妹妹性子可真够野的，醒过来看到我们两个简直跟老虎一样，上来就用嘴咬，差点没把人咬死。” 陈不恶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心想你们二位也不看看自己先前的装扮。 任何一个女孩醒过来看见两个只穿着裤衩的中年男人在眼前，恐怕都会发疯吧？ “娃娃，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字？” 老周啃着一小块肉憨厚的问。 “恩佐。” “我叫周茗茗，你平常叫我周叔，老周都可以。” “嗯？” 听到这名字，陈不恶愣了一下。 你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名字怎么听着像个小姑娘一样？ “老宁回医学会的时候，说看到了老医长的尸体，恩佐娃娃，你真把他杀了？” 恩佐娃娃... 陈不恶总觉得听着有些奇怪。 他点了点头。 “你也太厉害了，老医长可是【教社】的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老周追着问，一副八卦的嘴脸。 陈不恶还没开口，一旁老宁突然道。 “你是第一次杀人吗？” “...不是，第二次。” “第一次呢？” “为了给家人报仇。” 陈不恶想起了尸坑旁的雨夜。 “那第二次和第一次感觉上有什么不同？” “....都不太舒服。” 这个回答让老宁忍不住笑了笑，却没有再追问，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烤肉认真道。 “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既然你能活着走出来，那就算是我们教社的一员了，欢迎加入，我是社长，宁好梦。” 听到这话，陈不恶立刻变得有些严肃。 因为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都知道加入【教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跟考大学一样，需要你日以夜继去奋斗和努力。 先前不是听说，有些孩子为了能加入【教社】，从小就开始训练了吗？ 所以这会自己能加入，他难免会有些激动。 尤其是先前那个绑架他名叫阿瑶的女人说自己19岁， 没希望了。 差点断了陈不恶的梦。 他紧张道：“我...我叫恩佐，很荣幸能加入您和周叔，咱们教社一共有多少人啊？” 话语一出，老周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坐在旁边低头局促道。 “那个...恩佐娃娃呀，你周叔我呢...暂时还不是教社的人，至于为啥呢，简短来说，老宁嫌我太菜，不愿意带我玩...所以教社现在只有你们两个人...” 只有两个人？ 陈不恶一下子懵了。 眨着眼睛，似乎没明白什么情况。 “【教社】...不是应该都有好几百人吗？” “一般来说...是这样。” 老宁一脸正经道：“但咱们呢，属实不一般。” “....” 这不等于上了一所野鸡大学吗？ 陈不恶脑瓜子嗡嗡作响。 “不用灰心，后面人会越来越多的。” 我不是灰心... 我是压根就没信心... 看着老宁的笑容，陈不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老宁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扔了过来。 “回医学会的时候，专门为你准备的。” 陈不恶急忙接住，发现这是一个椭圆形的物品，形状有点像是放大版的胶囊。 “这东西叫【职业胶囊】，是用来选择职业的，算是你加入咱们教社的第一个福利。” 老宁把肉翻了一面，继续道：“你先看看，我趁这会给你简单介绍一下【教社】的福利待遇以及基本情况。” “首先，咱们教社的名字，叫【拥王教社】...” 老宁话没说完。 老周突然插嘴小声道：“你刚才不是说叫【风流教社】吗？” “那太俗了...不符合我们气质...” 两人小声嘀咕起来。 陈不恶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脸色一阵发黑。 合着连教社名字都是刚起的？ “你也知道，咱们是野生教社，所以不属于任何王族，也不用为任何王族效力。” 老宁正经道：“当然了，如果谁愿意出钱请咱们帮忙，那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福利待遇这块，相当好，一，不用固定上班，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几乎全年休假。” “二，内部氛围团结，只要有我社长的一口肉吃，就一定有你一口骨头啃。” “....” 所谓的福利待遇，就是没福利、没待遇... “我现在正式命名你为【拥王教社】的副社长。” 老宁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任重而道远啊。” “你妈...有你这样的孩子一定很骄傲。” 陈不恶握着【职业胶囊】，一句“你妈死了”呼之欲出。 他不想再纠结【教社】的问题，晃了一下手中的东西，皱眉道：“这东西怎么用？” “哦，你看到上面的序列号了吗？从1到5。” 老宁指了指。 “看到了。” 在这个类似胶囊的椭圆性物品上，围着一圈，标有1到5的序列号。 “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 “1，是机械。2，是兵器。3，是灵能。4，是医术。5，是知识。” “这是【教社】的五个基础职业，知道什么是基础吗？就是后续不管你想成为什么样的转职者，都必须要选择一个基础职业才行。” “例如你的基础职业是机械，那你后续可以转职猎枪师，枪炮师亦或者机械师，还有什么火药、炸弹、蒸汽等等。” “如果你的基础职业选择是兵器，后续可以成为剑客、刀客等。” “但有一样事情很重要，就是在东西南北四个国度中，每个国度所精通的职业程度不一样。” “西方国度精通【机械】，后续转职，会后的独特【蒸汽机士】【机械猎人】等职业，而东方国度精通【兵器】，后续则有【道士】【僧侣】职业，如果你想成为道士，就只能在东方国度加入教社才行，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宁一下子说了很多。 陈不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实际上有点乱。 “这些特殊的职业，只有固定的国度才有。” “那后续一共有多少种转职职业？” 陈不恶疑问道。 “很多，只不过术业有专攻，每个国度基本上只精通一方面。” “东方国度精通【兵器】，所以这里的人也基本上都是转职后的兵器职业，没人学这个。而西方国度精通【机械】，北方国度精通【知识】，南方国度精通【医者】，只有【灵能】，人数最少。” “至于剩下那些通用的职业，例如枪手，拳师，大部分都是野生教社的人在选择。” “那社长你...是什么职业？” 老宁闻言，笑了笑：“我是大杂烩...什么职业都略懂一点。” “说白了就是什么都会，但什么都不精通...” 老周在旁嘀咕着补充了一句。 老宁直接抬腿朝他屁股踹了一脚，表情狰狞骂了几句。 随后又朝陈不恶露出一副和蔼笑容继续道。 “这东西很复杂，你不需要一下子全都了解清楚，就按照我刚才说的，选定上面数字，打开之后，把里面的胶囊吃下去，你就是这种职业了。” “如果你不知道选什么，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机械代表着蒸汽与科技，兵器代表着火焰与刀剑，灵能代表着神秘与力量，医术代表着死亡与救赎，知识则代表着渊博与古老。” “任何一种职业，都没有绝对的强弱，需要看个人的发展上限。” 听到这话，陈不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种感觉就像是玩游戏一样。 但和游戏不同，游戏选错了能重开。 在这里职业选错了，可就没机会更改了。 第53章 去王城 究竟选择什么职业，陈不恶很犹豫。 他在想是跟从内心还是看个人能力。 因为这两者会导致不同的结果。 他内心是比较偏向灵能。 但能力上，更适合做什么？ 陈不恶认真想了想。 觉得自己更适合机械。 因为小的时候别的小孩都不会修自行车，就他会。 他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 “看你盯着数字3半天了，是不是想选灵能？” 旁边，传来老宁疑问的声音。 “嗯...在考虑。” 其实想选这个职业的原因也很简单。 法术，谁不想要？ 试想一下自己能操控火焰，像哈利波特一样骑着扫帚满天飞，这不是圆梦了吗？ 老宁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瞥了一眼，沉声道：“没有法术，娃娃，这里又不是魔法世界。” “...” 梦瞬间就碎了。 “实际上，灵能的职业是如今最薄弱的存在，知道灵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他尝了一口烤熟的肉，咂吧嘴道：“在几百年前，【时空之轮】发生转动，导致世界混乱，把一种类似魔法的能量带了过来，但实际上也并不是魔法。” “那时候才有灵能职业，但这个职业如今真正精通的强者很少，你要是选择，心里要做好准备，这个上限并不高，你可能没办法通过它成为强者。” “...” 陈不恶盯着手中的椭圆形胶囊，陷入了沉默。 半天后，他依旧认真道：“就选3，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把数字转到3的位置，打开，将胶囊吃下去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这种胶囊是经过医学者调制过的，吞进去之后，会自动和人体进行磨合，只不过可能产生一点副作用。” “什么样的副作用？” 老宁吃着肉，若有所思道：“有的人会感到很痒，有的人会感到很疼，有的人则会不停大笑，还有些人会抓耳挠腮，并且持续的时间也不一样，这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话，陈不恶面色凝重。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握紧椭圆形状的【职业胶囊】，向左一拧，“咔嚓”一声，数字到达了3。 随后，从里面缓缓滚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胶囊。 将其拿起来，陈不恶直接吞了下去。 半天后，老宁笑着问。 “什么感觉？” “...入口有点甜，像是。” “等一会吧，大概十分钟左右，副作用就会显示出来。” 老宁提前给他打了一个预防针。 这时，老周的烤肉已经吃完了，可他似乎意犹未尽，便偷摸摸凑了过来，伸出手小声道：“再给我点呗...” 老宁面无表情，狠狠打了一下他的手背。 疼的他呲牙咧嘴，悻悻然收回去，埋怨起来：“出来混早晚要还！” 陈不恶没有听他们的对话，而坐在床上静静等待着。 他很担心副作用会对自己的身体可怕影响。 尤其是自己比较怕痒，可千万别来这种。 等待着，时间在流走。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陈不恶开始肚子里一阵不舒服。 整个人脸色凝重，忽然“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 老宁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肉差点甩出去。 “我想拉屎。” “现在？” “憋不住了，马上就出来了...” “...去外面，自己找个地方。” 老宁脸色发黑指向外面。 陈不恶的表情十分难看，顾不及身上的伤，飞一样破门跑了出去。 这感觉来的太快太强烈，根本不给人反应机会 他往前跑出十几米，找到一片空地蹲了下来。 几乎没有松口气，直接开始一泻千里。 大雪地里，回荡起了让人头皮发麻的怒声。 “这...拉肚子也算副作用？” “确实少见...这娃估计是胃不好吧...” 屋子里，两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起，并肩透过窗户向外看。 嘴上指指点点。 像极了老大爷议论小姑娘一样。 .... 陈不恶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雪地里蹲将近五个小时。 连屎都冻僵了... 他肚子里却还是感觉不舒服。 回来的时候，两条腿没有知觉，几乎是趴着走进来的。 推开门，看见围着火堆吃肉取暖的老宁，后槽牙差点咬断。 “社长...我这副作用...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陈不恶扶住门框，声音虚弱到了极点。 “你这还算好，我见过更可怕的。” 老宁把肉递了过来，道：“以前有人副作用是一直撒尿，停不下来，结果药效在体内没结束，整个人直接因为脱水过度死了。” “...” “恭喜你，现在正式成为了一名野生教社的职员了。” 老宁抹了抹因为吃肉而发油的嘴巴，诚恳笑了笑。 “还有很多关于【职业】、【教社】、【能力】的情况，一次性说不完，以后有机会再一点一点跟你讲。” “好。” 说到此处，老宁看了看外面阴沉的雪天，平静道：“现在你是个自由人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问题陈不恶确实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因为从来到【病界】开始，他一直都处于被动状态，被抓，被害，甚至差点被杀。 现在的情况好了很多。 一开始陈不恶想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只有活下去。 但现在，尤其是经历过医学会的事情后，他开始改变了想法。 因为总有人想杀了他。 在【病界】，猪头人的身份很特殊，在【常界】，又有往生社的人不停针对自己。 他有病，还要照顾希娜，在两个世界相互渗透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能让自己活下去。 那就是变强。 他沉思了几秒，缓缓问道：“这里最强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倒把老宁给问到了，愣了一下，随后似笑非笑道：“论个人来说，最强的只有【至高王】。” “他有多强？” “像神一样。” “明白了。” 陈不恶决定还是换个追逐的目标... 成神就算了，在成神之前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老宁平静道： “你现在不用想太多，一个村子里的小破孩，刚加入【教社】，这个世界在你面前，才刚要展开，先想想自己眼下想做点什么比较符合实际。” 陈不恶闻言点了点头，随后道：“我打算去王城。” “去王城？” 一直没说话的老周闻言，面色诧异：“娃呀，你去王城做什么？” “找一个朋友。” 陈不恶想去找张悟心。 有两个原因。 一方面是两个人必须要碰面才能建立更多联系。 另一方面是为了希娜。 从医学会这次事件后，陈不恶意识到一直带着她恐怕危险重重，如果能将希娜交给张悟心的话，应该会好不少。 他堂堂一个王族三太子，保护老百姓，应该说绰绰有余。 说不定，还能帮希娜找到一个合适的职业，甚至加入【教社】。 “这里距离王城可不近...” 老周忧忡道：“而且路途会经过【尸野】和【赛博废墟】这两个地方...那里...” 陈不恶闻言，表情有些疑惑。 他不知道这两个地方是什么。 只是看老周的脸色如此难看，估计不是什么好地方。 老宁却表情淡然打断道：“去呗，既然咱娃想去看看，那咱们就去一趟。” 他笑了一声：“刚好我也有几个老朋友在那里。” 第54章 少女的舌头 前去王城的道路十分漫长。 究竟有多漫长，实际路程，陈不恶并不清楚。 但根据老周的描述，他觉得可能不亚于从云南到北京的地步。 但这遥远的距离，并没有阻止众人停止的步伐，在当天下午便开始踏上征程。 希娜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眼神迷茫，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在看到老宁和老周两个中年男人的时候，脸色一变，直接开始跳脚指着鼻子骂他们两个是不穿衣服的老流氓。 陈不恶在旁边费力解释了半天，这小丫头最后才半信半疑接受他已经加入【拥王教社】并担任副社长，成为一名【灵者】的事实。 可最后还是狐疑的小声问了一句。 “你不会是被他们俩给按在地上那个了吧...所以才向着他们说话，恩佐，你要是有危险，你就眨眨眼...” “...” 陈不恶黑着脸狠狠弹了她一个脑蹦子。 气的小姑娘捂着额头，咧嘴大骂，愤愤留下一句“再也不关心你了”，转身独自去生闷气。 “生气了都不哄一下？” 看着兄妹两人的互动，老宁笑着问了一句。 陈不恶闻言，摇了摇头道：“社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妹妹可以把哥哥变成暖男，弟弟会把姐姐变成泼妇。” “...” 老宁瞥了他一眼：“你这都哪听来的歪理？再说你这和哄小丫头也没什么关系啊...” “我是想倒过来试试，看哥哥能不能把妹妹变成泼妇...” “...” 几个人里，老周对希娜的关心特别多，能一眼看出来，他是真喜欢这种像孙女一样的小女孩。 所以经常和她说话。 估计是老宁和陈不恶两个人成为【教社】成员不带他玩的缘故，所以显得多少有些孤单落寞。 一老一少相处时，希娜起初还有些戒备，不愿意多交流。 可当老周嘴里开始不停骂陈不恶的时候，便很自觉和他组成了盟友...... .... 从猩红山峰的边缘出发，一路穿过风雪之地。 走得累了，便找到一间山洞，四个人停下来休息。 “社长，周叔先前说的【尸野】和【赛博废墟】是什么？” 休息时，陈不恶想多了解一些信息。 老宁则知无不言道：“两个很危险的地方，【尸野】是尸修者的地盘，这群不人不鬼的东西常年盘踞在那里，乌烟瘴气，那地方简直是人间地狱。” “至于【赛博废墟】，则更复杂一些，里面几乎都是被遗弃的机械生灵。” “机械生灵？” “就是被经过改造却失败的生物。” 陈不恶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我们路过的时候，会不会遇到危险？” “肯定会，而且按照咱们所走的路线来看，应该会率先经过【赛博废墟】。” 说到这，老宁看了他一眼，“怕了？” 陈不恶摇了摇头：“我倒不是怕，只是担心希娜。” 听到这话，老宁瞥了一眼正和老周玩石子游戏的希娜，随后对陈不恶道：“想保护好身边的人，就让自己变强，变得足够强才行。” 他的目光深邃，陈不恶有些看不透。 说完，老宁又转口道：“来，趁这会功夫，我教你怎么练习【灵能】。” “好。” 陈不恶跃跃欲试。 只见社长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背着手捣鼓了一下，随后伸出手道：“猜猜在哪个手？” 陈不恶顿时愣了一下，想了想犹豫道：“右手？” “错了，在左手，再猜。” 他又来了一次。 陈不恶皱起了眉头：“左手？” “又错了，再来。” 两人用这种方式进行了将近二十次，老宁停下来，问道：“有什么感觉吗？” “好像没有...这和【灵能】有什么关系吗？” 陈不恶面色疑惑，好像并不理解怎么回事。 老宁笑了笑，并没有解释。 而是把石子递给陈不恶，道：“你来当庄家，这回换我猜。” “行...” 陈不恶皱起眉头，感觉这有点像是小孩玩的游戏。 但他还是照做了。 然而接下来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无论自己放哪只手，老宁似乎都能猜到。 最后甚至两只手都不放，他也能猜出来是空的。 这让陈不恶感到十分惊讶：“你有透视眼？” “...” 老宁脸色沉了一下，道：“这是【灵能】中基本感应能力。” “预言、感知、占卜、推算和观测，都是【灵能】的能力，你现在身为【灵者】，我先前和你说过，灵能代表着神秘与力量，你可以通过这些事情，来修炼自己。” “比如，没事就进行猜演，进行推算，或者尝试学习占卜，研究推理，喜欢看侦探小说吗？那个也可以，或者去解谜古老的神秘文化，破解石碑旧语，都可以，这些东西对【灵能】的发展都有好处。” 这让陈不恶感到极为诧异：“职业的修炼，是通过这种方式？” “这只是对修炼有帮助，相当于打基础，但起不到绝对作用。” 老宁道：“如果真想晋升，你需要‘磕药’。” “磕药？” 陈不恶皱起眉头：“…是我想的那种磕药吗？” “不是。” 他笑了笑：“磕药，是所有职业晋升的唯一方法，【职业胶囊】可以帮你选择职业，而【药片】可以帮你提升实力，我们把吃药片的行为叫做磕药。” 说着，老宁摸了摸下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但是【药片】这东西需要自己制作，因为每种职业所吃的药片也不一样，乱吃可能会导致死人。” “在制作药片之前，你必须要先找到【药方】才行，有了【药方】，才能把药做出来。” “...这么麻烦？” 陈不恶吐槽道：“我看那些修仙小说里，闭上眼就行了...” 老宁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道：“你已经很幸运了，鉴于我对【灵者】比较熟悉，所以【灵者】晋升的【第一药方】，我很清楚，也可以告诉你，但后面的【第二药方】【第三药方】，乃至【第n药房】，就需要靠你自己找了。” “去哪能找？” “去黑市买，去书籍里研究，或者去问那些知道的人，都可以，只要你能找出来。” “明白了。” 陈不恶点了点头，随后犹豫道：“那【第一药方】具体有什么东西？” “先别急，到时候再告诉你。” 老宁故意买了一个关子，随后道：“行了，我们赶紧出发，争取天黑前，走出这片雪山。” 之后四人又开始继续赶路。 走了将近几个小时后，终于走出了雪山。 老宁突然停了下来，用手指着前方，沉声道。 “我们到第一个目的地了，好像有人在等着我们” 众人停了下来，顺着方向去看。 陈不恶昏暗破旧的道路旁，竖着一个仿佛用电力运作的霓虹标志牌。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赛博废墟】四个大字。 在刚刚走出雪山的黑夜里，看起来极为醒目。 而牌子下面，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陈不恶遥遥看见，这人好像长着三条手臂和三条腿，像个怪物一样，在盯着他们的方向。 “赛博废墟？” 希娜在看到霓虹标志牌后，满脸好奇。 老宁平静道：“小丫头，一会可不要乱说话。” “为什么？” “这里有些人，特别喜欢割少女的舌头，通过机械装在自己的嘴巴里。” “...” “想知道为什么吗？” 老宁沉声道：“因为他们觉得，少女的舌头很香。” 第55章 被遗忘的生灵 希娜用恶心的眼神看了老宁一眼，骂了一句：“老变态！” 转身不再搭理，又和老周愉快的聊到了一起。 这种氛围感很奇怪。 四个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划分成了两个队伍。 陈不恶和社长老宁一派，希娜则和老周一派。 如果没啥共话题，两边的人几乎一天不搭一句话。 眼下，在看到【赛博废墟】的霓虹牌子后，陈不恶还没太多感受。 可紧接着再看到那三条腿和三个胳膊， 模样怪异的人之后，他忽然感觉这世界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异样感丛生。 那人的身体非常肥大，乍一看去，好像一头直立的猪，六条肢体挤压在一起，致使身子上的肉一圈一圈向外突出来，看起来十分恐怖。 在听到身后动静时，那肥胖的人动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 此刻陈不恶才发现，这胖子竟然没穿衣服。 从上到下，全部光着。 转过来的那一刻，希娜“呀”的一声赶紧捂住了脸往后躲。 老周在旁黑着脸直接骂了起来：“变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只有社长老宁神色凝重，死死在盯着对方的三腿之间，沉默片刻，咬着牙道：“副社长，你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 陈不恶被他沉重的语气搞得有些不安，跟着严肃起来。 “他没有鸡鸡！” “...” 你他妈... 陈不恶差一点又骂了出来。 他发现自从跟这两个人在一块后，脾气开始变得极差。 已经有多次控制不住想骂人了。 “站住！” 看到眼前出现的四人，那身材宽硕的胖子忽然吼了一声。 紧跟着，他向前走了过来。 陈不恶第一次看见有人用三条腿走路。 姿势相当怪异。 像是左右摇摆的不倒翁。 “你们是干什么的？” 来到跟前，胖子语气粗壮的吼了一声。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厚重的机械感。 “我们打算去王城，只是恰好路过这里。” 老宁客气道。 “过路费，300金。” “...” 他眉头皱了一下：“没那么多钱...” “那就交别的，胃、肺、肾，眼珠子都可以。” 胖子用机械般的声音，在四个人面前来回转悠。 离近了陈不恶才看到，对方第三只手臂和腿，是镶嵌在皮肤下面的。 似乎并非天生，而是后天移植上去。 体内仿佛有什么仪器将其拼接起来，在皮肤下看起来十分怪异。 为什么要给自己多移植一条手臂和腿呢？ 他有些疑惑。 老宁摇了摇头，皱眉道：“我们不停留，过去后直接离开，通融一下。” “胃、肺、肾，眼珠子都可以。” 胖子又机械着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继续在四人面前转悠。 随后他好像看到了什么，身子突然停滞半秒。 紧跟着猛然转身，脸上露出病态扭曲的笑容，伸手抓向了站在后方的希娜。 “是少女...我喜欢少女...让我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顿时愣住了。 在他手掌即将抓住希娜的瞬间，突然从旁伸出来一只长有白毛的手臂，一把死死抓住了胖子粗壮的手腕。 紧跟着，黑影一闪，拥有六条肢体的胖子，脑袋“砰”一声炸开。 从里面哗啦啦飞出来一堆生锈的机械零件，脑壳开始呲呲向外冒着火花。 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对不起...没忍住...” 回头看去，不知何时，陈不恶已顶着半颗猪脑袋，变成了猪头人的模样。 此刻正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手掌握成拳头，显然是他一拳打爆了那胖子的脑壳。 陈不恶没想到对方体积如此庞大，却这么不经打。 一时间十分诧异。 同时他意外发现，自己似乎逐渐掌握了猪头人的切换方式... 希娜站在身后，似乎还处在震惊之中，脸色苍白，怔怔望着自己的哥哥，没能回过神来。 实际上，对于陈不恶来说，这胖子看上社长可以，看上周叔也行，但绝不能是希娜。 至于想动她？更不可能。 这一拳纯粹看到他扑向希娜时的本能反应。 看着地上碎开脑袋的胖子，老宁“啧”了一声，话中有话道：“没想到一开始就谈崩了啊，还以为这次能编一个故事，看来这里的‘无脑者’好像比之前还要暴躁了。” 无脑者？ 陈不恶闻言，露出疑惑的表情。 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老宁蹲下来，开始在胖子炸开的脑子里在翻找什么，平静道：“这里是【赛博废墟】，里面没有多少正常的东西，几乎所有的生灵，都是机械创造时失败的产物。” “你可以将它们理解为，被机械遗弃的生命。” 说着，他从那破损的脑袋里，扣出了一小片漆黑的东西，在手掌掂量了几下，随后沉声道。 “【赛博废墟】里有很多种生灵，‘无脑者’是其一，但他们以前其实也都是正常人类。” “只不过在大脑和人体改造失败后，脑海里只能容下一个念头，可以说是一种执念，这些‘无脑者’会像发疯一样，不停重复先前的执念。” “例如这胖子先前的执念，恐怕就是喜欢美少女。” 老宁说完，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陈不恶，随后道：“拿着吧，你运气相当不错，【灵者】晋升的【第一药方】里的一个物品已经找到了，这东西叫赛博脑片。” 陈不恶接过来，发现这是一个类似卡片，有拇指大小的东西。 颜色完全漆黑，但质地却相当柔弱，像是巧克力糖一样。 他忍不住戳了一下。 老宁瞥了一眼，道：“别乱戳，小心炸开，这东西就相当于他们的脑浆，你千万保存好，后面制作你的【第一药方】会用到。” “好。” 陈不恶闻言，将其小心翼翼收好。 老宁似乎并没有打算告诉自己整个【第一药方】里都包含什么。 不过看他这样子，似乎是打断陪着自己一起找，这样也好。 先有人带自己，往后的第二药方、第三药方甚至第n药方，自己也能有个方向。 “其实无脑者并不危险，他们只是对执念比较深，实际上，比起杀死它们，你可以骗它们。” “骗它们？” 老宁点点头，回忆道：“我还小的时候，那个年代，有很多人为了拯救这些无脑者，会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和它们交谈。” “因为有执念，所以这些人会努力给无脑者编一个谎言，拼命骗过这些傻乎乎的家伙，等无脑者开始相信之后，就会愿意跟着他们走出这片吞噬灵魂的地方。” “有些无脑者的执念很深，不容易改变，但有一些，还能够被拯救。” 老宁说着，回头笑了笑：“谎言也可以救人，是不是很浪漫的一件事？” 陈不恶点了点头：“这些人很伟大，只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晋升？还是钱？” “都不是，只是为了救这些被人间遗忘的可怜虫。” 老宁轻笑道：“以前带我来这里的老家伙，当年就这么和我说的，我现在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又转告给了你，也不知道以后，你会不会转告给别人。” 陈不恶闻言，抬头发现，老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很特别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极为温柔，让人忍不住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陈不恶并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老家伙指的是谁。 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一定是一个对老宁极好的人。 “赛博技术发展于西方国度，经过【改造计划】后，那些失败的人全都被抛弃流浪到这里，根本没人管，但在此之前，他们也曾像你我一样，是活生生的人类，有妻儿老小，有朋友和理想。但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在这里，只有无尽的孤独。” 老宁望着道路的深处，深邃道。 “不过好在，这世上总有人会同情它们，不远千里而来，带它们走出这孤独的机械之海，走向还有希望的未来。” 第56章 平城刀客 等穿过那印有【赛博废墟】四个大字的霓虹灯牌后，陈不恶才真正感受到这里为什么被称作赛博。 眼前可见的景象，几乎全部都是由破损的机械组成。 破旧的机械道路、机械房屋乃至机械生物。 满地的齿轮构建成了各种各样的诡谲建筑，充斥着蒸汽的硬核与科技的梦幻感。 除此之外，到处都是琳琅满目、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 眼花缭乱的二级灯管镶嵌在各处青铜建筑之上，有部分墙壁上甚至还挂着青铜的钟表机芯。 这里像是一个未来的科幻城，但比纯粹的科幻又增加了一些浓厚的废土和黑暗感。 而在这些奇特另类的东西之外，陈不恶还看到了一些十分高壮且硬朗的漆黑建筑。 有三座，这些建筑更加宏伟庞大。 远远望去，像是一座用钢铁建造的黑色金字塔。 如果不是周围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恐怕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 这些灯管连接在一起，仿佛金字塔的机械骨架。 从远处看，宏伟而壮观，如同从天上突破乌云坠落下来的巨人奇观。 似乎正是因为有了它们的存在，这里才像是一个拥有科幻肌理的世界。 “看到那三座机械金字塔了吗？” 站在霓虹灯牌子下，老宁伸手指了指远方。 陈不恶凝重的点了点头。 希娜十分惊讶：“真大啊...这是谁造的建筑？” “它们可不是建筑。” 老宁摇了摇头，冷笑道：“它们也是机械生灵，而且是巨型的机械生灵，你可以将它们看成是睡着了。” “外观看起来像是一座金字塔，可如果醒过来，那就是拥有四肢的机械巨人。” …… 往前一段时间。 在陈不恶一行人前往“赛博废墟”的路程中。 东方国度，轩辕王城宫殿里。 在金碧辉煌的殿宇内，三个衣着华丽，颇具权贵气息年轻人落坐在摆满食物、宽敞奢华的餐桌旁。 周围是匆忙服侍的王族佣人。 “老二，听说你打算开始下一个目标了，打算去什么地方？” 坐在最左侧，大概二十七八的青年吃着盘子里的上等佳肴，看似随意问了一句。 最右侧比他小了几岁，约莫是二十四五的青年闻言顿了一下，随后冷漠道。 “我去哪里，就不劳大哥费心了，还是管好自己的目标吧，毕竟身为大哥，只比弟弟多完成一个目标，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听到这话，左侧年长的大哥嘴角抽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但他没有发泄，依旧笑道：“你是我弟弟，当然要关心你了，我是怕你去太危险的地方，到时候遇到危险，万一回不来，这可就...” “大哥盼着我死是吧？” 老二突然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老大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无奈笑道：“老二你总是这样，我关心你，你却老觉得我想害你。” “爹之前说你城府多，我肯定要防着点。” “爹那是骗你的。” “无所谓，比起你的话，我更信爹的话。” 兄弟两个人交谈，像是呛了火药一样针锋相对。 夹杂中间的老三，也就是张悟心，此刻低着头，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妈的... 又开始了，每次吃饭这两人就跟仇人一样。 分外眼红。 关系不好为什么要非要做一块吃饭呢？ 这不是恶心人吗？ “行了，我也不是来跟你斗嘴的。” 老二冷哼一声，随后看向一旁始终不说话的三弟，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 “弟，等会吃完这顿饭，二哥就要出发了，你不来送送我？” 被他摸着头，张悟心脑子里瞬间响起陈不恶先前提到的“弟控”一词。 鸡皮疙瘩立刻掉了一地。 抬头正好又对上二哥宠溺的目光，忍不住一阵哆嗦。 “我...我要不送送吧...” 他赶紧低头，随口应付一句。 “三弟真好，二哥没白疼你。” 老二笑了笑。 一旁老大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莫名变得愈发阴沉起来，一言不发。 “二哥打算去哪？” 张悟心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老二凑近他耳朵，小声道：“别让老大听见了，二哥我打算，去一趟吊死城。” …… 再往后一段时间。 东方国度的吊死城门前。 代理父亲周奉之暂且任职吊死城城主的周寻绮，在两天前接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命令。 那就是远在天边王城的轩辕二太子要来了。 这是顶天的大事！ 整个【东方国度】的人现如今都知道，轩辕王病重，新王当立，三个太子在夺位。 表面上公平竞争，谁先完成“王位测试”，就是下一任王位的继承人。 可私底下却是暗斗不止。 人人都说，这三个太子的性格各异。 大太子轩辕鸿雪蛇蝎心腹，城府颇深，表面看起来总是儒雅随和，但最喜欢干谈笑间杀人的勾当。 他善于权谋，如果能担任下一任轩辕王，东方国度的政治集团，必然发展极盛。 但百姓可能会因此生活在一个极为严苛甚至痛苦的规则之中。 二太子轩辕永宁则为人耿直，崇尚实力，虽说没什么谋略，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但做事喜欢公正分明。 如果他担任下一任轩辕王，民众一定会安居乐业。 只是国度内部的政治集团，则可能风起云涌，面临悲剧。 至于三太子轩辕多瑜。 他确实挺多余。 他就是个傻子。 全国度的人都知道，如果他当政，东方国度肯定没了。 真正有可能争夺下一任王位的只有大太子和二太子两人。 谁能率先完成“王位测试”的目标，谁就有可能是下一任轩辕王。 此刻这个节骨眼，二太子轩辕永宁来吊死城，恐怕就和“王位测试”有关。 周寻绮自然不敢怠慢。 在吊死城她或许还是令人尊敬的城主，可在整个东方国度，在王族二太子的眼中，她就是个不值一提的蝼蚁。 早在城门前已等候多时。 在天黑之前，她遥遥看见远处有人影朝城门这边赶了过来。 但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人影数量并不多，甚至有些单薄。 等逐渐靠近周寻绮才看到，只有两个人。 二太子出城，只带一个随从？ 她的心里有点慌。 越是反常，她越是不舒服。 等人影逐渐靠近到跟前时，周寻绮看到他们骑着两匹“高质改造”的机械马。 寻常马匹的耐力十分有限，而且生命迭代比较快。 有时候赶路，还要考虑马匹的耐力，所以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可经过改造的机械马则不一样。 用机械装置当作核心驱动力，替换掉马匹的肉体四肢，骨骼以及心脏，不管跑多久，都不会感到累。 而且也不用再喂它吃喝。 这种机械技术，同样是【西方国度】所创造。 也就是所谓的【机械生灵】。 不止是马匹，西方国度还把这项技术应用到了猎犬、猫咪、甚至还有棕熊身上。 当然，也包括人类。 成功的自然获得了所谓的“脱离凡胎，造就机械”，可失败的...就会像赛博废墟里的一样。 成为被遗忘在人间的生灵。 实际上，比马好用的交通工具很多，但大部分人依旧很喜欢骑马。 只不过机械马较少，因为价格昂贵，一般人买不起。 毕竟普通百姓买一匹正常马都要积攒不少金额，更何况是机械马。 “恭迎二太子莅临，家父病重，小女是暂权代理城主周寻绮。” “嗯，我听说了。” 带着一名随从来跟城门前的二太子轩辕永宁点了点头。 随后翻身下马。 机械马的双眼通红，看起来像是怪物一样在黑夜里闪着光。 它的身体被割开，皮肉里镶嵌着金属支架。 周寻绮特别不喜欢这种东西。 因为这摒弃了生物本身自然的美。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低头道。 “不知二太子此番远道而来，有何请示，寻绮一定全力配合！”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轩辕永宁看了看后方的城门，有些懒散道：“只是需要借你们吊死城的教社一用。” “教社？” “听说吊死城的【红鸦教社】人才辈出，你带上精干的，随我去一趟【赛博废墟】，我要去那里寻一个东西。” “二太子要去赛博废墟？” 听到这话，周寻绮脸色一变：“现在...不可能！” “为什么？” “现在是【青铜时节】…遍地生长的青铜矿物质能够被一些机械生灵吞噬，转换成能量，增强实力，尤其是那些机械巨人，有苏醒的可能...很危险！” “危险？” 二太子笑了笑，随后指了一下一直跟着自己始终没有说话的随从，淡然道：“这是我平城叔，此次过来，是来保护我的，你知道为什么只带他一个人过来吗？” “平城？” 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周寻绮面色疑惑，总觉得有些耳熟。 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然望向那戴着兜帽看不见脸的随从，张大嘴巴震惊道：“平城？他是...徐平城？！” 二太子轩辕永宁笑了起来。 “有平城叔在，赛博废墟还算危险的地方吗？” “不算...” 周寻绮震惊至极，说不出话来。 徐平城。 那个传说中，一刀能砍断一座山的男人。 也是当年在【时空之轮】前，敢同时独自对抗【五骑士】全员的人。 他的名字是个传说。 当初基础职业是【兵器】，后来转职成【刀客】. 也因为他的存在，导致东方国度所有转职的刀客职业，一度在前几十年的时间里，前面都加上了“平城”二字。 被称为【平城刀客】。 这是真正存在于传奇中的人物。 “可我听说...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嗯...” 听到这话，轩辕永宁表情有些复杂的摸了摸下巴，随后又笑了起来道。 “理论上来说，确实死了，只不过西方不是有种高端的机械技术吗？人是死了，可利用机械，肉体还能活，平城叔，你说对吧？” 后方的随从闻言，坐在机械马，慢慢掀开了头顶的兜帽。 一张经过改造的机械脸庞，在黑夜中露了出来。 带着淡蓝色光芒的双眼，仿佛要把人看透，让人对视的瞬间，感到窒息、压抑。 周寻绮看到，在他的背上，背着一把漆黑色月牙形状的弯刀... 第57章 照顾你的人 眼前所见，皆是光亮。 行走在【赛博废墟】由机械铺成的道路上，陈不恶感觉自己有点扛不住这剧烈的光污染。 所幸在走了没多久的时候，老宁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眼下四人尚未深入腹地，且天色已晚，周围环境较为安全，也不适合再继续往里面走。 于是在阴暗的角落旁，找到一个破旧的房屋住下来，并轮流进行守夜。 关于守夜的安排，老宁慷慨直爽，当即声称要做一个守夜的人。 然而老周却极力反对：“娃娃你可别信他，以前我们两个流浪的时候，每次轮到他守夜，睡着的比我还早。” “胡说！” 老宁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上次丛林的时候，我是不是守了一夜？” “...你好意思说是守了一夜？” 老周当场破口道：“你是看黄书看了一夜！一千多页啊，硬生生一夜不睡给看完了，甚至还做了笔记，尤其是关于寡妇的那段...唔！” 他话没说完，就被老宁狠狠捂住嘴按在了地上，随后笑呵呵对身后兄妹二人道。 “老周说他困了想睡觉，我先把他哄睡着，你俩也赶紧睡吧，哦对了，恩佐，前半段你来守夜，后半段叫我。” 说完，他握紧拳头就往老周脸上招呼。 “....” 陈不恶莫名其妙成了第一个守夜的人。 所幸自己对这种事情也不排斥，便欣然接受。 在睡前，他伸出两只手问希娜：“猜一下，哪个手里有石子？” 这种方式有助于【灵者】的修炼，陈不恶有空就进行尝试。 希娜见状犹豫了一下，反问道：“猜中了有奖励吗？” “有啊。” “什么奖励？” “下次揍你的时候，我轻点。” “...” 小姑娘幽幽看了他一眼，半天后，不情愿猜道：“右手。” “错了，在左手。” 陈不恶笑了笑，摊开左手，露出一颗小石子。 “行吧，你赢了...我去睡了。” 希娜撇着嘴巴，无奈耸了耸肩 “等等，猜错也有惩罚的。” “？？？” 还没躺下，她身子一滞，随后脸色明显有些不悦：“你刚才怎么不说...什么惩罚啊？” 陈不恶笑了笑，笑容有点坏。 “叫我一声哥。” “...” 听到这话，希娜嘴巴缓缓张开，好像以为自己听错了。 半天后挑眉道：“就这？” 轮到陈不恶怔住了，他以为希娜不会同意。 结果还没说话，小姑娘突然皱眉叫道：“哥！” 叫完之后，不等陈不恶答应，她蓦然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紧跟着抬起头，目光变得极为复杂，又连续叫了好多声：“哥，哥，哥！” “开心吗？” 叫完之后，她抬头认真盯着陈不恶，一言不发。 陈不恶脑瓜子开始有点嗡嗡作响，几乎是下意识回答：“还行...” 希娜翻了翻白眼，躺下睡了。 这和想象中的场景好像不太一样啊... 望着希娜睡觉的背影。 陈不恶还以为她会骂自己一句神经病。 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他轻轻笑了起来，小声道：“你这不是叫的很顺畅吗？” 毕竟以前都是直呼大名。 现在好歹算是关系上有了一点突破性的进展。 而已经闭上眼睡觉的希娜，不知道是听见这句话还是装作没听见，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心脏却紧张的砰砰狂跳着.... 守过上半夜，一切安然无恙。 陈不恶后半夜叫醒了老宁，之后自己躺下睡了。 整个人很快进入梦乡。 随后，再度睁开眼睛。 .... 回到【常界】。 “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清脆干净的声音。 陈不恶幽幽睁开眼，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正盯着手机的顾扶摇。 这个女人今天和平常似乎不太一样，没有穿笔挺修身的西装。 而是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戴着金丝框眼睛，长发微卷散在两侧，看起来整个人显得更加温柔且知性。 “我这是在哪？” 陈不恶看了看四周。 完全陌生的环境，像是在一间公寓里。 他一说话，嘴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这才注意到，自己下半张脸几乎都被绷带包了起来。 “这是我帮你找的地方，很安全。” 顾扶摇用手指在半空画了一个圆，指向四周平静道：“这里比医院里要安全的多，你大可以放心在这里养伤。” 说着，她放下手机，直勾勾盯着眼前缠满纱布的陈不恶，语气严肃问道：“昏迷之前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记得...” 陈不恶被她盯的有些忐忑，脑海中浮现出先前医院的一幕。 他现在已经不敢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了。 “知道是谁害你吗？” “...好像是往生社的人。” “没错。” 顾扶摇点了点头，轻轻推了一下金丝镜框，秀美蹙起道。 “经过这件事情后，我们才发现，往生社比预想中的势力还要庞大，甚至能够绕过精神病院的众多医生，直接接触并利用精神病院的人来对付你，根据我的估计，往生社的成员，应该都不是普通人。” “什么意思？” “我和队员推测过，往生社里的人，恐怕有不少成员身居高位。” 顾扶摇认真道：“有钱的富豪，有权的职员，甚至有技术的专员，有些人可能是公司老板，就像李权那样，亦或者职场精英，医生，律师等等。” “如果真是这样，这些人对付起来，可比平常人困难许多，因为他们都具有专业知识，且手里掌握着各种资源，尽管平常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听到这话，陈不恶内心着实有些诧异。 因为他确实没想到往生社里的成分会这么复杂。 他还简单的以为，就只是一个邪教，里面的人都跟疯子一样，整天喊打喊杀，做一些变态的事情。 可如果真如顾扶摇所说，那可就麻烦了，这些人恐怕能深入到社会的各个阶层。 “他们这次利用了精神病人对你攻击，做的很巧妙，因为我们就算抓到精神病人，也问不出来什么，甚至病人说的话，都未必完全可信。” 这一点陈不恶深有体会。 跟精神病人谈话，是非常跳脱并考验想象力的一件事情。 “总之，在没有抓到他们内部直接人员的前提下，我们的调查，有点陷入了僵局。” 顾扶摇叹了口气。 似乎发生的事情，连她这个能力出众的女人都感到了头疼。 但这时，陈不恶脑海里却立刻想起了一个人。 在自己被那个精神病人装晕之前，他意外透露出的信息，指向了给自己看病的韩医生。 他犹豫道：“或许可以...去调查一下韩医生。” “韩医生？” 顾扶摇表情疑惑：“是哪位？” “之前给我看过病的那个，在市中心医院的精神科里，她很年轻，是她检查出来我患有视觉错乱症的。” 听到这话，顾扶摇皱眉道：“你怀疑她？” “嗯。” “为什么？” 陈不恶没有把理由说出来。 因为他患有疾病的事情只有三个人知道。 张悟心，顾扶摇和韩医生。 可现在，他还不敢直接把顾扶摇列入完全可信的名单里。 万一她接近自己，有别的目的呢？ “只是感觉而已。” 陈不恶只能这么回答。 顾扶摇闻言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没有再多问。 片刻后，她仿佛明白什么：“我知道了，我等会就去调查一下这个人。” 说完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几秒后，她转向了另一个话题：“这次昏迷，你去【病界】了吗？” “去了。” “能说说那里的情况吗？有没有那些人来到我们这里的可能？” 关于这个问题，陈不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接触到【病界】的核心。 他摇了摇头，只能尽量说一些新奇的东西，来满足顾扶摇想要获知信息的欲望。 例如【教社】的职业，还有【赛博废墟】等。 聊完之后，顾扶摇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少见的笑容，随后起身道。 “那你先好好休息吧，不用担心，这里绝对安全，也不需要付任何费用，这是咱们之间的合作，也是我能给你提供的一个保障。” “你现在还有伤，所以关于你的饮食起居，我找了一个人来照顾你，放心，这个人是我亲自找的，信得过。” 说完，她起身走到门前，朝外面喊了一声：“芽衣，进来吧。” 话音落下不久，一个二十来岁背着书包身穿校服的女生，缓缓出现在了门前。 当她站在门口的时候，神情相当紧张。 尤其是在看到屋子里一脸震惊的陈不恶时，整个人立刻显得十分怯生，咬着嘴唇，局促不安。 她低着头，仿佛鼓足了勇气，才小声道：“你，你好，我叫楚芽衣...是顾姐让我来，照顾你的...” 第58章 催债 “小姑娘有点社恐，胆子小，但我调查过，她背景很干净，人品可靠，而且还会武术，能吃苦耐劳，所以照顾你最为合适。” 走的时候，顾扶摇给陈不恶留下一句话。 看着屋子里一副学生模样的女孩，他整个人有点不知所措。 这女孩背着双肩包，穿着一身蓝白色相间的运动校服，扎着高马尾，脸颊两侧有少许刘海，皮肤白白净净。 一看就是还在上学的人。 陈不恶不免有些汗颜：“你...还是一名学生？” “是的，我，我叫楚芽衣，今年21，是一名大二的学生，我的专业是旅游管理，兴趣爱好是读书、养宠物、听音乐，我业余时间爱弹吉他，平常...” “停停停！” 对方没说完，陈不恶便打断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整个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听着这如同面试一样的自我介绍，他脑瓜子嗡嗡作响。 对方明显就是个还没入社会的学生。 顾扶摇为什么要找一个这样的人？ 这女人可不像是一个粗心大意，会犯错误的人啊。 没道理啊.... “陈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一句“陈哥”，把陈不恶叫的愣住了。 他晃了晃神，摆手道：“没有，只是...你不用介绍那么详细，我只是随便问问。” “好的...” 楚芽衣乖巧的点了点头，站在那里老实巴交，看起来相当紧张。 “顾长官...都是怎么和你说的？” “我是找兼职的时候...碰到了顾姐，她说可以为我提供一份高薪工作，只需要照顾一个病人，可能会辛苦一点，因为薪资很高...所以我就来了。” “...” 陈不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扶摇她到底有没有和人家小姑娘说清楚眼下的复杂情况啊？ “顾姐交待过，所以陈哥你有什么需求，直接和我说就好，我会努力做好。” 看着小姑娘诚恳的模样，一想到她也只是想挣钱，陈不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姑娘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有些腼腆，看起来胆怯怕生。 说话的时候也总是爱低着头，不敢直接看人。 本来刘海就长，一低头几乎看不到脸了。 陈不恶也不打算让她多做什么，便道：“你不用太紧张，随便一点就行，如果有什么事，我会找你的。” “好...那陈哥这会没事的话，我就...先看会书，有什么问题，你直接叫我就好。” 楚芽衣说着，走到了房间角落的桌子旁，轻轻挪动椅子，坐在上面打开了书包。 掏出两本书，在那认真读了起来，还时不时做笔记。 看到她这样子，陈不恶是真使唤不起来。 “你要是想学习，可以去别的房间，万一我打扰到你...” “不行的。” 楚芽衣摇了摇头：“顾姐说过，不顾我做什么， 都必须守在你旁边寸步不离才行，她害怕你会有意外。” “....” 陈不恶刚想说什么，床头的电话忽然响了。 拿起来，发现是张悟心打来的。 接通后，他刚想说话，电话里，张悟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 “老陈...我遇到了点麻烦！” “怎么了？” 陈不恶心头沉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催债的人来了。” 催账？ 陈不恶瞬间有种被堵住喉咙的感觉。 他知道张悟心家里欠了很多债，张了张嘴，犹豫道：“你...还钱了吗？” “嗯，还了，但不够，远远不够，他们这次要的很多，而且很急。” 电话里，张悟心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痛苦，甚至有些发抖。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不恶明显察觉到不对劲。 以前的时候，听张悟心提过还债的事情，但过程都相对顺利，怎么感觉这次似乎很复杂？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不恶皱眉道：“要是钱不够，我...” 他话还没说完，张悟心突然打断道：“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害了。” “老陈，你也知道我家里欠了很多债，平常都是按月还，收债的人会派人每个月来一次，我把钱按照固定数目给他们就行，但这次...不一样，他们提前来了，而且要了很多。” “要了多少？” “是之前的十倍。” 张悟心的语气里，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一下子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所以他们就把我家砸了，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给拿走了，并且手里全都拿着刀，一群人看起来特别生气，好像我只要多说一句，他们都会把我杀了一样。” 听到这话，陈不恶皱起眉头，开始有种火气顶上头的感觉。 “你没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张悟心具有“幻肢症”的能力，就算打起来，那些人也未必是对手。 然而电话里，他却叹气道：“我没办法动手...动手解决不了问题，打完人，钱还是要还，不然别人如果告到法庭，更吃亏，而且这事也没法报警。” “为什么？” 张悟心道：“你也知道这笔债是怎么欠下来的，我爸赌博，如果报警，肯定会蹲进去...” “你现在还关心他？” “我当然不关心，但问题是...我最近才知道，他除了赌博，还染上了别的。” 说到这，陈不恶心头再次颤抖，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什么东西？” “像鸦片一样的东西。” “....” 张悟心沉重道。 “这也是为什么家里欠债总是还不清，我本来打算报警，可我妈死活不让，她现在一直在医院里躺着，像是疯了一样，脑子里总认为我爸有一天会变好，甚至威胁我说，要是我敢举报我爸，她就想办法自杀...可她根本不知道，我们家，就是被我爸害成这样的...” 陈不恶感觉胸腔闷得慌。 “那要债人来的时候，你爸就没说点什么？” “他？” 张悟心仿佛失望透顶：“他根本不在家...也许是在赌场吧...” “...那你今天还有地方住吗？要不来我这里...” “有啊...他们没把我家的床搬走。” 这一句话，让陈不恶更加感到难受。 电话里，张悟心痛苦道。 “我最近从顾长官那挣了不少钱，但也都还出去了，远远不够，那些人说下星期会再过来拿，可这么短的时间，我上哪里弄这么多钱？而且如果把钱都还给他们，我母亲的病就没钱治了...老陈...他们这是想把我逼疯啊！” “你先别急，我这里还有几万，先你拿去用。” 陈不恶怕他拒绝，补充一句道：“等事情过去了，你再还我也不迟。” “不行的老陈。” 张悟心还是拒绝了。 “我借你的钱，还别人的钱，拆东墙补西墙，这不是个办法，而且...那几万块钱，说真的...根本不够用，我们欠下的不是小数目，是六百万！” 六百万？ 陈不恶一下窒息了。 六百万，对有钱人来说，不值一提。 可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就是命。 “你让我想想办法...” 陈不恶皱着眉头。 他不能看着张悟心有困难不帮。 电话里，张悟心只是在不停叹气。 “我剩下一点钱，全部交了我妈下个月的医疗费，至于还他们的钱，我去找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有一个点子...老陈。” 张悟心声音微颤道：“我总觉得那些收债人的行为都不太对劲，就好像被人指使了一样，说真的，我觉得是往生社搞的鬼。” “你确定？” 陈不恶张大嘴巴：“往生社还能管到催你债务的人？” 他一下子，陷入了恐惧之中。 难道往生社这群人的存在，已经渗透到生活的各个阶层了吗？ 【常界】可不同于【病界】，在【病界】，大不了把人杀了，每天都在上演血腥。 可在【常界】...不可能随随便便杀一个人。 最关键的是，陈不恶身上的“渗透”速度很快，他既无法变成猪头人，也看不见“预判线”，更没有【灵者】身份，他在这里，就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想对付那些掌握着大量社会资源的高层人士。 怎么对付？ “老陈，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找到挣钱的办法了。” 陈不恶还在想着，电话里张悟心沉声道。 “只不过是个危险活，但也正常，毕竟发大财的活，没有不危险的。” “我愿意跟你说，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但你不要阻止我，更不要来加入，因为我不想让你牵扯其中，否则我良心过不去。” “时间是在明天，我会去做一件事，如果这件事没成功...” 他说着，顿了一下。 话筒里传来紧张的呼吸。 “如果没成功...那你可别把我这个朋友忘了，以后逢年过节，一定要给我多烧点纸。” 张悟心自嘲的笑了笑。 “你也知道，我这人活着的时候很缺钱，所以死了的时候，你让我也富一回...” 第59章 崩溃生活 陈不恶想帮张悟心，可他却像执拗的牛一样拉不回来。 说什么自己会想办法，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坐在几乎被搬空的家里，冷风吹进来时，张悟心握紧电话，望着漆黑的夜空，心头压抑到了极点。 咣当一声，房门被人重重推开，紧跟着，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 “妈的，那群狗日的王八蛋，把老子东西都搬走啦？狗娘养的，越是这样，老子越不还他们钱！”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哟，这不是我儿子吗，来来来悟心，陪爹喝两杯，咱爷俩早就没在一起喝过酒了。” 是张悟心的父亲，张军锋。 他手里拎着一瓶高浓度白酒，进屋后，看到自己儿子的瞬间，开始乐呵呵的寻找杯子。 可找了半天，满屋子里一个杯子都没有。 就算有，也被摔碎成了玻璃渣。 气的张军锋拧着脸骂了起来。 “妈的，连个杯子都不给老子留，真是一群王八蛋....罢了，来儿子，用嘴喝，咱爷也不嫌弃...” 说着话，一瓶高度数白酒被递到了跟前。 张悟心默默看着白酒，能闻到刺鼻的味道，一句话没说。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这张醉醺醺的脸，胡子拉碴，沾满油渍，一口黄牙，满口烟味。 还有那双浑浊的瞳孔。 小时候的记忆中，父亲明明不是这样啊... “像个死人一样。” 盯着那双眼睛，张悟心说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不受控制自己说出来的。 “你说什么？” 父亲握着酒瓶，原本嬉笑的脸庞，立刻变得狰狞，吼了一声：“小兔崽子敢骂我？长本事了是不是？” 张悟心没搭理他，起身拿起外套，径直向外走。 “干什么去？给老子站住！” “去医院看我妈，她还没吃饭。” 张悟心拉开门，却被父亲拽住了肩膀，不耐烦道。 “看你妈急什么，等会再去看也不迟，这一会的功夫她死不了，过来，陪爹喝一杯...” “砰！” 父亲的话没说完。 张悟心像是失控一样，猛然一拳，打在了门上。 “咔嚓。” 木门传来轻微裂开的声音。 张悟心的手骨流出了血。 父亲明显被吓了一跳，酒瓶差点掉地上。 他怔了几秒，扯着嗓子骂了起来。 “你他妈的，小兔崽子，吓唬谁呢，你...” 他还没骂完，张悟心转过身，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白酒，仰起头，狠狠灌了起来。 一口气，他喝掉了满瓶白酒剩下的三分之二。 然后把瓶子扔到了地上，摔碎了，冷漠道：“喝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好！好酒量，妈的...比爹年轻的时候厉害，别急着走呢，来来来，爹再带你抽个好东西...”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类似烟斗的玩意。 “这玩意可比烟上头...” 看到这东西，张悟心脸色瞬间狰狞，仿佛失控一样，一巴掌打掉了父亲手里的东西。 他很少发脾气，很少会失控。 烟斗里，类似粉末的东西在空气中四散。 父亲突然像是慌了神，急得大喊：“你个王八羔子，你他妈坏老子好事是不是？” 他赶紧趴在地上，拼命去吸那些散落的粉末。 “像条狗一样。” 这次在张悟心的眼里。 他是这么认为的。 连嘲笑都笑不出来。 那可是我爹。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也不像我爹了。 头也不回，张悟心转身离开了这里。 重重关上门的瞬间，身后再度传来父亲的谩骂：“你他娘的，知道这东西多贵吗？知道花了老子多少钱吗...” 走得越远，令人恶心的声音越小。 最后听不到了。 张悟心走出小区，夜风一吹，那三分之二的五十三度白酒开始上头了。 他感觉醉醺醺的。 宁静的街道，昏暗的路灯，空无一人的道路。 本该静悄悄的，可在这一刻，在他眼里，一切变得模糊，变得虚伪起来。 他仿佛看见了百鬼夜行，在黑夜里来回乱窜。 酒劲越来越浓，张悟心一时间有点控制不住想要发泄。 他感觉很痛苦，想去买根烟，却发现自己账户在还完钱之后，余额只剩一元。 妈的... 他骂骂咧咧，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 吹着冷风，看着冰冷的河面，脑海一片空白。 印象中以前不是这样啊... 以前老爹爱摸着自己的头和别人炫耀：“这是我家的小子，给你说，可聪明了，回回成绩第一，长大了一定出息...” 可从何时起，生活变得这么糟糕了？ 张悟心总觉得自己还是没长大的少年。 可少年不应该会有生活的烦恼... 他不要再是少年了。 “兄弟，有火吗？” 忽然，旁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张悟心闻言，侧头看了一眼。 一个年轻的长发女人，带着两个大圆耳环，嘴里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燃，看起来似乎有些苦恼。 令人诧异的是，她脸上的妆容花了，明显哭过很久。 “没火。” 张悟心盯着漆黑的河面摇头。 “行吧，打扰了。” 女人点点头，穿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他突然面无表情道：“我跳下去后，你猜我能在水里坚持多久？” 听到这话，女人愣了一下，停下来，回头皱眉头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犹豫几秒，疑惑道：“你失恋了？” 他摇了摇头：“我就没交过女朋友。” “...破产了？” “差不多吧，我爹把我搞破产了。” “....” 女人似乎被逗笑了。 她停了几秒，道：“你等我会，先别急着跳河自杀。” 然后穿着高跟鞋，快速走开。 过了几分钟后她回来了。 递给张悟心一个东西。 “打火机？” “我请你抽烟。” 她笑了笑，叼着烟，从兜里掏出一根，给张悟心递上去。 张悟心生疏的夹住，然后抽了起来。 结果被呛的疯狂咳嗽。 “啊...第一次抽烟啊？” 看到他这个反应，女人仿佛很诧异：“早知道不让你抽了，我这烟很贵的。” 听到这话，张悟心脑袋空白了几秒，“我身上还有一块钱，转给你吧。” 女人突然又笑了起来：“你可真有意思。 张悟心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笑我穷？” “不是。” 女人摇了摇头：“我笑你真有趣，一个准备跳河自杀的人，还在乎一根烟的钱？” 张悟心闻言，望着河边，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道。 “我不喜欢再欠别人东西，感觉自己这辈子一直在欠人东西，从没有还清过。” “...” 静静看着他，女人抽着烟没说话。 “我感觉这个世界病了。” 张悟心突然认真道。 “你把我当个疯子吧，但我想说两句心里话。” “我真感觉这个世界病了，你看啊，认真追一个人，被叫做舔狗，努力学习付出的人，却比不过别人的一个爹。” “我拼几十年，却买不起房子的一平方！” “踏踏实实工作被人欺负，老实人就要吃亏！” “网上有吃屎的，有喝尿的，还有靠一张脸不认识字都能挣钱的，关键是，这些杂碎挣的钱比我欠的债都多！” “男人争着变成女人，女人在研究怎么穿的更少来吸引男人。” “一切都乱七八糟的，妈的...” “你说，是我不正常，还是这个世界不正常？” “努力工作，老实做人，这不才是一个人类吗？可为什么现在这样，反而很难活下去？” “我怎么觉得我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呢？” “怪不得我得了病，我看我是真病了，我活该得病啊，谁让我敢不吃屎，谁让我没有一个能拼的爹呢？” 张悟心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在夜晚的河边，在一个陌生女人的身旁，在五十三度酒精的催促下，在第一根香烟刺喉的辛辣下，这个整天装作乐呵呵的人，终于扛不住，哭出声来。 “我还债还了这么多年...结果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刚才从你手里接过烟，碰到你的手，这还是老子第一次碰女人的手，真他妈的软！” 他这会已经肆无忌惮了，开始想什么说什么。 “凭什么我不能牵一个姑娘的手，结婚，生子，我他娘只想过一个安稳的人生啊！” 他嘴里骂着，一会哭一会笑。 像个疯子一样。 可抽烟的女人只是看着他，陪着他笑了笑，没有骂他，也没有说难听的话，时不时还配合一句。 始终没有走开。 大概说的累了，张悟心最后叹了口气。 “谢谢你啊，在这听我一个陌生人抱怨...” “行了，到此为止吧。” 他扔掉烟，揉了揉脸：“我现在要去挣钱了，距离星期一，还有三天，我的时间不多了。” 说着，他身旁这个长相清冷的女人，道：“咱俩遇见是缘分，我求你帮个忙，三天后如果我没完成任务，那我就会来这里自杀。” “到时候你再来这里一趟，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看见我的尸体后，帮我通知一个朋友，他叫陈不恶，谢谢。” “啊...你别吓人了。” 一直没说话的女人听到这话，脸色显得有些不安：“再说了，这大半夜，你去哪挣钱？” 张悟心苦笑一声，随后掏出手机，盯着上面不说话，仿佛陷入了沉思。 半天后，他轻声道。 “挣钱的办法有很多，就看愿不愿意了。” 第60章 厮杀 安全屋里。 挂断张悟心的电话之后，陈不恶坐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安。 此刻已经是深夜，他却毫无困意。 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犹豫间，给顾扶摇打了一个电话。 然而电话里却传来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顾扶摇怎么会关机？ 不太对啊... 情急之下，他又给张悟心打了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不安的感觉，开始愈发强烈涌上心头。 “陈哥...你看起来好像有些着急，是想上厕所吗？我来帮你...” 楚芽衣这个点才看完书。 原本打算去睡觉，可收拾东西的时候，见陈不恶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忍不住怯生生问了一句，想要过来帮忙。 “不是...” 陈不恶看着直奔自己裤腰带而来的热情小姑娘，一时间有些汗颜。 他犹豫了几秒，道：“芽衣，你帮我找两身衣服来吧。” “好。” 小姑娘闻言，急忙去柜子里翻找。 她手脚相当麻利，很快找出几件衣服，拿过来后帮陈不恶穿上。 由于身上的伤还没有好，陈不恶从床上坐起来，多少有些吃力。 尤其是嘴巴里的伤，只要一说话就火辣辣的疼。 但眼下已经顾不上更多，穿好衣服，他拿起手机往外走。 “陈哥...你是要出去吗？” 看到他这匆忙的样子，楚芽衣急忙跟上。 “嗯，你不用等我，先睡觉吧。” 陈不恶推开了门。 然而关门的瞬间，却看到楚芽衣已经从门里侧身溜了出来，局促的站在自己身旁。 看到这一幕，他愣了一下，还没开口，小姑娘低头道：“顾姐交代过，如果你非要出去的话，我必须要时刻跟着才行...” “...” “她怕你出意外。” 陈不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行吧...那你跟我走吧。” 带着小姑娘，他出了门，来到外面后，才发现四周空无一人。 别说是人了，连栋像样的楼都没有。 四周举目望去，仿佛荒野。 顾扶摇这是把我给安置在哪了？ 这地方还是不是地球？ 看着漆黑的道路，他整个人头都大了。 这恐怕是在市外了吧... 这个点也打不到车，怎么去张悟心家里？ 正着急时，站在一旁的楚芽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小声道：“陈哥，我骑的有摩托车...” 她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指了指一旁，一辆粉色的踏板摩托，静静停在路旁。 “走。” 有摩托车就简单多了。 他伸手刚要接过钥匙，小姑娘却又把手缩了回去，犹豫道：“我带你吧，你身上有伤，骑车太危险...” “行...” 这一刻，张悟心开始明白为什么顾扶摇会找她来照顾自己了。 这姑娘是真肯操心啊！ 坐上摩托，在导航下，陈不恶赶往张悟心的家里。 路上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地方。 等来到张悟心家门前后，陈不恶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门被重重打开，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站在了门前，脸色不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挑眉道。 “你找谁啊？” “你好，张悟心在不在？” 男人闻言看了他一眼，咧嘴道：“你找我儿子干什么？” 听到这话，陈不恶顿了一下，这好像流浪汉一样的人，竟然是张悟心的父亲... 他犹豫道：“我是他朋友，他刚才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后人就消失不见了，我有点担心，所以...” “担心个屁啊，他死不了！” 不等人把话说完，张军锋不耐烦的摆手道：“那小兔崽子把老子的酒都喝光了，走的时候还敢骂老子，奶奶的赶紧让他滚蛋，整天一分钱不挣，他眼里还有我这爹吗？” 一分钱不挣？ 陈不恶听眉头皱起来。 “听说你们家里欠了债，张悟心的钱不是都用来还债了吗？” “哟，连欠债的事他都和你说了？看来你是他很好的朋友啊。” 张军锋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们关系这么好，你怎么不帮他把债还了？” 陈不恶闻言嘴角抽了两下，没说话。 眼前这个一身酒味的男人还在继续输出：“哼，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狐朋狗友，平常说的好听，真让出钱的时候，一个个跟躲瘟神一样，妈的，一个字都不舍得掏！” 陈不恶没说话，一旁的楚芽衣脸色明显难看，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敢说出来。 “你就不担心他吗？” 陈不恶忍着脾气问。 “担心他有屁用？他能给我钱吗？” 张军锋骂道：“那小子是死是活我才懒得管，他爱干嘛干嘛，但只要他还活着，我告诉你，这家里的债，他肯定就要还，别以为跑得了。” 说完，他把门重重关上了。 留下陈不恶和楚芽衣两个人站在外面，面对着冷门，说不出话来。 “陈哥...这个人，简直太过分了！” 楚芽衣在旁狠狠咬着后槽牙，那稚嫩的脸颊这会仿佛老虎一样凶狠：“哪有这么骂自己孩子的...他，他甚至都不管你朋友的死活，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父亲...” 陈不恶默默看着她。 心情十分复杂。 这也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张悟心的家人，确实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 “算了，我们先走吧。” 既然张悟心不在这，他也不打算继续耗下去，带着楚芽衣从楼里走出来，开始思考张悟心究竟会去哪里。 这时，他抬头看到，小区前方街道的十字路口处，聚集了一群人。 似乎出了什么事，人群熙熙攘攘的。 出车祸了吗？ 楚芽衣骑着摩托带着他路过的时候，看到周围人群拿着手机在拍照。 而围起来的道路中央，有一辆倒地的电动车。 车子似乎受到了某种强烈撞击，整个车头都歪在一旁，车壳碎裂满地。 一个年轻的女人披头散发跪在地上，低着脑袋，也不知道怎么了。 像是电车的主人，能听到她一直在隐隐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哭声。 周围人群议论纷纷，仿佛都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现在的年轻人，也不舍得出手帮个忙，就只会在这围观看着！” 终于，一位好心的大爷似乎看不下去了，嘴上抱怨着，忍不住上前走过去，对那披头散发的女人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撞了，我给你打120吧。” 大爷来到女人的身旁，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然而手还没抬起来，那女人忽然抬起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 紧跟着，像是疯了一样，从地上跳起来，一下子将大爷撞翻在地。 随后用膝盖压在了大爷的胸膛上，握着自己的手机，像是疯了一样，用底部疯狂锤击大爷的脑袋，一下接着一下，同时嘴里发出狰狞的狂笑声。 很快，大爷惨叫了两声，满脸鲜血，躺在地上没了动静，整张脸都凹陷了下去。 可女人依旧没有停手，还在疯狂乱砸，嘴里说着听不懂的疯言疯语。 “哈哈哈哈哈，你中计了，杀了你，我要杀你了！” 随着不断砸击，她的手臂上，竟然缓缓长出一层白毛！ 坐着摩托车路过，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陈不恶心脏骤然揪起。 他几乎下意识朝人群大喊了一声：“快跑！” 与此同时，周围人群在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之后，脸色苍白，再也不敢围观，开始惊叫逃窜。 而那用手机底部活生生将大爷砸死的女人突然抬起头。 她的眼睛鼻子和耳朵，以及整颗脑袋，在一瞬间，开始向外急速膨胀，皮肤扭曲间，变成了猪头人的样子。 然后，她从兜里拿着一只打火机，点燃后，扔到了身后的电车上。 瞬间，轰然一声。 整个车子燃烧起来，上面似乎被洒满了汽油一样。 不到片刻，砰一声巨响，车辆在道路中间爆炸。 炽热的火光冲天，周围那些来不及逃窜被波及到的人群，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第61章 街头屠杀 陈不恶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常界】深夜的街头，会遇到猪头人。 原本还在四周拍照的人群，在这一刻像是疯了一样，惊叫着逃窜。 那女人杀死大爷之后，明显极度兴奋。 身体上的白毛愈发浓烈，她顶着猪脑袋，在四处燃烧的火堆中，抓住了一旁逃窜的人，张嘴便咬。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咬牙冲过去飞起一脚，直接将她踢倒在一旁。 “快离开这！” 趁此机会，他将那脸色苍白的青年扶起来往外推。 青年吓得两腿发软，脸色苍白的说了一句“谢，谢谢”，随后尖叫着逃离。 “陈哥...她...她过来了！” 站在一旁的楚芽衣用手指着，忽然叫了一声。 陈不恶转头去看，那被自己踢倒在地的猪头人，嘴巴里哼叫着，身子开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快速爬了过来。 两只手在前，两条腿以m形在后，像是蜘蛛一样，直接将陈不恶扑倒在地。 “芽衣，快逃！” 陈不恶并没有慌。 而是用肘部死死抵在女人的脖子上，挡住对方的攻击。 对付猪头人，他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只是不明白，这猪头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在一旁的楚芽衣脸色苍白， 她似乎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听到陈不恶的声音，下意识转身逃离。 可跑了两步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又调头跑了回来。 “陈哥，我是来保护你的呀！你怎么让我跑呢？” 这个穿着红白相间校服的姑娘，很快从兜里掏出一根伸缩的甩棍，将其打开后，手法犀利的砸向了那女人的脖颈。 “砰”一声。 击中后脑勺。 猪头人发出一声惨叫，滚到一旁。 望着楚芽衣来回甩棍的模样，手法干净又利落，动作迅速有力。 陈不恶脑瓜子嗡嗡作响。 顾扶摇说她练过武术。 还以为是说着玩的... 猪头人被打中之后，仿佛感受到了威胁一样。 哼叫着再度爬起来，扑向了面前比自己小了半颗脑袋的女孩。 “芽衣，小心...” 陈不恶下意识提醒，可话到嘴边还没说完。 楚芽衣原地跳起，直接一个旋转飞踢，脚跟砸在猪头人的胸前。 当场摔飞出去。 “陈哥快走！我保护你！” “...” 陈不恶欲言又止。 此刻战斗起来，楚芽衣先前那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完全没了，拿着甩棍，马尾晃动，宛如一位上阵厮杀多年的巾帼女将。 不管猪头人从哪个方向冲过来，她都能轻松将其击退。 手中甩棍生花，左右横打，从头到尾，对方都没能触碰她一下。 打着打着，楚芽衣似乎开始纳闷：“陈哥，这人怎么好像...不怕疼啊？” 望着不停爬起来的猪头人，小姑娘这会喘着气，额头上的汗已经湿透了发型。 四周火焰滚滚，炸开的电车仍旧在燃烧。 “因为她不是人。” 陈不恶在火海中起身，尽力去帮助被爆炸波及到的人逃离此处。 人群混乱，惊叫声不乱。 午夜的街头，火光冲天。 陈不恶感觉身体十分疼痛，伤口似乎在撕裂。 论战斗力，他此刻还真比不上楚芽衣。 眼前几米的地方，有一个女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他忍着疼跑过去，将人扶起来：“大姐，你没事吧...” 话刚到嘴边，还没出喉咙，这女人忽然睁开眼，紧跟着一个翻身，直接将陈不恶压在了身下。 与此同时，从袖子里滑出一把短刀，朝他脸上刺了过来。 “哈哈，抓到了...” 在刀刃刺来的瞬间，陈不恶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电路断开了半秒。 但紧跟着，眼前一闪而过，在生死存亡之际，他看到了那条“预判线”！ 刀刃的轨迹清晰可见。 几乎是肌肉条件的本能反应，陈不恶用尽全力侧开脑袋，耳边“铛”的一声，刀刃刺进在了旁边的地面上。 动手的女人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意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还想再动手，了陈不恶已经扣住她的手掌，向内一推，直接将匕首刺进了女人的腹部。 “混蛋...” 女人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到了极点，身子接连向后倒退，很快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陈不恶心脏怦怦狂跳着。 杀人了...？ 可内心的不安还没落下，那被捅伤的女人突然捂住伤口，哈哈大笑起来。 “他竟然被吓到了，哈哈哈！” “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 说着，她的身体忽然“啪”的一声，像是装着液体的气球一样，化成了一滩水。 短刀掉在地上后整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站在火海之中，看到这一幕，陈不恶愣在了原地。 这是... 他没能思考明白。 忽然，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猛然扭头，那个被捅死的女人，不知何时，完好无损站在身后，表情狰狞握着刀，朝自己狂奔而来！ “怎么会...” 陈不恶倒吸一口冷气。 “去死！” 女人将刀捅了过来。 陈不恶能够看到预判线，所以他并没有慌。 在对方捅过来的瞬间，同样轻松躲开，随后按住女人的脑袋，朝地上狠狠摔去。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事情发生了。 在女人脸部摔在地面的同时，再次“砰”的一声，仿佛水袋一样炸开。 地面除了一滩水之外，空无一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不恶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再度抬头，十米开外的地方，是那个女人握着刀狞笑的样子。 “不杀了你，我是不会停下来的...” 她又一次冲了过来。 这一次，陈不恶没有犹豫，直接动手。 而另一边，楚芽衣还在和猪头人对战。 从一开始到现在，猪头人都没有能碰到她一下。 楚芽衣的身手相当敏捷，加上常年练武，身材苗条纤细，柔韧性极强。 所以手中的甩棍打起来，龙飞凤舞，颇具观赏性。 她一开始留有余地，没有去攻击对方的要害。 但随着战斗不断进行，小姑娘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起来。 “你敢不敢把头套摘下来！” 她用棍子指着对方的猪脑袋。 还以为那是个头套... “带个猪头面具大半夜想吓唬谁啊！” 疯癫的猪头人似乎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嘴巴里嘶叫着，再次冲了过来。 第62章 敢骂陈哥 陈不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不管自己杀死对方多少次，最后尸体都会变成一摊水，然后重新来过。 真是怪了... 所幸最近他见了不少怪事。 脑海中很快思考明白。 特意来杀自己，还能做到这点，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个病人。 而且已经被“渗透”，可以使用能力的病人。 可问题是，这是什么能力？ 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出现，而且杀不死... 难不成她的能力是分身？ 想到“分身”二字，陈不恶感觉头疼。 他莫名想起来火影忍者里鸣人的分身，一群光着身子的美女... 眼前这个也是女人，只不过是想拿刀捅死自己的女人。 望着再度冲过来的对方，他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是分身，那本体在哪？ 快速望向四周，应该不会离得太远。 不然无法做到自己杀死分身的时候，能够迅速补上。 “社长说了，只要杀了你，我们的病就都能治好！” 女人握着刀，冲过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狞笑。 他再度侧身，将对方按在地上。 转而夺过刀，刺入脖颈之中，当场划成一滩水。 踩着脚下的水，陈不恶有些汗颜。 这身手... 还不如初中生... 通过这种战斗方式，陈不恶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人百分百是“往生社”的社员没错了。 只有他们这些邪教徒会像疯了一样，用这种野蛮的方式战斗。 最关键的是，往往还打不赢... 再转过身，女人又一次出现在了身后，脸上挂着阴沉的笑容。 “陈不恶，你杀不死我，我只需要一次一次尝试，找到机会捅你一刀，就够了。” 陈不恶擦了擦汗，没说话。 从刚才开始，这女人就一直拿刀捅自己的脖子或者脸。 刀刀致命。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能够看到“预判线”，恐怕早死了。 虽然对方无论是力气和速度都比不上自己，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和分身永无止境的战斗，而是应该尽快找到本体。 陈不恶猜测，本体，应该比眼前的分身更容易解决。 “你们往生社三番五次想杀我，认为杀了我，社长就能帮你们治好疾病，其实说实话，杀了我，也治不好，因为你们的社长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治病。” 陈不恶平静道，“听说往生社的人都得了绝症，不想死我能理解，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趁还有时间，不如多去见见家人。” 越说，女人脸上的表情越难看、愤怒。 她握着刀，嘶吼起来。 “你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又懂什么？你没有的过绝症，永远都不会理解！” 她的脸颊开始变得扭曲：“得了治不好病的人，连家人都盼着你赶紧死，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可他们越想让我死，我越不死，我偏偏要活下去！” 怎么还急眼了？ 我就说了一句话... 望着再度冲过来的女人，这一次，陈不恶没有再动手，而是转身往四周跑。 “哈哈哈，你以为自己跑得了吗？” 女人握着刀，披头散发追来。 陈不恶忍着伤口的疼痛，在跑出去大约三十米的时候，身后女人还在疯癫的笑着。 然而又过了几米，忽然，她笑不出来了。 紧跟着，“啪”的一声，身体像气球一样炸开。水花四溅。 陈不恶停下来，看着那一滩水，喘息间，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开始估算，从刚才的位置到这里，大概有三十米左右。 在自己没有攻击对方的情况下。 对方炸开了。 这就验证了他脑子里的猜想。 对方的能力有距离限制。 并不是无止境的。 看来分身不能离开本体太远，否则就会消失。 换句话说，本体就在这附近。 就在距离自己三十米左右的位置。 陈不恶猛然看向四周。 十字路口处，三十米左右，对方会藏在哪？ 就在他疑惑时，女人又一次出现，只不过这次，脸上的表情更加愤怒。 “杀了你！杀了你！” 陈不恶脑袋飞快思考。 对方一定没有藏在道路两侧的躲在屋子里。 因为随着自己移动位置，她必须也要移动，所以要保证有足够的空间来靠近自己。 不在屋子里，会在哪？ 他一分神之际，疯女人已经冲到跟前。 刀刃划了过来。 陈不恶急忙躲避，但慢了半步。 刀刃没有划到脖子，却割开了肩膀处的衣服，鲜血瞬间流出来。 他疼得咬了咬牙。 “疯子！” 骂了一句，女人脸色扭曲难看，似乎因为一刀没能得手，而愤怒不已。 陈不恶用相同的方式，往另一个方向跑。 这次在大约二十米的时候，对方的身体直接破碎了。 距离缩小了... 用了两次，陈不恶已经锁定了方向。 在自己的右前方。 他抬眼看去，很快，在道路并排的三个垃圾桶后面，他看到了一只露在外面的鞋子。 明显有人蹲藏在后面。 就在那！ 陈不恶立刻确认位置，往前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垃圾桶后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先是猛然起身，紧跟着开始往前狂奔。 “芽衣！拦住她！” 所跑的方向，刚好是和楚芽衣相同的位置。 陈不恶喊了一声，正一脚将猪头人踢开的楚芽衣闻声，立刻上前。 “小心她手里有刀！” 疯女人被拦住后，一刀狠狠划出去，明显想直接杀人。 楚芽衣似乎也没能料到这一幕，惊叫一声，下意识后闪。 可刀刃还划开了她身上的红白校服，整个外套顿时破开，向下脱落在腰间。 露出里面穿着的白色短袖。 锁骨处，一道殷红的血痕缓缓出现。 楚芽衣脸色变了变，没有任何人停滞，飞起一脚，踢在了女人的腿部。 “啊！” 伴随一声惨叫，疯女人摔在了地上。 脸部先着地，直接摩擦出一道血痕。 陈不恶在后面看着都感觉疼。 “别动！” 楚芽衣一把用膝盖顶住她的背部。 而此时，另一边猪头人像是拿捏准了时机，再度冲过来。 情急之下，楚芽衣只能起身，一手拽着女人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随后踢膝盖处，让其跪下。 同时另一边右手握紧甩棍往，前狠狠一指，直接顶在了猪头人的嘴巴里，将其攻势挡了下来。 左腿和右手，同时开打。 动作一气呵成。 马尾散开后，长发甩动，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少女。 陈不恶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缓缓张大了嘴巴。 “真帅...！” 他跑过去，帮忙按住疯女人。 “混蛋...” 疯女人还想挣扎，嘴里骂骂咧咧。 可话刚到嘴边没说出来，楚芽衣脸色一变，直接一棍子砸在了她后脑勺上。 当场昏死过去。 “还敢骂陈哥！” 她面带愠色，咬着牙齿。 陈不恶看呆了。 “小心！” 这时，失去甩棍顶着的猪头人冲过来。 陈不恶急忙起身，躲过攻击，一刀刺进它的脑袋里。 刀刃穿透而过，鲜血飞溅。 猪头当场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第63章 一条人命 午夜街道上。 穿着制服的人影在忙碌。 路边，坐着浑身是血的两个人。 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你们不用担心，后续交给我们就行。” 看着面前两个浑身是血的人，顾扶摇叹了口气。 神色有些凝重。 她往旁边走了两步，陈不恶注意到她的腿有些瘸，似乎是受伤了，但没有多问。 脑子里在想别的。 “往生社，猪头人，同时出现...估计是渗透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还是说...那些人越来越着急了？” 坐在马路上，陈不恶屁股有些凉。 他看着眼前身穿制服收拾残局的人员。 手还在抖。 和在【病界】厮杀的感觉不一样。 在【常界】，这种纯粹的战斗和厮杀，太紧张了。 尤其是刚才看到楚芽衣的服装被划破后，大脑差点宕机。 替楚芽衣缠住伤口，小姑娘脸上带着血，怯生生的笑了一下。 “我没事的陈哥，以前练武的时候经常受伤，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听到这话，陈不恶默不作声。 看着那些穿制服的人，工作干净利索。 一句话都不说，而且脸上都戴着面具，看不见任何一个人的脸。 陈不恶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头，反正绝对不是警察。 恐怕是顾扶摇身后的背景。 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始终是一个谜。 顾扶摇叼着一根香烟，边用手机拍摄眼前的情况，边问道。 “你出来干什么？在屋子里明明更安全。” 陈不恶将张悟心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顾扶摇皱起眉头：“才欠六百万？” 才？ 这个字让陈不恶感觉有点难受。 “我可以帮他还，就看他愿不愿意接受了。” 顾扶摇吐出烟气，“不过是有条件的。” 陈不恶闻言，张了张嘴，心说果然。 天底下就没有白吃的富婆... 顾扶摇夹着烟道：“条件就是让张悟心成为我们的人。我说的是彻底成为我们的人，明白吗？” 她指了指街道上那些穿着制服忙碌的人影。 陈不恶立刻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都是被你包养的？” 他面露诧异：“那老张过去，就真成小三了，你也知道他博主的名字是什么吧？” “...” 顾扶摇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这种插科打诨，平静道：“我们内部收人，机会不多，橄榄枝我就只抛出这一次。” “我想和他商量一下吧...” 陈不恶叹了口气，“六百万，如果靠自己挣钱，他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去，就是买屁股都没这么快...” “嗯，不要觉得我不近人情，免费帮人其实不好，真无缘无故对你好，你敢接受吗？所以天底下少点白吃的午餐才好。” “多点能白吃的富婆就更好了...” 陈不恶嘟囔了一句。 顾扶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过陈不恶想了想，觉得她说的还真对。 以前看小说，主角身边总有莫名对他好的人。 仔细想想，这怎么可能呢？ 生活，不可能有人会为你无私奉献。 毕竟别人也要生活。 所有人都是蜉蝣，倘若有大树，又为什么要来帮你呢？ “话说你的电话为什么会提示关机。” 陈不恶问道。 他没敢对顾扶摇说抱怨的话。 如果换成【病界】的老宁，那估计这会直接问候他妈了。 “我在调查那个韩医生，手机意外损坏了。” 提到这点，顾扶摇叹了口气：“没想到被你说中了，那个韩医生，还真有问题。”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头一颤。 顾扶摇凝重道：“事情是这样，我去了医院，结果医院里的人告诉，这里根本没有姓韩的医生，精神科也不在这里，所以，天知道之前给你看病的人到底是谁。” 陈不恶头皮瞬间发麻，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可能...她当时明明给我看了医院的检查报告，说这里是精神科，如果不是医生，她又从哪来的报告...” 话从喉咙里出来，说到这的时候，陈不恶脑子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顾扶摇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相同的想法。 “如果报告是提前准备好的呢？” “...你的意思是，她知道我要去做检查，所以准备了一份假的？” “有可能。” 她吸口烟道：“而且这个人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她很聪明，具有反侦察能力。” 陈不恶感觉匪夷所思。 “可...你的手机为什么会损坏啊？这好像没有关系...” “手机是在我追她的时候摔坏了。” “你找到她了？” 陈不恶眼睛缓缓瞪圆。 “找到了，虽然医院里没有信息，但好在监控拍到了她一次，我请人帮忙，很快就找到来，但出点问题。” 顾扶摇少见的皱起眉头。 “我去她家的时候，这女人很机敏，似乎提前察觉到，而且动作和身手不凡，她直接从窗户上跳了下去，我为了追她，也跟着跳了下去，结果跳出去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是在五楼，妈的....” 说到这里，顾扶摇咬紧了烟头。 冷冷骂了一句。 第一次听到她骂人， 能看出来在这件事确实让她很不爽... “手机就是那时候摔坏的，她跑得很快，我没追上，跟丢了。” 顾扶摇表情有些阴沉。 看起来很吓人。 陈不恶没敢插嘴。 心里在想，如果说那个韩医生的身份有问题，那自己患有疾病的事... 她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她是怎么明确知道，我的疾病是视觉错乱症呢？ 在没有做检查以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病啊！ 她怎么会知道... 这从理论上说不通。 难道这个女人，比我都了解我的身体？ 陈不恶感到如芒在背。 仿佛自己的一切，被人给监视着。 顾扶摇似乎看出了他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用想这么多，你们病人不是有很多的能力吗？也许她就拥有某种能力，不用担心，我早晚会抓住她。” 顾扶摇冷冷道。 说完停顿半秒，又补充了一句：“然后打断她的腿。” 女人真可怕... 记仇的女人更可怕！ 陈不恶哆嗦了一句：“谢谢...” “回去吧。” 顾扶摇把烟头扔下踩灭。 “嗯...但我要先去找一趟张悟心，说一下你提出的条件。” “陈哥，我跟你一起。” 楚芽衣很积极活跃。 锁骨上的伤，根本没当回事。 看到她精致白皙的锁骨，陈不恶猛然想起来，小时候在村子里受伤破皮后，为了止血，都会用嘴巴吸住伤口，或者舔一舔伤口。 不知道现在... “怎么了陈哥？” 楚芽衣看到他盯着自己，歪头疑惑问道。 陈不恶立刻扭回头，一脸正经道：“伤口流血了，我就不帮你舔了。” 楚芽衣：“？？？” 刺客们，东方天色渐亮，鱼肚白翻起，在午夜和白昼交替的时刻，让人种做梦的感觉。 天亮了。 折腾了将近一夜没睡。 陈不恶感觉十分疲惫，但还不能睡。 必须要见到张悟心才行。 坐上楚芽衣的摩托车，人又回到了张悟心的家里。 刚到楼下，楚芽衣停下来犹豫道：“陈哥...咱们两个浑身是血，就这么上去，是不是不太好？” 陈不恶闻言，想了想，指向街道对面的小卖部，道：“你去买两瓶矿泉水吧，咱们洗一下。” “好。” 楚芽衣快步跑了过去。 陈不恶坐在楼下等着，伤口又隐隐作痛。 随着天光不断亮起来，不到一分钟，他听到旁边传来一阵蹒跚的脚步声。 像是一个老人走路的动静。 扭过头，发现那并不是老人。 而是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影同样浑身是血，手里提着一个漆黑的塑料袋。 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他看到了陈不恶，然后停了下来。 两人在太阳初升的那一刻，静静望着彼此。 那人影满脸鲜血，突然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谁也没有说话。 东方天空即将大亮。 突然，人影歪了歪头，语气极为疲倦，却又带着奇怪的笑声。 “老陈，我把事办完了，我没死，哈哈...” 明明用笑的语气，可听起来，却好像很悲哀。 两个人，在相同的时间里，经历了不同的生死。 这一刻，望着张悟心浑身是血的模样，陈不恶有千言万语想说。 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像自己一样浑身是血的人，他内心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难受。 张悟心来到他身旁，缓缓坐下来，坐在了台阶上。 随着东方日光照射而来，打在脸上。 他的眼神看起来疲惫到了极点。 可还是一直盯着那太阳。 半天后，他低下了脑袋：“老陈，我做了很不好的事...” 声音有些哽咽。 “什么坏事？” 陈不恶鼻子也有些发酸的问。 “杀人。” 张悟心松开了手里的漆黑塑料袋。 袋子掉在地上，从里面哗啦啦滚出一堆人民币。 “三十万，一条人命...” 第64章 别害怕她没走 陈不恶坐在他身旁，看着升起的太阳，说不出话来。 太阳照常会升起。 “我回去了…” 张悟心提起袋子，苦笑了一声：“下午还要去医院看我妈。” 他起身摇摇晃晃走回了家里。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陈不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阳留下的光影，将地面划分成了一黑一亮。 陈不恶还坐在明亮的地方。 而张悟心提着袋子，走进了黑暗。 “陈哥，他…” 楚芽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 “又有人被发现惨死于家中，死前似乎受到过严重的折磨…身体多处损伤…” 医院里，躺在病床上，因为疾病头发已经掉光的母亲拍了拍坐在自己旁边的孩子，声音虚弱道。 “悟心呀…别老看这种新闻...看点积极向上的...” “我乱翻着玩的...” 张悟心默默收起了手机，不想让母亲多想。 “最近我也听到了好多新闻，听说好多人都出事了…这世道真不太平…你可要小心啊...” “妈，你不用担心我，再说了，你老这么想，对你的病恢复也不好。” 张悟心笑着道。 “你现在工作怎么样啊？看你最近老来我这里，不影响你工作吧？” “不影响，我领导对我好着呢，过一段时间，我有可能就要提拔了。” 他笑着说话。 可心里却感到很不舒服。 工作...是杀人。 “你找到女朋友了吗？” 母亲躺在床上，侧着脑袋，看着外面的阳光，握住自己儿子的手笑了笑。 “还没呢…” 张悟心挠了挠头。 “你年龄不小了，快找吧，找回来让妈看看...妈还想趁活着的时候，帮你把把关，可别碰上坏人了...” “哎哟你就别操心了。” 张悟心握紧母亲的手：“而且你不用担心，我确实碰上了一个女孩。” 他蓦然想起了在河边给自己递烟的姑娘。 长的很漂亮。 一下子就成了假想中的女朋友。 “真的？有照片吗？” 母亲虚弱的笑着。 “没有…才刚认识，不过人家对我印象很不错...” 张悟心想起来昨天晚上想要自杀的场景。 她和我讨论自杀交流这么半天，印象应该还行吧？ “我老婆在哪个房间？”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怒气声。 紧跟着，房门被推开。 张军锋推门大步走了进来。 这个不学无术的男人一进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已病入膏肓的老婆和在旁边悉心照顾的儿子。 “军锋…” 看到他来了，母亲笑着想要坐起来。 可却使不上体力。 看到自己老婆苍白的模样，张俊峰脸色尴尬笑了一下。 似乎觉得当着病人的面不好发脾气 “那个啥....来看看你，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他赶紧把手伸进兜里，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 “别演了，你过来有什么事直接说。” 张悟心看到他虚伪的这样子，声音冰冷的问。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张军锋瞪眼骂了一声。 随后大概觉得失态，又朝自己老婆笑了笑。 “我跟儿子说两句，老婆，你先别急，来来来，悟心，你过来。” 他强硬拽着一脸不情愿的张悟心来到病房外面。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他娘的就不能对老子态度好点？” 张军锋不喜欢儿子给自己甩脸色，发了一句牢骚。 引起走廊护士不耐烦的眼神。 他赶紧小声道：“那个啥…我昨天看见你拎着袋子，那里面好像钱...是不是挣钱了？” 张悟心闻言，面无表情没说话。 张军锋看到儿子这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笑了一声。 “你看我好歹是你爸，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说让你孝敬我，你也能挣钱了，不如就...” “那钱要留着给我妈看病用，等一会她就要手术了，不能给你。” 他话没说完，张悟心直接打断了。 “你妈看病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张军锋瞪圆了眼睛。 “你又没出过钱，你知道要用多少吗？” 张悟心冷着眼，一句话把张俊峰堵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嘀咕道：“你少给我点也行…” “不行，除了看病，还要还债。” “还个屁！” 张军锋终于控制不住怒道：“咱们辛辛苦苦挣得钱凭什么还？不给他们，难不成还敢杀了我们吗？” 他声音太大，惹得周围护士再次皱眉看过来。 张悟心无奈叹了口气。 “不还，他们也知道我妈在哪个医院，到时候来这里闹事，只会更麻烦，欠的是钱，别人拿不到，是不会罢手的。” “放屁，你妈本来也快死…” 说到这，张军锋看到儿子的脸色骤然一阵脸色阴沉，到嘴边的话赶紧吞回去，转嘴道：“我的意思，谁敢动你妈！我给他拼了！” “你拼？” 张悟心冷笑起来：“张军锋你拿什么拼？酒还是毒？哦还有赌，黄赌毒你除了黄没沾，还有什么没做？不沾黄也是因为你不行吧？沾毒太多，把那地方都搞坏了。” “你他娘的…” 大庭广众被自己儿子这么说，张军锋一阵恼羞成怒。 骂了一句，愤然转身离开。 望着亲爹走开，张悟心回到病房。 可很快，感到一阵不安。 昨天那一袋子现金，他还放在家里并没有拿，只是藏了起来。 如果这老家伙回去，翻出来了怎么办？ 他越想越不安，和母亲说一声之后，找个理由离开，随后急忙赶回家里。 来到床下一看，装钱的袋子不见了。 当场脑袋嗡一声，掏出手机，直接拨通电话。 很快被接通，张悟心冷声道。 “张军锋，钱呢？” “我拿走了。” 电话那头，张军锋笑了笑。 旁边跟着传来一阵打牌的声音。 是赌场。 “去你妈的张俊峰！那是给我妈的救命钱！” 张悟心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妈手术推迟一天又没事，你一天能挣这么多，那就再去挣点呗，你这不是有能力挣钱吗？不说了挂了，我这把手气好着呢…” 电话被挂断，张悟心手掌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红。 他快速赶回了医院，然而主治医生看到他后，提醒道：“小伙子，别忘记了交手术费，等会就要手术了。” “哦好...” 张悟心慌张的点了点头，走进了病房里，母亲奄奄一息。 “妈…你可能要等我一会，我这边出了点情况，我要去...” 张悟心着急的说着，他必须要赶紧去找张军锋把钱拿回来。 可他刚起来，母亲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悟心...别去了，妈都知道...” 一句话，张悟心怔在了原地。 “放心吧，妈不会有事的，你来，你坐下，多陪妈说说话吧，妈怕自己睡着了，就把你忘了...” 母亲的手明明没有力气。 可拽着张悟心，却仿佛无法抗拒一样，他迈不开脚步，低着头，坐在了病床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亲只是抚摸着他的脑袋。 “悟心...妈昨天做梦，梦到你小时候了，你呀，那时候特别喜欢...” “妈，我恨张俊峰…！” 母亲的话没有说话。 张悟心的身子有些发抖。 “悟心。” 母亲突然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妈知道，你尽力了…但不必，去恨他，妈只希望以后，你别想妈一样，你要开心健康的活着...” 听到这句话，张悟心鼻子一酸，趴在床上终于忍不住哭了。 最后几个小时，像是梦一样。 下午三点钟，母亲去世。 张悟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受这个现实的。 去世前，他看到母亲闭上眼，用最后一口气，说最后一句话。 “悟心啊...别害怕，妈没走，妈只是提前去下辈子了，等下辈子妈长大了，我的悟心也就来了…” 别害怕。 妈没走。 在三点钟那一刻，张悟心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重复着，不断重复着。 尸体被收入太平间，明天去火花。 张悟心在太平间自己一个人坐了很久。 脑子都是空白的。 都说太平间很冷。 坐在母亲身旁，他却感觉很暖。 像是她抱着自己一样。 别害怕。 妈没走。 就是这句话，促使张悟心回到了家。 他进入父亲的房间，在里面翻出过往赌博的记录。 废了半天，才找到赌场的地址。 然后进入厨房，拿起菜刀。 推开门，走出家，走向赌场。 出门前，他给陈不恶发了最后一条消息。 “老陈，等我死后，记得把我变成一个有钱人。” 他知道张军锋常去的赌场在哪里。 将刀藏在衣服里，用了半个小时，来到赌场门前。 这是地下赌场，推开门走进去后，里面乌烟瘴气。 张悟心进来，一言不发。 周围的吵闹他听不见。 在人群里，寻找着张军锋的脸。 很快，他看到了父亲。 张军锋正拿着一副扑克牌，满脸聚精会神的看着。 他一点一点掀开扑克牌的边角，来看自己牌数的大小。 那认真的姿势，像是穷尽了所有。 张悟心来到他身后，没出声， “哎呀！妈的，又她妈输了！” 掀开牌后，张军锋怒骂了一句。 将牌甩在了桌子上。 “老子去个厕所。” 他站起身来。 “张军锋。” 在这个时候，张悟心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又重新按着坐回了椅子上。 “妈的，谁啊？” 张军锋瞪眼骂起来。 一回头，看见身后的人时，表情顿时怔了一下，紧跟着，露出笑容。 “哟，我儿子来啦！” 他露出黄牙，哈哈笑起来。 “来来来，悟心，坐下来，玩两局！” “老张，你儿子也来玩啊？” 旁边有人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是啊，告诉你们，我儿子手气肯定比我好，今天非把你们赢的裤衩都没了！” 张军锋起身嘿笑着，开始让人发牌。 张悟心没坐下，一手按住他。 一手揣进怀里，握着菜刀柄，平静道。 “我妈去世了。” 张俊峰好像没听清，因为周围环境实在太乱了。 他只顾着搓牌，侧头道：“啊？你说什么？” “别害怕，妈没走。” 张悟心呢喃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然后，从怀里掏出刀，朝张军锋脑袋砍了过去。 砰！ 一刀。 砰！ 两刀。 砰！ 三刀。 砰... 脑袋先从桌子上被砍出血，然后身子一挺，僵硬的滑到边角，倒在了地上。 一开始只是头皮出血，但慢慢的，开始流出白色脑浆。 血在喷，人群发出惊叫声，开始拼命逃窜。 在这一刻，张悟心却觉得很解乏，很上瘾。 他蹲下来，对着张军锋的脑袋疯狂乱砍。 他不停的砍，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像是包饺子剁肉馅一样。 直到张军锋趴在地上，整颗眼珠子向外爆着，完全没动静后，才停下来。 然后，张悟心摇摇晃晃站直了身子。 握着刀，迈着步伐，嘴里开始哼起了“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曲子，往前走去。 他走的很从容。 周围人群惊恐迅速后退让开一条路。 没有任何人敢拦。 张悟心径直走出了赌场。 来到了外面，抬头漆黑的夜空。 他停下来哼唱曲子，望着头顶的一颗星，呢喃自语。 “别害怕，妈没走。” 第65章 神的旨意 “喂？是陈不恶吗？” 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哪位？” “我叫谷语曼，现在正在钱江桥边，你朋友张悟心，刚刚跳河自杀了。” 陈不恶呼吸停滞，握住电话的手抖了一下，张了张嘴巴，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转而，电话里的女人又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把他救回来了，只是眼下仍在昏迷，你过来把他带回去吧...” “我现在就过去。” “嗯，我在这等你，这家伙...欠了我一条命。” 挂断电话。 陈不恶才发现自己刚才停止了呼吸，将近十秒。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拉着楚芽衣骑上摩托后，在夜晚闯了多个红灯，来到了钱江桥边。 遥遥便看到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坐在马路边，嘴里叼着烟，头发向后抹开，望着夜色一言不发。 而她，旁边躺着昏迷不醒的张悟心…… …… 阴暗的房间里。 点着几根压住。 沙发上，坐着两个身穿西装的人。 他们盯着面前一个透明的椭圆形玻璃瓶。 里面，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像是一个肉瘤。 有拳头那么大。 圆鼓鼓的，看起来十分臃肿。 在其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纹路和一层透明类似肠衣的裹纸。 它在向外，不断分泌着粘稠的液体。 时不时从体内，钻出两只细长的触手，紧紧贴在瓶子的内壁，狰狞蠕动着。 “张悟心没有死，派去杀陈不恶患有【双胞胎症】的6号病人，被抓了。” 其中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说道。 说完，他捂着嘴痛苦的咳嗽一声，嘴边有血流出来。 明显身体的状况不太好。 一旁另一个男人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太多表示。 他手上戴着白手套，沉声道：“没关系，这次3号想去。” “3号？” 吐血的男人擦干净嘴巴上的血液，努力深呼吸，让自己稳定下来，但明显还是有些情绪失控。 “那个疯子？” 他皱起眉头：“不行...我们控制不了他。” “不需要控制。” 戴着白手套的男人声音平静道：“如果3号也失败了，那就只有我们亲自上了。” “我们两个？” 吐血的男人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在开什么玩笑？还有那么多成员没动手，如果我们有意外，你知道...” “神不会拒绝的。” 白手套男人突然道。 “你...” 吐血男人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苍白惊愕，“你和神交流了？你做到了？” “神没有直接和我说话，我猜，是因为我们的语言不通。” 白手套男人死死盯着面前透明的瓶子，道：“但他给我了一个旨意。” “什么旨意？” 男人没说话，而是站起了身子。 走向一个破旧的房间。 来到房间门前，他握住把手，但没有拧动和推开，而是道：“神，等不及了，我们要行动快点。” 然后，他拧开了房间。 从屋子里，飘出一股臭味。 屎、尿、还有角落的垃圾，堆了满地。 一个穿着内裤，浑身是伤的人，被铁链锁住双脚，躺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在发抖。 “他怎么会在这里？” 吐血的男人跟过来，看到屋子里的场景后，脸色更加难看。 “让他去杀陈不恶，结果被张悟心教训了一番。” 白手套男人紧了一下自己的手套，走向一旁柜子。 “他想要逃，被我找机会抓了回来。” 打开柜门，里面赫然挂着一堆模样各异的工具。 “可你把他抓回来有什么用...” “本来以为没什么用处，但我意外发现，神很喜欢他。” “什么？” 吐血的男人扶着墙，身体十分虚弱，他赶紧做到一旁的沙发上，让自己喘气。 然后，眼睁睁看到男人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小刀，走向了地面上痛苦卷缩着身体的青年。 白手套男人蹲下来，将青年翻了一个面。 赫然露出血淋淋的后背。 整个后背，全是一片一片被割下来的肉。 白手套男人开始动手，将刀尖刺入皮肤，然后整整齐齐割下来一下块。 在这个过程中，青年痛苦的颤抖着身子，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你给他注射了麻药...” “是的，不然他很不老实，尤其是感染了猪头人。” 割下来一小片肉之后，白手套男人打开了透明的玻璃瓶，将肉片扔了进去。 那如同肉瘤一样的生物，瞬间将肉面挤进自己粘稠的身躯之中，随后，像是茁壮成长的孩子一样，体型开始比刚刚变得宽大了一圈。 “神需要大一点的空间了。” 白手套男人笑了笑，他又合上了玻璃瓶，随后将其装进了包里，然后道：“把他的锁链解开，扔大街上。” “扔街上？” 吐血的男人咳嗽一声，“他可是猪头人...” “我知道，就是让他冲进人堆里的。” “这也是神的旨意吗...？” 吐血男人声音有些颤抖。 白手套男人没说话，看了他一眼，提着包，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两个身体极为虚弱的人，默默停在房间里，一动不动。 ...... 医院里，张悟心还在昏迷之中。 陈不恶实在是太困了，便让楚芽衣送自己回去，由顾扶摇留在医院照看张悟心。 当然，还有那个叫谷语曼的女人。 这个女人气质也很特殊，但和顾扶摇那种压迫感不同。 她很吸引人。 说自己留下来，是想看看张悟心醒了之后，会说什么。 陈不恶没有问太多，回到安排的住处，整个人躺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睁开眼，回到了【病界】。 “哎哟，娃终于醒了！” 刚睁开眼，陈不恶就看见老周那张脸兴奋的贴了过来。 跟变态一样。 他下意识坐直身子往后退。 骤感屋外天光大亮，十分刺眼。 “我睡了多久？” 陈不恶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身子感觉很不舒服。 “快两天了。” 老宁看了他一眼。 老周诧异道：“娃娃，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种情况，睡着的时候怎么叫都不醒，老宁想往你头上撒尿，说这样你肯定行，被我拦住了。” 陈不恶闻言，张大嘴巴，怔怔看向老宁：“社长...” “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 老宁眼神立刻转向外面，背对着人嘀咕了一句。 ...你明明很心虚好不好？ 陈不恶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点。 “…我有点嗜睡症…不好意思，耽误了行程...现在出发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我们又不赶。” 老宁在一旁，用目光深深看他一眼，没有再追问更多。 只是那眼神好像要把人看透了一样。 “从这里出发，往前走，就进入【赛博废墟】的深处了，我要给你们提个醒。” 老宁转头，盯着外面严肃道：“以前来过这里，这地方很可怕，我也知道一些禁忌，所以有几个规矩必须守。” “第一，不要乱碰，尤其是看到新奇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要动，因为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第二，不要乱跑，这里地势复杂，一旦分开，我们很难再汇合。” “第三，不要乱叫，乱叫，会惊醒一些可怕的东西。” “我说的这些，能懂吗？” 老宁语重心长的说完，结果一扭头，就看到老周和希娜两人已经结伴走出屋子，指着路边一颗花，满脸兴奋诧异：“快看，这花也是机械的诶！而且颜色还会变！” “...” 老宁整张脸瞬间拉了下来。 “我会盯着他们两个的...” 陈不恶无奈笑了笑道，“应该不会有意外。” “意外和明天，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老宁感叹了一句。 之后，四个人从屋子的位置，开始出发。 沿着机械道路行走。 脚下，呲呲冒着电花。 走在上面，甚至能时不时感到轻微的电感从脚下传过。 道路两侧，是破旧不堪的废墟。 就好像垃圾场一样，堆满成山的垃圾，只不过在这里，全部成了机械零件。 陈不恶能看到，有些机械零件旁，站着一些身形怪异的机械人。 他们全都保持着一个方向，而且排列整齐，抬头望着天，每隔几分钟，会低下头，转一圈，再抬头，看向天空。 老宁看到这些，平静道：“这是‘艺术家’，大家这么称呼，是因为它们永远都在仰望星空。”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 老宁摇了摇头：“关于‘艺术家’的来源，没人知道，反正所有见过它们的人，所看到的景象，基本上都一样，它们都在抬头看着天空，几十年都不会变。” 陈不恶闻言，感到十分诧异。 他大概是受到环境影响，忍不住抬头也看了一眼天空。 白天，有云朵和太阳，除此之外，没什么东西。 看了一眼，反而刺得眼睛疼。 “艺术家不具有攻击性，就算你走过去，把它们脑袋都卸了，也不要紧。它们也不会反击你。” 老宁道：“所以有段时间，外面的人会来这里，把它们给拆了，收回零件。” “哦我知道！” 希娜听到后，激动道：“以前我们村子里，也有一个，哥哥应该还记得吧？”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叫“哥哥”。 但陈不恶其实并不记得... 正想回应，忽然，从前方的道路上，隐隐传来一阵女人的抽泣声。 陈不恶愣了一下，抬眼看去，他看到道路中央，瘫坐着一个女人，正 低头捂着脸，在呜咽的哭泣着。 “有人！” 希娜看到后，表情诧异，她刚想上前， 被老宁一把拽住胳膊，拉了过来。 大概是用力太大，疼得小姑娘表情呲牙咧嘴。 “那不是人！” 老宁的脸色突然凝重,甚至有些难看，“离远点！都离远点！快！尤其是你，小姑娘！” 第66章 赛博亡灵 希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陈不恶拽到了后面。 他第一时间，无条件选择相信社长的话。 道路上的人在抽泣，捂着脸，看不见表情。 老宁用手示意，让众人慢慢后退，可嘴里，却在不安的骂着，只是声音很低。 “妈的...！他妈的...！怎么会让我们碰上？” “社长...那到底是...” “赛博亡灵！” 老宁牙齿有些颤抖。 赛博，陈不恶知道。 亡灵，他也知道。 但赛博亡灵...着实没听说过。 这玩意不就是机器人吗，死了还能成亡灵？ “不是你想的那种亡灵...” 老宁压着脚步往后退，小声道：“赛博也是有生命的存在，最早的时候，依靠技术存活，但体内技术碎裂之后，肉体还在，就会进入一种虚无状态，这叫做赛博亡灵。” “这东西，在【虚无时节】的时候特别多，许多赛博生灵都会变成亡灵，可现在【青铜时节】，不应该会这样...” 往后退着，他咬牙道：“动作小点，别吓到她！” “这东西...” 陈不恶是想问有多可怕，可这时，他听到最后面的希娜，不安道：“别退啦...后面有个怪家伙...过来了！” 听到这话，四个人同时扭头。 就看到后方道路上，站着一个缺了一条胳膊的赛博人。 他的身体和人类结构相同，只不过上面布满了机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面。 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站在那，静静的看着眼前四人。 陈不恶看到他的瞬间，内心一沉，恍惚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个赛博人...不像是机械，而像是一个人。 尤其是他的眼神，看起来有种...奇怪的情绪。 像是疑问，又像是仇恨。 老宁看到的时候，脸色也相当复杂。 似乎连他，都没搞清楚突然出现的这家伙，到底是什么。 双方就这么僵持在了道路上。 正前方，是赛博亡灵。 后方，是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怪人。 一时间，四个人进退两难。 老宁犹豫半秒，抬手道：“兄弟...” 他话音刚落，对方突然朝这边扔过来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老周距离最近，几乎是下意识就接了过来。 摸起来沉甸甸的。 他愣了一下，举起来问：“这什么东西？” 老宁当场暴起：“卧槽！是炸弹！快扔了！” 老周一听这话，眼珠子瞪圆，差点喘不上气。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甩手直接将炸弹扔出去。 “咕咚”一声。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赛博亡灵的脑袋上，然后，落在了地上。 赛博亡灵瞬间停止了哭泣。 茫然抬起头，看了过来。 众人当场窒息。 “老周，我日你...” 老宁已经咬死后槽牙，张嘴开骂了 只是最后几个字，被炸弹爆炸的声音，掩埋了下去。 只剩下嘴型在动。 炸开破开的瞬间，剧烈的轰鸣声响起。 陈不恶只感到一股热浪席卷而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往后跑，却还是被冲到在地。 同时看到，那站在后面缺了一条胳膊的赛博人，拔腿跑进了大量的废墟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这家伙... 怎么感觉像是有预谋而来？ 大量的零件被炸飞，迸溅四周。 有不少零件，划伤了陈不恶的脸颊，鲜血流了出来。 他耳边一阵嗡鸣，刺得脑袋眩晕。 抬头便看见，老宁正疯狂挥手，大声说什么，指向后方。 陈不恶在滚滚烟尘和火光之中，费力回头看去。 很快，他看到了一个身形摇晃的女人。 从火光里，以诡异的姿势和扭曲的身形，慢慢爬了出来。 然后，她的整个嘴巴突然裂开。 幅度极大，几乎直接覆盖了整张脸。 紧跟着，一阵刺耳的哭声，穿透而来。 那种哭声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凄厉。 就算是捂上耳朵，也几乎没用。 像是一种音波，能够透过肢体和空气，深深扎进身体之中。 极度刺耳，沉重。 那一瞬间，陈不恶感觉身体的骨头和血肉，像是要被震碎一样。 他看到地面上，出现一道道裂痕，急速向四周蔓延。 随后，那赛博亡灵，朝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快...跑！” “喊...！用力...喊！” 混乱之中，陈不恶看到老宁冲到自己身边，在拼命大喊。 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太清。 但看到社长打开的嘴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于是开始扯着嗓子，拼命怒吼。 陈不恶几乎用尽了力气在大喊。 随着他不断发出愤怒的吼叫，似乎起到了某种作用。 那刺耳的声音，竟渐渐开始止息。 直到将近十秒的时间，然后消失不见。 陈不恶整体个人怔怔停在原地，目光呆滞。 脑瓜子嗡嗡作响，一低头，发现满地是血。 急忙伸手摸了一下，这才发现，鼻子、眼睛和耳朵里，几乎都在向外流血。 “机械共振，再多五秒，你整个身体都碎了！” “快走！” 不等陈不恶回神，老宁已经开始拉着他狂奔。 那赛博亡灵紧追不舍。 它奔跑的姿势十分怪异，伸出双手，像是要在空气里拥抱什么一样。 时不时，会突然开始凄厉的哭声。 但有了经验之后，只要她一哭，陈不恶就开始张嘴大吼。 往前跑了没几步，赛博亡灵忽然原地跳起，速度极快，直接向它们的方向扑了过来！ “小心！” 老宁脚跟立定，咬紧了牙关。 猛一抬手，空气之中，似乎多了一道无形的冲击，击中了赛博亡灵，将她整个身体重重撞了回去，摔在地上。 趴在那里，再次开始呜咽的哭了起来。 并伸出手，不断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移动。 “她为什么...要一直伸着手？” “她是在抱孩子！” 老宁脸色凝重道：“她明显是把你们...当成了自己的小孩！”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头颤动：“所以她哭，是在为了自己的孩子哭？” 话音刚落，赛博亡灵突然又跳了过来。 只不过和刚才不同，这一次，她身上长出了几根细长的机械肢体，上面布满精密的机械纹路。 像是蜘蛛一样，悬挂在背后。 凶猛而来。 .... 【赛博废墟】 东部入口。 一行刚刚进入废墟的队伍，停了下来。 “本太子怎么听见了爆炸声？” 骑在机械马匹上的轩辕王族二太子轩辕永宁，眯眼看向了赛博废墟的深处。 刚进入这地方，还没走十米，就感觉地面有些晃动。 有点来者不善呐... 一旁带着【红鸦教社】成员的周寻绮闻言，上前恭敬道：“殿下，要不...我让人过去看看，或许...” “不。” 轩辕永宁抬手翘了一下兰花指，打断了她的话，轻哼道：“咱们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赛博生灵，在给本太子立下马威。” “走。” “跟上！” 他往前走。 身后【红鸦教社】将近二十名成员，浩浩荡荡跟在了后面。 教社的社长，是一个四十多岁体型庞大的男人。 他身上背着一把大剑。 足足比人都要大。 基础职业是【兵器】，如今已经转职成一名【剑客】。 他从一开始，目光都始终落在二太子轩辕永宁身旁那位寸步不离的机械守卫身上。 也就是徐平城。 这个传说中的男人。 自己是用剑的，这个人穿说是用刀。 只要是【兵器】职业者，都不可能没听说过徐平城的名字。 每个国度追求的职业极限巅峰不同。 东方崇尚“羽化成仙”。 西方崇尚“机械飞升”。 这是所有【教社】职员，追求一个职业最顶端的地步。 也就是所谓的，成神。 为了成神，多少年来，有过无数的试炼。 其中有一个传说，便谁能一招之内，移开一座山，就有望登入神门，窥探关于神的秘密，其中的一隅。 后来，徐平城，在雪夜，一个人，一把刀。 拦腰断了一座大山。 从那以后，他就消失了。 有人说，他已羽化成神。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67章 你妈跑了 赛博亡灵似乎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老宁先前声称自己职业是“杂项”，什么都会一点。 只是用老周的话来说，叫做什么都会，但什么都不精。 在和赛博亡灵对抗的过程中，老宁充分发挥了这一看似强悍，却实则鸡肋的特点。 从【灵者】能力，到【兵器】，再到【医者】甚至还有【机械】，招数轮番上阵，结果硬是没能打赢赛博亡灵。 老宁先是用【灵者】的能力，竖起一道空气壁垒，意图将赛博亡灵阻挡在外面。 结果活生生被对方强行撞破后，整个人体力不支，摔飞出去。 砸在地上，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吐出来。 愤怒之下，大概是觉得丢了面子，咬牙从地上捡起一根机械铁棍，握紧怒道。 “你以为老子【三阶】职业是糊弄人的？给你脸了！” 随后，陈不恶就看到他手掌轻轻一转，握紧机械棍之后，从脚下的地面，骤然升起一阵狂风。 紧跟着，飞沙走石，大量的灰尘被吹刮而起，开始弥漫四周。 从【灵者】，瞬间转换成了【兵器】。 陈不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一时间张大嘴巴，十分震惊。 和身为【灵者】时的那种具有神秘和幻象的能力不同。 此刻老宁以棍为刀，气势非常庞大，颇有杀人如麻的感觉。 只见他脚掌踏地，纵身而起，直接冲进了茫茫的飞沙走石之中。 同那赛博亡灵厮杀在了一起。 陈不恶在外面，看不清内部具体场景。 只能看到老宁厮杀的身影在快速闪动。 机械棍在他手中来回翻涌，竟于混乱中，划出一道道光影，割破空气，气势非凡。 正当陈不恶为此感到极为震撼，准备拍手鼓掌时，忽然，老宁整个人从沙尘中飞了出来。 砰一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捂着胸口表情仿佛痛苦到了极点，趴在地上连连摆手：“打不过打不过...不打了，赶紧跑...” “我就说他是什么都会，但什么都不精通吧...！” 看到这一幕，老周抱着头崩溃的叫了起来。 这几年跟着老宁，走过南闯过北，厕所里面喝过水。 常常是饱一顿饥一顿。 有地方吃就多吃一口，有地方睡就多睡一会。 流浪各处，浪荡了几年光阴。 但说实话，从来没去过真正危险的地方。 每一次，但凡有危险，两个人都不约而同转身绕着走。 可这次，老宁肯来“赛博废墟”，让他感到十分惊讶。 而眼下又如此拼命... 更是实属罕见。 老周和他相处多年，对老宁并非知根太多，但对此人品性还有相当了解的。 毕竟是穿一个裤衩、吃一碗饭走过来的。 这王八蛋说到底就是个贪生怕死，好吃懒做，十分不着调的人。 当年说过“我以后要有钱了，一定取三千个老婆，活生生累死在床上”这种浑话。 可自从恩佐娃娃加入以后，老宁的状态明显就有点变化了。 他本身就患有不知名的怪病... 老周也打算陪他走完这最后一程。 只是不知道老宁，现在是作何打算... 嘴里说着“快跑”的老宁，却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再次准备冲上去。 然而这时，他突然怔在原地。 紧跟着，脸色一变，扭头看向了另一侧。 同时赛博亡灵再次跳跃而来。 可老宁却视而不见，死死盯向另一侧，仿佛那边有什么东西袭来。 陈不恶注意到这一幕，顺着目光看去。 他的视力极强。 一开始，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但在下一秒。 看到远处，亮起一个小小的光点。 那光点像是一只萤火虫。 起初，非常小。 但紧跟着，不到一瞬，骤然扩大。 疾驰而来！ 几乎眨眼之间，来到跟前。 陈不恶面色惊恐间，下意识侧头。 与此同时，那飞驰而来的光点，从眼前骤然掠过。 刮起一阵疾风。 抛物线，似乎都来不及出现。 整个人便直接被剧烈的狂风吹翻在地。 倒下的一瞬间，陈不恶清楚看到。 那是一把剑！ 伴随着砰一声惊响，右方烟尘四起。 再扭过头时，赛博亡灵已经被长剑刺穿，狠狠钉在了地面上。 身体扭曲到了极点。 拼命哭泣挣扎着，机械不断脱落零散，却始终无法挣脱。 老宁站在原地，怔怔握着手中的机械棍，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看了一眼那长剑，再抬头死死盯着长剑飞来的方向。 很快，一阵急驰的马蹄声响起。 远处烟尘滚滚，一大批人马正在快速靠近。 是赛博生灵？ 不，不是。 是人。 纵然距离较远，但陈不恶一眼便看到骑着一匹耀眼机械马匹位于整支队伍最前面的人。 和身后其余之人，风格明显不同。 这人年纪二十来岁，面色略显白嫩，衣着华丽，骑马的时候身子前伏，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 除此之外，在其身后的队伍里，大约二十来人。 同样全部骑着马匹。 只不过相比第一人来说，后方人群的马匹，则都是活生生的坐骑。 而非价格昂贵用工复杂的机械马。 两者之间，无法比拟。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支突如其来的队伍，便赶到了跟前。 二十多座马匹迅速以圆形队伍向四周包围展开。 将四人围困起来。 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穿着黑色皮革风衣的男人，面色沉稳。 驾马来到被刺穿的赛博亡灵前，一把拔出长剑。 随后挥手，将其脑袋砍了下来。 到这一刻，赛博亡灵才彻底没了动静。 断裂的脖子处，机械线路在呲呲冒着火花。 “殿下，已经解决了。” 男人收回剑，语气恭敬朝那骑着机械马匹、一脸傲相的年轻男子禀告一声。 “嗯，辛苦了。” 青年笑着回应一声，随后目光落在了被围起来的四人身上。 眼神颇有兴致。 一个少年，一个少女。 还有两个看起来略显猥琐的老男人。 这组合倘若不是流浪者，恐怕就是即将成为流浪者的人。 被叫做殿下的男子打量着眼前四人，心里揣测着。 同样，眼前四人也在反向打量这位青年。 一个个眼睛里都在放光。 只是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希娜全程在看的都是那匹机械马，始终没有看马上的人。 她目光闪动，心里几乎在叫：“这马也太帅了...！” 老周倒是盯着人再看，只不过心里想的是：“有钱啊...这就是有钱人啊，能骑这种马！等等，他好像被人叫了一声殿下？难道他是...” 陈不恶的心情更复杂一些：“这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纨绔少爷气息，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宁的内心则十分直白：“妈的，装什么b！” 双方在几秒钟的对视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氛围感。 完成打量后，年轻的殿下翻身下马，脸上挂起一副从容自信的笑容。 他款款迈着稳重的步伐，朝四人走了过来。 “几位朋友，本殿下轩辕永宁，是...” 自我介绍刚张嘴，还没说完，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马匹躁动的嘶鸣。 紧跟着，有人惊叫出声：“殿下小心！” 轩辕永宁闻声猛一回头，发现自己的机械马不知受到什么刺激，突然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 紧跟着，一个撅蹄子，后退直接狠狠踢在了他身上。 轩辕永宁根本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当场“嗷”痛叫一声，飞了出去，砸进废墟里。 瞬间，二十多位下属陷入了混乱，惶恐惊叫：“殿下！” 纷纷下马来扶人。 “马，马跑了！殿下你妈跑了！” 着急之下，一个下属吓得口齿不清，硬生生把“马”喊成了“妈”。 场面一度混乱，谁都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这里是【赛博废墟】，积攒着大量机械生灵的怨念，机械装置在这里极为容易受到干扰，而且机械马的智商本来就不高，会出现这种意外，很正常。” 老宁看着时而跳起来，时而滚在地上，像疯了一样跑走的机械马，语气平静道。 轩辕永宁被下属费力的从废墟里拽出来，望着跑远的机械马，嘴角抽搐两下。 整个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死了后槽牙，怒道：“把它给本太子抓回来，宰了！” 第68章 至高王领悟过 轩辕永宁的出现，陈不恶深刻发现，原来生活中，真的有人特别喜欢装b。 仿佛这就是他们的属性之一。 与生俱来，天性使然。 只要一分钟不装就浑身难受。 轩辕永宁就是这种。 机械马跑了之后，让人去抓，还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平静道。 “没关系，没马了，走走路也好，我喜欢锻炼，以前跟着我爹出征，从不骑马，都是走着，而且最近在殿里被上千仆人伺候，身子骨都懒了，刚好活动活动。” 陈不恶快速分析了一下。 这一句话，至少有三个装逼点。 第一，我喜欢锻炼。 第二，我打过仗。 第三，我被上千名仆人伺候。 乍一看去，不是在装，但细品之后，发现处处在装。 而且是一层叠一层，慢慢越来越高。 “不好意思，让各位见到本太子失态的一面了。” 望着眼前四人，轩辕永宁重新露出那种自信从容的笑。 只不过这会脸上全是灰。 笑起来像是一个刚从矿井里钻出来的煤工。 “轩辕永宁...原来你是王族的二殿下？” 看着穿着华丽的青年，希娜这小姑娘性子直，未经世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丝毫没有一个平民见到王族该有的尊敬。 这让轩辕永宁感到非常诧异。 最奇怪的，不止这小姑娘，还有旁边那猥琐大叔和长相较为秀气的青年，好像对自己...都不怎么害怕或者说是...尊敬？ 不过，这倒没有让轩辕永宁感到不悦或者反感。 相反，他喜欢这样。 长年处在宫殿之中，其实很少能真正接触到民众。 轩辕永宁尤为喜欢和国度里的民众走在一起，去观察他们的生活，观察他们的思想。 在他看来，国度的真正创造者，实际上是这些民众，而不是王族。 王族只是被推选出来，保护他们所创造出来的东西而已。 倘若你让民众不开心，那总有一天，他们会让你不开心。 会推翻你。 历史的车轮从未停息，而坐在最高位置的人，却一直在换。 纵观千古，唯有万千民众，能够这般生生不息。 所以看到这几个人，轩辕永宁有意主动和这些人交流，尤其是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他甚至愿意出手相助。 老周是这个老实人，听到小姑娘的话后，赶紧轻轻拍了她一下，小声提醒道：“你要叫殿下...” “无妨。” 轩辕永宁友好的笑了笑。 目光瞥了一眼死去的机械亡灵，仰头道：“我也是目睹几位遇到麻烦，便让人出手帮个忙而已，这等小事，不必道谢。” 说完，他转而好奇道。 “赛博废墟可是个危险的地方，你们几位，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要去王城，路过这里。” 希娜如实道。 “去王城？” 轩辕永宁愣了一下，“去王城，可以绕开，去走商道，并非一定要走这里，此处一般人可不敢来。”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一下。 诧异的望向老宁。 这条路，不是必走之路？ 那为什么...他告诉自己会经过【赛博废墟】和【尸野】两个地方。 老宁是有意想带自己来这里的？ “我们是来这里找点东西。” 一直没说话的老宁，似乎察觉到来自副社长疑惑的目光，解释了一句，然后问道，“二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他语气里有一丝质问的味道。 轩辕永宁还没说话，后方，带着人马的周寻绮闻言，皱眉道：“对殿下说话，要学会尊重一点。” “我很尊重啊。” 老宁摊手道。 陈不恶看着这个说话的女人，自己并不认识。 但却在她身旁的下属身上，看到了一个醒目的袖章。 上面印有一个红色的乌鸦。 感觉这东西...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了一下，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想起来了两个人。 亚瑟和阿瑶。 “等等，你们是...【红鸦教社】？” 红色乌鸦的袖章，和当初亚瑟身上所携带的一模一样。 陈不恶忍不住开口问道。 周寻绮闻言，看向他，秀眉蹙起，微微颔首：“是的。” 她没有多问。 因为生活在吊死城附近的民众，知道【红鸦教社】很正常。 很多人挤破脑袋想加入其中，这个红色乌鸦的袖章，已经广布四方。 只不过令人想不到的是，眼前清瘦少年又接了一句：“我记得，亚瑟和阿瑶，好像也是【红鸦教社】的人，他们现在拿着钱，过的还算快活吗？” 陈不恶说这话，有点反讽的意味。 可没想到，周寻绮脸色却变了一下，转而诧异道：“你认识亚瑟和阿瑶？” 不止是她，连周围那些下属脸色也变了。 刚才用剑刺穿赛博亡灵穿着皮革风衣的男人闻言，神色凝重。 “我是【红鸦教社】的社长，孙无畏，亚瑟和阿瑶是我们两个很重要的社员，你见过他们吗？” 看着人群的异样，陈不恶愣了愣。 何止是见过啊... 还一起睡过觉呢。 不过眼下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 听这些人的语气，他们好像不知道亚瑟和阿瑶在哪里。 奇怪，这两人当初从医学会领走钱后，难道没有回去吗？ 陈不恶皱眉道：“见过，我们当时在猩红山峰下分别，但后来他们去哪，我就不知道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老周似乎猛然想起什么，惊道。 “哦！我想起来了，在猩红山峰下面的冰面上，我和老宁之喝多没被抓到医学会之前，路过的时候，看到冰面上有一具尸体...好像胳膊上，就戴着和你们相同的袖章！” “老宁，你还记不记得，就那个脑袋都没了的尸体...当时你还非要翻人家衣服，想看看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我把你拦下来才...” 老宁黑着脸急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总感觉，自己这辈子，早晚会毁在这老东西一张嘴巴下... “尸体？” 周寻绮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孙无畏闻言，当即翻身下马，径直大步走到老周身旁，皱眉道：“你确定看到的图案，和我们一样？” 他指了指胳膊上的袖章。 老周见他们如此严肃，有些局促道：“一样啊，我记很清楚...因为那上面有一个红乌鸦，看着很不吉利...” 不吉利？ 听到这话，孙无畏指着袖章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还是第一次有人用不吉利这个词形容【红鸦教社】... “城主...” 孙无畏收回目光，回头看向周寻绮，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周寻绮的脸色此刻也相当凝重：“可...我不明白，冰面上的尸体...是阿瑶还是亚瑟？” “是个男的...” 老周赶紧补充道。 “那阿瑶呢？” 周寻绮望向孙无畏，两人对视着彼此，似乎都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到答案。 却什么也没找到。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遇到了危险，然后，亚瑟...牺牲了。” “没有阿瑶的尸体，也许她还活着？” “可亚瑟的职业阶段很高，遇到什么危险...竟然是他们两人都无法抵抗的...？而且就算打不赢，逃跑应该也不难啊...” 周寻绮不安道：“死在那里...就说明...” “说明他跑不掉了。” 一旁听了半天的轩辕永宁，突然道。 “看来你们社员遭遇了很危险的东西，猩红山峰...我倒是对这个地方有印象。” 他想了想，道，“那个叫孙如意的老医长好像就在那，这老家伙以前给我爹看过病，医术还行，但老是喜欢带一个人皮缝起来的娃娃，说是什么皮囊人，我爹嫌吓着人，就给轰了出去，那地方，按理来说，应该没有危险的东西。” 说完，他扭头看向后方：“平城叔，你应该去过那里吧，你说呢？” 在人群的最后面，站着一位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低头戴着兜帽，看不见面颊的男人。 对方闻言，点了点头，从喉咙里，发出类似机械的声音。 “没有。” 只说了两个字，很冷漠。 但很快，他突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当年【至高王】去过那里，听说他就是在那里，领悟到了【时空之轮】的秘密。” 第69章 它跟来了 【常界】 一座大型商场内。 人群熙熙攘攘，逢到周末时，这里便格外热闹。 整个场内从楼下到楼上，到处都在举办活动。 歌舞比赛，招商广告，节日促销。 在二楼的男厕所里。 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叔，嘴里正叼着烟，解开裤子站在小便池前畅快释放。 男生上厕所时，身子都会习惯性哆嗦一下，这是因为体内温度不均而产生的神经反应。 大叔刚尿到一半，忽然，头顶的灯忽明忽暗闪动起来。 像是接触不良一样，发出呲呲电花的声音。 “什么情况？” 大叔叼着烟，愣了一下。 刚抬起头往上看，还没反应过来，突然“砰”一声惊响。 头顶的灯管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撞击，当场炸开。 整个灯管的晶体碎裂，顿时犹如下雨般砸落满地。 厕所内瞬间陷入黑暗。 “卧槽...” 大叔被吓了一跳，嘴里的烟脱掉了下去。 不偏不倚，刚好烫到露出来的下半身。 当场“嗷”一声惨叫，捂着裆部往后跳，疼得呲牙咧嘴，骂了起来：“奶奶的...” 然而话音还没落，身后的厕所隔间里，忽然传出一阵怪异的动静。 “叮叮叮！” “咣咣咣！” “哈哈哈！” “滋——滋——” 乱七八糟的声音同时响起，好像里面住着很多人一样。 大叔在黑暗中听到这动静，吓得身子一颤，急忙掏出手机打开电灯照亮。 举着光照，看向那发出动静的隔间。 可还没等靠近，隔间里突然传出“砰”一声巨响。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撞在了门上一样，紧跟着，开始响起女人凄厉的惨叫。 “啊！！” 声音极度刺耳，像是受到某种虐待一样。 吓得大叔当场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身就想跑。 这时，隔间的门被狠狠撞开。 一个脸色苍白披头散发的女人，从里面跌跌撞撞摔了出来。 借着手机昏暗的光照，大叔很快清楚看到，这女人的面容苍白如纸，双眼血红，手里还拿着一根造型奇特的短棍。 尤其是那双眼睛，正死死瞪着自己。 活像是来索命的鬼一样，吓得他赶紧抱头蹲下，惊恐道：“大姐！别杀我！良民！大大的良民！” 握着短棍的女人动作停滞了一下。 她怔怔盯着眼前的人，嘴里不停在重复：“还活着...我还活着...真的成功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神色恍惚了半秒，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得，从厕所隔间里拎出两个麻袋，跌跌撞撞快速冲了出去。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神经兮兮的。 大概是离开的时候太过于慌张，从麻袋里掉出一个东西，叮啷啷滚到了大叔的脚边。 等人跑走后，大叔才回过神来，借助手机灯光，看着地上的东西，怔怔出神：“金子...？” .... 女人拎着麻袋，从厕所里冲出来，一路快速来到了商场的走廊上。 望着四周眼花缭乱，层层高楼的人群，以及到处躁动的音乐和刺耳的话语声，她整个人脸色苍白，站在原地，仿佛惶恐到了极点。 这里是...什么地方？ 人太多了... 人太多...就不安全！ 她咬着嘴唇，再次拎起麻袋，转身慌张跑开。 周围有两个人看到她，小声议论起来：“哎哎，你快看，那个人，是在cosy吗？装扮的竟然这么用心？” “卧槽，真的啊！” 另一个人看到后，惊叹出声：“衣服好逼真啊，脸上竟然还有伤，卧槽，你快看她胳膊上的那个袖章，上面好像是一个...红色的鸟？” “不知道...话说这商场里没有cos活动吧，怎么打扮成这样？而且她看起来...好像很慌啊？” “你不懂了吧，附近肯定有无人机什么在偷偷拍摄，这叫代入感。” “真的假的？” 两个人议论着，声音越来越远。 穿着怪异的女人拎着麻袋，低着头，慌张奔走。 眼前的一切，让她感到几位陌生不安。 她越走越快，甚至跑了起来。 几次差点撞到人。 并且还时不时回头去看。 那样子仿佛害怕有人会追上来一样。 尤其是在看见四周那些红色的幕布和牌匾后，脸色明显会变得有些难看和不安。 她仿佛很害怕红色... “骑士小哥，你外卖拿错了！” 忽然，旁边一间商铺里，传来一个声音。 在听到“骑士”二字的瞬间，女人脚步顿时怔住，握紧长棍，几乎下意识回头看去。 脸色变得苍白。 是它...追上来了？ 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扭过头，看到了一个穿着黄衣服戴头盔的青年男人。 在其衣服上，印着“美团”二字。 “骑士...你是骑士？” 她死死盯着那人，咬紧了牙。 旁边青年拎着外卖，听到声音后，扭头看过来。 可还没等看清是谁在说话，迎面一个棍子砸了过来。 “砰”一下打在了头盔上，力道极大，使他当场脑袋一阵眩晕。 “卧槽...” 捂着头向后跌坐在地上，手里的外卖跟着被摔碎，汤水撒了一地。 “妈的，谁啊！” 女人闻声，脸色仓皇惊变。 不是它... 打错人了。 她急忙扛着麻袋，转身跑下楼梯，脸色有些苍白。 骑士... 每当听到这两个字，她脑海里都浮现出一个猩红的身影。 那个杀死亚瑟的恐怖存在。 它们不受时间的限制，无论我跑到那里，都会追杀而来... 【时空之轮】把我送到了这个世界。 但我绝不能留在这里... 一旦被它们找到，这个世界也会跟着遭殃... 女人疯狂往前跑，脑海里混乱一团。 她来不及观察这个世界的样子，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逃离。 既然【时空之轮】能将自己带到这里，就说明这里一定也存在【时空之轮】的另一道门。 只要找到它，就能去往别的世界...！ 从商城里跑出来，外界刺眼的眼光，让她感到有些不太适应。 停在门前，她看到宽敞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四轮车辆在快速飞驰。 这东西...和【西方国度】的机械工具很像。 但从外观来看，好像又不太一样。 站在开阔的广场上，她回头才看清了身后整个建筑的全貌。 白色的石灰墙和方形的建筑，给人一种简介而又实用的感觉。 四周楼宇高耸入云，有种压迫感，也有种宏伟感。 而空气之中，仿佛到处都弥漫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这种味道，让她忍不住想起在【西方国度】的日子。 那个快速发展的阶段里，似乎也都是这种味道。 女人收回目光，转过头，忽然看到从自己面前，走过去两位穿着短裙，有说有笑的年轻女孩。 盯着对方白花花的两条长腿腿，她明显愣了一下。 她们的衣着，好暴露啊... 第70章 顶级战斗 【病界】 赛博废墟内。 “【红鸦教社】的事情，恐怕只有你们事后才能再去处理了。” 轩辕永宁看着众教社的职员，道：“眼下，要先把咱们的事情解决才行，” 说完，他笑了笑，随后看向另外，四人道。 “既然你们四位打算去王城，不如暂且先跟着本殿下，毕竟这赛博废墟危机重重，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丢掉性命，跟着我，能护你们周全，大可放心。” 听到这话，四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陈不恶想起来了。 轩辕永宁，也就是轩辕王族的二太子。 换句话说，是张悟心在【病界】的那个弟控哥哥... 估计他要是知道自己和张悟心的关系后，能惊掉大牙。 “这敢情好啊，殿下愿意保护我们，一路无忧啊！” 老周第一个兴奋的笑起来。 有大腿，谁不抱谁傻子。 可老宁并没有说话。 而希娜，通过她的眼神就能知道，这小丫头似乎还在惦记刚才那跑掉的机械马... 这队伍不好带啊... 陈不恶看着几人，感觉有些无奈。 但他仔细想了想，倒觉得也是个选择。 反正都是要去王城，或许通过二殿下，还能更容易同张悟心会合。 “想殿下，来这里是做什么呢？需要多长时间，我们或许等不了太久。” 陈不恶道。 “不会太久的，我来这里只是找一样东西。” 轩辕永宁笑了笑，“找到东西，很快就走。” “找什么东西？” 老宁皱眉道。 “殿下的事情，你确定要这样打听？” 周寻绮在一侧，突然插嘴皱眉道。 这种王族争夺王位的事情，向来忌讳他人的参与。 连她自己都不想和其中沾边，如果不是轩辕永宁骑着马亲自来这里，恐怕自己肯定不会掺和其中。 有时候有些话，不管是你故意听到，还是无意听到，只要听到了，下场可能都不会太好。 “不要紧，告诉他们也无妨，毕竟他们也未必有那个本事和胆量惦记我想要的东西。” 轩辕永宁露出一副想要让人揍他的嘴脸，说着话，指向了远处。 “你们看到那三座机械金字塔了吗？我要找的东西就在那三座塔其中的一个，叫赛博心脏，具体在哪个位置，并不清楚，我们要每一个去搜寻，等找到了，便能立刻出发去王城。” 说着，他双后背后笑道：“关于赛博心脏，你们几位流浪者如果知道些什么，大可向我透露一些，这样我们的进程能更快，对你们来说，也更好。” “我们不是流浪者。” 希娜忽然说了一句。 她似乎对其口中提到的称呼很不满意。 “哦？” 轩辕永宁闻言，露出一副略显惊讶的表情，“那你们是什么？” “我哥哥是【教社】的人！” 她哼了一声，说这句的时候，脸上少见的带有一丝骄傲的神情。 “教社？” 听到这话，二殿下闻言，瞬间皱眉，显得严肃起来：“敢问是什么教社？社内有几名职员？” “【拥王教社】！虽然现在只有两个人...但以后，会慢慢加入更多人！” 小丫头自豪道。 这语气听起来，就仿佛恩佐加入教社，对她来说，也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 可轩辕永宁却突然笑了起来。 原本那一脸严肃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略带嘲弄的哈哈大笑。 而且越笑仿佛越失控，无法忍耐一样，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是野生教社吧？” 他努力控制着笑声，问了一句。 “是又怎么样...？” 希娜看着他这副模样，好像极不喜欢。 “野生教社就算了，可还只有两个人，如果这种都能算是教社的话，那天底下可到处都是教社了！” 轩辕永宁指向一旁二十多人，停下笑声道：“看看他们的马，看看他们的武器，这样的，才叫做教社，如果像你们这样也算，那东方国度，丢死人算了。” 听到这话，希娜顿时急了，气道：“怎么不算，我哥哥和社长可都有职业！” “职业？有职业，用得着这么自豪吗？” 轩辕永宁又一次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表情和眼神里，明显有些嘲笑。 气的希娜咬牙跺脚，想要咬死这个混蛋。 老宁站在一旁，始终绷着脸，没说话。 但在这一刻，陈不恶透过他的神色开始意识到。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或许在希娜的眼中，像他们这样从一个小小村落里走出来的人，能加入【教社】，拥有【职业】，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可在轩辕永宁这样的王族眼中，这甚至比不上他吃的一顿饭。 教社，职员，很自豪吗？ 这句话，仿佛一根针，深深刺痛了小姑娘的内心。 陈不恶意外看到，她咬着牙，眼眶竟然红了。 仿佛受气了一样。 老宁站出来，沉声道：“我们这种小教社，自然比不过王族正宗，不过，我私以为，人生在世，生如蝼蚁，纵为蜉蝣，也当有鸿鹄之志，谁知道未来，【拥王教社】会不会成为国度第一的教社呢？还有我身边的这位娃娃，名为恩佐，他未来会不会成为天下魁首，都未可知。” 这话一说，原本也想笑的几个人，突然笑不出来了。 尽管这件事，听起来还是那么可笑。 但在这一刻，他们发现，老宁的脸色在，有一种说不出的凝重和威严。 这种感觉相当奇怪。 连陈不恶注意到这一点，总觉得老宁的状态，好像和平当吊儿郎当的样子不一样。 而且话说回来... 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真的好吗？ 陈不恶有些无奈，一扭头，发现希娜正盯向了自己。 眼眶发红，咬着牙在拼命忍住眼泪。 “哥...他，他看不起咱们！” 陈不恶闻言，心头动了一下。 他笑着，走过去，抓住了她的手，小声道。 “没事，你没听老宁说了吗，以后哥哥说不定成了天下魁首，到时候，没人会再看不起咱们。” 希娜闻言，止住了眼泪。 陈不恶以为是自己的话语凑效了，结果她茫然的问道：“天下魁首是个啥东西？” “...” 陈不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道：“天下第一的意思..” “看来是我失态了。” 轩辕永宁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老宁，止住笑声，似乎不打算再提这件事，回头道。 “周城主，麻烦带着人马去机械金字塔，咱们可以行动了。” “是。” 周寻绮点点头。 也不再多说，带领着【红鸦教社】的职员，骑上马，开始快速前往远处那三座机械金字塔。 走出几十米走，孙无畏凑过来，压低声道。 “城主...那金字塔可是...” “我知道。” 孙无畏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周寻绮的神色又何尝不是。 机械金字塔，外观看去，只是三座塔。 但实际上，是沉睡的机械巨人。 一旦醒来... 后果不堪设想。 听说整个【赛博废墟】都依靠着机械巨人的力量在生存。 “我们的人马过去...打起来，恐怕会损失惨重...” 孙无畏低下脑袋，语气里有种不情愿的感觉。 说到底，这个老社长带着【红鸦教社】已经走了将近几十年。 这些教员，不说亲如骨肉，但也和一家人差不多了。 此刻去对付机械金字塔，说白了，有点就是在让他们去送死！ “希望...殿下带来的徐平城，能不负众望吧...” 周寻绮回头看了一眼戴着兜帽不近人情的徐平城。 她很明白，这群人里，只有徐平城一个人，能解决这一切。 前提是，他真的像传说中那样... 如果传说过于夸大，那他们所有人，恐怕谁都没有百分之百的保证，能够从这片【机械废墟】里活着走出去。 与此同时，剩下的人都跟上队伍。 老宁一行人在最后面，他后面小声对陈不恶道：“娃，你很幸运啊，接下来，应该能看到一场顶级战斗，甚至连我生平都难以看到。” 陈不恶闻言，诧异的望向他。 顶级战斗？ 就见老宁指着那戴兜帽的人，小声道：“看到他了吗？徐平城，那是一个接近半神的人物，只不过...现在成了机械人，实力恐怕会有所衰减，但对付机械巨人，应该也不会太难。” “这应该是你见到的第一个顶层人物，所以，等会他要是动手，你就要认真去看他的战斗，去学习，去吸收，然后，将来有一天，或许你也可以，走上那个顶峰。” 老宁突然对他说处这番话。 语气极为认真。 陈不恶怔怔然，望向那背着刀的徐平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第71章 追求者 【常界】 周末的文化街人群熙攘。 来来往往有络绎不绝的游客，在忙碌一周之后，难得有空来这里闲情放松。 路边有茶馆，有工艺品制作，还有打磨手镯和玉石的工匠。 当然还有小孩子们喜欢的冰糖葫芦和捏糖人。 有些东西颇具地方特色，但又没法说个清楚。 例如捏糖人，源自北方，可到底是哪方水土哪座城的人搞出来的，实际上很难考究，或者有个明确的说法。 文化交融并进，大融合是好现象。 只不过今日，熙熙攘攘的文化街上，有一个人影略显怪异。 这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长衣，从头到脚都被遮盖在里面。 这衣服从外面看去，像是一件巨大的披风，将他的整颗脑袋裹住后，只露出脸部下巴处极小的一部分。 但仅仅只有这一部分也能清楚看到，在其下巴上，有一根根清晰可见的毛发在支棱着。 显得尤为醒目刺眼。 穿成这副遮蔽模样，倘若放在平常，行走在马路上，会给人一种刚偷完东西准备开溜的小贼感觉。 但在恰逢周末的文化街上，则显得平平庸庸了。 比这身装扮还要显眼的，整条街道上比比皆是。 尽管被披风遮盖住，但也能清楚看到此人的身形消瘦，走起路来，步履蹒跚，好似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 他裹着黑衣，穿梭在人群中，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低下头，声音颤抖着问：“是这里吗…？” 四周人群在他身旁来来往往，走向不同的方向，却并没有一个停下来。 也不知道他是在问谁。 人群的欢声笑语，和他紧张恐慌的语气明显格格不入。 半天后，他仿佛得到了什么答案，语气变得更为紧张不安：“你们真的要…我会死的…！”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在说。 因为用力过度，额头上的青筋向外爆出。 他一激动，头顶的兜帽滑落半截，露出了耳朵上的一个蓝牙耳机。 原来是在和耳机里的人对话。 “什么？你们竟然威胁我…！我为了你们杀人，我…” 他情绪激动，声音几乎要喊出来。 忽然，不知道耳机里说了什么，他动作停滞一下，整个人脸色骤然苍白，声音哆嗦起来：“你说我没能杀了他…王八蛋…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说完后，又是一次长时间的停顿。 他的脸色开始从白到青再到黑，最后仿佛认命般，咬牙道：“我知道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骗我，我会杀了你们！” 随后，他摘下了蓝牙耳机。 将其扔在地上，用脚后跟狠狠踩碎。 站在十字路口，抬起了头，用阴沉的目光，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有挽着手的姐妹肩上提着大包小包，有说有笑，里面装满了商品，显然这趟购物十分满意。 还有一队队情侣走在路旁，男孩左手拿着花，右手举着炸串小吃，女孩在他右侧，一歪头就能吃到，每吃一口，脸上都露出满足的笑容，用油乎乎的嘴，狠狠亲了一下男朋友的脸。 形形色色的人群，看在眼里，本该是美好的场景。 可藏在黑色衣服下的那张脸，却狰狞到了极点。 凭什么…你们可以，这么开心？ 而为什么我付出那么多…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这不公平！ 去死！ 都去死！ 他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刺激，身子剧烈颤抖起来，紧跟着，整个身躯开始膨胀变大。 从体内，噼里啪啦传来骨头碎裂般的声音。 身上宽大的黑色皮衣，被撑到咯吱咯吱作响，仿佛要被撑炸一样。 随后，他猛然掀开身上的衣服，一颗丑陋而到极点的猪头现露出来。 他嘴巴里向外流着口水，双眼血红，像疯了一样，扑向人群，开始疯狂撕咬。 起初，整条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人们还没意识到情况的危机，也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隐隐听到一个角落处，传来一阵叫声， 那些在街道中央和另一端远处的人群，听到这声音后，还以为是有什么特殊的活动，不仅没有跑，反而嬉笑着朝这边蜂拥而来。 直到在靠近后，看到有人浑身是血惨叫着跌跌撞撞跑出来，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惊叫着：“跑…跑啊！快跑…吃人了！” 这一刻，整条文化街，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咬人者，从一开始只有一名黑衣青年，到后面渐渐变得越来越多。 那些被咬伤的人，无论老少，无论男女，躺在地上不到一分钟，便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身体极速发生变异，眨眼之间，顶着一颗猪脑袋，开始四处攻击。 有些猪头人仍旧用牙去咬，可还有一些，它们以四周任何能当做武器的东西，拿在手中，对着路过的人群袭击。 血腥、逃亡，开始在原本承载着欢声笑语的文化街道上疯狂上演。 ... 文化街的十字路口右侧，有一栋历史遗留下来的老洋楼。 现在已被装修成了中式餐厅。 而在二楼紧靠着落地窗的位置，坐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其中一个人，戴着白手套，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男人吃饭的时候，不摘手套，拿着筷子，夹起米饭，放在嘴里干嚼，也不用任何配菜。 在他对面的另一个男人见状，放下手里的馒头，诧异道：“你吃米饭，不用配菜吗？” “嗯，有配菜，反而吃不下去。” “真奇怪...” 干嚼米饭，多没味道啊... “你的拉面也没有汤。” “我不喜欢带汤...”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碗，回应了一句。 抬起头，又看到男人一直盯着楼下，目光便也跟着向下看去。 文化街的十字路口处，满地是血。 人群在疯狂逃窜、厮杀。 而他们两人坐在二楼，隔着玻璃，并不能听到下面的声音。 中餐厅里此刻正放着一首“往事只能回味”。 翻唱的歌手有着慵懒的嗓音，听起来颇有情调。 两个人就这么靠着落地窗，一个吃着不带汤水的拉面，一个吃着不配菜的米饭，耳边听着“往事只能回味”，静静看着楼下的血腥风雨。 “唐读书，是个可怜人啊。” “嗯。” “那等这件事结束了，你要不放他走了？” 吃拉面的男人好奇问道。 “不，他必须死。” “啊...怎么杀？他可是猪头人...不好对付。” 吃米饭的男人闻言，抬起头来，眼中的神情，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 紧跟着，他拿起手机，似乎在翻找什么，平静道：“让他去做这种事，是为了死得有价值一些。” “不过这件事过后，猪头人瘟疫，就会在整个城市里蔓延起来，你说，那个女人会怎么做？” “那个女人？” 吃拉面的男人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没能想起是什么。 但片刻后，他好像又想起来了，诧异道：“你说顾扶摇？” 见对面的人不回话，他便知道自己说对了，皱眉道：“谁知道她会怎么做...话说，你怎么开始在意她了？” “这可是像条狗一样紧追着我们不肯放的对手，不在意她，又在意谁呢？” 白手套男人笑了笑，仿佛终于在手机里找到了什么，然后，编辑一条短信，快速发了出去。 内容是：顾小姐，我喜欢你，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来文化街，我送你一份礼物。 编辑完之后，他拍了一张楼下血腥的场面，附带图片，一并发送出去。 随后，放下手机，像是做了一件有趣的事，自己笑了笑。 低下头，开始缓慢的一口接着一口，吃起米饭。 第72章 写小说 【病界】 二十多人纵马赶到距离最近的一座机械金字塔下时，天色已近黄昏。 太阳落到半山腰，月亮悄然出头。 天上隐隐星辰点点，仿佛迫不及待要登场将夜色照亮一样。 轩辕永宁看了看天，手一挥道：“扎营！” 话音落下，二十多人便开始从马上卸东西安营扎寨，忙碌起来。 陈不恶一行人，全都站在一旁揣手看着。 没一个主动过去帮忙的。 周寻绮指挥着【红鸦教社】的人忙活半天，回头看到四人并排站着，眉头皱了起来。 张开嘴刚想说什么，老宁便拽着旁边的老周，大嗓门道：“老周，我尿急，你陪我找个地方去上厕所...” 然后拉着人快速跑了。 周寻绮表情僵硬了一下。 再看向还剩下的陈不恶和一个小姑娘，张了张嘴，最后放弃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陈不恶却走了过来，诚恳道：“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这就是身为副社长的觉悟... 周寻绮诧异的看向他。 少年有着稚嫩的面颊和偏暖系亚麻色的头发。 整体上看去，给人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 另外还有一双碧绿色宛如翡翠般的眼睛，看起来仿佛经过精雕细琢一样，晶莹剔透。 好漂亮的少年… 直到此刻，周寻绮凑近才看清这少年的样貌，一时间竟然看的有些呆了，半天才恍神道：“那你…去帮小鱼准备伙食吧。” 小鱼？ 陈不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发现在营地的右侧，有一位面容青涩的男孩，正蹲在地上，忙着倒腾生火和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 “谢谢。” 陈不恶回应一句，朝男孩走了过去。 来到跟前，他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恩佐，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生火，被烟尘搞得灰头土脸，听到声音，赶紧抬头，看到面前俊俏少年伸过来的手，赶紧在衣服上狠狠擦了几下手掌，这才握住对方的手，腼腆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 “你好，我叫许小鱼，你叫我小鱼就行。” 陈不恶闻言回应了一个笑容，又问了一遍：“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额……” 他好像有些犯难，四下看了看，想道：“其实我这里的活真不多，要不你就帮我收拾碗筷吧，都在那个麻袋里…教社一共二十多个人，拿出来摆一下就行。” “好。” 陈不恶点点头，走到麻袋旁，开始翻找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王族旗下正规的【教社】。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大的区别，但实际上，这种差距就体现在了细枝末节上。 例如麻袋里碗筷。 几乎全是定制而成。 且每个碗的底部和筷子的头部位置，还刻着每个人的名字，看起来相当精致。 陈不恶细心的观察着，除却碗筷外，里面还有一些制造精良的水杯，上面同样刻有名字。 这些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绝对都是公家的钱。 似乎王族教社的好处之一，就是不愁吃穿，且分配均匀。 如果是在野生教社的话... 陈不恶想起了老宁那副嘴脸，里面晃了晃头。 分配均匀？ 根本不可能... 他收拾着，一旁许小鱼突然小声问道：“我先前听到你们对话……你是教社的人？” 陈不恶轻轻点头，又补充了一句：“野生的。” 时刻不能忘本… “那也很厉害了啊！” 许小鱼露出虎牙笑道。 “比不上你们。” 陈不恶把碗筷都拿了出来。 这事情很容易。 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能做。 实际上，【红鸦教社】每个成员分工明确，本来也没他们的事。 陈不恶说着话，同时用这些碗，尝试在地上摆起图案来。 许小鱼边生火边道：“其实，我还不是教社成员。” 陈不恶闻言，诧异的看向对方。 “我现在是教社的预备成员…” 许小鱼道：“所谓的预备成员，就是从小送到教社培养，以后长大了，有很大机会成为教社的正式职员。” 陈不恶闻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这类似偶像练习生。 练习一段日子后，出道去当偶像。 “那你现在练习时长…哦不是，你现在在待教社了多久？” 陈不恶说到一半，赶紧咳嗽一声。 差点说顺嘴，就露出了鸡脚… 许小鱼认真回答道：“两年半。” “…” 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我之前听说，进王族教社，对普通人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的，需要很多钱。” 提到这点，许小鱼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我家里其实很穷，父亲以前为了能够加入王族教社，几乎花光了所有钱，结果还是没能进入，人家说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可他似乎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而且也不愿意加入野生教社，说野生教社本质上都是一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许小鱼将火点燃起来，火光映衬着他稚嫩的面颊，看起来情绪沉重。 “他自己没能实现的东西，就拼了命想让我实现，和母亲两人一起挣得钱，全部用来让我加入王族教社，后来母亲因为不愿花钱看病，去世了…” 他自己一个人说着说着，声音有些抖起来。 “我成为预备后，在教社里拼了命的努力，各方面都是第一，其实…这也不是因为我真的想加入教社，只是母亲去世后我觉得，如果我没能成为正式职员，那母亲的死，好像显得疑问不值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陷入了沉默，几秒后，犹豫问他：“那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其实....我想尝试写小说。” “写小说？” “是的，写一个故事。” 许小鱼露出虎牙，笑了笑，“我喜欢和人分享东西。” 陈不恶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并不会像个神经病一样去劝说，让许小鱼转身去追寻你喜欢的东西。 这是神经病的做法。 劝人是最容易的事情，但这种行为相当愚蠢。 尤其是未经他人苦，便劝他人善的行为。 许小鱼有自己的生活和经历，他的爸妈为了让他能够加入教社，拼尽了心血。 那自己又凭什么一言一句，说点鸡汤话，就能劝掉一个家庭的努力？ 太假了。 哪怕是被写成小说都觉得假。 所以，陈不恶很认真地问：“那你想写什么样的小说？” 身为一个【常界】的网文爱好者，陈不恶博览群书。 觉得自己能给他一些建议。 “如果你真想写，而且要想读者多，那你要有矛盾点，而且能吸引情绪，这种内容，我推荐你写上门女婿，或者战神。”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推动主线剧情，那你就加一个系统，让系统给你发任务，这就成了主线，很省事，身为作者，你甚至不用去想怎么才能让剧情变得顺畅，有系统了，一切就顺畅了。” “如果你卡文，你还可以找两本类似的书籍，看看后面人家是怎么写的，你改一下他们的主角名，拿过来就是你的了” 陈不恶说了一大堆。 许小鱼张大嘴巴懵了，半天才回神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刚有这个想法，想试试能不能讲好一个故事而已...” 陈不恶闻言，眉头皱了起来：“那你不适合写小说，写出来不会有人看的。” 说完，他好像又想到什么了似得，笑了笑：“不过你要是真写一切不一样的，我会去看，反正刚才我说的那些，我也从来都不看。” 第73章 她已经死了 许小鱼虽然年龄小，但干起活来一点都不含糊。 两个人聊着天，火升起后，二十多人的食物，他很快就准备妥当，包括被陈不恶摆成鸡形的碗筷... 略有破损的锅具里食物烧熟后，众多教社职员有说有笑的围了过来。 同时还有撒尿撒了将近二十分钟的老宁和老周，饭菜一熟，两人看着跟条狗一样，张着嘴就跑回来了。 结果周寻绮分发碗筷的时候，没给他们，只给了陈不恶和希娜，脸上还带着笑容说：“辛苦你了。” “应该的。” 陈不恶接过碗筷笑了笑。 老宁和老周两个人站在旁边，显得尤为突兀。 这顿饭菜食物算不上丰富，但味道还不错，一行人吃的倒也满意。 “他不用吃吗？” 饭中，希娜望向始终站在轩辕永宁身后背着剑一声不吭的徐平城，好奇的问。 “不用。” “为什么？” “因为他是机械人。” “那…机械人不需要吃燃料吗？” 希娜这种问题，轩辕永宁显得漫不经心，似乎并不愿意认真回答。 他吃下一口肉，又打开了酒，道：“我听说【赛博废墟】入夜后，会出现有很多可怕的东西。” “殿下不必担心，我的兄弟们会守好夜。” 孙无畏沉声道。 “嗯，我倒也不是担心，只是提醒你们一句，多留意着四周的情况。” “明白。” 具体有什么危险，他并没有说。 等吃完之后，周寻绮为陈不恶四人安排了两顶能够睡觉的篷子。 他和希娜一顶，老宁则和老周一顶。 只不过两人明显小的多。 看着两个虎背熊腰的老男人费力挤进去的画面，陈不恶已经能想象到早上醒来两人脸贴着脸熟睡在一起的刺激场景了... 这要是谁半夜梦见吃东西，伸了一下舌头... 陈不恶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轩辕永宁自己一间，这倒没问题。 徐平城则为他守夜，背着刀站在那，看起来极具威慑力，远远比这些【红鸦教社】要好很多。 进入蓬内躺下后，陈不恶并没有很快睡着。 他在思考一些事情。 希娜入睡很快，没一会便传来轻鼾。 然而陈不恶也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希娜猛然坐了起来。 起身的动作很猛，好像受到惊吓一样，坐起来之后，眼睛瞪圆，随后起身，径直朝外面走去 “希娜？” 陈不恶揉了揉眼睛，叫了一声。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急忙跟上去。 然而从帐篷里一出来，整个人愣住了； 外面，并没有守夜的职员。 甚至没有一个人。 连同那些一座座堆积如山的赛博废墟和扎在四周的篷子，全都不见了。 整个天地，看起来一马平川，空旷至极。 放眼望去，只有他们身后一间小小的屋子孤立在原地，看起来相当荒凉。 怎么回事？ 陈不恶看着眼前一幕，心跳加快。 “希娜？” 可妹妹还在往前走。 像是梦游了一样。 怎么叫都没反应。 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陈不恶只能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心头骤然咯噔一下。 她的手脚冰凉至极，像是死人。 “希娜！” “哥哥…你为什么丢下我啊…” 被拽住手，她停了下来，回过头。 陈不恶骤然停止了呼吸。 怎么是一个男孩的声音…？ 眼前，希娜的脸开始急速在变化。 从一个女孩的样子，渐渐变成了一个男孩。 在看到男孩这张脸的瞬间，陈不恶松开了她，或者说是他的手，跌跌撞撞向后退了几步，差点坐在地上。 “哥哥，为什么……丢下我……” “木...木音？” “哥哥...为什么，丢下我...” 不可能！ 陈不恶脸色苍白，爬了起来。 甩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不是真的...你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空旷的四周骤然有风吹过。 阴冷至极，这不像是人间的风，倒像是来自太平间的风。 然后，陈不恶开始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整个空气里，到处都是黄色的“预判线”，它们相互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网，从地下钻出来，从天空洒下来。 密密麻麻。 “哥哥...你不该那么做...你明白知道有问题...” 眼前的男孩，一步一步张开嘴走了过来。 很奇怪的是，他张着嘴，并没有说话，可声音却不断传来，像是从喉咙里不停发出来一样。 随后，嘴巴裂开的程度越来越大。 整个喉结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向外钻出来。 “哥哥，你把木音忘记了吗？...你离开我好久了...” 望着张开嘴巴的男孩，陈不恶跌坐在了地上。 冷风吹过，从男孩的嘴里，竟然缓缓钻出一只猫！ 砰。 猫咪掉在地上。 浑身是血，看起来奄奄一息。 “哥哥，还记得这只猫吗？这是你送给我，最好玩的玩具...” “木音！” 陈不恶咬牙喊出了声音。 骤然，整个天空变得漆黑。 男孩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始终保持着张开嘴巴的诡异模样，但喉咙里，一直有人在讲话。 “哥哥...你要小心啊...我看到黑夜中有双眼睛，在凝视着你...” .... 陈不恶猛然睁开双眼，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几乎条件反射从床铺上坐起来。 “陈哥，你没事吧？” 房间的门被推开，楚芽衣穿着衬衫，面色担忧的看着他。 小姑娘就住在隔壁的屋子里。 这也是顾扶摇安排的。 “没事...做了一个噩梦。” 陈不恶用力揉着额头，心脏仍在怦怦狂跳。 太奇怪了... 怎么会梦见他？ 自己的弟弟。 陈木音。 而且这个梦，感觉如此真实... 甚至不像是梦。 陈不恶还记得那种不安的感觉以及阴冷的风吹在身上的窒息感。 这时，床边的手机忽然响起。 他拿起来，发现是顾扶摇打过来的。 接通后，还没开口，顾扶摇直接问道：“我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怎么了？” 陈不恶皱起眉头。 站在门口的楚芽衣走了过来，端着一杯水，小声道：“陈哥，我给你倒了一杯水，喝点水吧。” “谢谢。” 他接过水杯，笑了笑。 电话里，顾扶摇突然语气疑惑道：“你在跟谁说话？” “芽衣啊。” 瞬间，那头陷入了沉默。 半天后，问了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 “陈不恶，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问题让他愣住了。 “知道啊，顾长官。” “你再好好想想。” 什么意思？ 陈不恶握住电话懵了，“顾长官，你...” 话没说完，电话里的口气极为凝重道：“你现在听我说，赶紧离开这里！” “为什么？” “陈不恶，你醒醒，楚芽衣上次在和街头猪头人对战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电话里的声音在怒吼。 “不管你现在看到的这人是谁，她都不是楚芽衣...甚至，她可能不是个人！相信我，快跑！” 听到这话，陈不恶大脑嗡的一声，当场宕机了。 楚芽衣...死了？ 他怔怔看着仍旧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脑子里一片空白。 楚芽衣温柔的笑着，歪了歪脑袋问道：“陈哥，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可以帮你做点饭。” “你...是谁？” “我是芽衣啊！” 第74章 一口一个 放下手机，陈不恶面色凝重下床。 “陈哥，中午你想吃什么？” 楚芽衣又小声问了一遍，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是一样的温柔又谨慎。 “芽衣，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怎么了陈哥？” “我能看看你的胸吗？” 说完这话后，陈不恶立刻有点后悔了。 因为自己表达错了。 看着楚芽衣震惊的眼神，他急忙解释：“上次和猪头人战斗，你不是受伤了吗？我想看看恢复的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陈哥。” 楚芽衣笑了笑。 丝毫不见外的用手拽住胸前衣领，向下拉了一点，露出白皙的皮肤。 同时有些不好意思道：“而且这也不是伤在胸前…是锁骨下面一点。” 锁骨下面确实有一道痕迹，从状态来看，应该已经恢复了。 而且不像是假的。 陈不恶仔细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突然又问：“你来多久了？” “嗯…将近一个星期了吧。” “谁介绍你来的？” “顾姐啊…” “张军锋是谁？” “是张悟心的父亲…陈哥你…” 陈哥你是脑子出问题了吗？ 楚芽衣复杂的表情像是要这么问。 都没问题啊… 难道是那个电话有问题？ 可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说楚芽衣死了？ 陈不恶没有理会小姑娘一脸的不解和茫然，他决定拿起手机，给顾扶摇拨回电话。 很快被接通。 “顾长官？” “嗯，怎么了？” 电话那头，顾扶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 “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吗？” “没有。” 回答的相当干脆。 随后，她再次疑惑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陈不恶思忖两秒，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电话那头，顾扶摇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她否定道：“我可以肯定刚才没有给你打电话，而且就算…等等！” 话说到一半，顾扶摇突然停了下来，语气骤然一转。 陈不恶心头跟着沉了一下，急忙问道：“怎么了？” “奇怪...我的通话记录里，怎么会有和你的通话？时长一分钟左右，可…这不是我打的。” “顾长官，会不会是你的手机被下属拿走了？” “不可能。”顾扶摇斩钉截铁的否认：“手机里有很多内部资料，被别人拿走，除非是我死了。” 能听出来，她语气里透露而出的情绪，明显有些起伏。 也许是因为这事太不符合常理了。 “顾长官…如果电话不是你打的，哪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是谁…” “你给我点时间，我让人查一下我的手机。” 电话那头响起推开椅子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同时道：“另外，昨天夜里我和张悟心交谈过，他已经同意加入我们了。” “从明天开始，我会把他送到内部，正常情况下，你们可能很长时间，会见不上面，当然，我说的是在【常界】。” 陈不恶表示理解，一边看着楚芽衣递给自己杯子里的水，一边皱眉道：“话说，你不会偷着把他卖给富婆吧...” “我比富婆有钱。” “……” 这就没法聊了。 “不过，张悟心让我告诉你一件事，他想把博主账号来交给你来运营，据他说，粉丝量有将近六百多万，而且有很多有钱的富婆，因为你单身，他建议你尝试尝试。” “……” 陈不恶没说话。 电话那头也陷入了沉默。 “顾长官？” 都没人说话，他还以为挂断了。 可刚开口，顾扶摇语气沉了一下。 “等等…我收到一条短信…” “怎么了？” “奇怪，短信上说，是我的追求者，让我去文化街…” 她话音刚落，陈不恶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紧跟着传来下属不安的声音。 “队长，文化街…好像出事了，有队员目睹接到警报说是有猪头人，似乎唐读书也在那里！” 顾扶摇的语气瞬间急促起来：“立刻通知作战小队前往！” “是！” 一阵脚步跑走的声音。 陈不恶握着电话，手心里有点汗，他张了张嘴。 “顾长官…我能去吗？”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随后道：“可以，先去文化街入口前集合，我没到，不准自行进去。” “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陈不恶挂断电话，放下水杯，手一挥道：“芽衣，走！” 楚芽衣拿上了摩托车的钥匙，两个人骑着车，快速前往文化街。 一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 文化街，中餐厅二楼。 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终于吃完了饭。 戴白手套的男人擦了擦嘴角，透过一侧玻璃看向下方街道，此刻已经乱作一团。 他拿起身旁的公文包，欠身道：“涮羊肉，我们可以开始了。” 同样吃完面条被叫做“涮羊肉”的男人闻言，立刻惶恐站起身来，表情紧张道。 “现在吗？” “嗯，神已经表明了。” “那...由谁开始？” “你。” 白手套男人平静道：“神，选择了你。” 说完，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 瓶子里，放着那个长满触手拥挤在一起仿佛肉球般病态的存在。 “诚惶诚恐...神竟然...选了我！” “涮羊肉”看到瓶子后，语气慌张。 立刻开始动手脱衣服，外套，内衬，包括裤子和内裤。 “你要干什么？” 白手套男人皱起眉头。 “我要用最虔诚的身姿，来迎接神的降临。” “穿上！你以为神会喜欢你那满是脂肪臃肿的身体吗？” 白手套捏紧了瓶子，牙齿咬的作响：“等神降临，难道要让它光着屁股出去吗？” “啊...你说得对，是我犯糊涂了...在以人的思维来猜测神，我罪该万死...” 涮羊肉又赶紧重新将衣服穿上。 所有行为，直接在餐厅的二楼进行，从脱衣服到穿衣服，以及两人手里拿着装有异样生物的瓶子。 只不过现在，没人注意到他们古怪的举动。 因为此刻再过于古怪的事情，恐怕都比不过街道下血腥的厮杀。 餐厅里的服务员全在惊叫：“外面杀人了！快报警！” “快把餐厅门关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客们也跟着乱了起来，一个个脸色苍白。 透过玻璃望向楼外的场景，一些胆小晕血的人，如果不是被人扶着，恐怕已经摔在地上。 只有餐厅一隅的角落里，两个男人进行着诡异的行为。 涮羊肉重新穿好西装，然后单膝跪了下来，以虔诚的语气道。 “我...准备好了。” “【往生社】准备了那么久，就为了今天，这是治好我们的关键，也是迎接神降的关键，你...知道怎么做，对吧？” “我知道。” “好，那来吧。” 白手套男人向前一步，拧开了透明的玻璃瓶。 “涮羊肉”单膝跪在地上，看着那在玻璃瓶里狰狞扭曲的“神”，他紧张激动的身子在打颤。 “我...我有点...” “深呼吸，想象一下母亲子宫的温暖，不要抗拒。” “我不抗拒...” 他一点一点用力张开了嘴巴。 然后，透明玻璃中的肉球，扭动着触手，缓缓向外爬了出来，爬向他的嘴巴。 细长的触手蠕动着，翻开他的嘴皮，一点一点将整个嘴巴，撑的越来越大。 似乎因为太用力了，下巴的骨头在咯吱咯吱作响。 仿佛随时会脱臼一样。 “涮羊肉”此刻的发抖，已经无法分辨是因为过度激动紧张还是疼痛的缘故，竟然流出了眼泪。 “神啊...” “占用我吧...” “入侵我吧...” “侵犯我吧...” 他喉咙里，不断令人头皮发麻呜咽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哭泣一样。 然后，“嗖”的一声。 “神”，钻了进去。 下一秒钟，“涮羊肉”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并不是那种隔上几秒一次的抖动，而是如同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抖动的频率非常快； 同时两只眼睛往上翻了起来，只剩下眼白。 从眼角里，细长触手钻出来，慢慢裹住整颗脑袋。 在天灵盖的位置，扭曲交织在一起。 看起来就像是，头顶上装了一个肉色的仪器一样，相当恐怖。 如同操控仪，“涮羊肉”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停止颤抖。 随后，慢慢站起了身子。 面前，戴着白手套的男人立刻单膝跪地，声音虔诚激动道：“神...您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一定会等到您来的那一天...” “饿...” 从“涮羊肉的”的嘴巴里，发出一个不像是人类的怪异声。 “是的，我知道您的要求，所以食材...早已为您准备好...” 白手套男人起身，恭敬道：“请跟我来，我带您去就餐。” 他表现的像是一个专业的仆人，弯腰鞠躬，向前走，带领着“神”，走下楼梯，走向门外血腥的街道。 “卧槽...那是什么东西...”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餐厅里的异常，发出惊呼声。 人们在看到这一幕时，吓得惊叫起来。 但，白手套并没有停下来，甚至没有对这些人进行恶意行为。 反倒是在他脸上，扬起了自豪的表情。 被人注视着，能够成为神的仆人，他感到荣幸至极。 还有比这更崇高的事情吗？ 带领着神，下了楼，推开中餐厅的门，来到街道上。 “神啊...请您随便吃...这次，我为您准备了大餐。” 整条街道上，密密麻麻，铺满了尸体... .... “先将文化街封锁，所有小队持枪行动，有危险直接开枪，无需要请示，一旦发现目标人物，尝试抓捕，抓捕失败就地处决！” 文化街前，顾扶摇拿着对讲机，下达了命令。 刚赶到的陈不恶，站在外面向里看，一片狼藉， 满地横七竖八躺着尸体，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之中，纵然是隔着几条街都能清晰闻到，像是屠宰场一样； 恐怖的猪头人在追着人群疯狂撕咬。 看着里面狂奔的猪头人，陈不恶深呼吸，颤声道。 “顾长官，请务必...在射击的时候瞄准头部！” 顾扶摇闻言，看了他一眼，随后朝对讲机里道：“所有人，朝头部精准射击！” “收到！” 里面传来回应。 对付猪头人，只有这一个办法。 击溃它们的头颅，才能结束它们的生命。 命令下达后，陈不恶看到从另一侧入口，大批武装人员持枪开始进入。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调动一批作战人员，顾扶摇身后的神秘背景，让陈不恶更加好奇起来。 但他还是没有问。 因为太神秘了。 而且问了肯定也不会说。 真正怕的是，问了之后，顾扶摇真的耐心和他解释，最后起身道：“既然都告诉你了，那你知道的太多了，受死吧！” 陈不恶觉得自己承受不起【常界】存在着如此庞大而又神秘的组织。 于此同时，眼前的事情，也让他心感恐惧。 没想到...【病界】所产生的疾病，真的影响到了这里。 此刻，还只是一条文化街。 可【往生社】却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那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仅仅只是治病吗？ 陈不恶觉得不止如此。 如果只是治病，没必要去做这种疯狂的事情。 除非，他们治病的方式...相当独特！ 武装人员在进入步行街不久，枪声便响了起来。 伴随着惨叫声，人群变得愈发混乱。 所幸猪头人的长相和正常人差距相当大，所以极容易分辨，因此也为作战人员提供了方便。 几分钟后，对讲机里传来声音：“队长，发现了一名可疑人物！” “什么样的可疑人物，描述一下。” “额…” 队员似乎陷入了词穷，语气复杂道：“是个人...” “然后呢？” “也不是个人...” 顾扶摇闻言，张了张嘴，嘴型像是“你妈的”，只不过没发出声来。 而是顿了一下，皱起眉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我过去吧，想办法把人控制起来。” “是。” 放下对讲机，顾扶摇回头看着两人。 楚芽衣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此刻看起来十分紧张。 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就一直握紧拳头，脸上严肃的表情像是随时准备慷慨赴死一样。 “芽衣留下，你跟我走。” 顾扶摇平静道。 这种事情，她自然不会让小姑娘参与。 毕竟人家只是“兼职”。 但陈不恶就不一样了。 是拿着薪资并且同时住着员工宿舍的合作伙伴。 所以该干活的时候就要干活。 陈不恶闻言，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 实际上内心有意见，但嘴上没说。 因为他看见顾扶摇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快速上膛，动作干净利落。 本来想张嘴说这不公平，硬生生憋了回去。 倘若这个时候，他还是选择站出来大声疾呼，这不公平，凭什么小姑娘就不用去，这个社会，男女要平等！ 那顾扶摇一定会回头朝他脑袋来一枪。 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走吧。” 顾扶摇几乎没有问他愿不愿意，直接走进了文化街。 陈不恶表情严肃，跟了进去。 文化街道里，空气中的血腥味极浓。 但令陈不恶想不到的是，这些作战人员的战斗力比想象中要强悍很多。 说到底是经过专业训练，在猪头人冲过来的时候，基本上每发子弹都能击中头部，一枪毙命。 “兄弟们打得不错。” 顾扶摇路过遍地猪头人的尸体时，拿着对讲机称赞一句。 “嘿嘿，猪头靶子大，好打。” 对讲机里传来队员的笑声。 但很快，那笑声戛然而止，紧跟着，变得有些不安：“队长，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那人...在吃尸体。” “吃尸体？” 顾扶摇一下握紧了对讲机，和陈不恶对视一眼，皱眉道：“把话说清楚。” 还是那个词穷的队员，他似乎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表达。 语气听起来支支吾吾的。 “那个人...在吃猪头人的尸体，一口一个...跟吃小笼包一样...” 这下顾扶摇的脸色更加沉重了。 她加快了走向文化街深处的步伐。 皱眉看着地面上明显比正常人大出至少一倍体格的猪头人尸体，语气愈发凝重。 “武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今天就是霸王龙来了，它也一口吞不下一个猪头人尸体，懂吗？” 顾扶摇咬了一下牙齿。 对讲机里传来紧张的声音。 “懂...但这个人...就是吞下了，一口一口，队长，你快过来...他现在张着嘴朝我们走过来了！” 第75章 叫你一声王 一口一个猪头人，霸王龙都没这么猛。 仅仅通过对讲机里的内容，陈不恶实在无法想象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 但当他跟着顾扶摇来到文化街中央，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开始渐渐理解了一切。 一个人。 一个模样怪异到极点的人。 身上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西装。 头上却缠着一圈章鱼。 应该不是章鱼，只是形似。 那东西呈现肉红色状态，一开始看起来，似乎是从外部将此人的大脑连同眼睛一起完全裹了起来。 但再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并不是这样。 那些从肉球上分离而出的红色触手，实际上是从他脑子内部向外蔓延出来的。 一根根仿佛软体动物，在头颅的四周游走着。 陈不恶看到这生物的第一眼，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猪头人。 至于队员在对讲机里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一口一个”是怎么回事，亲眼看过之后，陈不恶便明白了。 这人确实在吃地上那些被打死的猪头人尸体。 但吃法相当特殊。 并不是通过嘴巴。 而是通过肚子。 或者说是，它的胃部。 能够打开，然后再合上。 就好像将胃部掏出来之后，把食物直接塞进胃里，而不经过嘴巴。 所以能够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这怪异来到猪头人尸体身旁，蹲下来，身子略微向前倾斜，然后脑袋上的触手开始生长，像是钩子一样，拽起地上的肢体，慢慢塞进自己的肚子里。 而腹部，会在这一刻，从中间打开一个口子，像是拉链一样，将尸体一点一点吞进去。 有点像是蟒蛇进食的模样。 “还真是一口一个...” 陈不恶怔怔道。 最关键的是，它进食速度的相当慢。 像是一位尊贵而又高雅的人，坐在餐桌前，一点一点的吞咽。 此刻周围已经站满了举着枪的武装人员。 可它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慢慢品尝着属于自己的食物。 在享受美食佳肴。 顾扶摇握紧对讲机，看到这天方夜谭般惊目的场景，神色阴沉，不再犹豫，咬牙道：“开枪！” 话音落下，四周的武装人员得到命令，同时举枪，开始射击。 射击，就意味着枪杀。 因此枪声从一开始的点射，慢慢变成了高速连射。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十几秒，仿佛放鞭炮一样，枪声不断。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刺鼻的火药味。 子弹如同雨点般射向那怪异的生物。 在密密麻麻的弹药击中身体瞬间，它整个人受到冲击，被枪械力量震的四处乱颤，鲜血迸溅。 刚刚吞下一半的猪头人尸体，也在眨眼间，被打成了一块一块的碎尸。 “停！” 十几秒后，顾扶摇握着讲机喊了一声。 枪声立刻停止。 待烟尘渐渐散开，陈不恶望着眼前一幕，缓缓长大了嘴巴。 眼前的生物，浑身上下布满弹孔，血液不断向外喷出。 他站在原地，头顶的触手狰狞扭曲着，在空气中疯狂挥舞，却依旧没有停下来进食。 腹部裂开的口子，仍一点一点，将剩余的半截猪头人身体，蚕食殆尽。 “队长...” 对讲机里，传来队员的深呼吸：“子弹...好像不起作用！” “我看到了！” 顾扶摇咬死了牙，语气带着愤怒。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猪头人的存在，本身已经超出了【常界】的认知和原理，但非要说的话，尚且能够解释。 可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完全无法理解。 地球上还没有什么生物，是子弹打不死的。 顾扶摇凝眉看向了陈不恶。 陈不恶心头跟着一沉。 心说你别看我啊... 我也不知道啊... 我都没见过这东西... 顾扶摇盯了他几秒后，忽然道：“你能解决它，对吗？” “？？？” 解决？ 陈不恶脑袋瞬间摇的像是拨浪鼓：“顾长官，别开玩笑了...子弹都打不死。” 顾扶摇用手拍在了它的肩膀上，再次沉声道。 “看看这条街，如果杀不死它，那就会死更多人。” 你根本没听我说话啊... 而且，死那么多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我非要圣母婊把所有人都救了才行？ 如果我有能力还好...问题是我现在冲上去，纯粹是炮灰。 但顾扶摇显然不这么认为，极为严肃道：“最重要的一点，不能让这些王八蛋，认为咱们【常界】好欺负，懂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陈不恶叹了口气。 不过他承认，这句话说得很对。 也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如果和陈不恶讲什么仁义道德，那都是狗屁，老子才不去救。 每天死这么多人，难道都归结于我身上？ 但你如果告诉他，你不揍那家伙，那家伙就认为你好欺负。 那陈不恶硬着头皮也会上。 他不是一个圣母的人，但绝对是一个不服输的人。 不能让这些王八蛋认为【常界】好欺负。 妈的... 陈不恶硬着头皮道：“我试试吧，但不确定...” “我相信你！” 顾扶摇站在原地，一手甩开风衣，一手从内侧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快速点燃，再沉稳道：“你可是高薪，每个月好几万呢。” “....” 在这等自己呢？ 陈不恶咬紧了后槽牙。 就知道当初答应她合作，没什么好事！ “需要提供什么帮助，尽管说。” 顾扶摇咬着烟头，烟气从鼻子里钻出来。 她抽烟是直接往下咽。 “枪...借我用用。” “你还用得着枪？” 她张开嘴巴：“病人不是都有能力吗？” “我的能力和枪有关。” 陈不恶懒得再解释。 能力其实和枪也没关... 主要是...拿着枪，心里踏实... 顾扶摇没再说什么，朝一边打了个响指，一位队员立刻小跑了过来。 “队长。” 队员恭敬站好。 她直接从其手里拿过枪，然后递给陈不恶：“m4a1够不够？要不要再配两颗手榴弹？” 顾扶摇说这话是真心的。 只不过这会怎么看，都有种讽刺的感觉。 “手枪就够了...” 陈不恶拿起她的手枪，绷着脸向前走去。 毕竟刚才射击围剿都没什么用... 这会拿什么，其实都无所谓了 这种生物，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在【病界】哪怕是已经见识过赛博生灵，也没见过这种东西。 如果老宁在就好了... 他或多或少会知道些什么... 可惜那猥琐老男人又不在。 陈不恶慢悠悠，走向了街道中央。 “全体待命，听我口令，随时掩护陈先生。” 望着他的背影，顾扶摇在对讲机里下令。 所有武装人员，听到命令猴，同时端起武器瞄准，红外线的辐射点齐聚，全部落在那生物身上。 这一刻，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陈不恶孤身一人，往前走去。 一步，两步，二十米，十米。 越来越近。 那生物仍旧低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或者说，注意到了，也不在乎。 蠕动着腹部，前倾上半身在享受进食。 猪头人碎裂的身体，拖着血腥的器官，被一点一点蚕食殆尽。 握紧枪，陈不恶停在了距离对方七八米的位置，面色相当凝重。 对方还在吃… 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打算。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于是，做了第一个准备。 举起手，开了一枪。 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只是觉得需要打个招呼。 但对待这种生物，你总不能过去拍一下它肩膀，乐呵呵道：“哟，吃着呢哥们？” 那它很可能会回头就把自己给吃了。 枪声响起的瞬间，在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手指不自觉放在了扳机上。 顾扶摇也紧紧咬住了牙。 “砰！” 子弹打在对方的腿部，激起大量的血肉。 然而… 它还在吃… 丝毫不受影响。 吃完这个之后，又开始去吃下一个。 陈不恶手不争气的抖了一下。 给点面子行不行？ 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咬住牙，一枪不行，就再来两枪！ 但不是打对方，而是射击地上的猪头人尸体。 当怪异生物刚缓慢移动到下一具尸体旁时，陈不恶毫不犹豫，“怦怦”朝尸体开了两枪。 鲜血迸溅而出。 它身子顿了一下，刚要张开肚子吃，陈不恶便又开枪。 打在了它面前。 这玩意吃哪，他就打哪。 挑衅，纯粹的挑衅！ 就算是跨物种，也能体会到的那种挑衅！ 终于，那生物缓缓转身，看向了对手所在的位置。 然后，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文化街道的黑暗中，戴着白手套的男人躲藏在角落里，兴奋的看着眼前一切。 喉咙里不断发出刺耳的嘟囔声。 “就是他…神啊…把他杀了…他的存在是对您最大的不敬…” 他期待着陈不恶被撕碎的画面。 毕竟多次未能得手。 而此刻，最为敬仰的“神”，在和陈不恶对峙。 距离仅仅不到十米。 只要“神”肯出手... 这一刻，陈不恶同样也紧张到了极点。 从理论上来说，“预判线”在【常界】已经能够看到。 那变成猪头人的能力应该也可以使用。 除此之外，身为【灵者】也可以，虽然自己现在并没什么灵者的本事… 不知道玩石子算不算？ 但就算是...也不能用。 总不能拿两颗石子，走过去说。 “来，兄弟，猜一下在哪个手，猜对了奖励你吃一顿，猜错了就要打屁屁哦！” 陈不恶觉得除非自己脑子有病才会这么做... 望着面向自己一动不动的怪异生物，他深呼吸，举起了枪。 扣下扳机。 然而，就在这时，那模样可怕的生物，突然，朝他所在的方向，缓缓跪了下来。 紧跟着，口中声音嘶哑、发出了一个清晰的咬字。 “王…” 第76章 卡尔 在听到这个字的瞬间，陈不恶确信眼前生物叫的应该是一个名字。 只不过可能由于对方发音器官不完整，所以没能将名字念完。 或许王的后面应该还跟着“富贵”“狗蛋”这种高大上的称呼。 但问题是...它跪下来怎么解释？ 难道是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其实是他爹，这货家族比较传统，看见亲爹就跪。 有这个可能。 但等上半天，它也只是跪在地上，并没有更多动作。 且在喊出“王”字后面也没有再跟出任何名字。 “它在干什么？为什么跪下了？” 顾扶摇在后方看着这一幕，由于无法听到彼此的对话，因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显得有些焦急。 难不成那怪物吃多了想吐？ 此刻所有武装人员，同样紧张的握着枪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怪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不恶这会比任何人都要疑惑，皱着眉头，心脏狂跳。 因为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办... 这时，怪异生物的嘴巴中，忽然再次发出奇怪的音调。 “…我终于，见到您了…王...” 它说起话来，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似乎不太连贯。 像是一个将死的老人。 是在跟我说话吗？ 陈不恶扭头四下巡看，好像除了我，也确实没别人了… 他犹豫几秒，往右边空地挪动了几米位置。 于此同时，跪在地上的生物身子明显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什么。 然后，缓慢而僵硬的转动身躯，一点一点，朝陈不恶所在的方向，重新跪好，态度极为虔诚认真。 这会陈不恶就是再傻，也明白对方确实在跪拜自己。 但问题是…为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街上如果突然有个人跪在你面前喊了一声“王，我终于找到你了”，那多半情况下，你都不能兴奋，而是要保持冷静。 然后去医院检查一下。 一般来说，不是他有病，就是你有病，或者你们俩都有病。 陈不恶并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 但他会猜测，也会脑补！ 这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玩意，确实在喊自己，而且喊的是王！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它…认错人了？ 还是说，它把我当成了…某个人？ 某个它认识的人。 “王…为何…不说话？” 它突然抬起了头。 可紧跟着，头又低下去。 仿佛害怕和眼前的存在对视一样。 这让陈不恶感到相当诧异。 看来在这生物眼中，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并不低…或者说，很高！ 但陈不恶没敢随意回应。 因为他怕自己回应之后，这说话口吃的家伙在王字后面，会紧跟着蹦出一个“八”字。 王八，那就亏大了。 沉默时，双方都没有再说话，一个跪着，一个站着。 气氛微妙到了极点。 几秒后，陈不恶觉得打破这种怪异的氛围。 不管对方把自己当成了谁，他都决定演下去试试。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陈不恶声音冰冷，换上了一副略带磁性充满威严的嗓音。 这声音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但用在此处，仿佛简直恰到好处。 “对不起…属下不知道…您竟然会在这里…” 它低着头，声音愈发苍老嘶哑。 像老旧的收音机，快要没电了，还夹杂着响着含糊不清的电流声。 “毕竟…您已经有太久没回来过…” 太久没回来？ 回哪？ 难道这人还有个家不成？ 陈不恶深呼吸一口气，把握住嗓音，他决定大胆试探一下，于是再度沉声道。 “我没回，你却敢擅自跑出来，你长本事了。” 声音一出，那生物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跪资更低，仿佛卑微害怕到了极点。 “对不起…请王处罚我…杀了我…” 杀了你？ 陈不恶心头抖了一下。 妈的...你连子弹都打不死，我拿什么杀？ 拿沙包大的拳头乱抡吗？ “杀你，我怕脏了手。” “对不起...是属下的错...” 陈不恶顿时略感失望。 你怎么不说属下自行了断呢？ 这样大家都省事了... “我对你很失望。” “属下明白...” “饶你不死，交待清楚来这里干什么？” “觅食…” “谁让你来的？” “门开了，我就…过来了。” 门？ 又是什么东西？ 陈不恶微微皱眉头。 一旦聊到了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再往下聊，恐怕就会露馅。 似乎是看到王皱眉头，它显得更害怕了，低头道：“请王允许属下…先做个自我介绍好吗…王或许...并不记得我...” “嗯。” 陈不恶点了点头。 它似乎有些紧张，努力克制道。 “属下是旧日门徒下第三分支的卡尔·摩洛哥·吞噬的灵魂·歌颂者·伟大的...\\\" \\\"简单点。” 陈不恶汗颜。 这一股子西方魔幻世界气息的名字是个什么玩意？ “好的，王，您可以叫我卡尔，或者吞噬的灵...” “卡尔。” 陈不恶立刻打断了他。 “是的，王。” 他清了一下嗓子，冷声道：“卡尔，你现在可以滚了，并且以后，直到永远，都不用再出现了，懂什么意思吗？” “属下明白...” 听到这话，它终于微微抬起头：“王是让属下离开...可是…您也知道，门是单程，回不去了…” “王…难道…您也被困在这里了吗？” 它多问了一句，问完，陈不恶还没回应。 它又赶紧自我否定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您如此伟大，怎么会被困住？一定是觉得这里清净…哦不对，您一定是想征服这里，对吗？就像您现在用这副躯体展示自己一样，啊...对不起，属下不该擅自打扰，但属下…真的无法离开了…” 你还挺会给我加戏份… 陈不恶紧张的开始有点冒汗。 因为这会，他已经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了。 顿了几秒，为了防止漏出马脚，陈不恶决定转开话题。 “你为什么在这个人身上？” 话题突然转开，卡尔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回神低头道。 “这是…信徒…” 信徒？ 陈不恶立刻想到了往生社。 毕竟现在猪头人的存在，只和往生社有关。 他没有着急问，冷笑道：“你也配有信徒？” “对不起，王…属下...确实不配。” “你的信徒全都带来。” “王，您是要杀了他们吗？” “嗯，你有意见吗？” “没有...王的意志，属下绝不敢违背，只是在杀之前...属下其实有一个更好的提议。” “说。” 陈不恶觉得自己快演不下去了。 因为对方一口一个王，听起来相当中二。 这导致他，非常想笑。 太想笑了，而憋笑，又是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卡尔却极为虔诚认真道：“这些信徒...虽然庸俗且丑陋，但...属下发现，他们确实可以起到一些作用。如果王愿意的话，属下可以让他们为王所用。” “什么意思？” “他们可以像属下一样，为王办事。” 卡尔认真道：“为王付出，只要王有所需要。” 这句话，瞬间让陈不恶有了一种新的思路和想法。 如果能够通过这家伙，去直接操控背后的往生社。 那可要和往生社正对对抗所付出更多代价轻松许多。 这是一个好办法。 “让他们为我办事？也配吗？” “对不起王...只是现在...” “算了，我并没有怪罪你，只不过，你能保证他们的忠心吗？” “属下愿以性命担保，如果他们不忠心...属下会亲手杀死他们。” “然后呢，杀死他们就完了？” “”不...在杀死他们之后，我会请王，杀死我，来以表忠心。” 陈不恶点了点头，露出一副仿佛还算满意的表情。 第77章 计划是手机 “你现在可以走了，没有我的命令，不用再出现。” “明白...” 卡尔缓缓站起身，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停在原地，低头问道：“王...那我何时才能再收到您的命令...您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在这里，太孤单了，遇到您非常兴奋，我...” “等着。” “是...” 卡尔悻悻然的转过身，还没抬脚，忽然又道：“王，那您打算如何通知我呢？”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陈不恶思考起来。 “依旧通过梦魇吗？” 卡尔怯怯问道。 梦魇？ 什么玩意？ 陈不恶沉思两秒，道：“我正在办一件事，需要隐藏身份，所以你不需要多问，去准备一个这东西，我到时候会用它来联系你。”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卡尔动作瞬间停滞：“这是...？” “这叫手机。” “我见过...可我...不太懂这个...人类的东西？” “不懂，就去学。” 卡尔怔了一下，随后极为认真道：“明白了...我一定努力！” “准备好之后，你会有一个号码，然后，将自己的号码，发到这个号码上，别的不需要多说，明白吗？” 陈不恶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号。 至于能不能记住，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卡尔看了一眼，顿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急忙跪下道。 “我听说，这个东西是人类独有的，只有当他们与某人关系亲密的时候，才愿意分享出来，王，没想到您，竟然直接给了我...我...” 陈不恶有点汗颜，但还是认真道。 “怎么，不想要？” “不！卡尔从今以后，愿为您赴汤蹈火！” “行了，你可以走了。” “是，属下暂退了...” 说着话，他身子忽然一顿。 紧跟着，一个肉球般带着触手的东西从“涮羊肉”的嘴巴里被吐了出来。 落到地面后，骤然化成一滩水，消失不见。 随后，西装男那被子弹打成筛子的身体，倒在地上后，当场死绝。 直到临终，都没有一句遗言。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 直到确定没有为先后，长长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回头朝顾扶摇点了点头。 “行动，清理现场！” 顾扶摇见状，立刻会意，朝对讲机里喊了一声。 很快，武装人员开始四散，去收拾剩下的猪头人。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简单起来。 猪头人被射杀后，基本上只有清理街道。 当然，这些工作就和陈不恶没关系了，他的事情已经做完。 但是... 他现在相当混乱。 感觉自己像是玩了一次剧本杀，而且是玩输之后，真的会死那种。 “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后续的情况，我到时候再和你说。” “好...” 陈不恶揉着脑袋，高度紧张后，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休息一下。 “陈哥，你还好吧？” 楚芽衣明显很排斥这种满是血腥的场景，但来到他身旁，关心的问。 “他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你照顾好他。” “好！” 楚芽衣认真的点着头。 之后，顾扶摇派人把他们送回去安全屋。 ...... ..... 而此刻文化街道阴暗的角落里。 一个戴着白手套的人影，握紧拳头，脸上的表情狰狞，仿佛要把后槽牙咬断一样。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神...为什么没有杀死陈不恶？ 该死！ 难道是陈不恶，对神做什么？ 不，不可能！ 他没有这么大的实力，他最多只是个去过【病界】的病人而已！ 一定是神对他的出现不屑一顾，所以才没有理会，一定是这样！ 可现在...神又去了哪里？ 白手套男人脸色狰狞，从愤怒逐渐到失落，再到崩溃。 他抬头仰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发现不知何时，天上似乎有小雨落了下来。 “神啊...难道，你抛弃我们了吗？” 着灰蒙蒙的天，他一声叹息。 像是信仰崩塌一样，瘫跪在地上，眼眶中，有泪水流出来。 “没有。”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这声音沙哑，干涸，甚至听起来有些苍老。 \\\"神？是...是您吗？！” 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白手套原本悲哀的表情，瞬间兴奋起来。 他急忙起身，四下去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神...您在哪？是您来了吗？” “是我。” 空气里，传来卡尔淡淡低沉的嗓音道。 “神...我看不到您，但我知道...也能感受到，您就在这里，啊...这还是第一次，您选择和我用人类的语言说话...而不是通过梦魇...” “这样更好交流。” 卡尔轻叹一声。 主要是，不得不这样。 先前通过梦魇，是因为懒得和这些憨货说话。 在卡尔眼中，人类，低等生物而已，说白了，他们不配。 但现在，不得不说了！ 因为自己的王...选择了以人类的皮囊现身，那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他现在，甚至以能够说人类的语言而感到骄傲！ 仿佛，距离王，又近了一步。 “神...那您...为什么？” “听好了。” 卡尔本记得王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于是沉吟道：“我有一个伟大的计划。” “是的，您之前就和我说过...” “那现在，开始这个计划的第一步。” 白手套男人立刻挺直身子，脸色兴奋的发红，激动道：“太好了...我等这一刻太久了，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先帮我，买个手机。” .... .... 陈不恶回到安全屋时，整个人身心疲惫。 楚芽衣无微不至，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等了一会后，见他一直发呆，在旁小声提醒道：“陈哥，先喝点水吧。” 陈不恶回神，端起水杯看了一眼。 杯子里是水。 他心里犹豫几秒，抬头问道：“芽衣，你不会害我对吧？” “啊？” 楚芽衣站直身子愣了一下，随后连连摇头：“当然不会，陈哥...我是顾姐安排来照顾你的...你是不想喝我倒的水？” 小姑娘心思就是缜密。 看到陈不恶一直盯着水杯，好像十分顾虑，便问了一句。 “不是针对你，只是喝水这件事，让我想起来心有余悸。” 陈不恶可还记得医院里自己满嘴刀片的场景。 但这次，他打算赌一下。 于是举起杯子，直接喝了下去。 水入喉咙，甘甜无比。 畅快。 一口气喝完了，放下杯子，朝楚芽衣笑了笑：“谢谢。” 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后嘴角露出笑容：“陈哥，我先去完成一下作业...有什么需要，记得叫我。” “去吧。” 躺倒床上，陈不恶闭上了眼。 实际上，在回来的路途上，他去医院看了一趟张悟心，这小子恢复的很好。 而关于他杀死自己父亲这件事，是顾扶摇帮他处理了后续。 条件是加入自己内部。 而对外发布的消息是，张悟心被判死刑准备枪毙了。 网上一片叫好声。 “杀亲爹！活该枪毙你！” “父母养育你，有生育之恩，你却恩将仇报！” “总有一些没良心的东西，在祸害社会。”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实际上，对这件事，张悟心看得很开。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张军锋死了，你们怎么骂我都开心。” 他将博主的账号交给了陈不恶后，再三嘱咐，里面有很多富婆。 “年轻人，你要抓住机会，有时候能不能走上人生巅峰，其实就是一炮的事。” 你说的这个炮...正经吗？ 陈不恶有些汗颜。 但对于张悟心的离开，他内心相当不舍。 毕竟从一开始，慢慢深入【病界】和【常界】，都是这兄弟两个人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不过这个结局，要比留在这里好很多。 而且话说回来，也不是再也见不上面，以后机会还有很多。 临走时，两个人抱了一下。 张悟心直抹眼泪：“老陈，其实有件事我藏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对你说，我想...” 陈不恶立刻打断道：“既然藏在心里，那就还让它还留在心里吧，有些话，确实不适合说出来。” 张悟心闻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好吧...那，再见了。” 于是，两人在医院里，告别了。 当晚，陈不恶在安全屋就收到了张悟心的短信。 “老陈，我提前出发了，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说。” “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原本打算把钱都留给你，因为拿着也没什么用了。” “可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要，所以我把钱都捐了，老陈，江湖路远，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 你他妈的... 陈不恶在屋子里差点把手机捏炸。 吓得楚芽衣一机灵，作业纸都不小心划破了。 刚躺下，顾扶摇便打来了电话。 “给你说个重要的事！” 第78章 她竟然怕鬼 “怎么了？” “唐读书死了。” 陈不恶身子僵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 他丝毫不意外。 “就不想知道怎么死的？” “被枪打死的？” “不是。” 顾扶摇平静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自杀了。” “....” 陈不恶确实不信。 “他都还没考上研呢...” “可能是放弃了吧。” 顾扶摇道：“从明面上来看，他是摔死的。” “什么叫做从明面上来看？” 陈不恶有些不解。 “正如字面意思。” 顾扶摇语气复杂道：“唐读书的身体被摔的粉碎，你要是见了就知道...就像...番茄酱一样，你爱吃番茄酱吗？” “...” 突然转移问了一句，陈不恶一时间接不上话。 顾扶摇大概是想把话说的有趣点。 但陈不恶无法想象她这种幽默感都是跟谁学的，因为实在不怎么幽默。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你跟着她一起行动，发现血肉模糊的尸体后，明明恶心的不行，她却非要指着那一团浆糊问你：“今天中午想吃番茄酱吗？” 或者你是一个女生，涂了口红，她想夸你，结果张嘴来了一句：“真好看，跟喝了小孩血一样。” 有时候想要幽默，和能不能幽默，其实是两码事... 顾扶摇大概也觉得这么问有些尴尬，咳嗽一下，正经道。 “是这样，因为文化街都是一些老建筑，所以楼层都不高，就算站在最高的建筑上，也不可能摔的这么...” “这么像番茄酱？” 陈不恶恰到好处补充一句。 顾扶摇连连点头：“对，你懂我的意思就行。” “...那他就不是自杀了呗。” “不，文化街的摄像头上确实拍到了他从楼上跳下来的场景，但很奇怪，那楼房只有十几米，高度不够，却摔得这么彻底。” “没有其他的人了？” “至少监控没拍到。” 顾扶摇这句话值得深思。 “你的意思是有别人？” “不知道...不过我们的队员经过排查，什么也没发现，所以我打算把视频发给你看看吧，或许你能有些头绪，毕竟你和我们不一样。” “那我这算不算加班...” “这取决于你能不能看出来点什么。” 电话里，顾扶摇叹了口气。 显然，对于陈不恶比自己专业小队都更专业这件事让她感到头疼。 有种别人学一天，赚你一辈子钱的感觉。 挂断电话后，陈不恶很快收到视频。 打开去看，画面拍摄的角度，刚好是对准一座楼房和一条街道。 一开始，镜头上除了到处逃窜的人群和猪头人撕咬的场景之外，并没有唐读书的身影。 但很快，在摄像头对准的楼房顶部，开始渐渐走出一个人影，正是唐读书。 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风衣，不知道为什么，走起来有些摇晃。 像是喝多了一样。 并且整个人脸色苍白阴沉。 站在楼顶后，他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先是双头举过头顶，缓缓摊开。 然后，跪了下来。 不知道在干什么，像是朝拜一样，朝面前空旷的天空，叩了三下。 随后起身，再然后，身体一顿，毫不犹豫，笔直向前跳了下去。 陈不恶从没见过跳楼跳的这么干脆利落的人。 就好像这本就是此人灵魂深处要做的事情一样。 楼层高十米，落下来后砸在地上，整个摄像头画面里，瞬间血肉模糊。 唐读书的身体，像是西瓜炸开了一样。 十米，能把人摔残，也能把人摔死，甚至脑壳和骨头都摔烂。 但不可能摔炸！ 十米能摔出这么大威力？ 陈不恶感觉这有点玄学了。 除非是物理学不存在了... 正思考着，忽然，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顾扶摇又打了回来。 “怎么了？” 接通后，他疑问道。 “看视频呢？” 顾扶摇突然问了一句。 而且，语气听起来好像...有点开心？ 陈不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定了定神，道：“对啊，不然呢？” “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 “唉，看不出来就别看了，反正看出来，也没什么用。” “...” 明明是你让我看的吧... 陈不恶扶着额头，无奈道：“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问问你的情况。” “....” 这...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身份好像很特殊啊。” 她突然道。 “什么？” “今天在文化街，你怎么解决那怪物的？和我具体说说。” “哦，你说那个啊，那人好像是把我认错成了自己的老大...” “是吗？你是个大人物？” “不是...” “下次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 她坏笑了一声。 这坏笑让陈不恶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怎么感觉你要看的这个大，是另一个大呢？ 说完，电话直接被挂断了，陈不恶还一脸茫然。 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无语的放下手机。 本来想和她讨论，但现在，想想还是算了，明天再说吧。 陈不恶躺下，很快进入梦乡。 ..... ...... 顾扶摇坐在办公桌上，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桌前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黑暗像是被子一样，从后面将她包裹了起来。 她手里拿着一只笔，正不停的用笔尖敲打着桌面，似乎很着急。 她在等陈不恶的回信。 可等了半天，快半个小时了，还是没有回应。 视频一共也就几分钟，按理说，早该看完了。 这小子....着实有点不礼貌啊... 都不打电话哪怕发个短信，和我说一声看到的情况？ 她等不下去，便拿起手机准备拨打。 一点开，瞳孔骤然缩紧，手中的笔，僵停在半空。 通话记录上，大概在半个小时前，有一条她和陈不恶的通话。 内容谈论的是唐读书的事。 但在十分钟前，竟然还有一条！ 通话时长，只有短短的三分钟。 可问题是... 我没有给他打电话... 那这一条，谁打的？ 和先前的情况一模一样... 难道...有鬼？ 顾扶摇脸色一变，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差点磕到膝盖。 她立刻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然后，快速拿起旁边的对讲机，咬牙道：“来一个阳气旺的男人到我办公室，快点！” 第79章 火虽小但永不灭 【病界】 “哥，醒醒！” 耳边传来希娜有些急促的声音。 陈不恶从睡梦中缓缓睁开了眼，此刻屋外，天色大亮。 日光刺得眼睛有些生疼。 “再不起来，人都走了！” 陈不恶揉了揉脑袋，起身跟着希娜从篷子里出来。 抬头便看到二十多位人马聚集完毕，一个个摩拳擦掌、整装待发。 希娜拽着陈不恶的衣服，小声道：“那个老二说，现在就去机械金字塔...再拖就来不及了。” 老二？ 陈不恶心头颤了一下。 他知道希娜说的是轩辕永宁。 “你当着面可不能这么叫人家...” 叫老二像话吗？ 听着像裤裆里的玩意。 人家好歹也是堂堂一个二太子。 希娜吐了吐舌头，调皮道：“是宁叔先这么叫的，然后周叔也这么叫，我就跟着叫了。” 我就知道！ 陈不恶黑着脸，这种行为不是出自老宁就是老周。 我妹妹这么可爱，绝不可能会叫诸如此类带有某种象征词汇的名字！ 看着人群收拾装备，希娜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声道。 “对了，哥，你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梦里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陈不恶想起昨晚的梦境，心头瞬间沉重了一下。 他确实做了噩梦，而且梦到了陈木音。 自己的失踪多年的弟弟。 陈木音一直在梦里问自己为什么抛弃他？ 可陈不恶回答不了。 “是啊，我梦见你被怪物带走了。” “啊...我也梦到过哥哥被怪物抓走的场景，醒过来的时候，把我吓坏了...” “你是开心坏了吧？” 希娜立刻吐了吐舌头，露出一副被你发现也无所谓的模样。 “出发！” 失去机械马之后，选择骑上一匹血肉之马的轩辕永宁，见队伍已经整顿的差不多，便环顾一圈四周，举手道：“希望我们能顺利找到想要的东西，也希望每个人都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话音落下，二十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排成队列往前。 不到百米的距离，就是临近机械金字塔的地方。 越是靠近，陈不恶越能体会到这东西庞大到无以言喻的地步。 不说有一座山，至少也有半栋楼那么高。 可这还只是平放在此处。 倘若真如巨人般立起来，其体积和高度，恐怕还能再增上几倍。 “看到了吧？大不大，你说，这玩意能是人打的吗？” 老宁在旁边指了指，牙缝里蹦出冷笑。 “就是再来二十个我，都不一定能赢。” “别听他瞎说，娃，老宁虽说没那么强，但也不差，他其实在隐藏实力，我以前偷偷看到过一次，而且，我估计，他这都是为了你...” “嗯？” 陈不恶愣住一下：“为了我？为什么？” “因为他说你是他的接班人，他一身...嗷嗷嗷！” 老周话没说完，老宁突然狰狞咬牙转身，用两手狠狠拧住了他胸前的两颗豆点。 瞬间老周整个人疼到脸部扭曲变形，身子直抽搐，崩溃叫道：“不说了不说了！赶紧放手！” “....” 看着两人，陈不恶似乎明白了什么，犹豫道。 “所以，去王城明明可以绕开这条路线，无论是【赛博废墟】，还是后面的【尸野】，但你还是选择走这里，其实是和我有关，对吗？” “啧。” 老宁闻言嘬了一下后槽牙，松开了老周的胸前，叹口气道：“你这个娃就是太聪明了，傻点好。” “....” 陈不恶皱起眉头，张了张嘴：“所以，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宁面色凝重，却没开口，看那样子，好像也不准备说。 “沉默没用。” “沉默是金。” 老周闻言在旁小声嘀咕道：“得了吧，赶紧说吧，反正早晚要知道。” 老宁叹了口气，随后低头想了几秒，然后缓缓道：“原因很简答，我有病，活不长了，所以必须要在死之前，找到一个传承人。” “....” 在他这句话说出的一瞬间，陈不恶感觉心脏猛然疼了一下。 是真的疼。 就像是抽了一下，而且不受控制那种。 身体能明显感觉呼吸有种窒息感。 让他十分不适，很难受，一时间，连声音都没办法大声发出来，只能微微道。 “什么病？不能治吗？” “就是因为不知道是什么病，所以才没办法。” 老宁苦笑了起来，语气却又无所谓道：“这种病...怎么说呢，也有点类似遗传，你可以这么理解，目前并没有治疗的办法。” “其实关于【拥王教社】，有一些事情，我没告诉你。” “它已经成立相当久远了。早在此之前，大概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有一位老前辈在教社里，只不过，整个教社，只有他一个人。” 老宁回忆沉思道：“当时，就是他让我加入了，然后教社变成两个人，后来他死了，就只剩下我，在死前，他告诉我，其实在他之前，教社里还有一个人，他也是被那个人拉进来的，然后变成了两个人，等那个死后，就只剩下他。” “然后是我，在他死后，我度过了一段相当漫长而且孤独的岁月，直到，我又遇到了你。” 老宁抬起头，认真看着眼前的少年，语气凝重到了极点。 “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对吗？【拥王教社】是传承下来的，所以在我死之前，我必须要把一些东西教会你，最后，再把【拥王教社】托付给你，它不能烂在我手里啊，也不能断在我手里，否则我真对不起那么多前辈。” “恩佐，或许，等你以后，你也会遇到另一个人，然后把教社，再交给那个人。而那个人，也会继续走下去。我们，在传递薪火。” 陈不恶闻言，内心在这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样。 传承。 一代一代。 只是这个话题，它太沉重了。 沉重到陈不恶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也沉重到跨越了多少人的生死。 从上一个人手里接过教社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要告别了。 这就相当于，一个和你经常相处的人，突然聊着聊着告诉你，我其实要死了。 这种冲击感对人类的情感相当强。 强到人有时候会反应不过来该说什么，该用什么表情和语言回答。 老宁在那位前辈死后，始终保持着教社的传统和信条。 只招收一个人，然后等自己即将离开时人世的时候，再把这一切，都交给这个人。 让火，一点一点，燃烧下去。 火苗虽小，却永不熄灭。 陈不恶低着脑袋，情绪明显陷入低落。 “不说这些了，反正短期内也死不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找到治病的办法行了，走吧，再不加快速度，咱们就掉队了。” 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老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结束了聊天。 然而，气氛却比先前更加沉闷。 陈不恶还想多问一点。 例如他患得疾病发作时是什么样？ 会持续多久？ 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但他都没有问出口。 实际上，只有老周知道，就在陈不恶昨晚入睡后，老宁在篷子里，身体疼了将近一夜。 比之前更严重的是，鼻子里开始往外流血。 他的器官，似乎在一点一点损坏。 老周心疼的睡不着，想告诉恩佐这个娃娃，可又答应了老宁不能说出去。 至于为什么，老宁笑着说。 “不想给恩佐太多压力，少年嘛，就让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吧，他慢一些，我便慢一些，他快一些，我便努努力，也能追得上。” 答应了陪他走一程，便就走这一程。 此刻，队伍在不断往前走，只不过速度已经渐渐放慢。 距离机械金字塔越来越近。 终于，在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众人一同抬头，仰望着这如同楼宇一般的三座巨型之物。 真正靠近之后，陈不恶才看清，机械金字塔的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线路和金属外壳，乍一看去，如同人类身上的血管和血肉一样，只不过是露在外部的相当骇人。 轩辕永宁拽住马头停下来，抬头往上看了看，然后用手丈量了一下，赞叹一句：“够大！” 随后，手一挥，沉声道：“动手！” “是！” 孙无畏带着二十多名职员，开始发动进攻。 【东方国度】精通【兵器】，也因此大多数教社的职员都是兵器职业。 动起手的时候，能看到将近一大半的教社成员所携带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冷兵器。 一群人纵马向前，不过，他们并不是打算用手中的刀剑去砍死眼前这庞大之物。 毕竟不太可能。 二十多只马匹往前奔走，分成了三支队列，然后以方形包围的方式，把持相同间距，将三座机械金字塔，分别围在了里面。 每座机械金字塔旁，大概有七人左右。 随后，每人从马袋里掏出一根模样奇特的绳索，大概有女性胳膊那么粗，在手中，开始快速拼接。 “这东西叫【缚电索】，是专门对付机械生灵使用的，能够有效压制它们体内的机械运转，甚至造成破坏。” 轩辕永宁嘴角带笑道：“给你们一个机会，都长长眼。” 希娜不喜欢轩辕永宁说话的腔调，每次他说完，小姑娘都一副像是吃了屎要吐的表情。 陈不恶看的很仔细。 眼前远处，位于机械金字塔下，孙无畏举起一截缚电索，高喊道：“开电！” 随后，二十多名职员，同时齐刷刷举起手中的绳索在半空中，按下了开关。 骤然间，几十根绳索上，传来响声，紧跟着，如同蝌蚪一般游走的蓝色的电流，开始劈里啪啦作响。 二十多根绳索，带有强悍的磁力，在随着举到半空后，开始逐渐靠拢，自动连接，紧紧吸附在了一起。 当所有缚电索连接完毕之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在半空中，缓缓悬浮着。 像是一个超能的光环，四周冒出剧烈刺眼的蓝光，不断有电流在空气中呲呲作响，仿佛连空间都发生了扭曲，看起来极其具有威慑力。 “好戏要开场了。” 轩辕永宁坐在马上，不知从哪竟然掏出一把扇子，打开慢慢摇了起来。 只不过由于电力过于庞大，这些血肉之躯的马匹受到惊吓，时不时发出嘶鸣，拼命想要往后退，导致他扇子扇不稳，几次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但即便如此，还是要扇。 是的，就是要装这个b！ 不然不过瘾！ 而一旁的众人，看着眼前蓝光遮天的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庞大的电流不断向外蔓延，几乎眨眼间，密密麻麻，像是虫子一样在飞舞。 随后，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后，整个环形的缚电索骤然紧缩，“砰”的一声，同时狠狠勒住了机械金字塔的半腰。 紧跟着，密集的蓝色电流宛如爆炸一样，开始上下游走，直接将三座机械金字塔裹在其中。 “后退！快后退！” 见计划得逞，孙无畏开始挥臂大喊。 在缚电索成功开启后，接下来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众多职员同时骑马开始疯狂向后奔走。 与此同时，机械金字塔的底部，忽然传来一声极度震耳的怒吼，那声音乍一听去，宛如野兽一般。 也如同来自远古的神灵在苏醒。 “快！跑慢了，命都没了！” 孙无畏拼命大喊。 他可不想自己的社员有任何一个会牺牲。 然而有的马匹受到惊吓，开始失去控制，几乎要将人甩下去。 “快退！” 老宁看到这一幕，拽着身边的人就往后，四人小队以极快的速度，扯开将近百米之远。 “殿下，您也要退。” 这时，始终留在轩辕永宁身旁的徐平城，突然说了一句。 可轩辕永宁并没有动，马慌了不受控制，他就下马，依旧摇着扇子。 眼前电光火石太刺目，他就缓缓眯起眼，看着二十多只马匹在蓝色电光之中奔腾的混乱景象，笑道：“有平城叔在这，晚辈不用退了吧？我可是从头到尾，都相信平城叔的实力。” 徐平城兜帽下看不见脸，但他半秒后，声音低沉“嗯”了一声。 然后，缓缓开口道：“倘若殿下掉一根汗毛，平城自会割头来见。” 第80章 机械也会疼吗 徐平城往前走出半步，立在轩辕永宁的身前，那高大而稳重的臂膀，宛如一堵城墙，给人一种踏实感。 轩辕永宁在后面摇着扇子，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叔，再稍微挪开一点，挡着我看戏了。” 徐平城点了点头没说话。 向左侧挪开大约有十厘米左右。 此刻所有人都在向后撤离，只有这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缚电索】所散发出的电力愈发激烈，四周空气里，大量的蓝色电流如同长蛇一样，扭曲游走，从地面卷起剧烈的飞尘，呼呼作响。 陈不恶队伍的四个人溜的最快，在大多数人还没逃出一半的时候，他们基本上已经彻底到达了安全区域范围里。 而机械金字塔下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处，【红鸦教社】的二十多名职员，仍在骑着马匹狂奔。 落在最后面的职员所骑马匹受到惊吓，发出一阵嘶鸣，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无论怎么样都不肯再起身。 “该死的畜生！” 职员咬紧牙，手上死死拽住缰绳，几乎摩擦出血，他用脚后跟狠踢几下马肚子，可马匹却仍旧跪在地上，抖着身子，鼻子里哼哧哼哧，像是害怕到了极点。 “混蛋！白喂你了！畜生，快跟老子起来！” 在这个情况下，纵然是自己平日里爱惜不舍得真打一下的宝马，此刻职员也顾不得太多情绪，开始愤怒大吼。 这时，他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有什么东西在急速而来。 蓦然一回头，瞳孔瞬间瞪圆。 “老天爷啊...” 空气中，一道极速漂浮的蓝色电脉，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游走而来。 几乎就在他后方不到半米的位置。 如此近距离之下，他张开嘴巴的瞬间，感到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随后，电脉没有任何停留，笔直撞在他的身体上。 仅仅是触碰到的一瞬间，先是眉毛、头发，再是皮肤，“噗”的一声响，眨眼之间，连人带马，在空气中骤然炸成一阵灰尘，四散飞扬，一个活生生的人，仿佛蒸发般消失不见。 “我的天...这威力...碰到就变成骨灰，连火化都省了...” 躲在安全区域，老周吓得牙齿打颤。 而远处，【红鸦教社】的社长孙无畏，领着职员纵马奔驰。 在听到身后动静时，猛然回头，看到那浓烈的灰尘，或者说是骨灰时，立刻咬紧了牙，眉头死死拧在一起，一言不发。 只是脚下，不停踢着马肚子，加快了速度。 尽管没说话，但这个老男人的心里在滴血。 刚才死的是谁？ 老五吧？ 妈的...都没来得及看最后一眼，人就没了。 连根毛都没剩下！ 印象中，老五在三个月前才刚娶了老婆，这下好了，老婆直接成了寡妇。 可我听说他老婆已经怀孕了... 出发前，这小子还笑着说，到时候来给孩子送满月礼... 奶奶的... 要是留下个什么，还能带回去让她们母子以后留个念想，可现在，骨灰都不知道飘哪去了... 孙无畏的心里不好受。 越是年纪大了，越是看不得这些。 更可况，这些人，都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职员。 只不过，对于那站在一旁，又徐平城护着的轩辕永宁来说，他们这些人的死，无足轻重。 死了又如何？ 每天都有人死，底层的蝼蚁，命也算命吗？ “不想死的！都给老子跑快点！” 孙无畏趁轩辕永宁没有看这边，狠狠瞪了这二太子一眼，随后咬牙怒吼一声。 所有职员在这一刻紧绷着神情，拼了命跑。 毕竟这不是战斗，一腔热血冲上去，还能鱼死网破，这纯粹是是逃命！ 身后，烟尘滚滚。 蓝色电脉扩展的范围越来越大。 那被紧紧包裹在其中的机械金字塔，忽然之间，发出一声悲悯般的吼叫。 安全区域里的陈不恶听到声音，猛然抬起头。 同时，在场所有人也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这吼声，似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它并不震耳，反而十分空灵深远，就像是来自海洋深处的鲸鸣。 有种说不出的幽深和孤寂。 “它这应该是太疼了...” 老宁在风中，裹紧了衣领遮挡风沙，沉声道。 “【缚电索】的威力难以想象，人碰到一下，直接成灰，而金字塔是直接拴在身上，其威力实在无法想象会有多疼。” “机械...也能感受到疼痛吗？” 陈不恶犹豫问道。 因为对比【西方国度】里的机械，他又一次想到了【东方国度】的皮囊人。 那个在医学会的白雪。 陈不恶走后，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继续在医学会里日复一日的忙碌着。 白雪没有情感，也没有痛觉。 机械人按理来说，应该一样。 所以听到老宁这话，觉得不符合常理。 机器如果能感受到疼痛，那不就和人类无异了吗？ 老宁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子，冷哼道：“肉体的疼痛自然没有，但有些疼，并非来自身体。” 这话说话有些耐人寻味。 陈不恶没太能参透其中的意义。 电脉仍在流转，眼前的景象，可谓惊天动地。 终于，那三座巨大的机械金字塔在接连发出几声让人感到诧异的悲鸣之后，似乎再也无法忍受，从地面下开始缓缓拔地而起。 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带动大量的石块和机械废墟，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地面在剧烈震动，急速裂开一道道比人还要宽出半米的缝隙，宛如末日来临。 “要来了...” 跟着骑马向后躲避的周寻绮看到这一幕，嘴巴张大，胯下的马在飞驰，她已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心脏狂跳。 自己从小就在吊死城长大。 她深呼吸吊死城附近的一切。 城外，最危险的地方就是【赛博废墟】。 以前听父亲说，无数前辈曾来到这里，但最后也都埋骨于此。 吊死城的人都知道，在这里，有三位巨人，虽然它们在沉睡，但人类也并不能狂妄自大去扰乱它们。 这片【赛博废墟】她虽然只来过几次，并没有真正深入过，但从小站在城内高楼的时候，一眼向远方望去，最先看见的，总是这三座漆黑的金字塔。 在成长的岁月里，这三座塔，仿佛慢慢就成了所谓的远方。 它们陪着周寻绮长大到如今，所以她内心对这里有种独特的感觉。 也许是父亲曾告诉她，那些被抛弃的赛博生灵究竟有多么悲哀，它们也曾拥有着鲜活的灵魂，也曾在夜晚载歌载舞，和爱的人同枕而眠。 可如今全是行尸走肉。 在无尽的时间里，留给它们的唯有孤寂。 但此刻，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然听到了来自那远方巨人的“悲鸣”！ 那悲鸣，听起来竟是如此的深远，空灵！ 她被这种声音震撼到，深深感到一种不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负罪感。 原来，这片被抛弃的土地上，这些生灵，也会流泪吗？ 第81章 命气 “轰！” 巨大的声音响起，伴随地面传来震动，一些马匹被震倒摔在了地上。 又有几名相对落后的职员不是被蓝色电脉烧死，便是被落石砸死。 没有遗言，只有死亡。 远处，三座机械金字塔巨人，一点一点站起来。 仿佛将天空遮盖住。 它们的底部看起来和人类几乎一样。 有两只机械脚，相当粗壮，乍一看去，如同两棵活了几百年的梧桐树。 而上半身，三角体般的金字塔正在缓缓展开。 先是钻出头颅，再是形成身躯，最后一点点成为人型。 但，令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是，这三只庞大的机械巨人，并不完整。 或者说，它们曾经完整。 只是如今，变成了一副残破不堪的模样。 最左边的机械巨人，明显失去了一条胳膊。 而最右边的巨人，却断掉了半条腿。 它站起来的时候，十分费力，用了半天的功夫，才稳住身子不至于摔倒。 至于中间的一个，脑袋上则缺失一大块，看起来似乎受到过严重的重击，留下了如此陈年的旧伤。 所有断裂处的机械零件，都已肉眼可见的生锈泛黄。 在此刻运作起来，开始发出咯吱咯吱刺耳而缓慢沉重摩擦声，时不时冒出一阵阵火火星。 “它们好像老了...” 老宁躲在石头后面，忽然叹了一口气。 “和当年那位前辈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听到这话，陈不恶才恍惚意识到，原来，机械也会老去。 就像他中学时候，曾拥有过一个mp3，那时候在同学堆里相当受欢迎，几乎人人借着听课，你听一首，我听一首。 后来随着各种各样的电子产品出现，陈不恶再也没动过那个mp3。 倒并不是因为它坏了，而是因为，它老了。 和所有人想象中的恐怖震撼的景象都不同，这三只庞大的机械巨人从地面上一点一点起身，仿佛费尽全力才稳住身子站在那里后，抬起头，脸上不是愤怒，竟然全是如同老人一般茫然的表情。 看着四周，似乎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它们身上全是破损，残肢断臂，好似三位已久经战场后本该退伍的老兵，却又硬生生被拉回了战场。 当三位巨人用茫然的目光看到下方人类后，似乎又突然明白了什么。 然后，用力停住身躯。 身体内的机械，开始咯吱咯吱作响，尽管听起来仿佛随时会散架一样，但它们还是挺直了腰背。 如同三位整装待发、随时作战的战士一样，准备好迎战人类。 “它们一定是被人类伤害过很多次，所以在看到人类的时候，就立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太可怜了...它们明明不能打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希娜眼中带着心疼的情绪。 老宁目光深沉道。 “大概是想告诉人类，我是老了，但不代表我好欺负了。” “我记得，机械金字塔的三位巨人，应该是最早一批来到【赛博废墟】的圣灵，那时候这里还没么这多东西，我曾听过一个传闻。” 他道：“机械巨人，它们是极其罕见，拥有怜悯之心的机械生灵，估计也这是为什么轩辕永宁想要机械心脏的缘故，它们的心脏相当特殊。” “听说在这里扎根之后，就因为怜悯，所以它们一直守护着这里所有被抛弃的机械生灵，不肯离开，但现在...它们似乎真的老了。” “那碰上徐平城...岂不是死定了？” 老周张大嘴巴诧异道。 “百分之九十五是可能的。” “可恨...我要是有那本事，一定救它们！” “就它们，就等于得罪了轩辕永宁，也等于惹上了轩辕王族，你惹得起吗？” 老宁看了他一眼。 老周立刻悻悻然的低下头：“王族真不是东西...” 他这句话骂的很小声，唯恐被听见了。 远处，机械巨人挺直背部，身上的零件在不停散落。 尤其是断腿的那位，明显站不稳，几次差点摔倒。 好在旁边脑袋碎开一半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巨人，扶了它一下，才勉强没倒下去，进而稳住身子。 三个巨人，就这么相互搀扶着，摆好姿势，然后静静盯着地面上的人类。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只是那悲悯般的眼神，仿佛在问：人类，你为何来此？ “平城叔，能下去手吗？” 轩辕永宁扇着扇子，轻轻问道。 “嗯，殿下放心。” 那一刻，站在最前面风驰电闪中的徐平城，缓缓拔出了背上的刀。 那是一把纯黑色的刀。 在刀身出鞘的一瞬间，四周的空气压力骤然上升。 陈不恶站在远处安全区，都能清晰看到地面风沙在震动，呼吸间，竟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是命气？竟然这么吓人...” 老周拍着心脏位置喘气道：“老宁，这可比你强的不止一点...” 老宁没搭理他。 陈不恶则皱眉道：“命气是什么？” “就是一个人生下来命里所带有的气息。” 老周道。 “这也是老宁和我说的，有的人生下来带有戾气，有的人则带有怒气，还有的人带着悲气，也有人带着霸气，还有一些是懦气或者死气，因为每个人的气息不一样，如果能将这种气息炼到极致，那就会对周围环境的生物和空间产生影响...老宁，我说的对吗？” “基本上对。” 老宁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陈不恶道：“这东西，其实你现在还不需要太了解，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可能都用不到。” “....” 陈不恶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了。 就是说，很长时间里，你达不到这水平，干脆也别想了。 “那徐平城这是什么气？我怎么感觉...呼吸有点困难，该不会是憋气吧？” “是霸气...” 老宁看了他一眼，皱眉道：“这种气息，会让感应到的人无法喘息，进而产生害怕和臣服的情绪，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就有这种感觉。” 陈不恶木讷的张了张嘴。 还真被他说对了... 看到徐平城单枪匹马横刀立在三座如同山峰的巨人前，说不震撼佩服，那是假的。 怪不得... 他摇头无奈：“这玩意...高端水平，当真学不来啊...” “不急，慢慢学，早晚你也有。” 老宁皱眉道：“注意看，他要出手了。” 第82章 来取你另一条腿 “城主...” 在陈不恶一行人聚精会神观察徐平城的时候。 孙无畏终于带着人马赶到安全区。 周寻绮看到他们一行人灰头土脸的模样，眼神微恙，欲言又止道：“有人...” “老五死了。” 孙无畏拽住马头，语气低沉道。 周寻绮一下咬住了牙，说不出话来。 所有职员都低着脑袋情绪低落。 “先看吧。” 周寻绮眼中神情复杂，目光略有些呆滞的看向远处已经拔刀出鞘的徐平城，呢喃道：“他的后事，等回去后安排…” “是...” 机械金字塔下，战斗，一触即发。 轩辕永宁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有徐平城，单手握刀，往前走了几步。 然后，身子自然向前倒去。 像羽毛一样轻盈。 在身体即将贴到地面的瞬间，他用脚掌轻轻一点。 随后，整个身体如同闪电骤然极速向前飞去。 原先脚掌踏过的地方，起初只激起一片尘土的，但紧跟着仿佛有千钧之力从空中下坠而来，将地面轰出一个洞口。 再看去时，徐平城的身影已如掠地雨燕一般，擦着地面向前飞驰而去。 衣襟在风中呼呼作响。 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刀尖在地面快速摩擦发出火花，划出一道醒目长痕。 “娃，瞪大眼，看清楚，学习这种战斗的机会！” 老宁一把按住陈不恶的脑袋向前看，他几乎忘记眨眼。 在一个呼吸之间，徐平城已来到几十米开外那断掉一条腿的机械巨人脚边。 然后，身体骤然绷紧，如同点下暂停般笔直停了下来。 安安稳稳停在对方的脚旁。 扬起的衣角，在风沙中，轻缓缓飘落。 仔细看去，徐平城的体格甚至还没有那机械巨人的一根脚趾头大。 仿佛一个人站到了一座大山面前，也仿佛一只蜉蝣来到了大树跟前。 只不过，这是一个曾经能一刀断山的蜉蝣。 徐平城立在机械巨人脚边，面无表情，缓缓举起刀，语气平缓道。 “徐平城今日，来断你另一条腿！” 话音落下，他横刀而立，双手握住了刀柄。 手臂向后扬起，刀刃在半空，弯出一个华丽的弧度。 随后，他眼中瞳孔一动，手臂一挥，骤然一道光影闪过。 一刹那，地面颤动，空间仿佛被撕裂般变得扭曲起来。 巨大的嗡鸣声响起，在四周狂啸。 远处安全区，被老宁死死按着脑袋瞪大眼睛想要学习的陈不恶，什么也没看见。 他只在眨眼间，看到那机械巨人的另一条腿，突然如纸张一样飞了出去。 再然后，整个庞大的身躯，因为失去两条腿而失去平衡，重重向前砸在了地上。 激起满天灰尘，向四周弥漫散开。 从身体里的，开始发出一阵痛苦的悲鸣。 滚滚烟尘之中，再去看徐平城，只留有一道握着刀的背影。 而那影子，轻轻甩了一下刀，然后抬起头，闭上眼，仿佛在聆听着巨人发出的悲鸣声。 “这...还是人吗？” 老周脸色僵硬的看着这一幕：“就算顶级职员...也达不到这种水平吧？” “半神，一个人的名字，能称呼一个时代，平城刀客，不是开玩笑的...” 老宁眼神里闪烁着某种光。 陈不恶已经说不出话来。 在【常界】，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一刀砍断巨人一条腿，这种景象过于梦幻，甚至是魔幻！ 陈不恶原本已经自信对【病界】建立而起的认知，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确实把老宁的话当作一回事，准备认真观摩这种少见的“顶级战斗”。 但在他认知中，所谓的顶级战斗，应该就是打的比较凶。 二十多名职员，大家你拿着刀我拿着枪，然后骑着马一拥而上，拼命大喊着“杀呀”，在混乱中厮杀。 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这种画面。 毕竟先前无论是对付猪头人还是教社成员，都是一种血腥的厮杀。 但现在…这她妈是什么？ 这是人能砍出来的一刀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陈不恶恐怕死都不会相信… 可在眼前，却真实发生了！ 那断掉两条腿的巨人倒地后，一边发出痛苦的悲鸣，一边挣扎似乎还想要爬起来，但试了几次后都没能成功。 而另外两只机械巨人，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感受到了强悍的威胁，开始进攻。 其中一个用拳头砸向地面。 巨大的冲击力，致使整个地面晃动。 而另外一只头颅缺失一半的巨人，用剩下的一只眼睛，发射出一道类似炮弹的光芒砸向地上，发出爆炸般的惊响。 火光冲天，混乱的战斗在这一刻展开。 而远处，徐平城这一刀，几乎震撼到在场的每一个人。 即便现在他此刻挥刀而起，打出几次正常的攻击，众人也难以从刚才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 “刚才那一刀，恐怕很耗费心神，所以现在，他选择正常进攻。” 老宁分析道：“任何战斗，都不是无止境的，伤害越大，耗损也就越大。” “不过就算徐平城以正常的姿势作战，那也绝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一个人，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做到同时和两个机械巨人对战。 甚至是一个机械巨人，都需要［红鸦教社］二十多名职员一共进攻！ 可徐平城做到了，而且游刃有余。 在两个巨人疯狂的进攻之间，来回穿梭。 轩辕永宁站在原地，只是轻轻摇着扇子，片刻后，他皱了皱眉，踱步往回走，来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希娜看到他走回来，忍不住哼了一声：“怎么不往前站了？哼，知道怕了吧？” 轩辕永宁没看她，摇着扇子轻笑道：“不是怕，是前面吃的灰太多，我嫌脏。” 他摇着扇子，好似古时的公子，优雅气质这块，拿捏的很死。 只不过一个机械零件从远处崩过来，刚好击中他鼻子，眉头立刻皱了一下，但很快，他笑了笑道：“不碍事...” 陈不恶就看见两行鼻血缓缓流了出来.... 他本想提醒一句，希娜却在旁边拉住他，用食指贴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陈不恶会心了然，然后兄妹两人低头捂着嘴偷笑。 第83章 为我鼓掌 战斗在持续，徐平城那边杀的昏天黑地。 老宁看了一会，坐到地上，揉着下巴嘟囔道：“要是有瓜子就更好了...” 你还想着吃呢？ 陈不恶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自己这位社长。 再看向徐平城刀光剑影的战斗，他犹豫道：“正常情况来说，需要多久，才能达到他这种水平？” “和时间没关系，和天赋有关。” 老宁若有所思道：“这种水平需要突破上限，徐平城当初走的就不是单纯的职员路线，正常人在成为顶峰职员之后，基本上就是一流级别了，也不会进步更多，想进步也很难，可他想的却是是超越一流，也就是登峰造极，走向成神的道途。” 成神... 陈不恶感觉这是多么宏伟的字眼。 他心脏在颤动，凡人，走上神路，将会是何种景象？ 老宁继续道：“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一个时代，徐平城最早的时候，其实是想超越至高王，他想做到东方国度追求的极致，也就是羽化登仙。” “那他成功了吗？” 希娜小声问。 老宁冷笑道：“你看他这样子，像成功吗？反倒一半机械一半人，天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当年一刀断大山之后，他就不见了，现在再度出现，也不知道是人是鬼，但我告诉你，这次出现，天底下肯定会有很多来来找他。” “找他干什么？” “挑战啊！” 老宁一本正经道。 “可...找他挑战，不是找死吗？” 希娜眨着碧绿色瞳孔的眼球，显得十分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那些人来，实际上也不下死手，只是单纯的切磋，但打过之后，你到外面和人说，老子和徐平城打过，至于打成什么样，你自己添油加醋捯饬一下，很大程度上，你的命气就火了。” “明白了...” 陈不恶懂了，这些人是来镀金了。 和徐平城打一架，那就是镀了一层金身啊。 “社长，如果你不隐藏实力，能打赢他吗？” 陈不恶问了一个自己特别在意的问题。 他需要对老宁隐藏的实力有一个预判。 这样才好知道自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适不适合兴风作浪。 背后没靠山，他要是敢浪，估计骨灰都没地方埋。 老宁闻言，看了他一眼，张口就道：“我一脚就能踢死他，信不信？” 那你着实有点吹牛逼了... 见陈不恶不信，他叹了口气，道：“行吧，我骗你的，两脚才行。” “....” 陈不恶已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下去了。 你要有这能耐，至于流浪吗？ 机械巨人的战斗在持续，徐平城现在依靠着机械身体，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比肉身更具有耐力。 但老宁却声称，变成机械后，你身体就没了灵气。 看似耐力仿佛无穷，可实际上，想要打出像刚才那样的伤害，相当费力。 徐平城这会辗转在两只巨人之间，左横右跳，从理论上看，他确实占着便宜。 但自己打出去的攻击和刚才相比，明显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有那么几次，差点被机械巨人抓到，身体要是被这偌大的手掌捏一下，恐怕连骨头都能碎开。 不过即便如此，这种战斗，也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看那二十名职员的状态就知道，此刻全都站在原地，一个个面色凝重的望着，脸上的表情随着徐平城挥出每一刀，时而狰狞，时而恍惚，好像一堆猴似得。 不过以陈不恶现在的水平，实在也没资格笑别人。 有些动作，他甚至都看不清。 徐平城出刀很快，比起机械巨人来说，他的速度占有极大优势。 持续战斗下去，机械巨人明显开始败落。 先是被斩断几根手指，再然后，徐平城跳跃高处，已经用刀连续砍了几次对方的脖子。 只不过被对方用手腕护着，没能一次得逞。 在这种战斗下，机械对机械，几乎没有话语可言，谁强，谁能胜利。 打到后面，机械巨人的速度渐渐下降，到底是老了，且伤痕累累，斗不过这些能成为半神的人类。 徐平城抓住机会，再次使出了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刀。 整个人在半空中，横刀转身，刮起狂风，以闪电般的速度，用刀刃砍向了一只机械巨人的脖子。 摇摇欲坠的机械老兵明显察觉到了什么，急忙用破损的手掌取捂住脖颈。 当这一次，和想象中不同。 但闻“砰”一声巨响，刀刃硬生生在机械巨人的手掌上，却没能突破。 铁器摩擦间，巨大的火花迸溅而出。 徐平城眼神一凝，手臂青筋爆出，开始用力向下，将刀刃一点一点压了下去。 仿佛有千钧之重的刀刃，开始突破机械举人的手背，再突破脖颈。 硬生生砍进去一半，然后停了下来。 倒不是徐平城力尽，而是他故意的。 直到机械巨人的身体里发出一声悲鸣。 然后，他身体猛然向下倾斜，刀光骤然闪过。 咣当一声，机械巨人的头颅，像是从天而降的陨石，重重砸在了地上。 漫天灰尘四起，陷入了寂静。 随着机械巨人倒下去的那一刻，从它大脑向外，开始蹦出淅淅沥沥的黑色晶体状，仿佛雨点漫天喷洒。 “是赛博脑片...” 老宁皱起眉头。 这玩意是陈不恶【第一药方】的东西。 只不过已经有一个了。 远处，徐平城跳到机械巨人的尸体上，用力一刀，砍开巨人的胸膛，跳进了庞大的身体里。 不到十秒，又从里面跳了出来，手掌中心，握着一颗类似红宝石般的圆形物品。 “是赛博心脏...真够幸运，一次就找到了。” “老二要找的那个？” 希娜发出一声惊呼。 可能是声音太大，被轩辕永宁听到了。 他回头皱眉瞪圆了眼睛，一副仿佛听错的表情：“老二？” 一只机械巨人倒下后，身体上的零件很快开始碎裂。 像是坍塌的山峰，大量的石块轰然落下。 而另外两只机械巨人，同时停了下来。 然后，它们的身体里，再度发出了那种来自远古而又有缘的悲鸣直声。 沉闷、苍老、空灵。 听起来像是痛哭，更像是哀悼。 伴随着巨大的悲鸣响起，这时，人群中忽然惊叫一声：“是赛博生灵！怎么会在这里？” 陈不恶闻声，立刻起身扭头看去，瞳孔瞬间瞪圆。 四周不知何时，竟然站满了密密麻麻的赛博生灵！ 它们仿佛鬼魅般悄无声息的出现，也不知道在这里来了多久。 此刻全都站在距离此处二三十米的位置，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着机械巨人倒塌，看着它身体上的零件碎裂。 “我的天...怎么会这么多...” 老周抱着头崩溃的叫了起来。 整个四周，密密麻麻，几乎比蚂蚁的巢穴还要拥挤。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还在不断朝这边赶来。 “从来没见过这多赛博生灵聚集在一起...” 所有人在这一刻，紧张到了极点，几乎同时拿起武器。 老宁看到这一幕，却沉声道：“它们...应该不是来战斗的。” 这些万万千千的赛博生灵，没有动作，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那远处倒塌的机械巨人。 片刻后，身体里，忽然开始发出异样的声音。 起初只有一个响声，有的听起来像是汽车喇叭。 但很快，随着一个声音响起，像是交响乐又像是重叠的海浪，带动着一个又一个声音响起。 有的听着像是闹铃，有的听着像是发动机，还有的像是风声、音乐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同时响起。 整个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这些令人难解的声音。 “它们难道是...在哀悼？” 周寻绮看到这一幕，急忙从马上跳了下来，由于太激动差点没站稳。 整个人此刻已经震惊到极点。 这一刻，整个【赛博废墟】的上空，回荡着千千万万来自机械的悲鸣。 这一幕，就好像有万人在齐声恸哭。 哭送走那守在这片被遗弃废墟的机械巨人。 在场的所有人，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因为谁也无法想到，机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它们，何时学会了哀悼？ 老周是个多愁善感的人，看到这一幕猴，两行老泪已经纵横而下：“这是在为它们的守护者...悲鸣啊！” 陈不恶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想来万人空巷的场景，也不过如此吧？ 他感觉胸腔，有一股热流在涌动，是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澎湃，在激昂沸腾着。 是在这个【病界】，第一次体会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感染着自己。 而此刻远处，徐平城仍旧拿着那一颗【赛博心脏】。 他仿佛对眼前的景象不管不顾，用刀，指向了另外两个不断发出悲鸣的机械巨人，一个断去双腿，无法动弹，一个失去一条胳膊，看起来笨重到了极点。 “下一个，是你。” 徐平城平淡道。 “都已经拿到了东西...还要杀吗？” 大概是受到这种景象的影响，陈不恶觉得，既然拿到了心脏，是不是没必要继续打下去了？ 老宁在旁闻言，皱了一下眉头，问道：“怎么，看不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舒服。” “娃，你有一颗赤诚之心。” “但好像没什么用，也改变不了什么。” “别灰心，你改变世界的机会，还在后面。” 老宁望着远方，突然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笑了笑，大声道：“你这颗心，就像老子当年一样，我啊，最看不得人间疾苦。” “你说什么？” 最后一句，陈不恶没太听清。 但老宁似乎不打算再说，轻轻叫道。 “娃。” “嗯？” “抬起手。” “做什么？” “准备为老子鼓掌。” 那一瞬间，陈不恶看到老宁的脸上，露出一副邪恶笑容。 然后，老宁的身体原地了飘起来。 紧跟着，眨眼之间，像风一样飞出去。 再眨眼时，已飞到了徐平城的面前。 扬手，一根木棍，挡下徐平城砍向巨人的刀。 “砰”，一声巨响。 天地之间，赫然变色，万千赛博生灵，停止了痛哭。 陈不恶在脑子里，仿佛听到了来自老宁带着邪恶的笑声：“徐英雄，做人，是不是该有一些怜悯之心呢？” 那一刻，陈不恶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第84章 第一药方 棍刃相撞间，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空气仿佛在一瞬被撕裂。 陈不恶只感到耳边一阵嗡鸣。 然后，他看到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一阵黑云骤然飘来，连空气中的风，也变得充斥着凉意。 徐平城被挡下一刀后，身子猛然僵硬住。 然后，他抬起头，看到了面前之人。 一个握着木棍的男人。 衣袂飘然，发须翻动。 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灵。 一股庞大的【命气】在四周悄然沸腾着，像是即将喷发而出的火山。 只是，稍作停留，仅仅一瞬间，在挡下徐平城这一刀后，老宁的身影便再次闪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重新回到了陈不恶身旁。 一切又恢复原样。 风，没有吹。 只是天上多了几朵乌云，正慢悠悠的飘动着。 以及握着刀站在原地，回头望着此处一动不动的徐平城。 “发生了什么...？” 周寻绮看着天上莫名多出的乌云，感觉到空气中的凉意在肆虐。 这种凉不像是天冷后气温下降，而像是被人从后面死死盯着无法逃脱一样的不安感。 连同周围的职员，也都是一脸茫然的状态，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所有人却又不约而同感觉到了一种肃杀的凉意。 仿佛只要自己一动，就会被人砍掉脑袋。 老周和希娜，也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陈不恶看到了！ 只有陈不恶，用独特的视线清晰看到了！ 他看到了老宁那鬼魅般的速度与力量，仅仅用一根棍，便挡下了徐平城那一刀。 然后又以骇人的速度再回到原地。 在任何人都没能察觉的情况下，完成了这一切。 陈不恶惊恐的看向身旁这个时常给人一种猥琐感的男人，在这一刻，他的身影，竟然显得尤为高大！ 老宁侧目，朝他笑了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脑袋，和蔼笑道：“娃，这一下，我是专门做给你看的。” 陈不恶说不出话来。 “我的【命气】是杀气，你应该感受到了肃杀感，不过现在水平退步了，比以前差太多。” 他说着摇头叹息，“不然这一下，你们可能都要跪着了。” 另一边，徐平城也收回刀，似乎不打算再动手，而是默默朝这边走了回来。 “平城叔是累了吗？” 轩辕永宁摇着扇子笑问。 实际上，他此刻有些享受。 毕竟这种战斗，即便是身为王族的，自己平日里也不多看。 只是令人有些猜不透的是徐平城拿着【赛博心脏】，看起来却好像一副心事重重一样。 他走到轩辕永宁身旁，将心脏交了出去。 然后，收刀，在一旁站好，一言不发。 只是陈不恶看到，他在转身的一刹那，眼球朝这边看了一眼。 是在看向老宁。 那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但什么也没说。 “光举着手，不拍掌吗？” 老宁看着已经举手半晌表情木讷的陈不恶，轻笑一声。 陈不恶猛然回过神来，然后像疯了一样，开始拼命拍手，同时激动大喊：“好！” 摇着扇子的轩辕永宁闻声，朝这边看了一眼，轻笑道：“平城叔，这是为你鼓掌呢。” 随后，周围人群也开始跟着响起热烈的掌声。 所有人都在为徐平城贡献的精彩一战而鼓掌，但没人知道，在最后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是什么，阻止了徐平城继续打下去的念头。 只有陈不恶那幼小的心灵被深深震撼，把手都拍肿了…… “平城叔有怜悯之心，不愿意多杀也罢，既然东西已经到手，我们也可以打道回府了。” 轩辕永宁重新把赛博心脏交给徐平城保管，然后骑上马，摇摇晃晃走上了回去的路。 周寻绮见状，立刻下令【红鸦教社】所有职员跟上，一行人开始快速撤离。 而那密密麻麻站满道路成千上万的赛博生灵，它们并没有进攻，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先前的悲鸣，也早在老宁出手挡下刀刃的一瞬间幽幽而停，它们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站在这片属于自己的废土之上。 默默目送着一群异客缓缓离去，离开这片曾被他们伤害过的地方。 …… …… 从【赛博废墟】出来很快，一行人几乎马不停蹄，直接奔往吊死城。 两地距离并不远，陈不恶还是第一次接触到【病界】的“城池”。 从外观上来看，有点像是中世纪的堡垒，但要大很多，只不过同【常界】的现代化都市明显不同。 吊死城的城墙全部是冷雪般的灰白色，远远看去，像是脱去树皮的木头一样苍老。 城门上插有红鸦教社的旗帜，而门下有来往的旅人、商队。 在这种偏远的小城里，【教社】的存在，类似一个小型的军团，过于小型的城池，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独立军种。 原因很简单，怕造反。 毕竟【教社】里的职员，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人物，再配上军团，天高皇帝远，王族就没有能力控制了，自然也不会这么做。 进城之后，周寻绮安排人招待，同样也为陈不恶一行人安排了住所和换洗的衣物。 之后，她便领着轩辕永宁去看自己患有【腐朽病】的父亲，也就是吊死城的正式城主周奉之。 但这事，没让陈不恶等人来掺和，毕竟他们有点上不了台面。 目前的身份还是流浪者，充其量也就是默默无名的野生教社，仅此而已。 可话又说回来，【拥王教社】的这四个人，多少也和好吃懒做沾点边。 没被邀请见城主，不进不觉得尴尬，反而乐得其所。 进屋子坐下后，就开始有吃有喝，何必去做那些无用功？ 屋内，陈不恶又一次玩起了石子游戏，这次对象是老周。 玩了五六次，猜对了两次，从概率上来说，属实有点低了。 他叹了口气：“依靠这种方式，要修炼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宁看他一眼，平静道：“赛博脑片还在你身上吗？” “在的。” “拿出来。”老宁道。 陈不恶从兜里翻了出来，递过去，随后，老宁转身，又从兜里掏出另外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 “青铜花。” 在他手里拿着一枝青铜色的花朵，看起十分具有质感，花瓣向外展开，摸起来很软，很难想象青铜能生长成这幅模样。 在烛光下，泛着阴沉的冷光。 第85章 炼药师 “记住，【灵者】的第一药方，只需要两个配料：青铜花，赛博脑片。” 他将两个东西放进一个碗里，然后道：“娃，你真的很幸运，两个东西一次性都找到了，正常来说，【青铜花】只有青铜时节才会盛开，而赛博脑片，如果不是去赛博废墟获得，购买的话，也需要花大价钱，而且成品也未必新。” “成品不新，会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有，这东西是用来制作【药片】的，成品不新，你制作出来的药片未必好用，有可能会导致你晋升阶级失败。” 陈不恶闻言，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明白了，这东西怎么用？” “很简单。” 老宁道，“找一个【医者】转职的【炼药师】，让他帮你将这两个东西炼成【药片】，吃下去就行了，成功的话，你的阶级就能获得一次提升。” “炼药师...” 陈不恶将名字默默记下，“吊死城内有吗？” “应该有，毕竟这里有教社，我陪你去找一趟吧。” “好。” 于是，两个人拿着东西，离开房间，前往城内街道。 老周和希娜则留在屋子里，毕竟两人对这种事情，并没有太多兴趣，也无法和自己沾上太多关系。 从城内走出来，此刻天色已暗。 天上点点星辰，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影，陈不恶终于感受到了一股烟火气息。 实际上，吊死城的发展算不上太好。 整个城内的街道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条。 但这对于来到【病界】已经多日的陈不恶来说，足够了。 跟着老宁，转了一会，在一家杂货铺前停下。 “在这里？” 陈不恶感觉这不像是和“药”有关的地方。 “不一定，但也有可能。” 老宁推开门，缓缓道，“一般来说，较为成功的炼药师，都开设有自己的药铺，但吊死城这种地方，很多东西，都是积攒在一起的，一家杂货铺，除了能看病，或许还能理发。” 这情况让陈不恶始料未及。 走进去后，他真的看到店铺内左侧，有人坐着在理发。 而右侧，是琳琅满目的商品。 旁边还立着牌子，写着：推算、炼药、请神，请上二楼。 最中央类似大厅的位置，是一群人在那里喝酒吃肉，大声喧哗。 四周乱糟糟的。 “我们去二楼。” 老宁看到牌子，没有任何停留。 穿过商铺后，走上楼梯。 陈不恶有点好奇，请神是个什么玩意？ 跟着来到二楼后，这里不再像一楼那么热闹，而是一条镶嵌在青铜板里的木制走廊。 上面挂着一盏昏黄的灯，两侧是一个个单独的房间，均刻着不同的牌子。 推算、炼药、请神。 三个牌子，三个房间。 在最左侧，陈不恶看到了炼药屋。 老宁来到门前，敲了敲门，沉声道：“你好？” “请进！” 很快，里面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盈。 “打扰了。” 老宁略显礼貌，推开门走进去。 陈不恶轻轻跟在后面。 在进去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回头，差异的发现，走廊最右侧那扇标着【请神】二字的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而缝隙里，好像有一只眼睛，正盯着自己。 “请把门关上。” 但仅仅一瞬，陈不恶来不及看清，就被眼前的声音打断。 然后，老宁随手江门关上。 屋子里，飘然一股浓重的刺鼻味道。 陈不恶回过神来，看向眼前。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平方的小屋。 但屋内的青铜墙壁和房梁上，挂满了瓶瓶罐罐的东西。 “不好意思...屋子太乱了，不过你们肯定能理解，毕竟我是炼药师...对吧？” 陈不恶听到声音抬起目光，看见从屋内挂起的帷幕后，缓缓走出来一个女孩。 在看到这女孩的瞬间，他愣了一下。 因为这并不是自己平日里所能见到的女孩。 她的皮肤，呈现出天蓝色，明显印象中的“人类”完全不同。 “原来是来自【南方国度】的炼药女士，很荣幸见到你！” 老宁看到对方后，似乎立刻明白了什么，不知为何，还换了一副翻译腔。 听起来怪怪的... 但陈不恶没有多出来，只是站在后面，跟着问候一句：“你好。” 显得有点窘迫。 他还是第一次见，蓝皮肤的人，当然，电影里看到的不算。 以前曾听亚瑟和自己说起过。 四大国度里的人，各不相同。 北方的巨人，南方的异人。 东方黄种人和西方的欧美人。 陈不恶是根据长相来划分的。 眼前这个蓝皮肤的女孩，自然也是【南方国度】的人。 “欢迎光临，我也很荣幸。” 蓝色皮肤的炼药师笑了笑。 陈不恶这才发现她的牙齿很白，笑起来有种异样的美感。 而且仅仅从长相来说，十分的灵动。 有种自然的美。 “你们需要点什么？” “【灵者】的第一药方，我们想麻烦你帮忙炼制一份。” “没问题，配药带了吗？” “都在这里了。” 老宁把东西递过去。 她接在手里看了一眼，眉头一动，发出惊叹：“哦！崭新的赛博脑片，平常很少见到，你们一定花了大价钱吧！” “是啊。” 老宁笑了笑，并没有进一步解释更多。 “稍等我一下，可能需要个几分钟。” 她语气温柔，拿着东西，转身走了进去。 然后，拉上了帷幕，似乎开始在后面捣鼓起来。 陈不恶见状，疑惑道：“我们不能看吗？” “炼药师的炼制方法，是机密，不允许外人窥探的，她们学习，也都是通过一个师父单独传授的，外人不可能知道。” 老宁解释道。 听到这话，陈不恶微微皱眉。 看到他这样子，身为社长，自然是明白了什么：“怎么，你不放心？”、 “万一...我是说万一，她如果东西我们的调包怎么办？” 陈不恶的性格一向有点多疑。 正如刚才崭新的赛博脑片，万一这是贵重的物品，难免会有人见财起意。 人性是经不起诱惑的。 “谨慎一点确实是好事，你刚才说的也是确实是一个点，往后的药方，需要你自己找，而炼药师，也需要你自己找一个能够信得过的人。” “那她...信得过吗？” “不知道。”老宁摇摇头，随后又道：“不过这都不重要。” “为什么？” “她敢骗我们，我就杀了她，保证一点灰都不留。” “...” 陈不恶瞬间打了一个寒噤。 差点忘了，老宁的真实水平... 已经不是那个吊儿郎当的猥琐男人。 “话说，你是不是...也算半神了？” 他想起老宁挡下徐平城的那一刀，历历在目。 老宁却摇了摇头，指着心脏的位置，道：“那一下不容易的，肩膀现在还肿着，心脏也很疼。” “我先前和你说过，越高的伤害，需要消耗越强的体力或者精神力，我本身就有病，那一下，纯粹是为了让你看见，再打下去，我肯定死。” “那也很厉害了...” 陈不恶张了张嘴，随后，低头说了一句：“谢谢你...” “不用谢，身为社长，应该的，再说，这也是咱们【拥王教社】一向的传承。” 老宁平静道：“总有一天，你会变得比我强。” “希望能吧...” 陈不恶低下头。 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拥王教社】的社长。 然后就像老宁说的那样，在自己死之前，找到下一个人，把教社传承下去。 而在此之前，他要学习，不停的学习，学习如何成为像老宁、像徐平城一样的人。 十分钟后，炼药师女士从帷幕后面走了出来。 她手中，拿着一片拇指大的药片，笑道：“好了。” 第86章 三人行 从【南方国度】炼药师手中接过那小片的药丸，陈不恶情绪有些起伏。 这种略显紧张的状态，似乎被她察觉到了，笑了笑：“你是第一次吃药方？” “嗯...” “那你可要注意了。” 她声音温柔的提醒道。“怎么了？” 陈不恶抬起头。“会有副作用。” 她认真道：“而且，也不是每一次药方吃下去，都能够晋升阶级，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吧？” 嗯？ 这一点...我还真不清楚。 老宁也没有提过这事，难道晋升会失败？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炼药师有耐心的解释道：“有可能吃了会没用，也有可能会感到不舒服，但只要药方正确，就算没什么作用，也不会危害到生命，最多会有一些让人不舒服的副作用而已，你带来的赛博脑片很好，成功率应该很大，大可放心。” “明白了...” 陈不恶点了点头，然后，将药片塞进嘴巴里，缓缓吞咽下去。 并没什么味道，但莫名也有种奇幻的感觉。 陈不恶想起来古代帝王修炼长生不老就吃这种金属炼制的仙丹，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 吃完后，跟着老宁，刚要转身离开，炼药女士突然再一次伸出手。 “十金。” 她语气平静道。“要钱的？” 老宁的脚步立刻僵硬停了下来... 陈不恶也停在原地，张嘴看着自己的社长。 老宁尴尬的笑了笑：“你看，差点忘记了...” 然后从兜里翻了半天，最后只找出来一个金币，窘迫道：“抹个零打个折吧...” 十金变一金。 炼药师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她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发脾气，但最后，还是收了下来，愤然道：“我真应该学一学对面的请神师，先收钱，再工作！”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一下。 随后，脑海中立刻想起了刚才在走廊上看到的那双眼睛，隐隐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请神师？ 他疑惑道：“是做什么的？” “哦，请神师当然是请神的，他们有独特的仪式，可以请神灵降临。” 炼药师女士道：“如果你想拜访，他就在对面，不过我可提醒你，他是一个奇怪的男人，说话总是神叨叨的，但这可能是和他的职业有关，总之我不太喜欢。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我们都在一个楼层工作，生活，就是要学会忍耐。” 炼药师嘴里发出一些抱怨，说到生活就要忍耐的时候，故意抛了一下手中的一枚金币。 老宁和陈不恶两人立刻脸色羞红。 “娃，咱们走吧。” “好。” 两个男人，迫不及待像逃一样，灰溜溜离开了这里。 来到走廊，陈不恶下意识向对面的门看去。 他再次看到，门开着一条缝。一双黄色的双眸，正在漆黑的门后，死死盯着自己。 在和那眼睛对视上的瞬间，陈不恶心头咯噔了一下。 但很快，那个眼睛又一次缩回黑暗，消失不见，连同门一起关上。 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想干什么？ 陈不恶皱起眉头。 “怎么了？”老宁见他一直皱眉，也停了下来。 “门里一直有人在盯着我们。” 老宁闻言，抬头看向门上的“请神”两个字，沉声道：“请神师都是很怪的人，不用担心，不会害我们，走吧。” 陈不恶点了点头，跟着老宁离开了这里。 在两个人走后，二楼，走廊两侧原本点燃的蜡烛，忽然被一阵阴风齐刷刷熄灭。 紧跟着，三扇门同时“哗”一声打开。 三道体型各异的人影，步履整齐，频率相同，分别从门内走出来。 最左侧，显然是刚才那名炼药师。 她站在左边，靠近楼梯的位置，向下看了看，蓦然松出一口气：“他们走了...我们没有被识破吧？” “应该没有。” 最右侧传来一个轻朗的声音，靠墙的位置，站着一个体格清瘦、眉清目秀的男子。 他说着话，看了那蓝色皮肤的女人一眼，语气似乎带有一种不悦道。 “不过，魅纱，你胆子也够大，敢向他要钱？不怕死吗？” “演戏当然要演足啊...” 炼药师说着话，身体皮肤的颜色，竟然从蓝渐渐变成了红，再然后，又变成了白，成了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而头顶上，也渐渐长出一头浓密的波浪长发，原先平整的胸脯，同时也鼓了起来... “呼...憋死老娘了。” 她撩了一下头发，身体里发出一股诱人般的芬芳。 随后，撇了一眼自己对面半弯着腰，好像驼背的男人，皱眉道：“鬼骨，咱们里面就你刚才一直透过门缝盯着看，胆子比我还大，不过幸好...他没有来问你，不然我们可怎么交待？” 被叫做鬼骨身形怪异的男人闻言，嘿嘿笑了两声，喉咙里发出仿佛被人掐着的声音。 “我...我只是想多看他两眼，长的真英俊，比我好看...那双绿色的眼睛...像翡翠一样。” “啊...那双眼睛确实太漂亮了，富有风情，当他看向我的时候，老娘差点爱水泛滥...” 炼药师女人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身体仿佛被人抚摸了一样扭动起来，嘴巴里发出兴奋的叫声，整个俨然一副发情的状态。 “请你收敛点。” 右侧男子冷冷看她一眼。 “话说...他们下一趟，似乎是去【尸野】，我们需不需要提前过去帮忙？” “绝对不行，我们只能看，什么也不能做，这条路，要靠他自己走。” 长相清秀的男人道：“先前就说过，我们只负责等，如果他能走过来，走到那个位置，那才有资格，做我们的社长。” ..... 在吃下【药片】之后，陈不恶并没有感到明显的副作用，身体也基本没有反应。 老宁说这东西因人而异，各自挥发的时间并不一样。 不过一旦成功，都能明显感觉到差异，或许睡一觉醒过来，就能看到变化，在等等吧。 两人回到吊死城的殿内时，已经是深夜。 老周和希娜都已经入睡，陈不恶躺到床上后，闭上眼，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 此刻，吊死城内。周寻绮扶着自己患有【腐朽病】的父亲周奉之，艰难废力的坐在轩辕永宁对面。 仅仅是几步路，他都喘到仿佛透不过气来。 徐平城握着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房间里，气氛有些凝重。 轩辕永宁轻声道：“周城主不必客套了，身体重要，坐下来吧，关于猪头人的事情，周小姐已经和我说了。” “谢二殿下...” 周奉之发出一身苍老的感谢，然后缓缓坐了下来。 “猪头人瘟疫，具体发生的时间，知道吗？” “不太清楚...只知道有一段时间了。” 周寻绮皱眉道：“殿下，猪头人瘟疫，传染的速度十分迅速，我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死，所以要解决这件事，必须要...” “我明白。” 轩辕永宁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语，然后，陷入了沉思。 先前在王族确实听到了一丝关于瘟疫的消息，但并没有真的见到，父王也没有派人去处理。 没想到在边城竟然这么严重。 不过话说回来，眼下【青铜时节】还没过去，如果自己能在时节过去前解决掉这件事，那对于之后王位的竞争，也相当具有优势。 毕竟，没有人不喜欢爱民的君王。 但问题是，关于这场瘟疫，他先前也曾听到过一些小道的消息。 似乎，和那个【太岁教社】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毕竟【太岁教社】，可不是一般的存在... 但具体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了解才能知道。 “这件事，本殿下回王城后会立刻向父王禀告，你们不用担心，一定会尽快找到治疗猪头人的办法。” “谢殿下...”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先前猩红山峰的医学会是不是曾说过...猪头人存在免疫者，你们有见过吗？“ 第87章 不懂人情世故 【常界】陈不恶睁开眼，发现楚芽衣不知何时，已经在屋子里坐着了。 见自己醒来，她笑了笑。 “陈哥，我给你买了早饭，快起来吃点吧。” 桌子上放有冒着热气的粥、鸡蛋、油条和包子。 还别说，楚芽衣这小姑娘相当细心，不用人提醒，一日三餐都给照顾的十分妥当。 而且现在也比刚来的时候，性格大方不少，脸上的笑容也明显变多了。 一个学生姑娘，在同龄人都拼了命向家里索要钱游玩的时候，她却出来兼职，而且做事这么心细，显然，是吃过苦的。 只不过在楚芽衣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陈不恶并不知道。 她也很少提起来，甚至到现在，陈不恶都不知道她具体在哪所学校上学。 “谢谢。” 陈不恶起床后，简单洗漱，然后坐下来吃早饭。 打开手机时发现，早上七点的时候，顾扶摇给自己打了许多电话，但全部都是未接。 出什么事了吗？ 他揉了揉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个女人很少会这样，连着拨打几个电话，一定是有急事。 他急忙拨了回去，很快，电话被接通。 “喂？” “怎么了？” 顾扶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让陈不恶想起来高中读书逃课去网吧打了一个通宵游戏的少年。 “你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 那头，顾扶摇语气停滞一下，随后突然咬牙骂了起来：“真是见鬼了！” 陈不恶瞬间被这大清早的一句谩骂给骂醒了。 “电话不是我打的，是另一个...人！” 顾扶摇好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语气有些不耐烦道：“应该和上次的是同一个人，你看一下手机有没有语音留言。” 陈不恶立刻明白过来，随后点开语音箱，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还真有...而且不少，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 陈不恶顿时被呛了一下。 能把顾扶摇气成这样，说实话也挺不容易... “点开，看看她到底说了什么！” 陈不恶没敢怠慢，点下第一条播放，随后，话筒里慢慢传出顾扶摇略显慵懒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啊？怎么总不接我电话...我好想你...” “？？？” 陈不恶握着手机，忽感头皮发麻。 第一条语音结束后，他还没反应过来，开始自动播放起第二条。 这次，声音更加妖娆妩媚，像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喝醉酒后在撒娇。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呀...你难道，就不想我吗？你个笨蛋...” “...” 陈不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已经不敢继续往下听了。 但手机还是自己播放起了第三条：“啊~夜晚好寂寞，我好想...” “这该死的手机！” 陈不恶立刻狠狠按下了停止键：“机器就这点不好，真是不懂人情世故！” “我回头一定买一台懂人情世故的手机！” 他自言自语说着，可电话那头，声音已经安静到了极致。 静到有些可怕。 “顾...顾长官，您还在吗？” “还没死...！” 这一句话，陈不恶好像听到牙齿摩擦的声音。 语音箱里声音确实是顾扶摇，但她不可能会说这种话。 就算有可能说... 那也一定是和自己将来的爱人... 反正肯定不会是和自己。 而且陈不恶怎么也想象不到顾扶摇说这些时的表情。 毕竟，她的外形人设一直是高冷成熟，而不是风骚浪荡.... “这个...检查不出来吗？” “我已经让技术人员查了...但，什么也没发现。” 顾扶摇叹了口气，随后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不知道这件事，是在针对你，还是针对我。” 这确实是个问题。 陈不恶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用顾扶摇的手机，打给别人，似乎是针对顾扶摇，可特意打给陈不恶，又像是在针对他。 “会不会...同时在针对我们两个？” “那做件事的人就只有往生社了。” 顾扶摇分析道：“你我之间的关联，只有他们。” “确实是这样...” 这一点，陈不恶很认同。 “我一定会抓住他们，一定！” 顾扶摇像是发誓一样，愤怒的挂断电话。 留下陈不恶握着手机，表情相当复杂。 实际上，对陈不恶来说，这件事并不急，毕竟丢脸的也不是丢自己... 而且换个角度想一下，每天都有御姐的声音给自己打电话，说那种让人面红耳赤的话语，想想就... 陈不恶心里本来有一丝期待。 但脑海里不知为何瞬间浮现一个画面，顾扶摇拿着对讲机指着自己下令：“给我用炮轰！” 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算了，还是赶快把这件事解决吧... 毕竟牵扯到往生社。 虽然死了一个，但其组织依然庞大，只有连根拔掉才行。 他们的存在，对这个社会造成极大的威胁。 文化街的事情就是一个例子。 如今网上有很多关于这次血腥事件的内容，毕竟这么大的事，自然会引起社会强烈的关注和谈论。 但大多数人，不管是阴谋论还是报复社会论，最后基本上都将其归结于恐怖袭击事件。 而关于针对病人这件事，已经鲜有人说。 虽然火热一阵子，可对于网络时代来说，它更像一个梗，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人会将其和病人连接在一起。 只是陈不恶通过这次事件，已经深刻意识到，【病界】所带来的影响，正在一点一点残害【常界】。 这次是文化街猪头人事件，下一次...会是什么，就更难说了。 所以除掉【往生社】就显得格外重要。 这时，手机上突然接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陈不恶点开后，内心瞬间有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感觉。 “王，打扰您了，属下等了整整一夜没敢给您发消息，因为属下知道，人类的躯体是需要睡眠的。” “关于号码，属下已经办妥，而且正在努力学习如何操作一款手机，属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和王实现无缝交流。” 无缝交流... 陈不恶心想还是算了吧。 有些缝还是留着比较好。 这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一股兴奋，让陈不恶感觉头都大了。 犹豫几秒，简短回复了四个字：“做的很好。” 此刻，公园里，一个苍老的身影，正坐在公园长椅上，盯着手机屏幕激动的颤抖。 旁边路过的年轻人看到这一幕，唏嘘不已。 老年人学会用手机，激动的都哭了。 自从“涮羊肉”死后，卡尔便换了一个躯体。 当然，这个躯体同样也是【往生社】的成员。 只不过是一个大概七十岁左右的老人，患有心脏衰竭，在医院里躺了将近半年。 但这位老人并不是病了之后，才开始信奉【往生社】。 相反，根据卡尔继承的记忆来看，他很久以前就是信徒。 且子女每个月给他寄回来的钱，基本上都被用来花进往生社里。 但有趣的是，他并不是希望【往生社】能够治疗自己的疾病，而是他认为，像【往生社】这种存在，一定能够帮助到其它许多患有绝症的人。 他是抱着做慈善的心态在信奉该邪教。 即便孩子因此和他吵过不少架，甚至闹的差点断绝关系，可老人家还是咬牙说，你们都别管我的事！ 看起来就跟那些十分痴迷购买保健品的老人一样。 他坚信对【往生社】的投资，会在自己死前那一刻，得到回报。 但他没想到的是，也许除了自己的亲生儿女，所花出的每一分钱，死后，都没有回报。 也带不走。 更不会被真正用来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因为【往生社】拿着所有信徒的钱，都用来供奉卡尔这个“神”了！ 在进入这个老年人躯体后，卡尔也感受到了老人内心那种悔意。 似乎是在临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人生一切都是假的。 唯有眼前的亲人，才是真切真切的存在着。 生命的鲜活，绝非钱财能够替代。 但实际上，卡尔虽然感受到了，却并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感情。 亲情这东西，在它们身上本就不存在。 它们的情感比人类更加纯粹，那就是臣服。 就像他现在对王的殷切和渴望一样，是一种绝对的臣服。 在过去，倘若不是来到这里，它的存在，甚至不配给王提鞋。 可现在，他是王在这里的唯一！ 这种殊荣，怎能不让卡尔激动？ 在收到回信后，卡尔手指头飞快，坐在公园椅上，开始回复。 旁边晨跑再次路过的年轻人，看到他那快出残影的手指后，面色惊恐：这难道就是未老先衰的程序员吗？ 第88章 悟病道发展了? 卡尔的态度相当热情，不停的询问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陈不恶对这种情况属实有些汗颜。 一方面怕自己露馅，另一方面，也确实没有很好的事情，毕竟谁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又不能亲自开口问，但在卡尔的不停催促下，但很快，陈不恶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让卡尔派遣自己的信徒，去把给自己打电话的人找出来，岂不是一个两全之计？ 如果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个神秘女人，真是【往生社】的人，那就让【往生社】自己去找自己人...想想那场景，陈不恶已经开始觉得有趣了。 于是，他回复道：“你知道我不能暴露身份，但确实有件事困扰了我。” “王，属下愿帮您分忧。” “我会给你发三条语音，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找到这个语音的主人，然后把她带来见我。” “明白。” 随后，陈不恶把那三条语音发了出去，然后想到什么，并补充一条短信。 “可能会遇到相同的人，切记，别抓错了。” “明白。” 相同的人指的是顾扶摇，陈不恶怕卡尔会抓错，提醒一句。 至于怎么分辨是不是本人，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身为王，只管下达命令，后面的事情，下属自己看着办了。 办好了是你应该的，办不好，那就是能力不够。 陈不恶此刻深深体会到了当老板的爽和混蛋... .... ..... 结束和卡尔的通讯，陈不恶随后又登录上了张悟心留给自己的名叫【找不到对象就去当小三】的博主账号。 这账号的情况和张悟心先前说到的基本上一模一样：一群富婆，而且还是那种上了年纪的富婆！ 张悟心甚至好心的为她们打上了诸如“富婆1号”“富婆2号”类的备注。 点开去看，头像清一色都是戴着墨镜的个人自拍。 背景不是山就是海，亦或者是一堆明显透着夕阳红气息的太阳花。 年龄着实不小...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聚集这么一群上了年纪的阿姨。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喜欢这种口味...！ 有时候把自己的东西交给或者借给别人，就怕会遇到这种牵扯到隐私的尴尬情况。 例如一个女孩说：“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我查个东西。” 你慷慨的递过去，结果人家打开浏览器，里面都是一堆忘记关闭的小黄网站... 不管你之前在女孩面前努力塑造了什么形象，反正在这一刻，崩塌的荡然无存。 徜徉在富婆群里，由于账号长时间未登录，有大量未读消息。 但大多数都是一些询问什么时候更新关于【病界】内容的消息。 很快，陈不恶注意到一条不太一样的内容。 一个昵称为“悟病道32号”的网友，发了一条消息：“您好，在吗？” 悟病道… 陈不恶盯着名字，觉得有些熟悉，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 谭厚，想起之前曾有一个自称是悟病道的人来和自己聊过。 当时他想邀请自己加入该组织，只不过被陈不恶拒绝了。 印象中，这组织里只有他和老板两三个人。 但他们的目标却相当宏伟——【改造人类】。 此刻再看这人昵称后面的32号，陈不恶皱了皱眉。 现在这个组织，都已经有三十多人了？ “有什么事吗？”他回复道。 “您好，请问有没有兴趣了解我们悟病道呢？保准你加入以后，不会后悔！” 看到这传销般的言论，陈不恶无奈的笑了一下，和先前相同的感觉。 “之前你们组织有人和我说了同样的话，不过那时候，他说组织里的员工，只有他一个人。” “哦！那您说的一定是我们的1号传奇道友，天啊，我想我知道您是谁了，1号道友邀请那么多人，但从来没有失败过，他在一次分享会上提到，自己只失败过一次，想必那个人，一定就是您了。” 陈不恶愣了一下。 “这是他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您是他工作生涯里的第一位客人，只不过您拒绝了他，但他说，是您激励他走下去，要证明自己可以做到，从那以后，组织在他的带领下迅速壮大。” 看到这段话，陈不恶瞠目结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祝贺你们...能发展到32个人，确实也不容易。” 消息发出去后， 对方停顿了一会，然后突然发来一个笑哈哈的表情。 “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32只是我的编号，但并不是我们组织的全部人数。” “是吗？那你们现在有多少人？” “就在刚刚，第位道友加入了我们。 看着屏幕上的一串数字，陈不恶顿时心尖一颤，嘴巴缓缓张开，下意识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五位数！ 他瞬间倒吸冷气，满脸不敢相信：“三万多人？” “是的，未来会有更多人，我们始终致力于改造人类。” 再看着这四个字，陈不恶已经笑不出来。 “我要报警抓你们！” 对方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您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实际上，我们每天都能收到报警电话，另外能和您聊天，我很开心，作为1号传奇道友曾邀请过的人，我很希望他没能做到的事情，由我来做到，我会再来拜访您的，但下次，我会带着礼物，让您感受到我的热情！再见！” 说到这里，对方显示下线了。 陈不恶头皮有些发麻。尤其是那句“我们每天都能收到报警电话”让人感到细思极恐。 有没有人打报警电话，你们怎么会知道？ 除非... 他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这个悟病道，在悄然之间发展如此壮大，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距离自己先前和他们有交涉，只有一个人，现在转眼三万多人，怎么做到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这比【往生社】更可怕！ 陈不恶揉着有些发疼的脑袋，刚放下手机，突然又收到顾扶摇的电话。 接通后，里面着急的声音。 “我给你发个位置，现在马上过来！” “怎么了？” “我们抓到了一名从【病界】过来的人！” 第89章 顾长官...你! “抱头蹲下！立刻！” 阴暗的胡同角落里，两个婆娑的人影扭曲在一起。 地面上的光影被拉长，月光显得格外冰冷。 陈不恶慌张赶到顾扶摇发给自己的位置时，一眼便看到手持枪械的作战人员，在警戒线内，将一条狭窄冗长的胡同包围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相当刺鼻。 借助着枪械灯光的照射，陈不恶走进警戒线内，看到那脏乱的胡同里，站着两个人。 从体型来看，一男一女。 只不过女人背对着胡同，看不见脸。 而男人则正对着胡同口，灯光打在他脸上时，让人多看一眼，忍不住心头发颤。 他整张脸上竟然全是脓包。 就好像癞蛤蟆背上的毒腺，向外流着粘稠的液体，看起来一张脸好像烂开了一样。 被灯光照到后，他好像十分惊慌，嘴巴里发出一阵干呕的声音。 “好疼啊...我控制不住...我病发了！救救我...求你们...！” 说着，他像是失控一样，扑向了背对着胡同口的女人。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在打！” 顾扶摇不知何时，抽着烟站在了旁边，陈不恶张了张嘴，眉头紧皱。 “那不是猪头人...” “不是，是病人！” 顾扶摇拧眉道。 “他是从病界来的？” “不，那个女人，是从病界来的。” 她的手指向了只有一个背影的女人。 这背影很苗条，而且穿着束腰的皮革腰带和皮革靴子，看起来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冒险家一样。 陈不恶隐隐约约觉得这背影和装扮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只是来不及细想，那扑过来的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紧跟着，令人感到恶心和诡异的是，男人身上的脓包，竟然开始迅速沸腾起来。 就像是开水烧熟之后的气泡，在身上极速游走。 很快，其中一个竟然从他的手腕处，游走到了女人的手腕上。 紧跟着“砰”一声响，直接炸开，女人的手腕瞬间血肉模糊。 她发出一声惨叫，背部撞到了胡同的墙壁上。 “是病人的能力！” 陈不恶见状，心头骤然一沉。 “发疯的病人？” 顾扶摇眯了一下眼睛：“怎么会突然疯了？” “不知道...” 周围的作战人员还在怒吼：“再次警告！抱头蹲下！立刻！” 可那男人像是疯了一样，如同一只癞蛤蟆浑身脓包游走，往女人的身上转移，自己的嘴巴里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疼！我好疼啊！帮帮我！帮帮我！” 他整张脸仿佛烂开一样，狰狞到了极点。 女人背部撞墙后，咬牙骂了一句：“滚开！” 随后一脚踢开到男人的肚子，将他踹出去。 好熟悉的声音...陈不恶认得，脑海中即将想起来，这时，顾扶摇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路：“这病人的能力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他揉了揉眉头：“好像能转移。” “你能对付吗？” “不确定，不过我可以试试...” “嗯，毕竟用枪很容易把人直接打死。” 陈不恶点了点头，思考片刻，然后对旁边的作战人员道：“借用一下你的匕首。” 作战人员愣了一下，随后目光看向顾扶摇，似乎在询问。 “武格，把匕首给他。” 陈不恶对武格有印象，先前在文化街的时候也是从他手里接的枪。 “是！” 武格拔出匕首，递给陈不恶，他拿在手里掂量一下，这军用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分量相当沉重。 “你打算怎么对付？” 顾扶摇严肃问道，因为到现在，她还没看到过陈不恶真正动手。 实际上，陈不恶也在想这个事。 预判线是辅助作用，【灵者】还不成熟，那就只有用【猪头人】了。 但【猪头人】能不能在常界顺联进行，他也不知道，只能试一试。 握紧匕首，陈不恶往前走去，沉声道：“我要是制服不了他，及时把我送医院。” “放心，只要有我在这，你就死不了。” 顾扶摇左手夹烟，右手拿着手枪，眼神相当凌厉。 要不是长的又瘦又苗条，不知道的还以为混黑道出身。 陈不恶往前走去，胡同里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在回响，比站在外面听的清晰许多。 男人痛苦的吼叫和女人咬牙战斗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那女人似乎并不太会战斗，打起来的时候，几度落于下风。 对方只要触碰到她，身上的立刻会有脓包转移过来炸开。 这一会的功夫，女人的胳膊上，全是破开的皮肤，鲜血淋漓。 陈不恶握着刀，眼神冰冷，一步一步往里面走。 然后，一个深深的呼吸，让气息流入体内，他咬紧牙用刀，狠狠割破了手掌。 剧烈的疼痛传来，一瞬间，体内的猪头人细胞受到刺激，开始疯狂沸腾。 这一刻，陈不恶能清楚的感受到血液在体内流走的速度和状态，肌肤像火一样滚烫，隐隐发红，细胞正在高速转动。 身体的每一个器官，如同能够分开操作的精密机械。 左侧半身的皮肤上，开始缓缓长出一层白毛。 往前a耳朵、眼睛、嘴巴和鼻子，也在这一刻，发生剧烈的变化。 月光之下，他的体格逐渐膨胀。 后面看到这一幕的作战人员，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的天...” 陈不恶于月夜之下，完成了【常界】第一次的变化。 眼前，在发疯一样的男人扑向女人时，他深呼吸，喊了一声：“喂！” 声音浑浊而沉重，像是炸雷一样，男人的身子骤然停滞在原地，表情茫然的看过来。 与此同时，那女人听到动静后，也转过身。 在和她对视上的瞬间，陈不恶却怔住了：“...阿瑶？” 在看到面前的陈不恶时，阿瑶脸色一变，像是见鬼了一样，咬紧牙，立刻抽出了腰间的短杖，在半空快速挥舞起来。 这根短杖的威力陈不恶见过，失控之下散发出的火球，威力丝毫不亚于一颗导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不恶来不及张嘴，突然，阿瑶的动作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猛然抬头看向天空，在快速寻找什么，然后咬紧牙，又将短杖收了起来，怒道：“让开！” “阿瑶，是我...恩佐！” “恩佐？” 她眉头皱了起来。 只是来不及想更多，身后的男人扑了过来。 一把将她按在地上，然后骑到了她身上。 “你们...根本没人在乎我！你们知道我有多疼吗？你们知道我经过了什么吗？！” 男人像疯了一样，掐住阿瑶的脖子。 一瞬间，有脓包继续向下脱落，如同球体一般，转移到她的脖颈处。 随后“砰”一声炸开，鲜血迸溅而出，根本来不及反应。 此时，陈不恶已经咬紧牙冲了上去。 猪头人的力量极大，他单手握住男人的后脖颈，甩起来，狠狠向地上砸去。 但陈不恶忘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家伙不能碰！ 在手掌触碰到他的那一刻，自己的手臂上，忽然也长出了几颗密密麻麻的脓包。 随着他将男人面部砸在地上后，脓包也跟着炸开。 陈不恶猛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倒吸冷气。 一抬头，他男人从原先狰狞的痛叫，变成了癫狂的笑：“你们伤害我...一次又一次伤害我！死！都去死！朋友，帮帮我！” 他目光忽然看向身后。 像是在对某人说话。 随后，陈不恶就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喂。”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猛然扭头，在惨白的月光下，顾扶摇拿着匕首站在自己后面。 随后，她握紧用刀，迅速刺了过来。 “噗嗤！” 陈不恶身子顿了一下，赶紧低头，看到一把匕首，深深扎在自己心脏处。 疼... “顾长官...你...” 他张大嘴巴，感到呼吸困难。 而月光下，顾扶摇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张阴森的笑容。 第90章 降临 陈不恶做梦都没有想到，从背后捅自己一刀的人会是顾扶摇。 那一刻，他感觉呼吸变得艰难窒息。 并不是因为器官被利器破坏，而是被人背叛的感觉，让人无法呼吸。 然而，顾扶摇笑容突然停滞，随后，猛然甩手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打的力度相当大，头发直接被凌乱的甩开。 同时，她咬牙对身后的作战人员大喊：“快救人！” 喊完之后，脸色又是一变，像是再度变了一个人，甩手又给自己一巴掌，狰狞笑道：“我看谁敢救！” “救人！” 她咬牙恶狠狠道。 “啪”，第三个巴掌，嘴角流出血来。 “谁敢救，老娘就杀谁！” 作战队员此刻一个个端着枪，面面相觑，怔怔望着自己的队长，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行动。 “她不是顾长官...制服她！” 伤到极致的陈不恶看着顾扶摇精神的状态，似乎明白了什么。 凭借着猪头人极强的生命力，他咬牙扶住墙壁，刚说完话，便像是虚脱一样，坐在了地上，死死撑着道：“别忘了...还有我...！记得救我...！”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精分中的顾扶摇朝他快步走过来，走了几步，又猛然掉头回去，甩手给自己一巴掌：“还想救人？老娘抽死你！” “...” 望着眼前的景象，陈不恶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 眼前，摔在地上浑身长满脓包的男人，突然开始疯狂干呕起来。 从胃里，一连喷射吐出大量绿色液体。 注意，不是呕吐，而是喷射！ 液体好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疯狂直射喷在了顾扶摇的身上，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她撞倒在了地上，空气里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 男人声音嘶哑的大笑起来：“死...都去死啊！全世界的人都去死啊！” “阿瑶...” 陈不恶伸出手，没能抓住眼前的人，意识陷入了昏迷之中。 但在闭上的那一刻眼，他隐隐约约在耳边，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王，属下来晚了...！” 【病界】 “啊！” 猛然一声惊叫，陈不恶从床上惊醒过来，大口喘着粗气。 “哟，这是做噩梦了？” 吊死城的殿宇里，老周不知何时已经在装修奢华的房间里坐着，嘴里正咀嚼着早饭。 空气里，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可陈不恶，总感觉自己闻到是刚才那股恶臭，丝毫没有食欲。 他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心脏跳的厉害，看向四周，希娜正嘴里叼着一块饼，坐在镜子前扎头发。 她大概是想扎一个双马尾，只不过右侧的那个马尾的位置明显矮了一点，显得有些不对称。 老宁闷头在吃饭，看着窗外的景色好像发呆一样。 “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他深呼吸，平复着心情，从床上跳下来，心脏仍在怦怦狂跳跳。 自己这次是昏迷之后强行进入了【病界】... 总感觉身体十分不舒服，和自然入睡后来到【病界】，完全两种滋味。 “吃点东西吧，马上就要出发了。” 老宁扔过来一块饼，平静道：“多吃点，接下来会路过【尸野】，过了这地就没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了，你也要做好准备，那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 陈不恶点点头，坐下来接过饼，看了一会，但没有吃。 “胃口不好？” “有点反胃。” 陈不恶想起来了胡同里的喷射，那股味道仿佛挥之不去。 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但最后听声音似乎是卡尔来了，有他在的话，陈不恶倒不用太担心。 毕竟卡尔的实力，应该不会太差... “话说...我们不跟着那个老二一起走了？” “本来是打算一起，但那样会错过【尸野】，轩辕永宁不打算走那边，而你昨天又刚吞下药片，很快就会进入第二阶段，这是一个锻炼的机会，不过，看你自己的想法，要想跟着他一起走，直接去王城，也可以。” 陈不恶闻言，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道：“去【尸野】。”“确定？” “嗯！” 老宁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退缩。” “不会的。” 陈不恶肯定道。 “为什么？” “因为我怕在某天清晨醒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可我，却还不够资格找到下一个人，把教社传承下去，会觉得，辜负了你。” 听到这话，老宁目光深深看着他，并没说话。 半天后，突然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别这么说，说不定，某一天奇迹发生，我活的比你时间还长。” “你是在咒我早死...我听得出来。” “哈哈哈哈！” 老宁笑着，然后笑声渐渐停了下来，屋子里陷入了安静。 两个人，坐在餐桌上，手里握着饼，同时抬头望向了窗外，就这么望着，不说话。 窗外，有鸟儿在飞。 半天后，老宁收回目光，问道：“药片在体内，有什么感觉吗？” “好像...没有。”陈不恶认真感受了一下，除了因用力后肠胃不适，有点想拉翔之外，没什么其它的变化。 “也许这次，你没有产生副作用，试试这个。” 老宁起身，从希娜身边拿走了她用来扎马尾的小镜子，小姑娘头发刚扎到一半又散了起来，气的她噘着嘴。老宁把镜子放到陈不恶面前，道：“盯着看。” 陈不恶好奇的将脑袋凑过去。境内映照出自己一张俊美的面颊。 真漂亮...就从男孩来说，也是白白净净的。 “认真看。” 老宁提醒了一声。 起初，陈不恶不明白是要做什么，但渐渐地，镜子里的人脸忽然开始发生转变，然后，像是烟雾一样，出现一副新的场景。 在看清场景的瞬间，陈不恶心脏直接提了起来，画面上，竟然是周寻绮泡在浴桶里泡澡！ 他立刻坐直身子，反手一把将镜面盖住。 “娃，看见什么了？” 老周在旁见他举动异常，好奇问道：“老宁先前说，【灵者】能窥探时间的不同场景，你真的看到时间景象了？” 时间景象？ 陈不恶皱起眉头，看向老宁。 社长点了点头，向后依着椅子道。 “不管你刚才看见了什么，都是存在于时间里的景象，这是【灵者】的【窥视】能力，简单来说，你能看到发生在这个时间线里的各种事件，可以是过去的，也可以是未来的，但你现在的实力并不强，估计能看到的也只是片刻画面而已。” 陈不恶闻言，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自己刚才看见周寻绮泡澡...意思是看见时间里的场景了？ 可有一个问题困扰了他...为什么看见的是周寻绮？ 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老宁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平静道：“你看见了别人对吗？” “嗯...” “很正常，因为你拿着的是别人的东西。” 他道：“拿着谁的东西，就能看到关于谁的时间景象，所以【灵者】有时候，也会去做推演师，不过你现在只有第二阶段，还不够格，当然，除了【窥视】之外，还有一个基础能力，就是【降临】。” 第91章 别被听到了 “【降临】？” 老宁解释道：“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能力，比起单纯的窥探来说，很麻烦。” “简单点解释，就是你可以进入一个人的体内，然后操控这个人，包括这个人自身的实力，在被你降临后的一段时间里，全都归属你，但是，这种能力操作起来，失败的概率很大，不是什么人都能被降临，如果对方比你强，那就不可能实现。” “明白了...” 陈不恶找了一个更适合的解释，叫做：鬼附身... “【灵者】第二阶段，只是刚刚接触这些【灵者】能力，你可以多尝试尝试，除了人之外，其实还能【降临】到动物乃至植物身上，但也可能面临可怕的后果。” “例如呢？” “例如你降临到一条狗身上，刚好它发情期到了，而在你面前，恰好又有一只小母狗，那你...” “好了你不用再说下去了。” 陈不恶及时打断了接下来可能会让人面红耳赤的话题。 老宁耸了耸肩，坏笑一声，然后道。 “除此之外，【降临】也存在危险，如果你降临某个人身上，结果他被人杀了，而你还在他体内，那你也死了。所以，不要降临在那些容易死的东西上。” 他说着，突然叹了口气，回忆道：“我以前就见过一个人，刚进入第二阶段，大概是太过于兴奋想体验不同生命的美妙，结果就降临在一朵蒲公英身上，风一吹，花没了，人也跟着没了。” “....” 陈不恶顿时一阵咂舌。 这是要多奇葩才想着去降临在蒲公英身上... 老宁摇头无奈笑道：“【灵者】相当具有开拓性，但也正因为如此，它的系统性反而不完善，因为这个职业，真正的强者并不多，上限也不高，我之前还见过降临在翔身上的，那滋味...” “...” 还有一些人，用降临的方法杀人，降临在小虫子身上，再钻进一个人的体内，然后，在体内解除降临后，他的身体便直接从内部，把人给撑炸了。 “...” “有很多种尝试，你可以自己多钻研钻研。” 陈不恶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他把目光看向了希娜。 希娜瞬间紧张起来，从椅子上起身：“你，你想干嘛？” “以后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降临在你身上，然后操控你，嘿嘿嘿...” 陈不恶故意露出几声坏笑，老宁闻言，也跟着笑坏起来：“有意思，我想看...” “你们两个滚啊！” 希娜气得跳脚，只有老周帮着她骂骂咧咧道：“就会欺负小姑娘，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能力了也找不到女朋友了吗？” “....” 社长和副社长，一下都沉默了。 从这个话题绕回来，陈不恶皱眉问道：“话说，什么时候能够转职？” “达到第四或者第五阶段，看到时候的状态。” “一共有多少个阶段？” “十二个。” 十二个...这么多？ “陈不恶揉了一下太阳穴：”那什么时候能拥有...【命气】？” 他最想要的，就是这东西。 觉得这玩意就像与生俱来的气场一样，只要一打开，周围环境和人物都会受到影响，这东西谁不想要？ “命气啊...” 老宁露出一副复杂的表情：“等你步入第十阶段之后再考虑吧，人人都有命气，但不是谁都有能耐激发出来的，而且那玩意激发的过程很要命，有可能会死，你现在知道了也没用。” “行吧...” 陈不恶露出失望的表情。老宁见状，又笑了笑，像哄孩子一样道。 “我当初开命气的时候，是教社先前的前辈带我去的，命气需要经过很多道罪罚，要脱胎换骨，我当时抗不过去，基本上要死了，是他替我当了三次罪罚，然后，断掉了一只胳膊，才换了我一条命，也才有了我现在的【杀气】，所以命气这东西，人人都有，但很难打开。” 听到这话，陈不恶诧异的张大了嘴巴。 “不过你不用担心，等你到时候了，我也绝不会当你孤身一人去，我会陪着你去打开命气，就算用我两条胳膊，我也愿意换你一条命。” 在这一刻，陈不恶对老宁的感觉，变得不一样了。是一种说不清的感受。 老宁四十多岁，有时候像自己的师父，有时候像自己的朋友，有时候甚至很像是...一位父亲。 其实说起来，在陈不恶的成长过程中，是缺少家庭关怀的，毕竟小的时候父母就意外死亡了。 那时候自己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度过了相当孤单而漫长的岁月。 过年的时候，陈不恶只能羡慕的看着同龄伙伴和父母在一起欢声笑语。 可他面对的只有电视机里的春晚，听着春晚过年的倒数，他自己一个人笑。 他倒会把父母的照片摆在椅子上，就像是他们也在陪自己看着春晚一样。 只是越如此，这屋子里，越静的可怕。 所以陈不恶长大后，很难相信别人。 他善于游走在人群之中，也懂得人情世故，但很难去和一个人说真话。 二十多年来，他自认为的朋友只有两个，【常界】的张悟心，【病界】的【老宁】，两个世界，两个人。 世界太大了...大到他在成千上万的人里，找不到一个可以打开心扉的人。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出发了，看能不能从周城主那里弄几匹马，【尸野】的距离并不近，走过去相当耗费时间。” 老宁起身，打断了他的思路。 陈不恶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 跟着老宁的步伐，四个人一同走出了房间。 他现在，很喜欢老宁的做派，也希望，自己能够变成这个样子。 在走出门，在关上门的瞬间，陈不恶忽然听见，身后希娜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 “哦...他竟然有绿色的眼睛...像翡翠一样...值不少钱吧？” “嗯？” 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立刻停下来，回头死死盯着妹妹。 “哥，怎么了？” 希娜见他一脸异样，眨着大眼睛，茫然的问道。 “没事...我可能听错了。” “快走吧。” “嗯...” 陈不恶犹豫着，转身，往前走。 而最后面的希娜，尾骨上，缓缓长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嘘，小点声，别被他发现了...！”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第92章 王，也会老去 吊死城门前。 周寻绮当真给了这四人四匹马，虽然都是一些歪瓜裂枣般的瘦马，在风里跑两步好像随时都会累死一样，但也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反正这四人流浪惯了也不挑剔。 老周相当兴奋，率先一屁股跳到马匹背，顿时压的瘦马哼哧一声两条前腿打颤差点跪下。 他吓得急忙拽住缰绳稳住身子，惶恐道：“这能骑吗？” “放心，老当益壮。” 周寻绮眯眼笑了笑。 这四匹马其实都是【教社】当初挑选剩下来的，虽然速度慢，但耐力很好，毕竟跑不起来，全程几乎都是慢悠悠的走着。 希娜在一边，有些惶恐的爬到马背上。 她似乎很害怕，边爬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马鬃紧张道：“马儿乖~马儿乖~我就骑一小会，我绝对不会欺负你的，但你也别欺负我哈，咱们和平...” 话还没说完，瘦马突然一个尥蹶子，直挺挺把小姑娘摔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场疼的哇哇哭起来：“哥！” 哭喊着跑去找陈不恶了。 老宁则动作娴熟，狠狠一拽马绳，翘腿跃上马鞍，坐下时稳稳当当，抚摸着马头，拉扯缰绳，很快便将其驯服。 陈不恶见状，学着他的样子，上去后，前身微倾。 马匹一开始剧烈不安，但渐渐地，大概知道甩不下去背上的人，也因此慢慢稳定下来。 至于希娜和老周，两个人当真废了半天功夫，才勉强坐稳。 结果马匹跑了没两步，希娜就脸色难看，像是要哭一样道：“哥...这马颠的屁股好疼...” 轩辕永宁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四个人，几次张嘴，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身份差距太大，无法沟通交流。 不过幸好这几个家伙不是跟着自己走。 不然按照这个慢腾腾的速度，等到王城的时候，自己也不用争夺王位了。 直接去庆祝大哥坐上王位得了，说不定王城的人还都以为自己死在了野外。 “四位，咱们就此别过了。” 轩辕永宁已不想在他们身上继续浪费时间，算是客套打过一声招呼，然后拽着马头，由徐平城护着转身离去。 刚走一步，陈不恶忽然道：“殿下留步，我有个问题想问。” 轩辕永宁又拽住缰绳，回过头来坐在马上居高临下道：“问吧。” “早在以前，我曾和三殿下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可否劳烦殿下帮我询问一句，到王城后，我能否去拜见三殿下一眼？” “哦？你认识我三弟轩辕多瑜？” 提到自己的弟弟，轩辕永宁立刻来了兴致，脸上露出笑容。 陈不恶却一阵汗颜，轩辕多瑜？ 这没个几年脑血栓恐怕真起不出来这种寓意的名字，也不知道轩辕王是怎么想的... 难道真嫌弃三儿子多余？ “以前有缘见过一面，他救过我一命。” 陈不恶编了一个理由，没想到轩辕永宁突然笑了起来：“这么做肯定是我三弟没错了，他一向这么善良，我知道的。” “....” 轩辕永宁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 陈不恶张了张嘴：“那这事...” “好说。” 他挥手道：“我回去会和三弟说一声，看看他的意思，他最近也确实在殿里时间太久没和外人接触过，你来倒也好。” “谢殿下，如果三殿下不同意，请和三殿下说一个陈字，想必三殿下应该就明白了。” “陈？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三殿下会明白的。” 陈不恶沉声道，没有说出来。轩辕永宁眯眼看了他一下，随后拽着马绳往前走去，留下一个背影哼笑了一声。 “行吧，本太子也懒得问，问你，倒不如让三弟亲自告诉我，走了。” “殿下一路安全。” 轩辕永宁骑着马同徐平城一起快速离开了这里。 身后的四人被远远甩开。 百米后，轩辕永宁看了一眼身旁的徐平城，道：“平城叔从【赛博废墟】回来就心不在焉，难道是这一趟，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不成？” “殿下说笑了。” 徐平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远远的私人，沉吟片刻，道：“我只是好奇那人的身份。” “你先前私下和我提过的那个很厉害的人？叫老宁是吗？” “是的，全名应该是宁好梦，野生教社有实力这么强悍的人，真不多，我叫上名字的人，他不在其中。” 轩辕永宁闻言冷笑了一声：“无碍，再厉害又如何，能比得过王族吗？” “现在因为【至高王】一意孤行想要转动【时空之轮】，导致四个国度都有意联合去讨伐【至高王】，时间就快到了，到时候厉害的人很多，本太子实在是懒得管这些虾兵蟹将，只有像平城叔您这样的人，才值得王族青睐。” “谢殿下。” 徐平城低头回应。 轩辕永宁看了他一眼，又问道：“听说您以前和至高王交过手？” “年轻的时候。” “结果如何？” 提到这事，徐平城表情显得有些复杂，低声道：“殿下何必明知故问。” “我是想问问，你撑过了几招？” 徐平城犹豫了一会，道：“他从始至终没出手，我是累到无法动弹，最后认输了。” “....” 这答案让轩辕永宁感到汗颜，张了张嘴，瞪眼道：“从始至终，真就一下都没碰到他？” “嗯....” “行吧...倒也符合【至高王】的感觉。” 轩辕永宁抬头看了看天空，随后感慨似的摇头道：“不过，就算是王，也有老去的时候啊...” .... .... 东升的日光下，四匹瘦马，并列摇摇晃晃，迎着光芒，走向了下一站：【尸野】。 陈不恶听老宁说，这地方是【尸修者】的地盘。 也就是当初遇到那些喜欢吃人尸体来修炼的家伙。 陈不恶心理上已经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 自己灵者能力如今初入境地，马不停蹄要做的事情一方面去尽快训练适应，另一方面是寻找【第二药方】，只有不断变强，才能在之后的过程中，应对【常界】的各种灾难。 只不过【第二药方】，老宁提前声明不会再帮自己。 要靠陈不恶自己的能力去找出来。 首先就是要找到药方，知道需要什么材料，制作第二个药片。 此刻，沿着道路往前，离正道大路越来越远。 四人在走走停停行进了将近一天的路程后，陈不恶抬起头，于天色正近黄昏时，看到前方出现了令人不安的一幕。 不远处，一个中式村庄里，建造者一座座老宅般的院墙。 杂草丛生的枯井。 狭窄阴森的古道。 破旧不堪的木门。 以及歪曲狰狞的老树。 相互并列，在黄昏下显得极为阴气沉沉。 而那些宅子的门前，竟然挂有一盏盏红灯笼。 并且道路上，撒满了白色阴森的纸钱。 最令人不安的，是每家门前的灯笼胖，挂着一颗人头。 人头的眼珠子被挖了出来，里面似乎放有两盏蜡烛，在散发着幽幽的青光。 “咱们到了。” 眼前，是一副阴森的荒村景象。 老宁拽住明显变得不安分的马匹，停在村落的正前方。 四人所在道路的右侧，立着一块破损石碑，上面用人骨摆出八个大字：尸野之地，有死无生。 “这地方...感觉好吓人啊...” 看着眼前荒凉阴暗的村落，希娜吓得不敢再往前走。 她骑的那匹马仿佛就跟她一样胆小，不进反退，此刻一个劲往后挪蹄子。 陈不恶也感到阵阵不安，因为他骨子里是东方人，对于这种场景，有种天生的亲近感。 同时也具有浑然天成的恐惧感。 例如，他看到纸人、嫁衣、绣花鞋、棺材，就会莫名和恐怖的东西联想在一起。 但希娜似乎并不会，就算会，恐惧程度也远远不及陈不恶一半。 陈不恶对中式恐怖的认知性，来自在东方长大的根据。 倘若夜半小路上，突然出现一双红色绣花鞋。 希娜可能不明白，或许会去想，这是谁丢下的？ 但对陈不恶来说，他会立刻汗毛倒立，然后掉头，能跑多远跑多远...！ 望着眼前的景象，陈不恶深呼吸，下意识抓向身后的希娜，想安慰她道。 “别怕，哥在这，哥会...” 可话没说完，他猛然感觉不对劲，手上抓着的...好像不是希娜！ 猛然一回头。 一个穿着红色绣花鞋的猫脸老太婆，不知何时，正站在自己身手。 一手拿着纸钱，一手提着人头灯，脸色阴森的笑着。 第93章 你要自己走一段路 如果不是因为被老宁捂住了嘴，陈不恶感觉自己这一声惊叫，能把玻璃杯震碎。 在看到眼前猫脸老太婆的瞬间，他头皮当场炸开，整个人差点从马匹上直接摔下来。 所幸老宁及时按住他的嘴巴，这才将声音给憋了回去。 “嘘！” 老宁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 他倒不是害怕。 毕竟如果换成是他出手，走进去绕一圈，杀个精光，再拍拍屁股出来，一点问题没有。 可如此做，就失去了来此处的意义。 因为来这里，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恩佐。 听到噤声后，陈不恶努力克制着恐惧的心理。 眼前的猫脸老太婆提着人头灯，不知何时出现，就这么默默看着他。 她的眼睛相当奇怪，虽然从目光来看，是在盯着陈不恶。 但视线却又仿佛并没有聚焦，或者说，看起来像死人一样，只是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人而已。 然后，一言不发，在静止了几秒钟后，突然步伐诡异的转过身，一跳一跳，如同癞蛤蟆般，向前跳着离开。 “这是...” “被尸修者污染的人，一种生物傀儡。” 等老太婆跳远的距离稍远一些，老宁这缓缓从开他的嘴巴，小声道。 “看到她们的眼睛了吗？无法聚焦，这副模样表明她们在入睡，你如果大叫，就会把她们惊醒。” “惊醒了...会怎么样？” 希娜不安的问道，不敢再大声说话。 “要分情况，提着人头的这些生物傀儡，就像是巡逻兵一样，不用担心她会做出什么，真正要担心的是那些尸修者，但如果惊醒她们，会给尸修者传递信号。” “类似一支穿云箭那种吗？” 陈不恶张了张嘴。 老宁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比这要恶心很多。” 他道：“这些提着人头灯的家伙，在天灵盖上，其实都有一个洞，只不过被头发遮住了，可能并不明显，这个洞是死后被尸修者用工具凿穿的，目的是把脑浆放出来。” “放空脑骨之后，在里面放入一种叫做尸虫的玩意，而尸虫又是尸修者用自己血液炼成的，和自身肉体基本上连在一起，能够操控尸体，会把尸体变成你刚才看到的样子。” “不过由于虫子在脑内并不具备视野，因此它们的视力并不好，但听力却相当敏捷，所以我们接下来的动作要小心点，一旦被听到，尸虫就会给自己的主人传递信号，与其肉体相连的尸修者，便能清楚感应到。” 陈不恶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人死了还不让安生... ”老周皱起眉头，咬牙切齿般道。 “我以前就听说，尸修者最让人感到害怕的地方就在于人死后，如果尸修者来折磨它们，那尸体还会产生一种痛觉，就好像这些家伙能折磨灵魂一样，让人死后仍旧痛不欲生，所以有人都说，宁愿死后下地狱，都不愿意落到尸修者的手里。” 死后还能有痛觉？ 陈不恶感到十分诧异，而且很难去想象那会是什么景象。 正常来说，一个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更不要痛觉。 “这里和【赛博废墟】那些被抛弃的机械生灵不一样，尸修者这些人，更加病态，所以遇到他们，能杀就杀。” “明白了...” 陈不恶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开始有些紧张。 骑着马匹，四个人如履薄冰般走进村落深处。 两侧的宅子让陈不恶想起小时候农村里的景象。 只不过此刻要荒废很多. 眼前所见皆是杂草，还有深浅不一肮脏的水洼，暗绿色的癞蛤蟆和某种不知名的蜉蝣生物在里面游走. 水面上，还漂浮仿佛不久前刚刚撒落的纸钱。 空气中的气息，始终有股挥之不去的臭水沟腐朽的味道。 看着这些东西，陈不恶内心的不安相当强烈。 当马匹走到一座老宅子前时，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似乎十分害怕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肯再继续往里走。 气的老宁咧嘴骂了几句“周寻绮真他娘小气”，随后无奈道：“看来是不能再往前走了。” “【尸野】的范围很广，我估计，这片村落应该只是其中一个。” 他停下来后，抬眼巡视四周阴暗的村落深处，思忖片刻，忽然道。 “恩佐，我想了想，决定给你定一个目标，不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很麻烦。” “什么目标？” “嗯...你用【降临】，去杀死三个尸修者，然后把它们的牙齿拔下来，记住，只要门牙，如果没有找到门牙，就再杀，直到找到为止。” “拔下来之后，用地上的纸钱，将牙包起来，这一步很重要。” “之后再提着门前的红灯笼，去找一个长得像太岁一眼的三头猫。” “猫的颜色为蓝色，它长得...可能不太好看，但找到它，对你的【第二药方】有很大帮助...诶？” 老宁说着，表情忽然一滞，紧跟着低下头，仿佛埋怨般自言自语嘀咕起来，。 “我怎么不小心把【第二药房】说出来了，该死...说好让这小子自己去找...该死，我是不是太宠他了？” “....” 陈不恶想说，我都听见了... 老宁自怨自艾的叹起气来，垂头道：“我刚才说的... 你都记住了？” 陈不恶沉默了两秒，随后在脑子里快速捋了一下，开口试图复述。 “用降临，杀三个尸修者，拔下它们的门牙后用纸钱包起来，再提着红灯笼，去找长相类似太岁的三头猫...是要找三只吗？” “不....一只，这猫有三颗头。” “....那长得像太岁是什么意思？” 太岁，这东西陈不恶知道，是灵芝的别名。 可长得像太岁，他有点不理解。 老宁似乎还沉浸在不小心把【第二药方】说出来的懊恼之中，低头语气沉闷道。 “就是肥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你描述。” “....” “行了，你去吧...哦对了，你有两天的时间。” “好....嗯？” 等等！ 陈不恶正准备下马，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回头看着一动不动的三人，立刻停下了动作，把已经从马上迈出去一半的腿，赶紧收了回来。 随后眉头拧在一起，狐疑道：“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去？” “是的，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了。” 老宁心安理得道。 “两天后你没出来，那我只能默认你死了，到时候会想办法给你去收尸，老周以前在城里做过殡葬行业，还会给死人化妆，” 听到这话，老周立刻拍着胸脯道：“娃，这一点你放心，虽然咱们多年没做过了，但手艺活不减，你就是脑袋没了，我也能给你重新搞出来一个。” “？？？” 这不是重点吧！ 陈不恶瞪圆眼珠子。 【尸野】这种地方，让我自己去？ 说好陪我走一程，真就只走一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在绝境下，人才有可能获得成长，如果我什么都帮你，那你就不会怕死了，不怕死，你就不会有畏惧之心，没有畏惧之心，你就不会想让自己变强。” “....” 实际上，这话陈不恶确实无法反驳。 老宁很强，可如果自己都靠着他，那这条路恐怕不会走太远。 想要成为真正的强者，注定要一个人走一段路才行。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如果以后你成社长了，那时候，你更要有走下去的决心。除了实力，一个人的心性也很重要。” 老宁认真道。 陈不恶闻言，翻身下马，默默将马匹栓好在一旁。 他不再多说什么，因为再多说就显得矫情了。 然后，他留下一句“等我回来”，抬脚走进了这片村庄的深处。 身后，黑暗的浓雾李，三人的影子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三天的时间，从理论上了爱说，应该够用。 前两天杀人，第三天找猫。 陈不恶是这么打算的。 可当他路过一座荒宅时，他突然打消了这个想法。 在荒宅门前，他只是随便往里面瞥了一眼，便看到一颗没有身体的人头，在半空中幽幽的飘着。 像气球一样，飘的很慢很轻盈，而那人头的舌头格外的长，宛如吊死鬼一样。 转动着，目光和陈不恶对视上。 那一刻，陈不恶认为，还是先活下来再说.... 第94章 有活人，开席喽 “呼……” 阴暗的天空下升起一股让人感到寒冷的浓雾。 整个村落被裹挟在浓雾之中，看起来死气沉沉。 雾里，时不时有婆娑的身影若隐若现，如同鬼魅般让人感到不安。 陈不恶快速穿过两座宅子相间的狭窄甬道，往前慌慌张张跑了一会。 停下来回看，似乎在确定身后没什么东西之后，才停下来重重喘着粗气。 “该死……” 他心脏跳的有点厉害。 当然，要不是因为那颗吐着舌头的人头像疯了一样追着他的缘故，自己也不至于跑这么快。 停在甬道里，陈不恶四处看了看，脚下似乎是一条青石板路，往幽暗的村野深处蔓延而去。 这条路估计有年头了，除了破损不堪的斑驳痕迹之外，上面长满了湿滑的青苔。 他深呼吸一口气，平复着心情，开始思考。 首先，用【降临】杀死三个尸修者的前提是他要先找到尸修者位置在哪里。 一开始，他考虑的是找到一个被操控的尸体，然后直接给对方一巴掌把她打醒。 这样尸修者肯定会来。 问题是他怕惊醒的不止一个尸修者，如果数量太多，那自己只会死的更快。 就在陈不恶思考该怎么做时，忽然，从甬道的一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声音像有人脚掌摩擦着地面行走一样。 再然后，他听到了两个奇怪声音。 好像有人在说话，只不过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孩童。 “走呀走呀……小梨花，再不走就赶不上铜钱仙长的尸宴会了！” “你慢点啊你个臭十六……！我这边的腿不好控制！” “我们是过去偷吃...去晚了，就没了...” 咣当！ 甬道里，突然响起一声脆响。 好像有什么瓷器一样的东西被摔在了地上碎开。 十分刺耳。 “哎哟……” “你个臭石榴……！你要是把那些家伙惊醒，我们都死定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两个孩子。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陈不恶听到之后，皱起眉头。 这里怎么有小孩？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急忙闪身躲进了一侧墙壁破开的缝隙里，把自己隐藏起来。 随后视野偷偷向外看去。 借着惨白阴暗的月光，他看到，一个极其扭曲的身体，在狭窄的甬道里，以一种相当怪异的姿势向前一点一点挪动着走了过来。 那身体行走的姿态，像是一个肢体十分不协调的老人。 每走一步，重量似乎都会往另一侧倾斜过去。 仿佛保持平衡对它来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它还是不停往前走，时不时从喉咙里，传来两个孩子不安的交谈声。 突然，那人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猛然失控，向前摔在地上。 甚至还滚了两圈。 “哎哟！” “臭十六…你刚才踩到我脚了！” “对不起…” “都怪你...！你怎么一只都这么笨啊，唉...遇到你，我真是倒霉八辈子，赶紧办法站起来呀！” “我...我使不上力气了！” 随后，那身影在惨白的月光下动了动，挣扎着，似乎想从地上慢慢爬起来。 陈不恶躲在墙壁缝隙后面，看着这奇怪的一幕，眉头慢慢皱起来。 是尸修者吗？ 他无法确定。 不过老宁说过，遇到这些东西，最好杀了。 所以，要不杀了再说？ 反正只要不是那些沉睡的巡逻傀儡就行。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拳头，闭上眼深呼吸，准备使用【降临】。 很奇怪，并没有人交过自己，但陈不恶却知道该怎么使用。 仿佛他曾经做过这件事一样。 当他眼睛闭上后，心里只是默念【降临】二字，便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反应。 眼前缓缓出现一个朦胧的画面。 好似灵魂脱离身体后，在半空游走，凭空多了一双无形的眼睛，来帮助自己看清一切。 寻找着目标。 很快，那空灵的视线落在了甬道中摇摇晃晃的人影之上。 陈不恶便尝试向那影子走过去。 可这时，他忽然听到来自孩童不安的声音。 “臭十六...好像有东西过来了！快逃！” 紧跟着，被叫做臭十六的男孩，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发出壮胆的声音：“别怕小梨花！咱们跑不快，但，我....我会保护你！” 随后，一个孩子稚嫩的声音仿佛是对着黑暗，愤怒道：“是谁！有本事出来...本大爷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在黑暗中的陈不恶听到这话，身子顿了一下，随后缓缓睁开眼睛。 他收回了【降临】。 脸上露出十分诧异的表情。 奇怪... 它们能看到我在【降临】？ 不应该啊... 还是说，是感应到了？ 【降临】是一种虚化的状态，不是实体在行动，按理说，是看不到的。 这一刻，陈不恶忽然感觉有些头疼。 他急忙收回神思，在这种情况下强行【降临】，最容易出事。 对于一个刚刚步入二阶段的人来说，实在不宜冒险，尤其是现在自己在这里孤军奋战的情况下。 男孩故作大胆的声音还在回响。 “有本事出来啊！本大爷一刀砍死你！我跟铜钱仙长可是一家人，你敢动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甬道里，又响起男孩胆战心惊的小声嘀咕：“小梨花...趁现在，快跑...” 那影子艰难动了起来，然后转身，朝来时的道路，一瘸一拐快速走回去。 像是要逃一样。 陈不恶犹豫两秒，抬脚准备走出去，忽然，身后甬道的另一端，传来一个沉重的脚步声。 这声音突如其来，把陈不恶吓了一跳。 急忙在黑暗中收回自己的脚，同时顺着声音扭头看去，顿时怔住。 一个宽大肥厚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甬道口。 那似乎是一个人，但体型肥胖到无法想象的地步，整个身体好似一个大型酒桶，并且裸露的上半身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最奇怪的是，它手里似乎还提着一个装水的大缸。 等等...！ 陈不恶在看到着身影的时候，好像猛然明白了什么。 那两个小孩刚才说的人... 不是我！ 而是它！ 一瞬间，他心脏提了起来，来不及动弹，随后，那宽大肥厚的身影忽然提着大缸，朝狭窄的甬道里狠狠挤了进来。 它似乎太肥了，以至于在进入甬道的瞬间，身上的肉都被狠狠挤在一起， 沉重的脚步声落在地面，咚咚作响，宛如锤子砸地一样。 同时伴随着粗沉的喘息声。 一步一步，硬生生挤到了甬道中央。 随后，莫名停了下来。 陈不恶原本贴着墙壁缝隙藏的很好，可那肥大的肉却直接透过缝隙，狠狠贴在了他脸上。 挤压的他整张脸几乎都变形，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又不敢乱动。 在面颊触碰到对方皮肤的瞬间，他骤然感到一阵冰凉。 随后，闻到了一股明显的腐臭味。 这是...尸体的臭味！ 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头涌现。 猛然抬头，他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忘记了呼吸。 头顶处，一张涂抹着腮红的诡异纸人脸，正悬挂在头顶，死死盯着自己。 在和陈不恶对视上的时候，它突然笑了。 然后，嘴巴里发出一个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声：“有活人...来了...嘿嘿...又可以...开席喽！” 第95章 戏腔和降临 “小梨花...！快跑呀，酒肉傀儡追上来啦！” “我跑着呢！你个臭十六，能不能别催了！” “我...我是怕你出事...” “咱俩是一体的你笨蛋笨死得了，我要是死了，你也一样会死啊！” 甬道里，那摇摇晃晃的身躯似乎费尽了力气。 可惜速度总是提不上去。 一回头，它们仿佛看到一个人影正朝自己这边狂奔而来。 “它来了...诶，等等...那好像不是酒肉傀儡，它没这么瘦呀...身上怎么还有毛...” 来者确实不是提着大水缸的酒肉傀儡。 而是变成猪头人后正玩命狂奔的陈不恶。 就在刚才，陈不恶和那苍白纸人脸对上的瞬间，他二话不说，决定下先手为强。 所以直接激活体内的猪头人血脉，用尽全力，狠狠一拳砸在了对方肥厚的肉体上。 可结果... 不仅没有造成伤害，反而把给自己弹了回去，撞到墙壁上。 那一拳的触感宛如砸中了富有弹性的皮球。 原本具有冲击力的拳头，在这一瞬间也被化解开来。 然后，陈不恶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该跑了。 他是从肉缝里硬挤着跑出来的，头也没回，而且速度很快。 因为慢一步都有可能没命。 在快速迈步跑出几米后，身后甬道里，忽然传来一阵仿佛吟诗般，却又听起来阴气森森的念读声。 “酒倒三分满...肉过半碗香...” “请君入瓮来...尝得人肉香...” “开席喽！” 然后，在这一刻，原本狭窄阴暗的甬道，仿佛受到了某种呼唤。 突然发出一阵连锁反应般诡异的动静。 紧跟着，陈不恶清楚看到，甬道两侧宅子的墙壁上，开始疯狂向外冒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牙齿，几乎瞬间塞满了墙壁的两侧。 这些牙齿看起来宛如蜂窝一样，一颗接着一颗拥挤在一起。 随后，竟如同下雨般从墙壁内狂乱挤出来，开始淅淅沥沥落向整条青石板地面。 甬道里，瞬间响起了噼里啪啦牙齿砸在青石板上脆耳的声音。 这一刻，陈不恶感到前所未有的头皮发麻。 有牙齿蹦到他的手臂上，随后宛如变成活物一样，开始朝皮肉里钻进去。 陈不恶急忙一把按住伤口，然后忍住疼痛，快速用拇指，将那一颗牙齿从肉里挑出来扔到地上。 伤口处，鲜血淋漓而出，他已顾不上疼，整个人呼吸紧张到了极点。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梨花...快跑！” 在陈不恶即将追上前方那步伐缓慢的婆娑人影时，忽然，对方体内传来一阵慌张声音。 紧跟着，对方似乎因为过于慌乱失去平衡。 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再次摔倒在地上。 发出疼痛的叫声。 开始急忙挣扎想要起身，可凭它们行动的速度，在这一刻想爬起来再逃走，明显来不及。 于是，它的目光在一瞬之际，转向了来到自己眼前的少年，然后，伸了出手求救。 “求求你，救救我，如果你能...” 可少年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在两人倒下的瞬间，直接一个加速助跑，两腿一跳，做了一个迈出跨栏的高难度动作。 从两人头顶上飞快跃了过去... 并不断加速往前狂奔。 “....” 留下它瞬间僵硬原地，在风中陷入凌乱。 “如果你救了我们...我们能帮你找到三头猫，在这里，活人是找不到它们的！” 突然，它拼命喊了一声。 听到这话，已经跑出去四五米远的陈不恶闻言，身子一顿，骂了一句“妈的”，随后又掉头狂奔回来。 尽管并不了解对方怎么知道自己需要找三头猫的。 但他此刻来不及思考更多，在急速奔跑的过程中，闭上了眼。 同时心里开始默念。 【降临】！ 随后，一个梦幻宛如灵魂出窍的视角出现。 几乎是眨眼之间，他身体变得飘渺。 像是烟雾般找到趴在地上的人影，急速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后方那抡着大缸挤在甬道里的酒肉傀儡，正顶着一张纸人脸，用如同戏腔般的嗓音，在隐隐怪叫。 “黄道吉日...宜开荤..宜远嫁...切毋水逆...” 很快，它来到了身后，抡起大缸，直接朝地上动弹不得的人影盖了下去。 纸人的脸上，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可就在这一刻，原本那看起来好像瘫痪在床一样的人影，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原地跳了起来。 随后，一个侧翻滚躲过半空而降的大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拔腿往前狂奔。 “砰！” 赫然一声巨响。 大缸盖在空荡荡的地上面。 激起大量的砖瓦和满地牙齿。 怔怔望着那快速溜走的人影，酒肉傀儡站在原地扶着缸，缓缓张开嘴巴，仿佛陷入了怀疑。 喉咙里原本那欢唱的戏腔，也像是被人掐断信号一样戛然而止。 再然后，它重新拎起大缸，迈着沉重的步伐追了上去。 嘴巴里，再度阴阳怪气唱了起来：“黄道吉日...宜停留...不宜多动...” 陈不恶以极快的速度，转过一条弯道，然后钻进了一个四门大开的宅子里。 随后快速躲在门后，强忍着喘气。 【降临】这个能力，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用。 这具身体，原本四肢健是正常的，所以跑起来并不会有问题。 只是藏在这身体里的两个人，似乎因为操控不熟练，才导致行走的时候东倒西歪，换成陈不恶，就能避免这种情况。 门外，他听到了酒肉傀儡沉重的脚步声和怪异的戏腔，距离自己仿佛越来越近。 “娃儿三更要喝奶...野狗吃尸方归来...” “我与娘子把酒欢...娘子肉香十里外~” 那声音停在了后方不远处。 陈不恶屏息凝神，不知道自己的【降临】还能坚持多久。 然后，他听到酒肉傀儡开始乱砸东西的声音，似乎是因为跟丢了食物而懊恼。 陷入了癫狂的寻找状态。 但再一阵乱砸过后，也因为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发出愤怒的叫声，随后迈着沉重的脚步声，朝着另一个方向渐渐远去。 直到慢慢听不见。 终于，陈不恶一口气憋不住，筋疲力尽瘫坐下来。 整个人结束【降临】的瞬间，从腐烂的尸体内弹处在重重摔在地上，气喘吁吁。 额头上已全是冷汗。 “啊...小梨花，这个人刚刚操控了我们...！” “我看到了你个笨十六！他，他一定是教社的人！” “竟然...是个活人！可怎么会是活人呢？我还以为是死人，这要是让铜钱仙长知道了...我们都死定了！” “你闭嘴！” 尸体里，两个声音又开始吵了起来。 陈不恶默不作声，用手撑着自己站起身。 然后，他从地上捡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在手里掂量几下，先是做一个深呼吸，随后一字一句道：“带我去找三头猫，如果找不到，脑袋给你们砸烂。” 第96章 走出尸野去结婚 头砸烂是玩笑的说法，但陈不恶烦了真会揍人。 “我带你去找三头猫...但你要让小梨花先走，还有，你要保证不能伤害我...” 面前身躯诡异的尸体里，发出男孩胆怯的声音。 他刚说完，陈不恶还没应答，紧跟着又响起小姑娘铿锵有力的音调：“臭十六，我不怕死！我才不会丢下你自己走，我要和你一起...！反正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痕！” “小梨花...你真好，呜呜呜，我将来一定要把你娶回家...呜呜呜...” “行了！” 陈不恶皱眉打断两人的对话，心里属实有些烦躁。 倒不是他冷血心肠，而是他不想看秀恩爱，尤其是在自己仍旧单身的情况下。 “你们俩跟我一起走，没有商量的资格，是生是死，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陈不恶平静道。 “那等找到三头猫...你要放我们走。” “嗯。” 他点了点头。 “跟我来...” 随后，似乎是由两个人共同操控的尸体慢慢转过身，迈着机械僵硬的步伐，一点一点往前挪去。 陈不恶在后面看了将近三分钟，它都还没走出那扇门…… 他黑着脸走过去，直接弯腰将尸体扛到肩上：“你们指路吧。” “啊！臭十六，你快让他放我下来，他手碰到我屁股了，我不喜欢被别的男人碰！” 小梨花突然惊呼一声。 陈不恶脸色更黑了。 说得好像我会对一具尸体感兴趣一样。 更何况，这具尸体根本无法分辨男女，五官被损坏到无法辨别，而且身体摸起来硬邦邦的。 臭十六的声音幽幽响起：“小梨花...你是左半边，我才是右半边...他摸的是我。” “……” 陈不恶感觉更恶心了。 尸体僵硬的挥起右侧胳膊，指向了左侧，缓缓道：“三头猫一般会在尸林里找东西吃，你可以从这里去尸林，说这是一条近路。” 陈不恶闻言，迈着步伐走上另一条青石板路。 “你们两个是尸修者吗？” “不是...” “那你们是什么？” “不知道...” “？？？” 陈不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回答。 “不想说是吗？”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和小梨花从有印象开始，就一直在这里了。” “你们一直生活在同一具身体里？” 陈不恶诧异道。 “是啊，一开始我和小梨花经常吵架，不过现在，我答应了要娶她。” “臭十六，我才没有答应你！” 小梨花突然插嘴，虽然说着不愿意，但陈不恶能听出来那种偷着开心的感觉。 他感觉相当奇怪。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没有实体，也没有长相，只是在这个尸体里生活着？” “嗯...是这样。” 那你怎么娶她？ 陈不恶感到好奇，但他没这么问，而是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娶她？” “因为我爱她啊！” 臭十六不假思索道。 “臭十六！！……你,你小点声行不行？” 小梨花好像害羞了。 这个回答，让陈不恶愣住了。 尤其是此刻行走在青石板路上看着两侧阴森的尸体和环境时，竟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这种地方谈情说爱…合适吗？” 他笑了笑。 没想到臭十六却相当认真道。 “爱一个人和地点无关啊，虽然【尸野】确实很可怕...但这不影响我爱小梨花，反正我就是要娶她，所以等我带着她走出【尸野】后，我们找一个有花开的地方，就可以结婚了。” “为什么要走出尸野才结婚？” “因为我答应过她啊，她不喜欢这里，而【尸野】外面的世界又很大，所以我们就把走出尸野当作自己结婚的第一步，我们要找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和地方。” “哼！臭十六，这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答应你！” 小梨花傲娇道。 “...” 风和日丽的地方，会把尸体风化掉。 你们可能会死。 陈不恶想这么说，但这一刻，却又点说不出口。 怪了，在这片死亡之地听尸体谈婚论嫁，他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浪漫？ 陈不恶觉得自己脑子肯定坏掉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笑了笑，道：“祝你们成功。” “嘿嘿，其实本来就快成功了，我们已经用了好长时间走到村口，差一点就走出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突然起了一阵风，特别大，硬生生把我们两个又吹回来了。” 陈不恶闻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凭他们两人的行走速度，确实不快。 “那你们走了多久？” 陈不恶随便问了一句。 臭十六认真道：“十年零三个月。” 陈不恶一下怔住。 “你是不是说错了？” “没有！就是十年零三个月！” 他听起来愤愤道：“只可惜...当时差一点就能成功了，不过这次，我们一定能成功，只是等把你带到尸林后，从那个距离往外面走，可能要十二年，不，应该要十三年。” “...” 陈不恶疑惑道：“那你未婚妻，愿意这么走？” 小梨花闻言，急忙解释道：“我才不是他的未婚妻！不过...反正我们又死不了，那就陪他走嘛，哼，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想娶我！” 这语气里的骄傲和期待，真是充满了少女遇到心上人的感觉。 “我当然真想娶你，小梨花，我肯定能带你走出去的！” 臭十六急切切道。 陈不恶听着他们的对话，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为什么，在【尸野】这里，会有这种浪漫的故事？ 这不符合常理。 他知道【病界】不缺故事。 但问题是...这个故事不符合情景。 他隐隐约约感到不太对劲。 ..... 此刻，【尸野】外。 老宁、老周和希娜三人找到一间干净的小屋，坐在里面休息。 从吊死城出来的时候，老周和老宁顺走了周寻绮不少干粮，别说三天，就是七天也够。 所以倒不担心吃的问题。 老周这会为两人准备着食物，忍不住道：“老宁，你这次真不打算出手帮娃娃？” “嗯，说不出手就不出手。” 老宁道。 “我以前听说，尸野里有位仙长，疯疯癫癫的，万一碰上了，娃娃那水平，估计是打不赢。” “你说的是铜钱仙长，我知道他，此人...确实不一般，比徐平城高了不止一个水准，但不可能这么巧就能碰上，恩佐只是去找只猫，杀个人而已，不会惊动他。” 老宁道：“再者说，万一真碰上了也不用怕，我以前来过这地方，和铜钱仙长有过交集，放心，他要是为难恩佐，我出个面说两句，怎么也要给这个面子。” 老周闻言默默看了他一眼，心想打死你我都不信你有这种面子。 不过那铜钱仙长确实疯疯癫癫的，吃人肉就算了，还特别喜欢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例如把尸体弄碎后，再缝起来，缝成各种各样女人的样子，收藏起来观赏。 外界传闻说，这老家伙心理疾病相当严重。 不过这倒是显而易见，这年头没有点心理疾病，见了面好像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毕竟正常人也不会把【尸野】这种地方当作家。 .... 【尸野】内。 陈不恶扛着尸体，在其指路下，走过几个弄堂，穿过两三座偌大荒废的宅院后，来到一片地势较高的土丘处，在这里，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山坡的地面上，种着一颗颗“尸体树”。 说是树，其实就是尸体，只不过全部被立在了地上。 它们身子全部扒光没有穿衣服，排列整齐站在那里，被某种东西固定起来，密密麻麻的间隙，乍一看去，宛如仿佛一片树林。 “那就是尸林了。” 在看到这一幕后，臭十六开口道：“三头猫经常在林里出没，你可以去那里找，把我们放了吧...” 陈不恶闻言，想了想，这两个小家伙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性格多疑的他，没那么轻易相信。 不过，他倒也不怕这两个人偷着溜走，因为凭借它们的速度...就算自己三天后再出来，也能追得上。 于是，陈不恶把尸体放了下来，问道：“红灯笼和三只猫有关系吗？” “红灯笼？没有啊...” 没关系？ 那社长为什么非要让我提着红灯笼去找猫？ 陈不恶皱起眉头。 臭十六突然想起了什么，紧跟着又道。 “不过你可以把灯笼里的东西掏出来，然后用来装猫，因为我想起来...在很多年以前，我和小梨花就看到有人这么做过。” “啊...你说那个人呀！” 小梨花好像也想起来了，笑出声道。 “那人当时好像和你看起来差不多大，但猫不喜欢他，就挠了他好多下，然后他就特别愤怒的提着红灯笼把猫装了进去，哈哈哈哈哈！” “那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听着两人的对话，陈不恶脸色有些发黑。 希望她们说的不是老宁... 如果真是他，那老宁的糗事能流传到三十年后还被一个尸体津津乐道，也足以见得他这人...不简单！ “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太好了！” 臭十六闻言兴奋起来：“小梨花，这次我一定能成功带你走出这里！” “哼，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然后，尸体以缓慢的速度转过身，慢慢迈着脚，往外走。 一个人一天的路程，它们两个也许要用一年才能完成。 但，它们很满足。 它们至少想着离开这片死亡之地，朝着幸福的彼岸前进。 望着发誓要走出这片尸野然后找个花开之地成亲的两人，陈不恶给予祝福，然后转头，孤身走进了尸林中。 你们有你们的路，而我，也有我的路。 第97章 故乡的红星 “咣当！” 一个被烧的通红炉鼎倒在了地上，震动的地面嗡嗡发颤。 “仙长...” “嘿嘿嘿。” 阴暗的屋子里，一个长发飘飘的老头，从倒地的炉鼎里滚了出来。 他光着身子，瘦如骨柴，浑身隐隐赤红，仿佛被烧熟的肉一样。 在旁边，站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下属。 “又失败了...还是材料不够好呀，这可怎么办呀！” “对不起仙长，我...” 下属闻言，慌张欲要解释。 “你什么呀，你看看，我都成不了仙，还怎么带你们成仙？来来来！” 老头举起在鼎炉被烧红的手臂，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一把抓住了面前的下属。 瞬间对方眼泪打转叫了起来：“仙长...烫！疼！仙长...！” “你也来炼一次嘛，哈哈哈！” 老仙长疯癫笑几声，随后，一把将眼前的下属推进了鼎炉中，再合上鼎盖，站在外面哼起了小曲。 “仙长...不要！仙长，我不配...求求您了，别这样！” “生火！” 他一手翘着兰花指捻着胡子，另外一只手，半空一挥，一股无名之火，从鼎炉的底部开始冉冉升起。 “加大！” 他换了一个捻胡子的方式。 慢慢的，鹿鼎火焰从红色变成了紫色。 里面的人开始疯狂撞击炉壁，似乎想要逃出来，惨叫不止。 但很快，几分钟后，里面没了动静，火也跟着停了。 炉鼎被打开，赫然一股灰尘从里面冒了出来。 老仙长扇了扇鼻子：“真臭啊！” 他手一挥，于半空抓了一把灰尘。 两根手指轻轻一撮，捻成了一颗仙丹似的小球，扔在地上。 很快，从一旁跑出来一条狗，闻了几下，却又转身快速跑走。 老仙长摇头啧啧笑了起来：“这身子烧成灰，狗都不吃，来人呀！” “在！” 门外，又进来几名下属。 “本仙的尸宴准备的如何了？” 老仙长抚摸着鼎炉笑问。 “即将稳妥。” “祭品呢？” “已经运到了...”下属不安道：“只不过，好像惊动了...王族里的人..” “咦？那好呀！王族的肉吃起来更香，是谁要来？” “轩辕鸿雪。” “哎哟哟，大太子要来啊！好好好，我巴不得丹炉里没料呢！” 老仙长阴森的笑了一下。 王族的血脉，那可是极品上等的药引。 “可是仙长...和王族的人对上，是不是不太好...传言...” “什么传言？” 老仙长一挥手，嘿嘿怪笑了几声：“狗屁的传言，我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便得道成仙了，我还怕个狗屁的王？来呀！让轩辕老儿一家都来，反正【尸野】这两年空旷了，是时候再塞点尸体进去了。” 他说着，把手伸进了炉鼎下紫色的火焰下。 整个人的皮肤和肉质很快被烤烂，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 可片刻后，当他把手拿出来，那被烧掉的皮肉竟渐渐抽丝剥茧般又恢复了原样。 “唔...火候差了点。” 他摇了摇头。 烧不死的皮囊。 “轩辕一家现在能坐的这么安稳，多亏了我，要不是仙长我心善，当年坐那位置上的人，可就是我了，只不过你们知道，我当王，和轩辕老儿当王，有什么区别吗？” “属下...不知。” “其实本质上没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若我当了王，杀人更明显更快，横尸遍野。他当了王，则杀人更慢，更隐晦一点罢了，反正我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哈哈哈哈！” “不过，本仙长比他有志向，嘿嘿，他只想做王位，可老子想成仙呀！” “仙长志存高远。属下佩服。” “好了，去准备尸宴吧，另外，十六和梨花那俩小孩，走出去了吗？” “好像还没...” “还没走出去呢？” 老仙长忽然笑了：“二十年前的时候我就碰到他们两个，现在我已要成仙，它们还没能结成良缘，可惜呀...” “是，只是它们不愿意让人帮忙，不然早已成婚。” “这样最好，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这漫长的几十年？” 老仙长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道：“现在他们在什么位置，我刚好闲来无事，过去看看。” “是...有人回报说，看到它们被一个活人扛到了尸林处...” “活人？” 老仙长再次捻着胡子眯起眼睛来：“什么样的活人啊？”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嗯...有意思，他自己一个人？” “是的。” “那更有意思了...我要去会会这少年...” .... 王城。 轩辕鸿雪骑着机械马匹，立在浩宇的城门前，遥遥看着城墙上的三弟。 二弟离去尚未归来，自己又要走了，多少有点舍不得。 说起来，三弟对自己倒也是依赖。 否则又怎么会特意来城门前相送？ 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是和二弟关系更好一些，但说到底可能是因为自己是当大哥的，显得有些疏远而已。 不过，三弟倒也不必担心，大哥很快就会回来！ 轩辕鸿雪朝城墙的方向挥了挥手。 实际上，此刻城墙上的轩辕多瑜，也就是张悟心，这会只想骂娘。 城墙上的风很大，所以你他妈能不能赶紧走？ 另一边，轩辕鸿雪拽着机械马的缰绳，转身，悠悠离去。 身后，是浩浩荡荡将近三千余骑着马匹身穿甲胄，手持兵器的军团士兵。 铁甲马匹踏在地面上，烟尘漫漫，在阵阵悦耳的马蹄声中，离开了王城。 前往【尸野】。 实际上，轩辕鸿雪此次要做的事情，和轩辕永宁一样，都是为了争夺王位。 只不过，他选择了另一种办法。 那就是替父王除掉一个旧日的隐患。 父王如今上了年纪， 心已归善，对敌人也变得心慈手软起来，这可不好。 不是一个做王的风范。 但尽管如此，他时常还是会把几个名字挂在嘴边，念念叨叨，仿佛只要提起来就会感到心有余悸。 这其中之一的名字，就是李儒心。 李儒心，那个修道的老家伙。 轩辕鸿雪当然知道。 毕竟【尸修者】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正规教社的运转。 这些不人不鬼的狗东西，轩辕鸿雪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所以此次带兵三千去【尸野】，就是为了杀掉这个自诩能“羽化登仙”的垃圾。 比起二太子轩辕永宁只带一个人，他不会这么干。 在轩辕鸿雪看来，教社再强，也远远比不上浩浩荡荡的军团。 你一个人再强，能比得过三千重甲？ 老二那么做，说到底，还是嫌命太长了。 这场王位争夺，注定要落入他轩辕鸿雪手中。 …… 【尸野】 陈不恶站在密密麻麻的尸林里，大脑一片空白，久久没能从眼前的景象回过神来。 倒不是害怕。 而他看到了一个让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 在尸林的正中央立着一块石碑。 而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同志，故乡的红星还闪耀着吗？ 第98章 你可别疯了 陈不恶确信自己认字，也绝没有看错石碑上雕刻的内容。 但他很不理解。 因为这句话出现在此处，甚至出现在【病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正常！ 这只能是来自【常界】的内容。 陈不恶盯着石碑，沉思片刻，走过去蹲下来摸了一下。 石碑触感冰凉。 他手指顺着雕刻的纹路向下抚摸，很快注意到在地面与石碑接壤的边缘处，还有几个小字，他俯下身子仔细看了一眼。 似乎是一个名字。 “李儒心……” 下意识念出来，品了一下，自己好像并不认识。 站起身来，他深呼吸一口气。 犹豫着从旁边捡起一块略显锋利的石头，在石碑空白的地方，用力刻下几个并不太清晰的字。 “同志，红星还在闪耀。” 看来这是先前穿越者留下的…… 不过为什么要刻这么一个内容？ 陈不恶有些不理解。 如果是他，可能会留下一句： “同志，房价降了吗？” 亦或者“同志，双休普及了吗？” “同志，学生们作业少了吗？” “同志，大学生还用脱掉长衫吗？” “同志，工人收入高了吗？” .... 好像有很多问题可以问，但陈不恶只是刻下刚刚那一句，似乎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块石碑的出现，证明曾有前辈来过这里。 能在尸野这种死亡之地刻下这句话，想来此人也是一个满腔热血之辈。 陈不恶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光。 天色阴暗，脑袋感觉有些沉重。 此刻时间似乎已过夜半，他打算抓住三头猫之后去睡一觉。 尽管自己可以熬一个夜晚不休息，但明天必须要用【降临】去诛杀尸修者，这是极其耗损体力的事情。 大战前，最好保证一个充足的睡眠。 越过石碑，陈不恶往前走几步，快速寻找三头猫。 四周腐尸林立，坐落成排。 恶臭的环境，尤为适合一些象征不详生物的生长。 听说猫会吃人的尸体来充饥，其中也包括主人。 历史上欧洲中世纪曾大规模捕杀猫咪，因为它们和女巫、巫术乃至魔鬼联系在了一起，是邪恶的象征，甚至颁布了“灭猫令”，过程相当凄惨。 然而现代猫咪反倒成了萌宠...一些人通过网上吸猫，不养一只浑身难受... 所以历史是转动的，但从某种情况来说，现代人对生命的敬畏与包容性确实更强。 陈不恶脑子里想起不久前那两个孩子似乎说过，活人看不见三头猫。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要变成死人才行？ 他看了看四周密密麻麻的尸体，站在尸林之中，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或许自己可以降临在尸体上，成为一个“死人”。 但老宁也提过，降临在一个生物身上，如果生物死了，自己也会死。那直接降临在死人身上...自己会不会当场嗝屁？ 陈不恶有些把握不准。 他无法确定这个死亡指的到底是从生命到结束的转换，还是一开始就存在的状态。 可仔细想想那句话“活人看不见三头猫”，按理来说死人应该也看不见，毕竟死人就是死了，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这里指的应该就是那种特殊的死人，类似【降临】后被操控，或者像那两个孩子一样的情况。 想到这，陈不恶隐隐觉得可行。 于是他挑选了一具至少从外观看起来肢体相对健全的尸体，来到跟前，闭上眼，在心里开始默念... 【降临】！ 随着内心的声音落下，一副灵魂悬空的画面缓缓出现，视野慢慢飘向半空。 正当陈不恶搜寻目标时，突然，前方传来一个阴森的笑声：“嘿嘿...你就不怕死吗？” 这声音突如其来，他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几乎是条件反射睁开眼。 强行结束掉【降临】状态，心脏在这一刻，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剧烈加速，大脑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仿佛变得凌乱起来。 随后，隐隐约约间，陈不恶仿佛看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正盯着自己在嘿嘿怪笑。 “哎哟，忘了...强行打断【降临】会影响使用者精神状态...哈哈哈哈哈，你可别疯了呀！” 那声音听起来莫名让人感到刺耳。 陈不恶脑子嗡嗡作响。 他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身体好像十分不真实。 眼前的尸体在这一刻似乎动了起来，它们开始跳舞，手牵着手扭动身躯。 然后，突然又开始朝他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话语。 “你杀人了...你杀人了...！” 声音不断重复着交织而来钻进大脑里，使人感到一阵剧烈疼痛。 紧跟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进天灵盖：“醒醒！” 他仿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猛然坐直身子。 “顾长官？” 眼前，顾扶摇嘴里叼着一根烟，脸色相当凝重，死死盯着正前方。 陈不恶发现，自己还处在先前的胡同旁，而胡同外是一条光线昏暗雾蒙蒙的街道。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鲜血味道... 我回来了？ 他茫然的看看向四周，还没回过神来，顾扶摇将烟头扔掉狠狠踩灭，冷声道：“快追，那人跑了！” “谁跑了？” 陈不恶来及多问，已经被顾扶摇拽着衣服从地上拉起来，朝着那被浓雾遮盖的街道追去。 雾气之中，遥遥间，陈不恶一晃神，仿佛看到一个如同触手般猩红的东西，“嗖”的一下从自己脚边溜了过去... 雾实在是太大了，他根本看不清。 刚才那是什么？ 他感到呼吸有些压抑，诡异的街道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他不明所以的往前跌跌撞撞跑上几步，突然绊倒什么东西差点摔倒，低头一看，地面上躺着一具尸体。 “顾长官....？” 在看到尸体的瞬间，陈不恶手脚冰凉，僵硬在原地。 因为地上躺着的尸体...正是顾扶摇！ 她似乎遭受到了某种强烈的袭击，脖子上全是咬痕，碎裂到极点。 血液正呲呲向外喷出来。 顾扶摇死了？ 那拽着自己的人...是谁？ 他猛然抬头，诡异的发现，眼前一个人也没有。 一回头，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从雾中走了出来，嘴巴里发出阵阵怪笑：“你还真疯了呀！醒醒吧！” 随后，老者抬手，啪啪啪接连几个巴掌打在她脸上。 火辣辣的疼，陈不恶只感觉耳边嗡一声响，再次惊醒过来。 第99章 别让他醒了! 眼前浓雾散去，陈不恶发现自己仍站在尸林里... 面前是一个胡子花白瘦骨嶙峋的老头，正歪着脑袋一脸怪笑的盯着自己。 “嘿嘿，疯起来好，疯起来你才像是人！” 陈不恶大口喘着粗气，感觉身体有些不太对劲。他听不进去这老家伙口中疯疯癫癫的话语，总觉得他蛊惑人心。 狠狠揉着脑袋，陈不恶极力让自己去思考。 刚才...是幻象...？ 不对...是真实！ 也不对…… 到底是真是假？ “哦？” 忽然，白衣老头发出疑惑的声音：“你刚刚...是不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听到这话，陈不恶抬起头，神色愕然。 “你...” “还真被我说中了。” 老头捻起胡子：“你身上有股味道……本仙长闻人从来不错，那可不是这个世界的气味，嗯……有三种味道。” 三种味道？ 陈不恶一阵哑然，不明白什么意思。 “一股来自这里的味道，两股来自别处的味道。” 老仙长像狗一样，用鼻子狠狠闻了几下。 “这味道像是……诶，你这双眼睛可真好看！” “....” 老仙长跳脱的话语让陈不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送我一只如何？” “什么？” 陈不恶怀疑自己听错了。 紧跟着，却见老仙长捻一下胡子，整张脸变得皮笑肉不笑。 随后伸出一根细长如白骨的手指。 那一刻，陈不恶看到了预判线。 但他来不及躲闪。 不知道为什么，大脑仿佛无法做出思考。 忽然，噗的一声，脑子一疼，仿佛有道光影闪了过去。 再然后，他就看见老仙长不知何时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嘴里痴痴笑着：“好看...真好看！” 陈不恶张了张嘴巴，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 他发现自己的视野好像缺失了一半。 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身子骤然僵硬在原地 整个人左眼眶摸起来空洞洞的……他的手指甚至可以整根插进去。 再次怔怔望着面前疯疯癫癫的老仙长，陈不恶手脚冰凉到了极点。 白胡子老头蹲在地上，手里正把玩着一颗翠绿色的眼球，眼睛里冒光。 “真是捡到宝贝了，拿你做药引，比尸体好用啊！” “来呀！起炉，炼药！” 他说着话，忽然一甩衣袖，原地盘腿坐下。 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那一刻，陈不恶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绑了起来，身上冰凉的感觉愈发强烈，如同泡在冰水里。 从老仙长盘腿而坐的位置，缓缓蔓延出一条条密密麻麻的蝌蚪文。 刹那间在他身下，竟然形成了一朵黑莲花的形状。 紧跟着，陈不恶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样，被狠狠按下，不由自主以相同的姿势盘腿坐在了白发老者的对面。 像是对弈一场棋局。 同时身上，伴随着有一股火烧的制热感。 这一刻，陈不恶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再不反抗恐怕会死的很惨！ 他双手撑地想要起来。 可头顶仿佛始终有人按着自己一样，被牢牢禁锢，即便他开始使用猪头人的力量，那只手仿佛五指山一样，稳如磐石。 陈不恶额头上还是下冷汗。 蛮力不行…… 那就是【降临】！ 只不过老宁先前提到过，降临到一个比自己强的人身上..…成功的概率并不大。 甚至可能会存在危险。 但陈不恶眼下已经顾不上更多，闭上眼，心中默念【降临】。 “咦？你倒是胆大，还敢降临在我身上，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老仙长怪笑一声。 陈不恶不受其干扰，紧紧闭着眼睛。 用灵魂视角看到对方的身体之后，开始强行进入。 “你也配……” 老仙长见状，脸上还保持着笑容。 但突然，笑容僵硬，表情渐渐变得惊恐。 “等等...！嘶...！你做了什么？快住手！” 那一瞬间，陈不恶感到大脑在极速眩晕。 紧跟着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常界】，陈不恶猛然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洁白的天花板和窗帘，微风轻轻吹进来。 旁边，是正在帮他拔出点滴的护士，看到他醒来，护士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醒了？” 陈不恶揉着发疼的脑袋，声音虚弱：“我在这里多久了？” “你受了重伤，必须要马上进行手术，快躺好！” 重伤？陈不恶想起来了。 自己被顾扶摇捅了一刀。 但现在，他更担心的是病界里的情况？ “你别乱动，真是怪了，明明打了麻醉，怎么还会醒过来？难不成你对麻药免疫...？我要去问问医生！” 护士嘴里奇怪的嘀咕着，脸色不安推开门走了出去。 很快，门外传来她和医生交流的声音。 陈不恶盯着天花板，感觉头疼欲裂。 脑子里一团乱麻。 “你在搞什么！” 忽然，病房外传来医生努力克制愤怒的嗓音。陈不恶背着声音吸引到愣了一下，竖起耳朵听。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他会醒过来，可明明注射了麻醉剂...” “简直胡闹！这要是在手术台上…你知道后果吗…！” “对不起……我……” 陈不恶在病房里闻言，心里觉得小护士确实有些挺委屈。 因为正常来说，打了麻药不可能醒来。 只不过也许是因为自己比较例外，可能…… “混蛋..！要是让他一直醒着，我们还怎么炼药！” 突然，医生阴沉的嗓音响起。 陈不恶身子骤然颤了一下，大脑空白几秒，从病床上直接坐了起来。 他确定自己应该没有听错。 门外，医生似乎在狠狠咬着牙。 “快给我想办法把他弄晕！加大注射剂量！不能让他再醒过来！” “是...” 第100章 我正在炼制你 药引？ 要拿我炼药？ 他心脏突突狂跳。 话音落下，门被推开。 小护士和他对视上顿时愣了一下，急忙调整自己的情绪，走过来道。 “你等会要做手术，现在给你注射一下麻药，你先不要乱动...” 陈不恶一把推开了她似乎提前准备好的针头，忍着疼道：“不用！” 护士明显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什么不用！你再不做手术，会死的！别乱动，你的伤口距离心脏很近...！” “还再演？…想要拿我做药引，你们是尸修者！” “什么？” 护士皱起眉头，表情仿佛见鬼了一样。 “你...你在胡说什么，你该不会是同时患有精神疾病吧...医生...！” 门外，医生立刻推门走了进来，陈不恶觉得他一直在门外偷听。 医生皱起眉头道：“病人， 请你冷静一点，为了您的生命安全...！” “顾扶摇呢？我要给她打电话！” “您说的是把你送过来的女士吧。”医生闻言，平静道：“她好像很忙，临走的时候说如果你不配合，可以强制执行。” 强制执行？ 顾扶摇不可能说这种话。 陈不恶冷笑起来，还以为我会上当吗？ 他忍着剧痛，一把从床上跳下来往外跑。 医生见状，急忙拽住他，同时大喊：“快按住他！护士，给他注射麻药！” 旁边的护士急忙跑过来，直接将针头刺入了陈不恶的手臂上。 “放开我！放开...！” 很快，陈不恶感觉身体变得疲软。 不知道这些王八蛋给自己究竟注射了多少麻醉，竟然起效这么快...！ 他撑不住了.... .... 【病界】 “啊！” 陈不恶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眼前依旧是气氛压抑到极点的尸林。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猛然扭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顾长官？” 眼前，顾扶摇站在一具尸体旁，死死盯着这具尸体，咬了一下嘴唇。 “这地方就是【病界】吗？果然看起来够阴沉的。” “你...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不敢相信对吗？” 顾扶摇习惯性的往兜里摸烟，可摸了半天没找到，叹出一口气。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但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这里，然后看到了你...” 陈不恶从地上缓缓站起来，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顾扶摇来到这里...那也就是说，她病了？ 不可能... 话说，刚才那老头去哪了？ 他急忙看向四周。 顾扶摇皱起眉头：“你在找什么？” “一个白胡子老头。”陈不恶揉着太阳穴，忽然愣了一下，我的眼睛...恢复了？ 他发现自己能够看清眼前的景象。 “老头？我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老头。” 顾扶摇晃了晃脑袋，道：“不过，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她还没开口，忽然从喉咙里蹦出一个男人粗重的声音：“快按住他！别让他跑了！” 这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像是一个男人的怒吼。 陈不恶神色瞬间变得紧张。 然后到顾扶摇声音变得怪异起来：“你该醒醒了...” 话音落下，视线再度一黑，陈不恶猛然睁开了眼。 .... 【常界】。 陈不恶大喘气睁开眼，一扭头，便看到刚才那护士正在给自己打针。 那一瞬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把夺过针头，反手扎进了护士的肩膀，推了下去！ “你...” 护士脸色骇然大变，向后踉跄跌倒摔在地上。 陈不恶忍着胸口的疼痛，从床上下来。 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时，医生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陈不恶后，脸色愣了一下，随后站在原地，嘴角渐渐诡异的笑了起来：“你发现了？” “这是假象。” “那你打算怎么办？” “杀了你！” 陈不恶一把抄起旁边的椅子，狠狠砸在医生的头上。 砰砰砰！ 用尽全力。 医院洁白的墙壁上喷满鲜血。 医生倒在地上，脑袋被砸烂，可嘴巴里还在嘿嘿笑着：“你疯了！你疯了呀！” 然后，渐渐没了动静。 陈不恶握着凳子腿，站在原地气喘吁吁。 病服和脸上全是血，他跌坐在地上，努力控制着呼吸。 忽然，眼前的画面开始转动，再次眼前一黑，睁开眼，回到了【病界】。 “哟，还真被你破解了！” 眼前，是盘腿而坐怪笑的老仙长。 陈不恶眼神冰冷。 “不过你反应过来也太慢了...悟性不够。” 陈不恶盘腿而坐在老仙长对面，语气冰冷：“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过啦，用你炼药引啊。” 老仙长阴森的笑了一声。 “既然炼药引，那你怎么还不开始？干坐在这里算什么？” “谁说我没有开始，我一直都在炼制啊！” 陈不恶闻言，没有皱起来。 一直都在炼制？ “从你遇到那两个小孩开始，其实我就开始炼制了。” 老仙长嘿嘿怪笑道：“你以为有人进入尸野，我会感觉不到吗？这地方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哦对了，顺便再问一句，刚才的一切，你真的认为，只是梦吗？” 听到这句话，陈不恶下意识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摇了摇头：“现在骗我没有任何意义。” 老仙长嘿嘿怪笑一声，没说话。 “这么说，那两个小孩也是假的？” “嘿嘿，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你自己判断。” “....” 陈不恶说不出话来。 老仙长就坐在对面，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这种炼制药引的方式，和想象中确实不一样。 “我的炼制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寻常药引，放在鼎炉里炼制，第二种就是像你这种，不是肉身炼制，而是精神炼制。” 精神炼制？ “当你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时候，就说明我正在炼制你。” 第101章 求仙长帮她 【尸野】外。 村落。 “仙儿哥，就是这户人家！” 三个瘦恹恹的人，驾驶着一辆木架车，颠颠簸簸停在村落内一家破旧房屋的门前。 “仙儿哥，这人家的屋子也太破了吧，感觉比咱们老马还垃圾！” 其中一个人瘦长的人影，站在房屋双手环抱，盯着破烂的屋子，发出冷笑一声。 然后拍了拍身旁拉了一路木架车的瘦马。 瘦马叫老马。 仅仅是从外形来看，老马相当羸弱。 大约是那种多走上几步恐怕都有可能会累死的那种。 这也许就是为何明明有一辆马车，可三个人里，却还是要两个人牵着马，只能一个人坐在车上的缘故了。 坐在车上的仙儿哥闻言，缓缓摘下了盖在脸上用来遮挡阳光的破旧绅士帽，斜着脑袋看了一眼。 他很喜欢这顶帽子。 尽管已经破旧不堪，上面的牛皮还被虫子咬破了几个洞。 但他还是很喜欢。 这帽子是从一个死去的西方教社职员身上扒下来的。 原主人死的相当惨。 据说是在【虚无时节】的时候，没有关好家门，被“邪”悄然无声的走进了家门。 等时节过去后，他的尸体在家里被发现，整个人直接被拧成了一股绳子。 浑身骨头碎裂，像拧毛巾一样，能想象到把一个人拧成那个样子，该有多痛苦。 仙儿哥把他带回来给仙长修炼的时候，都觉得这玩意没法用了。 倒是仙长笑嘿嘿说：“不是这样的，你看他痛苦的表情，明显死的那一刻有诸多不甘，越是这样，死后我们越要好好对待他，来，起炉！” 然后仙长就把它扔炉子里炼了... 期间仙儿哥还特意看了一下尸体的脸。 哪还有脸？ 分明脑壳整个头颅都碎了。 仙长也真是喜欢开玩笑。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反正当年遇到仙长的时候，老人家就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大概是良心难得发现一次，把自己从死人堆里捡了回来。 如果不是因为老仙长笑呵呵说了一句“想杀人吗？想杀人就跟着我吧，以后让你杀个够”，仙儿哥可能真不会理会这个老头子。 尽管自己那段日子里饿的整天烤死人肉来充饥，但老头子要真是说什么“跟着我走，以后吃香喝辣”，他恐怕还真不会跟着老家伙走了。 谁让老仙长愿意教他杀人的本事呢。 尤其是杀那些把他变成一名孤儿，让他失去父母的人。 仙此刻，仙儿哥把绅士帽摘下来，看了看眼前破损的房屋，挠挠头，头发已经干枯打结在一起，看起来脏兮兮的。 整个人看起来好像长久没洗过毛的藏獒一样。 “大风，去拍门吧。” 仙儿哥靠着木架车，声音低沉道，又重新把绅士帽戴上。 旁边叫大风的精瘦青年，闻言嘿嘿笑了两声。 两步走到那破旧门前，狠狠拍了几下，扯着嗓子叫起来。 “人呢！赶紧出来！” 砰砰砰！ 用力拍打下，门上灰尘四起。 片刻间，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木门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一个光着背，比它们这些尸修者还要瘦的老汉露出干瘪的半张脸，声音苍老：“来了...” “老爷子，把你女儿交出来吧，我们按时间来取人了。” 大风用手撑着门，一脸土匪般的笑容。 老头闻言，抬眼惶恐着说不出话来。 见老头磨磨唧唧，大风直接推开走了进去，同时招手道：“小雨，跟我进屋去搬姑娘！” 一直牵着瘦马没说话的小雨闻言，急忙小步跟了上去。 老汉哆嗦着手，仿佛不敢给这两个人挡路，只是低着头小声道。 “轻点...你们要轻点...我家姑娘身子弱...” “人死不能复生，老爷子，你要节哀。” 老汉不安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旁的仙儿哥打断。 他手指搓着绅士帽的边缘，望着天，淡然道。 “把她交给我们，仙长好歹能帮你们一些忙。” “是...多谢仙长...” 老汉低着头，嘴上说着谢谢，只是眼角的老泪止不住流出来。 仙儿哥没看他，这种场面见太多了。 但一个人死，必有原因。 所以他看着天上的飞鸟，问道：“你家姑娘怎么死的？” “....昨天，【肉灵城】的一名兵长路过这...看上了我家玉玉。” “这是好事啊。” 仙儿哥捏了一下硬茬茬的胡子。 普通人家的姑娘能被兵长看上，不说飞黄腾达了，以后至少也吃喝不愁。 “是啊...是好事，但...但那兵长，是个畜生啊...！” 老汉突然泪眼纵横道：“他看上我家玉玉，要是真喜欢把她娶了，老汉我心里也开心，毕竟女儿能嫁这么一个大人物...” “可他却只是兽性大发，直接把玉玉拉到自己帐篷里强暴了！” “...” “我家姑娘性子烈...这一点我知道的...那可是我女儿...！那兵长强迫她，她哪能忍？一气之下，她就把那畜生的玩意给咬断了！” 老汉说到这，死死咬着自己的牙，仿佛自己也在跟着用力。 仙儿哥闻言，望着鸟的瞳孔动了一下，嘴巴微张，赞叹一声：“姑娘好烈性！” “但是...” 老汉潸然泪下，声音也变得嘶哑：“那王八蛋为了报复，竟然把玉玉扒光扔到队伍里，让所有士兵轮着欺辱她...！” “玉玉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她浑身...我，我...我的女儿啊...！” 似乎无法再回想当时的场景，老汉哀嚎痛苦着，跪到了地上。 整张脸惨白到了极点，脸埋在黄土里，哭声凄惨。 “她回来当晚，就自杀了...我老汉恳求仙长...能帮帮我家玉儿...恶人不能活得这么舒坦啊...否则这世道就没天理了...” 仙儿哥静静看着天上的鸟儿，没说话。 没一会，破旧的小屋里传来声音。 “仙儿哥，人搬出来了！可以走了！” 大风和小雨两个人，抬着一个用布裹起来的尸体，摇摇晃晃费力走了出来。 仙儿哥闻言走过去，一手将绅士帽按在身前，另一只手轻轻掀起裹布一端，往里面看了一眼。 一个白净的姑娘，只不过明显身躯僵硬冰凉。 手腕上，有两道血痕，是割腕自杀的。 “抬走吧。” 仙儿哥挥了挥手，两人把尸体放到了木架车上。 他跟着，走了回去。 身后，老汉还在跪在地上哭，哭的直不起身子。 “仙长...？” “回去吧老爷子。” 仙儿哥留下背影，挥了挥手上的绅士帽，大声道。 “我回去会问问天上的神仙，看它愿不愿意管，等有消息了，自会告诉你。” 拉着尸体的车子和人，越走越远。 那一道阳光打过来的斜影，照在老汉沧桑满是皱纹的脸上。 他“噗通”一声，在原地，深深磕了一个响头。 再抬起眼时，已看不到那前来拉尸体的尸修者... .... 漫长道路上，仙儿哥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停了下来。 “马车借我用用，你们两个想办法把尸体弄回去。” “啊？” 大风和小雨两个人闻言，瞬间瞪圆了眼睛。 “这距离仙长尸宴的地方可还有很远的路程...仙儿哥你要干嘛？” 仙儿哥直接把尸体搬了下来，轻轻放在地上，然后骑上了马，看着两人道。 “骑着马，一天能跑出尸野吗？” “那要看是什么马...普通马肯定不行，但要是仙儿哥你骑马...那半个时辰就出去了，毕竟你...” “这么说还没出尸野？” 仙儿哥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声：“那就还有时间。” “不是...仙儿哥，你要做什么？没有车我们怎么搬回去，总不能背着啊...” “背着怎么了？” 仙儿哥拽着马绳冷笑道。 “当年我跟着仙长的时候，他要的每一具尸体，哪个不是老子千里迢迢一个一个背过来的？到现在老子背上还都是尸斑，你想看看吗？” 这话一说，吓得两个人脸色一变，赶紧摆手：“不了不了，仙儿哥...您去忙您去忙，我们还是背着吧。” “嗯，路上不准偷吃，要是回来我发现这姑娘少一块皮，我让你俩少半条命。” “是...” 一声令下，仙儿哥纵马而去。 .... 马的后面拉着一个木架车，是仙儿哥专门留下来的。 瘦马跑起来摇摇晃晃，好像支撑不住一样。 仙儿哥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深呼吸一口气。 “快点吧...等着回去参加尸宴，迟到了，老头子能杀了我。” 他说着话，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 直接割破自己的手掌，随后，俯身将手伸到老马的嘴边。 马匹闻到血腥味，原本病怏怏的仿佛突然来了精神。 开始疯狂舔祗。 随着不断喝下血液，整个身躯竟然开始极速壮大。 从一开始瘦骨嶙峋的模样，渐渐长满肌肉和毛发。 跑起来的速度也从摇摇晃晃，变成了如同闪电一样，双眼血红，极速狂奔，迎着那落日的方向疾驰而去。 .... 第102章 他又梦到年轻 尸野边缘外。 “嘿嘿嘿....这两天哥几个爽了吗？” 二三十个穿着甲胄的士兵队伍，骑着马晃晃悠悠，个个嘴里边都啃着一块肉。 为首的一个，膀大腰圆，满脸肥肉，衣服已经遮不住肚子，露出长有黑毛的肚脐眼。 他问了一句，后面一行士兵哈哈笑了起来， “爽了！还是杨长官对兄弟们好，吃香喝辣都带上我们！” “那必须是杨长官啊！” 另外一并士兵赞叹道：“这次来尸野，带我们杀了一些尸修者当功绩，还遇到一个美人坯子，让弟兄们爽了一把...就是苦了杨长官那...” “不碍事。” 杨长官大度挥了挥手。 “不过疼倒是真疼了点，妈的，但看着那小娘们被你们弄得痛不欲生的样子，老子也箱单解气，也算过了瘾，只可惜自己玩不了，不过，只要把这玩意拿回去，找个巫医或者利用西方国度的机械技术，都能重新长出来，所以不用担心，到时候再有好看的娘们，还是要败在咱老爷们的胯下！” “哈哈哈，杨长官威武！” “老子叔叔是谁？【肉灵城】的副城主，他和现如今咱们轩辕王当年可一起骑过马，知道什么背景吗？” “牛！没想到杨长官竟然还和轩辕王有关系！” 杨长官冷哼一声：“看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几个士兵讪讪笑了起来。 “前方就出尸野了，兄弟们，回去之后怎么说，都知道吧？” “知道，就说杨长官带我们去实践杀敌，去慰问下面的民众了。” “嗯，可别说漏了嘴。” “放心吧杨长官，兄弟们都不笨！” 几个人说着，忽然，马匹停了下来。 他们看到正前方风尘中，立有一道漆黑人影。 那人骑着粗壮的马匹，在风沙中握着一把短刀，头上...好像还戴着一顶绅士帽。 从穿着打扮来看，不伦不类的。 一行人还没说话，那人反倒先开口了。 “【肉灵城】的兵长是哪位？” “是我。” 杨长官拽住马停了下来，挺着肚子道：“你哪位啊？” 话音落下，对方没说话，忽然纵马狂奔而来，速度宛如闪电。 那一刻，风沙滚动。 杨长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急忙振臂高呼道：“兄弟们，敌袭！快列阵...！” 二十多名士兵闻言，脸色惊变，瞬间陷入慌乱，开始扔掉手里的骨头肉，四下乱动列阵。 可这些只知道吃肉喝酒玩女人的士兵，哪懂什么真正的厮杀。 紧张之下，连刀都没能拔出来，阵法更是乱到极点。 眨眼间，那戴着绅士帽的男子，已经来到跟前。 刀尖，轻轻抵在了杨长官心脏处的甲胄之上。 “你...你是谁？你敢杀我？老子的叔叔可是【灵肉城】的副城主，你他妈敢动我，你...” “就因为天底下老有你们这种坐着官职，掌握着权力，却喜欢拿来满足私欲害人的玩意，所以才有了我们这些离经叛道的尸修者！” 戴绅士帽的男人，面无表情将刀往里面推了一下，冷漠道。 “你叔叔是谁，我不管，就是轩辕王来了，老子也不在乎，他该是个垃圾，还是个垃圾。” “记住，在【尸野】这片土地上，只有三种活人能呼吸。” “公正的人，自由的人，善良的人。” “可惜你，都不是。” 说完，他直接把刀刺入了对方的心脏。 “噗嗤！” “你他妈的…你竟然敢...老子的叔叔可是和王族...” 杨长官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口血喷出来，从马上坠落。 二十多名士兵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自己的主帅已死，一个个发疯似地逃窜。 …… 夜晚。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三声敲门。 光着背的老汉，孤零零的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根麻绳。 听到敲门声，他步履蹒跚，走过去，打开了门：“谁啊……” 门外，黑漆漆的夜晚，却没有人。 但风吹过时，他看到门前，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旁的地面上，用血写着一行醒目小字： 神仙愿意管此事。玉玉跟着神仙，去做天上的仙子了。 看到这行字，老汉身子一颤，仿佛情不自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嚎痛苦哭。 “谢谢仙长…！愿送我家姑娘一程...！” 手中那用来上吊的绳子，叼在了一旁。 老汉的脸，深深埋进了黄土之中，泣不成声。 .... 夜幕下，仙儿哥扣紧了绅士帽，骑着气喘吁吁的老马，在月夜下晃悠悠的走着。 尸野的每一寸尘土下，都埋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他走过的每一寸地方，尸体仿佛都苏醒过来，在向他打招呼。 仙儿哥裹紧衣襟，望着前方的尘土，呢喃细语。 “要起风了……可本仙长还不想回去啊！” 他说着话，一张脸颊，竟然开始慢慢变得苍老。 眨眼之间，长出了白胡子、白头发。 仿佛像是一夜之间白了头。 竟然成为那老仙长的模样。 月夜下，他看到远处...有滚滚的烟尘而来。 似乎有大批的人马，正在朝此处赶来。 他们的马匹上，插着颜色鲜明的旗帜，上面印有“轩辕”二字。 ..... 陈不恶发现，这老东西好像睡着了。 在自己面前闭着眼，看起来似乎是在打坐。 但陈不恶很清晰的听到他微鼾的呼噜声... 这个时机对他来说，想要逃走，是不容错过的机会。 陈不恶急忙尝试活动身体。 用手支撑自己想要站起来，尝试摆脱束缚。 忽然，老仙长张开嘴，缓缓打了一个哈欠。 然后，睁开了眼。 陈不恶心里骂了一句：妈的...可真会挑时候！ “啊……刚才做了一个梦。” 老仙长醒过来，重新做好因睡着而歪曲的姿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怪笑一声。 “真有意思...我又梦见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为了帮一个受欺负的小姑娘，嘿，我一腔热血，骑着马，在黄昏的时候，把一个兵长给杀了，厉害不？” 第103章 川话猫 这会陈不恶才深刻感到，这老东西的精神不太正常。 不是说话的时候疯疯癫癫或者像个变态一样吃人肉，而是他的行为，好像有些割裂感。 刚说完话，没一会，陈不恶就看到他又坐在那闭上眼睡着了。 几秒后，他突然又睁开眼，笑嘿嘿道。 “我刚才还梦见轩辕王的大儿子轩辕鸿雪来了，带了不少兵马，估计是想杀我，不过不要紧，他没那个本事，再说，在我的梦里，他还能猖狂不成？” 老仙长捻着胡子发笑。 陈不恶并没说话，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能动了。 不知何时，老仙长禁锢在自己身上的无形束缚，似乎随着他不断入睡再苏醒的状态也跟着变得松弛下来。 而且看这个情况，估计老仙长自己都未必知道这件事。 陈不恶抓住这一点，等他再次入睡。 “感觉怎么样？”老仙长笑着问。 陈不恶还是没说话，不过这会浑身皮肤已经通红，甚至渐渐呈现出一种暗紫色。 身体里能够明显感受到火辣辣的灼烧感。 按照老仙长李儒心的说法，被炼制的药引，时间只要足够长体内便会自行烧起来。 这老东西因为陈不恶身上有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息，所以才把他当成了特殊药引来炼制。 一想到自己体内会缓缓飘出一股肉香的画面... 陈不恶就忍不住一阵寒噤。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从右前方传来几声刺耳的猫叫。 陈不恶立刻警觉抬眼看去，但什么也没看见。 老仙长却朝着猫叫的方向笑道：“嘿，三头猫来了...乖乖，看这样子，怕是饿坏了……” 陈不恶看到他对着空气说话，仿佛在自言自语。 可自己却什么也没看见。 但很快，他听到了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靠近。 好像有某种毛绒绒的东西来到了自己身边，在缓缓蹭着自己的腿部。 “不行啊...这个你不能吃，这可是老夫的药引...” 老仙长突然对着空气道。 然后，陈不恶听到了一个猫叫从脚边传过来。 “饿了就去吃尸体，什么东西你都敢过来抢？没大没小！” “什么，你咒我早死？” “混账！” 老东西突然吹胡子瞪眼，捡起一块碎石，对着空气愤然砸过去。 哇唔一声刺耳猫叫。 陈不恶感觉那毛绒绒的东西从自己腿上踩了过去，快速逃走。 活人看不见三头猫，但却能感觉到。 他望着空荡荡的方向，皱起眉头。 “这畜生...抢吃的抢到老夫头上了……” 李儒心气的胡子打颤。 他说着话，忽然脸色一僵，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脑袋下垂，闭上眼，竟然又睡着了。 看着这一幕，陈不恶满脸不解。 见过睡着快的，但没见过这么快的， 他现在能确定的是，老仙长肯定有问题，但不清楚是什么问题。 只不过此刻，趁着对方陷入睡眠的状态，陈不恶急忙摆脱束缚，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可跑出两步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又阴沉着脸走了回来。 陈不恶性格多疑，做事一直都很谨慎。 就像当初在医学会杀老医长的时候一样，他不死，自己心里就不安生。 现在也一样，这老东西活着，不管自己跑到哪里，只要还在尸野，他就有可能弄死自己，那不如我先斩草除根。 想到这，陈不恶调动起体内的猪头人能力，身体肌肉开始快速膨胀。 他现在对猪头人掌握的可谓炉火纯青。 在转换结束后，陈不恶直接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咬紧牙二话不说，砸在了昏睡的老仙长头上。 砰！ 一声惊响。 老仙长直接在昏睡中倒去，再也没有醒来。 猪头人的力量很大，陈不恶也是借助这一点。 手中的石头，直接将其脑袋砸凹陷下去，脑浆流了一地。 随后，陈不恶似乎还是没能放心。 他一脚踩着老仙长的身子，双手抓住脑袋，狠狠向后一拽，巨大的力量，将老仙长的整个脑袋撕断下来。 鲜血淋漓到了极点。 看着手上的头颅，陈不恶满脸喷的都是血。 他深深缓出一口气，似乎到这一刻，才放下心来。 之所以采用这种血腥的杀人办法，也是因为在【尸野】这种地方，他不敢放轻松，能狠则狠。 谁知道这片诡谲之地会发生什么事... 保险起见，杀人，就彻底杀死。 望着老仙的尸体，陈不恶扔掉头颅，不再慌张，也无需再逃走。 走到先前选好的尸体旁，闭上眼，默念【降临】。 下一刻，整个人以灵魂般的视角，转移到了尸体的身上。 随后，从地面的土里缓缓爬出来，陈不恶身子僵硬的动了一下。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情况差不多，并没有死。 只不过由于尸体的身子相当僵硬，导致他行动起来也有些困难。 只能强忍着这种不协调感，抬起头四下看去。 很快，他看到了正前方不远处的三头猫。 那只猫当真长着三颗脑袋。 并且每颗脑袋的模样都不太一样。 它身体上的花纹呈现淡蓝色，脖子很长，看起来像是三条蛇一样支棱在半空扭曲着。 姿态相当怪异。 只不过这荒诞的模样并未让陈不恶感到不安。 毕竟是【病界】，你就是哪天看见长着三颗脑袋的人在面前自行接吻，可能也不足为怪.... 三头猫此刻正停在一具尸体的面前。 其中一颗头颅伸长，在啃食着尸体的面颊。 另外一只头颅则悬停在尸体的腹部处钻了进去，在内部肆意吞噬。 至于最后一颗头颅，则在啃食尸体的腿部。 三颗脑袋仿佛各司其职，进食的过程中不断发出一阵呼噜噜畅快的声音。 陈不恶适应了一会这副新的身体，然后迈着脚步朝前面走了过去。 他步伐很轻，保持警惕。 而三头猫仍沉浸在享受“美食”的过程中，明显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正在悄然降临。 随着不断靠近，陈不恶脑海开始思考，该如何怎么才能把这只猫给制服。 老宁并没有说要这只猫是活着还是死了，亦或者要某个部位，只是说找到它。 陈不恶觉得自己不能像老宁一样，拿个红灯笼把猫装进去... 毕竟这尸体的速度也不允许做这种复杂的行为。 想了半天，陈不恶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利用【降临】，转移到那只猫的身上。 正当他这么想着，忽然，三头猫猛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三颗脑袋同时扭过头来。 金色的瞳孔下，一个鬼鬼祟祟的尸体正缓缓靠近自己。 仿佛生物本能使它感到不安，三头猫立刻拱起背部。 身上的毛发炸开，发出威胁的声音。 随后拔腿便跑。 陈不恶见状，感到机不可失，直接一个纵身扑上去。 结果三头猫突然跳起来，在半空中身子一转，仿佛蜻蜓点水般踩了一下他的脑袋。 随后借力又跳到另外一具尸体的身上，朝他再度发出威胁的声音。 陈不恶扑了一个空，摔在地上，尸体的骨头一阵咯吱咯吱作响，好似快要散架一样。 这尸体的身体太过僵硬，想要追上一头猫，显然不可能... 望着不停朝自己呲牙狰狞的三头猫，陈不恶犹豫几秒，闭上了眼。 【降临】！ 再一次，他发动了身为【灵者】的基础能力。 视野开始发生变化，朝着猫的方向飞去。 那三头猫似乎还没察觉到危险的到来，仍旧不断地发出呲牙威胁声。 直到突然间，身子骤然僵硬，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从尸体的肩上掉下来摔在地面，这才安静下来。 然后...没了动静。 取而代之的是，已经进入一只猫体内的陈不恶。 这种感觉相当怪异... 陈不恶还从来没想过能拥有四足动物的身体... 更何况还是一只有三颗脑袋的猫！ 他发现自己的视野狠清晰，并尝试着活动了一下。 刚抬起爪子，忽然，脑海里传来一个激烈的声音。 “日你仙人板板！你个瓜批，快从老子身体里滚出去撒！不然老子挠你哦！” 陈不恶瞬间愣住了。 这口音是...川话？ 第104章 你不厚道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陈不恶会以为自己疯了。 他竟然被一只猫给骂了，而且还是方言！ 还没反应过来，那谩骂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你个瓜皮！说滴就是你，你妈卖批，你晓得老子似谁不晓得？你就敢过来？” “....” 听声音，好像还是个女的。 “好好说话，别骂人。” 操控着三头猫的身体，陈不恶往前走了一步，里面立刻传出激烈的反应：“诶嘿？老子的身体，老子自己还玩不得嘞？你娃哪儿来的？瓜皮，有本事单挑！” “....” 确实是个女的，没想到还是只母猫，性子够烈。 陈不恶着实没料到降临到对方身上后，原主竟然还能说话。 他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难道降临不同的生物身上，这些生物的原主人都还在，只是无法操控自己？ “老子在问你娃话，你似聋捏还是哑巴听不到撒？” “你是个母猫。” 陈不恶黑着脸道。 对方闻言，显然愣了一下：“咋个意思？我母猫咋啦？你娃还能非礼我不成撒？你是要做啥子？” “你再乱叫，我可学猫舔屁股了啊。” “....” 瞬间，声音安静了。 猫咪会舔自己的屁股清洁。 而这又是只母猫，现在陈不恶在其体内，舔屁股就等于...被一个陌生的男人... 就不信她不急！ 果然，话音落下，对方瞬间发出猫叫般的惊叫：“你敢！” “这不是能说普通话吗？” 陈不恶冷笑一声。 单从声音方面来说，音色好像还挺好听，有点成熟知性姐姐的味道。 “你个不要脸的混蛋！给我滚出去！” “....” 声音是好听，性子也是真烈。 陈不恶没搭理她，操控着猫咪的身体开始狂奔。 由于是第一次，确实不太熟悉。 他毕竟还保留着人类的习性，例如跑起来的时候两条胳膊会习惯性甩动。 在这种习惯下，他本能的也甩了一下前爪，结果一张猫脸直接擦着地面滑了出去... 摔在了地上。 “日你仙人板板！” 那声音又开始了。 在适应一会后，陈不恶渐渐掌握了技巧，开始快速奔跑。 他打算跑回原先进入【尸野】的地方，因为自己操控【降临】时间估计不会太长，必须要赶在极限之前，把猫带回去交给老宁，然后再回尸野，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在一路上不断无视这只会说川话猫的咒骂下，陈不恶路过了老仙长的尸体。 他看了一眼，死的相当透彻。 之后，又奔跑没多远，看到了臭十六和小梨花两个人的背影。 这两人共同操控的一具尸体，走起来慢吞吞像是一只蜗牛。 当陈不恶以猫的姿势路过两人时候，打了一个招呼，只不过发出的是猫叫声，然后直接掠了过去。 后面很快传来小梨花兴奋的声音：“臭十六你快看！刚才三头猫在朝我们喵喵叫诶！””我看见了...小梨花，你有没有觉得那猫跑起来...有点癫狂啊？“ 确实癫狂... 陈不恶此刻的跑姿如果以人类的视角来看一只猫，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扭曲凌乱。 他甚至顺拐着在跑。 体内的三头猫似乎崩溃了，急的大叫：“我要吃了你！” “哦。” “我要喝你的血！吃你的皮！” “哦。” “我还要把你...” “我舔屁股了。” 对方瞬间被噎了回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 陈不恶冷漠回应一句，随后想起什么，问道：“话说...你是从哪来的？怎么会说川话？难道病界也有方言？” “哼！你个短命娃儿晓得个啥子？老子可是正宗的川猫！” 川猫？ 陈不恶更加疑惑了：“你要是川猫，怎么会跑到这里？” 难道是有人带过来的？ 还是说...连猫都有病，跟着穿越过来了？ “不懂了撒？这【饼界】和【尝界】是人类这么说了撒，可在我眼里，那只是出门左转而已！” “...”“晓不晓得老子这个物种，不受空间限制？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懂，还好意思来我身上，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陈不恶停了下来，蹲坐在地上，弯下脑袋朝屁股舔去。 “我错咧我错咧！大阔，我错咧！阔不阔以莫怪我！” “....” 陈不恶发现这猫多少有点贫嘴。 倒是能屈能伸... 他用了十几分钟狂奔的情况下，跑回了原先进入【尸野】的地方。 看到那四匹瘦马后，找到三人休息的房子，一进去，发现这三人吃饱喝足，围坐着火堆在闲聊。 老宁吹嘘着自己当年的能耐，老周在一旁不停拆台。 希娜则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眼泪都快出来了。 直到她看见一只猫后，露出诧异的表情：“诶，三头猫！” 三人同时看过来，就看到一只猫静静蹲在门前，默默看着他们三人。 “我怎么感觉这猫的眼神如此幽怨？” 老周一针见血。 话音刚落，一个影子从里面弹了出去，滚在地上。 这一刻，仿佛重获自由的三头猫调头就跑。 可紧跟着，就被那从身体里弹出来的影子回手一把抓住尾巴，气急败坏下，狰狞喵呜大叫起来。 “哥！”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恩佐，希娜立刻激动的跳了起来。 “你这是...【降临】在了三头猫身上？” 老宁看到这一幕，仿佛明白了什么：“怪了...这猫不是只有死人才能看到吗？我们现在怎么也能看到？” 听到这话，陈不恶也愣了一下。 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好像确实能看见这只猫。 奇怪... 正疑惑间，三头猫的嘴巴里发出骂骂咧咧的声音。 “一群瓜皮！你抓住老子的尾巴，老子想跑都跑不掉，这是被迫显出原形，有本事你把老子放喽，到时候就算是瞪圆你的狗眼，你都看不见老子！” “...” “...” “...” 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这猫...有点脾气，要不今晚你们吃猫肉？” 陈不恶笑了笑。 三头猫浑身的毛直接炸了：“大阔，我以后跟你混行撒？” “原来抓住你的尾巴，你就无法隐身了。” “猫竟然...会说话！” 希娜瞪圆眼睛。 “我不仅会说话，我还会骂你个妈卖批的瓜娃子！” “....” 希娜从旁边拿起了刀：“吃猫肉吧...” “有意思。” 老宁摸了摸下巴道：“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没试过这种方法。” “嗯，我听说你是用红灯笼把猫装起来，因为那猫老是挠你。” “...” 老宁闻言，嘴角瞬间抽了一下。 “这你都知道了？” “你带我走你曾经走过的路，难免会听到你的故事嘛。” 陈不恶笑了笑。 “...” 老宁仿佛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这也不怪我，以前的那位前辈，也是这么要求我的，他当时是带了两只发情的猫过来，放在地上交配，来刺激三头猫，结果硬是骗过来一个，我为人正直，实在没那么龌龊...所以就用笨办法抓了，你比我还聪明，还想到了用降临，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笑着起来，仿佛在回忆往事。 陈不恶则满脸汗颜。 这【拥王教社】以前的前辈，怎么听起来都这么像是不正经的魔道中人... “杀尸修者，打算明天再去？” “嗯，大战前，最好保持充足睡眠。”“很好，学会养精蓄锐同样重要。” 在抓到猫之后，陈不恶确实没打算再出去，他必须要睡一觉，吃点东西才行。 尤其是被老仙长练药引的时候...身体到现在还有点舒服。 吃过东西后，他用绳子把三头猫的脚和尾巴绑了起来，气的她喵呜大叫：“这仇老子早晚要报！”可看见陈不恶拿起刀，她又赶紧低头好像嘿嘿笑起来：“哎哟大锅，开个玩笑撒，莫当真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不担心它会跑，陈不恶吃完之后，便躺下睡了。 睁开眼，回到【常界】。 .... .... 【尸野】 老仙长被拽断脑袋的尸体，忽然抖了一下。 随后，径直坐了起来，然后跪着爬到一旁，捡起了自己那断开的脑袋。 捧着头颅，他嘴巴里发出一阵怪笑：“你小子偷袭我一个老人家...不厚道啊。” 第105章 墙缝里长出来 【常界】 陈不恶幽幽醒来。 准确来说，在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是意识先苏醒过来。 然后他听到了吵闹声。 “王不能吃这个，营养不够。” 是卡尔的声音。 “那你说吃什么？” 这是顾扶摇的声音，相当冰冷。 “带点人肉过来...人肉才有……” “滚一边去！” “别逼我动手。” “你们...别这样，陈哥醒了！” 这是楚芽衣的声音。 还是这个声音听着让人情绪会舒服点…… “都让开点！别挤那么近！能不能给病人一点呼吸的空间！” 这个声音陈不恶只觉得耳熟。 他猜测可能是医生。 缓缓睁开眼睛，便清楚看到病房里站着这么几个人，全都在盯着他。 从几人复杂各异的表情里，陈不恶仿佛看见了一幅民生百态的清明上河图。 恍惚有种错觉感。 自己此刻宛如一个躺在床上即将入土的晚年老人，而周边站满了重子重孙... “醒了？陈先生你好啊，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我叫吴起，虽然现在说这话有点不太合适，但你还真是这间病房的常客……现在都快成vip用户了。” “....” 医院如果真有vip办卡服务，陈不恶觉得自己肯定能办一张。 因为这家医院是顾扶摇调查过后觉得相对安全的地方，所以在陈不恶每次受伤后，顾扶摇都会把他送到这里。 而每次外科主治医师基本上都是吴起，搞得现在都成老熟人了。 “说实话，像你这么强生命力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上次吞刀片第二天就好了，这次刀差点插进心脏，你是做什么职业....” 吴起随口这么一问，脸色突然变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不该这么问，赶紧捂着嘴咳嗽两声，道。 “不好意思，我就是来看看你的情况，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先去忙，有什么事再叫我，你刚醒不宜太劳累，多休息。” “谢谢你吴医生。” “应该的。” 吴起走出病房。 屋子里，几个人姿势各异。 顾扶摇站在窗边，打开窗户，点了根烟。 卡尔站在一旁盯着自己，虽说他满头白发，但眼神相当有神。 楚芽衣则在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陈不恶看着这三人，那种宛如做梦的感觉越来越强。 一个身份不明背景神秘的女人。 一个来自异界实力强悍的男人。 还有一个大学还没毕业却身怀武艺的兼职生... 陈不恶感觉头都大了。 自己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多姿多彩”了？ “刺你这一刀不是我本意，但那会控制不了自己。” 顾扶摇快速把烟抽掉一半，回头皱眉道：“我当时能在自己身体里说话，但控制不了，妈的...” 她气愤的咬住了烟头。 “是【降临】。” 陈不恶深呼吸道。 他发现自己吸气的时候胸腔话有些疼。 所幸这次是抢救及时，不然还真有可能就这么死了。 见顾扶摇好像不太明白这个词什么意思，他便解释了一下。 听完【降临】内容之后，顾扶摇直接把烟头扔掉，脸色凝重道。 “所以【降临】在我身上的人，是病界【教社】的职员？和你一样，也是一名【灵者】？” “这个能力据我所知，确实只有【灵者】可以使用，但我不知道这人有没有转职，也无法了解他的实力有多强。” “不低。” 卡尔突然道：“王，请先原谅我这次救驾慢了一步，其次，在和那人交手的时候，我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压力，她绝对不是一个弱者。” “和你比呢？” “哦，那倒不值一提了。” 卡尔仰起了头颅。 “...所以你把对方杀了？” “没有...人跑了...” 卡尔又低下了头颅。 “....” 陈不恶张了张嘴。 像是被噎着了一样。 看着卡尔逐渐咬牙切齿一副悲愤的样子。 实际上，他很能理解这种感受。 就像是你打游戏的时候，明显看出来对方很菜，各种操作像个新手，你甚至都懒得再去嘲讽，结果一眨眼，对方却反过来把你的塔推了... 到游戏下线的时候，你都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输掉这场游戏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遇到危险了？” 陈不恶疑惑的看向卡尔。 当时自己也是接到顾扶摇电话便急忙赶了过去。 从理论上来说，卡尔应该不知道胡同里的厮杀事件。 “我按照王的命令去调查电话里的那个女人，然后，跟着一股气息，就来到了那里。” 听到这话，顾扶摇愣了一下，脸色更加凝重。 “这么说，降临在我身上的和打电话的，是同一个人？” “应该是，气息基本上一样。” 卡尔并没有看她。 他很少直视人类，心里愿意看的人，仿佛也只有陈不恶。 陈不恶闻言，陷入了沉默。 他有两个疑问。 第一，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第二，她为什么想杀了我？ 降临在顾扶摇的身上，如果不是自己反应足够快，错开那么一厘米，那把匕首恐怕就捅穿心脏了。 “看来你又多了一个不得了的仇人。” 顾扶摇重新点燃一根烟，秀眉拧在一起。 陈不恶没说话。 除了往生社外，他确实没有想到还有谁想杀自己。 而且说实话，他感觉自己也没得罪过太多人... “对了，那个胡同里的女人在你昏迷后，也陷入了昏迷，我把她带回了安全屋，估计也快醒了，我等会去看看。” 顾扶摇，揉了揉拧在一起的眉毛，“但你先跟我说说她又是怎么回事。” “她叫阿瑶，是我【病界】我最早遇到的一个人，但后来没了交集，我也没想到她会来这里...” “是朋友还是敌人？” 顾扶摇直接问道。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从【病界】过来的人，要么为敌要么为友。 顾扶摇总要先知道以什么态度应对这个人。 如果为敌的话，那她现在就准备回去扛火箭筒了。 陈不恶想了想，谨慎道。 “她人倒是不坏...但我们分开后，她经历了什么我其实不清楚，至于能不能成朋友...可以试一试，至少她不是恶人。” “嗯，既然她能来这里，那一定通过了某种途径，如果你能和她成朋友，说不定我们可以了解更多和穿越有关的事情。” “我试试吧...” 阿瑶这个人对陈不恶来说，确实不坏。 但彼此的关系其实只是简简单单的走了一程，而且自己全程还是被绑着的…… 虽然当初一路上，她并没有伤害自己，甚至在照顾下，还给了不少食物，但说到底，彼此之间的情谊不算很深。 除此之外，对于亚瑟的死，陈不恶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倒不难过。 只是想起了当初分别的时候，亚瑟说你小子如果有机会能活下来，有时间去吊死城找我，咱们喝一杯酒。 却没想到，他先走了。 陈不恶也深深的能够体会到，在【病界】的每一个人，也都是真真实实拥有着自己的生命。 一旦分别，也许和这个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次事件发生的很突然，那个在胡同里的男人...我调查后发现，也是个病人，他应该也去过常界，但不知道为什么失控了，而且...好像不止他一个案例。” 顾扶摇皱眉道。 “我那边收到了很多消息，最近莫名开始出现失控的病人，估计和【渗透】有关，我们必须要加快调查，找到解决【渗透】的办法才行。” 陈不恶闻言，点了点头。 【渗透】，从方向上来说，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个人的渗透，另外一种是整个世界的渗透。 个人的渗透很好理解，简单而来就是陈不恶能够使用猪头人、降临的能力。 但世界的渗透就极其难把握了。 谁知道【常界】此刻某个角落里...有没有正在发生渗透现象？ “芽衣，你先陪着他吧，我回去看看，有什么问题及时和我联系。” “好！” 楚芽衣很乖巧的坐了下来。 随后顾扶摇推开门，走出病房。 她走之后，楚芽衣从桌上拿出一个橘子。 “陈哥，你想吃橘子吗，我给你剥橘子。” “不了，谢谢。” “苹果呢？” “额...也不用。” “那...香蕉呢？” “芽衣...我这会不是很想吃东西。” “好吧...” 芽衣好像有些失望一样，垂下了脑袋。 陈不恶看到她这样子，犹豫半秒，道：“要不你还是给我洗一个桃子吧...” “好！” 楚芽衣立刻又笑了起来，拿起桃子去洗。 她前脚刚走。 一直坐在旁边的卡尔忽然起身，然后，直接单膝跪地，半跪在陈不恶的病床前，同时脸颊凑了过来。 这举动把陈不恶瞬间吓出一身冷汗，以为他是要亲自己... 刚要扯着嗓子大喊“住嘴”时，卡尔突然压低声音道：“王，属下有急事要禀报。” 看到他这样子，陈不恶愣了一下，先是松口气，转而又紧张起来：“怎么了？” 能让卡尔这么小心谨慎的说话，确实不常见。 卡尔点点头，随后从兜里缓缓掏出一个东西。 正常人看到这东西，或许不会有太多反应。 但陈不恶看见后，差点跳起来。 是一朵青铜花！ “这...” “我在胡同里发现的。” “那个发疯病人身上的？” “不。” 卡尔摇了摇头：“是从墙缝里，长出来的。” 第106章 我想穿个试试 看着青铜花，陈不恶感到呼吸骤然沉重。 “你确定是...长出来的，不是人为插进去的，或者说故意...” “不，属下是亲手拔下来的。” 卡尔认真道：“王，这朵花，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特么当然知道！ 陈不恶握着青铜花，眉头深深拧在一起，感觉头都大了。 这东西他非常清楚，只有【病界】才存在，而且必须是【青铜时节】，否则绝不可能会生长出来。 但没想到... 会出现在【常界】。 如果说【常界】里开始有青铜生长，那也就是意味着……【病界】的【青铜时节】，此刻正在向这边渗透！ 陈不恶的内心感到相当不安。 难道有一天【常界】的城市大马路上，会开满青铜花吗？ “王，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这意味着有人想和您抢夺这个世界。” “我知道。” 陈不恶在思考。 他只听见了卡尔的前半句，后半句下意识被忽略掉。 但顿了半秒后，他立刻反应过来，突然觉得不对劲。 “等等...抢夺这个世界，什么意思？” “王，正如我刚才所说，这朵花，并不是来自这个世界，那这就意味着，有另外一个世界正在慢慢挤压这个世界，这难道不会影响您征服世界的计划吗？哦！我知道了，你不会慌张，因为在您的眼里，这肯定都不是什么障碍...” “....” 陈不恶发现他真的很懂自己给自己解释。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征服世界了？ 他脑子嗡嗡作响。 而且，合着你关心的其实是这个？ 陈不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但卡尔的话，却他抓住了一个反向思考的点。 那就是，什么叫做...来自另一个世界？ 难道卡尔你……不是从【病界】来的吗？ 望着眼前这个穿着老人皮囊的异界生物，陈不恶突然心脏一阵颤动。 紧跟着，大脑中有什么东西灵光一闪，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世间有些事情就怕想多了，所以还不如只看表面。 因为当你深究后发现，那些揭开的真相，自己其实未必承受得了。 就像那些相信神灵一样的人，会寻找其足迹，将其作为一生信仰，会相信神灵能拯救自己。 可大多数人都没有想过，神，它未必善良啊... 没有人会觉得自己信奉的神是邪恶的。 但...神自己，从来也没有亲口承认，自己是善良的。 得知真相后...那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去承受这一切？ 陈不恶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情。 卡尔...不属于【常界】，同样也不是来自【病界】。 那他只可能是来自...另一个，【第三世界】！ 也就是说... 眼下除去【常界】和【病界】之外，还有一个【第三世界】...正在同【常界】的现实慢慢交织！ 想到这一点，陈不恶骤然感到浑身发凉。 这种恐惧感相当强烈。 就像一直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以为自己是银河系唯一的生命。 可突然有一天你跑出地球发现，外面宇宙里有一群眼睛正在盯着你… 那种恐惧感，会让人感到窒息。 陈不恶此刻就有这种感觉。 有种【常界】从宇宙里被暴露出去一样，而外面各种各样的世界开始席卷而来。 他怔怔看着卡尔。 怪不得从一开始，卡尔给人的感觉就和【常界】甚至【病界】完全不同。 他身上始终有着一股无法言说的邪恶感。 尽管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十分恭敬。 可他...还是邪恶的存在！ 就像是那些不懂得畏惧二字反而亵渎了此地神灵的异乡人一样。 怪不得，他会鄙视、低看这里的一切。 因为在他的眼中，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反而在【常界】人类的眼中，他的存在，是神！ “王？” 卡尔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想对视却又不敢对视，只能不安的叫了一声。 “我没事...” 陈不恶回过神来，揉了揉太阳。 心里实际上在喊卧槽…… 这要是被识破身份，自己岂不是死的连灰都不剩。 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吴起走了进来。 然而，他刚进来一步，身子顿时僵停在原地。 眼前，一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人此刻正单膝跪地，脸颊凑近那年轻病人的床。 从他的视角和方向看，这两人好像是在接吻... 这一幕似乎对吴起多年的医学生涯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 他站在原地，瞪圆眼珠子，说不出话来。 陈不恶看到吴起后，以为他是在误会让老人单膝跪在地上显得不尊敬老人，便急忙解释道：“这...这位是我爷爷...” 毕竟卡尔是个老人的形象，总不能说是自己儿子... 不然两人站在一起，可太诡异了。 然而听到这话的吴起，仿佛更加凌乱了，嘴角抽搐着干笑了两声：“祝您...儿孙满堂！” 然后一个转身，推开门，跑出去，再关门。 疾走般逃了出去。 望着逃走的吴起，陈不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看着苍老的卡尔，他犹豫道。 “要不，你...换个形象吧，不然我实在不好解释。” “换形象？” “嗯...什么都行，但别通过杀人的方式。” 卡尔本来很明白，可听到不能通过杀人的方式，好像又不明白了。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认真道：“好的，王想让我换成什么样？” “随便，正常一点就行。” 卡尔闻言，低头陷入沉思。 他想了一会，道：“我从手机上看到，这个世界的人，似乎很喜欢这种。” 说i这，卡尔从兜里掏出手机，举过来。 陈不恶看了一眼，脸瞬间黑了。 手机山，一个穿着黑丝袜配热裤马丁鞋和露脐装的辣妹，在视频上扭来扭曲。 “这是女的吧...你一个大老爷们，变成女的合适吗？” “王，您又拿我开玩笑，性别...只是人类的属性，我们又没有性别之分。” “...” 听到这话，陈不恶倒吸一口冷气。 没有性别之分？ 所以卡尔看起来是个男的，只是因为现在占用了男性的身体？ 如果占用女性，那就是个女的...！ 陈不恶有点被冲击到，但他故作镇定道。 “你随意吧...但不要乱搞。” “嗯...王所说的乱搞是指？” “就...正常点就行，别搞花里胡哨的。。” 陈不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正常点”是什么意思。 “反正不要杀人，我说过，在这里要低调，而且我正在计划一件大事，你知道的。” “明白！能参与王的计划……属下已经倍感荣幸！” 卡尔恭敬的起身：“那...属下先告退了，有什么事，王只需要打电话即可，或者通过梦魇召唤我。” “嗯。” 陈不恶点点头。 卡尔离开了病房。 走出医院后，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此刻，黑暗的房间里，戴着白手套的男人神情憔悴。 可在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他像是着魔一样，激动的跳了起来，立刻将其接通。 “神..您终于，来电话了！我等了好久...我以为您把我们抛弃了。” “我有事情要做。” “明白...不管您需要什么，我一定竭尽全力，哪怕需要我的生命...我也不会犹豫！” “现在不需要你的命，但我需要你帮我找个一个年轻的女人尸体，但，必须是死过的人，不能是活人，也不能杀人。” “没问题，一个尸体而已！” 白手套男人立刻激动道。 这一刻，他终于感觉到，神要有所行动了。 “我给你发了一个照片。” 处于极度兴奋的白手套男人闻言低头看向手机屏幕，顿时愣了一下，嘴巴缓缓微张开。 “这是...？” “把和上面相同类型的衣服都买过来，这，就是下一步计划。” 看着照片上的辣妹，白手套陷入了沉思，半天后，他犹豫道。 “神...您需要女人的衣服，是要用来做什么仪式吗？” 电话那头，卡尔突然沉默几秒，随后沉声道。 “不，我只是想穿个试试。” 第107章 幸好没在一起 躺在病房里，陈不恶打开手机，再次登录上张悟心留下来的博主账号。 准备更新一下关于【病界】的最新内容。 登上后，他先是看到另外两个人【瘦不下来去吃屎】和【找不到对象终身便秘】。 基本上整个论坛里热度最高除掉自己之外，也就是这两个人。 值得注意的是，【瘦不下来去吃屎】这次更新的内容倒是陈不恶没见过的。 关于【至高王】打算在病界转动【时空之轮】后可能产生的影响。 帖子里的内容相当详细。 并且还认真讲述了关于【时空之轮】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关于【时空之轮】陈不恶先前并没有太多了解。 但听老宁提起过几次。 根据【瘦不下来去吃屎】的描述来看，【时空之轮】在病界似乎是一个相当大的机器枢纽。 但并不是我们所理解的那种字面上的“机器”。 例如用各种仪器制造而成，像大型计算器一样。 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存在于【病界】类似“生物”般的东西。 【瘦不下来去吃屎】在上面写到，【时空之轮】它有自己的生命和使命。 之所以说有生命，是因为它是移动的。 从外形来看，它像是一个挂在天空上的巨型怀表。 整个形状呈现圆盘，表面上有流动的七彩流光，体积十分巨大。 可以想象成一座楼房那么大的怀表在天上漂浮的景象。 它宛如云朵一样飘动在天空之上，却又不受风力和天气的影响。 自己想去哪里去哪里。 并且，【时空之轮】承载着转动【时间】和【空间】的作用。 【瘦不下来去吃屎】说，如果【时空之轮】一直保持一个方向行走，哪怕走上一百年，时间和空间，也不会受到影响。 可如果，它的方向发生了偏移。 例如从原本的向前走，突然拐向了左侧，那就会带来时空的变化。 变化的剧烈程度和偏移的幅度大小有关，如果只是微微偏移，也许只是这一天的时间会变慢或者变快，可如果，直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就麻烦了。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至高王转动【时空之轮】，其实就是改变它的行进轨迹。 这就会导致时空出现混乱。 对【病界】来说，时空混乱相当可怕。 例如【五骑士】、【遗忘者】的存在，曾经都是时空之轮变动后带来的。 可至于至高王为什么要转动【时空之轮】，对其产生干涉...就没人知道了。 【瘦不下来去吃屎】自己也不清楚。 他提到一点，在病界，似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里，没人见到过至高王了。 看到这里的时候，陈不恶渐渐理解到，【病界】的情况似乎相当复杂。 从眼前所知信息来看，似乎转动【时空之轮】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要么影响时间，要么影响空间。 把那些类似【五骑士】一样的怪物带来。 问题是，陈不恶有一点不理解。 【至高王】是【病界】顶峰一般的存在，从这个方面来说，他应该是更偏向于【病界】才对，怎么会做出这种想要毁灭自己世界的举动呢？ 从逻辑上来讲，有点说不过去。 这就好比一个人从小在地球长大，有了超能力之后，不仅不爱地球，反而非要来毁灭地球一样... 怪不得四大国度都想要联合反抗他... 换成陈不恶这个来自其他世界的人，甚至都有点无法理解。 看着上面的内容，他感到有些无奈。 【至高王】他从没见过，也无法理解这个站在【病界】巅峰的人，究竟在想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对【病界】来说，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毕竟【至高王】也不可能是某天闲着无聊一拍屁股说：“唉...好无聊，要不毁灭世界吧？” 然后就动手了。 要真是这样... 陈不恶觉得人间不值得了... 看完【瘦不下来去吃屎】的帖子后，陈不恶开始思考起自己要更新什么内容。 他想了想，打算从【尸野】里挑一些素材。 但还不确定究竟是把那个会用川话骂人的三头猫给放上去，还是写一下小梨花和臭十六那遥不可及的爱情故事。 犹豫之后，陈不恶最后选择了后者。 原因很简单，他欣赏这两个人对爱情的坚持和矢志不渝。 至于那只三头猫... 他就是个瓜皮！ 决定之后，陈不恶编辑了一下，将小梨花和臭十六打算走出【尸野】后结婚的内容发了上去。 更新传出去之后，很快就收到粉丝的评论。 只不过私信里，首当其冲第一条最快的还是富婆发过来的“招安”内容。 “小三啊，你最近怎么都没更新了？这周有没有空啊？是不是太忙了，要不姐开法拉利带着你去兜兜风吧？” 看见富婆，陈不恶就老是想起张悟心往日那一副白净的样子。 以前觉得还挺正常一个人，现在怎么越想越感觉这小子不对劲呢... 总是透露着一股“小受”的气息。 “忙。” 陈不恶只回了一个字，便果断不再理会。 随后，他打开评论。 作为一个拥有上百万粉丝的博主，更新一个内容后，评论增长的速度相当快。 “哇！【尸野】这地方我听说过啊！之前有人好像也提到了！” “真的假的？小三，那两个人真走了十年才走出去？结果还被风刮回来了，哈哈哈，虽然不该笑，但我现在好想笑啊，怎么有种莫名悲伤却又搞笑的感觉...” “感觉这不像真的啊！【尸野】那地方怎么可能有爱情？病界可到处都是厮杀，还谈情说爱，一看就是编的！博主你是不是没东西更新了，打算在这水内容呢？” “相反，我看到了对爱情的坚守！” “我又一次相信爱情了！” “哇，我喜欢这个故事，小三博主下次更新什么时候？真的要等十年后才能看到她们修成正果吗？” 各种各样的评论都有。 但陈不恶发现，大部分人的人似乎对【病界】里的爱情，都抱着一种好奇的态度。 毕竟这段日子以来，病界给人的感觉，除了血腥厮杀之外...没有别的了。 不过，美好的东西即便是换一个世界，它依然是美好的， 例如爱情。 说到爱情，陈不恶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体会过爱情... 他没喜欢过人，好像也没怎么被人喜欢过... 上学那会班里边不管丑的帅的都能找到对象，他反倒看起来像是一位自闭儿童一样，连个朋友都没交到 ...喜欢的人吗？ 陈不恶认真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但曾遇到过有好感的人。 上学的时候，班里有一个姑娘，长相不算出众，但给人一种栀子花少女感。 她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很干净，很安心。 而陈不恶之所以会对她有好感，也是因为，她那会上学和陈不恶走的是同一条路。 两个人经常会碰上对方。 但有意思的是，那姑娘的家实际上和陈不恶并不在一个方向。 她好像是故意要从这边走的。 而且下雨的时候，她曾为陈不恶撑过两次伞。 收作业的时候，她总是会等一下陈不恶。 哦！ 陈不恶想i起来了！ 有时候她还会提醒自己吃早饭... 想着想着，陈不恶猛然感觉不对劲。 等等...她当初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一个后知后觉的念头，在陈不恶脑海中浮现出来。 一个女孩，愿意在下雨的时候主动为你撑伞。 明明家住的方向和你不一样，却每天放学后故意绕远路只为了和你走一起。 她会在意你有没有吃早饭，会在收作业的时候，等最晚的你。 这，就是喜欢你。 可陈不恶...现在才反应过来.... 这一瞬间，陈不恶脑子嗡嗡作响。 怪不得当初毕业的时候，她还邀请自己去看电影... 可自己因为自行车胎破了要去补胎，就给拒绝了... 陈不恶，我...我恨你是块木头啊！ 过往的青春经历在此刻翻涌而来。 陈不恶把十指插进头发里。 把颓废的头发揉到凌乱。 好像在恼怒自己年少的时候不懂风情。 但一会，他却又笑了起来。 那位姑娘现在...应该都已经结婚了吧。 也庆幸当初的那个人，没有和自己在一起。 否则像自己这样糟糕的人生... 又该如何去陪她走下去呢？ 第108章 是我把它们带了过来 晚上，陈不恶打算睡觉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来自顾扶摇的视频电话。 接通后，还没来得及问候，顾扶摇直接开口道。 “你那位病界朋友已经醒了，但状态不太好...她不相信我，也不愿意跟我走，所以我只能给你打个视频，你来和她说吧。” 说着，手机上的视频晃动一下，对准了房间里的人。 很快，陈不恶透过镜头看到了满脸惊慌的阿瑶。 她此刻正紧张的坐在床边，眼神慌乱看向四周。 这陌生的环境似乎让她感到坐立不安。 阿瑶整个人身上看起来脏兮兮的，浑身布满伤痕。 仿佛刚逃难回来一样。 “我想让她去洗个澡，收拾一下，再治疗一下伤口，但她死活不让碰，而且一直说自己要离开...” 视频那头，顾扶摇揉着太阳穴，无奈叹出口气。 “还是你和她聊吧...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另一个世界的人交流。” “好...” 看着顾扶摇少见的退缩，陈不恶当仁不让的点了点头。 这时，视频里的阿瑶一扭头，恰好和他对视上。 陈不恶急忙开口。 由于害怕说错话会刺激到她的情绪，所以他打算坦诚相待。 以最简单的方式来让她理解此刻的情况。 “阿瑶，我是恩佐...你不用怕，因为我的情况和你一样...也是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所以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相信我，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人能伤害你。” 听到这话，情绪不安的阿瑶死死盯向手机屏幕。 她的表情显得相当疑惑，似乎在观察什么，片刻后突然皱眉道：“你是在...镜像世界里？” 镜像世界？ 陈不恶大脑慢了一节拍。 但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视频”。 “额...你可以这么理解。” 陈不恶没有做多余的解释。 因为【病界】并没有手机... 想让一个从来没有见过手机的人明白一个叫做“视频”的东西能够通过网络跨越地点对话，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还不如让她以自己的方式理解来得快。 “所以你...真的是...恩佐？” 阿瑶似乎还是不太相信。 陈不恶闻言，沉默了半秒，随后道。 “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亚瑟曾用枪指着我的裆部...他说要打鸟，还记得吗？” 听到这话，阿瑶表情骤然微怔，仿佛想起了什么。 随后，整个人的脸色从茫然，到开心，再到失落和不安，最后，仿佛看起来有些愧疚一样。 “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你，恩佐，你和希娜在猩红山峰...过的还好吗？” 还好吗... 提到猩红山峰，陈不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他是个诚实的人，所以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过的还行，不过我把老医长杀了。” “啊...” 阿瑶语气明显惊讶一下。 “老医长患有【腐朽病】，当初对外宣称收集猪头人研究样本，其实是假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多活几年而已，我被他当成了牺牲品，所以把他杀了。” 听到这话，阿瑶的脸色有些诧异。 仿佛是没想到会是如此结局。 她愧疚的低下了头。 “对不起...” 因为从某种方面来看，是她和亚瑟亲手把恩佐送进了死亡的陷阱之中。 而目的，也只是为了领一些报酬而已。 “没事...” 陈不恶已不想再聊这件事。 毕竟没办法敢把自己的苦难怪罪于他们。 谁让那时候自己成了猪头人呢？ 反过来说，在正常人眼里，他当时，就是个怪物而已。 难道让别人对你一个怪物产生那么多同情吗？ 翻过这个话题，陈不恶转声道。 “阿瑶，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亚瑟他...他死了，离开猩红山峰后，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聊到这一点，阿瑶的脸色骤然变化。 她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咬牙道。 “恩佐！我...我不能留在这里！你能不能帮我一次？我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但必须要找到这个世界的【时空之轮】才行！” 她语气十分慌乱。 一旁的顾扶摇闻言，点了根烟，没打扰，只是静静听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不恶皱起眉头。 “你知道，我的身份是【遗忘者】...” 阿瑶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她死死咬着嘴唇。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罪恶...不管我走到哪里，它们都会找过来，人们也会因为我而死...恩佐...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来到你所在的世界！” “我希望能趁它们还没有开始杀戮之前，赶快离开这里...” “我必须要去一个完全没有生物的世界才行，把它们引过去，至少在那里...只需要死我一个人就够了...” 听到这一连串激动的话语，陈不恶有点恍惚； 大脑在嗡嗡作响，因为他并没能理解究竟怎么回事。 他知道阿瑶的身份很特殊，而且一直在躲避某种东西。 但对于其中的缘由，实际上不是很清楚。 “你到底...在躲什么？” “五骑士！” 阿瑶说出了名字。 仅仅只是说出来，仿佛都让她感到恐惧。 整个人身子微微颤抖。 一旁的顾扶摇闻言，停止了抽烟的动作。 五骑士是什么？ 她不知道，只不过从名字来判断，听起来好像不简单。 实际上关于五骑士，陈不恶知道一些信息。 曾经听亚瑟提起过，它们并不属于【病界】。 是几百年前【时空之轮】发生转动之后，从另一个世界来到【病界】的。 但对于它们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陈不恶就不知道了。 “恩佐...你不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人，所以根本不会明白五骑士的存在意味着什么，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它们究竟给我们带来何种恐惧...！我们像是被支配的小丑一样，提心吊胆的苟活着！” “我必须要离开这里，倘若它们降临...这个世界很有可能会...遭到毁灭！” 陈不恶闻言，缓缓皱起了眉头。 “能详细说说吗？” 顾扶摇插上一句。 视频里，阿瑶猛然看向她，眼神仍旧充满警惕和不安。 “她是自己人。” 陈不恶急忙道：“你可以像...相信我一样相信她。” 听到这话，阿瑶犹豫了几秒，最后才开口不安道。 “五骑士在来追杀我...因为我是一名【遗忘者】，这件事...很复杂，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明白...” 接下来，阿瑶用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来讲述【五骑士】和【遗忘者】之间的关系以及仇恨。 而陈不恶，也终于理清了这一切。 事情确实比较复杂，并且时间跨度相当大，甚至涉及到了【病界】几百年的历史。 不过陈不恶对其进行了简化。 简单来说，几百年前，病界的【时空之轮】发生转动。 有意思的是，这一次转动并非人为。 而是【时空之轮】在漫长的岁月移动中，自己产生了意外的偏移。 导致时间和空间出现混乱，也就是那个时候，五骑士从另一个世界，降临而来！ 与此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些神秘力量。 这种力量，致使【病界】的一部分人开始拥有特殊能力。 类似觉醒一样。 但并不同于【教社】职员五花八门的职业或者通过吞噬药片晋升的能力。 这种力量只有一种作用，那就是能够用来操控时间和空间的转换。 这一点，陈不恶联想到了曾经在对付猪头人的时候，阿瑶曾使用短杖，从空气中召唤出大量奇怪的东西。 例如砍刀，钉子等。 他那会还感到纳闷，心想这也不是法师啊... 现在仔细想想才明白，阿瑶是用这种能力，把另一个时空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给拿了过来... 理解后，陈不恶感到有些头大。 怪不得有时候自己的袜子或者钥匙会莫名丢失，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原来是跑去了另一个时空！ “五骑士出现后，根本没有人能够对付它们...” “于是人们就把所有能够操控时间和空间能力的人全部聚集到一起，想出了一个办法。” “所有人同时使用能力，来转动空间，打开一扇时空门，通过这种方式，把五骑士转到另一个世界去...” “我们杀不死它们，但...可以把它们送走！” “...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在一起...一开始，它看起来确实成功了。” “但没想到的是，这个成功其实只是假象...时空门在使用的时候，出现了严重问题！” “空间上的传送失败了...却意外触发了时间上的传送...导致五骑士并没有离开我们的世界，相反，他被藏进了时间的缝隙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你可以理解为，他们被送回到了我们的过去。” 说到这里，阿瑶深呼吸，似乎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然后，它们开始了报复...在过去的时间里，疯狂屠杀我们的小时候...” “屠杀那些在未来，所有能够使用时空能力的人！” “于是，时间线被篡改了...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像被风吹散的灰尘一样，他们全都死在了过去，可我们却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这一切...” “在那段时间里，几乎每一天都有大量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在过去被杀死，有爱人，有家人，还有朋友...”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遗忘者，联合起来想到了一个办法。” “既然五骑士在过去注定要杀死我们所有人，那就在最后一名【遗忘者】死之前，所有人利用时空能力去做一个标记。” “这是一个时间标记的仪式，过程相当复杂...” “我无法和你们清楚讲述里面的操作方法，但简单来说...就是把五骑士永远困在一个时间点上...不让它们再走出时间。” “过程相当漫长...直到在最后一名【遗忘者】死之前，他完成了标记，把五骑士永远困在了时间里。” “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结局和战斗，所有人都死了，但我知道，【遗忘者】们从不后悔，他们所有人牺牲掉自己的生命，挡住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意。” “只不过...这个时间标记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它有弱点，会被破解掉，而唯一破解的办法...就是未来出现一个新的【遗忘者】！” “一旦出现新的【遗忘者】，就代表着再次有操控时空能力的人出现了，那被固定的时间点就会重新开始流动。” “五骑士能够感应到，当时间标记损坏后，它们就能够重新从时间缝隙里逃出来...” “从理论上来，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不可能，因为所有的遗忘者，在过去都被杀死了，他们已经死在过去，未来就不可能会再出现。” “就像一个已经在过去灭绝的物种，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未来？” “可没想到的是...这种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说到这里，阿瑶抬起了头，死死咬着嘴唇。 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我就是那个把黑暗带回来的新【遗忘者】...” “是我的出生，破坏了时间标记...我让它们走出了时间缝隙...是我把灾难，重新带回了人间...” “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恩佐，我必须要离开...我必须要把它们...重新锁紧时间里！” 她说着说话，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却仅仅咬着牙，不让泪珠滚下来... 陈不恶看着她的样子。 说不出话来。 这种感觉就像很久之前，他看着亚瑟站在马厩前告诉阿瑶说，别傻了，我才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然后亚瑟，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想，如果亚瑟还活着，他这会一定会叼着烟，扶着自己的帽子说：“别怕，你只管往前走，剩下的交给老子。” 第109章 你相信命运吗 “恩佐，你相信命运吗？” 再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从阿瑶嘴中说出来的。 看着她发红的眼眶，陈不恶恍惚有种做梦的感觉。 曾经几时，老医长孙如意也这么问过自己一次。 但陈不恶从来没有认真细想过，所谓命运，到底在指什么？ 为什么【病界】里的每个人看起来...好像都被赋予了某种命运一样？ 孙如意的死亡，阿瑶的救赎和老宁的传承。 他们似乎都在走向一条...已经被注定结局的道路，然而在走向这个结局的路上，却又如此的费力。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计算明年的今天自杀。 而你要是想顺利实施这个自杀计划，又必须要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认真活着才行。 看着阿瑶...陈不恶好像有那么一丝理解这种无奈与苦楚了。 也许所谓的命运，就是自己注定要走的那一条路。 从生下来的那一刻，阿瑶就背负上了一个向死而生的命运。 她没有选择。 毕竟总不能去问父母，你们为什么把我生下来？ 即便父母真的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但...父母又怎么会知道，把心爱的女儿生下来后，会是一名带来灾难的【遗忘者】呢？ “这就是我的命运...我注定要这样...” “我承认...我很害怕，我当然害怕啊...那可是五骑士...怎么可能坦然面对，但我不能逃避...恩佐，命运推着我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我...决不能放弃...” 这是一条孤独的单向旅程。 阿瑶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死。 不管她能否成功将五骑士送回时间缝隙，都需要牺牲自己来完成。 她不能逃避，只能去做。 因为如今只有她，能做这件事... 陈不恶很难想象，她一个人是如何抱着自己去死的信念，坚持到如今。 如果换成自己，肯定会放弃。 全世界，不，准确的来说，两个世界里...就只有她一个【遗忘者】。 可她一个人要面对的，却是让整个【病界】几百年来都感到后怕的恐惧存在！ 这条路上，没有人陪她往前走。 或许在这之前，她还拥有亚瑟。 可现在...她只剩下自己。 一种窒息感在陈不恶内心升起。 她怎么可能赢得了五骑士呢？ “我大概理解是什么意思了。” 一直在旁听述故事的顾扶摇掏出烟盒，似乎想要再点一根烟来缓解情绪。 然而打开烟盒后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她沮丧的叹了口气，无奈道。 “简单来说，你被人追杀了，而那个追杀你的人来到这里，有可能会在这里乱杀人，对吗？” 阿瑶闻言，怔怔看着她，随后咬着牙连连摇头。 “杀人...？不不不，你还是没明白...那根本不是杀人！是毁灭！它们...” “什么毁灭不毁灭。” 顾扶摇打断了她的话，望着窗外语气相当平静道。 “我小时候就经常听到周围的大人老是在说，世界要毁灭了，那时候自己怕的不行，可现在几十年过去，世界还是老样子。” “我从历史中学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人没那么容易死，而世界，也没那么容易毁灭。” 她说着，站直了身子，皱眉道。 “你叫阿瑶对吧，诚心而论，我对【病界】的存亡丝毫不关心，但我很关心这里。” “假设那个所谓的...五骑士，真有毁灭世界的能力，那我们这里也没有东西能阻止他，而你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所以很抱歉，我不仅没办法帮你对付那怪物，而且还必须把你送走，即便你们两个之间有交情。” “因为我们这些人，还不该死。” 顾扶摇最后这句话，是说给陈不恶听的。 电话那头坐在病房床上的陈不恶闻言，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也知道这句话背后所包含的份量。 顾扶摇这么做，是对【常界】的生命负责。 因为一个不理智，就可能面临无法挽回的结局。 阿瑶闻言，缓缓低下了脑袋，嘴里不停重复着。 “我知道...我理解的...这是最正确的做法...你们不用在意我的生死...只要能帮我离开这里就好...我已经...不想再连累任何人，我有自己的归宿...我也应该走向那个归宿...” “可离开之后，你有办法把五骑士重新锁回时间里吗？” 陈不恶问道，“毕竟当年，是成千上万的【遗忘者】在努力。” 听到这话，阿瑶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她仿佛很累，却又咬着牙道：“我...我不知道，但我必须试试...” 实际上，陈不恶已经能想到，当阿瑶去到一个完全陌生没有任何生物的异世界后。 她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地面上，手持短杖，于无声无息中，独自迎击那五个死神般的存在。 那将是多么绝望的一幕... 此刻，视频里的三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因此显得有些沉闷。 半晌后，阿瑶突然开口道：“恩佐...你还可以回去，对吗？” 她指的是病界。 陈不恶明白。点了点头。 “那你回去后，可以帮我...去给亚瑟立一个墓吗？因为他也没有家人...陪着我走了很多年，我算是他的...半个家人，我怕自己死后，就真的没人去祭奠他了...”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悲伤。 相反，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笑。 陈不恶怔怔望着那笑容，似乎久久未能回神。 直到他手机开始提示没电的时候，整个人才反应过来。 然后，用相同的微笑深深点头。 “好，我答应你。” 嘟—— 手机电量用尽，已关机。 ..... ..... 午夜。 街头。 白月。 冷雨。 还有阴暗脏乱的小巷。 “大哥，我到了，你来了吗？还是按照先前的说法，一次三千哦！” 一个穿着不到膝盖短裙的女生，握着手机，背部依靠着湿冷的胡同墙壁。 她的语气十分慵懒，用手背拨了一下刚染的粉色头发。 发梢上面有雨珠洒下来，滴在上半身的白色衬衫上。 湿透的白色衬衫紧紧贴着身体，将一些部位衬托的极为诱人。 脚上穿着白色长筒靴，她是按照客户要求这么穿的。 也是按照客户要求这么做的。 很快，电话里传来男人声音。 “嗯...钱，一分不会少。”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似乎是在奔跑。 音色有些苍老，估计不是大叔，就是个糟老头子。 “那就赶紧来吧大哥。” 女生强忍着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随后骂了一句：“臭傻x！” 她看起来也不过一副学生的样子。 私底下，做这种“兼职”工作。 平日里不会在外面，只不过今天例外。 因为这次遇到了一个奇葩的客户。 这个客户通过软件联系到她，声称自己愿意多出钱。 但前提是她必须要在下雨的时候，穿着短裙，去一个脏乱的胡同才行。 胡同一定要脏。 而她一定要打扮的好看。 起初，女生有些不理解。 同行的“姐姐”告诉她，有些客户啊，就是拥有特殊的癖好。 例如喜欢在脏乱的环境里抚摸美女。 她以前做过一单这种生意。 这种环境似乎能满足他们内心一种病态的反差冲击感。 给的钱...还挺多！ “真脏...” 尽管理解了，但女孩还是皱起眉头，满脸嫌弃的踢开脚边易拉罐。 因为上面爬满了虫子。 易拉罐滚动着，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一路滚出胡同口。 恰好撞到一个人的脚边，停了下来。 视角向上看，一个穿着破旧的男人，身子摇摇晃晃宛如喝醉了一样，从外面缓缓走进来。 步伐相当沉重。 看到来者，女孩愣了一下，疑惑道：“大哥，是你吗？” “是我...” 男人的声音苍老。 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钱，递了过去过去。 看到钱，女孩立刻从嘴角扯出一个略显不情愿的笑容。 “哎呀，你终于来了，人家都等好久了！” “啊...” 男人把钱递了过去：“3200，多两百...怪我让你多等了。” “谢谢哥！” 女孩借过钱，甜美的笑了起来，开始清点。 突然，男人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将其背对着转过来，按住她的脖子，按倒了湿漉漉的墙上。 然后，自己的身体从后面贴了上去。 女生手中的伞，掉在了地上。 她急忙将钱塞进包里，脸颊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脸上都是雨水，僵硬笑着。 “大哥别急啊...要不要去个干净的地方，这里...” “我...喜欢雨天，我喜欢脏东西...” 男人说着，突然开始撕她身上的衣服和裙子。 “哥...你轻点...衣服我等会还要穿...” 女生有些不舒服的扭了一下腰。 天上的月光，在这一刻，突然变亮了起来。 衬托的雨水十分美丽。 雨里的这种情调... 说实话倒也是第一次体验。 干脆当是一次新体验吧...反正忍忍就过去。 毕竟三千块呢！ 女孩这么想着，闭上了眼。 忽然，一只粗壮的大手从背后绕过手臂，朝她胸前抓了过来。 起初，她配合性的叫了一声。 然而，突然感到有些刺痛。 低头一看，那伸到身前的粗壮手臂上...竟然长满了白毛！ 紧跟着，她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暴力撕了下来。 雨水瞬间拍打在光滑的脊背上，骤然一阵冰凉。 女孩瞬间清醒过来，不对劲！ 与此同时，脑袋后面，突然传来一个粗重的猪叫声... “我...我喜欢脏东西...” “你...你太干净了...你太干净了...” 说着话，男人忽然用手掌一把扣住了女孩背部的脊骨。 手指弯曲起来，仿佛刀刃一样，深深刺进了她皮肤里。 随后，猛然向下一撕。 如同撕开胶带一样。 整个背部洁白光滑的皮肤...宛如一张纸一样，被硬生生撕扯下来，长度直达后腰部！ 雨中，人皮被扔在了胡同里。 鲜血淋漓到了极点， 那一刻，女生甚至还来不及发出惨叫，被巨大的力量强行压在了地上。 还是午夜。 还是街头。 白月依旧。 冷雨被染红。 阴暗脏乱的小巷。 有一个...像猪一样的男人，正在疯狂的撕扯一具干净的身体... 嘴巴里不停喊着：“太干净了...你太干净了...” 第110章 两社相见分外眼红 “嘘！可别告诉别人哦，现在只有我和小梁知道，加上你，也才三个人！” 放学后。三个初中生沿着学校后面的小路，跑进了几年前废弃的老校区。 这座老校区的后面有一座荒废的体育场。 曾经这地方举办过校级赛事。 可惜后来因为校区搬迁就留在这里，一直没人管理，渐渐也就废弃了。 政府说要拆掉重建，可几年过去了，也没什么动静。 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曾是校级赛事中心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那些早恋孩子们表白的场所... 此刻，三个初中生速度很快。 他们急着要去体育场里看一个有趣的东西。 进入老校区后，三人背着书包直奔体育馆，没有任何停留。 体育馆内一片漆黑，早已断电，静到令人感到害怕。 三个孩子壮着胆量，进入体育馆后，绕过一个拐角，来到一个被围起来的封闭羽毛球场旁停了下来。 而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一个那极为有趣的东西。 “快看...！它就在那...！” 第一次跟来的孩子闻言，立刻瞪大眼睛，似乎想要努力看清黑暗中的东西。 渐渐地，他就看到那被围起来的羽毛球场里，缓缓爬出一个“婴儿”！ 但那并不是普通的婴儿，在其身体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白毛... 它爬起来的速度很快。 由于被困在羽毛球场里，来到边缘处，便不停用脑袋去撞击铁丝网。 在黑暗中发出咣咣刺耳的声音。 “我和小梁上次发现它就是在羽毛球场里...一开始还以为是一头猪...” “可它的脸...看起来确实很像猪...这还是婴儿吗？” “不知道...感觉不像，应该是东西，它好像很爱吃肉，并且好多天不吃东西，都不会饿死...” “它看起来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要不...我，我们去摸摸它吧...书上说，摸摸动物的脑袋，能让他们安心下来...” “走！去试试！” .... 第二天，三个中学生的尸体被发现在了体育馆的羽毛球场里。 尸体明显遭到严重破坏。 内脏像是被野兽咬开了一样。 而体育场的四周，到处都是沾有血迹的脚印。 只不过那脚印...只有婴儿大小。 专家们似乎陷入了难题，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 .... 医院内。 “医生！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医生呢？！” “这边人手不够了！” “120车已经全部出动了，我们的电话要被打爆了！” “快来人...6号房的病人...器官正在急速衰竭...他的心跳停止了..等等....他，他又活过来了！啊...！” 医院里，此刻无论是医护人员还是患者乃至病患家属，都混乱到了极点。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天夜里开始，忽然有大量患有传染疾病的病人被送了过来。 并且让人感到费解的是，这些病人无一例外全部患有相同的疾病。 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器官快速衰竭导致死亡。 然后几分钟内，又会不可思议的活过来。 并且身体上长出大量白毛，攻击医者... 医院里的景象此刻已经乱到了极点。 据说楼下已经布满了持枪的作战警员。 但和这拔剑弩张紧张气氛明显不同的是，精神疾病科的病人们，此刻不约而同开始拍手鼓掌。 甚至联合唱起了“好日子”... 像是在过节一样。 走廊上，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身材相当修长笔挺。 他戴着耳机，步履缓缓，穿行在这偌大的精神病科走廊中央，手指轻轻点击着墙面，像是在敲击琴键。 很奇怪，少年竟然满头白发。 不知道是故意染成白色，还是说患有某种疾病，导致头发全部变白。 看起来很怪异。 他的耳机里放着一首钢琴曲，名为《唐璜的回忆》。 这是一首根据莫扎特歌剧《唐璜》改编的曲子，作者是李斯特。 曲子听起来的直观感受是深沉、内敛，并且充斥着古雅的沉重气息。 每一个低音钢琴键，就像是一把古老的锤子一样，落下时，宛如砸在沉重的黄土之上。 如此格调，和少年十几岁的年龄明显格格不入。 但他却很喜欢听这种古典的乐曲。 尤其是喜欢在精神病院的走廊上听。 能让他感到自己同曲子混为一体。 少年把手指轻扬起来，在空中快速轻点。 像是随着音乐按下琴键一样。 而走廊两侧精神病房里的病人们，此刻在疯狂拍打着房门。 有些病人甚至兴奋的用头颅去撞击，导致撞出了鲜血。 听说精神病院里的医护人员由于人手不够全部被紧急临时调去了前院。 把病人们都关在屋子里，所以此刻走廊上，空荡荡的。 而怪异少年的到来，仿佛引起了某种混乱。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停在了走廊的中央。 缓缓摘下两侧的耳机。 沉重而内敛的钢琴声，在大脑中戛然而止。 随后，少年眯眼笑了起来，看向走廊两侧疯癫的病患。 他步伐轻缓，眼神转动，似乎在挑选目标。 几秒后，快步来到一个流着口水的精神病人房门前，声音温柔笑道。 “朋友你好，请问，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你们...你们是谁啊？是海绵宝宝吗？我是派大星啊！” 屋子里，病人歪着脑袋，憨憨笑了起来。 “海绵宝宝，快来玩啊！章鱼哥死啦！快来玩他的尸体！” 他说着话，口水顺着嘴巴，流到下巴上。 这是一位患有智能障碍疾病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傻子。 但少年似乎不反感他留着口水的样子，依旧笑道。 “我来自悟病道，加入我们，改造人类。从今以后，世界上就不会再有像你一样，受苦受难的人了。” 他说着话，而此刻，走廊的另一头，缓缓走出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同样笔挺。 手上正推着一张盖有白布的推车，缓缓朝此处走过来。 显然，推车上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令人感到有趣的事，男人戴着一副白手套。 他行走的步伐很特殊，皮鞋踩在地板上，竟然没有声音。 推车的方向，似乎并不是往太平间的行走。 因为太平间是在反方向。 白手套男人似乎是要推着这具尸体，离开医院。 正和智能障碍病患对话的白发少年，似乎在这一刻察觉到了什么。 他缓缓扭头，看到了那戴着白手套的男人，一下转过身来，站直了身子。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站在走廊的两端，面对面望着彼此。 一个穿着白西装，一个穿着黑西装。 不知道为什么，白手套看到这眼前的白发少年，内心莫名生出一种反感。 尤其是那一头白发... 让他有一种未老先衰、即将入土的感觉。 他不喜欢白毛... “能让一下吗？” 男人推着车，来到了少年的跟前。 而白发少年却迈开脚步，不偏不倚用小腿，挡在了车轮正前方。 然后，他好像不懂的尊重一样，忽然用手一下掀开白布。 赫然，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尸体。 “哦！” 看到女人的尸体，他发出惊讶的声音。 “是个年轻的女人...大叔，精神病院我熟悉，太平间在另一个方向...你是不是走错了？” “没有。” “那你就是在偷女人的尸体！” “不是偷，尸体要调给医学院的学生学习尸检用。” “骗人。” 少年似笑非笑道：“大叔，你有兴趣，加入我们吗？你加入我们，我就让你过去。” “你们？你们是谁？” 白手套微微皱眉，松开推车，站直身子。 少年闻言，往前一步，笑了起来，认真道：“我来自悟病道，我们的宗旨是：改造人类！” 听到“悟病道”三个字时，白手套男人眉头明显皱的更深了。 那眉宇之间的皱纹像是被人拿钳子夹过一样，显得十分难看。 他死死盯着对方没说话。 少年被盯得莫名有些发毛，尴尬笑了笑。 “大叔，有兴趣吗？” “那你有兴趣加入我吗？” 反向被问了一句，少年愣了一下，嘴巴微张：“你？你是...？” 白手套男人语气阴沉道：“老子来自往生社，我们的宗旨是：毁灭人类，所以你要是不想死，现在，就赶紧给老子滚。” “....” 气氛仿佛在瞬间凝固到了极点。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走廊上望着彼此。 两侧，是精神病人们疯狂的笑声、撞门声和惨叫声。 明明两人从来没见过面。 但此刻，不知为何，却好像杀父仇人一样。 一种无法言说的仇恨和敌视感，在空气里开始缓缓滋生。 .... .... 陈不恶是在凌晨十二点睡着的。 醒过来时，已经回到了病界。 然而他睁开眼后，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老宁等人。 而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正蹲在面前，盯着自己嘿嘿发笑。 “醒了？该换我拔你的脑袋了。” 第111章 假借之名 这场景…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陈不恶几乎是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被老仙长李儒心直接按住脑袋又硬生生压了回去。 一种怪异而又霸道的力量压在头颅上，触感相当沉重，让他动弹不得。 李儒心歪着脑袋怪笑起来。 “你看看你，想死都这么急哟。” “你……” 陈不恶刚想张口说话，却被这个颇具仙风道骨却又疯疯癫癫的仙人再次打断道。 “第一次来尸野吧？” 陈不恶脸色不安，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这老东西在打什么算盘。 “你可是赚到了。” 什么意思？ 陈不恶露出疑惑的神情。 却听李儒心嘿嘿笑道：“恰好赶上本仙长七十大寿，我把你带回来参加尸宴，打算用你做一个保留的节目，你看看外面，毕竟能有机会参加尸宴的活人可不多，我也是十年才办一次。” 说完，他放开了手掌。 陈不恶扭头看去，瞳孔骤缩。 他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古朴的房间里。 正前方有一扇雕花窗。 而窗外，有大量人影晃动。 视野向下，很快，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空心石台。 “那是祭坛，等会也是你的归宿。” 李儒心笑了笑。 石台的内部，此刻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像是烹饪的食物一样沸腾着。 而底部，有紫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四周围坐着着一排又一排的尸修者。 他们宛如朝圣般跪在地上，身体向前双手举过头顶，再慢慢向下伏在地面。 以虔诚的姿势和声音，从嘴巴里喊着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语调。 “仙长寿比无疆，长生可期！” 浩浩荡荡的声音宛如古时帝王上朝响起。 望着这如同邪教般的疯狂场面，陈不恶心脏在怦怦狂跳。 几乎无法呼吸。 “嘿嘿，看到了吧，他们都在恭贺我，我马上能长生啦！” 他疯笑着，把陈不恶从地上提起来，透过窗户望向外面，声音怪异道。 “我把你当做尸宴上的保留节目，是有原因的，你看那祭祀台里的万千尸体，都比不得你一个人，知道是为什么吗？” 陈不恶没说话，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老仙长则嘿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想要的长生之术，即将大成，但还差最后一个药引，那就是同乡人的身躯，你能明白吗？” 所谓的同乡人，指的就是一个地方的人。 陈不恶闻言，皱眉摇了摇头：“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来自西方国度，你是东方国度，我们算不上同乡。” “不不不，我说的同乡，是指你的家乡。” 家乡。 这两个字，在此刻让人恍惚有一种遥远的感觉。 陈不恶有些恍神，老仙长则笑道：“我是内地人，我们那里的人爱吃辣，你肯定吃过我们的火锅。” 火锅。 陈不恶从他最后两个字的口音里，听到了川音。 就像那只猫一样。 这是只可能在【常界】才有的声音。 李儒心，和自己一样，是来自【常界】。 “嘿嘿，咱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嘴角裂开，怪笑起来：“只不过唯一的区别是，你还能回去，而我，已经回不去了，倒是有点想念家乡，那里还好吗？” …… 【尸野】内。 “大殿下，这两个尸修者已死，但刚才那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望着眼前的两具尸体，轩辕鸿雪骑在马上，神色冷漠。 他回头看了看三千骑兵队伍，沉声对身旁一名女子道：“花娘，他们死前说了什么？我没太听清。” “好像是...小雨，快去找仙长...” 被叫做花娘的女子闻言，葱白手指扶着下颚，似笑非笑的望着尸体回答道。 这是一个大概三十来岁的女人，长着一副可谓倾国倾城的脸。 身段婀娜，举止之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找仙长好啊，我们也是来找他的，这老东西最好快点出来，也省的我骑着马浪费时间了。” 轩辕鸿雪说着话，用力捏住了自己的左手腕。 整个手腕处，穿插着一根类似长针的东西。 仿佛一根狭长的钉子，直接贯穿了整个手腕，看起来相当怪异。“殿下...还疼吗？” 花娘架着马往前一步，抚摸起他手腕上的细针，一双媚眼满是柔情道：“西方的机械技术确实好用，断了胳膊也能重新装上，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能随便砍掉呢？还是比不上咱们老祖宗的【遏邪针】。” 轩辕鸿雪没说话，任凭花娘用白皙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手腕。 他看一眼穿透手腕的那根【遏邪针】，再看一眼地上的尸体，冷声道：“来人。” “在！” 一名拥有官职的队长从后面跑过来，半跪在地。 “明龙，你把这两具尸体挂起来，走在队伍最前面，听说那老东西很爱惜尸野里的一切，就是断根花，他都会急，今天杀了他两个人，看看他是不是能疯。” “是！” 名叫明龙的部下闻言，让人用长枪将尸体从脖颈处捅穿，随后挑着走在队伍最前面。 “殿下...听说尸野的老仙长实力很强...一生练就长生之术，想要羽化成仙...我们是不是...”花娘似乎有些担忧，低头弱声道。 轩辕鸿雪没说话，只是冷笑。 羽化登仙？ 他做梦呢？ 天底下真正能够羽化登仙的人屈指可数，他算老几？ 羽化登仙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那就是在朝【至高王】的水平逼近，是在走一条成仙的路！ 这老东西要真做到，就不会在这尸野里留着了。 至于长生之术，那正是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 否则废这么大周折来此处做什么？ 难道真的是为了和二弟竞争王位才来尸野杀人吗？ 疯子和傻子才会这么做！ 对外，轩辕鸿雪自然说是要帮父王铲除掉一个心患敌人。 但实际上，他自己的算盘很清楚，那就是尸野的长生之术。 听说老仙长李儒心极有可能在未来一段日子习得长生之术，而如果有谁能把他的心吃了，那长生之术就会转到吞噬者身上。 这可不是一般的诱人。 并且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 这一点也要多亏轩辕鸿雪私底下培养着一支行走在黑暗中的【无声教社】。 这些人收集情报的能力相当出类拔萃。 上到国度更迭的权力斗争，下到一方水土的吃喝拉撒，几乎能收集过来。 例如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猪头人瘟疫，轩辕鸿雪其实早就知道了，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还不到时候。 此刻，带着三千骑兵来到【尸野】，本质目的就是为了弄死李儒心，挖出他的心脏，窃取长生之术。 至于帮父王铲除敌人，只是一个政治权术上的假借名而已。 轩辕鸿雪想着，挥了一下手。 身后长长的队伍，再次开始迈向【尸野】深处。 第112章 赞美邪神身上纹 【尸野】外。 “老宁，你从刚才就一脸严肃，眉头皱的好像便秘一样，你是不是担心咱娃？实在担心，就过去看看吧。” 老周往火堆里添加木柴，见老宁一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愁眉不展，显然心里有事。 “有人来过这里。” 老宁停下来，凝神看向陈不恶先前睡觉的地方。 “空气里有一股很怪的气息，这小子走的时候也没说一声，不像他的风格。” “怎么不像？你又不是他爹，他还要什么事都和你说一声？” 老周日常嘲讽，老宁瞪眼道：“我是他社长！他走的时候都不知道打个招呼吗？” “哥哥应该是走的太着急了...” 希娜忽然道：“你看...那只猫还绑着呢，都没有解开...” 角落里，三头猫被五花大绑。 见三人同时看过来，张开嘴狂叫：“喵！喵！喵！” “...我猜他应该是在骂人。” 老周闻言道。 老宁懒得理会这玩意，因为他察觉到，屋子里有一种怪异感。 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很唐突、很冒犯的来到这里。 在睡觉的时候，他其实用【命气】做了一个类似防护的气场，也是为了夜晚的安全。 任何生物只要进入这场内，他都会知道。 眼下，气场明显不够平稳。 显然是有人不经请求便硬闯了进来。 而恩佐不辞而别，很可能是被对方强行带走了。 不然这小子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就凭空消失。 “坏了...” “怎么了？” “娃娃可能是遇上那老东西了。” 老宁脸色不安。 “你是说...尸修者的仙长？” 老周表情蓦然变了一下：“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一旁听到“他死定了”这句话，希娜的脸色“唰”一下变白，立刻坐直了身子。 “那老东西疯疯癫癫的，精神也有点不正常，而且，他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年轻的时候我和他打过交道，此人亦善亦恶...要是他对恩佐不感兴趣，倒也没什么，就怕他...” 老宁说着，脸色愈发凝重。 随后直接起身推开门大步往外走，急道。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 随后人影便快速消失不见。 “嘿...就知道他还是担心，老东西刀子嘴豆腐心。” 老周看着他几乎跑出去的背影，摇头无奈笑了起来。 .... 【尸宴】上。 陈不恶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令自己恶心的景象. 成群的尸修者坐在一起，在排着队吃尸体。 和先前在【赛博废墟】所看到机械生灵景象完全不同。 眼前的场景，充满了一种令人发指无法言说的病态与恐怖。 他被李儒心强行拽着从建造在高台上的屋子里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下方密密麻麻的尸修者拥挤在一起。 它们正从那燃烧着的祭祀台里疯抢尸体，似乎是为了进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尸体被烧焦的味道。 成群的尸修者好像疯了一样，他们似乎会对尸体产生一种依恋感。 有些人抱着尸体疯狂亲吻起来。 有些在啃食，甚至还有些人吃完后，跪在地上抱着脑袋疯叫：“看见了！我看见了！仙人...在招呼我...我要随仙人而去...！” “嘿嘿嘿，你见过...这个吗？” 望着眼前疯狂的景象，陈不恶心脏仿佛停止了一样。 忽然，李儒心转过身，把上衣解开，直接脱了下来。 衣服散落到腰间，陈不恶蓦然看到，在李儒心的整个上半身，竟然画着一条条怪异的纹身。 这纹身的样子可以说是凌乱到了极点。 乍一看去，几乎没有任何章法。 简直像是有人拿着刀在上面胡乱划出来的血痕。 可诡异的是，它却好像有某种说不出的病态美感，似乎让人看上一眼，就有种内心隐隐作祟、无法挪开目光的感觉。 陈不恶还没从纹身中回过神来，李儒心的手臂忽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弯到脊背后面，抚摸着纹身，嘴角撕裂般怪笑起来。 “知道这个纹身的来历吗？” “是在我生命最黑暗的时刻，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仙人要赐我长生之术，让我活下去，对抗世间的不公。” “当我醒来的时候，身上...就布满了它。” “它...是活的，有生命，有呼吸...我能感受到，它在教我去聆听长生的秘密...” 当李儒心发疯般拉伸脊背时，陈不恶终于得以窥探这副纹身的全貌。 然后，他整个人大脑嗡的一声，几乎停止了思考。 因为他...见过这个纹身！ 是在猩红山峰医学会的走廊上... 陈不恶记忆犹新。 因为那条阴暗的走廊上，挂着许多人脸不对称的怪异画像。 当时陈不恶便觉得奇怪，这东西的造型在医学会上显的相当突兀。 根本不符合医学的风格。 可没想到，它却又一次出现在眼前这个疯癫仙长李儒心的背上。 整个纹身，直接是一张人脸。 但并不是那种正常人类的脸，而是左半张脸和右半张脸上下错开。 一半脸高，一半脸低，看起来极为扭曲。 根本无法分辨是男人还是女人，甚至无法分辨出来...这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类！ 并且这张人脸要比挂在医学会走廊上的画像狰狞许多。 仿佛要从背部爬出来一样。 望着这诡谲到极点的纹身，陈不恶忘记呼吸... 这到底是什么？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邪神...” 他脑海里忽然不受控制蹦出两个字。 曾经在画像的底部，他看到过这么一句话：“我们赞美最伟大的邪神！” 先前的记忆开始复现，陈不恶脊背感到毛骨悚然。 “...你说对了，邪神，是它，它指引着我，给予我长生，让我有顽强的生命，对抗这里的一切。” 李儒心怪异笑着，表情越来越狰狞。 “孩子，你将是我在人间的最后一幅药引，今日过后，我李儒心将位列仙班！永生不死！哈哈哈哈哈哈！！！” 疯了！ 全都疯了！ 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下方吃尸体的人，陈不恶大脑像是收到了极度的刺激。 仿佛从进入尸野的那一刻，他就并入了一个不正常的世界。 “离我远点...都离我远点...” 陈不恶有点不受控制。 忽然，李儒心从后面推了他一下。 整个人瞬间失去控制，从高台上摔滚下来。 直接砸进了下方那巨大的祭祀石台里。 同数不尽的尸体混合在一起，被炼制，被燃烧。 那一刻，仿佛无穷无尽的尸修者争先恐后爬上来。 似乎陈不恶是一副极其昂贵的药引，人人都想争着吃上一口。 被搅动在尸体里，陈不恶只感觉自己仿佛要被撕裂一样。 他发疯一样咬着牙，激活体内的猪头人，疯狂的在尸堆中攀爬。 祭祀台就像是一口大锅，里面的尸体温度极高，沸腾着，开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老周先前说过，尸体被尸修者折磨后，仍然会感到疼... 也许它们此刻，就是太疼了... 第113章 别激动 此刻，场面混乱到极点。 陈不恶如同发疯一样往上爬，但很快就被祭台内滚动的尸体又搅了进去。 巨大的挤压力让他根本没有地方可以使出力气。 情急之下，他只能伸手死死扣住祭台的边缘，咬牙默念【降临】，企图将身体转移到别的生物身上。 祭台内，借助着混乱到极点的视线，陈不恶很快看到在人群后方，一个表情明显和别人不同，眼神略显憨傻的尸修者，正茫然站在外面，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就他了！ 陈不恶咬紧牙，不再去顾虑更多。 一头钻进了对方的身体之中。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便完成了一次【降临】。 缓缓睁开眼时，已位于祭台的下方，人群之外。 脱离那祭台的危险后，他蓦然松了口气。 抬眼向上，忽然看到李儒心坐在高台上，垂着脑袋，竟然睡着了…… 该死...又睡了？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微微皱眉。 只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细想更多，急忙操控着尸修者的身体向外跑。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举办【尸宴】的地方非常庞大。 乍一看去，林林立立的房屋挨着彼此错落有致，排列成一个方形。 以祭台为中心向四周展开，宛如紫禁城一样，四周道路遍布。 古朴的房屋透露着一种沉淀的气息。 这可真是进尸修者老窝了… 望着眼前的景象，陈不恶牙齿打颤几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幸运的是他此刻操控着一名尸修者，所以行走起来也没有人会怀疑。 绕开祭台向外走，直接走出一扇门，来到一条明显通往外界的道路。 往前奔跑一段距离后，陈不恶便看到前方站着几个嘴里正啃食尸骨的尸修者。 这几个人好像疯了一样，边啃食尸体，边发出狰狞的笑声。 当看到走过来的陈不恶时，其中一个人斜着身子靠近过来，将一块人类手臂递给了他，怪笑起来。 “仙友，吃，快吃，好吃……” 看着上面被牙齿撕裂的咬痕，陈不恶脸色一阵阴沉。 他犹豫两秒，随后一把抄起手臂，直接狠狠抽在了对方的脸上，怒道：“啃过的拿来给我？给老子换个新的！” 这一下力道极大，似乎把对方抽懵了。 嘴巴里正咀嚼的肉直接喷了出来，同时嘴角开始流血，瞪大眼睛，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打这么一下。 陈不恶心脏在怦怦狂跳，实际上，他不会去吃尸体… 他只是觉得这么做，更符合尸修者一副嗜血的形象。 总不能和对方说，我不饿，已经吃饱了你吃吧，别客气多吃点... 总觉得这对话在如此环境下，显得更加诡异。 抽完之后，他转身大步往前走。 脸上还摆出一副极为愤怒的表情，仿佛自己看起来是一个狠角色。 “死...！” 然而那被抽了一下的尸修者捂着脸，嘴巴忽然发出几个怪异的音调。 随后从腰间直接抽出一把刀。 陈不恶见状，心头下意识一惊，以为要动手，直接做好了架势。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对方忽然举起刀，毫不犹豫直接插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紧跟着，瞬间鲜血狂喷而出，如同打开的水龙头。 随后，嘴巴里开始发出一阵狰狞的怪叫声：“王二...求仙人指点！” 话音落下，整个人身子骤然向后倒去，砸在地上，抽搐起来。 陈不恶怔怔望着这一幕，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就是打了你一巴掌吗？ 至于自杀吗？ 然而，不到两秒，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倒地的尸修者皮肤上，忽然开始生出一道道诡异的痕迹。 看起来就像是经过暴晒后裂开的地面一样。 与此同时，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速蠕动着，将整个人的皮囊顶了起来。 随后，突然“砰”一声惊响，整个身体从胸膛到腹部直接炸开。 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从里面缓缓爬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忍不住咽了口唾液，下意识后退几米，握紧了拳头。 不就是没吃你给的东西吗... 大哥，冷静点行不行…？ …… 尸野内。 老宁迈着发酸的两条腿，奔跑在道路上，累的气喘吁吁。 “我但凡是狠心一点，都不至于这么累……” 他擦着额头上的汗，自怨自艾。 跑步，怎么感觉比杀人还要累... 如果不是担心恩佐那小子，他才不会闲着进入此处。 早在十几分钟前，穿过几片村庄后，他就已经来到了这片旷野的地方。 可跑了半天，都没找到恩佐。 正感到不耐烦的时候，忽然，老宁好像察觉到什么，猛然停下脚步。 随后目光死死盯着右前方的道路，眼睛缓缓眯起来。 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不会这么巧吧……” 他呢喃道。 紧跟着，就听到前方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 “该死...！” 真是越怕什么，越会来什么。 老宁咬紧了牙。 随后，在雾蒙蒙的路上，他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明显骑着一匹马。 只不过走起来的时候摇摇晃晃，好似马匹经受不住重量一样，显得羸弱不堪。 用了将近几分钟，才从雾气里走出来。 老宁清楚看到，对方胯下是一匹弱不禁风的瘦马。 马匹此刻明显累的快要不行了，鼻子和嘴巴里不停喘着气，给人一种即将要死的感觉。 只是骑它的人好像并不觉得有些什么不妥，还时不时抚摸一下马匹的毛发，自言自语笑道：“累着你了...” 马蹄就这么慢悠悠却又疲惫不堪的往前走着。 终于，在达到一定的距离后，对方似乎才看到前方站着一个人。他立刻拽住马头，皱起眉头道：“何人？” 老宁望着身骑着瘦马的年轻人，先是倒吸冷气般嘶了一声，然后忍不住又苦笑起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骑着这匹马？晚辈宁好梦见过李仙长，别来无恙啊...” 听到这话，青年眉头微皱。 他仔细看了几眼面前的人，随后摇了摇头。 “你认错人了，仙长还在尸宴上。” “是是是，你叫仙儿哥对吧？三十年前我来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那会你也是这么说的。” 对方闻言，表情显得更加疑惑起来，望着眼前的男人，好像十分不解。 似乎是在想，这个人可比自己还要年纪大，怎么反倒说晚辈二字？ 而老宁似乎也懒得再解释什么，见仙儿哥一脸疑惑，无奈问道:“仙长不留在尸宴，这是要去哪？”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人，仙儿哥确实有种熟悉感。 虽然他实在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但仿佛和他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 不仅没有敌意，甚至主动想聊两句。 “有人来了，我要去看看。” 仙儿哥从马匹上跳了下来，走到老宁的身旁，仔细看着他道：“我们是不是认识？” “是的，不过三十年前的时候我还不长现在这样。” 岁月最能磨人。 老宁想了想道：“那会我长的比现在帅很多...你应该不会忘记那么帅的人。” “对不起，我确实不记得了。” “....” 老宁呼吸卡了一下。 仙儿哥叹气道：“尸野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我记不得几个。” “那倒是，可过客来来往往，老仙长你却留到最后，而且直到现在都没变过。” “我说了我不是仙长。” 仙儿哥牵起马，瘦马哼哧一声，好像累了一样。 老宁这次只是笑了笑没说话，随后又道。 “我进来的时候，看到远处有人影晃动，好像有大批人马在朝这边赶过来，仙长，你这次单枪匹马过去，恐怕会死啊。” 听到这话，仙儿哥皱起眉头来。 “我又没说我要去杀人，也许来者是客。” “可万一是敌呢？” “那就杀。” “杀不完怎么办？” “那只能认输了。” 老宁突然笑了起来：“要是别人说这话我信，你说这话，我死都不信。” 说完，他转而又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三十年前我来的时候，老前辈曾和你说过传承的事情，今日，我又带了下一任传承人过来，那孩子还小，你可别欺负他。” 仙儿哥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我从来不欺负孩子，但仙长...不一定。” 老宁离开张开了嘴巴，心想你这等于没说。 看着年轻的仙儿哥，他最后只是无奈叹气一声。 “以前你也是这么和我说的，结果差点把老子练成药引…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走了，我要赶紧过去看看才行！” 说完，老宁就开始往前跑走。 可跑出几步后，忽然又停下来，回头笑道。 “李仙长，你当年在王族宫殿，用一把刀，手刃两千名王族亲兵，甚至逼的轩辕王钻桌子底下躲起来，昔日传奇景象，还能复现吗？晚辈今天想开开眼。” 仙儿哥闻言，扭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半天后留下一句：“神经病。” 因为他不知道老宁在说什么。 老宁也不解释，笑着，转身离去。 同时，仙儿哥又骑上那匹瘦马，摇摇晃晃，朝着烟尘滚滚之处走去。 腰间的刀，在咣当咣当作响。 第114章 仙人许我长生 尸宴外。 起初，望着从尸体里爬出来的血人，陈不恶并没有慌。 可下一秒，当那血人的身体里忽然钻出密密麻麻的触手同时朝他抽打而来时，陈不恶开始慌了。 大量的触手从血人的脊背处钻破皮肤狰狞而出，看起来宛如蜘蛛的八只脚一样，恐怖到了极点。 血人张着嘴，喉咙里喊着疯魔一样的话语：“仙人抚我顶...带我入长生！” 随后，触手疯狂蠕动着朝陈不恶抽了过来。 凌乱的“预判线”在空气中纷乱而至。 陈不恶能躲过一条，却无法同时躲过十条。 他只能拽住其中一根触手，在猪头人力量的加持下，将对方朝自己这边拉了过来。 同时握紧拳头，一拳狠狠砸向对方的腹部。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拳的力量并不大，只是情急之下一个尝试。 然而整个拳头却直接穿透了对方的腹部，并在他将拳头拉出来的时候，连带着肠子和胃部器官，洒落的满地都是。 一瞬间，陈不恶感到极度恶心，甚至想要吐出来。 他下意识松开对方，快速后退几步。 诡异的是，血人并没有倒下，而是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肠子不停塞回肚子里，同时狰狞大喊着：“仙人许我长生...不死不僵！” 疯了... 真是疯了！ 望着这一幕，陈不恶感到脊背发凉。 尸修者硬生生将肠子塞回体内后，再次朝攻击而来。 这种疯癫的生命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根本不是在战斗，因为整个过程毫无战斗技巧可言。 对方几乎就是拿命在硬扛。 在这一刻，陈不恶恍然意识到，这些尸修者...似乎根本就不会战斗！ 它体内生长而出的触手凌乱不堪，动起来也是毫无章法。 至于本人则显得更加怪异，直接朝自己走过来，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死。 或者说...就算死，也不觉得可怕。 这种攻击方式，让陈不恶想起了人肉炸弹。 望着血人再度冲过来，这次，他没有急着反攻。 在对方触手朝自己抽打而来的时候，他闭上了眼。 瞬间，解除【降临】。 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从尸修者的身体里弹了出来，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那进攻而来的尸修者像是疯了一样，不去分辨眼前的人究竟是敌是友，直接用触手缠上对方脖子，开始死死勒紧！ 陈不恶附身的尸修者仿佛刚刚回神。 可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勒的喘不过气来，急忙拼命挣扎。 然而终究是徒劳，不到一分钟，脖子直接被勒断，当场没了动静... 用【降临】，杀死第一名尸修者。 看着倒下的尸体，陈不恶心里开始计数。 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并不是全部都通过暴力。 而且对老宁而言，他把恩佐带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杀人。 或者说，这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带他走一遍【赛博废墟】和【尸野】。 在见证过最冰冷的机械也会拥有情感和最疯癫的人群却根本不会战斗后，才能让恩佐做好准备，去走接下来的路。 老宁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就像当年那个前辈带他来这里的时候一样。 有些路你亲身走上一遭，比直接给你一个结果要好很多。 真种过地人才知道粒粒皆辛苦的含义。 而在之后的路上，陈不恶所面临的东西，恐怕比现在要恐惧十倍甚至百倍。 如果不能练就心性，就是让你拥有【至高王】的力量，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拥有超强实力的小屁孩而已。 此刻，陈不恶借助猪头人的力量，结束了尸修者的生命。 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他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浑身上下已被鲜血彻底染红。 此地不宜久留... 他静下心后，继续往前狂奔。 道路两侧，人群混乱，这些吃掉尸体的尸修者像是嗑嗨了一样，一个个摇头晃脑，跪在地上喊着“求仙人指点”的话语。 仿佛他们的眼中布满了一幕幕奇怪的景象。 陈不恶像是置身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世界。 同时，他十分疑惑，因为这些尸修者的战斗方式相当原始，甚至可以说不会战斗。 那他们...究竟是靠什么方式存活下来的？ 吃尸体究竟在修炼什么？ 在陈不恶的感觉里，这些尸修者应该很强。 毕竟他们给人一种相当具有冲击力的血腥恐惧感... 可此刻再看看他们，简直就像是入了邪教的疯子。 邪教疯子？ 陈不恶立刻想起往生社，总觉得两者之间有某种相似之处... 往前跑出一片村庄，两侧尸修者只顾着啃食尸体，似乎无暇顾及陈不恶这个异样的存在，这是好事。 毕竟陈不恶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杀光这些尸修者。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跑出这片恐惧之地时，忽然，背后有一股阴风吹来。 紧跟着，来不及回头，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伴随着一个阴沉的笑声响起。 “没想到...你还拥有怪物的力量...我可真是小看你了，怪不得你能把老夫的头拔下来...”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陈不恶脊背发凉，他立刻扭头，便看到李儒心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正一脸笑吟吟的看着他。 这老东西...！ 不是...睡着了吗？ 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又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 “当真是小瞧你了...这次可不能再给你机会了，万一让你跑了，我就亏大了。” 李儒心说着话，手掌伸向了陈不恶。 看他那样子，似乎是准备一次性解决掉问题。 然而，在掌心还未伸出一半时，陈不恶忽然提前侧头躲开。 李儒心抓了一个空。 “诶？” 他发出疑惑的声音，再挥手时，陈不恶又一次巧妙转开。 “有意思...我听说【灵者】的窥探能够预见未来和看到过去，你小子该不会是...偷看我了吧？” 李儒心怪笑起来。 可陈不恶此刻已经满脸是冷汗。 事实上，他在刚刚确实使用了【窥探】。 但没想到的是，这个能力相当耗损体力。 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看到了未来几秒内李儒心会朝自己伸出手，所以才能提前躲开。 否则，仅仅凭借“预判线”出现的那一瞬间，他的速度远远不及这老东西。 眼下躲开之后，陈不恶没有回应，他屏住气息，直接握拳打了上去，力量拉满，左半张脸变成了猪头人的模样。 就像曾经和孙如意战斗的时候一样。 陈不恶一拳从侧面，狠狠砸向李儒心的太阳穴。 第115章 社长救我 砰！ 一声巨响！ 李儒心的身子向后顿了几下，脑袋从一侧直接向下凹陷下去。 一颗眼珠子爆出来，鲜血淋漓。 整张脸在巨大的撞击之下显得扭曲到极点。 “嘿嘿...” 然而，他好像没事似得，怪笑一声。 随后，整颗脑袋“咕”一声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重新恢复原样。 陈不恶站在原地，脸色怔住。 这老东西...难道死不了？ 先前已经将他的脑袋拔下来了，而现在又一拳打破脑壳。 却一点事没有...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病界】，陈不恶也没见过这种景象。 不死之身吗？ 陈不恶此刻已经想逃了。 但内心却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只要自己一转身，就会死得很惨。 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陈不恶硬着头皮握着拳头，再次进攻。 逃不掉，就只能打了。 一拳接着一拳砸在李儒心的身体之上，巨大的力量如同炮弹般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陈不恶始终没停，抓住任何机会去进攻。 但令人感到绝望的是，不管他如何攻击，李儒心似乎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越到后面，陈不恶开始内心压抑，甚至有些崩溃... 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过于悬殊。 这种感觉，就像让是一个刚学会跑的孩子，在拳击场上打赢泰森... 这已经不是蜉蝣撼大树的问题，而是蜉蝣撼大山。 或者说，是一个根本没意义的事情。 到最后，陈不恶停下来，后退一步，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开始大口喘气。 “怎么不打了？” 李儒心看着坐在地上的人，怪笑着问。 陈不恶面无表情，喘气道：“你动手吧，我知道打不赢你，给个痛快。” 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赢，还能怎么做？ 一种绝望感深入体内，陈不恶呼吸都感到压抑。 李儒心见状，冷笑起来。 “看你这样子，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主角？来到这个世界，认为自己是天选之人，能够横行霸道，结果却发现自己谁都打不赢，这世上人人都想当主角，却什么都不懂就敢乱闯，这只会害了你，你这种傻小子，我见太多了。” 说着话，他往前一步，伸出了手。 陈不恶抬起头，在后方日光的照耀下，他看到头顶的李儒心，身体是如此庞大。 双眼猩红，他的衣服随风翻动，那伸过来的手仿佛五指山一样。 当真有一副仙人降临的场景... 在这一刻，陈不恶才深刻体验到来自病界的恐惧。 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在几次幸运中活下来的蝼蚁。 老宁说过，想要走更远的路，你就要不断变强。 可他却连对方的衣服都打不烂... 这个样子，还怎么配去继承教社，还怎么配说传承二字？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死在常界的病下，却死在了病界的人下。 “仙人送你一程。” 李儒心笑着，把手放在了陈不恶的脑袋上。 那一瞬间，陈不恶骤然感到大脑里一片混乱。 似乎有无数的虫子再爬。 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脑浆在翻腾！ 疼..！ 太疼了！ 他嘴巴里开始控制不住向外吐血。 眼球不断向外突出，像是要被挤爆一样。 体内...有火烧了起来。 在疯狂灼烧他的器官和骨骼。 这种感觉...是在被炼制... 陈不恶仿佛闻到了自己的肉香... 该死！为什么死得这么痛苦？ 我还不想就这么死... 就在陈不恶不甘却又认命准备闭上眼的一刹那，忽然看到，面前李儒心的身体如同被切割开的豆腐一样，瞬间撕裂开来。 在眨眼之间，一块一块碎成了密密麻麻的方形。 哗啦啦如同玻璃一样，掉在了地上。 紧跟着，周围空气中出现一股巨大的压力。 陈不恶猛然感觉像是有一座山，狠狠压在了自己的头顶。 他直不起背，甚至抬不起头。 随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我是不是刚和你说过别欺负我娃...老东西，你就这么想死吗？” 斜着眼，他蓦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宁！ 那个男人从日光下，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他手上拿着一根木棍，将棍插在地面上，声音听起来极为冰冷。 “你再敢动他一下，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尸野移平了？” 话音落下，天地之间，风云骤然变色。 仿佛连风，都静止在这了这一刻。 陈不恶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眶一下红了。 他像是受委屈的小孩一样，颤颤巍巍伸出手，声音哽咽道。 “社长，救我...” 这种绝境重生的感觉，让陈不恶几乎差点哭出来。 没有体会过的人永远不知道，在接受自己死亡后却又能再次活下来，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人生大起大落便是如此。 老宁走过来，直接将陈不恶从地上拽了起来。 随后，揪着他的衣领，转身就走。 “那老家伙...” “不用管。” 老宁沉声道：“李儒心实力很强，想杀死他并不容易，而且只有用命气才能伤到他，不过我把它切成那样，就算能恢复，一时半会也做不到，现在离开时间刚好。” 他边说话，边往前走。 带着陈不恶，行走在尸野的道路上，如入无人之境。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吗？ 陈不恶呼吸都在颤抖。 自己在尸野胆战心惊，走一步计划一步，连杀一个尸修者，都要绞尽心机，用尽全部技能。 可老宁的状态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一步一步走着，但凡两侧有尸修者敢靠近，三米之外，他连手都不抬，直接命气一开，在自身【杀气】的强压下，对方就炸成了血肉模糊的碎片。 什么叫做碾压？ 什么叫做强悍？ 陈不恶真是开眼了。 行走在路上，这种肆意虐杀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 妈的...怎么突然觉得这个猥琐老男人此刻是如此的有魅力？ “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老宁在前面问道。 “用降临杀了一个，还差一个。” 陈不恶深呼吸一口气，认真汇报道。 他的头颅和身体还因为被李儒心炼制而感到疼痛。 体内仿佛有团火在灼烧自己。 老宁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很不错，毕竟这才第二天，还有一天的时间，顺利的话应该能够完成。” 说着话，他拐上另外一条路，走出了这片区域。 第116章 精神分裂 陈不恶发现，老宁好像对这里真的很熟悉，甚至熟练的有些让人心疼... 很难想象几十年前他来这里的时候，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能把【尸野】摸得如此清楚... “社长，你怎么来了？” 陈不恶皱起眉头问。如果不是老宁，自己这会恐怕已经死定了。 “哦，我...我是想拉屎，结果不小心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跑到这里了...” “...” 老宁支支吾吾，陈不恶一阵汗颜... 这是连草稿都没编好就过来了吗？ 社长竟然如此傲娇吗？ 老宁没说实话，但陈不恶心里其实很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这两个人，都没把话说出来。 男人嘛，有些话总是难以启齿，但彼此心里又很清楚。 “社长...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陈不恶低头道。 听到这话，老宁看他一眼，随后笑了一下。 “你跟我说谢谢未免太见外了，不过我确实也是坏了规矩，不应该来帮你的，毕竟当年那位前辈都没帮过我...不能老让你享受这种待遇。” 也就是因为当年那前辈没帮你，所以你才能像现在这么强吧... 陈不恶想这么说。 正所谓严师出高徒，不是没道理的。 毕竟能把【尸野】玩成后花园... 可话又说回来，社长你到底是隐藏了多少实力啊？ 你到底是什么阶段？ 能和徐平城那种成为半神的人打平手，还能把李儒心这种疯子切成豆腐块，你该不会才是真的神吧？ 陈不恶看着他，心里的情绪在沸腾。 一方面不愿意相信所谓的神，竟然是这么猥琐的一个老男人。 另一面确实期待，万一他真是神，那自己岂不是神的接班人？ 老宁似乎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摆手道。 “别想那么多，我要真是强的不可救药，早就羽化登仙了。” 这倒也是... 陈不恶想了想，真那么强，羽化登仙不就成真了吗？ 此刻，跟着老宁走出这片举办尸宴的村落时，天色已经将晚。 “随便找个干净点的屋子住下吧，明天我再回去。” 老宁看了看四周，带着陈不恶来到一间相对干净的宅子走了进去。 两个人在里面生起火，安顿下来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陈不恶并没有睡觉，因为他睡不着。 而另一边，老宁靠着墙壁紧闭双眼，盘腿坐在那，整个人眉头紧皱。 这种情况，似乎是病发了... 陈不恶先前听老周说起过。 老宁的病越来越严重，尤其是一旦参与战斗，就极其容易引起病发。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现在很少出手。 并如此急着想带自己多走一程。 能陪你一段是一段。 陈不恶此刻不敢打扰，只是悄悄绕到后面，帮老宁捏着肩膀，尽自己的能力想帮他缓解身体的疼痛。 尽管他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 老宁死死皱着眉头，盘坐在地面，紧闭双眼一句话不说。 他身体绷的很紧，显然身体这会很疼，额头上甚至有汗流出来。 陈不恶一边帮他擦汗，一边帮他揉肩，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想让他能够更舒服一些。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老宁才缓缓睁开眼。 “社长，好些了吗？” “嗯。” 老宁咳嗽一声，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状态似乎轻松了不少，依靠着墙壁喘息起来。 “是...什么感觉？” 陈不恶小声问道。 “很疼。” 老宁抬起头看着外面。 “说不出来的疼，有时候疼的都想自杀了。” “....” 陈不恶张了张嘴：“这病...真没办法治？” “至少现在没有。” 老宁沉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一时半会死不了，反正疼也能忍。” 是啊，一时半会死不了，可时间长了呢... 陈不恶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把话说出来。 “李儒心这人其实不坏。” 两个人都没睡觉，坐在火堆旁，老宁找了个话题道。 “当然，我说的是他年轻的身体，至于那个老头子...疯疯癫癫的，就有点不是东西了。” “年轻的身体？” 陈不恶有些不理解。 “你还没见到？” 看到副社长的表情，老宁露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都见到过...毕竟都被他抓去炼制药引了。” 陈不恶闻言，低头沉思半秒，大概想到了什么，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李儒心，有两个身体？” “嗯，可以这么说，或者直接说，是两个人。” 老宁皱起眉头，好像很复杂一样，组织半天语言才道。 “该怎么和你解释呢...你知不知有一种人，他似乎可以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一会变成这个，一会变成那个，而且两个人的记忆，并不互通，就像是...” “精神分裂？” 陈不恶恰到好处补上一句。 “对对对！” 老宁立刻拍腿道：“精神分裂这个词好，你怎么想到的？” “...这是一种病。” 陈不恶低下头，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李儒心是和自己一样来自【常界】，原来他患有精神分裂症。 “李儒心的情况就是这样，他精神分裂的时候，会有两个人，一个年轻的他，一个年老的他，但这两个人都是实体，而且能够独立行动，年老的这个，叫老仙长，年轻的那个，叫仙儿哥。” 陈不恶闻言，缓缓张大嘴巴。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有时候会突然睡着，而是切换成了另一个人格。 这一点，让陈不恶感到很不一样。 因为如今在【病界】和【常界】能够来回穿越的人，都是通过睡觉的方式，可李儒心睡着后，却是切换成另一具身体。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说，自己回不去了。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陈不恶皱起眉头。 难道...我们这些穿越者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因为他能够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那会不会有一天变得像李儒心一样，被永远困在病界？ 正思考着，老宁忽然道：“李儒心其实很悲惨，他最初并不是这样。” 第117章 王和狗一样怕死 “什么意思？” “关于他的事情，也是上一位前辈告诉我的。” 老宁回忆道。 “根据他听到的故事来说，李儒心一开始其实是一个相当正常的人，他曾经加入过【教社】，职业是【兵器】，据说还是个很不错的小子。” “但是...他太单纯了。” 说到这里，老宁皱起眉头. “他那会才二十多岁，成为【教社】职员的时候，怀有很大的理想，保护百姓，拯救世界之类的。” “所以但凡遇到不公，他都会站出来帮别人，这本身是一件好事，但做好事有时候也不得不分时候。” 老宁把手放火上取暖，平静道。 “当初，【虚无时节】毫无征兆的降临时，王族为了自保，提前下令把城门关闭，这导致成千上万来不及归家的人，全部被关在了外面。” “【虚无时节】你也知道，人类不能直面黑暗，必须要在夜晚关上门，而且要待在有光的地方才行，否则都会死，只有白天才能出去。” “那些民众被关在外面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如果进不到城里，基本上全都会死在外面。” “所以当时身为教社职员的李儒心，便向王族提出了开放城门。” “可结果没想到，王族的人更怕死，说什么天快要彻底黑了，绝不能打开城门。” “至于门外的那些人，死就死了吧，反正他们又没有王族重要，这些人死光了还能再生，王族可不行！” “当时李儒心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王族的人，正在宫殿里吃肉喝酒举办宴会，而城门外，已经渐渐堆满了尸体。” 老宁说完，又往火堆里加上一些柴火。 陈不恶低下头，神思异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诶，你这个形容倒十分贴切，我发现你有时候还挺有文化。” 老宁陈赞一句，接着道。 “这种赤裸裸的现实，对李儒心一个刚加入教社的年轻人来说，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冲击。” “门外，几乎每一分钟都有人死去，可王族只管喝酒吃肉，根本不在乎民众的死活。” “所以李儒心在愤怒之下，自行过去打开了城门，直接把那外面的民众全放了进来。” “这种事情后果你肯定能想象到。” 老宁苦笑一声。 “虽然救了一部分人，但他因为违反命令，被革去【教社】的职务，宣判死刑。” “七天后枭首示众，实际上，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敢挑战权威，你就要面临付出相应的代价。” 说到这里，老宁话锋一转。 “但你知道让李儒心真正无法接受的是什么吗？” “在他等待着被处决的日子里，王族却下令，把所有在那个夜晚进来的民众，全部杀死。” “因为他们声称这些民众都感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不杀死就会危害王城的安危，但有意思的是，王族这些人，并不想着去给民众做检查，而是直接杀，这不可笑吗？” “宁愿错杀，把健康的人都杀了，也不愿意漏杀一个所谓不干净的人。” “但真正不干净的人，到底是谁？” 老宁无奈的笑了笑道。 “世道就是这样，李儒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被自己救下来的人，再次被屠杀，他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明白，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腐朽时节，也不是外面的邪祟，而是那些掌握着权力却不去做好事的混蛋。” 说到这里，老宁停了下来，望着火堆像是在出神。 而陈不恶，只感觉胸腔憋闷的厉害。 他不是替李儒心感到不值。 而是替那些民众觉得不值。 那些民众是如此相信会被自己所信仰的王保护着，却没想到换来这样一种结果。 拥有这样的王，其实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你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实际上没有。” 老宁皱起眉头，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后来不知道是谁造谣，说李儒心想意图谋反，于是王族在斩杀他之前，为了斩草除根，把和他有关关系的亲朋好友都杀了，其中就包括他的未婚妻。” “李儒心是怎么逃出去的，这倒没人知道，但我估计，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彻底放弃了【教社】这个引以为傲的身份，也彻底放弃了对王族的信任。” “听说他背着妻子的尸体，一路来到尸野，在这里放弃生命，自杀了。” “可有意思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死去，身体里反而分裂出了两个人。” 老宁边说边摇头叹气。 “这两个人，一个年轻的他，骑着一匹瘦马，仗剑天涯。” “一个年老的他，疯疯癫癫，好似在祸害人间。” “有时候想想，那个年轻的身体，或许是他当年的遗憾太深才出现的，至于年老的身体，有可能是向现实妥协后的产物。” 眼前的篝火在晃动着，屋子里漆黑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陈不恶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突然想起，李儒心曾在祭台上和自己说过一句疯疯癫癫的话。 “他说自己在最黑暗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仙人赐他永生，来对抗世间的不公。” “仙人吗？” 老宁闻言，陷入沉思：“有意思，话说他口中的仙人…到底指的是什么？” “谁知道呢...” 陈不恶也猜不出答案。 只是在这一刻，他对李儒心的遭遇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曾经是多么怀揣热血的一个人，内心执念要有多深，宁愿在自杀后成了精神病，也要骑着一匹瘦马，去守护一片土地？ “所以李儒心...是受到太多刺激，疯了。” “或许吧...以前的前辈曾说过，李儒心现在修炼长生术，就是为了活着，然后有朝一日推翻王族。” “毕竟他内心始终仇恨权贵，在他眼里，这些人不死，天下就不会太平，你说他极端也好，疯了也罢，反正他一直在这么做。” 说到这，老宁似乎想起什么，转而又道。 “有件事你可能并不知道， 多年前，李儒心在尸野修炼，功力大成的时候，当年一个人拿着刀去了王城。” “直接从王城的入门处，一路杀到宫殿前，没一个人能拦得住，把轩辕王吓得躲到了王座的底下不敢出来。” “据说本来打算杀死轩辕王，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杀，他说了一句，原来王和狗，也没什么区别，都会怕死。之后就离开了。” “一个人，一把刀，一天的时间，在王城杀了将近两千兵，其中还有许多【教社】的职员，你能想象到那是什么水平吗？” “听说轩辕王现在看见狗，听见狗这个字，都会想起李儒心那天的样子，当真吓出阴影了。” 第118章 注定的命运 陈不恶听完，倒吸冷气。 这未免也太恐怖了。 是要有多强的实力和豪放霸气的心性才能说出那句“原来王和狗也没什么区别，都会怕死。” “这本事...当真令人佩服。” 陈不恶无奈的苦笑一声。 怪不得自己打不死，就是再来一百个陈不恶，恐怕现在也搞不死李儒心。 “这也是为什么李儒心的名声这么大，尸野能够在东方国度伫立这么久，王族都没能把他搞死，是有原因的。” 陈不恶望着火苗，整个人心灵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有句话是从尸野传出来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在这里能呼吸的只有三种人，自由的人，公正的人和善良的人，你以为这是宣传语？实际上，这是李儒心一步一步杀出来的，他绝不会允许那些权贵来到这里，在他看来，权贵就是肮脏的东西。” 说着，老宁摇头笑了一声：“所以这次轩辕鸿雪带着兵过来，有好戏看了。” “轩辕鸿雪？” “嗯，轩辕王的大儿子，这小子带了不少骑兵，看那阵势，最少有三千，估计是真想弄死李儒心...” 老宁笑了笑道：“当年李儒心在宫殿前杀了两千兵马，你猜现在，他能不能打破自己的记录，杀掉这三千兵马？” 陈不恶闻言，没有说话。 因为他...甚无法想象那会是一种什么景象。 “话说，轩辕鸿雪为什么会来这里？” “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争夺王位，一个是自己的私心，但不管哪一个，和咱们都没关，只管看戏就行了。” 老宁说的对，李儒心仇恨权贵，权贵视他为眼中钉，杀起来只是早晚的事情。 自己被卷进去除了落得一个死亡之外，恐怕难有其它的结局。 “你就老老实实用降临再杀一个尸修者，【尸野】的这趟旅途，我们就结束了，想留下来看戏倒也行，反正有我护着你，死是肯定死不了，不过那老东西疯起来...也真不是轻易能对付的。” 老宁越是这么说，陈不恶其实越有点想看。 他想了想问道：“李儒心比起徐平城来说，谁更厉害？” “这不好说。” 老宁用木柴捣腾了一下火堆，道。 “他俩一个走的是正道，一个是邪道，实力没办法放在一个天平上比较，不过我估计李儒心比徐平城更可怕一些。” “为什么？” “因为他吃人啊！” 老宁瞪眼道：“这还不可怕？” “....” 陈不恶没说话，靠着墙壁躺了下去. 这一会的功夫，他接收到的信息有点多。 没想到李儒心竟然是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后甚至都还想着守护尸野。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尸野，明明是一个看起来极为可怕的地方。 却又被如此一颗赤诚的心守护着。 总觉得事物的表面和本质，完全不同。 所以，病界的本质，就是这样吗？ 整整一夜，陈不恶都没有睡. 他望着窗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估计这下【常界】的自己，会被楚芽衣认为病了吧... 说不定再送到医院，还是吴起帮忙治疗。 他说不定真会推荐自己办个医院vip... 期间，老宁倒是睡了一会。 在天快亮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皱眉道：“好像打起来了。” 陈不恶立刻紧张起来。 仔细感受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察觉到。 只不过老宁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出错... “走。” 老宁立刻起身。 “去哪？” “去看戏！” 他像是一个极度想听八卦的大爷，拽着陈不恶从屋子里往外跑。 “先前看过徐平城那种正常战斗，你现在可以看看不正常的战斗。” “...” 什么叫不正常的战斗？ 陈不恶满脸问号。 而两个人沿着道路不断往前。 走不多远，忽然，他一扭头，看到右前方道路上，有一个尸体，在慢吞吞的往前行走着。 是臭十六和小梨花。 看到这两个人，陈不恶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这两个小可爱还在摇摇晃晃往【尸野】外走。 陈不恶听力很好，遥远就能听到他们的争吵声。 “你个臭十六！笨死了！刚才又摔了一脚！” “小梨花，你别生气呀，我真没看到那块石头...要不，咱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吧...” “还休息呢，你现在都要走十年才能娶到我...！再休息...就要十一年，十二年...哪能休息啊！你就不想赶紧把我娶回去？” “当然想！” 听着两人的对话，陈不恶犹豫问道：“社长，你以前来这里，也见过它们吗？” 老宁闻言，顺着其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哦，那两个小家伙啊，见过，不过你不必太在意，因为它们算不上真实存在。” “什么意思？” 陈不恶心头立刻沉了一下。 “我昨天晚上不是你说过吗？李儒心的未婚妻被权贵杀了，他疯了之后，背着妻子的尸体孤身来到尸野然后自杀，也许是因为执念太深，就幻化出了这么一个同生体出来。” “同生体？你的意思是...它们，是李儒心的精神产物？” “没错。” 老宁点了点头道：“这两个孩子，好像一个叫臭十六，一个叫小梨花吧？” “是。” “我想想...如果记得没错，那它们代表的应该就是李儒心和他的未婚妻。” “估计当年，李儒心也曾答应自己的未婚妻要带她离开某个地方，然后再娶她回家，结果失败了...所以在尸野这里留下了一个执念。”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也就是说...它们其实根本走不出尸野？因为这两个人，就属于尸野。” 老宁闻言，无奈的笑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怎么，难道你还真期待着看到他俩走出尸野后能顺利结婚？” 陈不恶陷入了沉默。 自己有期待过这件事吗？ 他扪心自问了一下。 老宁道：“不过虽然这两个人是执念产生的生物，但估计它们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 “而且，李儒心自己恐怕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由自己执念产生出来的，所以这两个人注定走不出去这片尸野。” “因为一旦走出去，执念就脱离了控制，它们就会死，简单来说，那个叫的臭十六，他永远也娶不到自己的小梨花。” “...” 望着那两个跌跌撞撞，一边吵吵闹闹，一边又不断努力想要走出尸野的两个人，陈不恶忽然理解了这一切. 一切都说通了... “心里觉得不舒服？” 老宁问了一句，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位副社长。 对恶的事物性格多疑，可对美好的东西却又多愁善感。 陈不恶没有回应，半天后又问道。 “社长，你不觉得他们陪着对方跌跌撞撞走路的样子，很像爱情吗？” 老宁闻言望向那摇摇晃晃身影，也陷入了沉默。 “爱情？” 他好像是在问什么，呢喃道。 “是啊...很像，可爱情为什么总是跌跌撞撞的呢？” 陈不恶想起自己在帖子上更新的内容。 这下，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继续写下去了。 因为那个叫臭十六的小子，永远都娶不到心中的小梨花。 走出尸野，它们以为是走向了美好。 却不知，拼了命，几十年，只是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这... 又一次让陈不恶，想到了命运二字。 注定的命运其实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当事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 第119章 想杀就杀了 【尸野】。 轩辕鸿雪带着队伍继续前进，他一点都不急。 那用两杆长枪挑着的大风和小雨的两具尸体，此刻反倒在风中显得凌乱不堪。 它们的衣服被风吹破，身体裸露出来，看起来相当令人感到不适。 天空之上，时不时有双瞳猩红的血乌鸦落下来，用爪子按住尸体脑袋，疯狂去啄食眼球。 “知道为什么乌鸦总喜欢啄人的眼睛吗？” 轩辕鸿雪指着问。 花娘坐在马上，闻言抬头看了看那血乌鸦啄食眼球的景象。 她一阵反胃。 对这种景象感到有些反感。 但...轩辕鸿雪问了，她不敢不看，只能强忍着不适道。 “听人说...是为了解渴？人类的眼球水分较多。” “是有这么一种说法。” 轩辕鸿雪淡淡道。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为了求偶。” “求偶？” 花娘眨了眨杏眼，显然十分不解。 “雄性乌鸦为了得到雌性乌鸦的爱，会收集很多亮晶晶的东西来吸引对方，而人类的眼睛因为存有液体，看起来会闪光，所以它们把眼球当成了宝珠。” “原来是这样...大殿下真是博学多识。” 花娘颔首，抚摸着脖颈上佩戴的项链，上面也镶嵌了一颗珍珠。 这颗珍珠是【南方国度】的王族礼尚往来送的，轩辕鸿雪后来给了花娘。 听说这东西也是用人眼球做成的。 但并不是普通人的眼睛，而是王族血脉。 一个十几岁意外死亡的王族血亲，死后眼睛被做成了珍珠，当做礼物送出去。 对于【南方国度】来说，这并不是一件血腥的事情。 用血亲之人的身躯打造物品，在【南方国度】反而是被认为是一种极为看重对方的行为。 只不过轩辕鸿雪觉得恶心，所以给了花娘。 至于花娘喜不喜欢，那都不重要。 因为当着王族大殿下的面，只要开口，就是屎，她也不得不吃下去。 走着走着，轩辕鸿雪一抬眼，便看到前面路上，几个零零散散的尸修者，正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嘴巴里嚷着听不懂的话语，似乎是要赶往尸宴。 他面无表情，挥了一下手中的鞭子。 “杀了。” “是！” 明龙得令后，立刻大步向前。 在距离对方三丈之远处停下来，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可奇怪的是，他却半侧身，做了一个随时要拔刀的动作。 手半握住空气。 仿佛...空气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随后，他低下头，微闭双眸，沉吟一声：“空斩！” 噌噌！ 手掌保持握刀的姿势，在空气中快速砍出两刀，四周陷入寂静。 半秒之后，突然噗嗤一声。 前方不远处的人影身体直接断成两半，应声倒地，地面上喷满了鲜血。 很奇怪的景象。 明明没有刀，明明双方距离很远，却好像经历了一场战斗一样。 这是只有【兵器】转职后才能拥有的水准。 “明队长转职的【无器师】，实力果然不凡！” 花娘率先鼓起掌来。 明龙则面不改色，道一声谢后，甩了下手，恭敬站回轩辕鸿雪的身旁。 主子面前，他不敢嘚瑟。 【无器师】，由【兵器】基础职业转职而成，抛弃了武器本身，而是以凝练空气当做武器。 这种职业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使用者对武器转换的把握程度。 和这种人对战，你永远无法猜测到他下一次使用的会是什么武器。 因为他可以把空气炼制成任何兵器。 上一秒看起来还是用刀在砍，可下一秒却变成了鞭子缠在敌人的脖子上。 对付起来，极为缠手。 “明龙，有人来了。” 忽然，轩辕鸿雪声音低沉道。 刚站回主子身旁的明龙闻言，立刻又走了出来，眯起眼睛看向远处。 一个单薄的身影骑着马，晃悠悠朝这边赶了过来。 马匹的步伐很慢，看起来似乎疲惫不堪。 随着不断靠近，明龙渐渐看清了来者。 对方身影削瘦，面颊枯黄，用手揪着衣领遮挡风沙，目光却死死盯着此处。 即便是隔着百米远，仿佛都能感受到眼神里的阴沉。 “殿下...” 看到那人后，明龙嘴角动了一下，手已经在空气中握成了拔刀的形状。 “是李儒心来了？” 轩辕鸿雪跟着眯起眼睛看过去。 “应该是。” “年轻的样子？” 看清之后，他突然啧了一声，好像嫌弃一样，摇起头来：“怎么不是那老东西啊...这个不经打。” “殿下不急，杀了年轻的，老的自然就来了。” 花娘笑了笑。 “嗯，倒是这么一个理...明龙，你带一部分人马过去，把他杀了。” “是！” 明龙闻言，立刻带出三百骑兵，浩浩荡荡冲过去。 远处，仙儿哥摇摇晃晃，听到了如同疾风骤雨般而来的马蹄声。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远来的马匹一个比一个健壮，自己胯下的这匹老马与其一比，简直显得相形见绌。 “早知道平日里多喂喂你了，看看人家那马匹，多威武高大。” 他抚摸着胯下马匹的毛发，说了一声。老马闻言，好像不服气一样。 立刻扬起马蹄，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只是这嘶鸣声...略显苍白。 听起来甚至有点像是惨叫... “你尽力了...” 仙儿哥赶紧拍了拍马脑袋安抚。 这老家伙有情绪，内心受不了刺激。 随着那远处的百名士兵不断靠近，仙儿哥一眼就看到了骑在最前面的一位男人手持长枪。 枪尖举在半空，上面挂着两具尸体。 是大风和小雨。 看到那两具尸体时，仙儿哥脸色沉了一下。 怪不得没看到它们去尸宴... 他拽住马头，停在了原地，呢喃自语：“来者，不是客，是敌啊...” “嗖！” 忽然，那挂着尸体的长枪被扔了过来。 枪尖破空气，“铛”的一声。 连同被乌鸦叼去眼球的尸体一起，重重钉在了仙儿哥眼前的地面上。 随后，带着三百骑兵而来的明龙，以扇字形兵分两路，直接将仙儿哥围在了里面。 紧跟着，他一个人，从队伍中纵马分离出来。 一步一步，径直走向仙儿哥的面前，停在距离对方不到三米的地方，拽住缰绳。 随后伸手，一把握住长枪，把枪尖从尸体身上拔了出来，半空中甩出一个弧度，扛在了肩膀上。 同时盯着对方，面无表情道：“人，我杀的。” 仙儿哥看着眼前穿盔甲的人，眉头微微皱起来，没有说话。 这明显是...来挑衅的。 两个人就这么近距离骑马对视着彼此，两秒后，仙儿哥突然从腰间拔出刀，将刀刃抵在了自己的手掌上，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什么原因，想杀就杀了。” 明龙语气平静道。 仙儿哥握紧刀柄，将刀刃沿着手掌的纹路，一点一点割了下去，鲜血从皮肤下涌出来。 他沉声道：“大风和小雨，他们跟了我很多年，这两人是当年【腐朽时节】被抛弃在王城外面的幸存者，虽然两人侥幸存活下来，但父母都被杀了...没想到多年后，他们还是死在了王族的人手里，你们，就不能放过这世上的人吗？” 明龙眼神冰冷，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割开手掌，再将手掌上的血弯腰喂给马匹。 然后，马匹的骨骼开始迅速壮大。 身体里不断发出噼里啪啦骨头错位响动的声音。 毛发和眼睛开始变得血红，像是来自地狱一样。 “我听说当年仙长杀了很多王族的人。” 仙儿哥沉声道：“世人逃不过被王族杀死的命，而王族，也终究逃不过被仙长杀死的命。” 话音落下，他一边喝下了自己的血，一边纵马提刀，咬牙冲向了眼前之人！ .... 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躲了起来。 “社长，打起来了...” 陈不恶露出半颗脑袋往外探去，他有些紧张。 那仙儿哥在喝下血后，整个人身体发红，冲向了那几百名的骑兵之中，开始厮杀。 老宁在旁，似乎并不着急，他搬一块石头坐了下来，从兜里摸索着，随后找出一块干粮，递过来嘿笑道。 “来，别光顾着看，吃着看着。” 第120章 精分能力 眼前的战斗，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陈不恶并没有看到老宁所说的李儒心那种毁天灭地的气势。 相反，仙儿哥喝下自己的血液后，其实并没有变得太强，反倒像是加了一个战斗的强化，但也仅此而已。 他同骑着马的明龙厮杀在一起，两个人一来一回，场面看起来倒有点像是古代那种大战三百回合的场景…… “很正常，仙儿哥本身并不强，他只是李儒心一个当年未完夙愿的分体而已，年轻时候的他，本就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又能怎么样？还是先等等吧。” “等什么？” “等李儒心啊。” 老宁甩了甩手，吃着干粮道。 “那老东西不出手，战斗就不算真正开始。” 陈不恶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着远处围在骑兵群里厮杀的两人，场面不精彩倒也不难看，只是提不起太多兴趣。 他犹豫几秒，转而看向后方浩浩荡荡将近三千人数的骑兵军团。 黑压压一片，仅仅只是看去，都让人感到气势威压到极点。 三千人当真不少，尤其还是是穿着甲胄的三千人，排列整齐手持兵器，让人有种身在冷兵器战场的感觉。 陈不恶还是第一次在【病界】见到如此林立的士兵，他一时间有些出神。 老宁见状，小声道。 “这是【军团】，构成王族根基的三大支柱之一。一个完整王族的构成，排在首列的就是他们自身的力量，例如西方的机械力量，东方的神秘力量，这是大支柱。其次是二支柱【教社】和三支柱【军团】，你现在应该只见到过二支柱和三支柱，至于大支柱...确实不太容易见到。” “【军团】不应该比【教社】更具有威慑力吗？为什么会排行第三？” 陈不恶疑惑道。 老宁闻言摇了摇头：“因为【军团】只能用来发动战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作用，而王族想要用来管理一个国度，【军团】更适合当排面，真正深入人们群体之中办事的，只有【教社】。” 老宁这么说，陈不恶一下就懂了。 先前说过，教社就相当于公务员。 那军团就是军队，两个不同的存在，相互构成。 “一般情况下，尤其是和平的时候，没有人会动用【军团】的力量，因为那相当于在发动战争，可轩辕鸿雪这次却带了过来了...” 老宁沉声道：“这小子可比那个老二轩辕永宁狠得多。” 陈不恶不置可否，想想轩辕永宁先前只带了一个徐平城。 再对比一下此刻这三千骑兵军团，差距确实不是一点... “轩辕鸿雪是真怕死啊。” 陈不恶咬了咬牙。 “可以这么说，但实际上，他要是学轩辕永宁只带一个实力强悍的人过来，还真不一定能活着回去。” “为什么？” “因为能单杀李儒心的人...还真不多。”老宁咂舌道。 “那你呢？” 陈不恶无缝衔接问了一句。 社长的脸瞬间黑了一下：“你怎么老爱拿我比？” “谁让你总爱故意隐藏实力...” “我这叫低调！” 老宁皱眉道：“我比不了当年了，再说，我现在不喜欢打打杀杀，年纪大了，能靠耍无赖或者用嘴解决的事，我一般都不愿意动手，太粗鲁。” “....” 要不是知道尊老爱幼四个字怎么写，陈不恶这会真想给他一脚。 那边厮杀的相当激烈，而这边的社长和副社长、一老一少两人正慢悠悠吃着干粮，跟看电影似的，相当放松。 从这一点来看，人类的悲欢确实并不相通。 仙儿哥被围在骑兵之中同明龙一阵较量，两个人几乎不分上下，但持续下去，明显是明龙占据上风。 他身为【无器师】，利用空气的攻击方式实在是变化多端。 从一开始用刀招架对方，转眼却又变成一杆长枪突刺，再然后，又成了一把斧头甚至是暗器。 仙儿哥一开始还能扛几下，直到被明龙变成长鞭拽下马之后，彻底败落。 随后，明龙纵马而来，毫不犹豫，抬手一刀，直接把仙儿哥的脑袋砍了下来，滚在马腿之中，鲜血淋漓。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瞬间倒吸冷气。 “就这么死了？” “死不了。” 老宁摇了摇头：“李儒心这个本体不死，仙儿哥就是死一百次都无所谓。” “哦……” 原来如此。 这精分能力确实好用，不仅和自己长得不一样，而且能够独立行动。 基本是两个人，但又彼此紧密联系。 陈不恶想了想，如果自己有这种能力，那一定让他去打工，然后挣钱养我... 第121章 单方面虐杀 遥遥望去，仙儿哥的脑袋被砍下来之后掉在地上，很快连同整副尸体在地面化成一阵灰尘，随风一吹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龙看到这一幕，神色变得相当凝重。 他立刻带着三百骑兵赶回到轩辕鸿雪身旁。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见这大殿下一挥手，三千士兵再度浩浩荡荡出发，并且加快了步伐。 “走，跟上去，他们肯定是要去找李儒心！” 老宁看到这一幕，把未吃完的干粮重新塞好，带着陈不恶，悄悄从小路跟上在了王族军团的后面。 .... 此刻，尸宴外。 李儒心被老宁切成豆腐块的身体，已经渐渐复原。 他像是喝多了一样倒坐在路旁，感到不太舒服。 摸了摸脖子，很僵硬，如同被人砍了一刀似得。 “怪了...” 他嘴里嘟囔起来：“是那小子干的吗？他有这么大能耐？” 仿佛陷入了自我怀疑，半天后，他才缓缓站起身来，连忙摇了摇头又开始自我否定。 “总觉得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他揉着脖子，回过头，看到后方尸宴上已经吃饱了尸体、一个个看起来飘飘欲仙的尸修者，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猛然扭头，望向远处，很快看到烟尘滚滚中，黑压压一片，有什么东西正在朝这边极速赶来。 遥遥间，他看到一面旗帜，上面清楚写着“轩辕”二字。 这一刻，李儒心脸色先是一变，紧跟着紧紧盯住那两个字，整张脸狰狞笑了起来。 “轩辕？那老东西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还敢让人来？狗日的王八...就不怕本仙长再提刀杀回王城？信不信这次一日杀他个一万兵！” 说着，他猛一挥长袖，宛如清风般整个人飘回了祭台之上，高声大喊：“都醒醒，别睡了！” 下方密密麻麻的尸修者闻声，像是得到命令般立刻恭恭敬敬起身：“仙长！” 李儒心挥手道：“诸位离开尸野，何处能当安身之地？” 突然听到这话，众多尸修者顿时一个个面面相觑，好像不明白什么意思。 “仙长……要赶我们走？” 李儒心哼笑一声摇头，大声道：“我们在这里逍遥快活，欲要成仙，凭什么走？只是总有些狗东西看不惯我们快活，嘿嘿，我问问你们，还想不想成仙了？” “当然想！” “知道为什么迟迟成不了仙吗？” 他伸手指向远处那黑压压的骑兵，振振有词。 “因为是就是他们把我们困在了人间，阻碍我们的成仙之路！” “不久前我曾酣然入睡，而仙人入梦告诉我，只要今日敢大开杀戒者，可择日飞升！” “杀得越多，成仙就越快活！” “哈哈哈哈！” 他站在祭祀台上，疯癫狂笑起来。 与此同时，无数尸修者们回头看去，看到了黑压压的骑兵们，铺天盖地卷来。 这一刻，它们像是疯了一样，拿起身旁任何能够当做武器的东西，吼叫着，冲向了敌人。 “开始了，你觉得尸修者能不能赢？” 遥遥看到这一幕，老宁问道。 陈不恶按耐着激动的心情，摇了摇头，道。 “不好说，尸修者虽然战斗实力不强...但体内都藏有血人，真疯起来也不见得杀不过对方...” 这两个人躲在距离较远的地方，看着令人震撼的一幕。 当三千骑兵冲进尸宴的那一刻，战争彻底打响。 轩辕鸿雪站在远处，坐在马上静静看着，不动声色。 他看到了李儒心，像个疯子一样撕开上衣，跳进骑兵之中开始疯杀。飘舞的白发和胡子，狰狞的表情，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真是条疯狗！” 轩辕鸿雪咬了咬牙。 他小的时候，王城那一战，曾见到过李儒心。 只是那时候年纪尚小，除了看到李儒心之外，还看到了父王吓得钻到椅子下求饶。 然后，听到了那句“原来王和狗一样，都怕死”的话。 那一幕对轩辕鸿雪的冲击很大。 因为从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王族。 天底下，没有王族害怕的东西。 可直到李儒心的出现，让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恐惧。 原来，就算是王族...也会感到恐惧。 “今天，必须杀了李儒心！我要把他的脑袋砍下来挂屋子里当战利品！” “...” 花娘在旁闻言，张了张嘴没说话。 看了看李儒心那疯子一样的脸，又想了想殿下刚才说的话，心里觉得不舒坦。 挂屋子里...你睡觉都不会瘆得慌吗？ 战斗从一开始，仿佛就已经能够看出走向。 没有经过训练的尸修者同正规【军团】碰撞，几乎只有被虐杀的资格。 所幸当他们倒地之后，大量的血人从体内爬出来，利用疯狂的触手，倒拉了不少骑兵下马。 但即便如此，所造成的伤害远远不及自身的损伤。 “这几乎是单方面的虐杀。” 陈不恶拧眉看这一幕，深呼吸一口气。 老宁似乎很认同这句话，点了点头道：“实际上，能想到是这幅场景，如果尸修者真能打赢【军团】，那王族恐怕早就被推翻了。” 大量的尸修者几乎是被屠杀而死，甚至还有一些直接被马蹄踏碎了身体。 到后面，尸修者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少，渐渐，骑兵的包围圈里，只剩下一袭白衣的李儒心。 唯有他好像乐此不彼，在脱离掌控后，转身快速爬上祭祀台，站在了最高的位置。 老宁看到这一幕，眉头突然皱起：“这老家伙...似乎打算出手了。” 陈不恶闻言，立刻警觉般抬头看去。 紧跟着，他看到了令自己感到惊恐的一幕。 第122章 异界眼球 陈不恶以前做过一个噩梦，曾梦到过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生物，几乎将天空吞噬。 并且那生物的身上，长满了姿态狰狞的庞大触手，肆意挥舞着，疯狂锤击大地。 无数的楼房倒塌，地面陨落，人们不断在灾难中惨叫着死去。 之所以会在此刻想起这个梦境，是因为他清楚看到，在李儒心爬到祭台上陷入疯癫的那一刻，脊背上，长出了六根宛如来自异世界的粗壮触手，在空气中撕裂般的舞动着。 诡异的场景开始弥漫，他的造型宛如一只九尾妖狐，光着上半身，表情疯疯癫癫，朝天举起手，嗓子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狂叫声：“请仙长降临，拯救人间！” 随着李儒心话音落下的一刻，整片天空突然变得昏暗。 陈不恶还没回过神来，一旁老宁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相当难看：“这是...请神...！” “请神？” 陈不恶听到这两个字，立刻想起了先前在吊死城中曾见到的“请神师”职业。 和这个有关系吗？ 他皱起眉头，看向身旁的社长。 老宁很少会表出现这种严肃的样子，显然此刻的情况，出现了某种意想不到的变化。 “李儒心...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这不可能啊...” 望着在一瞬间变成漆黑色如同染墨的天空，老宁整张脸相当疑惑，嘴巴里发出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这不可能...难道他...” 在这一刻，陈不恶的心脏也跟着颤抖起来。 因为他抬头看到，天空之上，云层突然破开，紧跟着，从后面，缓缓飘出一只庞大且诡异的巨型眼球... 那一瞬间，陈不恶忘记了呼吸。 是的，他确信自己没看错。 那确实是一颗眼球，一颗仿佛有一座城那么大的猩红色眼球。 就这么漂浮在天空之上，穿破云层，以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规矩目光，盯着地面上的一切。 与此同时，伴随着巨型眼球的出现，从云层的后面，缓缓伸出一条条粗壮的触手。 在天空之上扭曲着，像是一个来自异界的生物，降临于世。 一瞬间，恐怖，压抑、诡谲的气息，开始在整个大地蔓延。 陈不恶张开嘴巴，说不出话来。 关于这场战斗，他想到过无数种可能。 哪怕是李儒心一刀把这三千骑兵全部劈死，他都信。 可现在这一幕... 已经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那从天而降的巨大眼睛，缠绕在上面的狰狞触手，根本不可能是来自人类世界的产物！ “该死...！他触犯了禁忌！李儒心...使用的是请神禁术！该死！该死！” 老宁的情绪似乎相当激动，他的脸色也因此显得有些苍白。 仿佛这一幕对他来说，也是无法接受的存在。 而与此同时，位于祭台下方的三千骑兵，在这一刻，仿佛如临大敌，几乎不受控制陷入了极端的恐惧之中。 他们胯下的马匹，开始凌乱奔逃，将主人从背上甩了下去，还有一些人员像是疯了一样，捂着头眼睛里向外出血。 远处，怔怔看着这一幕的轩辕鸿雪，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花娘已经被马匹甩在地上，疼的花容失色，她嘴巴里发出颤抖的声音：“殿...殿下...那是禁术...请神禁术...李儒心他...他疯了！他要和我们...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轩辕鸿雪死死咬牙，始终没有说话。 只是他用力程度，几乎把牙龈咬出血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一紧张，手腕处不由自主传来一阵疼痛。 他急忙按住那根【遏邪针】，浑身忍不住发抖。 “李儒心...好大的胆子啊...！他竟把灾难招来...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杀死我们王族吗？真是个疯子！” 轩辕鸿雪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而躲藏在暗处的陈不恶，还不明白这东西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他真真切切同样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在蔓延，尤其是望着那穿透云层的触手。 他张了张嘴，脑海里想起一个东西。 “...邪神...” 没错... 那曾出现在医学会走廊上的诡异画像，刻在李儒心身上的怪异人脸... 无不证明着一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更可怕的东西... “使用禁术...会带来灾难！” 老宁咬牙道。 “正常的情况下，请神师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仪式，就像是改变一个人在某段时间的运气或者命途，但在传说中，百年前，曾有一群用邪术修炼的请神师，他们能够做到真正的...请神降临！可这东西几百年前就已经消失了，李儒心怎么可能会使用？” 听到这话，陈不恶怔怔道：“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 “有个屁的神！” 老宁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之所以叫做禁术，就是因为...通过这种方式请来的神，并不属于我们，它们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该死！李儒心真是疯了！趁现在仪式还没完成，必须要赶快阻止他！” “因为一旦这个神降临，如果它代表着邪恶...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陈不恶闻言心脏开始突突狂跳，再抬头望向那天空之上巨大的眼睛，他只感觉自己像是身处一个荒诞而令人发指的地方。 空气中，到处充斥着不祥的气息。 而他的大脑神经，似乎也跟着受到了某种影响。 眼前开始闪现各种凌乱不堪的死亡画面。 血腥、肢体、器官和疯子，一些不明意义的图，不断塞进来。 明明恐惧到极点，可有那么一瞬间，陈不恶好像又感觉这东西的存在...似乎带着一种病态的美感。 忽然，老宁伸手打了他一巴掌，沉声道：“别看眼睛！它会影响你的心智！” 陈不恶被这一巴掌打回神来，急忙低下头，脑子里一阵疼痛。 此刻，天上的巨大眼球和狰狞触手，正一点一点穿透云层降落而来。 庞大的体积宛如位于空中的城池。 另一边，轩辕鸿雪似乎已经不想再忍耐下去。 他怒吼道：“明龙！” “在！” 明龙立刻上前。 “去杀了他，封你坐军统！” “是！” 明龙是一位相当忠诚的队长，而且实力不凡。 在马匹吓跑之后，他干脆弃马，用双腿狂奔向祭台位置。 李儒心孤身一人，光着上半身，瞪圆猩红的眼睛看着从天而降的神，发疯一样狂笑起来。 他在此刻，彻底陷入疯狂。 整个人头发开始脱落，一会撕自己的脸，一会撕咬自己的身体，嘴中兴奋大叫着：“降临了！仙长降临了！” 然后，他直接跳进下方三千骑兵之中，开始疯狂厮杀。 身体上的触手在这一刻，变得如同刀刃一样，以肉眼无法观察的速度乱砍。 整个人怪笑着狂奔在骑兵之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一具接着一具身体被斩断成两半，原本的骑兵队伍，几乎眨眼间死伤过百。 他们似乎在身体被砍断之后都还没能回过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脑袋掉在地上后，依旧在惯性的眨着眼睛。 而另一边，明龙手握空气，凝练成刀，狂奔而来。 这种事情...他也是生平第一次见。 如果不是今日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世间，真的有神存在？ 但即便如此又如何？ 神就是无敌的吗？ 明龙是一位极其具有天赋的职业者。 在10岁的时候，他的水准就已经超过大部分40岁的老职员。 那时候用刀，带他的师父说，只要他肯坚持下去，总有一日，能赶超徐平城，成就一个属于他的时代。 所以这些年来，明龙训练相当艰苦，十日年如一日，不曾放松。 先前对付仙儿哥，之所以打平手，那也是因为没有真正出力。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用全部的实力了。 成就丰功伟业的时候到了。 今日，弑神！ 这一刻，望着朝自己奔跑而来发疯的李儒心，明龙深呼吸，凝心聚力，抽刀而出。 用尽全力，也用尽自己十多年如一日练就的一刀。 挥舞，砍出！ 神，去死！ 砰！ 光影一闪。 ...一颗脑袋滚在地上，没了动静.... 李儒心却还像个疯子一样哈哈大笑着，脚下不停往前奔跑，狰狞的触手从明龙的身旁直接掠了过去，嘴里不停大喊着。 “仙长降临了！仙长降临了！” 而后方，明龙那失去脑袋的身子，向后一仰，倒在血泊之中。 手中，还保持着刚挥出一刀的姿势... 第123章 异界震动 在李儒心使用请神禁术，请“仙长”降临的那一刻。 尸野外，三个身形各异的人影站在树下，怔怔出神。 “魅纱...你看到了吗？” 身材修长的高个男人望着天空，语气听起来相当凝重。 “老娘当然看到了...那可是...” 一旁，身材丰腴的魅纱红唇轻启，同样望着天空，怔怔出神：“我的天...！我甚至能感觉到，整个空气里，充满了邪气，那不是会社长...” “不是他。” 高个男人摇了摇头：“这种规模的请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般人做不到。” “连，连，连我...我也，也做不到...嘿嘿。” 旁边，鬼骨驼着背，怪笑了一声。 作为一名正儿八经的请神师，他都自愧不如。 “那副社长他...哦不，是我老公，我老公不会有事吧？” 听到这三个字，高个男人立刻冷冷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最好收敛点。” “私底下老娘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你管得着？” 魅纱以完美的弧度扭了一下腰，脸上露出一副又欲又担忧的表情。 “他可不能有事啊，老娘还没...” “不会有事的。” 男人冷冷道，似乎对魅纱的这个样子感到不爽。 鬼骨在旁嘿笑一声：“你，你，你们要，要，要相信社长...” “说话结巴，就少说两句话。” 男人冷声打断。 鬼骨又偏要说：“社，社，社长会保护好，好副社长。” 高个男人没搭理他。 抬头望向天上的眼睛，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脸庞。 但紧跟着，又响起了魅纱刚才的称呼。 老公？呵，不知天高地厚轻浮的女人。 未来的社长，又怎么可能是你老公？ 那明明...只能是...是我的主人啊！ .... 【西方国度】。 被人称为“白日梦机械师”的温斯特，躺在床铺上，气喘吁吁。 他生病了。 原因是为了研究那台“观神仪”，几乎耗尽了他下半生的所有精力。 这台机器已经研究将近二十年。 就在上个月，他刚刚完成这项伟大的壮举，并带着仪器的设计原理图，前往【机械工会】去获得认证申请。 结果却被那一群迂腐到该死，完全不懂机械的老东西说成是荒唐之事。 还说什么，世界上，哪有神？ 更别提用你想用一堆废铜烂铁来观测神了！ 他们一笔就划掉了温彻斯特几乎耗尽半生的努力。 如今，老温斯特已经头发花白，就算不看日历都知道，留给自己的日子不多了。 他不再年轻，也对这个世界感到了绝望，所以，决定结束自己的人生。 躺到床上，老温斯特从医生朋友那里搞到一瓶安眠药，准备全部吞下去。 来结束自己这可悲的一生。 再看一眼角落的“观神仪”，他叹了口气，闭上眼。 将药瓶递到了嘴边。 可就在这一刻，角落力的机器忽然发出一阵怪异的响声，如同警报一样。 这动静把温斯特吓了一跳，手中药跟着掉在地上。 他急忙抬头去看，突然，身体僵硬在床铺上。 仪器，在闪光。 它，观测到了神。 .... 【南方国度】。 “灵琳娜公主，混沌学者要求见您，他说...森林书馆里的古树移动了。” 建造在海洋极边的万物王族宫殿里，灵琳娜正准备参加北方使者的宴会。 听说从那边来了几个帅气又高大的男人，她真的很像想看看这些人都长什么样子。 此刻，听到女仆爱丽丝的话，灵琳娜摆了摆手。 她在粉丝头发的鬓角出扎上一朵白色的玫瑰，相当美丽，同时回头道。 “不用理会那些顽固的老学者，爱丽丝，他们一定是想用这个当借口来说上次的事情，古树都已经在那里沉睡几百年，不可能会动，除非...除非是天要塌了，否则我真想不出他们竟然选择用古树移动这个理由来骗我，好了，你看我穿这件裙子好看吗？” “公主穿什么都好看。” 爱丽丝认真道，随后却又愁眉：“灵琳娜公主，可混沌学者们，都已经到门口了…” “啊！” 灵琳娜闻言，发出一声十分不悦的叹息，好像相当恼怒。 “这些老家伙...又来堵门？真是气死我了...如果不是父亲非说跟着他们能长见识，我真的是要……” 灵琳娜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宫殿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 她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站立不稳，直接被震倒坐在了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连同一旁的爱丽丝也没能幸免。 但她身为女仆，顾不上自己的情况，急忙起身去搀扶公主。 “公主，您还好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琳娜皱起眉头。 刚刚扎上的玫瑰花被震动掉在地上， 她相当懊恼。 朝窗外看了一眼，然而只看了一眼，却再也移不开目光。 她看到宫殿的晶体窗户外，有一棵巨大的树木，宛如人类一样，缓缓在森林里移动着…… “天啊..爱丽丝...我看到了什么？” “古树...是古树，公主！古树真的在移动！” “快，快叫那些学者进来…不！我要先去见父亲！快点！” 古树...竟然真的移动了。 这说明，一种无法预知的危险要降临了。 上一次它移动，还是在时空之轮转动之后，五骑士降临！ .... 【北方国度】 连绵的雪山之中，一个健硕年轻的身影在徒手艰难向上攀爬。 而下方，风雪之中，传来一个呼唤。 “王子，王现在要您立刻回去！” 正不断向山顶攀登的是北方国度，【血山王族】的王子，此刻抓住一块峭壁，向下看了一眼。 他只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扯着嗓子喊道：“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了，我是不会去见格朗家小姐的，我也不同意这门亲事，让她回去吧！” “王说，是别的事！” “他还想用什么方法把我骗回去？” “不，王想让我告诉你……圣器的光芒，变成了黑色，王子，您还是赶快回去...看看吧！” 听到这句话，王子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后退下山，同时大喊：“回去！立刻！” 【常界】 刚刚替换成一个女人的身体，卡尔明显有些不适应。 她此刻正坐在一张桌子前。 桌上左边放着手机，正前方放着一面镜子。 手机上播放着视频。标题是：《集美们，这个甜妹风妆容就算是素颜也能驾驭好吗！》 视频里，一个女博主用略显夸张的语气，正在教人如何化妆... 卡尔看着视频，一手握着眼线笔，眉头紧皱。是的，他此刻正在对镜梳花黄。 事出有因。 他之所以要学习人类女性进行梳妆，是为了让王能够对自己的新形象满意。 其次...他得知人类的男性，会对漂亮的女人产生一种冲动。 既然王现在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人类，那会不会也对漂亮的女人产生某种冲动...？ 卡尔是这么想的，如果王真需要自己，那她愿意牺牲自己。 变成王喜欢的任何样子。 并且，话又说回来，在人类的长相里，这个女人模样已经相当精致。 皮肤白净，身材修长，有种自然气质和贵族感。 可惜，自杀了。 自杀原因不明，但卡尔也没兴致去了解。 他想起来，白手套曾把尸体给自己送过来的时候，脸上有伤。 那时候，卡尔问了一句他怎么回事。 白手套恭敬的说：“只是遇到了一个不懂尊敬人的毛头小子，这件事，无须神为我费心。” 实际上，卡尔才并不在乎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就是去死，也无所谓。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需要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对王隐藏身份产生影响。 但现在来看，应该不会。 放下眼线笔，卡尔叹了口气。 视频已经看了很多次，他还是学不会人类女性的妆容，实在太过复杂。 眼下，他已经懒得再去深入研究。 站起身来，准备去看望王。 忽然，有什么东西让他变得紧张起来。 立刻来到床边，抬头往天上看去。 在这一瞬间，卡尔好像感受到了什么…… 似乎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天空上萦绕着.... 第124章 遏邪针 【病界】 此刻，三千骑兵宛如全部陷入疯狂，在死亡的胁迫下，集体冲向李儒心。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不停怒吼，来为自己壮胆。 然而随着不断靠近，从李儒心身旁吹刮而出的飓风，直接将他们的马匹、肉身瞬间撕裂。 “列阵！” 手持长剑的轩辕鸿雪，在这一刻，亲自加入战场之中。 “殿下……” 花娘在后面吓得脸色苍白，瘫坐在地上两腿发软站不起来。 “身为王族军团，岂能怕死？” 这一刻，随着轩辕鸿雪进入战场后，原本已经丧失信心的骑兵们在看到殿下能够亲自加入战场，瞬间又被点燃了内心的热血。 殿下都不怕，自己又怕什么死？ 三千骑兵克服恐惧，开始迅速列阵。 烟尘之中，他们以一个方形的阵势，将李儒心包围在其中。 躲在石头后面的老宁看到这一幕，微微皱眉：“是方阵。” “方阵？” 陈不恶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军团的战斗方式就是通过【阵法 】，不同的阵法能产生不同的效果，像骑兵这种【方阵】，能够将圈在其中的敌人禁锢，形成一种牢狱效果，你仔细看。” 老宁解释着，陈不恶跟着抬头看去。 很快，他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当将近三千名士兵围成方阵之后，空气之中，骤然飘出一条条狰狞的漆黑色锁链，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 很快，如同婉转的蛇一样，缠上了李儒心的身体之上，同时拽紧，向四周拉扯。 三千士兵，三千锁链，似乎想在这一刻，将李儒心彻底撕碎。 这种场面让陈不恶立刻想到了古时的“马车之刑”。 将犯人的两条腿分别绑在马匹身上，然后驾马向反方向而行，活生生将犯人扯断杀死。 大多数人会下意识以为，这种方法扯断的是犯人的两条腿，但实际上并不是，或者说不止如此。 马车产生的拉力十分强大，会直接从犯人的裆部向上将其活生生撕成两半。 此刻，三千锁链拽住李儒心的四肢，头颅，开始向四处发力扯动。 众多的马匹同时发出嘶鸣，用尽全力奔腾。 李儒心像是疯了一样，被缠住之后不仅没有慌张，甚至还哈哈大笑。 “三千锁链又如何，我已成仙！” 砰！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身体的四肢和头颅似乎无法承受重量，瞬间被扯断。 整个人在眨眼之间，被削成一根人棍，掉在了地上…… 那一刻，天上原本已经穿透云层呼之欲出的巨眼，却仿佛被浓雾吞噬一样，缓缓退了回去。 “给我把他踏成肉泥！” 轩辕鸿雪看到这一幕，知道是成功阻碍了请神仪式，整个人因此兴奋的看起来宛如疯了一样。 他直接纵马冲进骑兵之中，张着嘴大喊，然而巨大的狂风却将他掀飞摔在地上。 天地昏暗，血色在蔓延。 躲藏在暗处的老宁，神色也跟着变得凝重。 “李儒心...他要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把三千骑兵都杀了，倒也没什么...可他请神降临...到时候死得可不止三千人，甚至三千万人...三亿人，可能还包括我们！” 他说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陈不恶也是第一次看到所谓的“神”。 他其实还无法确定这东西到底是算不算是认知里存在的神。 如果真的算。 那神模样也未免...过于让人感到惊恐和不安。 他总以为神，会以一种更加和善的形象出现…… 此刻，三千骑兵在扯断李儒心后，失去力量的牵制，马匹开始东倒西歪。 大批人马不受控制摔在地上，惨叫声如同叠浪一层层拔起，混合着马匹哀痛的嘶鸣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场面顷刻之间，陷入混乱之中。 李儒心被撕裂身体之后，不到片刻，又开始在祭祀高台上，一点一点恢复。 被撕裂的血肉渐渐重组，如同蜘蛛网一样，将身体织成一张完整的图案。 而被摔在地上的轩辕鸿雪，头发散落下来。 他的面颊上沾满了灰尘，因此整个人看起来脏兮兮的。 但他并没有去擦，而是甩开头发，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咬牙怒吼着冲上了祭台。 大殿下也陷入了疯狂，挥着剑不停大喊。 “给我杀！谁能杀了李儒心，提拔军长，赏金十万！” 他边喊边往上爬，手脚不停，是第一个冲上祭台的人。 下方被马匹甩下来的骑兵们听到这句话，再看看大殿下，开始纷纷弃马往上冲。 一时间，三千人争先恐后爬往祭台，宛如无数蚂蚁在惊慌逃窜。 陈不恶在后面清楚看到，轩辕鸿雪站到祭祀台上，整个人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 漆黑的发梢在随风飘动，脸上狰狞的表情宛如怪物。 他抡起手中的长剑，对着台上的李儒心不顾一切，开始疯狂乱砍。 “恢复？我让你恢复！我让你恢复！”每砍一下，嘴巴里都发出狰狞咒骂的声音。 李儒心刚长出来的脑袋，直接再次被砍下来。 长出一只手臂、腿部，也在眨眼之中被砍断。 “哈哈哈哈哈！” 轩辕鸿雪用剑刺穿李儒心的身体，将其挑在了半空中，站在祭台上狰狞狂笑。 “李儒心！你不是看不起王族吗？你不是骂王族是条狗吗？可你现在看起来连狗都不如啊！” 他话音落下，又重新把李儒心摔在地上，狠狠砍伤上几剑，似乎这才解气。 剑刃卷起来，已经遍布豁口。 轩辕鸿雪气喘吁吁的坐在祭祀台上，浑身是血和汗。 那些爬上来的骑兵们围在四周，看到这一幕，怔在原地谁都不敢动... 这还是平日里一向沉稳谨慎的大殿下吗？ 简直像是一个疯子。 实际上，轩辕鸿雪情绪激动到这种接近发疯的地步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对他来说，骨子里实际上生来便带着一种骄傲。 那就是他体内，流着王族的血。 老子生来就是王，凭什么要被你再喊成一条狗？ 就算世人都唾骂王族，就算今日轩辕王族真的要覆灭，那老子也是体内流着王族血脉的人！ 今日这剑，这阵法，这三千骑兵，就是为了来还你当年那句话的！ 李儒心，我要不杀了你，就对不起我体内的血！ “给本太子砍！” 轩辕鸿雪站起身，一挥手，骑兵们蜂拥而来，对着地面上的李儒心疯狂乱砍。 祭台之上，李儒心的整个身躯被砍成了肉泥。 战斗到这一步，陈不恶已经说不上来是何种心情了。 他没有像先前观看徐平城的时候那种酣畅淋漓的爽感和热血感，他只感觉胸腔憋得慌。 不是因为场面不够激烈... 而是，这种战斗，已经让人无法去思索究竟为了什么。 李儒心变成如今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并不是他的错。 而轩辕鸿雪骨子里的王族血脉，也不是他的问题。 这完全就是两个对立的阶级在战斗。 但令人感到生理不适的是，即便李儒心已经被剁成了肉泥，那些零碎的肉沫却还在人群和刀光剑影里蠕动着，一点一点重聚，似乎想要再次恢复如初。 “这老东西...当真杀不死？” 轩辕鸿雪披头散发，眼神布满血丝仿佛绝望的看着这一幕。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眼睛。 随后，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一把抓住了手腕上的【遏邪针】，呢喃自语起来。 “天底下没有杀不死的人……今日，死的人绝不能是我……我必须活着回去...毕竟三弟，还在等哥哥回去陪他...” 说着，轩辕鸿雪仿佛下定了决心。 用力拔掉了插在手腕的【遏邪针】。 那一刻，随着长针脱落，他的脸上，长出了一条条黑色的纹路…… 第125章 放手一搏 王族的构成有三个支柱。 第一是大支柱，指的是自身力量。 第二支柱是【教社】，第三支柱是【军团】。 但二支柱和三支柱的存在，也是建立在大支柱的前提之下。 西方的福音王族，拥有的机械力量就是大支柱。 而轩辕王族一氏的大支柱，是神秘力量。 这种力量影响着下面的【教社】和【军团】，但真正能够使用大支柱的，其实只有王族血脉本身。 而且也并非每一位王族成员都可以拥有。 这东西就跟开盲盒的样貌一样... 谁生下来能够长得好，能够拥有全凭运气... 例如，轩辕一族中，排行老三的张悟心，轩辕多瑜就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在整个王位竞争中，他是如此的不起眼，甚至如此不被看好... 当然，这也排除掉张悟心本人可能并不想参与王位竞争。 而轩辕鸿雪，他便拥有【大支柱】的力量。 但又和常规的大支柱力量不同，他的力量，偏邪性。 简单来说，轩辕鸿雪在继承大支柱力量的过程中出现了畸形变动，导致继承并不完全。 所以一旦使用大支柱，极有可能会出现反噬的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手腕上插了一根【遏邪针】，就是为了压制这股不稳定的力量。 但此刻，轩辕鸿雪将其拔了出来。 凌乱黑色的纹路开始从头顶处向下极速生长。 渐渐覆盖住眼睛，嘴巴，再蔓延到脖颈以及身体和四 肢之上。 整个人的模样在一瞬间，变得宛如来自异界的怪物一样。 紧跟着，轩辕鸿雪原地盘腿坐了下来，闭上双眼，仍有狂风吹起漆黑的头发。 “他在做什么？”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露出疑惑的神情。 “施展轩辕王族的大支柱力量...” 老宁皱起眉头，道：“轩辕一氏的大支柱力量，是一种精神上的战斗，通过入侵敌人的大脑来杀死对方，只要对方扛不住，那就是他赢。” 陈不恶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再次抬头看向轩辕鸿雪。 他整个人坐在那里，随着风止息后，漆黑长发轻飘飘落在地上， 黑色纹路已经渐渐爬满了他整个人的身体之上，宛如画像一样，看起来诡谲而又恐怖。 轩辕鸿雪微微睁开，看向那正在急速恢复的李儒心，长长缓处一口气，声音低沉说了一句话：“来吧。” 脑海里，闪现出了自己三弟的脸。 等我回去。 随后，他紧闭双眼。 空气之中，一股无法形容并且看不见的力量，开始从轩辕鸿雪的天灵之处升出，随后向前快速游走，冲向了那被剁成肉末仍旧不断复原的李儒心。 精神。 接入。 开始....抹杀！ 一个椭圆形如同立场般的东西，瞬间从天而降，将两个人罩在了其中。 整个过程中，陈不恶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毕竟所谓的“精神”，往往都是摸不着看不见的存在。 很难直白的说，它长什么样子或者拥有什么颜色。 只不过老宁为了能让自己这唯一的副社长，也是唯一的传承人更好理解，便一步一步尝试讲解道。 “精神攻击，会产生一个精神立场，在这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互较量，其余任何人都无法进入，你看那些骑兵，现在都只能在外面看着，一旦靠近，就会被力量弹回来...当然，如果有足够的实力，能够打破这种立场，但这会对立场内的人，产生极大的伤害。” “这会...估计轩辕鸿雪的精神，已经入侵到李儒心的脑袋...如果能有所成功，你应该可以看到李儒心会停止复原...” 陈不恶闻言，急忙聚精会神往前看。 起初，他什么都没看到。 但渐渐的，他开始注意到发现李儒心的身体，出现了程度不一的碎裂。 尤其是那些已经重新聚合的肢体，像是被摔碎的玻璃一样，渐渐布满划痕。 “起作用了...” 陈不恶哑然出声。 但比起李儒心的碎裂状况，真正让他更加感到诧异的，其实是轩辕鸿雪的状况。 他闭着眼，坐在那里，可眼睛...却在向外流血 整个眼眶已经变成了深深的漆黑色。 头发在风中疯狂飞舞，却又能清晰看到，发丝像是烧起来一样，不断大片大片的脱落。 仿佛整个人在一瞬间，变成了极为苍老的模样。 并且整个身体明显在发抖，肌肉不断萎缩，看起来好像一刹那间瘦了许多似得。 可他仿佛没打算停下来。 “大支柱的反噬相当厉害...不仅仅是对身体的伤害...” 老宁盯着轩辕鸿雪的模样，摇头苦笑一声：“这小子要是这么硬抗下去，就算真成了，对付李儒心这种，至少会损失十年阳寿...” 陈不恶闻言，心头怔然。 为了少一个人，少活十年，值吗？ 对轩辕鸿雪来说，应该很值。 而对李儒心来说，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也值。 仇恨就像是毒药，一旦在一个人的内心种下，它就会一点一点慢慢长大。 直到有一天长到你再也无法控制的时候，将你一口吞噬。 此刻，尽管李儒心的肢体在不断破碎，但却又再眨眼之间再度恢复，并且愈合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远远超过了轩辕鸿雪所造成的伤害。 而反观轩辕鸿雪，似乎已经渐渐达到了身体的极限。 精神入侵，相当耗损一个人的大脑。 当轩辕鸿雪操控着自己的精神去攻击李儒心的精神时，他才恍然发现，这老东西精神错乱的地步，俨然已经到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程度。 如果精神可以幻化成实物，那能够用来形容李儒心的精神体，就是一团缠在一起、而且狠狠打上死结的线！ 而轩辕鸿雪想要杀死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团线给拆开。 可问题是... 这比拆一个还剩三秒倒计时的炸弹都难！ 或者直白点说，根本不可能。 但轩辕鸿雪并没有放弃，他还是一点一点游走在着病态、凌乱的“线团”之中，企图找到那一个打开死结的点。 能够一击即溃这疯疯癫癫的狗东西！ 然而...随着时间不断向后推移，李儒心的身体已经恢复将近大半。 那些游走在周围的骑兵们根本无法靠近， 看着大殿下的模样，一个个神情紧张。 在最后一刻，轩辕鸿雪突然睁开眼，两行血泪向外涌出，整个人被吞噬到已经瘦如骨柴。 他似乎打算最后一搏。 李儒心，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第126章 除非我出手 看着轩辕鸿雪睁开双眼的时候，老宁低下了头，叹出一口气。 “怎么了？” 陈不恶隐隐察觉到了一种不安的情绪。 就听他道：“这小子死定了，但死的很可惜。” “什么意思...？” “他打算放手一搏，实际上即便如此，也没办法真正杀死李儒心，因为他的实力远远不够，就像你一样，就算是自爆了，你都炸不死李儒心，明白吗？” 陈不恶脸立刻黑了一下。 心说谢谢你拿我举例，我相当明白。 老宁似乎并不在意，继续道。 “而且他死后，李儒心依旧会把邪神请过来，结局并不会有所改变，那你说，他死和不死，有什么区别吗？感动自己？还是觉得自己以死相逼很帅气？这种做法其实是错的。” 陈不恶闻言，认同的点了点头，问道。 “那正确的应该怎么做？” 他想听听社长的意见。 以防万一将来自己遇到绝境的时候，也可以试一试。 “当然是跑啊！” “....” 老宁是扯着嗓子喊出这一声的。 估计是不小心声音太大了，吓得又急忙捂住嘴巴，讪讪笑了两下。 陈不恶一阵哑然。 这答案和想象中似乎...不太一样。 见他用异样眼神看着自己，老宁皱眉啧了一声，摆手道。 “娃啊，你好好想想，努力和不努力的结果，如果注定都一样，那是不是还不如不努力？至少你可以活得轻松点，因为你改变不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结果是注定的话，那还不如怎么快乐怎么来。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老宁的人生观... 活得相当通透。 实际上，对于轩辕鸿雪，陈不恶的了解其实也不多。 最深刻的印象莫过于张悟心曾哭丧着脸抱怨，说这他妈是个弟控的时候。 除此之外，他并不是很了解此人。 但仅仅是通过这场战斗来看，轩辕鸿雪绝对是个有血性的人。 只不过和轩辕永宁的血性不同。 老二的血性，是喜欢在人前显摆，来展现自己出彩...说白了就是爱装b。 轩辕鸿雪则更像是那种闷着头去做，不吭声，但一定会拼尽全力的人。 就像此时此刻，他不是为了风头和出彩，只是为了要弄死李儒心这个昔日在自己内心种下阴影的恐惧存在。 毕竟那一日亲眼看着高贵的王族父亲趴在座子下吓得瑟瑟发抖，听李儒心冷笑嘲讽着骂自己家族是条狗的时候。 轩辕鸿雪就已经想要，在未来的某一天，把这句话还回去！ 一定要还回去！ 这是王族的骄傲！ 轩辕永宁和轩辕鸿雪，这兄弟两个人，一个性情热烈，一个沉闷低调。 一想到这两个人都是弟控... 陈不恶瞬间感觉张悟心在平常的生活中，一定会有中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照这种情况下去...死的人，只能是轩辕鸿雪了。” “嗯，这小子实际上有点天赋，而且还拥有了王族的大支柱，只是实力差距很大...说到底，还是来尸野这种地方来太早了，不如老二聪明，至少他还带了一个比自己牛逼很多的人。” “....” 陈不恶没说话，轩辕鸿雪死后，也不知道张悟心会不会难过。 当然，听到消息后，他倒也有可能会立刻在王族开起歌舞宴会... “李儒心不是一般人，想赢他，轩辕鸿雪拿命也做不到，这小子必死无疑，除非...” “除非什么？” 陈不恶好奇道。 “除非我出手。” “？？？” 陈不恶猛然扭头。 瞬间瞪大眼珠子怔怔看着自己旁边的这个老男人。 嘴巴张大，仿佛听错了一样。 等等...你说什么？ 你出手？ 你不是说你只是李儒心的晚辈吗？ 你不是见了他都要叫一声仙长吗？ 你出手，你能杀死李儒心？ 还是能杀死天上的神？ 一瞬间，陈不恶脑子里一瞬间闪出一连串的问题。 但最后归根到底，只有一个问题。 “你能杀死李儒心？” “差不多。” “社长...你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老宁没有回答他，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前方，阴森的笑了一声，才道。 “实际上，我有点不舍得杀李儒心...老仙长虽然疯疯癫癫的，但他变成这样...不是自己的选择，而且我欣赏这种以恶除恶的风格，你知道，这些尸修者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吗？” 突然这么问，陈不恶思考了一会，但内心没有答案。 他摇了摇头。 老宁直言道：“都是当年【腐朽时节】时被困在王城外的那一批人，他们被李儒心放进来后，又遭到王族的屠杀，部分幸存者活了下来，便来到尸野追随李儒心。”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幸存者的家属...这些人不远千里而来，就是因为当年李儒心救了他们。” “久而久之，来尸野的人，基本上都是被王族压迫或者被逼无奈导致最后仇恨王族的存在，所谓的成仙...其实就是渴望有朝一日，能够推翻王族。”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 他没想到...尸修者竟然会是如此存在。 “这些普通人，因为都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学习【教社】的职业，所以只能走上最不需要天赋的邪道，修炼邪术，也就是通过吃尸体来成仙，尽管方法很残忍，但很有效果。” 老宁沉声道。 “娃，你现在应该彻底明白了尸野的情况，心里是怎么想的？” 陈不恶低下头，他内心感到相当沉重。 不是可怜，也不是怜悯。 他只是觉得有种沉甸甸的压力在身上喘不过气来。 因为这些尸修者，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没有选择的事情，你就是有再多感悟和道理，或者不同的见解和想法，其实都没用。 你可以直接闭嘴了。 因为你懂再多，也无法去选择。 就像你考试的时候遇见一道很难的题。 恰好你很聪明，会很多种解法，各种花式。 你甚至选择用远远超过现阶段水准的方式来回答这个题目。 最终算出来答案，洋洋洒洒写出一套博士水准的算法。 结果题目上却明确要求：不准朝纲。 一分没有。 然后别人考了第一名，挑座位的时候，坐在了你喜欢的女同学身旁。 而你只能坐在最后面，痛苦的看着他和你喜欢的女同学一起做题、一起聊天。 甚至为她买早点。 这是一件相当可悲的事情。 不是因为你苯，只是因为，题目，只给了你一种选择。 而你不遵守这个选择，就注定会失败。 “我想，如果是我，很可能也会成为尸修者的一员。” 陈不恶说的是实话。 如果现实如此逼迫他，他的心性，恐怕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说的没错，人，改变不了的东西有很多。” 老宁说着，忽然站起身来，表情凝重：“但今天，我能改变一个，那就是李儒心必须死，否则，我们都会死。” 说完，他大步往前走去。 与此同时，陈不恶猛然抬头。 他遥遥看到远处的轩辕鸿雪突然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已经变得瘦如骨柴。 被风一吹，直接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死了？ 陈不恶心脏突突狂跳。 他知道，社长这一刻要出手了。 但绝对不是为了救轩辕鸿雪。 而是为了阻止李儒心将邪神请来。 因为这个时候，除了老宁之外没有人可以做到阻止李儒心。 “娃，我其实并不在乎轩辕鸿雪的生死，但我很在乎邪神降临后，这个世界成千上万条生命都会因此而死。” 老宁走出几步后，停下来，似乎想起什么，回头朝他道。 “你要把社长这句话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因为有朝一日，你也需要将这句话，传给下一位传承人...这是，咱们【拥王教社】的其中一条教义。” “叫做：对真正的弱者，要永远怀有怜悯之心。” 第127章 社长已随风而去 其实真正的战斗，并不需要太多花里胡哨和惊天动地。 就像徐平城杀死机械巨人，反过来老宁用木棍挡下徐平城那能够断山的一刀一样。 往往只需要一个抬手，仅此而已。 让陈不恶真正在这一刻在意的事情，是老宁...到底是什么身份，或者说，是什么实力？ 因为他刚刚的那一句话，明显不是出自个人的角度考虑。 一个人需要站到什么样的位置，才会去在乎整个世间的生命？ 毕竟大部分人性，都是自私的。 这一刻，老宁笔直往前走。 走着走着，身影就在风中消失了。 如同化成了一阵沙子。 随风而去。 但一眨眼，你会发现他出现在了李儒心和轩辕鸿雪两人的精神立场之中。 轩辕鸿雪吐血之后，整个人身子以诡异的姿势倒在地上没了动静，不知死活。 可李儒心的身体，在这一刻，已经恢复完毕。 他的脊背上，再次长出了狰狞的触手。 “轩辕那条狗派来的人死了？” 李儒心表情狰狞，望向轩辕鸿雪倒地的身影，紧跟着癫笑起来：“好啊！死的好！今日要死的可不止他一个！” “老仙长。” 老宁静静站在其面前，双手背后，叫了一声。 此刻，李儒心已经再度举起双臂，向着天上那只巨大的眼睛发出“请神”的示号。 “嗯？” 突然，他听到面前传来一个略显陌生的声音，愣了一下，低头看去。 便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宁。 “你这家伙...看着有点眼熟...” 李儒心眯起猩红的眼睛，盯向李儒心。 脊背上的触手狰狞向前，似乎要抚摸对方的面颊。 老宁没有动，只是笑了笑道：“仙长真把我忘了？我呀，宁好梦，以前，你都叫我小梦。” 说到这个名字，李儒心脸色茫然半秒。 紧跟着，好像从远古的记忆里，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露出兴奋而又怪异的笑容。 “小梦...？我想起来了，诶？...可小梦那小子只有十几岁...你看着可不像个孩子...” 老宁揉了一下眉头，叹气道。 “仙长...距离咱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三十年了。” 听到这话，李儒心身子颤抖一下，表情仿佛收到惊讶似得，嘴巴里怔怔呢喃起来。 “三十年...？不可能不可能...我昨天才刚见过你...哦不对，是前天...也不对，我记不清了，但不可能会有三十年...” 老宁默默看着他，没有说话。 老仙长，你已经在尸野停留太久。 久到忘记了时间的概念。 “仙长就当我一夜白了头吧。” 老宁无可奈何的笑了。 不打算继续解释下去。 “唔...我记得，你不是跟着那个老东西...叫什么来着？” “夏修山。” “哦对，就是他，那老东西当年可扬言要杀了我...” “....那还不是因为，老仙长你当初总想把我炼成药引...” “嘿嘿，练药引，是因为你小子的味道可口！别人我还看不上呢！” 李儒心怪笑着，四下看了看，像是在寻找什么：“夏修山那老东西呢？怎么没来？今日再较量较量，我不信还能输给他！” “社长，他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了？” “随风离开了。” 老宁眼眸下垂，瞳孔里，有一丝缅怀过去的温暖笑意，轻轻道：“去了很远的地方，我现在...是新的社长了。” 听到这话，李儒心眉头立刻挑了起来，提高声音道：“你小子才多大一点？连毛都没长全就能当社长？你有夏修山一半能耐吗？我记得，那老东西对你可是万般照顾，他把东西都交给你了？” “是啊。” 老宁淡然的笑了笑：“社长当年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估计等我死的时候，可能也会想着能够去再见他一面吧...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追随他当年的脚步，一遍一遍，重走这条路。” 说到这，李儒心似乎终于明白了。 他口中的那个夏修山，可能真的走了。 然后，神情有那么一丝的低沉。 半天后，仿佛才接受这个事实，问了一句。 “那你的娃呢？” “诺，正躲在那石头后面偷看咱俩聊天呢。” 老宁笑着，身手向躲在后方一脸鬼鬼祟祟探着头的陈不恶指了一下。 吓得他赶紧缩回去，心脏怦怦跳。 突然指我干什么？ 该不会要我出去单挑李儒心吧？ 李儒心顺着目光已经看到了。 他惊讶的“咦”了一声：“原来就是他呀...” “有意思，真没想到，当年的那个小梦，现在都能当社长带娃了，怎么，你也打算像夏修山一样，等死了之后，把位置让给他？” “不是让，是让他自己来拿。” 老宁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只是在教他，该以何种方式来拿，再者说，我这个位置，注定是要不停的换人，早晚都要让出去，恩佐，只是下一个最适合的人而已。” “放屁，夏修山当年就这么说的，说白了，你们俩都一样，存有私心。” 老宁笑了笑，没说话也没否认。 李儒心看了看天上的眼睛，皱眉道：“时间不多了...说吧，你这次来尸野除了锻炼那小子，直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嗯。” 老宁点了点头，然后极其认真道：“小梦今日前来，是特意来送仙长一程。” “送我？你要送我去哪？” 李儒心疑惑问道。 “送仙长，随风而去。” 老宁伸出了手。 这一刻，李儒心似乎明白了什么。 抬头看了看天上巨大的眼睛。 再看看眼前的人，他恍然大悟般狂笑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好你个小梦，你可真是长大了，敢来杀老夫？” “要不仙长就把这玩意收起来，小梦保证马上就滚着屁股离开。” 老宁指了指天上的大眼睛，讪讪笑道。 李儒心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连连摇头。 “放屁！这可是老夫改变这狗屁世道的唯一办法！” “仙长当年明明有机会杀了轩辕王，为什么不杀？” “因为杀了他也没用！” 李儒心咬牙道。 “杀了一个轩辕王，还会有下一个轩辕王出来，这只是时间问题，换汤不换药，世间有无数的轩辕王，但可不一定会有下一个李儒心。” “而我要做的，是彻彻底底将人间换个面貌，小梦，你还小你不会懂！仙长我是在做惊天动地的大事！大到天上的神，都愿意来帮我！你看！” “仙长你，只是...被神骗了而已。” 老宁看着天上令人心颤的巨型眼睛，深呼吸道：“神...才不会浑身散发着这种邪气。” 说完，他低下头，认真道：“既然仙长不肯放弃，那我只能，亲自请仙长放弃了。” “你敢！” 李儒心发起疯来。 同时，老宁身子向下，盘腿而坐。 然后，闭上了眼。 他用了一个招数。 陈不恶大概认得，因为不久前刚刚见轩辕鸿雪使用过。 那是王族的大支柱！ 精神，入侵！ 可...这东西不应该只有王族的血脉才能够使用吗？ 为什么...老宁可以？ 第128章 死去 大支柱，精神入侵。 老宁在这一块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陈不恶并不知道。 因为以他现在的水平实力，根本观测不到两人的战斗。 但他却遥遥看见，李儒心在这一刻，也跟着盘腿坐了下来，同时挥臂大喊一声：“好啊！那老夫就陪你玩玩！” 随后，这两个人均坐在原地，闭上眼，开始了无法被窥探的精神厮杀。 这场战斗打的悄无声息，仿佛四周的风也跟着静止起来，安静到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但陈不恶知道，往往这种悄无声息的厮杀，才是最可怕。 因为他还看到，在两个人坐下后，距离双方所展开的精神立场最近的上千骑兵们，在这一刻，几乎齐刷刷倒在了地上。 一排接着一排向下摔去，宛如海浪般，层层叠叠。 他们并没有死，只是躺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至于原因，陈不恶简单猜测，认为是这些骑兵根本扛不住两人所产生的精神力场导致陷入昏死状态。 而他，则距离较远，所以才没有被波及。 就在陈不恶全神贯注老宁和李儒心盘腿而坐的无声战斗时。 忽然，余光瞥见右前方，一个婆娑的身影，正朝自己这边艰难爬行而来。 陈不恶的动作下意识停顿。 扭头看过，他看到了轩辕鸿雪披头散发，瘦如骨柴的身影，正朝自己一点一点挪过来。 那是一幅相当坚决的画面。 轩辕鸿雪整个人显然已经到了垂死挣扎的边缘。 表情苍白，满眼是血。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在支撑着他，所以即便到了这一步，他都不肯放弃... 一米、两米，不断向前。 陈不恶就这么躲在石头后面，盯着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随着双方距离不断靠近，轩辕鸿雪终于看见了石头后面的少年。 他苍白的面颊愣了一下，似乎并没想到这边竟然还有一个人。 但很快，已经疲倦不堪的身体容不得他再多想，咬牙朝眼前的少年伸出手，寻求帮助。 然而... 陈不恶只是蹲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一动不动。 “....” 谁都没说话。 一时间，气氛显得略微尴尬。 “救我...” 此刻两个人的实际距离不到十米。 陈不恶只要迈腿，以他的速度，用不到三秒就能把大殿下给拉回来。 但他并没这么做，因为他怕死。 谁知道走出这块石头后，会不会受到莫名其妙的精神力场影响？ 他不会去冒这个风险。 僵持中，轩辕鸿雪的表情也开始在此刻变得复杂起来。 突然，他看见眼前的少年，手掌向里，朝自己摆了一下。 那意思显然是在说：你离得太远了，再往前爬一点，我方便救你。 会意之后，轩辕鸿雪咬着牙，又往前废力挪动了一米。 可一抬头，发现那少年依旧蹲在石头后面，又开始摆手，并且张开嘴巴，声音低沉道：“再近点。” “...” 轩辕鸿雪嘴角抽了一下。 咬死了牙。 用尽全力，狠狠挪动了一米。 整个人已经彻底失去力气，趴在地上。 可一抬头，诧异的发现，少年竟然还再摆手，同时小声道：“再近一点试试...” 你特么的就不能跑出来拉我一下？ 即便是城府颇深，性情一向沉稳的轩辕鸿雪，这会都有点想骂人了。 几次挪动后，他基本上是靠自己顽强的生命力硬生生爬到了石头的后面。 还差最后一米的时候，陈不恶才伸手把他拉回去。 “没想到你命还挺硬，这都没死。” “...” 此刻，轩辕鸿雪先前那种长发飘然的神气已经荡然无存。 他这会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肾虚过度透支被榨干的老男人。 “多谢了...” 只是出于王族那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他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陈不恶闻言点点头：“客气了，举手之劳。” 确实是举手之劳，你从头到尾真的就只举了一下手... 眼下，轩辕鸿雪已经没有力气去抱怨什么，能活下来，已经相当不容易。 他将【遏邪针】又重新插回了自己的手腕里。 然后，闭上了眼睛，静静休息。 陈不恶没有去打扰他，目光全部落在前方的战斗上。 可让他感到恼怒的是，自己什么也看出不来。 这就像是看那些禅寺里的高僧对坐博弈一样。 两个老方丈谁也不说话，全都闭着眼，就这么干坐。 一坐一整天。 结束之后，其中一个方丈突然站起来道：“是老衲输了。” 然后转身而去。 留下看者一个个目瞪口呆，满脸茫然。 实际上整个过程到底比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所以陈不恶有时候在想，那个输掉的老方丈会不会只是想去厕所了... 就在他感觉整个过程中，自己宛如看默片一样有点无奈时。 忽然，轩辕鸿雪猛然睁开眼。 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这是...等等，来了！” 紧跟着，他好像诈尸一样猛然从地上扶着石头颤颤巍巍站起来。 瞪大眼睛看向远处盘腿而坐的两人。 陈不恶急忙跟着他的目光同时看去。 很快，看到了令自己感到震惊的一幕。 李儒心仍静静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忽然宛如蒲公英般，变成了一片一片轻薄的花瓣。 被风一吹，骤然散开。 在天空之上飘舞着，眨眼之际，消失的无影无踪。 蓦然，整个场地，只剩下老宁独自一人坐在原地。 四周，寂静无声。 陈不恶怔怔看者眼前的一幕，还未回神，片刻后，老宁睁开了眼，面无表情抬头望向天空。 那巨大而邪恶的眼睛已经渐渐退回云层。 随后，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开始朝这边慢慢走了过去。 老宁走得很慢。 在走出不到十米的时候，身子却又突然僵硬住。 紧跟着仿佛无法承受某些东西般，朝陈不恶这边喊了一声：“娃，快来扶我！” 说完，笔直向前摔倒在了地上。 嘴里吐出血来。 四周，再次陷入了极度的死寂。 同时，陈不恶已经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冲了出去。 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来到老宁身旁。 “社长！” 扶起老宁的上半身，却看到在社长的手掌心里，握着一片花瓣。 轻轻飘了出来。 老宁嘴角笑了笑，声音虚弱的望着天空，呢喃自语起来：“老仙长，一路走好啊...” “死了...李儒心，死了！哈哈哈哈！” 忽然，轩辕鸿雪在后方兴奋的笑起来。 似乎是因为笑的太用力，他开始猛烈咳嗽。 整个人的情绪明显过于激动，朝这边疯狂奔跑过来，在原地又跑又跳。 “看到了吗？你们看了吗？他死了！那老东西死了！哈哈哈哈，可惜没有留下肉身，我拿不到长生，但那又如何？我轩辕鸿雪今日亲眼看着李儒心死了，值了！哈哈哈哈...” 砰！ 轩辕鸿雪脚下踩到石子，疼到失控，身子向前倒下去。 石头磕到脑袋，砸到了天灵盖。 一股鲜血喷出来，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第129章 十年后回来看看 尸野边缘。 陈不恶一边背着身体过度虚弱的老宁，一边用手拖着昏死的轩辕鸿雪，朝尸野外一步一步走出去。 他打算离开尸野了。 之所以走的时候还要拖着这位大殿下，是因为老宁说接下来去王城的路有他在。 能省去不少麻烦。 这一点陈不恶不置可否。 毕竟去王城，相当于轩辕鸿雪回自己家。 于情于理来说，都要比他们这些人方便很多。 至于把他带走之后，那陷入昏迷后的上千名骑兵醒来之后找不到自己主子怎么办…… 老宁说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陈不恶再次不置可否，确实是社长一贯作风... 至于陈不恶的作风，这会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背着老宁，一旦遇到不好走的路，或者可能磕碰到身体的地方，都会小心翼翼过去。 因为陈不恶担心老宁会受伤。 至于轩辕鸿雪...直接一路拖在地上，像个拖把一样。 尤其是路过泥潭的时候，陈不恶甚至都没把人抬一下。 直接拖进去再拉出来，轩辕鸿雪在泥潭里滚着，活像是一只刚才泥潭里跳出来的“浪里黑条”泥鳅。 叮当！ 走着走着，陈不恶忽然听到了一个刀剑的声音。 下意识间，他以为是遇到了敌人，急忙绷紧神经，起头看去。 却在黄昏的日光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年轻人，骑着一匹瘦马，正摇摇晃晃走向远处。 “那是...” 看到此人的瞬间，陈不恶嘴巴缓缓张大。 仙儿哥？ 他怎么会在这里... 背上的老宁同样也看到这一幕，眉头跟着皱起来。 显然，仙儿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因为李儒心已死。 这个精神分裂而出的人格，也应该随之而去才对。 “难道...李儒心还没死？” 陈不恶猛然察觉到什么，警惕的看向四周。 老宁却摇头，笃定道：“不可能，他一定死了，整个尸野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宁没说话，死死盯着仙儿哥， 看着他晃悠悠骑马走向尸野外的样子，黄昏洒在他的身上，忽然，老宁好像明白了什么，微微瞪圆眼睛道：“这好像是...一种象气。” “象气？”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李儒心死了，但尸野里积攒太多他的气息...所以即便他死了，也会留下一些和他相关的东西没有被抹去。” 听到这话，陈不恶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简单来说，就是残念。 “那他...现在是要做什么？走出尸野？那不就魂飞魄散了吗？” “嗯...” 老宁点了点头，认真道：“不过，李儒心或许并不这么想。。” 说着，他动了一下手臂，道：“你先把我放下来。” “好。” 陈不恶急忙侧身，将社长放了下来。 随后，老宁往前走了几步，在黄昏下，他朝前面的影子叫了一声。 “仙长。” 蓦然，那单薄的身影拽住瘦马，停下，回头望了过来。 目光清澈的看着身后之人。 “何事啊？” “请问仙长，此番要去往何处啊？” 仙儿哥闻言，看着他，笑了笑，道：“这里停留太久了，打算去人间看看。” 老宁也跟着笑起来：“仙长去人间，这是好事，只不过人间路多崎岖，仙长慢点走。” 说到这，仙儿哥拍了一下胯下的马，又拍了一下腰间的刀，大声笑出声来，爽朗道。 “我有马，还有刀，我还怕什么？” 尽管马是一匹瘦马，刀也是一把钝刀。 可我从来都没怕过。 老宁默默看着他不再说话。 他是在和一个残念对话。 直到这一刻，陈不恶仿佛忽然被某种不可言喻只可领会的东西点通了一样。 他好像窥探到了一丝“命运”的味道。 李儒心，这个前半生以梦为马行侠仗义、后半生疯疯癫癫不拘人间的存在，他命中注定要走向一个覆灭的道路。 但，值了。 他去到了心目中想去的地方。 这样的人，如果能够多一些，那世界可能就变得更加公平更加璀璨一些。 看了看身后的轩辕鸿雪，陈不恶心情复杂。 自己并不恨他，毕竟无冤无仇。 对王族，陈不恶本身并没有太多仇恨。 无论是轩辕鸿雪和轩辕永宁，都让人反感不起来。 虽然他们确实属于王族，但反过来说，王族又并不单单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走了，不用送。” 仙儿哥转过身，骑马，背对着他们，斜阳下挥了挥手，慢悠悠的走向尸野外。 同时，陈不恶恍惚看到，从四面八方似乎陆陆续续走出大量尸修者的影子。 如同残念一样的存在，跟随在仙儿哥后面。 一步一步，走向尸野外的天地... 在所有人踏出尸野的那一刻，风吹来，眼前所有的景象，骤然如烟一般消散。 只剩下陈不恶怔怔望着归于死寂的尸野和天空，眼眶，内心的触动，久久无法平息。 老宁转过身，看着他，像是笑，也不像是笑，叹口气道：“娃，我们也走吧，尸野还在这里，但以后，世间再也不会有李儒心了。” .... 回到尸野外的屋子里。 “尸野...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吗？” 屋内，希娜听完来自陈不恶的讲述之后，情绪低落。 她很同情李儒心。 “不一定，残念会消失，但有些执念，会存活下来，只不过概率比较小。” 老宁想了想，吃着东西休息道。 “只有那种生前特别深的执念，才会形成独立的存在，本体死了，也不受影响，不过，尸野现在已经看不到生命了，这种可能性也太低了，行了，吃完赶紧睡，我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陈不恶点点头，他知道老宁和李儒心那一场精神对弈，耗损的实力无法想象。 自己甚至无法去窥探。 此刻，天色已暗。 连续一天一夜没有睡觉的陈不恶，也感到相当疲倦。 他走出屋子，来到一片空旷的地方，撒泡尿，回去睡觉。 但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他忽然看到，在惨白的月光下，远方拐角处，一个婆娑的身影，慢慢走了过去。 那身影的行动是如此费力，吭哧吭哧向外面走。 看起来十分艰难。 在月光下，陈不恶好像听到隐隐的交谈声。 “小梨花...你累了吗？要不歇歇吧？” “不用，我怕这次又有风吹来，你可能还会娶不到我...” “不会的小梨花，我有预感，这次，一定能娶到你！” 一段相当微弱的声音。 在它们拐过角落时，什么都听不到了，也看不到了。 但陈不恶望着天上的月亮，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些执念会很深，深到能够独立存活。 李儒心活着的时候，未婚妻被杀。 他亲自背着她的尸体一步一步来到尸野，和另一个世界的邪神做了交易，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而此刻，臭十六，哦不对，应该说是，李儒心，他应该可以娶到心中的小梨花了吧？ “尸野，还挺浪漫。” 陈不恶在进屋子前，最后回头望了尸野一眼。 他想，十年后若有机会，他一定会回到这里看看。 看看这场令人期待的婚礼... 第130章 回归 陈不恶回屋后，诧异的发现，轩辕鸿雪不知何时醒了。 他坐在角落里，披头散发，整个人看起来落魄不堪。 但望着一屋子的陌生人，轩辕鸿雪还是正了正身子，用力坐直，努力保持出一副优雅的状态。 “有水吗……？” 他看向陈不恶，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的问。 这是全屋子里唯一认识的一个人。 “希娜，把水壶拿过来。” “好的恩佐哥哥！” 希娜变得很听话。 把水壶拿出来递给轩辕鸿雪。 接过来，他大口痛饮。 一口气喝下去很多，才缓过神来看向一屋子的人。 一个少年。 一个少女。 两个少……哦不对，是两个老男人。 看清眼前的状况后，他把水壶还给希娜，并说了一声“谢谢”。 即便身负重伤，他的语气依旧沉稳，时刻要保持着身为一位王族与众不同的气质。 然后，目光死死盯向一旁打哈欠吃东西看起来相当困倦的老宁，严肃问道。 “你究竟是谁？” 老宁闻声，看了他一眼，咬上一口干粮，平静道。 “一名流浪者...” “不可能！” 轩辕鸿雪立刻摇头皱眉：“我见过流浪者，他们的目光中...没有你这种眼神。” “眼神？什么样的眼神？” “看王族时，丝毫不畏惧的眼神。” 轩辕鸿雪沉沉道。 听到这话，老宁嗤笑一声，道：“我有什么好怕的，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杀了我不成？” “可你能杀死李儒心。” “运气而已。” “放...不可能！” 大概是觉得“屁”字有点太粗鄙，轩辕鸿雪改了口，指向一旁的陈不恶，道：“你让他去碰这个运气试试？” 陈不恶脸立刻黑下来，心想你过分了啊。要不看在我和你们弟弟关系不错的份上，我现在就把你当骨灰扬了！ “你纠结这些事没屁用。” 老宁大大方方说出了“屁”字，然后躺下道：“你要是真想知道，把我们带去王城，我就告诉你。” “你们要去王城？” “嗯，我娃想去。” 似乎是太累了，老宁不打算再和他多废话，指了一下陈不恶，将话语权交了出去。 自己则闭上眼休息。 陈不恶见状立刻会意，接过话并放低声音道：“你带我们过去，一路上能保你不死。” 听到这话，轩辕鸿雪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我是王族，谁敢动我？” “带着三千骑兵的时候你是王，可现在跟我们在一块，你就是个流浪汉。” 陈不恶冷冷道：“你伤成这样，别说是我，就是希娜用一只手都能弄死你。” 正叼着干粮，蹲在一旁逗三头猫玩的希娜闻声回过头来：“？？？” “从尸野去王城，路上不管遇到什么，弄死你的方法有很多种，你能保证以这种状态，活着走到王城吗？” 实际上，陈不恶说的都是实话。 轩辕鸿雪无法反驳。 因为他此刻的样子，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这片地方都难说。 仔细想想，这些人有粮有水，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他骨子里那该死的骄傲，还是让他咬紧了后槽牙：“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不是威胁你，只是在和你讲道理。” 陈不恶也躺了下来。 他感到很困，强撑着睡意道。 “何况，带我们去王城也是好事，毕竟我们要去找你弟弟。” “我弟弟？多瑜？” 轩辕鸿雪立刻瞪圆了眼睛。 “...” 陈不恶忍不住张了张嘴，苦笑道：“我很好奇...说你弟弟，你为什么率先想到的不是轩辕永宁呢？” 这话似乎把轩辕鸿雪问住了。 好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行了，睡吧。” 陈不恶也不想再多聊。 因为此刻【病界】的他感到相当疲倦。 扭头看了一眼希娜，还在角落里逗猫。 老周在旁边看着她。 屋内篝火忽明忽暗，光辉相映。 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祥和场景。 陈不恶不再多想，闭上眼，很快陷沉睡。 .... .... 【常界】 酣然一口长气醒来，陈不恶如同从地狱中归来一样，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看到医院里最熟悉的天花板... 还有最熟悉的洁白窗台... 还有，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明明只隔一天没回来，却感觉仿佛隔了很久。 他环顾一圈，病房里，楚芽衣正趴在一侧写作业。 旁边坐着一个模样却模样精致的女人，正捧着一本《资本论》，似乎读的津津有味。 陈不恶以为是顾扶摇。 但仔细看去，发现不是。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介于最近发生的种种事件，他现在对陌生的人存在几乎是本能感到不安。 下意识便要开口质问。 忽然，那女人好像察觉到什么，猛然抬头看过来。 目光对视上的一瞬，对方先开口叫了一声：“王。” 瞬间，陈不恶那一句已经到达嘴边呼之欲出的“你他娘是谁”，活生生又憋了回去。 变成了一个低沉又郁闷的：“嗯。” 卡尔... 你竟然...真成了一个女人！ “陈哥你醒啦！” 听到声音，正闷头写作业的楚芽衣立刻回过头来。 看到醒来的陈不恶，她赶紧放下笔跑过来，满脸担忧：“吓死我了...陈哥，你这次睡了好久...我还以为你...” 小姑娘很担心，语气听起来有些发抖。 “幸好我及时联系顾姐...把你送了过来。” “辛苦你了。” 陈不恶笑了笑，从床上坐了起来。 “顾长官呢？” “她带着阿瑶姐姐去找那个什么...叫时空什么的。” “阿瑶姐姐？” 这亲昵的称呼让陈不恶愣了一下，我才一天没回来，你们关系都这么好吗？ 那你什么叫我一声陈哥哥？ 哦...怎么感觉有点恶心...还是算了吧。 楚芽衣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昨天陪阿瑶姐姐睡在一起，姐姐人真的特别好...” 人好归人好...你脸红个什么？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吴起拿着血压仪器走了进来。 这个主治医师看起来似乎有些疲乏。 进门后，他看到站在床边的陈不恶，表情愣了一下，转而疲倦的扯出一个笑容：“醒了？” 第131章 信徒之一 吴起的脸色看起来相当疲倦。 从他走进来的那一刻，陈不恶便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这位主治医生语气相当低沉。 好像心事重重一样。 “你看起来很累。” 陈不恶伸出手，方便他为自己量血压，同时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吴起苦笑一声，然后用一只手，用力揉了揉头。 把微卷的头发揉的相当凌乱。 随后，他又发出一声长叹。 “最近怪事太多了……” 吴起将袖带缠到陈不恶的手臂上，开始来回捏起手里的气囊。 血压仪器上，数值在缓缓上升。 陈不恶一边喝着楚芽衣端来的茶，并没说话。 旁边一直捧着《资本论》阅读的卡尔，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将书微微侧开，露出半张脸，朝这边看了过来。 吴起垂着脑袋道。 “昨天，一夜之间，所有的医院几乎全部瘫痪，大量的患者涌入，这些患者全部染上一种奇怪的病症，在入院后不到一个小时内，浑身长满白毛，并且失去理智，到处攻击人。” “听说中心医院那边，现在给患者看病，都要有武装人员在旁边按着才行……”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猪头人。 吴起并不知道【猪头人】是什么。 他没病，也没有去过【病界】，而对于网上流传的关于【病界】各种东西，也从来不信。 因为他一直以来相信的都是科学，是真真实实能够救人的东西。 陈不恶喝了一口茶，犹豫问道：“这种感染病……能治好吗？” 他想知道，【病界】无法医治的东西，在【常界】会不会找到一个良方。 “不好说。” 吴起用力搓了一下脸，无奈道：“想要治疗感染性的疾病，就必须要知道感染的因素是什么，问题是这种病在人类世界还是首次出现，短时间内解决不了。” “不过有传闻说，说吃一种叫做【望月砂】的中药，好像能够对这种病有延缓……” “但这消息是真是假还不确定...消息的来源，好像是一个网上的知名博主，叫什么【瘦不下来去吃屎】传出来的。” 吴起说这些内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根本不相信。 但陈不恶对这种说法却感到相当意外。 因为他很清楚【瘦不下来去吃屎】是去过【病界】的人。 他分享的信息基本上全是真实的内容，作假的可能性并不大。 “望月砂是什么？” 陈不恶疑问道。 吴起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道：“简单来说，就是兔子屎。” “....” “那博主说，这东西有用，但只是起到一个缓解作用，没办法根治，过一段时间，病患依旧会复发，结果从昨天开始，不少医院竟然真的用这种药治病。” “一夜之间，现有的中药店全都卖空了，而且药材价格还在疯涨。” “那些黑心的中药厂商拿着药坐地起价，原本20元的东西，能卖到200，甚至2000！还有一些药厂，有钱都买不到，故意不把药放出来！真他妈该死！” 吴起咬着牙骂出声来。 能看出来，他对这件事，感到相当气愤。 实际上，这很正常。 在灾难下，人为了自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有人发战争财，有人发灾难财。 对他们来说，黑心的钱也是钱。 这些掌握着资源不做好事的人，是阻止这个世界变好的最大毒瘤。 不过让陈不恶感到意外的是。 如果说，这个“兔子屎”真的能起到缓解猪头人的作用，那也就意味着，猪头人瘟疫其实是有被治愈的可能性。 否则药物不可能起到效果。 陈不恶陷入思考。 吴起将袖带拆了下来，起身道：“血压正常，你恢复的很好。” 说着，他收起东西，向外走出去。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去忙了。” “唉，明明这么多病人，明明能救命，却故意不把药卖出来...这些人真该死...！真该死啊！” 走出病房后，陈不恶甚至还能听到外面吴起哀叹痛骂的声音。 坐在床边，跟着叹了口气。 打开手机博客的时候，陈不恶看到第一条热帖，就是人们谩骂的内容。 “本地最大中药厂商，孙非任，简直是黑心！” “咱们这百分之九十的中药材都出自他的厂商，可现在，这狗东西拿着药不肯放出来，说什么没药，可私下里却偷着卖，而且价格翻了上百倍！” “赚病人的钱，他怎么不去死啊！” “这种人死了肯定会下地狱！” 论坛里，一片谩骂。 甚至包括许多孙非任过往的黑心行为。 “他身为一个药厂商，不在乎病人的生死倒也算了，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赚黑心钱！” 孙非任。 对于这个人，陈不恶其实有点印象。 因为本地的很多药厂品牌上，都印有他的头像。 自己也算是一个老病号了，没少买他的药品。 就从长相来说，陈不恶认为，此人是那种一看能认定为无良奸商的形象。 陈不恶正看的认真，忽然一旁卡尔凑了过来。 一股女人的香气，飘然而来。 “王。” 她叫了一声，声线清冷，但她努力在显得温柔。 “你这新形象，哪来的？” 陈不恶看了他一眼，问道。 “是那些迂腐的信徒...带来的。” 卡尔恭敬的回应。 一旁楚芽衣听着他俩的对话，再一次一次陷入茫然。 因为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卡尔... 在小姑娘的印象里。 卡尔不是那个有些驼背的老大爷吗？ “杀人了吗？” 陈不恶压低了声音，怕楚芽衣听到。 卡尔会意，摇了摇头，同样放低了声音。 “属下不敢违背王的意志，这是从医院里带来的尸体。” “嗯，做得很好。” 陈不恶给他一个赞赏。 另一边，楚芽衣朝两人的方向好奇伸出脑袋偷听。 这两个人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陈不恶清了一下嗓子，坐直身子。 再次认真观看卡尔的形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漂亮。 实际上，他已经能想象到为了拿到这具尸体，【往生社】跑断腿的场面了... 有时候想想，【往生社】也挺可怜，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最想杀的人，其实是神眼中的王...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们保持安静，好过去做一些像上次文化街的事情。 陈不恶低下头，继续去看手机论坛上关于孙非任的内容。 几乎都是在骂。 陈不恶越往下看，越感觉难受，帖子上，有很多人患有猪头人后...已经开始疯了。 他盯着孙非任的照片，长叹一口气。 卡尔见状，忽然道：“王，是有烦恼吗？” “是啊，这个世界，总有一些王八蛋费尽心思的去阻止大家过上好生活。” 听到这话，卡尔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沉声道：“是因为这个人吗？” 陈不恶还没接话，他紧跟着又道：“或许，我可以帮王解决这个烦恼。” “你要去杀了他？” 陈不恶皱起眉头。 然后否认的摇了摇头：“卡尔，这行不通的。” 用杀人的方法，去解决所有问题，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就算杀死孙非任，那些买不到药的人，依然还是买不到药。 掌握着资源的人死后，只是把资源转给了下一个人而已。 “哦，我的王，当然不是。” 卡尔见王误会了自己，急忙解释道：“这个人，是我的信徒之一。” 第132章 赞美王的认可 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陈不恶在不断思考该如何才能利用好卡尔和那个黑心药商之间的身份关系来做点有益的事情。 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往生社】的头领之一，是那个戴着白手套的男人。 但对于他的身份，包括整个组织架构，陈不恶知道的还不多。 至于【往生社】的神，也就是卡尔声称，自己其实也没有在意过。 只知道白手套很有钱。 “如果王想要了解，属下愿意去调查一下。” “嗯，最好把往生社的骨干人员列个名单给我，包括他们的身份，职业，社会关系等等。” “属下明白。” “哦对了。” “您请说。” 卡尔总是那么恭敬。 陈不恶道：“之前电话里的那个女人，你查到了吗？” “目前...还没有。” 卡尔深呼吸一口气。 似乎因为自己没能做到某件事，而感到有些羞愧，转而道。 “请王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够找到她。” “嗯...这个人确实很麻烦。” 陈不恶说的是心里话。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自己也不会被顾扶摇捅上一刀。 她能够使用【降临】，显然去过【病界】。 而且还是一名和自己一样的【灵者】。 有意思。 陈不恶没想到会有人和自己一样，选择一个发展上限并不好的职业。 但问题是，我有老宁。 你有谁？ 难道这个女人的背后也有一个非凡的存在？ 脑海中思考着，这时，三人恰好路过街道旁的一家中药店。 陈不恶被嘈杂的声音打断思路。 一抬头，看到药店门前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四周吵闹至极。 乌压压的人群正蜂拥朝前冲进去，几乎将药店的门栏挤烂。 “这是...” 看到眼前的景象，陈不恶下意识停住脚步。 紧跟着，楚芽衣好像发现了什么，叫出一声。 “薇薇？她怎么会在这里？” 薇薇？陈不恶闻声，顺着楚芽衣的目光看去。 很快，他看到人群中，有一位留着短发的女孩。 从年龄来看，那女孩也楚芽衣相差不多，俨然一副学生的模样。 只是那女孩脸上长着一片雀斑，长相没有楚芽衣那么清秀好看，但却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 令人好奇的是，她此刻神情显得相当紧张局促，拿着手机，正费力往人群里挤。 她似乎并不适应这种人群乱哄哄的场景。 眼神中始终透露着一股胆怯怯的神态。 几次想要挤进去，却都被人推了出来。 最后只能无助站在人群边缘外，满脸慌张，不知所措。 “你的同学？” “嗯...同班的。” “那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楚芽衣闻言，抬头看向陈不恶，犹豫问道：“可以吗？” 陈不恶无奈的笑了一声：“你又不是我的傀儡，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谢谢陈哥！” 学生就是这么实在。 打兼职就真的这么用力认真。 所以进入社会后，学生们也成为最容易被欺负的群体之一。 楚芽衣跑过去后，那被叫做薇薇的女孩，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紧跟着笑了起来，像是看到自己的好朋友一样。 两个人站在一起交谈起来。 由于离得太远，四周又太吵，陈不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但他也没打算偷听，只是站在原地等候。 毕竟偷听人家女孩子的对话，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 就这么等着。 半天后，楚芽衣还没有走回来。 陈不恶开始看到那两个女孩聊着聊着，渐渐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楚芽衣有几次朝这边看了过来。 陈不恶很敏感，隐约觉得可能有什么事，便抬脚走过去。 忽然，卡尔伸手拦了他一下，用那略带御姐的清冷嗓音道。 “王，其实...没必要为了这些人浪费时间。” 听到这话时，陈不恶怔了一下。 他一开始没能理解这句话什么意思。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卡尔应该是想说，这些人微不足道，没必要去为他们承担不属于自己的事情。 实际上，说的没错。 但问题是... 这是站在卡尔的角度。 卡尔她...她不是人！ 陈不恶叹了口气，他并没有怪罪卡尔。 毕竟理解不了人类的感情很正常，对于一个来自【第三世界】的生灵来说，是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卡尔的情感都源于“臣服”二字。 陈不恶按下她的手臂，抬脚走了出去，同时沉声道。 “我在，扮演人类，你忘了吗？” 这句话一说，卡尔的身子瞬间僵硬在原地。 随后，惭愧的低下了头。 表情自责到了极点。 是啊，我怎么能忘了，王...他现在不能暴露身份... 该死，我真笨！ 我应该自罚，我应该脱光了站在王的面前让王用鞭子狠狠的抽打我！ 狠狠地惩罚我！ 该死！ 陈不恶径直走到了两人跟前。 “怎么了？” “薇薇，这位是陈哥。” “陈哥，你，你好。” 叫做薇薇的女孩看着面前的青年，急忙问候。 只不过语气显得很紧张。 “薇薇，你好。” 陈不恶有礼貌的回应。 看了看中药店前拥挤的人群，好奇道。 “你是来买药吗？” 小姑娘闻言，低下脑袋点了点头。 这个女孩明显很胆小。 而且给人一种，社恐的感觉，说话的时候，几乎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陈哥...能求你帮忙一件事吗？” 楚芽衣忽然犹豫道。 “怎么了？” “你可以不以借薇薇一千块啊...药店的老板又涨价了，她这会也联系不上家里人...而我...顾姐还没给我发工资，所以...” 楚芽衣说着话，一旁薇薇的脑袋更低了。 似乎借钱这件事让她感到相当不安心，尤其是向刚见一面的陌生人借钱。 而且数量还不小。 她感觉很不舒服，很紧张，不停用手去抠自己的掌心。 都出汗了。 脑子里，竭尽全力在想着该如何解释这件事。 忽然，头顶传来一个没有任何犹豫，干净的声音。 “嗯，我现在转给你。” 陈不恶直接掏出手机，没有丝毫停顿，将钱转给了楚芽衣。 “谢谢陈哥！” 楚芽衣笑了起来，又赶紧把钱转给薇薇。 看着手机上的账单，薇薇不敢相信的抬起头。 她害怕和人交流。 更害怕和人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麻烦事，总觉自己会给人带来麻烦。 但这个人，他竟然什么也没问，直接把钱借给了自己... 真好。 如果能多一点这样的人...就更好了。 “谢谢陈哥！谢谢...！” 薇薇狠狠地点头鞠躬，咬住嘴唇。 “没事，芽衣，你陪着同学买吧，我先走了。” “好。” 陈不恶看出薇薇紧张的情绪，不愿意在这里影响她。 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有楚芽衣在这，他也不担心，因为一般的男人...也打不过她... 陈不恶走出几步后，忽然身后又那紧张传来声音：“陈哥，我，我明天就把钱还给你...” “不急。” 陈不恶笑了笑。 这一刻，薇薇终于也笑了起来。 小姑娘笑起来很温暖。 还有两颗小虎牙。 陈不恶很喜欢这个笑容，让他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舒心感。 他对这个女孩的好感很深。 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之后，带着卡尔回到了安全屋。 他点了一份外卖，卡尔下楼取回来了。 他吃完之后，卡尔收拾好碗筷。 他换衣服的时候，卡尔帮忙扔到了洗衣机里。 他上厕所的时候，卡尔站门口默默守着。 “...” 直到陈不恶提着裤子出来，卡尔还恭敬的站在一旁。 对于这种情况，陈不恶终于有点忍不住，张嘴道。 “卡尔，你其实不用这么...” 他想说你不用这么认真，因为我已经快绷不住了。 可卡尔却相当认真的摇了摇头道。 “王，您刚才的话，给了我一个莫大的指引。” 刚才的话？什么话？ “您说，您是在扮演人类。” 卡尔诚恳道：“这一点深深启发了我，我应该也去扮演成一个人类，这样才能帮助您实施计划。我最近恰好在阅读关于人类的书籍，深感以人类的身份而言，我的存在，就是您的仆人，侍从，而仆人侍从，就应当鞠躬紧促，学习像您一样，努力扮演人类去吃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 扮演人类，去模仿人类吃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问题是...亲，我不吃饭是真会饿死的啊！ 陈不恶内心深深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揉了揉脸。 但表面上，他不动声色，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道。 “卡尔。” “王？” “你...很有悟性！” “赞美王的认可！” 第133章 良人街 晚上，陈不恶打开了手机。 先是查看了一下博客近来的内容，但眼下最火热的事件，莫过于人们疯狂抢购【望月砂】以及痛骂孙非任。有意思的是，几个小时前，孙非任刚刚在媒体上发布了视频。 视频中他严肃声称。 “目前我们仁慈中药厂的所有员工正在加班加点努力生产，为了广大民众的安全，我们绝不敢放慢一刻步伐，至于网上那些流言蜚语，实则是对我们仁慈中药集团的污垢，企图在混乱的局势中将我们陷入不仁不义之地，我孙任非在这里再次声明，仁慈中药厂，不可能高价卖药，更不可能囤药不卖！我们永远将民众的生命放在第一位，我们是有良心的企业！” 视频里他义正言辞，可评论区里却是两家分化严重，几乎全在谩骂。 “去死吧狗东西！” “原本还有别的中药厂能买到药，可但你们现在把药囤起来，那些小药厂生产出来的根本不够用！” “资本家的嘴脸！只说不做！” “求求你了，把药放出来吧，就是贵我也买，我儿子感染了...快扛不住了！” “发灾难财，你该死不该死啊！” 评论的内容相当复杂，陈不恶越看越揪心，选择关闭掉评论，他深呼吸一口气，觉得心情十分糟糕，望着窗外的月光，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仁慈中药集团大楼顶层。股东会议室里，坐着四五个人。 这些人全部都是仁慈药厂的股东成员，平日里聚在一起的情况极为少见。 此刻，在他们面前，摆着几杯上好的红酒。 透明的玻璃杯在灯光下，反射着光芒。 几个西装革履之人端起来，轻轻碰了一下，笑出声来。 “还是孙总厉害啊，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这次把握住机会，咱们仁慈的基金一下子长了不少百分点！顶上过去三年的收入了！” “是啊，孙总眼光老辣，拿捏人心，堪称当世诸葛亮！” “佩服！” “几位过奖了。” 孙任非听着股东们的话，脸上笑呵呵，他相当受用。 喝上一口红酒，这时，旁边另一位股东似乎有些担心，压低声音道：“可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风险？万一把那些民众...逼急了怎么办？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不会的。” 孙非任打断，放下酒杯道：“先做面子功夫，安抚住上面，下面的人自然好办。” 他一口喝光酒杯，刚放下杯子，从旁边走过来一位身材极品的女秘书，端着酒瓶为其倒酒。 看到女秘书，孙非任眼睛眯起来，手扬到后面，从下面，用力手捏了一把女秘书的屁股，手感酥软。 女秘书的脸瞬间红了，身子一颤，手中酒瓶差点没倒稳。 孙非任喜欢这种感觉，脸上笑吟吟道：“诸位不用担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等会让人找几个感染严重的地方，把药送过去，做一次慈善。” “免费送？” 听到这话，股东急了：“我们刚赚到钱，免费给不就亏大了吗？孙总这是什么意思？”“李总，你要记住一句话，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孙非任怪笑道：“我说的免费送，不是真的把药送到这些人手中。” “那是...？” “我已经派人调查过，那些感染严重的地区，有一条叫做良人街的街道，看形势，估计撑不过今晚估计就会沦陷，我安已经排好了人，等沦陷后，我们再把东西送过去。” 听到这话，旁边的股东愣了几秒，随后才反应过来，一同鼓起掌来：“妙！妙啊！孙总考虑的周全！等这些人全都感染病后，我们再送过去，不仅不会浪费药，反而能落一个救灾的好名声，树立咱们的名声，高，着实是一步高手棋！” “可...就让那些人眼睁睁的去死吗？” 有人不安的问。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想挣大钱，成就大事业，就要牺牲点人才行。” 孙非任冷笑一声，随后起身，举起酒杯到：“诸君，咱们仁慈集团辉煌之日，就在今晚！预祝我们成功！” “干杯！敬孙总！敬仁慈！” ...散场后，会议室里，只剩下孙非任和那性感的秘书两个人。 女秘书在旁边站了一会，然后开始主动脱衣服，孙非任见状摆了摆手，道：“今天有点累，实在没什么兴趣。” 女秘书闻言，又默默把衣服扣上了。 随后孙任非端着酒杯来到落地窗，站在高处前向外看。 遥遥间，他看到了那条灯光辉煌的良人街道。 不久之后，它将沦陷成地狱。就在今晚，自己的即将走上成就的巅峰。 实际上，仁慈药厂生产出的【望月砂】份量早就超出，甚至两倍不止。 但孙任非根本不打算卖出去。 因为比起钱，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让下面的人每次只放出去一点药材，这些患病的民众就像是疯了一样去抢。 药这东西，只要病了，没有人会不买。 因为，这东西是用来救命的。 换句话说，孙任非现在，真真切切掌握着这些人的命。 他喜欢这种感觉了，将人命掌控于自己的手中。 是如此的令人着迷而又疯狂。 望着楼下灯火辉煌的城市，他心脏开始激动颤抖，这一刻，突然又来了兴致。 转过身从背后一把搂住了女秘书，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孙总，您...” “别废话，躺倒桌子上，腿打开！” “是...” 女秘书乖乖的躺下，任其摆布.... 晚间，陈不恶躺倒床上准备入睡。 却在论坛上忽然收到了一条紧急新闻。 “就在刚刚，良人街瘟疫集中爆发，街道陷入一片混乱，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这里变成了地狱...” 标题下面，伴随而来的是一段视频。 陈不恶看到这条消息时，心脏跳了一下。 因为给自己发来消息的人，是一个陌生id，叫做【你猜不透我】。 点开之后，画面上，是有人拿着手机在拍摄。 整条良人街道的两侧楼房里，全是惨叫声... 很快，有人从楼上撞破玻璃摔了下来，砸的血肉模糊。 还有人从楼下破门而出，浑身长满白毛，跑到街道上浑身长满白毛乱咬人。 更有一些猪头人，轮着斧头乱砍，到处充斥着惨叫声，宛如人间地狱。 陈不恶怔怔看着视频里的画面。 忽然，卡尔轻声道：“王，芽衣小姐好像还没有回来。”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头陡然一颤。 眼下外面不太平，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他急忙给楚芽衣打去一个电话。 很快，被接通，里面传来有些疲倦的声音。 “陈哥...” “这么晚，你回来了吗？” “正在回去的路上。” “嗯，注意安全，现在到哪了？” “良人街。” ！！ 陈不恶感觉大脑翁一声响。 陷入空白。 紧跟着，下一秒钟，他几乎是本能喊出声：“快离开那里...” 忽然，电话里，传来“砰”一声巨响！ 伴随着楚芽衣的一声惊叫，戛然而止！ .... 时间往前追溯半个小时。 楚芽衣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失魂落魄的薇薇，走进了自家昏暗的楼道里。 她心情很难受，难受到说不出话来。 因为薇薇，没能买到药。 即便是在陈不恶借了一千块钱后，还是没能买到。 下午，楚芽衣好不容易帮薇薇挤进人群里，终于在到达中药门前准备付钱时，那老板却皱着眉头道：“3000一份！” 她当时就惊叫起来：“你刚刚不是说2000吗？” “那是十分钟前，现在是3000！” “你...你怎么胡乱卖价！你这是违法，我要报警！” “你报啊！” 中药老板无所谓的笑了一声，道：“买不起就赶紧让道，别影响后面的人买！” 紧跟着，楚芽衣被人挤了出去。 人群外，她愤怒的拿出手机报警。 却突然被人把手机打掉在了地上。 眼前，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着她惶恐不安道：“小姑娘，别报警！求求你，别报警！你不能吗i就算了，我们还能买，我孩子病了，急需这份药啊...！” 这一刻，楚芽衣看到身后排列着长长人群。 一个个面色惊恐的看着自己。 从他们的眼神里楚芽衣看得出来，他们全都害怕自己真的会报警... “小姑娘，你买不起，但我们买得起，你不能不让我们救命啊...！” “芽衣...我们走吧...还是算了吧。” 薇薇低头拽着她的衣角，咬着嘴唇，声音很小。 离开人群，她很害怕这种场景。 “可你买不到药怎么办...！” 薇薇没说话，低着脑袋，半天后声音颤抖道：“不知道...芽衣，你送我回家吧...” 她现在只想回家。 远离这种可怕的地方。 楚芽衣说不出话来。 看着这些需要药来救命的人，她只能放弃了自己报警的想法。 别人说的对，他们还有钱，凭什么不让他们去救命呢？ “薇薇...我送你回去。” “嗯，你还记得我家位置吗？良人街，89号。” “当然记得啊，我之前去你家的时候，你妈还做了一盘红烧肉给我吃呢...” .... 此刻看着拖着沉重脚步薇薇上楼的身影。 楚芽衣坐在出租车上，心情十分难受。 渐渐地，她看不到薇薇的身影了。 兜里的电话响起来。是陈不恶打来的。 接通。 说话。 “陈哥...” “这么晚，你回来了吗？” “正在回去的路上。” “嗯，注意安全，现在到哪了？” “良人街。” 电话里静默半秒，响起陈不恶的喊声。 “快离开那里...” 忽然，楚芽衣透过车窗看到。 上方的楼顶上，有几个黑点急速落了下来。 速度很快！ 是三个人影！ 砰！ 砸在了出租车上。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车辆砸凹陷下去。 与此同时，鲜血炸开。 司机当场被砸死在车座上。 楚芽衣怔怔坐在后座，脑子像是受到强烈撞击，嗡鸣声不断。 她看到... 那被鲜血染红碎裂的车玻璃上，挂着一张摔到扭曲的人脸。 正瞪着眼珠子，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薇薇...？” 这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发出刺耳的惊叫声！ 第134章 抹杀善良 仁慈中药集团大楼顶层会议室里。 刚刚结束“战斗”的孙非任站在落地窗前，由身材高挑的秘书替他把系好领带，整理干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荷尔蒙气息。 孙非任手中端着红酒杯，望向远处开始燃烧起星星之火的良人街，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控制不住扬了起来。 烧吧，烧的越旺，世界越疯狂，我们的成就便越辉煌！ 昏暗的会议室里，孙非任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放肆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声音越来越大，在整个寂静昏暗的会议室里响彻不止。 女秘书似乎被吓到了，抿着涂上口中的嘴唇，望着发癫似的董事长，一时间脸色紧张到苍白。 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女秘书吓得身子一激灵，闻声后，急忙恭敬的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将手机拿起来，递给眼前的董事长。 孙非任停止癫狂的笑声。 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陌生号码。 他微微皱眉。 陌生号码？ 这个节骨眼最怕出意外。 犹豫几秒后，他拿过手机，接通。 “喂？哪位？” 孙非任问了一声。 然而电话里，却一片死寂。 “说话！” 他提高了声音的分贝。 “嘿嘿...” 忽然，里面传来一个刺耳的笑声。 这声音仿佛是要故意吓人一样。 导致孙非任被吓了一跳。 但还是清晰的听出来，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看到你了...” 对方忽然说了一句话让人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话语。 孙非任闻言，皱起眉头，再次看了一眼号码。 确实没印象。 “你到底是谁？” “我看到你做的一切了...你是个，坏人...” “嗯？” 孙非任没太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心里在猜测，难道是竞争对手打来的电话？ “装神弄鬼是吗？你以为我查不出来？” 他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不....我觉得你需要...被改造一下，嘿嘿...” 女人再次发出怪笑：“我是一名医生...你心里有病，我可以帮你治疗。” “...” 握紧手机，这一刻孙非任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脸色愕然变了变。 紧跟着，他朝女秘书看了一眼，挥了挥，示意离开。 女秘书见状，很识相的弯了一下腰，退出会议室。 人走之后。 整个会议室内寂静无声。 孙非任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远处的良人街，握紧电话，手抖了一下。 似乎鼓气很大的勇气，朝里面问了一声：“你是...悟病道？” “嘿嘿，你猜对了！” 该死...！ 孙非任心脏立刻提了起来。 他先是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 然后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我们有很多办法找到你...嘿嘿，坏人们都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可好人都有灯，只要开灯，一下就把坏人们找出来了...” 电话里的女人怪笑着，说起话来仿佛前言不搭后语。 给人一种神经兮兮的感觉。 握紧手机，孙非任感到有些紧张。 因为在几天前，整个【往生社】组织内部都收到了来自“白手套”的消息。 消息里义正言辞，以从未有过的可怕口吻声称：【往生社】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敌人，对方自称——【悟病道】！ 除此之外，白手套另外还提到。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一定要消灭掉它们。 因为这些该死的东西和“神”的意志，完全相违背！ 它们阻碍了我们伟大的计划！ 在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孙非任当时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来自“白手套”的愤怒。 他本以为【悟病道】应该是相当可怕的存在。 但听这说话的语气...难道都是一群精神病人吗？ 孙非任皱紧眉头。 如果真实这样，那仅仅是这第一点，他们就比不上我们【往生社】。 至少我们【往生社】成员，个个身份神秘，行事沉稳。 不乏有像自己这样掌握着社会财产和资源的精英人士。 “你想干什么？” “我想...看你们打架。” “打架？” 这个像是小孩才会说的词语，让孙非任再次皱起眉头。 “我已经把视频...发给他喽...他现在肯定已经过去了，他一定会来找你的！” “谁？” 孙非任心头沉了一下。 对方的话，让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发给了...谁呢？让我想想啊...哦对了，发给了我的第一位病人，嘿嘿...他姓陈。” “第一位病人？姓陈？” 孙非任已经完全不知道这疯癫的女人到底在说什么了。 可电话里，提到病人的时候，女人的语气突然像是充满了兴奋和期待一样，变得极为缠绵。 “我的第一位病人...啊...我真的好想念他，我好像抚摸他的脸，因为他实在是太可爱了...” “虽然他总是把东西看错，但还是...很可爱！我想，我可能是爱上他了...” “你爱过一个人吗？知道那种想念和想要表达自己心意的感觉吗？” “前两天，为了和他拉近关系，让他能够注意到我的存在，我特意天天给他打电话...哦对了，为了表明我的爱，我甚至...还为此捅了他一刀，是专门捅向心脏的哦，他一定能感受到...来自我心里的爱意...” “疯子！” 孙非任不再听里面宛如发情的声音，怒道：“不管你做了什么，如果影响到我今晚的计划，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说完，他愤怒挂断电话，站在落地窗前，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缓过来。 【悟病道】... 难道都是一群心理有疾病的小孩子吗？ 怎么疯疯癫癫的，妈的！ 一口气喝光杯中红酒，孙非任再次拿起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通后，直接道：“时间差不多了，开始行动吧。” “是！” 电话那头，接到命令，开始了计划。 今晚，良人街将成就我的辉煌！ ..... 良人街。 陈不恶站在老旧的楼下街道，看着蹲在地上因为被吓到而捂着脸哭泣的楚芽衣，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来表达自己的安慰。 “别哭了，没事的。” 楚芽衣脸上有不少被震碎的车玻璃留下来的划伤。 看起来触目惊心。 “王，不是她。” 卡尔则站在一旁，仔细检查着摔死在车上的三个人。 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女人。 还有一个...小姑娘。 但小姑娘，并不是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个女孩。 她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薇薇。 卡尔想起来了。 楚芽衣蹲在地上擦着眼泪，自责般道：“对不起陈哥...我当时太害怕了，还以为摔下来的是是薇薇...我...” 陈不恶拍了拍她的脑袋，轻轻安抚：“没事的。” 人在紧张情绪下会看错，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陈不恶对此很有体会。 更何况，看这女孩的年龄和体型都和薇薇极其相似。 难免出现视觉错误。 只不过，此刻看着眼前的凄惨景象，陈不恶虽然略微松了口气，但同样胸腔闷到说不出话来。 正在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尽管死去的，并不是心中刚记下名字的那个叫薇薇的女孩。 但目光在瞥见那摔死在车头上狰狞的面颊时...还是无法完全冷静下来。 毕竟...这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卡尔似乎并不受这种感情的影响。 她抬头看了看，像个侦探一样，很认真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皱眉道。 “王，十楼的玻璃被撞碎了，很可能是感染者把两个人撞下来摔死了。” “嗯，卡尔，你保护好芽衣，我上去看看。” “是。” 陈不恶打算上去调查一下。 转身，走上楼。 走出几步后，楚芽衣在后面抽泣道\/ “陈哥，今天我们没买到药...本来能买到的，但店老板，又涨价了...薇薇现在一定很难过...都怪我们挤得太慢了...” “芽衣。” 陈不恶听到这话后立刻停下脚步，望着漆黑的楼道，皱紧眉头，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沉声道：“你记住一句话，永远不要把他人犯下的罪，怪在自己身上，那只会抹杀掉你的善良。” 说完，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芽衣怔怔的眼神，问道：“薇薇...住几号？” “9层，89号...” “嗯，我会去看看她。” 陈不恶回应一声，不再说话，朝楼上走去。 走进电梯里，先直接去往十楼。 也就是被撞破玻璃的这户，这家是91号。 门被锁上了，但他能打开。 握住门把手，用猪头人的力量使劲向外一拧。 整个门锁直接坏掉，随后陈不恶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 客厅里反倒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有意思的是，陈不恶一进门就看到，在靠墙的位置，立着一个支架。 而架子上，放着一台相机。 上面的红灯在一闪一闪，似乎正在...拍摄视频。 第135章 退群吧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陈不恶盯着那台相机，绕到了后方。 发现上面确实亮着画面，显然是有人在拍摄某个画面。 镜头对准的位置是被撞碎的玻璃。 奇怪...摄像机为什么会开着？ 陈不恶按下暂停，将其取下来。 然后，他站在混乱的房间里，点开相机相册，找到视频，点下播放键。 很快，画面上，映出一张小姑娘的脸。 陈不恶认得出来，和楼下不久前摔死的那位姑娘是同一个人。 小姑娘似乎相当费力把相机放在架子上。 同时，透过画面，陈不恶看到，在客厅的后方，还有一个男人正死死按住一个被绑起来的女人。 整个地面，到处都是血。 “小清...” 那男人的表情狰狞到极点，看起来很可怕。 “相机...打开了吗？” 他声音沙哑的问。 “打开了，爸爸。” 被叫做小清的姑娘小声回应一句。 然后，她快速退到客厅中央，好让相机将自己整个人拍进去。 “你确定，这个视频能发到网上吗？” “嗯...一定可以的。” 小清认真的点点头，深呼吸：道“这个相机是连接网络的，相当于...直播。” “那太好了...” 她爸爸的脸色相当难看。 用绳子拽住被那身上长满白毛陷入疯狂的女人，狠狠将其拉扯到镜头前，对准了镜头，缓缓开口，声音颤抖道。 “你们好...这是...我老婆，也是小清的...妈妈。” “在前天...她感染上了这怪异的疾病，大家都说兔子屎能够...缓解这种病，但问题是，我们根本买不到药...” “我有一位朋友在仁慈药厂工作，是他告诉我...仁慈药厂生产出来的药其实相当多，但全部都被封控起来，这些人为了挣钱，私底下将药以高价卖出去...一次只放出来一点...他们可真是疯了，敢赚这种黑心钱...” “那位朋友说的对，真当我们老百姓好欺负？听说，药厂的人会在良人街大部分家庭感染后，来这里发放药品....假装做慈善...真是一群吃人血的狗东西！” “我已经不对他们的存在抱有任何希望，所以...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去报复他们！没错...一定要报复他们！” 看到这，陈不恶皱起眉头。 报复他们？怎么报复？ “女儿，来！” 画面里，小清和她爸爸，忽然将胳膊放在了被感染的母亲嘴边。 而失去理智的母亲，直接对着两人咬了下去。 “啊！” 小清疼的哭了出来。 父亲则死死强人忍着，一只手抱住女儿，楼入怀中，不停用颤抖的声音安慰着。 “别怕小清，有爸爸在这...别怕...” 随后，男人表情狰狞的望向摄像头方向，眼中布满血丝愤怒到极致。 “...我们已经知道，猪头人很难杀死，所以，我们必须要进行伪装自己死去的景象才行...这样才能骗过他们，等药厂的人过来之后...我们再一跃而起，去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 视频中，紧紧抱着女儿，亲吻她的额头。 然后，抱着她们，抱着自己的家人，撞破玻璃，跳了下去... 砰！ 一秒后，视频外传来沉重的砸击声。 画面仿佛陷入了径直。 陈不恶也跟着怔在了原地。 这一家人...不是意外死亡，而是...故意自杀！ 他心脏在狂跳。 这个叫小清的女孩父亲很清楚的知道，被猪头人咬伤后，就算摔死在下面，也会再度醒过来... 所以他跳下去，伪装成自己已经死亡的样子。 等仁慈药厂的人来到这里之后...再爬起来去杀了他们。 用这宛如飞蛾扑火一般极端又没有任何逻辑可言方式去报复...这...让人感到震撼的同时，也感到不安！ 陈不恶很了解猪头人。 因为它们的理智丧失并不是完全失去作为人的行为，而是一种极端情绪的放大。 如果一个人在被感染前就怀揣着某种强烈的极端情绪，那感染后...就会控制不住释放出来。 陈不恶放下了相机，还没能从这种事情中回过神来。 灾难之下...人心莫测。 一扭头，他忽然看到，角落里扔着一部手机。 手机屏幕不停闪动着，似乎不断收到消息。 陈不恶急忙走过去捡起来。 发现屏幕上有来自群聊的消息。 并且不断在跳出新的内容。 似乎有许多人在一个群里聊天。 而群的备注名称叫做...【让它们付出代价】。 仅仅是这个名字，已经开始让陈不恶感到不安。 他急忙点开，手机没有锁，直接跳到了群内。 然后，看到了令人自己窒息的内容。 “你们都跳了吗？” “我看见91号老赵已经带着女儿跳下去了！” “那我也去了！” “我刚刚让我女儿咬了我一口！朋友们，走吧！这是唯一的办法！” “走，咱们现在必须团结一致，让那些混蛋付出代价！” “既然他们不在乎我们的生命，那我们...也不在乎他们的生命！” “都别想活下去！” 群里的消息一直在发。 很快，陈不恶猛然能听到从周边传来玻璃被碎裂的声音。 似乎又有一户人家跳下去... 他一下握紧手机，脊背直冒冷汗。 就在这时，忽然，群里发来一条新消息。 一个熟悉的头像吸引到了他。 “我爸爸说...我们马上也要跳了。” 看到这头像的瞬间，陈不恶瞳孔颤动。 今天下午楚芽衣给薇薇转钱的时候，他一瞥之际，看到了薇薇的头像。 是一张笑起来十分明亮的动漫人物。 “是薇薇...” 陈不恶不会认错...心头忍不住颤抖。 她们家也在这个群里？ 点开人数一看，整个群，竟然将近三百多人！ 这些人...难道都打算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报复中药厂？ 不对... 正常人就算买不到药，也不可能会这么做... 还是说... 人心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陈不恶此刻无法去思考明白。 但他知道自己眼下能做什么。 急忙用手机，在群里发出一条消息。 “都别冲动，别跳！事情还有转机！” 发出去后，很快，有人回复过来。 “卧槽？老赵不是已经跳下去了吗？他怎么又回消息了！” “是啊！怎么回事？” 陈不恶已经顾不上回复。 他开始以飞快的速度冲下9楼，来到了89号的门前。 也就是薇薇的家。 对着门，用力拍了起来。 “薇薇！薇薇！” 屋子里，没有任何回应。 “该死！” 不会已经跳下去了吧？ 陈不恶顾不得太多，手臂上肌肉暴增，一把抓住门把手，直接将其折断，随后狠狠撞进屋里。 屋内... 一个男人手里正拿着刀对准门口位置，死死盯着冲进来的人，表情惊恐到极点。 而在男人的身后，站着一个正拿着水果刀的小女孩，瑟瑟发抖。 “薇薇...？” 陈不恶叫了一声。 在听到声音后，躲在父亲身后的薇薇露出半张脸看过来。 瞬间露出诧异的表情。 “陈，陈哥...你怎么会...” “陈哥？” 父亲嗓子里发出不安的声音。 “爸爸...这就是那位哥哥...是他把钱借给了我...” 薇薇拽着父亲的衣角小声道。 听到这话，男人狰狞的表情顿了一刻，这才缓缓放下了警惕心，也跟着缓缓放下了刀。 “小兄弟，谢谢你愿意借钱给我女儿...我现在把钱还给你...” 他说着，从兜里掏手机准备转账。 陈不恶摇头打断道。 “叔叔，钱无所谓，但你现在需要听我说，把那个群退掉，立刻！” 听到这话，薇薇的父亲露出惊讶的表情，一副好像你怎么知道的样子。 “我很了解猪头人，这种做法没有用，就算你们通过这种方式杀了中药材的人，可杀掉的，也只是员工而已，这些员工本身也做不了什么！” 陈不恶并不是圣母心泛滥。 他说是实话，等会过来的人肯定都是员工。 你杀死一千一万个员工，有什么用呢？ 孙非任到时候只需要在媒体上说是良人街的民众感染失控了，反而能落得一个更好的名声。 这才是真正的恶人。 但薇薇的父亲，此刻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种说法。 他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晚了...已经晚了，小i兄弟...你不会明白的...杀了他们才是唯一的办法...他们根本不会在乎我们的生命，所以我们也不会在乎他们的生命...” “我亲眼看着自己爱的人变成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我接受不了，那是我爱人，是薇薇的妈妈啊！” 薇薇的父亲声音开始变得哽咽。 这时，从旁边从紧闭着门的卧室里，忽然传来一声撕裂般的猪叫... “妈妈...” 薇薇望着卧室的方向，流下了眼泪。 第136章 随王出征 普通人或者说普通家庭，往往承受不住一个大型的灾难。 家里突然有人患上癌症，为了治病，基本上一家人多年来攒下的积蓄都会被掏空。 而且即便如此，最后，也无非是延长了彼此告别的时间而已。 人总是在没有面临灾难的时候，能看得很开，可一旦灾难降临的时候，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有的人会说，假如我患有癌症，干脆不治了，给家省钱，自己等死就行。 但实际情况，说出这话的人，也是没有得过重病的人。 因为真正患有绝症之人，身体会很疼，疼到根本扛不住，乃至于想自杀... 那时候已经不是想不想去治疗的问题，而是生命本能想让你活下去，你只是不想死而已。 陈不恶确实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回到【常界】，就会面临这么大的变故。 猪头人仿佛在一夜之间暴增多倍，渗透的现象，似乎也变得越来越严重。 这已经不是【病界】瘟疫的问题，而是真真实实影响到了他所在世界的生活。 眼下，陈不恶努力尝试去安抚薇薇的父亲，不然这个冲动的男人很可能会带着一家人做出无法想象的傻事。 另一边，卧室里，不断传来凄厉的猪叫声。 陈不恶猜测那应该是薇薇母亲发出来的。 犹豫片刻，他沉声道：“大叔，你先冷静，我能帮你们找到药。” “那有用吗？” 薇薇父亲脸色苍白的苦笑一声：“你现在弄到了，之后呢？他们还是会卖高价，我们海狮买不到，难道我们每次都找你？小兄弟，你是个善良的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现在感觉已经被人欺负到了头上...凭什么，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掌握着我们的命？” 听到这话，陈不恶握紧手机，说不出话来。 是的，凭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 但这个世界，好像人生下来就分三六九等，不然为什么有些人根本不需要努力，从出生那一刻就拥有你需要努力几十年后才能拥有的东西呢？ 世界是不公平的。 而这个男人，此刻情绪已经极端快要失去控制，不管陈不恶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到这一刻，陈不恶也不再废话，直接往前一步，以极快的速度，扬起手臂，用手肘击打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 砰一声响。 男人应声到底。 “爸！” 薇薇吓得捂着嘴叫出声来。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把他打晕了过去，以防他过一会不受控制，做出来更疯狂的事情...” “陈哥你...” 薇薇后退着，抬眼的瞬间，看到了陈不恶手臂上那一根根醒目刺眼的白毛。 她脸色骤然苍白，吓得后退，不敢再靠近。陈不恶见状，急忙把手臂背到后面，用袖子遮挡住。 刚要开口解释，然而，薇薇突然表情开始变化，眼神中...多了一丝同情和怜悯。 她看起来很难过，然后仿佛不知道害怕一样，走过去，竟然抓住了陈不恶的手掌，把手臂拉出来，看着上面的白毛，眼眶突然红了起来。 “陈哥...连你也生病了...你一定和妈妈一样...感觉很疼吧...妈妈她总是因为疼痛叫出声来...”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用手轻轻拍打着陈不恶的手臂，仿佛这样做，能帮他缓解疼痛一样。 陈不恶怔怔看着这一幕，在这一刻，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他犹豫几秒，蹲下身来，用手摸着薇薇的脑袋，笑了笑，然后问道：“薇薇...你，相信我吗？” 听到这话，薇薇歪了一下脑袋，似乎并没有理解是在问什么。 陈不恶认真道：“哥哥能救所有人，你相信吗？” “真的吗？” 一瞬间，薇薇眼中闪出光。 “嗯，不过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说着，陈不恶把捡到的手机交给了她，语重心长道：“你要不停告诉群里所有人，让他们不要跳楼，也不要去杀人，不管用什么办法，稳住大家，一个小时候，告诉所去街道入口。” “不恶哥哥...大家去街道口...做什么？”薇薇拿着手机，擦了擦眼角的泪，不安的问。 她似乎十分不解。 陈不恶站起身来，摸着她的脑袋笑道：“去街道口，领救命的药啊。” “药？是那些人...会把药送过来吗？” “不，他们当然不会，至少...现在不会。” “那什么时候会送过来？” “等我过去之后。” 陈不恶凝重道：“我会让他们学会尊重生命，一个小时后，我们不见不散。” 说完，陈不恶不再停留，转身下了楼。走进电梯， 他看到薇薇看着自己的方向，在抹眼泪。 电梯门刚刚关上，顾扶摇打来了电话。 陈不恶接通，里面传来那熟悉而又严肃的声音：“你在哪？” “良人街。” 瞬间，那头沉默了半秒。顾扶摇似乎已经知道了一切，因此问道：“那边的情况...严重吗？” “相当严重。” “...” 又是一段沉默，半天后，她又问道：“那你...能解决吗？” “我尽力。” 陈不恶沉声道。 “我相信你能。”顾扶摇毫不犹豫道：“这也是我当初选择和你合作的原因，陈不恶，你拯救世界的机会来了，你会成为一名英雄。” “可我不想成为英雄。” 陈不恶苦笑起来道：“这个世界，最好也没有英雄。” 因为英雄，是灾难时期的产物。 人们如果没有危险和灾难，和平时期，就不需要英雄的存在。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去找孙非任。” “我调查过他的地址，等会发给你。” “好。” “但你要做一些准备，因为孙非任身边...有很多实力不凡的人，听说，他掌握着一些别的东西，你有武器吗？” 顾扶摇问了一句。 陈不恶沉默几秒，想了想，认真道：“我有卡尔。” “...” 又一段沉默。 顾扶摇缓缓道：“明白了...” “嗯，回头联系。” “好，注意安全。” 像是配合默契的老朋友一样交谈，然后挂断电话。 陈不恶并没有去问顾扶摇带着阿瑶寻找那所谓的【时空之轮】结果究竟怎么样。 因为眼下有更着急需要处理的事情，他也相信有顾扶摇在，阿瑶不会有危险。 走出楼道外，卡尔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候。 “芽衣，薇薇没事了，但他父亲...摔到脑袋昏迷过去了，你去陪陪她吧。” “好。” 楚芽衣眼眶仍旧红着，听到这话，急忙上楼，走出几步后突然又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疑惑道：“陈哥你呢？” “我去办点事，等会回来。” “嗯！” 楚芽衣不再多问，快步走上楼去。 一旁的卡尔在这一刻，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陈不恶还没说话，她直接单膝跪地，诚挚道：“任凭王的差遣。” “...” 陈不恶张了张嘴：“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不知道，但我能感受到，王现在很愤怒...而王要隐藏身份，所以有什么事，只管交给属下。” “不，这件事我要亲自去做。”“当然，你可以和我一起。” 陈不恶又赶紧补充一句，这句很重要，毕竟要是没有卡尔跟着过去，万一他斗不过孙非任怎么办？ 真正有实力的是卡尔...不是自己！ 这一点陈不恶心里很明白。 说完后，手机上接收到顾扶摇发来的地址，陈不恶看了一眼，道：“去仁慈大厦。” “是！” 这一刻，卡尔内心在颤抖，回答的铿锵有力。 王愤怒的情绪是如此清晰... 这种久违的热血沸腾，让卡尔万分激动。 人生第一次...和王并肩作战！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终于，我卡尔的名字...也有机会能留在历史上了吗？ 毕竟过去，自己连见王一面都不配...甚至不配走进王居住的殿宇。 可现在，我能和王一起作战！ ...这种景象如果用人类的话来形容，是不是可以叫做...光宗耀祖？ 卡尔最近看了不少人类的书籍，他在学习用人类的方式来表达情感。 至于眼下要去的地方...仁慈大厦，孙非任是吗？ 好，很好，不管你谁，今天就拿你，来当做割开这个世界的第一道疤痕！ 这将是我随王征程开启的第一扇门！ 第137章 就是你 孙非任从公司楼里出来，坐上了专用司机车。 “董事长，要回家吗？” “不，去良人街。” 他回应司机一声，将车窗微微打开，吹着凉爽的夜风。 尽管孙非任心理上是排斥良人街的，但为了完成这次计划，面子上却必须要过的去才行。 “媒体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董事长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您过去了，不过...” “怎么了？” 听到司机支支吾吾，孙非任心头挑了一下。 就怕在这个节骨眼出什么问题。 “我们按插在群里的眼线说，那些人原本商量着集体跳楼变成猪头人后对付我们，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转换了风口，有人在群里劝大家不要这么多。” 听到这话，孙非任皱了皱眉头，发出一声冷哼。 “无所谓，不管他们计划什么，作用都不大。再者说，这些人还真以为变成猪头人后就能对付我不成？一群异想天开的家伙。” “董事长英明，他们估计到死都想不到，计划已经败露了。” 司机跟着笑了笑。 他这两年跟着孙非任，可没少赚到油水。 像这种大老板，跟着他们也不需要多，偶尔一点油水都够下面的人吃上几年。 “小文啊，我听说你最近买了新房？” 孙非任好像想起了什么，冷不丁问了一句。 司机小文心头骤然咯噔一下，但脸上还是笑着，自我嘲讽道。 “诶，这不是家里的婆娘非说孩子要上学，就在学区那边买了一栋...” “学区的房，不便宜吧？” “是挺贵的...为了孩子嘛。” 听到这话，孙非任笑了一声。 “小文，你跟着我可不少年了吧。” “八年了董事长。” “嗯，你是个不错的司机，尽心又尽责，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过去后，你的房子能顺利买下来了。” 听到这话，小文愣了一下。 但很快反应过来。 孙非任这话暗中包含的意思就是是在说。 等这件事过去后，你那房子的钱，就不用担心了。 看看！ 这可不就是跟着大老板的好处？ 虽然网上的人都骂，骂孙非任是个黑心商人，但那又怎么了？那群迂腐的人懂什么？ 钱，永远是王道！ 你骂人家，可人家也确确实实有钱啊！ 那学区房的房价，要是靠自己打一辈子工，恐怕都买不起一个客厅啊！ 可现在呢，这件事结束后，房子就能到手了... 想到这，小文的心里乐了起来。 脚下，不自觉加快车子的速度，仿佛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事件的进程。 “今天晚上可真安静，路上一个车都没有。” 孙非任坐在车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他把车窗放大一下，看向两侧道路。 不见一个人影。 “是啊，估计是最近感染，人们都不敢出门了。” 小文符合说着话。 忽然，借着马路的路灯，他猛然看到道路正中央。 站着一个人！ 而且是一个女人。 身材相当苗条，面容精致。 就这么静静站在路中间。 面无表情的看着车子驶来的方向。 这女人可真漂亮啊... 小文遥遥看见后，心里感慨一声。 但他还是按起了喇叭，想将对方赶走。 大晚上站马路中间干什么？ 然而... 喇叭响了半天，那女人却一动不动。 似乎根本没打算离开。 怎么回事？ 小文眉头皱起来。 还没说话，忽然，他遥遥看到，昏暗的路灯下，从女人身后缓缓走出一个人。 一个身材略显清瘦的青年。 他站在了女人的身旁，转过身来。 “董事长，那是...” 小文张了张嘴，心里有点纳闷。 孙非任坐在后面看到这一幕，眉头皱起来。 他本想让小文踩刹车。 但在看见青年走出来的瞬间，心头猛然一颤。 脑海里，想起不久前【悟病道】打来的电话，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声称自己告诉了那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 仿佛是一种本能感应。 孙非任觉得这个青年，就是电话里说的那个病人... 紧跟着，他还没能回神，隔着车窗便遥遥看见，远处那青年忽然举起手。 朝车子所在的方向，同时伸直食指，翘起拇指，做出一个瞄准的姿势。 随后，嘴巴动了一下。 “砰！” 他的口型好像是在空气中，开了一枪。 孙非任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挑衅我？ “董事长…怎么办？” “撞过去！” “啊？” 小文愣住了，脸色骤然苍白。 “撞过去，你就能买两套学区房！” “这...！” “我让你撞就撞！否则一套房也别想买下来！” 该死！ 小文脑门上全是冷汗。 他咬紧了后槽牙，拼了！ 妈的！ 一脚狠狠踩下油门！ 车辆开始急速飞驰。 另一边，望着向自己高速驶来、没有丝毫减速停下的车辆，月夜下，陈不恶没有动。 美丽的卡尔，同样也没有动。 两个人，王和仆，就这么站在空荡荡的深夜马路上。 灯光下。 车速越来越快。 车内，小文脸色已经苍白到极点。 “该死！该死！” 他们都不躲开吗？ 真打算死在这里吗？！ “自寻死路！给我撞！” 孙非任表情有些狰狞。 这一刻，小文已经顾不上去思考。 他把油门踩到地，在短短的五百米之内，车速，提升到了将近百码，飞驰而来。 在距离还有一百米的时候。 陈不恶选择，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不需要退太多，只要退到卡尔的身后就行... 保持一言不发。 卡尔修长的身材站在面前岿然不动。 她偷看身旁后退的王一眼。 似乎不太明白王为什么要后退。 但王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原因。 卡尔这么想着。 当车子急速驶来的那一刻，车内小文仍旧没有松开油门。 他闭上了眼睛，不敢睁开眼睛去看。 50米！ 20米！ 10米！ 0米！ 砰！ 这一刻，巨大的撞击声在空荡的马路上响起！ 飞驰而来的车头笔直撞到卡尔身体之上。 紧跟着，却宛如撞到一面墙壁上似得，车头骤然弯曲，车身弹起，开始急速瓦解！ 卡尔始终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表情。 车子在撞到她的时候，直接因为受到巨大的冲击而原地掀飞起来。 在半空中开始不停翻滚，玻璃碎裂、车门掉落。 整辆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崩溃。 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械，在一点一点解体。 车内的人在半空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密密麻麻的零件如同雨点般，从陈不恶头顶砸落下来。 而他，始终低着头，没有动，更没有躲闪。 反而举起手，用小拇指，掏起耳朵来。 卡尔伸出手，挡在王的头顶。 所有降落下来的零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摊开。 整个四周，凌乱不堪。 陈不恶只是淡定的掏着耳朵... 砰！ 再是一声巨响，车子从半空中，砸在地上。 车身已经解体到只剩下一个框架。 四面透风那个。 孙非任和小文坐在里面，摔得满脸是血。 面颊的皮肉里扎满了密密麻麻碎裂的玻璃渣。 两个人脑子都在嗡嗡作响，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仿佛根本没能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车子是怎么翻起来？ 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混乱中，孙非任骂了一句“你妈的”，想要从车内爬出来。 然而刚一出伸出头，忽然迎面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 硬生生又将他踩回了车里。 孙非任瞪眼抬起头，看到那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破开的车门前，盯着自己，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邪笑问道：“你就是，孙非任？” 第138章 神抛弃了你 孙非任这辈子干过不少大事，也见过不少大场面。 但百迈以上的豪车撞到人之后，人没事车子反而散架，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尤其是自己被眼前这陌生青年用脚硬生生踩着肩膀给踩回车里的时候，身为仁慈药厂集团一把手的董事长，他内心的愤怒再也遏制不住，从车里爬出来怒吼一声。 “你敢踩我？” 刚骂骂咧咧探出脑袋，迎面一个鞋底踩了过来。 正中左半张脸。 直接又被踢回车里。 “你踏马...！” 孙非任这次彻底怒了。 顾不上擦脸，双手扒着破损的车门外往外钻。 然而，车外的陈不恶，不慌不忙，又是一次抬脚，笔直踩他脸上。 狠狠一压，将其再一次踩回车里。 孙非任坐在车座上，死死咬紧牙关，脸上留着两道清晰的鞋印子.... 他嘴角抽搐着，几次欲言又止想要起身。 可在看见那青年的脚之后，又强忍着倔强，老老实实坐了回去，面颊上顶着两只鞋印子阴沉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杀人需不需要偿命？” 陈不恶问道。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孙非任大概没反应过来。 陈不恶却抢先开口道：“我觉得要。” 然后，他站直了身子，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声音清朗道。 “孙非任，你被指控犯下灾难杀人罪了。” “指控？谁指控我？” 孙非任瞪圆眼珠子。 “神。” 陈不恶淡淡道：“神已知晓你的所作所为，今日，我以神使的身份来向你降下惩罚，希望你在地狱里，好好反省自己。” 听到这话，孙非任愣了一下，紧跟着狂笑了起来。 “神使？哈哈哈，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想当英雄？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你...” 他说着话，情绪激动间，探出身子来。 却看到陈不恶抬起了脚，又脸色发黑，默默坐了回去。 “你不相信有神？” 陈不恶看着他平静道。 “不，我当然相信有神，但我可不信你这个毛头小子会是神的使者。” “你知道神的存在是什么吗？” 孙非任面带讥笑，陈不恶微微皱眉，道：“不知道，你来告诉我，神的存在是什么？” “神，就是一切，你根本不会理解，它才不管我做了什么，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的存在，太渺小了，小到对神来说不值一提！” “杀几个人怎么了？就是杀一百个人，对神来说，重要吗？他更不会无聊到派使者来惩罚我！你这个理由，未免太可笑了！” 孙非任狂笑着，似乎在理论上占了上风。 陈不恶也跟着忍不住笑了笑。 “你倒是对自己的认知挺清晰，神确实懒得管你。” 然后，他看了卡尔一眼。 卡尔赶紧低下头，这种眼神，让她感到不安。 因为她猜不透...王为何在这个时候看自己一眼，又想让自己做什么？ 是在责怪我？还是...别的意思？ “但这次不一样。” 陈不恶收回目光。 “有什么不一样？” “这次，神，换了。” 简短一句话，孙非任坐在车里，直接懵了。 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什么叫做，神，换了？ 你以为这是公司上班，随时还能换人不成？ “我作为神的使者，遵循神的命令，来向你，降下惩罚。” 陈不恶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必须要代表一个身份才行。 杀死孙非任，不止是杀死他自己。 还是告诉【往生社】，神，在看着你们。 说完，陈不恶闭上眼，在心里默念【降临】二字。 骤然，灵魂般的视角出现。 他没有任何犹豫，以极快的速度降临到了孙非任身上。 而另一旁，小文怔怔望着这一幕，吓得嘴巴张大说不出话来。 因为从他的视角来看...陈不恶是凭空消失了。 进入孙非任的身体后，陈不恶试着握一下拳头，适应身体。 然后翻找出手机，扔给小文，道。 “以我的命令，给药厂发条消息，免费发放所有药物，如果让我知道有什么收费者，我会杀了他。” 杀了他？ 小文脊背发凉。 他只是跟着董事长贪点油水的人而已。 杀人这种事... 他根本不敢。 刚才那个青年...到底是什么人？ 脑子像是宕机一样，怔怔望着眼前的人，感觉是老板，又不像是老板。 小文不敢违抗，接过老板的手机，很快下达了通知。 之后，陈不恶又将手机收回来。 转身便走。 “王，接下来去哪？” 他走出几步后停下来，看了看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王，您在找什么？” “找一个适合给孙非任埋尸的地方。” 说着话，他目光落在了前方不远处路边脏乱的垃圾场。 那一刻，陈不恶笑了。 死在这种地方，相当合适。 他大步往前走去，身后，卡尔静静地跟随着.... 一个小时后，良人街道上。 薇薇站在自家楼上的窗台望向街道尽头。 她看到人群朝着街道入口蜂拥而去。 楼下有人在大喊：“发药了发药了！免费的！” “快去抢！妈的！” “真免费？” “真的！” 人们像疯了一样冲过去。 这时，手机上忽然传来一条陌生的消息。 “薇薇，别忘记去帮妈妈领药。” 看到这条消息的瞬间，坐在屋子冰凉的地面上，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哭了。 哭着，却又开心的笑了。 她一只手抹着眼角的泪，一只手忙着回复。 “谢谢你...陈不恶哥哥...” .... .... 此刻，垃圾场旁。 陈不恶看到回复而来的消息，笑了笑。 然后将不断有电话打来的手机扔掉。 上面已经布满了消息，似乎是来自各个股东的怒骂。 “孙非任！你在搞什么？你把药厂亏空了！” “妈的！你玩我们是不是？” “你不想活了？” 看着上面的内容，陈不恶一脚踩碎了手机屏。 然后，他解除掉【降临】，从孙非任的身体里走了出来。 失去平衡的孙非任摔倒在地上，在遭受到【降临】之后，他终于开始感到恐惧。 急忙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小兄弟，行行好放我一马，我给你一千万，不，三千万，还有...” “我不要钱。” 陈不恶一句话，直接打断了他的念想。 孙非任脸上瞬间布满绝望。 “不过，你可以给我另外一个东西。” “什么...？” “你们【往生社】高层人士的名单。” 陈不恶一字一句道。 听见这句话，这一刻，孙非任好像猛然间明白了什么，脸色骤然苍白。 “你...是【悟病道】的人！” “不是。” “不...你就是悟病道的人！” “我刚才说过了，我是神的使者。” “放屁！你...肯定是【悟病道】的人，该死...你们这群王八蛋，还想从我这里得到名单，我要杀了你们！” 孙非任像疯了一样，从垃圾堆里捡起一个锋利的东西捅了过来。 陈不恶并没动，淡淡叫了一声：“卡尔。” 然后，这个身材苗条的女人走上前来。 孙非任那原本愤怒狰狞的表情，在这一刻蓦然布满惊恐。 仿佛一瞬间，他好像是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存在。 控制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 而此刻，月夜下，卡尔的脊背上，长出了一条条密密麻麻的触手。 在惨白夜光的照射下，狰狞的扭动着。 他静静站在那里，双眼泛着红光。 像是来自异世界的存在。 月光下，看到这一幕，孙非任仿佛忘记了呼吸。 “神....” 他嘴巴里发出无法控制恐惧的呢喃之音。 “真的是您吗...神？” “神，打算抛弃你了。” 卡尔冷声道。。 随后手指，在孙非任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瞬间，噗的一声。 孙非任，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形状。 如同一张张被撕开的纸，散落满地... 四周，恢复了死寂。 陈不恶抬头望着天上惨白的月亮，长长呼出一口气。 然后，头也不回去的在月光下，转身缓缓离去。 此刻远处，仍旧坐在车上的小文，清楚看到这一幕。 望着陈不恶离去的方向，他大脑一片空白。 嘴里只剩下不断重复的靡靡之音：“神...真的有神...他降临了...” 随后，小文整个人控制不住颤抖，拿出手机，以极快的速度发出去一条消息。 “老婆...我看到了，神...！” “神你个大头鬼！赶紧给老娘回来喂孩子奶粉！” .... 陈不恶处理完事情后，直接回到安全屋，躺下。 卡尔为了不打扰，已经离悄悄开。 没多久后，楚芽衣也回来了。 并从她嘴里得知，薇薇已经领到了药物，她母亲至少能扛过这一段煎熬的时间。 只是...往后的情况可能不会太好。 陈不恶点点头没说话。 这时，顾扶摇突然打来电话。 接通。 “喂？” “我已经听说了，你把孙非任...杀了？” “不是我，是卡尔杀的，我是良好市民。” “....” 顾扶摇陷入沉默。 从理论上来说，这好像没什么问题... “我明天会回去。” “找到时空之轮了？” “没有。” “那为什么急着回来？” “阿瑶说，它追过来了。” 忽然，陈不恶心脏开始颤抖。 “五骑士...来了？” 第139章 找至高王帮忙 顾扶摇只留下一句“等我回去后和你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一夜，陈不恶用了很长时间才睡着。 .... 【病界】 眼睛刚睁开，耳边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日你仙人板板，别揪老子！信不信老子咬死你！” 扭过头，便看到老宁正揪着三头猫最中间的一只脖子，将其整个提溜在半空。 三头猫缩着身子，露出一副又怂又狠的表情。 说起来搞笑，猫咪很灵活，却无法触碰到自己的后脖颈。 这算是一个弱点。 只不过陈不恶怎么也没想到，都长三只头了，这猫竟然还是碰不到自己的后脖颈... 他为此还特意看了一眼，结果发现... 这家伙胖的已经没有脖子了。 “宁叔，你别欺负它！” 希娜似乎很喜欢这只三头猫，见老宁如此“凶残”，赶紧过去抢夺 。老周在旁笑呵呵道：“老宁这人很小气，很多年前，他在尸野被猫挠过，估计是打算趁现在报复回来。” “...” 老宁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有种被说中之后的心虚感。 几个人说着话。 老周已经把早上要吃的东西准备完成。 随后四人围坐一团吃了起来。 边吃边聊天。 半天后，老宁摸了摸脖子，似乎不太舒服道。 “我怎么老觉得阴嗖嗖的？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他说完这话，陈不恶和老周两人几乎同时猛然一拍大腿，好像想起了什么。 紧跟着回头，望向角落。 就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蹲在那，脸色阴郁至极。 ...怎么把他给忘了？ 陈不恶无奈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拿起一盒干粮，走过去递给轩辕鸿雪。 “不吃。” 轩辕鸿雪直接把头扭过去。 傲娇是吧？ 陈不恶面无表情，把干粮一点点打开，再掰成小块，方便进食。 轩辕鸿雪见状，似乎这才觉得满意，便才下意识伸手去接， 接过陈不恶转身，把干粮扔了三头猫。 “....” “大殿下不想吃就算了，但要做好准备，我们一会启程。” “真不理解。” 轩辕鸿雪突然道。 “不理解什么？” “我弟弟怎么会和你这样的人认识。” 听到这话，陈不恶笑了一声。 “我和你弟弟的关系很好。” 他道：“以前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而且...” “什么？！” 话没说完，轩辕鸿雪瞬间瞪圆眼珠子，表情见鬼了一样。 “你们一起...洗澡睡觉？”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见他反应这么激烈，陈不恶有些不解。 两个男人一起吃饭洗澡睡觉，不是很正常吗？ 好兄弟不是经常这样吗？ “你...！” 轩辕鸿雪却气的咬紧了牙，脸色通红。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还能把他上了不成？” 陈不恶一脸茫然。 “你把他...玷污了？” 轩辕鸿雪牙龈几乎咬出血来，表情悲痛又愤怒：“你叫恩佐是吧？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 我到底做什么了？ 陈不恶脑子嗡嗡的。 懒得再跟轩辕鸿雪说话。 任凭这大殿下一个人在那咬牙切齿。 吃过饭后，众人开始启程。 老宁说必须要把三头猫带上。 这对于后面制作【第二药方】有很大的帮助。 而轩辕鸿雪也必须带上，对于进入王城有很大的帮助。 但问题是，只有四匹马。 又要带马又要带人... 于是，老宁想了一个办法。 他用一根绳子，把猫拴在了轩辕鸿雪的背上... 让这位大殿下来背着猫走。 “...” 轩辕鸿雪全程绷着脸没说话。 他那端庄的形象和四个宛如流浪汉的人简直格格不入。 骑上马，陈不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尸野。 仿佛又一次在朦胧的雾气之中，看到了臭十六和小梨花的身影。 “你会娶到她的。” 他淡淡笑了一声，随后，一夹马肚子，悠悠离去。 下一站，王城。 .... .... 一路上，众人走走停停，遇到能休息的地方则休息。 天空时不时下起雨，但所幸不大，反倒能淋一场。 路途遥远，但比起【赛博废墟】和【尸野】这两个地方，安全不少。 期间遇到过几个打劫的，老宁没说话，准备直接把人杀了。 结果轩辕鸿雪非说，有更简单的处理办法。 然后他走过去，直接亮出自己的身份。 声称自己是轩辕王族的大殿下。 结果几个打劫的一脸茫然，面面相觑，半天后问了一句：“那你有钱吗？” “现在是没有...” “那就给老子死！” 对方拿着刀就开始砍。 搞得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陈不恶出手才解决掉这件事。 这因为这件事，导致轩辕鸿雪陷入了更加自闭的情绪之中。 除此之外，陈不恶还向老宁打听关于【五骑士】的事情，有没有办法能杀死它们。 老宁苦笑道：“这些骑士很特殊，百年前那群遗忘者都没能杀死，现在想杀死更难。” “你也杀不死？” “这次说实话，真杀不死。” 老宁摇了摇头，无奈道：“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用这个世界的方法，怎么杀？” “有没有什么办法，将他们驱逐出去？” 听到这话，老宁皱眉看向他。 “你怎么对五骑士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陈不恶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 因为在自己的世界，五骑士的到来已经迫在眉睫。 如果连老宁都杀不死，那还有谁能杀死他？ 这种情况总会让人生出一种无力感。 老宁还不知道他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如果知道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陈不恶之所以迟迟没有说出来，是因为关于【拥王教社】传承这件事，对老宁来说，意义重大。 如果他得知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能在两个世界往返，他会不会产生一种想法。 那就自己...其实对这里的认同感，并不是很强？ 陈不恶不知道，所以也没敢说出来。 但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太久。 “难道就没人能杀死五骑士？” “有啊。” 老宁道。 陈不恶闻言，心头一颤，急忙问道：“谁？” “成神的人。” 他淡淡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吗，东方国度的羽化成仙，西方国度的机械飞升，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还是可能有实力杀死五骑士的。” 羽化成仙... “像李儒心那样的吗？” “不是，李仙长不算真正的成仙。” 老宁摇了摇头：“他只是疯了。” “...” “那有谁羽化成仙了？” “传说中有一个人确实实现过，但那只是传说，我严重怀疑也是杜撰出来的。” 听到这话，陈不恶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不是等于没说吗？ 如果说羽化成仙或者机械飞升的人，才有可能杀死五骑士，那这就相当于去找一个传说，消灭掉另一个传说。 原来要用魔法打败魔法这句话是真的... 陈不恶感觉有些郁闷。 老宁看他一眼，道：“其实还有一个人能杀死五骑士。” “谁？” “至高王。” “...”陈不恶更加沉默了。“我给你做一个对比，五骑士中的任何一个，相当于五分之一个至高王，而羽化成仙的人，相当于二分之一的至高王，也就是说，一个羽化登仙的人， 能同时对付至少两个骑士，能明白吗？但问题是，羽化登仙只是传说，可至高王，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可你这还是等于没说...” “嘿嘿，你要是想打败五骑士，那就去找至高王，求他，说不定他能帮你。” ““那...至高王在哪？” “不知道啊。” 老宁摇了摇头：“没人知道他在哪，毕竟，至高王，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想见神，哪那么容易呢。” 第140章 双胞胎姐妹 【病界】并没有神。 不像如今【常界】或者【第三世界】，充斥着各种各样不明所以的神。 在这里，如果非要说【神】，也只有至高王本人。 像李儒心所召唤出来的那种邪神，本质上来说，也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陈不恶思索，觉得这件事情相当复杂。 如果【五骑士】真的降临在【常界】，该怎么才能解决它们？ 一个方法是找到至高王，另一个方法是找到羽化成仙或者机械飞升的人。 最后一种方法是让阿瑶离开... 这三种方法里面，似乎只有第三种能做到…… 可是，让阿瑶尽快离开，陈不恶一想到阿瑶那副痛苦的样子。 总是低着头不停说着那句“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所有人，是我把它们又带回来人间”，就不由让人感到可怜。 错不在她。 但却要让她承受后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不太公平。 至于【至高王】... 陈不恶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真的有机会能见到他... 那自己一定会，恳求他，帮一帮常界。 陈不恶的力量，对付孙非任这种黑心商人，哪怕是【往生社】，都可以说绰绰有余。 可一旦碰到【五骑士】天灾级别的存在，那他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不是一腔热血拍拍脑子咬牙说句“老子拼了”就能搞定的事... 而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此刻，队伍不断引进，骑着马匹用一天的时间，几乎已经走了路程的一半。 夜晚，找到【夜驿之屋】，众人停下来休息一晚。 老宁对轩辕鸿雪道：“你爹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选择建造了【夜驿之屋】。” 听到这话，轩辕鸿雪面无表情道：“父王做过很多正常的事情，你不知道而已，至于【夜驿之屋】，最早也是为了方便教社的职员休息建造的，是为了发展。” “是是是，但现在居住最多的，反而是像我们这样的流浪汉，至于教社的人，已经遍地有房子喽，哪还看得上这种地方？” “...” 轩辕鸿雪沉着脸没说话。 他早就听说过，最近几年，王族教社内部，滋生出一股相当严重的腐败风气。 有些人手中的地契财产，已经不是按张数，而是论斤称。 众人停下来修整。 另陈不恶感到诧异的是，这间【夜驿之屋】除了他们一行人之外，竟然还有另外两个歇脚的人。 而且，是两个年轻的姑娘。 从进屋看到隔着半堵墙壁的这两个人时，陈不恶内心便猜测。 这两人应该是双胞胎。 仅仅面相来看，左边的似乎是姐姐。 看起来略显成熟。 目光中透露着一股十分的警惕气息。 右侧则应该是妹妹。 大大眼睛和目光显得有些天然呆。 并且陈不恶发现，从进屋的时候，这个妹妹似乎一直在朝自己看。 但不是明目张胆的那种，而是是偷偷的。 直到，右侧目光警惕的姐姐拍了她一下，小声蹙眉道：“别总看别人！” “可他...很帅呀！” “帅也不能看！” 陈不恶无声的笑了。 他听力很好。 听得一清二楚！ 而且必须要再次承认并声明这一点，恩佐的这副皮囊确实很帅。 碧绿的瞳孔，精致的轮廓。 西方人独特的英俊感。 详情可以参考李奥纳多的照片。 当然，是没玩水枪之前演泰坦尼克号时的照片。 “你个花痴！就知道看男人！” 姐姐叹了口气。 敲了妹妹一个脑崩子。 她们所在的位置，和陈不恶一行人屋子之间只隔了一面破旧的墙壁。 说实话，算不上多安全。 因此那姑娘保持警惕也很正常。 但老周相当心善，在废了半天功夫把食物准备好之后，朝两人道。 “姑娘，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 “不用！” “好呀！” 姐妹两个人同时回答。 却给了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姐姐！” 严肃的女孩立刻皱起眉头。 “不要紧的暮暮，你看他们，一看就很善良！” 叫做姐姐的女孩说话时。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食物，舔着嘴唇...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花痴又贪吃的姐姐...” 暮暮扶着额头，满脸无奈的叹气。 姐姐？ 原来这个一脸严肃的才是妹妹。 陈不恶心里略感差异。 有点意思。 “没关系，你们不用过来，我从窗户给你们递过去，姑娘家在外，小心点是好事。” 老周心地善良的给两人分了一点食物。 这就是性格差距。 此刻要是换做老宁...不让两人交出一点食物就够好了... “谢谢，我叫醋醋，这是我妹妹，她叫暮暮！” 身为姐姐的女孩笑着接过食物道。 陈不恶再次发现，这姐妹两个长得确实很像\/ 不仔细看根本分不出来。 并且两个人都有一颗泪痣。 唯一的区别就是姐姐在左边，妹妹在右边。 而除此之外，还让他感到诧异的是两个人胳膊上均戴着一只袖章。 上面的图案，似乎是一朵被折断的玫瑰。 教社成员？ 见陈不恶一直盯着自己袖章看，醋醋边用手指着，边吃干粮笑道：“这个，我们是来自肉灵城的【玫瑰教社】。” “玫瑰教社？” 轩辕鸿雪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皱，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东方国度排行第四的大教社。” “是的哦！” 醋醋笑着，咬了一口干粮。 “排行前三的是什么？” “第一自然是【轩辕教社】，第二是【众君教社】，第三是【太岁教社】，第四就是【玫瑰教社】，听说【玫瑰教社】里面都是女的。” 老宁若有所思回答道。 “这些【教社】，是东方国度最高级别的存在了，当然，每个国度评判的标准不一样。” 这句话的意思陈不恶理解。 就是是在说，以上排名，仅供参考。 “所以你们也是要去王城吗？” 醋醋仿佛是个很单纯的女孩，眨着眼睛问。 “是的。” 陈不恶点了点头。 “好巧，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走了？” “姐姐！绝对不行！” 一旁暮暮闻言，赶紧打断。 可她话还没说完，身为的姐姐粗粗忽然摸着她的脑袋说：“暮暮听姐姐的话。” 瞬间，暮暮仿佛泄气一样，脸颊立刻红了起来。 露出一副又恼又羞，却又好像很满足的表情。 把头扭过去，咬着嘴唇低声道：“我真的是...拿你没办法...” 怎么感觉这姐妹俩...有点不正常？ 陈不恶心头微动。 他敏锐的嗅到了一种特殊气息。 “有种橘里橘气的味道...” 他小声嘀咕一句。 恰好被暮暮听见，她立刻皱眉，严肃道：“橘里橘气，什么意思？” 她以为这是骂人的话。 陈不恶赶紧解释：“我那边的家乡话...就是夸赞你们姐妹感情好的意思...” “哼。” 暮暮冷哼一声，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 .... 简短的聊完吃完，陈不恶开始感到困倦。 躺下后，他准备入睡了。 而姐妹俩人在隔开的墙壁后躺下。 姐姐醋醋入睡相当快，甚至还有点...打呼噜。 至于暮暮，则一直守在自己姐姐旁边，眼神警惕的看着四周。 始终不动。 像个骑士一样。 “真是个好妹妹。”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赞叹一声。 希娜在旁闻言，顿时愣了一下，看了看那两人，又看了看陈不恶，张开嘴巴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后没能说出来，只是低下头，选择默默躺下。 .... 入睡后，陈不恶渐渐醒来。 睁眼。 常界。 第141章 我看不见你 【常界】。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陈不恶醒来看一眼时间，此刻是早上八点钟左右。 屋子里相当安静。 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隐约察觉到不太对劲，便叫了一声：“芽衣？”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太过于安静了。 反而让人感到不安。 陈不恶皱起眉头，立刻从床上起身，穿上拖鞋打开房门。 “芽衣？” 还是没有回应。 奇怪，这小丫头去哪里了？ 窗外，正噼里啪啦的雨下着。 天气阴沉，雨滴顺着玻璃向下滑。 使窗外的景象看起来朦胧无比。 淅淅沥沥的雨声衬托的周围愈发宁静。 站在窗前，陈不恶向外看了一眼。 忽然瞥见，外面低矮的墙头上，蹲着一只黑色的猫。 奇怪的是，它就这么蹲在雨里，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一动不动。 猫咪整个身体都被淋湿，毛发向下耷拉，相当奇怪。 一般来说，猫应该不喜欢沾水。 可这只黑猫却直接蹲在雨里。 怪了。 陈不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猫。 他撑出伞，下楼。 四下看去，找不到楚芽衣的身影。 怪，真怪。 正常来说，她出去应该会和自己说一声。 刚走出屋子，陈不恶又忽然看到，门前不知何时栽有一棵大树。 他停下脚步，怔怔看着这棵树。 印象中，之前没有树吧？ 难道是顾扶摇连夜让人栽上去的？ 未免有点诡异... 从醒来到现在，陈不恶始终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撑着伞往外走。 奇怪的是，这伞的作用似乎并不大，好像根本遮不住雨。 没一会，他整个人浑身便湿透了。 有些恼怒的来到一家生活超市旁避雨。 一回头，却看到了更怪的一幕。 超市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连路上，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 人，都去哪里了？ 陈不恶皱起眉头，仿佛一夜之间，整座城都空了一样。 就在他感到不安时，一抬头，却看到在雨中的马路中央，站着一个穿着风衣的黑衣人。 不知道是因为视野的问题，还是下雨的原因，陈不恶看不见对方的脸。 只是看到对方静静地站在雨里。 没有撑伞。 而且整条下雨的街道上，只有这一个人。 并且...对方似乎在望着自己。 世界灰蒙蒙的，眼前的景象让陈不恶愈发感到不安。 气氛实在太奇怪了... 他撑起伞，打算直接离开。 刚抬起脚，一抬头，马路中央的黑衣人，直接朝他狂奔而来！ 速度很快，几乎像闪现一样，直接出现在跟前。 紧跟着，陈不恶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从怀里抽出一把刀，笔直捅了过来。 那一瞬间，凭借本能的条件反射，陈不恶咬紧牙，用尽全力将身子侧开。 但还是被刀尖捅到腿部，钻心的疼痛袭来。 他还没能回神，对方将刀拔出，再次捅来！ “混蛋...！” 陈不恶至极一拳打在对方腹部之上。 将其整个人打飞出去，摔在雨里。 这一拳，力道很大。 是借助猪头人的力量。 他确信正常人被打中之后，不可能会毫发无损，至少会需要一个喘息的机会。 但，眼前的黑衣人并没有。 反而直接笔挺的从地面上站起来，再一次闪现般来到陈不恶的跟前。 该死！ 怎么回事？ 陈不恶皱起眉头，反手扣住对方的脖子。 同时，用另一手，撕开黑衣人的帽子，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 然而，当帽子掀开的那一刻，令陈不恶感到诡异的是，这人...根本没有脸！ 帽子下，是一个纯黑色的存在。 就像是一块黑布一样，什么都没有！ 没有无关，没有脑袋，只有仿佛看不到底部的黑色。 “这是...” 来不及反应，对方挣脱控制，再次捅了过来。 情急之下，陈不恶忍痛向后拉开身体，抬脚将其踹翻在地。 随后拔腿就跑。 跑出没几步，他便看到那下着雨的十字路口处，蹲着一只浑身湿漉漉的黑猫，正死死盯着他看。 又是这只猫？ 只是无法多想，那没有任何五官存在的黑衣人，再次来到他面前。 同时伸脚将陈不恶踹到在地。 瞬间，他疼的呲牙咧嘴。 趴在雨中急忙抬头准备反击，然而，整个人愣住了。 眼前，黑衣人已经不见。 陈不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家面馆里。 而旁边，不知何时坐满了吃饭的人群。 人们吃着面，说着话。 而外面，根本没有下雨。 但怪异的是... 他却浑身湿透了，像是被雨水刚刚淋过一样。 并且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碗面。 “小兄弟没事吧？” 一个胖乎乎裹着围裙的男人问了医生。 “我这是在哪？” 陈不恶下意识起身，茫然的看向四周。 不对...这种情况不正常！ 自己刚才明明在雨中，怎么会出现在面馆里？ “老王面馆啊！” 胖乎乎的老板笑着，指了指墙上的牌子，道：“你半个小时前就点了一碗面，在这发呆半天了，面都坨了。” “我怎么过来的？” 陈不恶没有理会面，皱眉问了一句。 老板好像被气笑了：“我怎么知道你怎么过来的？” “外面没下雨，我身上怎么会湿呢？” “...” 老板眼神奇怪的看着他，皱眉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你不是真的人！” 突然，陈不恶猛然转身往外走。 这不是真的！ “诶！给钱啊！面钱你没付呢！” 老板立刻拽住了他。 陈不恶却狠狠甩开。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 他现在想的是，对方肯定会在一瞬间变成黑衣人，掏出刀子朝自己捅过来。 眼前的一切，一定是假象。 然而，越是挣扎，老板却越不肯松开。 “放开我！” “你吃饭不给钱！我凭什么放开你？把钱付了，想吃霸王餐是吧？” 陈不恶皱起眉头。 因为他发现，饭店里的人，此刻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简直像是贪婪者一样，仿佛要在这一刻把自己吞噬殆尽。 陈不恶已经确信这一刻的情景不再正常。 他没有犹豫，直接一脚踢开了眼前的老板。 “卧槽！你竟然还敢动手打人！” 老板被踹到后，怒吼起来。 爬起身直接狠狠踢了陈不恶一脚。 陈不恶失去控制，摔出门外。 这一刻，眼前的景象骤然发生变化。 就像是被切换了幕布一样。 饭店里的人消失不见，他坐在雨里，怔怔出神。 瓢泼的大雨正不停冲刷着他的身体，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没回过神来，再次扭头。 陈不恶又看到了那个黑衣人。 该死...他怎么还在这？ 对方又一次，握着刀捅过来。 但这一次，陈不恶不再犹豫。 直接反手扣住对方的手腕，然后反转刀尖，向里一推，直接将刀刺进了对方的胸膛。 随后，在大雨中一脚将其踹开，后退拉开距离。 黑衣人重重摔在地上，激起地面上的积水，没了动静。 四周，陷入了极度的寂静之中。 只有劈里啪啦的雨珠在下落。 等了几秒种后，陈不恶瘫坐在地上休息，开始大口喘气。 望着地面上的黑衣人，整个人一头雾水。 到底怎么回事？ 他此刻所看到的景象，几乎全部都笼罩在雨幕之中，路上没有任何人。 而路边，是刚才那家“老王”饭店。 最诡异的是...每张桌子上，竟然还放着一碗碗热腾腾的面。 就好像那里坐着很多人吃饭一样。 可店内...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世界仿佛被染上了一层灰色，看起来极其不真实。 “我是在梦里吗...？” 陈不恶怀疑起来。 他努力回想，睡觉前，确实是在安全屋。 还是说，有别的情况？ 他摸一下兜，找出手机。 试了一下，发现还能用。 便急忙给顾扶摇拨去电话。 很快，电话拨通过去。 “喂？”电话那头，传来顾扶摇声音清冷道：“怎么了？” “顾长官...我好像遇到了点状况。” 那头沉默半秒，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什么样的状况？”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好像...脱离了这个世界。” “...” 又一次，顾扶摇陷入沉默。 半天后语气仿佛十分无奈道。 “你觉得我能听懂你再说什么吗？” “就是...我好像在两个世界，来回切换。” “陈不恶，我很确信，你此刻还在【常界】。” “什么意思？” “你的电话能打过来，而且我这边还显示了你的定位，你正在...在一家名叫老王面馆的地方，对吗？” 陈不恶闻言，怔怔看着那破烂的“老王面馆”牌匾，支支吾吾道：“也对...但也不对。”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顾扶摇开始迷糊了。 “确实是这家店，但问题是店里没人...桌上有面条！” “面条怎么了？” “不是面条怎么了，是应该有人呢吃面条，但却没人！” “...” 那头仿佛听见了顾扶摇咬牙的声音。 你能不能说人话？ ”所有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能明白吗？而且我还遭到了刺杀...” “...刺杀？” “是...一个没有脸的人，想要杀了我，我腿上被捅了一刀，还有...” “你在原地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陈不恶话没说话，顾扶摇便挂断电话。 他站在雨里握紧手里，犹豫几秒，挪到旁边一棵树下等着。 天空，不断下着雨。 气氛愈发阴沉。 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尸体，雨中，陈不恶陷入了沉思。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顾扶摇打来电话。 “顾长官。” “我看见你了，你正在树下。” “嗯...嗯？” 陈不恶似乎刚刚确定，但又不确定了。 因为他抬头后，什么也没看见。 “顾长官，你在哪？” “我现在已经到你旁边了。” “你...确定？” 陈不恶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四周。 “确定，你看不见我？” 顾扶摇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说完，顿了半秒，犹豫道：“你等一下。” 然后，又过了几秒，她才道：“我拍了一张照片，你看一下。” 伴随着手机震动，陈不恶收到一条消息。 他急忙点开去看，大脑嗡的一声。 照片是顾扶摇自拍的角度。 将他们两个人都拍了进去。 并且而照片的自己，正在打电话，表情有些慌张，和站在雨里的景象一模一样。 但诡异的是...顾扶摇那边并没有下雨。 第142章 病情加重? 陈不恶看着照片，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脑子这会有点乱。 因为他很确定，此刻自己身边没有任何人。 一时间，他陷入了人生的自我怀疑。 抬头看了看天空的雨，皱起眉头道。 “顾长官，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我身上...有水吗？” 顾扶摇停顿片刻。 可这一瞬间停顿，对陈不恶来说，却是如此漫长的等待。 答案有两种情况。 第一，自己身上没水。 那就说明自己此刻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能是被人陷害了，也有可能...是病发了？ 病情加重？ 第二，身上有水。 那就意味着自己此刻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 他就彻底无法理解了。 片刻后，顾扶摇沉声道：“没水。” 听到这个答案，陈不恶苦笑一声。 没水，很大程度上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病情加重了？ 虽然他先前就已经有预感，病情可能在不断恶化... 但实在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这已经不是单纯把物体看错，而是整个世界，在自己眼前，都无法分辨了。 “我明白了。” 陈不恶深呼吸一口气，声音低沉道。 顾扶摇似乎也领会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你病发了？” “应该是...” “能解决吗？” “不知道...” 陈不恶看着地面上的尸体，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看不见任何人，但任何人都能看见他。 并且，还有一个问题困扰着自己。 如果自己病发了...那这个黑衣人又是谁？ 他犹豫几秒，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尸体旁停下，举着电话问道。 “顾长官，我脚边有东西吗？” 此刻，正常的世界里，顾扶摇清楚看着陈不恶一步一步走到空荡马路上，低头死死盯着地面。 她皱了皱眉，摇头道：“没有。” “怪了...” “怎么了？” “这死了一个人。” “...” 顾扶摇陷入了沉默，半天后，她推测道。 “在你的眼中有人死了，可这边，什么都没有，会不会你看到的，其实是假的？” 听到这个想法，陈不恶立刻摇了摇头。 不可能，因为对方能伤到自己。 犹豫间，他蹲下来查看黑衣人的尸体，想试试从中能否找到蛛丝马迹。 然而这一刻，地面上，那黑衣人的身子猛然一颤，似乎受到电击一样醒过来。 紧跟着，一把抓住了陈不恶的手腕，用力一拽，直接将他摔在地上。 “你在干什么？” 电话里，传来顾扶摇不安的声音。 “他...他竟然没死！” 雨中，陈不恶急忙爬起来。 但见那黑衣人一点一点爬起来，站直身子后，握着刀，再次朝自己捅过来。 “谁没死？” “黑衣人！那个想要杀我的黑衣人！”陈不恶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死死抵住，手机，掉在了地上。 他同时咬牙道：“我明明把他杀了...！” 而此刻，顾扶摇依然站在马路上。 她没有看到任何黑衣人。 但却看见了突然宛如发疯一样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捅向自己腹部的陈不恶！ 这一刻，顾扶摇好像明白了什么，急忙咬牙对着手机道：“陈不恶...我明白了，根本就没有黑衣人！” “什么意思？” 雨中，陈不恶听不太清楚，他被对方踢了一脚摔在了地上，疼的呲牙咧嘴。 而另一边，顾扶摇看着不断用左脚踢自己右脚的陈不恶，一边把自己摔在地上，一边又对着空气怒吼乱打。 她深呼吸，声音凝重道：“...从我这里看，那个黑衣人，可能是你自己！” 听到这句话，雨中，陈不恶猛然怔住。 一个不留神，对方一刀划伤了他的手臂。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电话，传来顾扶摇不安的声音。 “陈不恶，你刚刚用刀划伤了自己的手臂！” 她清楚看到陈不恶拿刀，划伤自己的场景。 “不可能...！” 望着面前的黑衣人，陈不恶大脑嗡嗡作响。 “...这个人，是我自己？” “从我这里来看... 你确实是在和自己厮杀，你...见过精神分裂吗？就是两个人格打架，其中一个人格会企图杀死另一个！” “可我没有精神分裂！” 陈不恶崩溃道。 “我知道！” 顾扶摇似乎也有些着急。 紧跟着，她冲了上去。 而陈不恶，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空气里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击中了一样，身体失去控制摔在地上。 似乎被人按住了脑袋，他趴在雨里惊呼出声：“顾长官，有东西再打我！看不见的东西！” “是我...” 顾扶摇幽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把你按在地上，你现在应该就没办法伤害自己了。” 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可陈不恶还是看见，那黑衣人握着刀，朝自己走了过来。 不安的感觉从心头开始涌现。 “不行，快放开！” “怎么了？” “他过来了！” 顾扶摇愣了一下：“不可...” 一句话没说完，陈不恶猛然挣脱，在雨中捡起手机后，开始疯狂往前跑。 而在顾扶摇的眼中，只看到他像个疯子一样，在大街上乱窜。 惹得周围人群纷纷驻足看过来，甚至有人拿视频开始拍照。 陈不恶边跑边回头，看到那黑衣人握刀，在雨中追逐而来。 压抑的气息不断尾随而至。 这种感觉让人感到相当不安。 因为杀不死对方，可对方却能杀死自己！ 为了甩掉这黑衣人，陈不恶跑进一间废弃的工厂里。 转身，躲藏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你怎么跑这么快？” 电话里，传来顾扶摇气喘吁吁的声音。 她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论身体素质，一般人比不过。 只是陈不恶刚才那速度...实在不像一般人... “顾长官...黑衣人杀不死...我必须要躲起来才行...” 陈不恶藏在一片墙角里，此刻浑身湿透。 他眼神警惕的望向四周。 寻找着对方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 “不知道...” 陈不恶确实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深呼吸道：“顾长官，如果真是病发，那一定会有一个结束的时间...但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我担心...” 陈不恶话没说完，雨中，他又听到了那令人不安的脚步声。 情急之下，只能转身往工厂深处跑。 这似乎是一间废弃的工厂。 内部一个人也没有。 陈不恶尽量找到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藏起来。 仔细去听，此刻，外面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脚步声似乎消失了。 甩掉他了吗？ 陈不恶深呼吸，开始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拿起手机小声道：“顾长官？” 电话里，没有任何回应。 他连续问了几遍，都没有动静。 举起来看才发现，手机似乎因为过度进水的缘故，已经损坏关机了。 该死... 陈不恶疯狂按着开机键，却没有任何作用。 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联系不上顾扶摇，那他就没办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静... 先冷静... 我没那么容易死。 陈不恶尽量让自己保持平稳呼吸。 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也许一觉醒来，病发的状态就会结束？ 他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那就赶快去试试。 找一个地方睡一觉。 陈不恶从角落里探出脑袋，警惕的望向四周。 工厂相当破旧，但奇怪的是，四周还摆放着许多设备。 怪了，如果真的荒废了，为什么不把设施搬走？ 一般来说，工厂停工，也会把设备变卖，毕竟那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正想着，陈不恶还没抬脚往外走。 忽然，他看到正前方的门，吱呀一声，莫名其貌间，竟然自己缓缓打开了... 紧跟着，还没回过神来，陈不恶忽然听到一个诡异的女人笑声，从门里幽幽传出来... 但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只是那声音，开始离他越来越近... 第143章 出来拥抱你 阴冷的气息从门里吹过来，伴随着那听起来诡异的笑声。 让陈不恶感到一阵惶恐不安。 他静静站在原地没动，但心跳的很快。 是什么东西过来了...？ 他现在已经无法确定，会不会有比黑衣人更可怕的存在... 然而，等了片刻后，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陈不恶犹豫着，抬脚走过去，选择把门关上。 砰！ 突然，门强行自己打开。 力道很大，直接撞到了他的鼻子上。 瞬间往外出血。 陈不恶急忙捂着鼻子，瞪着眼睛往外跑。 回头看向那阴森森的工厂，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这里...还有另外一些他看不见的东西存在。 而此刻，正常的视角和工厂里，有几个戴着工帽的工人，看着那捂着鼻子跑走的青年，一脸茫然。 “那人是谁啊？” “不知道...从刚才就蹲在角落里，我还以为是新招来的人。” “这小子真实的，我刚才刚要走出来，他看见我了，还啪一下把门给关了...” .... 从工厂里逃出来，外面依旧在下着雨。 陈不恶脑子愈发混乱。 手机坏掉，无法联系任何人。 街道空荡，有黑衣人在追杀自己。 还有另外一些不知名的恐怖之物，似乎也开始悄然苏醒。 因为陈不恶抬头的时候看到，路灯...似乎变成了一颗眼球，在原地滴溜溜的转动盯着自己。 吓得他赶紧闭眼再去看，却又恢复了正常。 这种无法分辨真假的情况，让陈不恶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 他必须要睡过去才行。 因为只有睡过去，病发的情况才有可能瓦解。 想到这点，陈不恶急忙朝居住的地方狂奔回去。 一路上很幸运，没有发生意外。 当他走回到安全屋，打开门进入卧室时，屋子里依然一个人也没有。 陈不恶坐到床上，给手机充上电，只是手机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顾不上更多，赶忙闭上眼急忙强迫自己入睡。 几分钟后。 陈不恶的床底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奇怪的动静。 像是有老鼠在啃食东西。 又过了几分钟。 突然一双手从床底下扒着地面...用力爬了出来... 一点... 一点... 指甲开始摩擦着地面。 发出咯吱咯吱极端刺耳的声音。 似乎用力过大，指甲内开始向外渗出血丝... 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地板。 在白色的地板上，留下五道深深的血痕。 随着那手臂不断往外爬出来... 一颗被漆黑头发遮盖住面颊的脑袋...伸了出来... 然后是...是光着的身子... 再然后，是瘦到极致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腿部。 一个瘦长而又诡异的人... 从床下爬出来后，静静的站在陈不恶床边。 似乎...在看他睡觉。 一分钟后。 它坐到了床上。 侧过身子，轻轻躺下。 随后，伸出带血的手掌，往上，搂住了陈不恶的身体... ..... 【病界】 天色蒙蒙亮。 陈不恶刚睁开眼，赫然一张面孔伸到跟前，距离自己只有几厘米。 他瞬间被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往后躲开。 差点伸出手就是一拳。 “哈哈，是不是吓到你啦？” 是昨晚隔着半面墙壁的醋醋。 她不知何时来到了这边。 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姐！你能不能别...！” 另一边，还没过来的暮暮似乎对姐姐这种样子颇感无奈。 她叹了口，收拾东西，同时看了一眼陈不恶，只是眼神...明显不像醋醋那么友好。 最关键的是... 陈不恶觉得这眼神有点像是在埋怨自己仿佛抢走了她姐姐一样。 “起来收拾吧，我们可以去出发了。” 另一边，老宁也已经醒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打了一个哈欠，抠着脚道。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就能赶到王城。” “咱们的行程比想象中要快。” 老周开始帮大家准备食物。 陈不恶最近开始发现，老周其实是个相当勤快的人。 先前对他没怎么关注和了解，但现在仔细观察后，发现很不一样。 老周手掌上有很厚的茧子。 这种茧子，陈不恶以前只在村子里种地的人手上看到过。 仅仅是通过这个，他推断老周以前的生活应该相当劳累。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周叔，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村里挑大粪的！” 老周还没说话，老宁率先开口抢答。 老周当场飞起一脚，被老宁扭着腰笑呵呵躲了过去。 他骂骂咧咧道：“别听他胡说，我以前是打铁的。” “打铁？” 怪不得手上有这么厚的茧子。 “怎么，看着不像？” 说着，老周架起胳膊，用力绷紧，打算秀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结果用力半天后发现，还没那只三头猫的脖子粗... 又默默放下了，讪讪笑道。 “早就不干了，以前打铁那会，我的肌肉，比你的大腿都粗。” “那为什么不继续打铁了？” 刻板印象中，打铁的人上了年纪都会带徒弟，把这一行继续传下去。 在【病界】应该也不例外。 听到这话，老周目光复杂看了老宁一眼，道：“还不是因为遇见了他。” “嗯？” 陈不恶忽然感觉两人之间似乎有故事。 然而老宁却在此刻显得有些尴尬，拿着干粮起身往外走道：“我出去转转...” 明显想要逃。 “怎么回事？” 陈不恶来了好奇。 “也没啥大事，就是他把我房子炸了。” “...” 陈不恶张了张嘴，哑然道：“...为什么？你们以前有过节？” “那倒没有...他那会流浪到我家，想要讨口饭吃，我看他可怜，就给了他一碗饭，然后去打造东西了，结果他这人你也知道，吃饭都堵不住嘴，看见我打铁后，非说我的方法太落后，他要亲自教我一种新的东西！” “于是我就让他试试，当时我有一个锻造炉，那炉子是从西方国度搞来的机械装置，和普通炉子不一样。” “这家伙不分青红皂白，说天底下的炉子都一样，直接往里面乱塞一堆东西，结果炉子炸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连带我家也被炸了啊！” 老周咬牙切齿道：“我那会一直就在想，妈的...怎么就没把他炸死呢？” “后来这老东西信誓旦旦说的，他是教社的人，让我跟着他混，以后有他一口肉吃，就有我一口汤喝。” “...”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陈不恶嘴角抽搐两下。 “我听他是教社的，心想这也算是铁饭碗了，怎么都比我现在要好，于是就跟着他走了，结果流浪半个月后，他个王八蛋才告诉我说，他的教社是野生教社，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 陈不恶明白了。 老周是硬生生被老宁坑蒙拐骗过来的。 “那你打铁那会...具体是锻造什么东西？” “兵器。” “兵器？”陈不恶来了兴致：“刀剑那种？” “差不多，不过算不上什么好东西，都是给周边给那些梦想仗剑走天涯，结果走出村口找不到家的臭小子们买的。” “...” 陈不恶发现，老周要比老宁的更具有生活感。 也可能是缘于他就是一个从生活中走出来的人，所以才能说梦想仗剑走天涯，结果走出村口找不到家这种话... “周叔，以后有机会，你能给我打造一把武器吗？” 陈不恶笑着问。 “能啊，只要你不嫌弃就行。” “当然不会嫌弃。” “你想要什么？” “一把剑。” “为什么要剑？我最擅长的是锤。” “因为我也想仗剑走天涯！” “...” 老周立刻目光复杂的看他一眼，叹口气道：“娃呀，你也一样，属于那种出了门就找不到家的人...” 彼此就这么先聊着，把饭吃完了。 之后，众人开始上路。 暮暮和醋醋姐妹两人各自有马。 而且其状态明显要比陈不恶四人那老弱病残的瘦马健壮很多。 尤其是姐妹俩把自己的马匹牵出来时，和这四人对比一下时的场景。 陈不恶甚至看见那两匹马在看见这四匹瘦马后，脸上恨不得拧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准备好之后，一行人开始出发。 路途上，不断靠近王城。 走了大概有半天路之后。 道路上的开始渐渐多了起来。 轩辕鸿雪的嘴角，也跟着开始上扬。 尤其是在众人走到遥遥便能够看到王城影子的时候，轩辕鸿雪已经开始仰头往远处看。 陈不恶好奇问他：“你在看什么？” “看我三弟有没有在城门上等哥哥回来。” “...” 这该死的弟控占有欲！ 第144章 先去洗澡 王城。 东方国度最繁华的城池。 在距离城门十公里以外的道路上，已经布满了来来往往的人群。 有来自西方国度的机械人，骑着形态各异的机械马。 身上背着琳琅满目的机械设备。 还有那些经过改造的机械生灵，像人一样拥挤在路上。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身形高大来自北方国度的巨人。 碰到这些人时，那些来自南方身材较为矮小的拉货商人则能躲远便躲远。 因为听说北方国度巨人存在着视野盲区，他们看不到脚下太矮的东西... 这是陈不恶是第一次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群。 仿佛【病界】的世界在这一刻，才向他缓缓拉开序幕。 “恩佐哥哥，你看，那个人...竟然是红色的皮肤！” 希娜骑在马上，看到前方一个十多人的队伍，全都是火红色皮肤，相当夺目。 陈不恶顺着看去。 仅仅从面相来判断，他们似乎男女都有。 而且长相十分精致。 丝毫不输于人类女性的美貌。 “这些来是【南方国度】的人。” 轩辕鸿雪坐在马上，一副博学多识的模样道。 “南方国度以肤色不同来划分等级，最尊贵的是亚黄色，其次是蓝色，再者是红色，你仔细看看他们的皮肤，甚至还有纹路，全都...” 介绍着，一回头，结果发现根本没人听... 希娜的目光此刻已经被别的事物所吸引。 “哥哥你快看，那个光头，有一条机械臂...” “那是机械僧人。” “机械僧人？” “那个穿着红袍的人呢？” “那是西方国度的【极乐徒】，你可以将他们看成类似【尸野】一样的存在，不过，他们更具有规则和制度，这些人崇尚红色。” “那个巨人...” “约顿巨人。” 老宁插嘴道。 “这个我知道，听说这些巨人诞生于冰与火之间，拥有强悍的力量，不过约顿巨人男性都长得很丑，女性却十分貌美，不仅体型高挑，而且各个地方都丰满无比。” “以前认识一个朋友，就娶了一个约顿巨人当老婆，结果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啊？为什么？” “透支过度。” “...” 希娜现在已经懂得“透支过度”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听完这话的时候，再看那约顿女巨人，一副忍不住脸红的样子。 一路上，看着各种各样的人群，陈不恶确实打开了眼界。 这个世界，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丰富多彩。 好似他这一路来，只看到了【病界】的冰山一角。 老宁在旁骑马，悠哉游哉道。 “娃，咱们进王城之后，先去办你的事，然后去去完成【第二药方】的制作，接下来，就可以准备【第三药方】了。” “好。” 陈不恶点了点头。 一行人，就在这么不知不觉中，慢慢靠近了王城的大门。 宏伟大门金碧辉煌，宛如从天而降的建筑，庞大无比。 给人一种抬头后耸立入云的感觉。 上面镶嵌满各种闪耀的晶体，相当壮观。 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画面。 “王城的城墙，包括城门，是用【黄金时节】生长的晶体制作而成，相当坚硬，就是让西方国度拿着枪炮来轰炸，也炸不开。” 轩辕鸿雪来到城门下，望着此情此景，显得相当骄傲。 城门处，有穿着闪耀盔甲的士兵在检查过路之人。 过程缓慢。 轩辕鸿雪则直接走了过去。 起初士兵并还没认出来是谁，直到他看见轩辕鸿雪手腕上的一根针后，似乎才反应过来，赶紧半下跪道。 “大殿下！您...回来了！” “嗯，放行。” “是！” 士兵急忙让开通道。 轩辕鸿雪带着陈不恶一行人大摇大摆走过去。 进城之后，双胞胎姐妹俩拽着马停了下来。 暮暮沉声道：“感谢几位引路，之后的事情，我们可自行操办，就此必过。” 醋醋直勾勾的看着陈不恶，脸上露出一丝期待的表情。 “你有爱人吗？” “姐姐！” “我也到年龄了嘛！” “走了！” 暮暮没好气的驾着马离开。 望着骑马走的姐妹俩，陈不恶在后面满脸黑线。 老宁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 “我需要提醒你一下，王族人多眼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你长相又嫩又俊，在这里遇到那些喜欢捏油的姑娘，还有那些大娘们，可千万别沦陷了。” 陈不恶闻言，露出一副复杂的表情。 姑娘们我理解...可大娘们是个什么意思？ 他感到有些无语。 “我年轻的那会跟着前辈来过这里，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那会我长得也帅，不比你差。” “王城这地方很大，也正因此，风气更...更狂野一点，当时在酒馆逛了一圈，我差点当场失身。” “....” 老宁似乎在回忆往事，眉头皱起来，一阵咂舌道。 “你不知道当时那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冲击。” “...” 陈不恶确实不知道。 但他肯定，一定有另外一个人知道。 果不其然，老周立刻接话道：“你以前不是说，就是从那会开始，你开始看上黄书，你还在夜里...” “你闭嘴啊！” 老宁当即狰狞瞪眼：“信不信以后吃肉，你连汤都没有！” 老周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时，轩辕鸿雪望向陈不恶，淡然道。 “既然你的目的是见我三弟，我自然也要以礼相待你们，先跟我走吧，去殿内。” “谢谢。” 跟着轩辕鸿雪进入王城内部。 陈不恶开始看到一座座独属于【病界】的建筑。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这里有着东方的古朴和西方机械，两者碰撞。 能看到屋子建筑有许多古朴的基调，但也同时镶嵌着大量机械设备。 除此之外，地面上铺设着透明玻璃道路。 下方是清澈的河流。 里面游动着从未见过水中生物。 甚至有些生物...是机械的。 天空之上，漂浮着红色的灯笼和旗帜。 它们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在街道上游走。 很奇怪是什么力量支撑这些东西。 “这条街，叫做成王道，当年轩辕第一任王建城，就是走在这条路上，完成了开拓疆域的壮举。” 轩辕鸿雪像个导游一样，边走边介绍着。 陈不恶看到两侧有商铺，居住的房屋，还有各种各样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屋子。 从成王道走过去后，一路进入王城的殿宇，穿过一重又一重如同山一般高大的建筑，最后，映入眼帘才是王族宫殿。 一条绵延向上的台阶笔直铺上去，直达宫殿顶部。 仿佛居住在云层之间。 “这是千层台阶，整整一千层，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轩辕鸿雪指着道。 希娜见状，露出惊讶的表情：“一千层？天啊，我们要爬一千层才能进入宫殿啊？” “不...我们从旁边坐机械梯上去。” “...” 阶梯右侧，是一个类似缆车的圆形铁球，里面空间很大。 众人坐进去后，开始缓缓上升。 “千层台阶，只有成王的时候，才能走，并且每走一步，要跪一次。” 老宁看着台阶道。 “走千层，跪千次，再成王，东方国度确实有这么一句流传的话。” “不错。” 轩辕鸿雪中肯的点了点头。 随着缆车不断上升，到地方后，有专门的仆人前来接待。 轩辕鸿雪把四人交给仆人，直言道。 “你们先去休整，我会带着三弟去找你们。” 说完直接就离开了。 看着他走远，老宁小声嘀咕道：“我猜他第一件事，肯定是先去洗澡，你信不信？” “...” 第145章 吸血 宫殿。 这大概是陈不恶有史以来住过最舒服的一次。 只不过到了晚上，轩辕鸿雪并也没有带着自己的三弟轩辕多瑜出现。 但陈不恶也不急，毕竟那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和张悟心见上面。 吃饭的时候，仆人准备了相当丰盛的晚餐，应有尽有。 再也不用一直吃那种硬邦邦的干粮。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希娜吃饱喝足之后，拍着肚子，一副满足的模样。 之后，众人洗漱，纷纷躺倒床上休息。 由于奔波一天，陈不恶确实比较困，躺下后，很快进入了梦乡... ... 【常界】。 睁开眼，陈不恶率先听到了...雨声！ 没错...还是雨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自己是幻听了。 但并没有。 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他来到床边，拉开窗帘。 发现外面依旧阴雨连绵，道路的地面全是积水。 却一个人也没有。 “芽衣！芽衣！！” 陈不恶急忙扯着嗓子叫两声。 然而，房间内空荡荡的，寂静无声，无人回应。 该死... 病发的情况并没有结束，这到底怎么回事？ 陈不恶急忙拿起充了一夜的手机。 结果还是打不开。 显然，手机坏掉了。 情急之下，他打算直接去维修或者买一部新的。 然走到门边，拉开，顿时愣住了。 门后面，竟然是一堵墙，而不是出去的路。 到底...怎么回事？ 陈不恶心脏开始狂跳。 就在他感到不安时。 忽然，后方的墙壁上，缓缓开出一扇门。 陈不恶愣住了。 这一刻，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道：“芽衣，是你吗？” 紧跟着，门，突然轻轻的晃动了两下。 像是在回应。 “是你...”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他还是有点情绪不稳。 也就是说，从刚才开始，楚芽衣其实一直在这。 只是自己看不见。 这种情况相当令人感到绝望。 陈不恶把手机拿出来，对着空气道。 “芽衣，你能帮我把手机拿去修一下吗？” 说着，他把手机放到桌子上。 半天后，没有动静。 再一看，手机凭空消失了。 被触碰到，也无法看见？ 陈不恶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这时，门被轻轻关上。 楚芽衣似乎是出去了。 陈不恶只能这么想。 他颓废的坐到屋子沙发上，揉着太阳穴感觉有点头疼。 没想到自己入睡再次醒来之后，并没有结束病发状态。 情况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坐在这里，脑子混乱一团。 不知不觉，过去了大概半个小时。 忽然，陈不恶听到从背后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 这声音响起的十分急促。 像是有人对着自己的脖子呼吸。 他急忙回头，然而，却什么也没看见。 再一扭头，却诡异的发现，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套缝隙。 是风吗？ 不可能。 锁上的门，风吹不开。 似乎是有人进来了。 “芽衣？” 陈不恶叫了一声。 没有任何反应。 忽然，他感到胳膊一疼。 一低头，发现肩膀处，开始向外出血。 皮肤撕裂的感觉瞬间传来。 似乎被某种东西刺穿了。 嘶…… 陈不恶瞬间倒吸冷气，几乎是本能反应向后跳开！ 不是芽衣！ 是别人！ 陈不恶脸色凝重，还没回神，手臂上，又被划了一刀。 鲜血横流而出。 “什么人？” 他急忙对着空气出了一拳，却什么都没打到。 这人是谁？ 是打算来杀自己？ 来不及多想，危机之下，陈不恶转身急速逃走。 他直接夺门而出。 此刻外面大雨倾盆。 当陈不恶踏进雨中的那一瞬间， 他看到街道中央，站着握刀的那个黑衣人。 似乎早在这里等待着。 并从雨中，朝自己缓缓走过来。 又来？ 望着这一幕，陈不恶皱起眉头。 难道是只有雨中他才会出现？ 陈不恶急忙退回屋檐下。 然后，他就看到那黑衣人在雨中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握刀盯着他一动不动。 它必须要留在雨里才行？ 陈不恶诧异的张大嘴巴。 可还没反应过来，背后猛然被看不见的人人踹了一脚。 整个人“砰”一声摔进雨里。 与此同时，黑衣人开始握着刀追了过来。 妈的！ 陈不恶咬紧牙关爬起来，准备逃走。 可突然，他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缠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并狠狠向后拉扯。 整个人失去控制，摔在地上。 紧跟着一股蛮横的力量压住了他。 似乎想把陈不恶固定在地上。 而望着愈发靠近的黑衣人，陈不恶恍惚明白了什么。 这人… 并不是想杀了他，而是在玩弄他！ 对方似乎知道… 雨里，还有一个人黑衣人存在。 很快，黑衣人已经冲到跟前。 举起手中的刀，直接捅进了陈不恶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传来，陈不恶疼的呲牙咧嘴，开始拼命挣扎。 他激活体内的猪头人，同时一脚推在黑衣人的腹部，再向后撞过去。 空气里，他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 只不过来不及细想，捂着肚子飞快逃离。 沿着街道在雨中狂奔。 一回头，便看到那黑衣人又一次追了过来。 陈不恶此刻已经摸不清现实和虚幻。 安全屋的地点很隐蔽，正常情况来说，不可能会有他人进来。 所以，那看不见的人到底是谁？ 他拐过一个角落，钻进一条狭窄阴暗的胡同里。 那甩在后方的黑衣人似乎没有发现他。 从胡同旁掠了过去。 陈不恶捂着受伤的肚子，整个人瘫坐在胡同里，冰冷的雨打在身上，感到十分压抑不安。 脸色苍白难看。 世界，实在是太安静了。 仿佛这一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雨水不断冲刷着流出来的血液。 陈不恶将上半身的衣服撕下来一半，缠到腹部上。 所幸伤口不深，而且没有伤及要害，因此不会危及到生命。 但现在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并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敌人究竟是谁。 而且如果自己处于病发状态，那怎么才能解决掉这件事？ 就在陈不恶坐在狭窄脏乱的胡同里，感到不知所措时。 忽然，从漆黑的胡同深处，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咯吱咯吱... 像是有人正在...奋力吸咬什么东西。 听到声音的瞬间，陈不恶下意识警觉起来，立刻忍着疼站起身子往深处看去。 很快，他就看到一个身形瘦干的男子。 站在雨里，手正拎着一条哈巴狗。 他用嘴巴死死咬着那哈巴狗的脖子，似乎正不断从它的身体里...吸血... 第146章 病发空间 在和陈不恶对视上的瞬间，男子似乎也愣住了。 抬起头的而同时，张开嘴巴。 整个嘴边沾满了凌乱血红毛发。 在和眼前陌生的青年对视几秒后，他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一言不发，然后继续抓着狗的脖子开始狠狠吸血，同时抬脚往前走。 似乎根本没在乎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直接从旁边掠了过去。 “等等...！” 陈不恶一手捂着腹部，同时急忙用另一只手拽住眼前之人。 他此刻内心相当震惊。 因为这是自己两天来...看到的第一个人！ 在抓住男人的瞬间，陈不恶只感觉十分冰凉。 他的皮肤仿佛死人一样，僵硬、寒冷。 “放开。” 对方一手拎着还未死绝不停抽搐的狗，低头看了一眼。 眼中，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陈不恶没有松开，而是皱眉道。 “我只是想问一句...这里到底是是什么地方？” 听到这话，男子好像很疑惑，脑袋歪了一下。 紧跟着，突然将手中的狗朝陈不恶甩过来。 虚黄色的预判线闪现而来。 陈不恶直接侧头躲开。 砰一声，狗砸在墙壁上，脑袋裂开，当场死绝。 这是什么意思？ 陈不恶冷冷盯着对方。 随后，男子没有说话，而是朝他扑了过来。 和想象中的进攻方式不同。 对方没有花里胡哨甚至任何灵巧的动作，只是简单的扑过来。 并且速度很快。 一把按住了陈不恶的脑袋。 然后，侧开头颅，朝脖子咬了下去。 那一瞬间，陈不恶先是感到脖子一疼，很快，体内的血液开始转动。 能明显让人感觉到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抽走。 吸血鬼？ 陈不恶脑子里率先冒出一个不安的想法。 与此同时，他急忙反手对方的脑袋向外推。 男子受到阻碍后，越来越用力，仿佛十分贪婪眼前的美味。 情急之下，陈不恶直接激活猪头人的力量，一拳砸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男人的整个身体摔飞出去砸在地上。 嘴角还留着猩红的血液。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不恶捂着脖子站起身来，四肢一时间有点发软。 那摔在地上的男子，面无表情擦着嘴角的血。 他看到了陈不恶身体之上的白毛，眉头微微皱起，仿佛自言自语般道：“我竟然...吸了一头猪的血？真晦气...” “...” 陈不恶盯着对方没说话。 如果不是他想打听点什么东西出来，这会肯定直接动手把对方给杀了。 “你到底是谁？” “谁也不是，一个有病的人而已。” 有病的人？ 听到这话，陈不恶好像明白了什么。 此刻，天空仍旧在下雨。 男子站在嘴里，将嘴唇上的血抹干净之后，又抬脚往外走，同时声音阴沉道。 “谢谢招待...虽然看起来不美观，你的血，依然很美味...” “等等！” 陈不恶见状，急忙追过去想要拦住对方。 然而脚下一软，整个人支撑不住直接半跪在地上。 腹部原本就失血过多，此刻又被吸走那么多血，身体难免无法承受。 那已经走出几步的男人听到身后动静，停了下来。 回头冷冷看着对方，犹豫几秒道。 “没关系，也不用担心，这种死法对你来说，并不痛苦。” “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病发空间】。” 病发...空间？ 陈不恶确信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 “你能来到这里，就说明，离病死不远了...” 男子抬头看着天上的雨，语气平静道。 “病，有轻有重，自从病人们能够穿越到【病界】之后，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地方，你不是第一个来的，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听说那些即将病死的人，都会来到这里。” “你可以把这里当成...病人死前观看走马灯的地方。” 男子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这个形容不错，满意的点了点头。 死前的走马灯...？ 可陈不恶心脏却在这一刻好似停止跳动。 “我...不理解。” “有什么不理解的？很好理解。” 男子道：“很多人想要穿越病界，以为是去另一个世界冒险，但其实有一个弊端他们都不知道，也没人提，那就是穿越的次数越多，病情就会越重，除非你很强，能扛下来，或者你很弱，直到自己慢慢死去。” 穿越次数越多，病情会越重？ 陈不恶表情怔住。 “你的意思是说，我...要病死了？可我只是...视觉上的疾病...” “不管什么病，只要穿越病界，都会迈向死亡，这是命中注定的结局，所有人都一样，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男子淡淡道：“但你明显加快了速度，你和我一样，时间都不多了。” “不...不对，这不是死亡...” 陈不恶怎么都没想到，这不是病发。 而是自己的重点。 可问题是...他还有一些事情没做。 “没有人想死，不过我要是你，就会趁现在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有意义的事？” “你知道人死之前，经历的走马灯是什么样子吗？” 男子继续道：“你会看到很多过往的东西，它们亦真亦幻，你可以去试试，在这里寻找你的过往。” 过往。 这两个字相当具有份量。 陈不恶曾一度把它们给抛弃了。 但这一刻，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 他似乎，隐隐看到了一个身影，渐渐出现在雨里。 一个模糊而又单薄的少年，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笑。 他仿佛在不停的挥手，想让自己走过去。 然后，陈不恶听到了一个声音。 “哥，你回来了。” 骤然间，像是穿越时空一样，陈不恶猛然回到眼前。 一切烟消云散。 就差一点... 他好像就能抓住那只手。 “嗯...能看出来，你身上的过往很重，像是一个死结，你好像把自己锁起来了，不过我建议你，还在有限的时间里，尝试去解开一些东西吧。” 男子抹了抹脸上的雨，随后开始往前走。 “时间不会太多，你最好快点。” 然后，他离开了胡同。 留下陈不恶怔怔站在原地，望着雨中曾出现熟悉身影的地方。 那个身影太熟悉了。 距离也太近了。 仿佛就在跟前。 可他伸出手后，想要抓住，却又抓不住... “木音...刚才...那是你吗？” .... “顾姐...我找不到陈哥了，怎么办...我...我不知道他去哪里，我...” “芽衣，你先别慌。” 安全屋里，楚芽衣捂着手机，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她已经把屋子全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陈不恶。 只是出去修个手机的功夫，人怎么不见了？ 她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屋子里的血，显然...这里出事了！ 小姑娘此刻很担心陈不恶。 此刻，顾扶摇站在血迹旁，皱了皱眉。 陈不恶现在没有手机，也无法进行定位，这让她感到头疼。 想了想，皱起眉头道。 “时间没过太久，应该还在这附近，我已经派人去找他，而且不出意外，他肯定会回到这里。” 说着，另一旁，坐在沙发上的阿瑶神情疲倦。 她最近几天跟着顾扶摇跑了不少地方。 到处寻找【时空之轮】。 然而，却没有任何发现。 这让她感到绝望。 并且自己已经清晰的感受到，五骑士正在逼近。 或许别人察觉不到... 但那种来自时空压迫的恐惧感觉，让她始终无法停下来喘口气。 从这种情况来看，顾扶摇此刻是有点两头忙。 一方面，陈不恶病发加重，不是好事。 而另一方面，阿瑶这边的情况似乎更迫在眉睫。 尽管还有猪头人瘟疫急需解决... 要同时处理这三件事。 确实没那么容易... 最关键的是，顾扶摇连一个能解决的办法都没找到。 这才重点。 她从这些错综交杂的是事情之中，深深的感受到一种挫败感。 “阿瑶，【五骑士】到来之前，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我...不知道，但感觉...它们仿佛就在我身旁。” “它们会以什么方式出现？” “撕裂空间...？” “你是指，从空气里钻出来...？” “嗯...或者...直接出现在面前。” 阿瑶只能这么说。 因为这是她能想到的方式。 那些来自阴暗的存在，仿佛已经来到了人眼前。 “天啊...” 顾扶摇赶紧点了一支烟，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语气听起来明显十分的沉重。 “没想到...我们真的要被怪物入侵了...” 第147章 五骑士降临 为了找到陈不恶，楚芽衣跟着顾扶摇派出去的人一同外出。 拥挤在熙攘的人群里，一遍又一遍寻找和他相似的身影。 而此刻。 【病发空间】。 陈不恶怔怔站在雨中，望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座古老的房屋。 很奇怪。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这里。 或者说，是眼前的景象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这个古老的房屋。 它不该出现... 它应该被永远的忘记。 陈不恶站在十几米开外看着。 院落的门前，栽有一棵桃花树。 粉嫩的花瓣在雨中纷飞。 透过门向里，有口井。 但已经干涸。 右侧还有一张石桌。 上面雕刻着磨损几乎看不清的棋盘。 陈不恶在原地站了很久，都没往前走。 这个熟悉的地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真的感觉，自己肯定是要死了。 所以才会看见曾经一家人住过的地方。 “回来了？赶紧进屋吃饭！” 忽然，院落里，悠悠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听到的那一瞬间，陈不恶如同触电般怔在原地。 在他孤独的成长记忆中...几乎差点把这个能抚平一切苦难的声音给忘记了。 随着话音落下。 陈不恶透过雨幕清楚看到，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女人。 她挽着头发，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容。 站在门前，朝陈不恶轻轻挥着手。 “外面下着雨，快进来吧。” 她语气温柔的笑着道。 望着眼前之人，这一刻，陈不恶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想用力说话，却又发不出声音。 他开始抬脚往前走去，大概是走的太急了，甚至差点滑倒。 “慢点，注意脚下。” 女人笑着，站在那里等着她。 陈不恶越走越快，然后...他踏进了那扇门里。 木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了。 同时，陈不恶终于控制不住，发出颤抖的声音。 “...妈？真的...是你？” “傻孩子，不是妈还能是谁？还有别人跟你妈长的一样呀？” 母亲笑着，抓住他的手，往屋子里走。 陈不恶一步一踉跄的跟在她身后。 像个惶恐不安的孩子。 又像是从风雨中回到巢穴的鸟儿。 进门之后，跟着母亲，他看屋子中央，放着一张桌子。 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一个男人坐在旁边，桌子还有一瓶白酒。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男孩，正望着自己笑起来：“哥！” 男孩叫了一声。 陈不恶脑子瞬间变得空白。 还有迟钝。 他迟钝了好久，仿佛才回过神来。 然后，用力的回应了一声。 “木音...” 声音，竟有些哽咽... 那可是自己的亲弟弟。 失踪了十几年... 又一次能见到你... 我真的...很开心。 “不恶，回来啦？个子真是长高了，咱们爷俩好久没见过了，来，陪爹喝一点，这可是你之前有位叔叔送的好酒，我都舍不得喝！” “可别和那么多。” 母亲拉着陈不恶坐下来，提醒了一句。 “喝点酒又不要紧。” “可是...” “别提无关的事。” 父亲打断了母亲的话。 似乎要阻止母亲说什么。 她张了张嘴后，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不再说什么。 随后，父亲给陈不恶倒上一杯酒。 “爸...” 陈不恶坐下来，这一切的触感是如此真实。 这不可能是自己病发看错... 也不可能是梦幻。 这太真实了，一切都是真的... “不恶，从今天开始，你回家了。” 父亲放下酒瓶道。 听到这话陈不恶终于红了眼眶。 家...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能有家的人。 因为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是他人生的全部写照。 “大老爷们哭什么！” 父亲抚摸着他的额头。 虽然这么说，可他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看着眼前的儿子笑了起来。 “唉，都怪爹，让你一个人这么多年自己活着，没朋友，没家人，你呀...受苦了。” 这句话让陈不恶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开始横流。 终于，他感觉受到了自己曾经孤独的滋味。 已经多少年了？ 记不太清。 印象中，从自己开始明白一些事情开始，就是孤身一个人。 他只知道，爸妈意外死了。 弟弟失踪了。 纵然从一开始失去家人，他并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直到后来，每一个春节，他都只能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烟火。 听着隔壁的团圆和欢声笑语。 而他，没人说话。 身边，没有声音。 生命中只剩下冰冷的墙壁和狭小的空间来自我取暖。 他做了一桌子菜，不知道给谁吃。 买了几副筷子，也没有人能用。 他也想在屋子里挂上全家福的照片。 或者...只是简单张开嘴，向一个人叫一声：“爸，妈。” 可他只能对着空气，默默发呆。 是的，陈不恶曾尝试过用很多办法让自己过的舒服一些。 买喜欢的东西，装修屋子，去和陌生人玩游戏，去唱歌，去跳舞。 确实也快乐那么一会。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空虚。 物质的满足，永远也无法填补精神的空虚。 因为他没有家人。 这是任何物质都无法弥补的，不管拥有多少东西，他都始终知道。 自己在这世上，已无相同血脉之人... 陈不恶还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可以承受一切。 他一向认为，孤独不可怕，死亡也不可怕。 但最可怕的，就是这一句简短的问候。 “辛苦你了”。 陈不恶捂住面颊，哭出声音，哽咽着道：“..我没事，我一直过得很好....” “唉...爹知道，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父母陪着长大，或者至少有个叫爸叫妈的人，可我和你妈...实在没办法陪着你，希望你...不要怪我们。” 父亲把酒杯端了起来，笑道：“以前，你那时候小，不能喝酒，现在大了，咱们喝一个。” 陈不恶擦着眼泪，端起酒杯。 叮。 酒杯相撞。 他一饮而尽。 这是人生几十年来第一次...和父亲喝酒。 混着眼泪，他把辛辣的酒水咽进肚子里。 “现在回来了就行，以后啊，也别走了，咱们一家人就在这里住下，再也不用分开了！” “好，再也不分开！” 陈不恶又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时，旁边传来声音。 “哥...嘻嘻，我一直都在想你！想了好久，终于见到你了！” “木音...” 陈不恶含泪笑着，他伸出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 摸到了弟弟的脑袋。 他呀，和小时候的记忆简直一模一样。 几乎没有变过。 看起来十几岁的样子。 有点瘦，但长相十分清秀。 “哥，我经常梦到你，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怎么会呢...” 陈不恶摸着弟弟的脑袋笑道：“我也经常梦到你。” “真的吗？” “是啊。” “你都梦到我什么啦？” “梦到你...” 陈不恶感觉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 但... 他没有抓住那个画面。 甚至脑子有些疼。 忍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 “哎呀，是不是喝酒喝得太急上头了？” 母亲见状，露出担忧的表情，有些抱怨的看向父亲：“都说了别让他那么喝酒，情绪激动喝酒不好...” “妈，我没事...” 陈不恶努力笑起来。 然后，他终于想到了什么，看向自己的弟弟。 “木音...你...失踪了...这么多年，去哪里了？” “我失踪了？” 陈木音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哥，我哪也没去啊，就一直和爸妈在家，是哥哥当初...离开了我们...你是不是离家太久，忘记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顿时怔住。 随后，他猛然回头，望向门口的那桃花树，一时间恍惚出神。 一直没有回家的人...是我？ “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 母亲赶紧笑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陈不恶回过头来，看着桌子上的饭菜。 外面还在下雨，雨水打在地面和房屋上，噼里啪啦作响。 他拿起了筷子。 陈木音吃着肉，突然问道：“哥，这次回来...你真的不会再走了吗？”打算留多久？” “嗯，不走了。” “真的？” 陈木音露出开心的笑容。 但很快，他又失落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 “怎么了？” “哥，你曾经也是这么说的，你总爱说，还有事没做完，可你的事情...好像都做不完，你好像...” “木音！” 忽然，母亲打断了弟弟的话，指着菜面无表情道：“吃饭。” 陈木音张了张嘴，脸色有些委屈似得，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陈不恶隐隐约约感觉不太对。 可哪里不对，又说不太出来。 我还有事情没做？ 不，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陈不恶这么想。 我这次回家了。 我终于在世间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而以后，都不会再感到孤单... 所以，我不会离开的...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聊了很多。 陈不恶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他不停地在说着话。 和家人分享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他曾暗恋过的女孩。 喜欢的电影。 爱唱的音乐。 遇到的人。 在城市里做过什么工作。 去过哪些地方。 这些事情，他以前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即便是关系极为要好的老宁和张悟心，陈不恶也从来没有和人谈论过自己的内心...和家庭。 但现在，他把这些话都说了出去。 毕竟，曾经不说，并不是因为不想说明，而是没有能说的人。 “没想到哥哥你还喜欢看动漫...” “那当然，你不喜欢吗？” 陈不恶说着，立刻摆了一个姿势，学着动漫的人物语气认真道：“我不做了人，jojo！” 然后，又换了一个姿势：“献上你的心脏吧！” “...” 陈木音默默看着自己中二病的哥哥，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叹气道。 “还行吧...不过我更喜欢看悬疑和恐怖片，我喜欢电锯惊魂那种杀人血腥的。” “...” 陈不恶嘴角抽搐两下，缓缓坐了下来。 “想不到你的口味...这么独特。” 和弟弟聊着。 母亲也笑问道：“我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结婚了呢。” “没有...连女朋友都没找到。” 陈不恶腼腆的笑了笑。 腼腆。 他很少在人的面前感到腼腆。 但面对母亲不一样。 面对母亲，永远像个孩子似得。 “没事，我儿子这么帅，以后肯定能找到！” 父亲喝着酒附和一句。 “你的屋子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 母亲笑了笑道：“直接能住下。” “好。” “我今晚要和哥哥一起睡！” “不行，你都多大了，有自己的屋子，分开睡！” “不！我就要和哥一起！” “没事，让他跟我一起吧。” 陈不恶笑了笑。 陈木音立刻露出胜利的笑容... 晚饭结束后。 陈不恶简单洗漱，躺到了床上。 实际上，他有些睡不着。 陈木音也很兴奋，一直找他聊天，聊各种东西。 兄弟两个人，聊了很远。 后来，陈不恶实在太困了，便道：“要不，我们先睡觉吧？” “嗯嗯！哥，晚安！” “晚安。” “不过...哥，你可以抱着我吗？” “抱着你？” 陈不恶愣了一下。 陈木音笑了起来：“我就是想...体验体验，哥哥的怀抱。” “行。” 陈不恶笑着，从后面抱住弟弟的肩膀，很温暖。 闭上眼后，很快，入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黑暗中... 陈木音不见了。 床铺内则，是一个披头散发、瘦长的身体宛如干尸一样的诡异之人。 正被陈不恶紧紧的抱着... 一动不动。 .... 【常界】 楚芽衣站在夜晚惨白的月光，紧紧握着手机，整个人声音颤抖。 “顾姐...我找到陈哥了。” “把他带回来！” “好...” 月光下，冰冷的胡同里，楚芽衣清楚看到陈不恶躺在垃圾堆里。 用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睡着了。 脸上，带着一种温暖的笑。 他抱的很用力...就像是在拥抱着什么东西一样。 “陈哥...？” 楚芽衣走过来，顿下身，不安的轻轻推了他一下，却没有反应。 “陈哥？醒醒，我是芽衣，我来带你回家了...” .... 另一边，顾扶摇刚刚挂断电话，忽然，阿瑶站起身来，脸色十分苍白。 像是见鬼了一样。 “怎么了？” 看到她这样子，顾扶摇皱起眉头。 有种不好的预感。 “外面，是不是要下雨了？” 阿瑶突然问了一句。 随后看向窗外。 她快步走过去，打开窗户， 瞬间有冷风吹过来。 天上的乌云遮住了惨白的月亮。 正片大地，此刻看起来死气沉沉。 “阴天了吧。” 顾扶摇来到窗边，习惯性的点了一根烟。 抬头看向月亮。 她习惯吹着夜风抽烟。 两个人并肩站着，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全都在盯上天上的月光看。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月亮，竟然变成了红色...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预感。 就这么红彤彤的挂在天上。 宛如苹果。 也像在流血一样。 伴随而来的，是猩红的光芒照射在大地之上。 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染上了颜色。 从原本的五颜六色，变成了阴暗的血红色。 紧跟着，云层中，开始快速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点。 在红色月光的照射下，那些雨点仿佛也成了红色。 宛如下起一场令人不安的血雨。 随后，顾扶摇听到，从下方道路的地面上，传来人们混乱的叫声。 路灯下，有开车的人好像失去了控制。 车子狠狠撞到路边，冒出滚滚浓烟。 而里面的人，浑身是血爬出来，好似失去理智发疯般哇哇大叫着乱逃，在下着血雨的道路上狂奔。 起初，只有一个人这么做。 但慢慢的... 从一个到两个。 最后到整条马路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开始像疯了一样乱搞跑乱撞。 他们...好像在这一刻，变得相当恐惧，跪在地上，在祈祷，在害怕什么。 顾扶摇夹着烟，怔怔看着这一幕，忘记了抽。 直到，烟头烫到了手，她嘶的一声，吸了一口冷气，烟头从窗户掉下去，这才回过神来。 “我出现色盲了吗...月亮，是不是变红了？” 顾扶摇赶紧从兜里重新掏出一根烟点燃。 这次，狠狠吸了几口。 但却忘记了吐出来，直接咽了下去。 而站在旁边，早已脸色苍白的阿瑶，望着道路上发疯的人群，仿佛也跟着陷入了绝望。 “是它...来了...” “谁？说清楚！” 顾扶摇掐着烟的手莫名发抖。 她发现自己...好像在害怕。 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只是看着那红色的月光，都莫名感到恐惧。 就宛如自己被扔在了地狱里一样，有某种东西在侵蚀大脑和心灵。 该死... 顾扶摇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又咬紧牙问了一遍：“到底是谁来了！说清楚！” “血色骑士啊...它来了...你没看到吗？” “它就在那里啊...就在那片云层里...我的天啊...你快看，它骑着马，拿着枪...带着散播着恐惧的恐惧...就这么来了...它竟然真的来了...” “它要来毁灭这一切了...” 阿瑶瞪圆眼珠子，已经语无伦次。 顾扶摇把头从窗户探出去。 任由血雨打在自己脸上。 她努力向上看，透过红雾，透过血雨，透过云层。 大雨倾盆间，连呼吸都感觉压抑至极。 “该死...” 烟被雨剿灭了。 顾扶摇咬牙骂了一句... 然后，抬起头，她看到，在从阴暗、死气沉沉的云层之中，仿佛被某种蛮横的力量强行撕开了一道时空裂痕。 浓浓的红雾从中滚滚而出。 天空的红月之上，一个骑着血色铁甲马匹，手持长枪，身穿古代甲胄的恐怖身影，从天而降... 它骑着马，仿佛神一样，用坚硬的马蹄，踩着云层，朝大地和人间，汹涌而来。 地面上，无数的人群像疯了一样不受控制跪在地上大哭嚎叫... 这一刻，整个世界，黯然失色。 顾扶摇望着这宛如世界毁灭的一幕，脸色苍白，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她下意识去拔枪，却拔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来了...！ 她听到从天空上，传来马匹的划破夜空昂扬的嘶鸣之声！ 那马蹄奔腾的声音，宛如踏碎了战场上成千上万的尸体。 顾扶摇克制着恐惧，拿出手机，对着里面声音颤抖道。 “五骑士... 降临...常界！” 第148章 相见 【病界】 陈不恶从睡梦中悠然醒来。 他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 用力伸了一个懒腰。 “哥哥，你看起来心情好像很不错。” 屋子里，正在帮助老周准备东西的希娜看到后，好奇道：“你是做了什么美梦？脸上还带着笑。” “嘿嘿，不告诉你，一个很美的梦。” 陈不恶笑着从床上跳下来。 老宁在旁挖苦笑道：“肯定是春梦。” “...” 陈不恶看他一眼没说话。 此刻，众人全部身在王族殿宇之内。 同时身为大殿下、二殿下以及三殿下的贵客...自然有专门的仆人前来侍奉，这身份相当于特等vip。 从吃到穿，全部安排妥当。 “王族真他娘气派！” 老周大概是人生中头一遭体验这种待遇。 打扮光鲜亮丽的宫女来给他穿衣服、收拾东西。 说实话，颠沛流离习惯了，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尤其是看着屋子里各个镶着金边的物品，忍不住赞叹道。 “随便卖掉这里的一个物件，都够我吃几年了。” “你可别偷人家的东西啊。” 老宁立刻皱眉道：“偷王族，死罪！”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老周气的翻了翻白眼。 不过还真别说，这两个老家伙洗完澡，改换发型再穿上昂贵的服装之后，显得相当帅气。 人靠衣马靠鞍，一点都没说。 老宁的装扮有股来自中年男人的痞帅气息。 而老周则是成熟稳重，给人一种相当稳重的感觉。 至于，希娜打扮的像是一位公主。 比想象中要漂亮太多。 而恩佐的皮囊就更不用说了，原本长相就可以说是上层级别。 此刻穿上王族服装，更是锦上添花，宛如王子。 连希娜都忍不住竖起拇指夸赞：“哥，真帅！” 收拾完装扮后，又吃过早饭，轩辕鸿雪便派人带着他们来到王族的会议厅见面。 在这里，陈不恶终于见到了轩辕多瑜，也就是张悟心。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 轩辕鸿雪和轩辕永宁。 只不过这两个人，从坐那开始，就有一股莫名争风吃醋的感觉。 整体看去，哥仨穿着相当尊贵，金碧辉煌。 左侧是轩辕鸿雪，和先前在尸野的狼狈模样完全不同。 他此刻看起来相当优雅。 右侧轩辕永宁坐姿十分随意，脸上却始终挂着一股意味不明的邪笑。 至于坐在中间的...轩辕多瑜，不知道为什么，陈不恶总觉得，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丧夫的小寡妇...满脸幽怨。 仿佛挤在两人中间，让他感到十分无语。 陈不恶刚进来的时候，仍然是恩佐的身份。 因此张悟心并没有直接认出来是自己的老朋友。 四人落座之后，轩辕鸿雪直言道：“三弟，这就是你的那位朋友，他说自己和你以前一起洗澡睡觉，是真的吗？” “...” “...” 陈不恶感到相当无语。 张悟心似乎更加无语。 你关心的事就只有这个？ 轩辕永宁闻言，发出一声冷笑，看了几人一眼，道。 “你们也真够有意思，遇见我就算了，还遇到老大，现在好了，我们几个你全都认识了，不知道你还以为你在谋划什么。” 听到这话，轩辕多瑜抬起头。 这事他知道，但并没有直接参与。 目光和陈不恶对视上的瞬间，起初，他似乎没有察觉。 直到陈不恶脑袋里灵光一动，伸手指着桌子上的杯子问道。 “你怎么在杯子里养金鱼？” 这句话说出去的瞬间，张悟心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立刻瞪大眼睛。 “老陈？”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众人同时露出疑惑的目光看来。 “老陈？”老宁看向恩佐。 陈不恶赶紧道：“咳，以前的化名，没想到三殿下还记得。” 金鱼这事，是以前两个人上班的时候陈不恶那会看错说出来的。 多亏张悟心还记得这件事。 否则就会落入相当尴尬的境地。 “你可终于来了...！” 张悟心仿佛有点激动。 他快步走过来，直接用力抱住了陈不恶，看着他陌生的面孔，眼中动情道：“而且...还是这么帅！”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在【病界】相遇。 也是第一次在【病界】拥抱。 不得不说，恩佐长得确实比轩辕多瑜要帅。 可一旁的轩辕鸿雪和轩辕永宁看到这一幕后，同时皱起眉头。 两人甚至还对视一眼... 仿佛陈不恶的到来...让两人产生了某种情感上的危机。 “没想到哥哥...还真的和王族殿下认识...” 希娜看着这一幕，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还以为一路上，恩佐是在吹牛呢... .... 寒暄过后，众人坐在屋子里聊天，因为碍于人多眼杂的缘故，陈不恶和张悟心的交流一直显得有点客套。 而且两个人还编了一堆毫不相关的事情。 直到最后，轩辕鸿雪和轩辕永宁因公事起身离开，他们这才恢复原态。 张悟心急忙拉着陈不恶到走到一边，躲开老宁等人，小声咬牙道。 “你他娘的...怎么用了这么久才来到王城？” “没办法...” 陈不恶回头看了一眼几人。 发现老宁老周还有希娜，正竖着耳朵极力偷听呢。 被发现后，一副立刻把目光扭开看向别处、做贼心虚的表情。 “猪头人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有办法治吗？” 陈不恶同样压低声音问道。 张悟心闻言，急忙点点头。 “这件事我一直在跟进，但王族里面对此关注似乎并不多，所以我私下找了一位很厉害的医师，也该有结果了，刚好，你和我一起过去问问。” “好。” 陈不恶答应下来，转而问道：“话说，你被顾扶摇带去哪里了？不会是卖给富婆了吧？” “...” 张悟心皱起眉头：“我是哪种对富婆见钱眼开的人吗？” 你还真是... 要不要把你博客里那几百号人的富婆群公布出来？ 张悟心小声道。 “其实，去了哪里...还真不能透露给你，答应过组织，不能泄密的。” “那你就告诉我，她背后的组织牛逼吗？” “牛逼！” 张悟心直言不讳，并瞪着鼻子，竖起了大拇指。 “有多牛逼？” “你想想象不到的牛逼。” 他沉声道：“我只能说，这个组织...在暗地里掌控着一切，经历过比现在更难的时代。” 这话让把陈不恶给搞晕了。 经历过更难的时代，是什么意思？ 但他没有多问，因为就算问下去，张悟心能说出来也不会太多。 也没必要为难他。 “我们现在就去找医师。” 陈不恶道。 “现在？这么急？” 张悟心茫然道：“常界的情况很严重吗？” 他进入组织后，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没有现身在常界了，自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 “嗯...” 陈不恶本来想说，不是常界的情况严重，而是我，没什么时间了。 因为我很可能，似乎会马上病死了。 但死之前，至少能做一件事便是一件。 “那你我换一下衣服，穿这身太显眼了。” “好。” 张悟心快步离开会议厅。 随后，老宁走了过来，小声道：“娃，你们要去找医生？” “你都听见了？” 陈不恶诧异道。 “嘿嘿，只听见最后一句。” 老宁讪讪笑道：“刚好，我跟你们一起，带上三头猫，还能帮你配置【第二药方】了。” 第149章 下一个时节交替 【王城】 旧日街道上。 张悟心介绍道。 这里是王城最为老旧的一片区域。 尽管设施老化，但居住在这里的人依然很多。 有钱人喜欢这块，只因旧日街道的后面不远处，就紧挨着王族宫殿。 越是靠近宫殿的地方，生活成本越高。 也越彰显地位。 不过，这些对张悟心来说，并不算什么问题。 毕竟整个国度都姓轩辕。 “这位医师住在旧日街道的69号院内，他为人有些许的古怪，但医术相当高明，对猪头人的事也很感兴趣，所以当初找了他。” 说着话，穿行在各形各色的人群中，陈不恶很快便已经来到69号院落门前。 这是一个类似四合院的建筑。 一扇大门，两侧打开。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有各种各样的房屋和建筑。 代表着不同的住户。 “医师在3户。” 张悟心带着他们走进去。 他此刻身上穿着是较为朴素的衣服，因此扎堆在人群里也并不显眼，没人能够认出来。 进入宽敞的院落后，跟着张悟心，又拐进右侧小胡同，再拐过几栋房屋后，才来到一扇门前停下。 陈不恶抬头，看到上面写着数字。 “到了。” 张悟心来到门前，伸手敲了敲。 咚咚咚。 声音过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老宁和陈不恶，然后仿佛松了口气似得：“幸好没带女人过来。” “嗯？这医师不喜欢女人？” “不，是太喜欢女人了....” 张悟心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拉开。 一个头发凌乱的老头立刻探出脑袋，瞪着眼珠子四下乱看。 “女人？哪有女人？我听见你说女人！在哪呢” “...” 望着眼前的医师，张悟心黑着脸道：“霍医师，没有女人，是我，多瑜。” 听到这话，老头的眼睛立刻从精光闪闪变成了黯然无色。 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他好像失去了兴趣，挥手道：“怎么是你啊...关门送客。” “欸欸欸！” 眼前门要被关上，张悟心急忙挡住，推开走了进去。 “进来吧...” 陈不恶和老宁在外面对视一眼，笑了笑，跟着走了进去。 屋内空间算不上宽敞，摆放着各种各样怪异的器皿。 有点像是私人诊所那种。 每次看到这些东西，陈不恶总会想起来猩红山峰医学会上的孙如意。 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眼前这位霍医师的性格确实有些怪。 他坐到椅子上后，用手抓住桌子种植在盆里的花草，直接揪断一片树叶和花，然后塞进嘴巴里咀嚼着吃起来。 陈不恶以为这是在用特殊的方法做药。 毕竟药物的制作有很多奇妙的办法。 其中有一种就是让未经世事的少女将草药在嘴巴里咬碎。 那些药草混合着少女的唾液搅拌后，能产生很大的功效。 当然...像这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还是算了吧。 陈不恶正想着，忽然就看到霍医师嚼着嚼着，没有吐出来，而是咕咚一声，直接把花草咽了下去... 他似乎是在吃这种东西。 “来点吗？”他很大方的把盆栽伸过来，上面零零星星就剩几只枯黄的叶子，估计都被吃光了。 “不了...谢谢。” 陈不恶抗拒的摆了摆手，老宁也摇摇头。 张悟心在旁坐下来，叹气道：“霍医师，他们和我一样，并不崇信食植神灵...另外，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关于猪头人的事情，有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听到这话，霍医师皱了皱眉，嘴巴里吐出一小片没有咽下去的花瓣，随后道。 “你说猪头人啊，说实话，我从医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种病，确实比较难治，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他说着，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翻找出一个奇怪的瓶子，接着道。 “我经过研究后，发现这东西应该有点用处，不过眼下还在尝试。” 陈不恶看到，那瓶子里的东西相当奇怪。 是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片红色叶子。 但其表层上，布满了一条条类似血脉纹路的东西。 有点像是裂开的皮肤一样。 “我研究猪头人的时候发现，你不能把它当成一种病看待，而是当成一种生物。” 霍医师提出自己的想法道。 “病，从理论上来说，也是活的，同样具有生命周期，因此把病活生生的生物来看，在这种情况下，重点就是怎么才能杀死一种生物呢？” 张悟心闻言立刻抢先道：“把它脑袋砍下来！” “...” 这个回答不能说不对，但明显...不够逼格。 “杀死一个生物其实有很多种办法，巧妙的猎人用弓箭射死鹿的时候，还能不惊动旁边的鹿，而笨拙的猎人还没抬弓，就会把鹿吓跑。” 这个比喻，陈不恶有点没太听明白。 张悟心更没听明白。 他揉着眉头道：“霍医师...你就直接说，能不能治吧？” “能，但很麻烦，只有成为巧妙的猎人才能治疗。” 霍医师用比喻道。 并把那原本所剩无几的植物又揪下来一片，放在嘴里咀嚼着。 “我发现猪头人瘟疫侵入人体之后，可以将人体的细胞进行转换，完全取代人类的细胞，如果想要消灭它们，就需要以其之道还治彼身。” “简单来说，就是把再细胞转回去。” 听到这话，陈不恶立刻想起了孙如意曾说过的转置工具。 虽然内容不一样，但原理上，似乎一脉相承。 包括自己体内的情况好像也是如此。 自己之所以没有完全沦陷为猪头人，很大程度上的原因就是取决于自身体内细胞的特殊性。 想到这一点，陈不恶犹豫几秒，认真道：“那有什么办法，能够做到这一点？” “就用这个，这种植物很特殊，叫做【生血草】。” “它有一种相当特殊的功效，简单来说，如果调配成功，能够达到脱胎换骨的底部。” “例如西方的机械技术，一个人胳膊砍断后，可以重新长出来，而这【生血草】重新生长的不是四肢，是细胞，明白了吗？” 说到这里，陈不恶已经彻底明白了。 就是利用这种药草调配出一种能够重新生长人类细胞的药物。 想到这，他立刻凑进去看，并伸手摸了一下。 忽然感觉这植物的触感很假。 “这不是真的？” 陈不恶诧异问道。 “当然不是！” 霍医师把嘴里的植物咽下去后，沉声道：“【生血草】相当稀少，只有在下一个时节出现交替的时候才会生长出来，我这个只是模型。” “...” 张悟心讪讪收回刚伸出来的手臂，陷入了沉默。 “时节交替？意思是...【青铜时节】接收后，进入到下一个时节的那段时间？” “是的，可最大的问题就是，【时节】交替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这是自然规律。” 霍医师无奈道：“所以，我们只能等，而且两个时节交替的时候，具体能有几天过渡时间，也不一定。” “倘若直接从这个时节进入另一个时节，中间没有进行过渡，那【生血草】也根本来不及生长出来。” 第150章 他把持的住? 听完霍医师的一番言论，陈不恶和张悟心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这就等于说，能不能治这病，你不仅需要人和，还需要天时和地利。 努力只是其次，还需要一点运气。 “王族以前...就没有留下来这种植物吗？” 张悟心皱眉道。 霍医师翻了他一个白眼，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你是王族还是老子是王族？ “这种植物的生长有严格时间限制，一旦过了特定时间，就算能留下来也会自然死去。” 说到这里，霍医师叹出一口气。 “方法我是找到了，但能不能治好，只能听天由命了。” 众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实际上，摆在陈不恶面前的难题有很多。 例如，就是真的将这种药物制作出来，又如何带回【常界】也是个问题。 更何况，别提时节交替的情况了。 他自从进入【病界】直到现在，还没见过所谓的时节交替。 “那也就是说，我们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等着？” 张悟心垂头丧气，露出一副相当失望的表情。 “三殿下也不必难过，毕竟人各有命，老夫以前就明白一个道理，灾难发生，永远不要去怪自己没能拯救所有人，愿意努力去尝试，就已经对得起自己，甚至比很多人都要强了。” “....” 霍医师这话实际上并没有说错。 毕竟，面对的灾难。 从房屋里出来之后，陈不恶和张悟心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这基本上是在说，无法治疗猪头人这种疾病。 至于等下一个时节到来，天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陈不恶忍不住想到了常界死去的人。 也想到了薇薇。 从理论上来说，他似乎确实不用去救这些人。 毕竟别人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可问题就是，陈不恶觉得自己处在一个交叉口。 倘若从来不知道猪头人是什么，突然爆发灾难，他才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死亡。 唯独不安的就是，他清楚的知道猪头人是什么，也知道它们会引发什么，更知道该如何去拯救。 人最大的负罪感就在于，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还要努力说服和自己没关系。 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毕竟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人是复杂的。世上没有绝对自私的人，也没有绝对无私的人。 有的人从不帮助任何人，但他会愿意去收养一只流浪猫。 这自私吗？ 他只是把爱给了别的地方。 而还有的人从不喜欢流浪动物，但他却愿意帮助身边的人。 所以，根本没有所谓的圣母也没有所谓的自私。 只是每个人将自己那与生俱来的怜悯和爱，给了不同的人或者生灵。 这个世界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他人允许我去爱流浪猫，我也要允许他人去爱别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老宁出手挡下徐平城，才会有李儒心和尸野这样的人和地方。 此刻，看着两人失落的样子，老宁似乎想起了什么，在旁道。 “实际上，要想让【时节】进行到下一个阶段，倒有一个办法，但只是传说，具体能不能实现，没人试过。” 听到这话，两人同时看过来：“什么办法？” “【时节】的起源来自于【时空之轮】的转动，而五百年前【时空之轮】转动也带来了五骑士，所以有这么一种说法，五骑士的存在和时节的存在，代表着一种相同的混沌力量，存在相互贯通的作用。” 说到这，老宁皱眉道。 “当然，传说里是这么描述的，如果，你能杀死五骑士，就相当于对混沌进行了干扰，就有可能将时节带入到下一个阶段。” “...” 听到这话，陈不恶明白为什么叫做传说了。 因为这根本完不成啊！ 张悟心目瞪口呆般张了张嘴：“可问题是...没人能杀死五骑士，最多把它们封起来...” “是啊，所以，这只是个传说。” 老宁耸了耸肩。 “话说...我忽然想起来，上次偶然听到顾长官说...五骑士，有可能要降临在【常界】...” 张悟心脸色有些不安：“老陈，这事真的假的？” 他刚问完，忽然，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谁都没说话。 紧跟着，气氛开始变得不对。 陈不恶几乎是下意识抬头，发现老宁正死死盯着自己：“娃，【常界】...是什么地方？” 空气瞬间僵硬在原地。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半天后，张悟心支支吾吾道：“他...不知道？” “现在他知道了...” 陈不恶嘴角抽了一下。 老宁闻言皱起眉头，紧紧盯着这两个人，神色愈发凝重，似乎在等着一个解释。 “娃？” “事情比较复杂...我会和你解释清楚...但不是现在\/” 陈不恶捂着脸叹出口气。 果然，这件事早晚会暴露出来。 幸运的是，老宁没有强迫他现在说明白，似乎也不着急这一会。 等三人回到宫殿后，他让陈不恶带上三头猫，前往城内炼药师的地方。 张悟心被两个哥哥叫走去卧室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王城炼药师的水准都很高，而且还售卖材料，灵者【第二药方】，其中之一是需要三头猫，另外的东西，我到地方后再告诉你。” “好。” 陈不恶乖乖跟着老宁再次从宫殿里出来。 沿着王城宽敞的街道行走，很快找到炼药屋。 推开门进去，屋子一张桌子前，站着一位大概四十来岁的男人。 本来对这个人也没什么想法，可当陈不恶拎着骂骂咧咧的三头猫进屋时发现，对方一直在盯着自己。 而那眼神很奇怪。 有种...莫名的暧昧感。 “小兄弟，来了？要炼什么药呀？” 对方的皮肤很白，留着胡子，看起来不像是个老男人的样子。 gay里gay气。 “嗯...灵者的第二药方。” 陈不恶张了张嘴，然后把三头猫放到桌子上，望向一旁的老宁。 老宁坦然向他平静道：“【第二药方】需要三头猫，还有干瘪的断指，这断指有要求，必须是刚死过八十天的人才行。” “这么麻烦？” 陈不恶皱起眉头。 谁知道一个人有没有刚好死去八十天呢？ 然而，皮肤白皙的炼药师却突然插嘴嘻笑道。 “断指我有，小兄弟，你可是捡到好货了，今天刚好遇到免费活动，你想要断指是吧？我免费送！” “？？？” 说着，陈不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从柜子里半天翻出一只干瘪丑陋的断指，放到桌子上。 老宁见状，低头道：“药方还需要青铜眼球。” “有的。” 他开始翻找。 “价格呢？” 陈不恶插嘴问道。 “活动，免费送！” “...” “另外还有，死去女孩的半缕头发。” “有！” “那价格...” “免费送！” 看着眼前如此“热情”的炼药师，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自己。 陈不恶莫名有种菊花一紧的感觉。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不会掉馅饼... 这老板这么心善？ 老子不信！ 陈不恶皱起眉头。 “小兄弟别怕，今天本店免费活动，要什么都免费，店都能送给你！” “....” 你这就有点离谱了... 陈不恶感到无语，看向老宁道：“社长，要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老宁沉默两秒，最后点了点头：“也行。” 他似乎对这些并不在意。 说完，两个人直接向外走了出去。 “诶！” 留下那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别走啊！” 可惜没人搭理。 等两人走后，屋子里，陷入了寂静。 四十来岁的白皙男人站在原地，突然发出一声怪笑。 随后...身上的皮囊竟然开始渐渐褪去。 像是蛇脱皮一样怪异。 很快，一个身材妖娆性感的女人出现在桌子后面。 盯着离开的人影，用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唉...早知道就不用男人的形象了，果然吸引不了我老公。” “...” 旁边，屋子阴暗的角落里。 渐渐走出两个人影。 一个身材修长，一个驼背畸形。 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身材修长的男人平静道：“我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了，五骑士，现在确实不在这里。” “啊...那也就是...就是...是说，他...他...他..真的不是..” “嗯嗯嗯嗯，鬼骨，你说得都对。” 鬼骨：“...” 我话都没说完呢...能不能对结巴的人有点尊重？ “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魅纱用细长的手指摸着自己的嘴唇，饶有兴致道：“那我以后岂不是要远嫁他界了？” “...” 高个男人再次冷漠的看她一眼：“你担心的就只有这个？” “不然呢？” 魅纱耸了耸肩。 “胸大无脑的女人！” 他嘴角冷哼一声。 听到这话，魅纱倒没有生气，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哼一声：“哦，你个心里受虐狂。” “你...！” 身材修长的男人立刻瞪圆眼睛。 咬紧了牙。 脸颊也变得通红... 那样子，显然好像是被说中了一样，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该死... 这个混蛋女人... 她敢这么说我？ 还妄想嫁给我的...我的主人？ 真是一个没见识的东西！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鬼骨只有趁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才能用尽全力插上一嘴。 “当然是跟上去！” 魅纱轻佻道：“我就不信，老娘阅人无数、千人千面的模样，他一个少年，能把持得住！” 第151章 吸食 陈不恶和老宁找到第二家炼药师。 走进去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女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进屋的那一刻开始。 陈不恶就感觉，这女人和刚才那位男人莫名神似。 从头到尾...在一直盯着自己... 尤其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 老宁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我的错觉...” 陈不恶揉了揉脸，感觉自己多想了。 抬脚走进去，这次直接把三头猫放在桌子上，问道。 “请问你这里有断指吗？” “有。” “多少钱？” “今天免费...” “走！” 陈不恶扭过头，扛起三头猫就往外大步迈出去。 老宁：“...” 走出去后，屋子里，死性不改的魅纱渐渐恢复原样，撇了撇嘴，好似抱怨般娇嗔道：“嘁，你跑到哪，我就跟到哪！” .... 来到第三家。 陈不恶站在门口。 心情复杂的往里面看了一眼。 这次，炼药师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老宁还没说话，陈不恶这次仅仅只是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根本没说话，转头就走。 妈的...又是和刚才一样的眼神。 “怎么又走？” “因为见鬼了！” 陈不恶黑着脸。 整个人纳闷至极。 难不成这所有的炼药师，都是同一个人扮演的？ 对方有这么大能耐？ 屋子里...脱掉皮囊的魅纱气得直跺脚。 她拿起一旁得镜子照自己的眼睛，不悦道：“我眼神有这么明显吗？” 第四家，陈不恶已经有点麻木了。 根本没进去，直接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今天东西免费吗？” 片刻后，里面幽幽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免费？朋友，那你能把钱免费给我吗？” 一听这话，陈不恶立刻抬脚走了进去。 “就这家了！” 老宁当场满脸黑线。 “免费的你不要，非要找收费的...是不是有病？” .... 进店之后，按照流程，陈不恶先买了断指和青铜眼球。 之后，再将三头猫放到桌子上，开口问道：“灵者的【第二药方】，大概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 炼药师的动作很干练。 此刻，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可能要被炼制了，桌上被按住身子的三头猫慌了起来。 “你个龟儿子哦！你要把老子练了？” 陈不恶被声音吵得皱起眉头，看向炼药师：“需要提前把它杀了吗？” “不用，猫只是辅助作用，用它一撮毛就行。” 炼药师看了一眼，随后伸手在三头猫的背上狠狠拽下一撮毛。 “喵呜！！！” 疼的三头猫上蹿下跳。 之后，陈不恶和老宁就坐在屋子里等待。 两个人都没什么事，就望着店外的街道，静了片刻，老宁率先开口道。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什么【常界】和你这老陈的身份了吧？” 陈不恶闻言，深呼吸一口气。 瞒，肯定是瞒不住，如实说了吧。 于是，他把自己患病，能在两个世界穿梭，以及两个世界眼前渗透的情况，都详细说了一遍。 当然，主要是讲重点。 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就没说。 整个过程用了大概二十多分钟。 听完之后，老宁皱起了眉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没说话。 陈不恶以为他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因为这事或许和继承人有关。 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低头有些自责道。 “社长...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瞒着你...如果你打算想换继承人，我也能接受，而且应该还来得及，毕竟我...还没有变得很强。” “你对我，还有对你自己就这么点信心？” 老宁仿佛被他这话气笑了，皱眉道：“再说，我换什么传承人？” “我的身份...难道不会影响【拥王教社】的继承吗？毕竟要在两个世界来回折腾...” 听到这话，老宁笑了一声，道。 “你就是五骑士，都不影响你成为下一任社长。” “...” 我要是真是五骑士，我估计也早不在这里了... 但老宁这句话，让陈不恶倍感心暖。 同时也产生了一个疑惑的点。 “任何人，都能成为传承人，是吗？”“也是也不是，其实就看每一任社长怎么挑选了，但只有被选定之后才行。” “被社长选定？” “算是吧。” 老宁皱眉，看向街道外的人群。 “嗯？” 这个模糊的回答让陈不恶心生疑惑。 “教社一共就两个人...社长说了算，只要社长认定，那也没人能反驳了吧？”“没人啊，我也没说有人啊。” 老宁笑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陈不恶总感觉这句话可以另一种理解方式。 只是没有“人”而已。 “其实选定之后，也是需要很多考核的，我不能透露给你，以防你投机取巧，你只需要知道，自己现在正处在考核之中。” 老宁道：“再说，你以为成社长很容易吗？现在虽然是你，说不定过一段日子，还真换别人了。” 陈不恶闻言，皱眉道：“我...有竞争者？” “隐性的竞争者。” 老宁淡淡道。 陈不恶感觉自己好像理解...又好像不太理解。 这时，炼药师已经完成了炼制。 讲【药片】拿了出来。 放到桌子上后，她平静道：“二十金。” “没钱！” 老宁张嘴道。 同时拿起药，直接塞进陈不恶的嘴巴里。 女炼药师表情愣了一下。 没钱还这么理直气壮？ 但她似乎并不慌张，平静道。 “这里是王城，有巡逻的军团，要不要我告诉他们，你们两人想吃霸王餐？” 一听这话，老宁立刻嬉皮笑脸从兜里掏出几个金器具，讪讪笑：“开个玩笑嘛，干嘛这么认真。” 看着金器具，陈不恶怔怔出神。 这他娘不是早上在王族宫殿里吃饭用的东西吗？ 他还记得，老宁当时特意语重心长的给老周说，你可别偷王族的东西啊！ 合着是你自己偷了！ 老宁朝他使了一个有备无患的眼神。 讲东西放下后，直接拉着人走出去。 女炼药师看了看手里的金具，耸耸肩，倒也收下了。 毕竟这些东西的价值，确实远远不止二十金。 从屋子里走出来，两个人快速消失在街道上。 没过一会，陈不恶就开始感觉身体有些燥热。 “这次似乎有副作用。” “那最好回去睡一会。” 老宁道：“你现在面红耳赤的样子，很像是吃了春药。” “...” 你就不能换个比喻？ 陈不恶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随后问道：“我这算是进入第三阶段了吧？” “能成功渡过才算。” “那第三阶段，有什么能力？” “只有一种能力，【吸食】。” 老宁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能把一个人的血和肉，从体内直接抽出来杀死对方。” 陈不恶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很幸运。 这算是一个能够让自己战斗的能力。 “不过使用这个能力的时候要小心点。” “怎么了？” “吸食的时候要考虑对手的能力，不然，同样也容易出现反噬。” “明白。” 不管任何能力，似乎都有这么一个限制。 那就是你不能拿低级的能力去挑战强者，虽然赢了会很爽。 但一般赢不了... 除非你作弊。 回到王族宫殿后，陈不恶没有看到张悟心。 心里猜测他可能是在跟两个哥哥忙别的事情，因此没有打扰。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躺下睡觉。 也许明天一觉醒来，就成功到达了第三阶段。 第152章 梦魇 【病发空间】。 陈不恶睁开眼的时候，还未起床，就已经闻到了饭菜香气。 “哥，快起床，咱们去抓麻雀！” 同时，陈木音冲进卧室，拽着睡眼惺忪的哥哥往外跑。 他手里还抓着一把麦仁，似乎为了抓麻雀也提前准备的。 另一边，母亲温柔的声音在喊着：“马上就要吃饭了！” “知道了，我就在院子里！” 被弟弟拽着，陈不恶也没有反抗，跟着从卧室跑进院落。 令人略感惊奇的是，外面仍旧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有些冷。 但也使空气里闻起来有股淡然的青草香气。 陈不恶很喜欢这种味道。 草和泥土混在一起，闻起来让人感觉相当的干净。 陈木音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抓麻雀上。 他左手拿着木棍，然后找来一个破旧的洗脸盆。 这种抓麻雀的方法陈不恶还记得。 用木棍把盆的边缘支撑起来，然后在棍上系一根绳子，人抓着绳子藏起来。 并在盆下面撒上麦仁，用来吸引麻雀。 觅食的麻雀赶到后，会专心进食，这个时候人需要猛拉绳子，拽动棍子后，盆倒下来会将麻雀扣在里面。 也就成功的捕捉了。 这个方法，曾经是父亲教给他的。 后来他教给了弟弟。 “哥，你帮我把盆支撑起来！” “好。” 陈木音忙的不亦乐乎，陈不恶则在旁边帮忙。 他不打断弟弟，等准备好之后，就一起躲在门后面等待着麻雀的光顾。 “哥，你说，我们这次能不能一次抓到两个？” “有可能。” 陈不恶笑了笑。 然后两个人聚精会神的看着不远处的陷阱。 陈不恶看着小雨，觉得这个时候麻雀应该不会来。 就在他正思索时，突然，陈木音问道：“哥，你这次回来后，还走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陈不恶愣了一下。 “走？走哪里去？” “去哥哥你之前的地方啊。” 弟弟抬头道，神色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好像很低落。 “我之前...在什么地方？” “哥，你装失忆是吧？爸妈不知道，可我知道，你事情还没办完，对吧？” “什么事情...？” 陈不恶脑子有点空白。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会的功夫，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是...很重要的事情！” 陈木音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说，沉思着组织语言道。 “哥，我之前遇到过一个人，他问我，相不相信命运。” 瞬间，陈不恶怔住了。 “你猜我怎么回答的？我说我相信，然后那个人就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会和你再见面，没想到，竟然真的再次见到你。” “是吗？” 陈不恶笑了笑。 命运这东西，还真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但是，哥，我觉得你，不会在这里留太久。”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的家人在等你。” “傻瓜，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不...我们是...已经失去的家人，我说的是那些，你还没有失去的家人...” 听到这话，陈不恶怔怔看着，雨中竟然真的有麻雀落进盆里。 可他却仿佛忘神一样，没有拽动绳子，只是发呆。 我们只是你...失去的家人... 这句话，不断在脑子里回响，让他无法挥散。 ..... 【常界】。 陈楚芽衣眼眶发红，望着仍旧陷入沉睡的陈不恶，心里很不是滋味。 毕竟她是一步一步将陈不恶从垃圾堆里背回来。 可奇怪的是，怎么都唤不醒。 就好像个植物人一样。 除此之外，更诡异的是，在她将陈不恶带回到安全屋不到十分钟后。 外面天空，忽然像是被血染红了一样。 变得一片透红，甚至泛起了红光。 伴随着而来，是一阵令人不安的红色血雨。 同时.....还有那原本皎洁的月光，也宛如泼墨般被染上了殷红色的颜料。 看起来十分妖异。 仿佛世界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屋子里，楚芽衣还没有理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扶摇和阿瑶已经脸色凝重同时离开这里。 只是两个人的表情，明显是发生无法言说的大事。 而随着天空变成红色，下起血雨之后。 网络上的人群，似乎也陷入了某种不可名状的疯狂。 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我的天啊！月亮竟然...竟然变成了红色！” “百年...不，千年一遇的奇观！” “卧槽，太壮观了！” “这下的雨，简直像血一样！” 马路上，站满了举着手机拍视频的人。 随着人群陷入狂热，天上的红月仿佛开始产出某种不知名的红雾。 宛如缓缓扩散的烟雾弹一样，从天空之上，急速向大地蔓延。 那一刻，地面上的人群全都像是丢了魂似得，在被红雾触碰到的瞬间，开始扔掉手机，抱着脑袋露出惊恐的表情。 眼神变得空洞，像是死人一样。 朝四周空气不停大喊。 “世界是不是要末日了...？” “天啊...我们都死定了。”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我的天啊，我看见了什么...世界...世界在我眼前碎开了...” 成群结队的人陷入不可名状的疯癫状态。 楚芽衣通过手机看到的视频，她感觉世界好像真的疯了。 突然，身后咚的一声。 门被推开。 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卡尔。 “王，还没醒来吗？” 卡尔走进来后语气冷冰冰问道。 楚芽衣低着脑袋，摇了摇头。 “卡尔...姐姐。” 她对这个称呼有点不习惯，毕竟之前，都是叫卡尔爷爷... 称谓换掉就算了，现在连性别都换了。 “外面...是不是要出事了？” 卡尔点了点头，起初没说话，坐下后才道：“是的。” “顾姐和阿瑶姐姐，能阻止吗？” “不能。她们没这个能力。” “啊...那你可以吗？” “不好说。” “那...谁能解决这件事？” “王，可以。” 卡尔热切的目光，瞬间落在了陈不恶身上。 “可陈哥...不知道怎么了，始终都叫不醒...” 卡尔再次点头，然后把手放在了陈不恶的额头上，皱起眉头道。 “他是思维进入另一个空间了，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叫醒他，通过梦魇。” 梦魇，简单来说，就是进入王的大脑，直达到他灵魂深处的地带。 但...这种做法相当危险。 因为一旦自己的实力不够，很可能会在王的脑海之中，被瞬间抹杀。 连灰都不剩。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 他卡尔，曾经给王看门都不配的一个区区虾兵蟹将，又何德何能...敢进入王的大脑？ 尽管... 他真的很想和王来一次，这种亲密接触... 啊...这该死的欲望！ 卡尔望着红月发出叹息。 做，还是不做？ 这似乎是一个问题。 这是他最近读到关于人类哲学的书目上的一句话。 不得不承认，人类的思维很发达。 但问题是，自己到底要不要做呢？ 卡尔想了想。 做！ 必须要做！ ...即便自己被王抹杀，倘若用自己的性命能把王唤醒，也是值得。 毕竟另外一些东西...已经来到了这里，企图和王争夺这个世界。 真是可笑！愚蠢至极！ 卡尔看着外面猩红的天空，脸上挂起冷笑。 这些没有一点教养的东西，趁王熟睡的时候选择来攻击，显得低等而又无趣。 不过无所谓，王，会出手。 想到这里，卡尔把手放在了陈不恶的脑袋。 然后... 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动静。 像是咒语般，轻轻闭上了眼睛。 开始进入【梦魇】，进入王的身体... 那一刻，卡尔仿佛触电一样，身子猛然颤了一下。 嘴巴里也不由自主发出一声...略显娇柔的轻哼... “王，我进来了...” 第153章 生死誓言 【往生社】 白手套坐在阴暗房间的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视频上一个白毛少年的脸。 整个人眼神阴沉至极。 仿佛要杀人一样。 “你敢给我打视频？” 很奇怪，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而且还成功添加上来。 说实话，白手套很不喜欢这小子。 更何况上次相见，两人还打了一架... 可此刻，视频里，白毛少年对着镜头略显病态的笑了笑。 “大叔，我想和你聊聊...不行吗？” “如果你愿意拿手里的水果刀割破自己的手腕，那我倒是可以和你聊聊。” 白手套语气阴沉道。 “好呀！” 白毛少年闻言，拿刀直接朝自己的手腕狠狠划了一刀。 鲜血噗嗤喷溅出来。 “大叔你看，这样行了吧？” 他朝镜头笑着。 白手套愣了一下，随后脸色更加阴沉的点了点头：“可以了，你说吧。” “大叔，你看今晚的月色了吗？” 白毛少年笑呵呵的问。 手腕的血越来越多。 “没有。” “大叔骗人吧，这么明显能看不到？外面可是红月，第一次见啊！”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大叔你肯定也感觉到了...有更可怕的东西，来了，对吧？” “无所谓。” 白手套冷哼道：“我们的神，会解决一切。” “大叔你怎么比我还能做梦呢...” 白毛少年叹了口气，仿佛十分无奈一样，耸肩道。 “我的神都解决不了，更别说你们的神了...” “...” 听到这话，白手套眼神已经冰冷到了极点：“你真的想死是吗？” “你能杀掉了我？” “你如果不说正事，可以删除好友了。” “别啊大叔，我其实是有一个提议，虽然咱们宗旨不合...但这个世界说到底是我们的，还轮不到外来人动手，对吧？” “然后呢？” 白手套犹豫问道。 想看看他究竟会说什么。 “所以我建议...咱们先休战，联手吧，对付那即将到来，哦不，已经到来的东西！” 白毛少见语气里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热情，对着镜头露出温柔的笑容。 “你算老几？” “...” 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一个小屁孩跟我谈条件？ 白手套心里冷笑。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那红月之中散发出的可怕气息，确实令人感到不安。 但，他实在不喜欢被一个白毛小孩这么推着走。 “所以大叔你是拒绝了？” “不，我倒是可以同意，但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呢？” “联合之后，一切听从我们的神安排。” 视频那头瞬间沉默半秒，然后道。 “...不，应该是听从我们的，大叔，你们的神太弱。” “小子，你他妈绝对是来找死的！” 白手套差点咬碎后槽牙：“这事没商量，只能是我们。” “不，是我们！大叔，相信我，你们的神，真的太弱...” “滚！” 白手套直接挂断视频，点了删除好友。 坐在阴暗的房间里，气的嘴角抽了一下。 但转念一想，又何必给一个小屁孩生气？ 就在他打算放下手机时，忽然响了一下。 点开一看，是好友请求。 只见上面写着：“大叔，你没理解我的意思，你先同意好友请求，我会和你详细解释，为什么你们的神太弱。” “....” 白手套的手开始颤抖。 他点下了拒绝，并在回复框里写上：“以我神之名发誓！下次见你，我必杀你！” ..... 【常界】 “天空之上出现异象，天降滚滚红雾，专家们连夜开始调查异象出现的原因，但目前仍旧没有一个科学的说法...” “我们接收到最新消息...红雾之中似乎掺有某种影响人们大脑的致幻剂，会导致人群陷入恐慌之中，不排除这可能是恐怖袭击...” “仅仅是一个夜晚，我市已有百分之四十的区域被红雾覆盖...” “人们全都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甚至有人因为极度害怕，而陷入自杀...请大家务必保持理智！避免吸入红雾！” “请大家保持理智，不要轻信...我的天啊...我好像看见了...世界在崩塌...” 常界，已经彻底陷入混乱。 当血色骑士骑着那匹马降临而来的那一刻，阿瑶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 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 但...一切还来得及，来得及！ 它们想要的是自己，只要自己能离开这里！ 一切就能挽救！ 站在天台的楼顶之上，阿瑶死死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在她旁边，是抽着一根烟的顾扶摇。 她看着下方不断弥漫并逐渐覆盖整座城市的红雾，语气仿佛也克制不住略微有些颤抖。 “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人们都疯了...” 她说着话，烟已经抽完。 又赶紧点了一根。 五骑士从现身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什么都没做，而城市似乎已经沦陷一半...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血色骑士...它骑着铁甲血马，降临时会带来大量的红雾，而且这种红雾里散播的是【恐惧】，所有受到影响的人，都会变得极端不安，如果无法可知，甚至会选择结束掉自己的生命来逃避这一切！” 阿瑶看着天空之上，仿佛云层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出现。 她不敢看，却又不得不去看，仔细的看。 一匹马，一个人。 一杆长枪。 从红月亮和红雾之中，踏云而来。 “时空之轮没找到...那我们现在，就只剩下打了？” 顾扶摇咬紧烟嘴，站在楼顶，狠狠吸了一口。 大风吹来，她漆黑的头发飞扬。 望着天空上的庞大身影，连吐烟都有点费力。 怕吗？说实话，还真怕。 但...这不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吗？ 顾扶摇这么告诉自己。 “打？怎么打？” 一旁，阿瑶声音颤抖。 在她的记忆之中，五骑士是不可能被战胜的。 顾扶摇没有回答。 只是遥遥望着天穹之上的红雾。 渐渐，一个骑着铁甲马，身穿血红色盔甲，手持长枪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在天空之上，不断奔跑。 该死... 怎么会这么具有压迫感？ 仿佛末日之神降临了一样。 顾扶摇咬紧牙，狠狠甩了一下长发。 她有很长时间，都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了，忍不住冷笑一声。 “骑士是吗？呵呵...老子以前可还是个公主！” 说着话，她拿起电话，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片刻后，电话接通。 对方没说话，顾扶摇直言道。 “汇报总司，灾害已出现。等级...龙，或者以上。” 电话那头，足足沉默了将近五六秒，片刻后问道。 “顾队长，这个级别...您确定吗？” “确定。” 又是一段沉默。 片刻后。 “...我知道了...总司会马上安排人员。” “嗯。” “顾队长。” “嗯？” “那您留下的遗言是...？” 忽然，风吹过来。 顾扶摇叼着烟，脸颊湿漉漉的。 头发也湿了。 她的面容本就很精致，而且具有气质。 发丝贴着面颊，衣服贴着身体的皮肤，把身形衬托出来。 在红色月光下，显得单薄而又...伟大。 抬头望着天上的猩红身影。 顾扶摇一时间有些恍惚。 遗言... 其实是个怎么都说不尽的东西。 说什么都无法说完自己想说的东西。 但最难受的是，她认真并且仔细想了想，发现不知道说给谁听。 没有爱人，没有家人。 孑然一人在世间活了这么多年，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突然留遗言，又留给谁去听呢？ 不知道为什么。 淋着雨，这一刻，顾扶摇的大脑中...竟然想起了陈不恶！ 没错，就在这个生死诀别的时刻。 留下自己此生唯一最后一个遗愿的时候，她没想到楚芽衣，也没想到这张悟心，或者是别的任何人，她只是想到了陈不恶。 而且...竟然只有陈不恶！ 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家伙... 该死... 为什么会想起他？ 难道...遗言只能说给他听？ ... 罢了。 顾扶摇叹了口气，说给谁听又能怎么样呢？ “倘若我死了，转告陈不恶，别火化我，埋地下就行，最好埋一个...有花的地方，另外，替我谢谢他。” “还有吗？” “没了，就这样。” “好的，顾队长，祝您...一切顺利。希望...你我还有下次再见的机会。” “嗯，希望。” 嘟，电话挂断了。 耳边只剩下冷雨的声音。 顾扶摇呼出一口气，望着在天穹之上，滚滚红烟之中奔走的骑士... 深呼吸，对身旁的阿瑶道：“逃是逃不掉了，也不能逃，准备作战吧。” 说完，她扔下烟头，用脚踩灭。 吸烟吸久了，也没人管她。 她一个人习惯了。 盯着从天而降，骑着马，朝这边赶来的骑士。 顾扶摇从腰间，摸出手枪。 擦了一下，然后上膛，瞄准。 对准天空上的红色身体。 静静地盯着，再盯着。 一秒。 两秒。 三秒。 脑海里...渐渐响起一个声音。 那好似她曾大声宣誓的嘶吼。 在此时此刻，在她举着枪瞄准那个地狱般存在的时候，一字一字，从嘴边呢喃念出声。 “我顾扶摇今日，履行曾许下的生死誓言...愿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不死，不休！！” 砰！ 震耳枪声在血雨之中响起。 火光冒出。 飞驰的子弹骤然划破寂静而冰冷的夜空。 铛！ 天空之上，响起清脆的声音。 子弹...精准无误打在了血色骑士的盔甲之上。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静止几秒。 陷入极端的宁静。 下一刻，骤然之间，天地风云突变。 血色骑士于天空之上，猛然拽住缰绳，狠狠掉转马头，铁甲马匹在天上扬起前蹄，发出一阵昂扬嘶鸣。 他握紧长枪，踏破夜空，伴随着红雾滚滚，朝楼顶疾驰而来！ 常界。 血色骑士。 红月之下。 顾扶摇用生死誓言，开启了两界对抗的第一枪。 第154章 教你生活 【病发空间】 “抓到了抓到了！” 陈木音从盆下掏出被扣在下方的麻雀，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兄弟两个人在院子里蹲了很长时间，陈不恶腿都有点麻了。 而此刻，屋子里，母亲正透过窗户默默看着两人。 她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脸上露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你呀，别总露出这副样子，不然他看到，肯定起疑心了。” 父亲在旁坐下来，打开那老旧的黑白电视机。 “那你怎么就能这么心安理得呢？” 母亲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怨，“我可做不到你这样，你就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吗？” “能出什么意外，而且就算出了，又能怎么办？事情已经发生了，都过去多少年了，还能反过来再去怪他吗？再说，这事本来也不是他的错。” 父亲叹口气，从凳子上站起身来。 他抓住母亲的手，同时也透过窗户，望向外面兄弟两人，声音温柔道。 “你看不恶现在的样子，不是很开心吗？而且个头也长大了不少，和印象里的真不一样了，倒也是，时间过的就是快，儿子一会不见，就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母亲不悦的皱眉：“我是想说...你觉得他能留下来吗？” “要看他愿不愿意留下来了。” 父亲揉了头：“反正不管怎么想，我都不怪他，毕竟在木音的日记里写过，不恶的心中，我好歹是一只猫，你却是条小狗...” 母亲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很快，目光又变得犹豫起来。 柔和，又担忧。 “我怕我的孩子...自己一个人，太累了...他太累了，又没人陪着他，我要是还在，好歹能给他做顿饭，不是吗？” “唉...” 父亲摆手坐回椅子上：“人总要长大，也总要接受离别，再说了，现在，不是还有木音能陪着他吗...” “可木音他...” “他会没事的。” 父亲笃定道。 “他们可是兄弟俩！” 院子里，陈不恶和弟弟玩的很开心。 但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弟弟的样子，似乎还是自己印象中的状态。 只有十来岁，像个孩子。 和当初自己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从时间上来说，他也应该长大了吧？ “哥，好像有人来敲门了！” 就在陈不恶正思索的时候，忽然陈木音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目光立刻转向院落的大门。 同时，陈不恶也听到，从门口处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怎么回事，母亲和父亲已经从屋内跑了出来，脸色显得有些凝重。 “别开门！” 母亲直言道。 那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害怕。 “怎么了？” 陈不恶皱起眉头，好像有些不理解。 弟弟抓住他的手，并没有父母那么紧张，只是笑道。 “哥，这肯定是来找你的。” “找我？” 陈不恶愣了一下。 “不恶，不能开！” 父亲皱起眉头，也跟着喊了一声。 可奇怪的，父亲和母亲只是站在旁边不停喊，却并没有动手拦自己。 好像这件事他们并没有资格查插手一样， 陈不恶很好奇门外是谁。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王，请开门，属下有要事和您说。” 王？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陈不恶立刻反应过来。 卡尔？！ 他怎么会在这里？ “王？” 门外，没有得到回应的卡尔，立刻加重了敲门的力道。 咚咚咚！ 可内部...却依然没有回应的动静。 陈不恶看着父亲和母亲以及弟弟的样子，他能明显感受到一股一样情绪。 家人似乎...很难过。 仿佛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在阻止自己打开这扇门。 犹豫几秒，陈不恶对着门外道：“卡尔，我现在有点忙，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王，这件事很急...” “我说了，下次，再说！” 陈不恶声音冰冷道。 “是...” 门外，卡尔低下头。 脸色有些不安。 几秒后，她又抬头看着这扇破旧木门。 壮起胆子，试着推了一下。 却怎么也打不开。 可却又能清晰感受到，门内，似乎透露着一股邪恶的气息。 比自己身手的气息还要沉重！ 里面难道有什么东西？ 在这种情况的驱使下，卡尔做了一个更加大胆的决定。 她把手放在门上，准备强行破坏。 撕裂...！ 进攻！ 在手掌展开攻击的瞬间。 突然，一股气息从门上反弹而来。 巨大而磅礴的力量，直接卡尔整个人轰飞了出去。 砰一声砸在地上。 身体直接炸开，灰飞烟灭... 但幸运的是...在死去的千钧一发之际。 卡尔同时结束掉“梦魇”，从陈不恶的身体里抽离出来，这才幸免于难。 整个人从安全屋的座椅上惊醒过来，直接摔在了地上。 “卡尔姐姐...你，你没事吧？” 楚芽衣看到这一幕，吓得急忙过来搀扶。 “我没事...” 卡尔摆手打断，她不喜欢和人类产生肢体触碰，当然，王除外。 她站起身，看着依旧处在昏睡中的陈不恶。 “怎么样？陈哥他...” “王把自己锁起来了。” “啊？锁起来是...什么意思？” 楚芽衣有些不太懂。 “他进入了一个自己不愿意离开的地方。” 卡尔揉了揉有些不太舒服的身体。 想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地方，会让王选择留在那里？ 难道还有什么比征服这个世界更值得期待的事情吗？ .... 【病发空间】 夜晚。 陈不恶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清冷的月光。 他心里很开心，心思也少有的宁静。 今天晚饭。 母亲做了一份炒鸡。 相当美味。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种味道的食物了。 像家。 虽然里面...也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只是杀鸡的过程不太顺利... 扭头，看着躺在自己身旁已经入睡的弟弟。 陈不恶想起了下午卡尔的敲门声。 很奇怪，卡尔竟然能够找到这里。 不过，也无所谓。 就像卡尔有自己的国度，国度里存在着自己的王一样。 陈不恶也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国度”。 就在这里。 他觉得这地方很好。 很安静。 很祥和。 没有厮杀，没有挣扎，他甚至可以就这么睡过去，然后，不用再醒过来。 即便是梦，也愿意如此做下去。 望着月光，陈不恶像是沉浸在温柔乡里，闭上眼... 然后，他深深的沉睡过去。 .... 【病界】 再次睁开眼，陈不恶只感觉神清气爽。 仿佛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觉。 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老周正在收拾东西。 他有些好奇：“周叔，你要出去？” “不是，我只是想把你们的东西收拾一下。” 陈不恶最近没少观察老周。 发现他确实是一个勤快的人。 已经把他们一路上爱穿的那些脏乱破旧衣服全洗干净了。 不过...这东西也没必要留着吧？ 见恩佐一直盯着自己，老周憨厚的笑了笑，道。 “我这个人贫穷惯了，老东西不舍得扔，这些破衣服，说不定以后留着，咱们还有需要的时候。” “...” “守财奴！” 老宁在旁冷笑一声：“破衣服能代表什么？” 老周耸肩道：“你不当家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让恩佐娃娃跟着你满天下跑，也要考虑到人家是个少年，正是生命中意气风发的时候，你不能拿你现在这糙汉子的活法，去让一个少年这么活。” “再说，衣服穿的旧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万一你们有一天都死光了，我看着这破衣服，好歹还能想想你们。” “滚！” 老宁骂了一句。 不过，他似乎又觉得老周这话也有点道理，看了恩佐一眼，道：“你小子长得够帅了。” 陈不恶笑了笑。 这种事，他从来不否认。 夸我很帅，试问谁不知道？ 陈不恶从床上下来，这一路上他观察到，无论是吃的用的，还是一些简单的清洗。 实际上都是老周在做这些事。 他有时候跟着老宁，只顾着眼前的景象，打打杀杀，却忽略掉最基本的事情。 那就是生活。 例如，每次他和老宁回来吃饭。 吃多少，有多少，其实陈不恶并没有在意过。 一个碗里放多少食物，他不会去看。 但老周却分的很细。 希娜、恩佐和老宁。 每个人的量不同，搭配的食物也不同。 他很用心的在照顾着团队里的每一个人。 但又没有自己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他只是默默在背后支撑着一切。 如果不是陈不恶在常界进入病发空间，看到母亲为自己做饭的时候。 他可能到现在，也无法发现老周忙碌的身影。 “人呐，强不强我觉得都无所谓，但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吃饭有菜也有汤，喝酒有肉有老友，简单一世的快活，就足够了。” 老周咧嘴笑了笑。 这话陈不恶喜欢。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过粗茶淡饭，如此最好。 只是想做到，并不容易。 陈不恶在心里对比了一下。 老宁活的轰轰烈烈，快意恩仇。 老周则细腻有声，涓涓细流。 有那么一瞬间，陈不恶感觉这两个人，似乎都在教会自己某种东西。 只不过这两个东西之间的差距，他一时间还没能品出更深的层次。 一旁，老周把东西收拾好后，还进行了分类，然后回头看着陈不恶，笑道。 “娃，等老宁这老东西病死了后，你成了社长，到时候让我加入教社，打杂行不行？” 这问题把陈不恶给问笑了。 老宁一直没让老周加入教社，具体的原因不清楚。 但老周好像对此耿耿于怀，找到机会就想加入试试。 “好。” 陈不恶笑道。 “我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了，其实是怕你们以后再流浪，没人照顾你们。” 老周随口说着。 可陈不恶听在心里，却十分感动。 越是平凡的话语，有时候越让人有种直击心灵的感觉。 老宁撇了撇嘴，看向陈不恶，问道：“看你的状态，应该是顺利通过了【第三阶段】，感觉怎么样？” 陈不恶闻言，活动了一下身体，试着感受与众不同的感觉。 但实际上...并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更有力气了算不算？” 老宁闻言嘴角抽着了一下，似笑非笑道：“你开心就好。” 第155章 江湖夜雨十点灯 根据老宁的说法。 每个的晋升的状态不同，有好有坏。 实际上对陈不恶来说，至少他晋升的相当顺利。 而且眼下已经学会使用【吸食】，算是多出一项能够用来战斗的能力。 不过，关于这个新能力，陈不恶还没有进行过尝试。 只有尝试之后，或许才能知道自己究竟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对了，等会你跟我出去一趟。” 老宁起身道。 “好，去哪里？” “去见几个老朋友。” 老朋友？ 陈不恶举着水杯滞空一下。 老宁的老朋友？ 一路来，几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差点都忘记老宁是一个有自己过往的人。 还不知道老宁曾经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 正常来说，像他这样的人，有朋友，很正常。 爱人...没有也很正常。 陈不恶没有多问，转而回头看向希娜，刚想开口问她的打算。 希娜突然道：“我今天和周叔去看看铁铺。” “去那里干什么？” “周叔说闲着没事，过去转转。” 陈不恶点了点头。 老周先前提到过以前是打铁的，之前一路上是没有条件，现在有机会了，过去看看也没什么。 实际上，陈不恶还有一个想法。 就是将希娜委托给张悟心，凭借他现在的身份，在王城里给希娜找一个教社加入其中，成为一个职业，最后能够转职晋升，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她总要自己学点什么，做点什么。 而且现在的年龄恰好合适。 陈不恶这么想着，一行人吃过饭之后，他跟着老宁从宫殿中离开。 张悟心让人给过他们一张通行证，出入殿宇相当方便。 来到街道上，陈不恶实际上，相当有些期待。 因为他真的很想看看，老宁的朋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毕竟像他这么强，过往的老朋友不会差到哪里去。 社长和副社长两人沿着成王道缓缓往前走。 走到一侧后，拐上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比起成王道显得狭窄和逼仄不少。 而且路上杂草丛生。 仿佛已经荒废了很久。 陈不恶行走在路上，略感诧异。 王城里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不过他想了想，觉得也合理。 真正高人居住的地方，一般都是这样。 正所谓深入简出。 看过了世间的一切之后，终究是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沿着小路往前，越走越远，穿过杂草的道路，又过一片和王城中心完全不同的低矮房屋，甚至路过一片荒凉的坟墓。 陈不恶开始愈发忐忑。 因为这会已经不是深入简出...这都走到墓地了，什么人住在这里？ 陈不恶感觉有点阴森。 这高人...住的未免过于荒凉。 走到过半，忽然，老宁停下脚步。 陈不恶差点撞上去。 随后，就听他沉声道：“到了。” “到了？” 陈不恶愣了一下，扭头茫然的四周看看。 一座座冰冷的石碑，黑色乌鸦在天空上嘎嘎叫着，一切显得死气沉沉。 “社长，你的朋友...真住在这里？” 陈不恶四下看去，没看到任何一个可以所作住人的地方。 老宁没说话，转过身，用手指着一块石碑，平静道：“不，他是睡在这里。” 那一瞬间，望着面前的墓碑，陈不恶怔怔说不出话来。 朋友...是死人？ 已经去世了... “老前辈，好梦来看看你了。” 站在墓碑前，老宁笑了笑，说出自己的名字。 他往前几步，靠近墓碑，随后弯腰，鞠躬。 然后指向呆若木鸡站在自己身旁的陈不恶，笑了笑道。 “哦对了，我还带了一个小的来看你。” 听到这话，陈不恶急忙往前，学着老宁的模样恭恭敬敬鞠躬道。 “前辈好...晚辈恩佐来看你了。” 墓碑冰冷，死寂。 原本没有任何声音。 可在陈不恶介绍完自己之后，却觉得。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 像是有人...站在自己的身旁。 “社长...这位老前辈就是...” “嗯，上一任拥王教社的社长。” 老宁淡然道。 陈不恶低下头，看到墓碑上写着一个略显陌生的名字夏修山。 社长的社长，那就是自己的社社长... 天啊... “【拥王教社】的老规矩，找到下一任新人，就把这人带过来，带给以前的前辈看看。” 老宁平静道。 “当然了，至于老前辈同不同意，那都不重要，反正他也不能从里面跳出来再揍我一拳对不对？” “...” 陈不恶心想你这么说自己的社长，真的好吗... 老宁却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语气里带着一股子痞子味。 走过去，他蹲下身来，开始清理墓碑前的杂草，随后道。 “等以后，你找到下一任了，也要遵守这个老传统，把人带过来让我看看怎么样，不过到时候可别骂我。” 听到这话，陈不恶莫名有种把媳妇带回给家人让长辈把把关的感觉... 他同时蹲下来，帮忙清理杂草。 明显，这里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四下望去，一块块墓碑林立，略显凄凉。 尤其是夏修山这块地方，在众多墓碑中看起来只是相当不起眼的一块。 甚至有些磨损。 这种景象，让陈不恶更加感觉凄凉难过。 或许【拥王教社】的人，最后面临的结果都是这样。 毕竟整个教社只有两个人。 那说带是无论是生是死，知道自己存在，又惦记自己的人，能有几个呢？ “社长，你和前辈是怎么认识的？” 陈不恶好奇道。 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和老宁的相识。 如果不是孙如意想要苟全自己的性命，做一些疯狂的实验。 老宁和老周可能也无法被抓过来，自己也就无法和两人产生这种缘分。 听到这个问题，老宁笑了笑回忆道：“说起来有意思，我们俩是喝酒认识的。” “喝酒？” “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没你这么乖巧，我那会是个周边出了名的恶棍，喜欢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例如呢？” 陈不恶脑海中开始自行勾勒老宁那种十恶不赦的形象。 “那会不知道天高地厚，整天和人打架，也没想过以后。” 他道：“有一次在酒馆，碰见一个跟个叫花子一样打扮的老东西，他进酒馆想喝杯酒，但兜里没钱，就说谁能请他喝酒，他就教谁一点本事。” “我那会刚好有个仇家，打不赢他，就想跟着这老东西学点本事，于是请他喝了一杯酒。” “那他教了你什么本事？” “他没教我！他喝完酒直接撒丫子跑了！” 想起当年之事，老宁都被气笑了。 “...” “我那会多年轻气盛啊，从来都是欺负别人，能被一个老东西给骗了？当时就抄着刀追了上去！结果呢，这老东西虽说没钱，可他竟然还有匹马，我硬是没追上！” “本来打算放弃了，可他却三番五次故意不跑快，而且每跑几步就停下来回头说，老子就是骗你，你有本事来杀了我？” 直到此刻，老宁说这事都咬着后槽牙。 “还是那句话，我那会多年轻气盛啊，能守得了这刺激，提着刀，一路狂追，追了三天两夜，最后终于抓到了他！” “然后呢？” 陈不恶赶紧问。 “然后因为追的太原，我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老宁扶额汗颜道：“我后来才知道，他当时就是故意用这种办法把老子骗过去的，妈的...” “...” 这拥王教社到底都是什么样的玩意？ 陈不恶已经懒得吐槽了。 “老东西强行把我掳走，一走就是很多年，等我再回原来的地方时，当初喜欢的姑娘，孩子都结婚了。” “...” 这么想一想，老宁对自己还算是温柔的。 当初至少给了自己一个选择。 “行了老东西。” 老宁说着话间，已经把周边的杂草简单清理干净。 随后起身道：“我就是带娃过来看看你，事完成了，你也不用挂念了，等以后我死了，咱们再相聚，再喝一杯。” 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伸手摆了摆，喊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谢谢你老东西，带我走这么一程。” 陈不恶站在后面，静静看着老宁离开的这一幕。 墓碑。 背影。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荡漾。 他回过头来，再次朝墓碑深深鞠躬：“谢谢前辈...” 然后，跟上了老宁的步伐。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现在，是你带我往前走。 第156章 你想离开 离开这片故人长眠的萧瑟墓地。 返回到宫殿时，发现张悟心已经等候许久，仿佛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陈不恶见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焦急，疑惑道：“怎么了？” “老陈，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老宁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所以张悟心此刻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顾忌，直言道：“你知道...五骑士吗？” “知道...” 陈不恶点了点头。 只是突然提到这东西，陈不恶本能感到一阵不安。 “宫廷的推演师告诉我，它们如今不在这里，不知了去向，他们的存在即便是在【病界】，也是一件大事...” 张悟心深呼吸道：“可昨天，我回到常界后...突然在组织里收到了上层的命令...五骑士...似乎降临在了【常界】！”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明显颤抖。 仿佛十分的不安，恐惧。 陈不恶闻言，脑子一阵嗡嗡作响。 “不可能...” 他刚想说自己就在【常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算不上是在【常界】... 他只是在“家里”。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昨天...”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我不知道，我作为刚加入组织的新人，没有资格出去参加这种级别的战斗，所以，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不过，我收到了...来自顾长官的遗言。” “遗言？” 陈不恶的呼吸凝固一瞬。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看张悟心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们组织里有规定，遇到重要灾害，会让人提前留下遗言...我听说顾长官她...自己一个人，在昨夜，向五骑士开了枪。” “她一个人？” “嗯...” 陈不恶已经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无法想象，那究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 又需要多大的勇气。 才能做出用凡人之躯、比肩神明的举动和气魄。 这一刻，陈不恶胸腔感到憋闷不安。 甚至有些恐惧。 因为从理性的角度去思考，面对五骑士，顾扶摇所留下的遗言... 很某种程度上，极为可能，会成真。 毕竟...常界有谁能够真正抵抗五骑士？ 陈不恶不知道。 顾扶摇和阿瑶，两个人的战斗都不算太强。 顾扶摇只是人类。 阿瑶充其量算是半个法师。 那卡尔呢？ 他很强，但他的实力，能达到单杀五骑士级别吗？ 陈不恶同样觉得有点悬。 他要真能达到这种级别，那他眼中的王，也就是自己，岂不是动一根手指头能把地球给炸了？ 该死... 陈不恶握紧拳头，手心在冒汗。 因为他的恐惧来源不仅仅是五骑士降临。 真正的恐惧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场战斗，恐怕没有人能够取胜。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注定就是一场会输掉的战斗。 而他们却还要必须奋不顾身的往前冲。 “老陈...你必须要想想办法...！” 张悟心的脸色有些惨白：“常界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听说血色骑士降临的时候，带来了大量的红雾...我有看到新闻，这种红雾似乎能够影响人们的精神状态，会让正常人陷入绝望和恐惧之中，无法脱身...甚至选择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老陈，你一定要阻止它...一旦常界毁灭...你我，也都会死...” “我明白...” 陈不恶感觉压力很重。 在和张悟心交谈结束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极快的速度躺下，强迫自己入睡。 尽管此刻只是白天。 但...也必须要入睡，必须回到【常界】才行。 五骑士是神。 至少能够触碰到神的一角。 而【常界】没有神，只有那些平凡的人类。 人们，正在遭受来自神的折磨和煎熬。 在【病界】呼吸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不断死去。 说起来，陈不恶倒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可道理很简单，【常界】如果被毁灭，那自己也就没了。 更别提什么在【病界】继承社长一事了。 “娃，我可以用灵者的能力帮你快速入睡，但，五骑士的存在我了解，你回去会很危险。” 老宁看着他躺下，皱眉道。 “回不回去...其实都很危险。” 陈不恶皱眉道：“我的身体还在【常界】，任何一个世界的我死去，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同样也会死。” “哦，原来是这样” 老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而又沉思道：“...那在你们的世界里...有人能够对付五骑士吗？” “我...不知道。” 陈不恶苦笑出声。 他想到能有这个本事的人，目前只有卡尔。 但...不确定。 两个人聊着，这时，希娜和老周从外面赶了回来。 一进屋，看到躺在床上的陈不恶， 表情茫然。 老周诧异道：“娃，你生病了？怎么大白天睡觉？” “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希娜一脸疑惑。 陈不恶看着希娜的样子，笑了笑：“哥哥我，要去拯救世界了。” “拯救世界？” 希娜并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只是陈不恶说完之后，也不再多言，闭上眼后，老宁施展灵者能力，让其快速入睡。 整个过程几乎不到几秒钟。 入睡之后，老周默默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随后看向老宁，皱眉道：“到底怎么了？” “你过来，我和你说。” “这么严重？” “嗯...可能，需要你帮忙了。” .... 【常界】。 陈不恶猛然睁开眼睛。 他眼前不是熟悉的安全屋，也没有熟悉的人。 可自己还在这里。 病发空间...！ 他急忙从床上跳下来。 大步往外走。 厨房里，母亲正在做饭。 父亲在修理那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 而陈木音站在庭院里，又在不停的捕捉麻雀。 “哥，你看，我又抓到一只！” 陈木音把手伸过来，上面握着一只麻雀。 麻雀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慌张。 不停的挣扎着，似乎想要逃走。 此刻站在院子里，陈不恶感到心情相当复杂。 他看了看紧闭的大门。 又回头看了看院落，忽然想起，卡尔似乎来敲过一次门... 难道那个时候五骑士就已经降临了？ 该死... 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危险的情况。 “哥？你怎么了？” 陈木音似乎察觉到了哥哥的异样，疑惑问道。 “木音，我们出去转转吧。” 他指向了门。 弟弟听到这话，扭头看向门。 然后又看了看眼前的陈不恶，突然低下了头，语气听起来像个大人一样，道。 “哥，你又想走了，对吗？”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一下，随后立刻摇摇头。 “不走，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那为什么要出去？” “我...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不，你就是想离开。” 陈木音面无表情道。 然后打开手掌。 那被握在掌心的小麻雀，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第157章 “哥，你看，又下雨了。” 在麻雀飞走的那一瞬。 陈不恶抬起头，望着天空。 确实又开始下雨。 似乎整个病发空间，一直在下雨。 他收回目光，望着眼前的弟弟，心里感觉有些纠结。 这种纠结的情绪让他无法去参透其中的缘由。 仔细想了想，他想坦然面对，于是道。 “木音，哥哥...其实有病，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 “我这种病...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病，你能明白吗？” “能。” 陈木音轻点头：“”哥哥你以前总是爱把看错，我记得，爸爸和妈妈也记得，但那无所谓，你昨天刚说过，你不会离开的，所以就算有病，你也不会离开，对吗？” “我...” “哥，你又想骗我是吗？” “没有，真的没有。” 陈不恶连忙摆手。 心里感觉很奇怪。 明明有话，却又说不出来。 淋了一会雨，陈不恶还是没能将最想说的内容说出来。 悻悻然的回到了自己屋子里，关上门，情绪落寞。 脑海里始终不断，都是弟弟问自己，哥，你不会再走，对吧？ 不会再走了吗？ 陈不恶默默看着外面的雨。 安静。 安静到极点。 每一滴雨落下的瞬间，常界是不是都有人死？ 可自己从这里离开后，还可能再回来吗？ 时隔十几年，如果再离开，这会不会真的是见家人的最后一面了？ 陈不恶心乱如麻。 家人很重要。 常界，也很重要。 此刻。 屋外。 在他关上卧室门的瞬间。 正摆弄黑白电视机的父亲和做饭的母亲，两人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随后，一同扭头，目光诡异的朝卧室方向看过来。 “你说...他会发现吗？” “现在看来...肯定会...不止是发现，他甚至还会把一切想起来！” “唉...本该忘掉的事，何必再想起来呢。” 母亲惋惜般叹了口气。 然后，放下了切菜的刀。 仿佛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意义了。 她看到自己的男人还在修理电视机，皱眉委婉道：“你也别弄了，又没用。” 父亲手臂滞空那么一瞬，表情怔怔。 半天后，垂头丧气，放下了手臂。 “没用啊...都没用...可那到底是我儿子....看到真相，如果他承受不住，怎么办？” “就当是他的成长吧...” 母亲望着窗外呢喃道：“麻雀总要自己离开家...去飞往更远的地方。” 此刻，屋子里。 陈不恶呆呆坐在床上。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里很真实。 像是真实的生活。 但又有点假。 假在哪里呢？ 三言两句说不太清楚。 明明已经很久没见过的家人，再次相见，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仅从景象来看，确实有种自己回光返照的感觉。 难道...真的是要死了？ 陈不恶说不清楚。 但现在，他真的很想回去。 回常界... 无论是顾扶摇还是阿瑶。 亦或者楚芽衣，张悟心。 他们都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 毕竟世界要毁灭了，可自己还坐在这里伤春悲秋... 这种感觉，让陈不恶觉得自己有点恶心。 于是，他站起身来，准备彻底离开这里。 然而，在起身的瞬间。 陈不恶猛然抬头，忽然看到，房间内书架上，不知何时摆放着许多泥捏的雕塑。 每一个雕塑大概只有巴掌大。 这些东西，陈不恶有印象。 是以前和弟弟陈木音经常去河边挖胶泥，两个人一起做出来的。 此刻看见这东西，陈不恶难免感到十分怀念。 他犹豫半秒，走过去，拿起来一个。 仔细看了看。 造型像是怪兽。 应该是弟弟捏的，但明显没塑造成功。 身体歪歪扭扭，表情也略显古怪，甚至看起来有些狰狞。 陈不恶看着泥人笑了笑。 然后将其放回去。 但忽然，他摸到泥人的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突出一块。 好奇翻过来，便看到其脚后跟处，露出一块白色宛如纸片的东西。 东西块头非常小。 陈不恶摸了一下，软的。 似乎是被塞进了泥人的身体里面。 他皱起眉头，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便用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小刀，顺着纸张的方向，一点一点将其撬开。 白色的物品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最后几乎是将整个泥人全部削开。 陈不恶才把那东西拿出来。 他诧异的发现，这竟然是一个被折起来的纸张！ 奇怪。 为什么要把纸塞进泥人里？ 难道是哥哥捏泥人的时候不小心裹进去了？ 那为什么叠的这么整齐？ 陈不恶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将其撕开。 因为被泥土混合的缘故，纸张变得很脆很薄。 稍微用力就有可能被撕破。 小心翼翼将其打开后，陈不恶皱起眉头赫然发现。 上面竟然写着一行一行文字。 怪了... 上面怎么会有字？ 他开始感到不太对劲。 急忙顺着文字的内容向下看。 几秒后，整个人脑袋之中，嗡的一声，当场怔在原地。 就见上面清楚写着。 “今日，阴。” “哥哥病发了。” “他把我们一起捡回来的小猫看成了泥人，在屋子里用刀一点一点修理着它的身体。” “哥哥不让我进去，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但我透过窗户看到，哥哥将小猫肚子剖开了，掏出内脏后，尸体送给了我。” “哥哥说，这是他为我捏的泥人。” 在看到这字条上的内容。 那一瞬间，陈不恶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骤然眩晕。 这...是谁写的？ 木音？ 他呼吸开始不受控制变得紧张起来。 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可突然，一抬头间，看到柜子上方排列整齐的一行行泥人。 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 整个人从头到脚感到冰凉。 急忙将上面的泥人全部拿下来，然后用短刀，一个个将其剔开... 渐渐... 陈不恶感到呼吸开始变得艰难。 甚至有些窒息。 因为每一个泥人里。 都塞着一张几乎破开的纸条。 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行触目惊心又宛如日记般的文字... 文字里，透露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诡异。 “今日，阴。哥哥他..” 第158章 一起成为异类吧 “今日，阴。” “哥哥昨天把猫咪杀死后当做礼物送给了我，我没敢告诉爸妈。” “可今天早上，他一直问我猫咪去哪里了，他找不到猫咪好像很着急，我只能骗他说跑丢了。” “哥哥因此很生气，把我骂了一顿，还责怪我说没有爱心，以后都不会再送我任何东西了，真希望，他明天会忘记这句话。” 一张纸条结束。 陈不恶脸色苍白，颤抖着手翻开下一张纸条。 “今日，阴。” “哥哥因为猫咪的事情一天没有理我。爸爸和妈妈找到了一个自称半仙算子的人，说是能治疗哥哥的疾病。” “但我觉得他只是在骗人，因为他提议让哥哥去后山吃点土，说那些山上的土有灵气，吃了就能治病，总感觉他会把哥哥害死。” “今日，阴。” “我放学回来后，进到屋里，看到妈妈坐在床边哭。” “爸爸看起来好像很生气一样，在他们屋子的房梁上挂着一根绳子，爸爸说，哥哥差点自杀，因为他把绳子当成了秋千，把自己的脖子套了进去，幸运的是，爸爸及时发现，把人救了下来。” “今日，阴。” “哥哥今天睡了很久，醒过来之后，不停问我是谁，在他眼中，我成了陌生人，他满屋子不停的喊我的名字，寻找着我。” “可另一边又拿着刀，把我这个陌生人逼了出去，我在外面的草垛上睡了一夜，但并不因此怪哥哥，因为我知道，他现在被疾病折磨着，比我更很痛苦！” “今日，晴。” “今天没有下雨，难得晴天。” “哥哥好像心情很不错，带我去钓鱼，只是挂鱼饵的时候，我帮他拿着，他却把鱼钩塞进了我的手指肉里，扯了很久。” “还骂骂咧咧的说这鱼饵真难弄，他把我的手指头当成了鱼饵，回来之后，是妈妈替我包扎的。” “今日，阴。” “哥哥从门口的桃树下，挖到了猫咪的尸体，我当初应该埋在别的地方。” “唉，他很生气，质问我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敢说是他杀死的，因为刺激到情绪后，这对他的病不好，我只能说，是我不小心把老鼠药给猫咪吃掉，所以导致猫咪去世，哥哥听完之后，飞驰生气，他打了我。” “今日，阴。” “爸爸和妈妈在屋子里哭，他们说哥哥的病可能治不好了，但他们是不会放弃的，家里的钱已经快花完了，爸爸妈妈还在找办法。爸爸说，之所以不放弃，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他告诉我说，以后让我也做到这一点，永远不要放弃家人。我答应了他。我永远，不会放弃哥哥。” “今日，阴。” “哥哥找到我说，马上我要过生日了，他想出了一个更好玩捏泥人的办法，等生日那天，要送我一个礼物，可我很害怕，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今日，阴，哥哥似乎在为这个礼物做了很多准备。他很开心，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多了起来，我希望这件事，能让他的病情好转。” “今日，阴。” “我留在学校里打扫卫生，所以回家较晚，回到家之后，哥哥堵在门口说他把泥人捏好了，要给我一个惊喜，可他手上都是血。” “他强行捂住我的眼睛进了屋子，一路走进卧室才让我睁开眼。” “然后，我看到爸爸和妈妈的尸体被挂在天花板上。” “我当时脑子空白了，什么都不记得。” “但还清楚记得，哥哥笑着问我说，好不好看？” “这是他在生日的当天精心捏造的礼物，送给了我，特意为我准备的。” .... .... 纸张从这里开始，上面的内容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甚至有许多残缺，根本无法读的通顺。 “今日，阴。” “哥哥睡着后，我把父母的尸体埋在了树下，没有告诉任何人。” “是的，我无法原谅哥哥，永远无法原谅。我做不到。” “所以我决定离开他，或许我会找到一个能够治疗哥哥疾病的办法，但，我还是无法原谅他所做的一切。” 看晚最后一张纸条，陈不恶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疯狂闪现。 一幕一幕，断断续续。 先是黑白，再是如同彩色幕布一样，来回切换。 ...血，全是血！ 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在下着雨的晚上握紧刀，对着父母的尸体，乱砍，乱杀。 天啊... 耳边是母亲惨叫声。 还是父亲死死握着刀，呼唤自己名字的哭泣声。 大雨在哀嚎嘶鸣，好像无数的怨灵发出凄厉的惨叫。 血液...尸体。 那些仿佛根本不属于自己记忆中的画面，开始一幕幕浮现。 陈不恶像是疯了一样，手指深深抓住自己的头发里，发出痛苦的叫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是我做的！” 凌乱的记忆蜂拥而来。 可他根本不记得任何事情。 父母明明是死于一场意外... 怎么可能会是自己杀了他们？ 不...假的！ 这一定是假的！ 一定是有人在针对我，对我使用了某种能力！ 一定是这样！ 陈不恶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然后像疯了一样撞门，将门用力撞开。 当他冲出卧室的瞬间，屋外，下着阴沉的雨。 他没有看到修理电视机的父亲。 也没有看到做饭的母亲。 只看到了挂在房梁上的两具尸体。 正瞪着眼珠子，死死看着自己。 猩红的血液，从他们的身体之上不断向外流... 阴暗的窗外，大雨磅礴，天色漆黑无比，忽然一道闪电闪过。 照亮漆黑的房屋。 陈不恶猛然才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一把刀。 “啊！” 他如同除掉，将到丢弃，整个人靠着墙壁跌坐在地上。 “不...不...我没杀...不是我杀的...” 陈不恶仿佛要窒息。 像逃离一样，冲出挂有父母尸体的卧室。 他冲进了院落。 然后，在墙头上，看到了一只黑猫。 就像先前下雨时路口上看到的那只黑猫一样... 只不过，在和猫咪对视上的瞬间，陈不恶看到它的皮囊像是被某种东西撕开一样。 里面的内脏和鲜血。 一点一点流出来。 而在闪电的照耀下，他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站在雨中，握着刀，盯着自己发笑。 那是...自己！ 十几年前的自己！ 真的...是我杀了猫？ 陈不恶像是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 摔趴在地上。 脸颊砸在雨里。 开始向外流出血。 一瞬间，很多过往画面开始浮现。 他想起来了。 一切... 都想起来了。 那是多远以前？ 印象中，是从小的时候开始。 从他上学的那一天开始。 就被人骂做怪胎，疯子。 只是因为，他总是爱自己一个人蹲在地上，去和花花草草说话、聊天。 在他的眼中，那不是普通花花草草，是一个个可爱的小矮人、小精灵。 但，别人并不这么认为。 他会把花草看成矮人，会把树木看成老人，把石头看成动物，把一切东西都拟人化，去和他们交谈。 他还记得那种感觉。 那种全世界在他眼中，都是充满了生命力的感觉。 直到所有人开始觉得他不正常，欺负他，辱骂他，甚至开始远离他。 把他当成一个怪物。 甚至曾有时候，强行撕开他的衣服，将他推进厕所的粪坑里，差点被屎尿淹死。 也许就是那一天开始，陈不恶发现，自己眼中的植物、石头、花草，都不再具有生命了。 或者说，生命，他眼中可爱的生灵，就这么消失了。 反而是，具有生命的东西，在陈不恶眼中成为了死物。 曾经，他把一切冰冷的东西看成具有生灵气息的存在。 而后来，一切生灵在他眼中，都是冰冷。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彻底病了。 他的童年只会对着墙壁自言自语。 掐死猫咪，捅死小狗。 到处咬人，伤人... 在别人眼中，陈不恶成了一个精神病。 一个没人敢靠近的精神病。 直到他...杀死自己的父母。 陈不恶从来没有过朋友。 那些内心的阴暗和不安，在这一刻开始疯了一样涌现出来，他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疼痛，压抑。 喉管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 越来越窒息。 该死... 我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有病的人...是我？ 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一切？ 他趴在雨里，雨水打湿衣服、头发。 他支撑着自己想要站起来。 却看到了地上扔着一把刀。 刀... 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原来一把刀。 就能结束一切。 所以，我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因为我...不正常。 “世界不欢迎异类...只会对异类充满敌意，它们不会同情我，只想杀我...那就死吧...” 陈不恶望着刀，怔怔出神。 那种来自内心巨大的冲击，让他开始向自己内心的阴暗妥协。 于是，雨中，他握住刀，狠狠刺进了自己的胸腔。 没有痛觉。 血液，从胸腔向外流出来。 陈不恶站起身来，摇摇晃晃，任凭血液顺着刀刃流进雨里。 然后，他一步一步，在大雨中像是个孩子一样，踉跄蹒跚着向外走。 终于，仿佛走了很久。 才走到门前。 当陈不恶用尽全力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门外，有一颗桃花树。 在狂风暴雨中摇摆着。 而树下，站着一个少年。正静静的望着他。 仿佛是在等他。 “哥...你都想起来了？” 少年开口道。 “木音...真的...是我，对吗？一直以来，都是我...” “是啊，哥。” 陈木音站在雨中笑了笑。 而看着自己的弟弟，陈不恶也笑了。 紧跟着，整个人失去力量的支撑，向后摔在地上。 “哥，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原谅你。” 陈木音抬起手，折下一片桃花树枝。轻轻走过来。 然后将桃花枝放在了陈不恶被鲜血染红的胸膛上。 他抓住了陈不恶的手。 “但是哥，我还是做不到放弃你啊...我答应过父亲的，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 陈木音抚摸着哥哥的面颊，眼神微眯，轻轻道。 “没错，你说的很对。” “这个世界，不欢迎异类。” “所以，哥，我要陪着你，一起变成异类。” “然后我们一起去把所有人，都变成异类，等到那时候，你和我，就是常类了。” 第159章 私域空间 ”你好。” “你好，这里是旧日报社，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我想要调查一份报纸上的信息，时间大概是十五年前左右。” “好的，请问事件的内容大概是什么？可以简单描述一下吗？” “嗯，精神病少年，杀死双亲，应该是这样。” “好的，请您先坐在椅子上，稍等片刻。” “谢谢。” 昏昏暗暗、落满灰尘的走廊上。 靠着墙壁处，有一只破旧的木椅。 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坐下来，面色沉重。 揉了揉头发。 他似乎感觉很疲倦，眼神、面颊、以至于呼吸，都让人感到略显沉重。 刚坐下来不久，男人便叹出一口气。 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环境。 一个木制小屋，一个破损的前台，里面还站着一个貌美的女人。 仅从四周的环境与布局来看，这家只有一条走廊大小的报社，似乎已经存在很多年。 而且，显然很少有人来光顾。 因为当男人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落满灰尘的地面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 最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连站在前台的女人身上，都落满了灰尘。 她仿佛是和这里所有的东西融为一体一样。 未曾离开过，也未曾打扫过。 肩膀上的灰尘，让人感觉年代久远。 男人摸索着兜里，似乎想点一根烟。 可惜，烟袋已经空了。 他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听说，只有在午夜一点的时候，这家报社才会出现。 平常是看不到它的存在。 所以人们也喜欢称这里为“夜点报社”。 只不过男人并不喜欢这个名字。 因为他总是会将这个名字默念成“夜店报社”。 除此之外，听传言说，这家报社还有一个特殊的作用，是一切信息的“枢纽”地带。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喜欢这里的缘故。 病界。 常界。 还有第三世界。 一个相互交织的地方。 男人笑了笑，这地方倒有点像是【病界】里的【时空之轮】。 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 过了将近十分钟左右。 那身上同样落满灰尘的女人，拿着一份报纸走了回来。 她站在柜台处，并没有打扫干净自己身上的灰尘，而是直接将报纸递过来，声音平静道。 “先生，你要的内容已经找到了。” “太好了。” 男人由衷赞叹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柜台前。 他伸出手。 被衣服遮盖的手腕处，布满了烧伤的痕迹，皮肤皱巴巴的拧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可怕。 “先生，这伤口一定很疼。” 女人将报纸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 男子手臂滞空半秒，接过报纸，随后沉声道：“时间久了，早就不疼了。” 说着话，他又坐回刚才的木椅上，将报纸翻开。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可真多。 即便是精神病少年杀死双亲的事故，都只标注在栏目板块的下方。 略显不起眼。 最上方的板块处，写着【病界】二字。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新闻事件。 而右侧板块部分，则写着【第三世界】 同样也是密密麻麻的新闻事件。 至于最下面的位置，才是【常界】。 以及左上方和右上方写着【未知】的字样。 “同一天，多个世界发生的事件，都在上面。” 貌美的女人笑了笑，语气很平和。 男人点了点头，直接看向【常界】。 “少年被诊断出患有视觉障碍疾病，将父母错看成泥人之后杀死。” “根据【收容裁决会】的判决，属性为人类生物，拥有四肢，属于【常界】的原生物，本性非恶，危害社会程度较低，可收容观察。” “他被收容了？” 盯着报纸上的内容，男人皱起眉头。 女人闻言，笑了笑道：“恐怕您只能去问问【收容裁决会】了。” “你们这里没有信息？” “有的，但【收容裁决会】属于【常界】的高级权力阶层，我们有约定，不能透露。” “...” 男人沉默了片刻，最后叹出一口气。 不再言语。 “不过，关于这个人类生物，我可以告诉您，他曾经确实被收容了一段时间。” “曾经？” 男子似乎对这个词显得很疑惑。 “后来呢？” “后来因危险等级太低，并逐渐趋于康复，便将其释放，先生，此刻马上就要到两点了，旧日报社即将关门，请问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听到这话，男子放下报纸，站起身来：“我有一个需求。” “请讲。” “我想要替代他。” “替代他，您的意思是？” “让我成为他，包括他的生活。” “明白了...那该生物本人呢？” “告诉我位置，交给我解决就行。” “好的。” 女子拿起笔，开始快速记录起什么，然后道：“先生，您需要留下一个姓名。” “陈木音。” “陈？” 女子愣了一下：“请问您和被替代人之间的关系是...” “他是我哥哥。” “好的，明白了。” .... .... 【常界】。 陈不恶幽幽醒来，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屋子。 不是安全屋。 但也不是自己的“家”。 他感到相当疲倦。 胸腔很疼，好像被撕裂了一样。 衣服上，被刀刺开一个洞孔。 但，并没有伤。 他怔怔坐在原地，神色茫然。 转眼四处看去，屋子里一片破旧。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目光转动的那一刻，陈不恶看见落满灰尘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模样精致的女人。 卡尔。 她正静静盯着窗外。 奇怪... 窗外月光，一片猩红。 透过玻璃窗户打进来，落在她的身上，使卡尔在这一刻显得有种冷艳的感觉。 “王，您醒了。” “这是在哪？” 陈不恶扶着墙壁起身，用力深呼吸。 “原谅我，王。” 卡尔声音带着某种自责道。 “什么意思？” “您的肉身，已经被消灭了，是属下的问题，没能在最后帮上忙，但王现在无需担心，因为这里是我的私域空间，除非属下死掉，否则王不可能受到伤害。” 听到这话，陈不恶怔怔出神。 “等等...什么意思？我的肉身...” “是的，王。” 卡尔直言道。 “王，您把自己锁了起来...请先原谅属下的冒昧，先前曾强行想要突破进去，当然，自然失败了。” “我不知道您是进入了什么地方，但可以肯定是，您将属下阻止在了外面，当属下第二次尝试进去的时候，您已经停止了呼吸，哦，当然，我说的是肉身。” “...” 陈不恶有些没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甚至无法思考，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曾经的一切又是真是假。 大脑已经混乱到了极点。 【病发空间】里，他捅了自己一刀。 打算用那一刀...来结束掉自己这本就不该存在的生命。 从常理来说，不可能还活着... “王，那些东西已经来了，我们必须要阻止他们。” 卡尔一句话打断了陈不恶的思考。 “谁来了？” “那个姓顾的女人口中说的五骑士。” 瞬间，陈不恶心脏沉了一下，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窗外，猩红的月光，原来是五骑士降临带来的... “王，我们必须去阻止他，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任何人都不能侵占。” 卡尔皱起眉头。 从陈不恶将自己锁起来并轻而易举就能阻止她进入之后，卡尔已经确信，王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甚至... 只要王愿意，吹口气，就能灭掉自己。 “卡尔...” 可陈不恶却张了张嘴，神色复杂皱眉道：“我...其实我...应该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卡尔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就好像听见了一个笑话一样。 但很快，她摇了摇头道。 “王，我明白您的意思，书上说，人类在交谈的时候，有时并不会直接表达心中所想，而是会换一种说法，所以您刚才的意思...其实是想说，王很喜欢那具肉身是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你没明白，我是说，我死了，彻底的死了！死亡，你懂吗？” 陈不恶皱眉凝重道。 卡尔茫然的摇了摇头。 死亡这一词...对他来说，并不存在。 陈不恶无奈的叹口气，沉默半秒，他打算摊牌了。 “行吧，卡尔，我说实话，向你摊牌，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什么王，我也不是什么邪神，更没有想过去拯救世界，我...我他娘就是个普通人，得了病，然后去了病界。”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份特殊，也不觉得自己的实力有多强大，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到现在，我都是懵比的。” “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杀死了自己的家人...我感觉一切都是假的，但一切也都有可能都是真的...” “我现在很怕，你知道我怕什么吗？我怕连同什么【病界】，五骑士，这一切的经历，都是我自己有病幻想出来的，我怕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还躺在出租屋里...然后明天还要去上班。” “我根本就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死了，而且是自杀...我把刀插进自己的心脏里，不可能还活着，如果是梦，那我应该醒来了，如果是真的，那我也可以结束了。” 陈不恶一口气说了很多。 然后，他脸上露出苦笑。 “很抱歉骗了你那么久，但不过谁让你一开始带着【往生社】不做好事...卡尔，我真的祝福你，你能找到真正的王，然后去征服世界。” 他说完，靠着墙，闭上了眼。 似乎在等待着，这一切最终的结局。 自己是醒来，亦或者，死去。 然而... 半天后，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空气略显尴尬和寂静。 终于，卡尔缓缓开口道。 “王，请您不要侮辱属下的智商，卡尔确实...不配和您一同征服世界，但...卡尔还不笨。” “...” 陈不恶感到一阵无语。 我没这个意思.... “我就是个人类，而且我已经死了。” “王，如果你死了，那现在是谁在和我说话呢？”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一下，皱眉道：“你刚才不是说...这里是你的私域空间吗？” “是的，可私域空间是个人的空间，没有他人允许，无法进入，而且，任何想要进入这里的人，都必须是活物才行，如果您真的死了，那...是如何进入的呢？” 听到这话，陈不恶瞪大了眼睛。 他忽然就理解卡尔为什么说... 不要侮辱他的智商。 “难道不是你带我来的？” “当然不是。” 卡尔露出苦笑，连连摆手。 “王，我知道您这是在考验属下，毕竟是您强行撕开属下的私域空间闯进来的，我...阻止不了您！当然，我并不排斥您进入，只是...下次，您或许可以...询问一下我？毕竟这里比较隐蔽，我...” 后面的话，陈不恶已经自动忽略了。 私域空间，简单的理解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听卡尔的意思明显是说，陈不恶用刀捅进自己的心脏后，不仅没死。 反而暴力撕开了卡尔内心的世界，然后强行进入了？ 这么一想，卡尔好像一直挺委屈... 毕竟先前来找陈不恶，结果被蛮横的力量阻挡在外面两次。 本来打算放弃后，又被陈不恶强行撕开内心世界闯入... 嘶... 陈不恶立刻站直身子，四下看去。 房间里，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什么东西都没有。 “卡尔，你这内心世界多少有点阴暗啊...” 第160章 没计划自由发挥 此刻，陈不恶的心情十分复杂。 因为他发现和卡尔根本说不清楚这件事情。 “就算，假设，我真的是王，可我的肉身也已经死了，没有肉身，对我来说，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 他揉着凌乱的头发问道。 听到这话，卡尔沉默了半秒。 “王，如果您真的很喜欢那具肉身，也许，我可以帮您修复。” “什么意思？你能复活我？”“可以这么理解，但和复活本质上并不一样，王并没有死，只是一种修复而已。” 卡尔平静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顿了一下。 显然，后面似乎还有什么话，只不过没讲出来。 陈不恶也没有追问，而是问道：“那你需要多久？” “很快，王无需担心，属下的效率一直很高。” 那倒是... 陈不恶心里这么想着。 随后，就见卡尔起身走向门外。 “请王坐在这里...稍等片刻。” 推开门，卡尔走了出去。 离开之后，整个屋子只剩下陈不恶一个人。 他坐回床铺上，静静等待着。 期间观察一番四周的环境。 只用一个词语形容：破旧。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 卡尔便回来了。 只不过她的脸色和表情，明显有些苍白和疲倦。 似乎消耗了很大的体能似得。 “王，已经好了，只需走出这扇门，您就可以伴随肉身重新醒来。” 听到这话，陈不恶立刻起身，拉开门往外走。 突然，身后卡尔道：“王...” “怎么了？” “很感谢，您对我的信任。” 陈不恶握住的手在半空停滞住，回头望着卡尔。 她似乎是累了一样。 望着陈不恶的眼睛，然后缓缓低下头。 即便是累了，也保持着对王的尊敬和优雅。 “我一向都信任你，卡尔。” 陈不恶留下一句话，拉开门，走出了私域空间。 而屋内，随着王离开的瞬间，卡尔跌坐在椅子上，努力让自己深呼吸。 可皮肤却仿佛不受控制一样，渐渐布满裂痕。 狰狞的触手从身体里钻出来。 盘踞到她的大脑之上。 仿佛搭成了一个鸟窝的形状。 卡尔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十分疲倦。 望着陈不恶离去的方向，神色渐渐黯然。 其中一只触手，忽然如同上了年纪的树枝般。 在阴暗的房间里，在红月的照耀下，开始迅速枯萎。 “能为王的事业奉献...是卡尔，此生的荣幸...” .... ... 当从那扇门里走出来的时候，陈不恶睁开眼，先是看到安全屋熟悉的天花板。 然后看到了楚芽衣。 以及她身后那冰冷而又妖异的红色月光。 远处，仿佛有灾难的声音在靡靡传来。 终于...回来了！ 陈不恶看着这一切，深呼吸，长长松了口气。 “陈哥...！你...你终于醒了！” 看到他醒来，楚芽衣激动的扑过来。 陈不恶拍着她的脑袋笑了笑，问道：“辛苦你了，顾长官和阿瑶呢？” “我...不知道，她们两个一起离开后，就联系不上了。” “电话呢？” “一直是关机状态...”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头一沉。 他急忙从床上跳下来。 忽然感觉身体有些沉重。 来到窗口向外看，但见天上一轮红月，红雾滚滚。 似乎有正在黑暗倾塌而来。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晃动着，仿佛陷入某种极端的恐惧之中。 世界似乎疯了。 人们在路上哀嚎奔跑，自杀身亡。 五骑士... 陈不恶看着天上的红月，呼吸之间，感觉空气里仿佛都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 他同样尝试给顾扶摇打去电话，却没有任何回应。 打开手机，网上已经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新闻。 “月亮在这一刻变成了红色...” “从天而降的骑士....” “人们陷入恐惧之中...” “世界遭到了毁灭...” “我们到底该何去何从...” 该死...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内容，陈不恶咬紧了牙管。 “这次事件严重程度的已经超乎想象，人们全部陷入疯狂，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奇怪组织也开始纷纷现身，病人，往生社、悟病道，猪头人，还有精神疯子，以及在街道上开始莫名其妙生长的青铜器具，全都出现了...我的天啊，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仅仅是看着论坛上的内容，陈不恶都能想象到这一刻【常界】究竟有多么混乱。 有人说东南方的角落里，悟病道和往生社要开始决战了，就在红月之下。 而另一边那些因精神疾病陷入疯狂的人们也开始了某种疯狂的行为。 至于最令人头疼的猪头人瘟疫，再度开始复苏，先前的药物似乎已经起不到一个良好的抑制作用。 城内维护治安的人员明显不够用了... 世界，似乎在朝着一个绝望的方向发展。 陈不恶努力深呼吸，想让自己保持冷静。 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从穿越病界的那一天开始... 他和张悟心就已经知道了渗透早晚降临。 但没想到最终，会以这种方式到来。 所有的事情似乎仿佛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开始爆发。 这绝对不是仅凭他一人之力就能够挽回的地步。 该死...！ “卡尔，你能找到顾长官吗？” “我可以试试...或许能行...” 在一旁，已经从私域空间里走出来的卡尔，略显疲倦的点了点头。 陈不恶知道她一定会有办法，于是皱眉道：“带我去找她们。” “好。” 卡尔闻言，起身往外走。 “我也去！” 楚芽衣急忙跟上，甚至还不忘记带上自己的甩棍... 三个人从屋子里出来，外面狂风大作，红雨连绵。 陈不恶站在走廊上，被风吹到无法睁开眼睛。 血雨落在身上，他感觉极为冰冷。 天空之上，红云密布。 红色月光宛如嗜血的眼球死死盯着大地。 一切都显得阴沉、诡谲，有种令人不安的气息空间里飘荡。 “王，请跟我来。” 卡尔走在前面，带着陈不恶下了楼。 尽管她感觉自己此刻的状态也算不上太好。 但，身为王的附属，为王开路，是至死不渝的信仰。 从楼里出来，行走在街道上。 陈不恶看到跪在地上正缓缓爬行的人群，密密麻麻，几乎铺满整个道路。 这些人仿佛完全丧失了理智。 他们被恐惧支配，漫无目的爬行着。 即便膝盖都磨损出血，依然不停地向前。 还有一些人跪在地上，像疯了一样，摇头晃脑，对着天空大喊：“神...神降临了...” 世界已经彻底陷入的混乱。 “王，在这边。” 大街上，卡尔直接掠过这些疯癫的人群往前走。 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带着陈不恶和楚芽衣穿过一条条道路。 最后来到一条宽敞的路上。 停下的一刻，陈不恶看到了令自己感到震惊的一幕。 宽敞的马路上，站满了手持军械的武装人员，以及装甲车，坦克。 甚至天空之上，还有武装直升机的螺旋轰鸣声。 “保持进攻！” 这些训练有素的武装士兵开始以不同的作战方式，急速四散而开。 有人站在装甲车上，朝远处发射了火箭筒。 顺着火箭炮的方向疾驰而去，陈不恶遥遥看到，道路尽头。 升起一团浓浓的红雾。 其中，一个骑着铁甲马匹手持长枪的身影，正在缓缓而来。 “五骑士...” “陈哥，顾姐在那！” 混乱之中，楚芽衣似乎看到了什么。 急忙伸手指过去。 陈不恶很快看到，混乱的人群里，顾扶摇穿着一身军装，站在一辆装甲车旁，漆黑的长发飘扬。 肩上扛着一只火箭筒。 眼神相当凌冽。 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而在她旁边，是手持短杖的阿瑶，脸色苍白而又凝重。 陈不恶看到两人的瞬间，急忙抬脚想要走过去。 然而刚动一步，便见顾扶摇单手举着火箭炮，直接轰了过去。 剧烈的炮弹向前疾驰而去。 随后，她另一只手拿着对讲机威严：“火力别停，武装直升机做好准备！全火力覆盖！” 说实话，陈不恶被这阵仗搞的有点吓到了。 简直像是战场。 “顾长官...” 他小心翼翼走过去，在后面轻轻交了一声。 顾扶摇一回头，看到陈不恶的瞬间，也愣了一下，随后咬紧烟头。 “醒了？” “嗯...” 面对顾扶摇，陈不恶打心眼里犯怂。 她将肩上的火箭筒直接递过来，皱眉道：“能打吗？” “我不会用这个...” 陈不恶尴尬的笑了一下。 顾扶摇点了点头，似乎表示理解。 不过确实，陈不恶倒也不需要这个。 “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你看到的那样，那玩意确实有点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 “杀不死。” 顾扶摇道：“武器能伤到他，但结束不掉他的性命，而且无论怎么打，他好像都能够重新愈合，跟开了外挂一样。” 外挂。 这两个字让陈不恶略感诧异。 顾扶摇很少会用这种形容方法。 谈话间，他看向一旁的阿瑶。 这个从病界逃亡而来的女人，此刻脸色苍白而又凝重。 “恩佐...” 在和他的目光对视上后，阿瑶深呼吸，语气中充满自责道。 “对不起...我没能阻止这一切...它还是来了...” 陈不恶摇了摇头，并没说话。 他实际上，并没有埋怨阿瑶。 更何况，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 “你有办法能解决吗？” 顾扶摇皱起眉头问。 “不知道，但我可以去试试。” 陈不恶语气严肃的看向卡尔。 卡尔见状会意，立刻低头道：“我愿随王踏上征程！” “嗯。” 陈不恶简短回应。 随后，两个人直接迈步往前走去。 “停止开火！” 顾扶摇见状，立刻命令队伍停下攻击。 在滚滚的硝烟和红雾之中，陈不恶和卡尔一前一后往前走去。 越是靠近，他越是感到不安和恐惧。 仿佛看到了死神在朝自己招手。 两人往前不断前进。 直到，在距离血色骑士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停下。 陈不恶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这种那种恐惧不是自己强或不强。 亦或者能否克制。 而是宛如被刻进身体一样，完全不由自己选择。 他偷看了卡尔一眼。 发现卡尔相当镇定。 尽管眉头紧锁，如临大敌，但至少没有发抖。 而卡尔也偷看了一眼自己的王，却发现王在发抖... 但她知道，这是王在扮演。 因为人类，这个时候确实会发抖。 卡尔心里由衷佩服王。 在这一刻还能将自己的身份做到滴水不漏。 这是何等的魄力与实力！ 而对面，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刚才火箭筒的缘故，血色骑士的半个身体被炸开。 整个造型略显狰狞。 但几乎是眨眼的瞬间，就自动愈合在了一起。 显然，这种武器对他造成的伤害远远不够。 “王，您的计划是什么？” 卡尔恭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陈不恶立刻深呼吸，沉默半秒，道：“我的计划是...没计划！” 卡尔也陷入了沉默。 几秒后，她沉声道：“明白了，王。” “...你明白什么了？” “您是想让我自由发挥，对吗？” “....” 第161章 神在聆听 听到卡尔这话，陈不恶哑口无言。 半天后问道。 “所以，你有把握能赢他？” “王，您知道的，我现在的状态赢不了。” “...” 陈不恶张了张嘴，刚想说没关系，不必勉强自己。 毕竟我们面对的也不是一般存在。 可话还没说出口，卡尔又抢先认真道:“但是，属下始终愿意为王，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说完，她径直往前走去。 只留下一个略显伟岸的背影。 陈不恶在后面握紧拳头...好样的！ 与此同时，前方二十米左右的血色骑士，胯下马匹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威胁一样，猛然扬起长蹄，发出一阵凄厉的嘶鸣。 在马蹄落下的那一刻，滚滚红雾骤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敢阻挡王的征程，你简直...罪不可恕...！” 望着眼前的血色骑士，卡尔毫无惧色。 可话音刚落。 还没等再有多余的行动，骤然，一柄长枪从前方突刺而来。 剧烈的冲击力宛如炮弹，只听铛的一声，卡尔的身体笔直飞出去，重重被钉在了墙壁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 长枪在掠过身旁的瞬间，陈不恶感觉空间仿佛都被撕裂。 紧跟着，他听到了马蹄声响起。 身披重甲的马匹，风驰电闪般来到了自己的跟前。 骤然停下。 立在跟前。 马匹几乎贴在了陈不恶的面颊之上。 从它鼻孔里哼出的红色气息，让陈不恶内心感到一种原始的恐惧。 抬头向上看，是血色骑士那看不到面颊的头颅。 陈不恶就这么站在火海之中，被浓雾包围。 独自直面对着那宛如来自远古的神灵。 这一刻，他恐惧到了极点。 但，也没有打算后退。 红雾急速展开，陈不恶被包裹进去。 “陈哥...” 后方，楚芽衣看到这一幕，身子控制不住的发颤。 她似乎想要过去，却被阿瑶紧紧抓住拦下来，脸色苍白道。 “别去..！那不是...你能对付的东西！” 顾扶摇在旁同样咬了咬牙，看着渐渐被红雾包裹的陈不恶，问道。 “你觉得他能撑多久？” “撑不了多久。” 阿瑶声音打颤道：“我们还有最后的一个办法...” “用你先说过的那个，时空裂缝？把五骑士重新塞回去？” “对...” “你自己一个人能办到？” “我不知道...但只能试一试了。” “明白了，需要我做点什么？” “尽量...拖住它！” “好。” 顾扶摇沉重的点了点头。 说完，阿瑶握住短杖，推到最后方较为安全的地方，众多士兵们立刻挡在她面前，形成一道人墙。 她站在最后方，开始挥动短杖，尝试制造出那只有传说中才存在的时空缝隙。 曾经，这是无穷无尽的【遗忘者】并肩而立，一起创造的传说。 而现在，阿瑶，只有自己一个人。 去对抗这一切。 .... 此刻，红雾之中。 陈不恶看不清眼见太多东西。 但他却能够清晰看到那匹穿着铁甲的马匹，就在眼前，如此之近，如此压抑。 这一刻，他莫名想起来在猩红山峰下亚瑟死去时的模样。 原来那一刻，他面对的竟然是这种恐怖生物。 陈不恶必须要承认，自己现在的水平恐怕远远还没有当时的亚瑟强。 只不过，和亚瑟唯一相同的是，同样没有后路留给他了。 去拯救世界吧。 朋友。 不管成功还是失败，这都将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毕竟世上的人活一辈子，又有几个能够有一次拯救世界的机会呢？ 所以，别害怕，别退缩。 只管往前走！ 这一刻，陈不恶握拳，咬牙，朝前方冲了上去。 他的身体突破红雾，开始迅速变化。 体内猪头人的力量爆发而出。 浑身肌肉开始暴涨，伴随青筋暴起。 独自一人，冲向了那仿佛高不可攀的红色马匹。 曾经，我也幻想过，能有朝一日，站在神的对立面扬起拳头。 .... .... 街道外。 “他们来了。” 望着从对面走过来的零零散散的人群。 白手套紧了紧自己的西装，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倒不是他心情不好，只是不喜欢对面这群人。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白毛少年。 相比【悟病道】大批人马。 白手套这边显得多少有些零零散散不成气候。 【悟病道】乌泱泱一片，好像黑社会似得。 很快，两队人马都停在路中间。 距离对方不过五米左右。 白毛少年眯眼笑起来：“大叔，咱们又见面了，你确定，不合作吗？说实话，我们老板真的很欣赏你们！” “那就让你们老板出来谈一谈，我不喜欢和看门的狗说话。” “啧啧，嘴巴还是那么毒。” 白毛少年摇头笑了笑。 白手套没搭理他，而是往后面看了一眼。 眉头紧皱。 这些【悟病道】的成员站在后面，一个个看起来仿佛全是精神病。 有的发着呆，嘴角还留着口水。 还有一些一直在嘿嘿发笑。 除此之外，甚至还有的人不是断了一条胳膊，就是瞎了眼睛。 这些老弱病残的东西... 几乎每次，【悟病道】的存在都能刷新白手套的三观。 同样，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血色骑士红雾的影响，这些人的精神状态也略显不正常。 至少在白手套看来，他们的存在，有种让人打心底厌烦的感觉。 “既然你们老板不愿意和我们交谈，那我们之间也就没得谈了，从现在开始，你我为敌。” 听到这话，白毛少年阴森森的笑了一声，转而道。 “实际上，我们没有老板。” 白手套眉头皱了一下，目光凝重的望着对方。 似乎对这句话感到不解。 “我们所有人，都是和神，直接交流，不需要别人来领导。” 白毛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又指了指后面的一群人。 “我们的神，可以聆听我们所有人的意愿，不像你们，这么...” “砰！” 忽然，枪声响起。 白手套举直手臂，握着一把手枪。 枪口正在冒着烟气。 他用子弹，毫不犹豫击穿了白毛少年的胸膛。 原因，很简单。 你有一次诋毁我的神。 只要你敢说，我就敢杀你！ 鲜血顺着枪口的位置流出来，白手套面无表情道。 “现在，你去问问你那所谓的神，还能聆听到你的意愿吗？” 白毛少年低头怔怔看着自己胸腔上的枪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向后倒了下去。 第162章 对战 红雾之中，陈不恶感觉耳边仿佛有无数的怨灵在吼叫，想要吞噬他的灵魂。 巨大的恐惧将他包裹起来。 自己宛如一个在红雾之中寻找未知出路的旅人。 但却永远无法走出去。 他用尽全力，握拳，打向面前庞大的马匹。 砰一声巨响。拳头砸在马头上。 马匹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陈不恶咬紧牙，再次发动进攻。 一拳，又一拳。 然后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 那无论是骑在马匹之上的人，还是马匹本身。 都没有反应。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蝼蚁不可能撼动大树。 “这他娘的...” 陈不恶被眼前的景象气笑了。 这已经不是努力或者不努力的问题，而是绝望，纯粹的绝望。 他不可能杀死五骑士。 一万个自己可能都不够。 五骑士没有对自己出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代表自己的存在，甚至还不如一只在耳边嗡嗡叫的蚊子烦人。 至少蚊子乱叫，还会被一巴掌拍死。 绝望之际，陈不恶看到，那骑在马匹之上的猩红盔甲，扬起了手中的长枪。 仅仅是枪尖，他都感觉似乎比自己整个上半身要大。 一枪要是刺下来，恐怕连吐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灵者也好，兵器也罢。 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第三阶段。 甚至哪怕转职之后，在此刻都没有意义。 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战斗。 但陈不恶依旧疯狂的挥舞拳头，直到自己手掌开始破损、出血，直到骨折肿胀，整个人筋疲力尽之后，才停攻击。 喘着气，望着仍旧纹丝不动的骑士，已经说不出话来。 直到，他看见骑士，缓缓据收起，手中，不知何时长枪已经回归，枪尖，正对准自己。 那一刻，枪尖的威压仿佛要把大地撕裂。 陈不恶只感到压抑窒息。 身体仿佛被固定住。 无法动弹。 庞大的威压，仿佛将他彻底撕裂。 随后，枪击猛然刺落而来。 陈不恶已经接受了自己死亡的命运。 至少最后的时间，他成了神眼中的一只蚊子。 那仿佛毁天灭地的长枪落下的一瞬，在距离陈不恶透明晶体眼球不到一厘米的地方，骤然停住。 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卡在原地。 紧跟着，他听到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王，如果您不愿意出手，那就换属下来吧。” 陈不恶缓缓转动眼睛。 磅礴的压力迫使他眼睛里向外出血。 但他还是清楚看到，看到卡尔用一只手臂，握住了刺来的枪身。 双方，就这么僵停在了半空。 风吹过，卡尔的长发飘然。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一个诡异的气场，携带着庞大的风浪，开始从卡尔的脚下掀起。 像是原地吹起了龙卷风。 紧跟着，轰然一声惊响，狂风拔地。 红雾被骤然吹散。 而卡尔，已经不知何时，夺过了那杆粗大的长枪。 一个转身，反手，面无表情，将长枪狠狠朝血色骑士投掷而去。 “砰！” 剧烈的声音响起。 陈不恶看到血色骑士的身体，直接从马匹之上飞出去。 紧跟着铛的一声。 直接被紧紧钉在了竖立在广场的大钟表之上。 悬挂半空，一动不动。 卡尔用了一只手。 一句话。 一个转身。 一次投掷。 将血色骑士，钉在了钟表上。 这一刻，望着卡尔那纤细的背影。 陈不恶两腿发软，差点跪下来。 以后...我叫你王！ 实际上，卡尔的真正实力。 陈不恶并不清楚究竟能达到什么地步。 她先前出过手，但并不多。 而且也没有真正较量过。 但此刻，能够单手夺过血色骑士的猩红长枪，并反手掷去将其钉在高达十几米的钟表之上，就这么一招，陈不恶觉得这场战斗，稳了！ 此刻，卡尔在掷出长枪之后。 脊骨和皮肤之下，有什么东西开始蠕动起来。 渐渐地，密密麻麻的触手又一次突破皮肤向外钻出来。 狰狞的触手宛如蜘蛛的肢体悬挂在卡尔背后。 她开始一步一步往前走。 走得很慢，也很稳。 而前方，那被钉在十几米高处的血色骑士，原本一动不动。 几秒后，身子猛然颤了一下。 像是刚刚睡醒一样。 随后，用一只手抓住了穿透自己身体的长枪，将其缓缓拔出来。 没有说话，也没有叫声。 只有长枪仿佛摩擦铁器的怪异动静。 随着长枪拔出，他的身体从十几米处的大钟上落下。 整个人位于半空的一瞬间，反手握着长枪，向后扬起。 猛然将其再度投掷而来。 长枪又一次袭来！ 只不过这次所蕴含的巨大力量，远比卡尔所投掷的那一枪要汹涌澎湃。 枪身从半空落下后，摩擦地面，宛如一道游龙。 直接将道路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眨眼之间，来到跟前。 卡尔却没有太多反应，皱起眉头，然后侧身躲过去。 同时，在那一瞬之际，长枪撞进了后方的大楼之上。 整座楼房，宛如猛然被炮弹轰炸一样，轰然倒塌，烟尘四起，石块乱飞，场面混乱不堪。 另一边，血色骑士已经稳稳当当的落到地面上。 卡尔并没有留给对方太多机会。 而是身影向前一闪，出现在了血色骑士的跟前。 她举起手，放在了对方的头颅之上，念出一声：“压缩。” 在话音落下的一瞬，伴随砰一声惊响。 血色骑士的身体仿佛纸张一样，瞬间被揉捏成一团球体的形状，并极速缩小。 整个人似乎被裹了起来。 连同四周的空间似乎也被压缩在一起。 卡尔举着手比，面色凝重。 显然在出力。 她似乎打算直接用这种方式，来解决掉对方。 但紧跟着，下一秒，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仿佛超出了预料。 血色骑士的身体随着不断被压缩后，骤然如同照在碎裂的镜子上一般，渐渐裂开，变成了扭曲的块状，在空中开始一点一点被分割。 渐渐脱离掉了卡尔的控制。 “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生命？” 卡尔望着眼前怪异的一幕，嘴巴里发出仿佛自言自语的呢喃。 第163章 高光时刻 卡尔皱起眉头，就在她意识到某种异样的瞬间，血色骑士那已经被撕开的肉块，忽然如同橡皮糖一样，啪的一声，贴在了卡尔的左手臂之上。 紧跟着，不等她有所反应。 肉块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骤然扩大。 宛如病变的癌细胞一样，直接将卡尔的手臂包裹进去。 随后“砰”的一声，手臂宛如气球般炸开，在半空中散落成一阵猩红的雾气，缓缓浮动着。 陈不恶站在雾气之中看到这一幕，仿佛明白了什么，渐渐张大了嘴巴。 “这些红雾都是...人类？” 在卡尔断开手臂的那一瞬间，血色骑士的肉块似乎还在不断向上攀爬，企图包裹更多的身体。 情急之下，卡尔以手为刀，直接斩断自己的整条左臂。 这才将那狰狞肉块给驱逐出去。 而半空中，密密麻麻的肉块又开始重新组合聚拢。 像是被捏碎开的橡皮泥一样缓缓聚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损伤，变为人形。 血色骑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具下，一片漆黑，看不见它的面孔。 与此同时，它举起手，后方那撞破大楼的长枪骤然原路飞回，重新落到他的手掌之中，道路中央，两个人对立着，仿佛是彼此双方都已完成了第一轮的进攻。 “王...属下无法保证...能彻底消灭对方。” 卡尔断掉一条手臂，鲜血正不断从伤口流出来。 她仿佛浑然不觉。 实际上，对她来说，人类的身体本身也只是一个载体而已，甚至可能都不会痛... 只不过陈不恶看着那伤口处的血仿佛打开的水龙头一样向外喷射，多少有点胆战心惊。 “没有什么办法能杀死它？” “恕属下愚钝...它的生命构成和我们...不太一样，和人类也不一样，属下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它的生命形式，似乎比我们更高级一些。” “高级在哪里？” “它应该不会死亡。” 听到这句话，陈不恶陷入了沉默。 这就等于在说，你不用打了，反正也打不赢，因为对方开了外挂——不死！ 可...世界上真有存在着不会死亡的生物吗？ 陈不恶心里并不相信。 只要是活着的生物，那就一定有结束生命的办法。 这是宇宙给予所有拥有生命存在最基本的尊重。 有始有终。 “王，属下准备全力以赴了...” 卡尔留下一句话，突然往前走去。 这一刻，陈不恶看到她身上的皮肤开始迅速褪去，整幅人类的骨骼也跟着散落，像是瞬间被融化一样。 先是皮囊破开，再然后是肉质脱落，最后，只剩下一副骨架。 随着一阵风吹来，骨架也开始倒地四散，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狰狞如同肉团的东西，开始从卡尔的脚下生长而出。 并不断地极速膨胀，越来越大，从一开始只有猫咪体积大小，渐渐变成藏獒犬，变成老虎、大象。 最后甚至超越恐龙的体积，愈发膨胀，仿佛一座拔地而起的建筑。 直到，将整条道路的左右两侧彻底堵塞之后，才停下来生长。 庞大、诡谲，连空气之中的红雾都无法将其包裹。 至于血色骑士， 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一下，完全被裹进其中之后没了动静。 瞬间，场面在这一刻，陷入了死寂。 陈不恶以为接下来会发生剧烈的景象，宛如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但现实却...什么都没有。 当血色骑士被裹进卡尔本体之中后，仿佛消失了一样。 整条道路之上，只剩下巨大的肉球。 陈不恶怔怔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听力很好，但什么也没听到，至于卡尔此刻的模样，就像是堵在街道上的巨大障碍物。 “结束了？” 顾扶摇不知何时扛着火箭筒叼着烟走到了身后，望着眼前宛如末日般的景象，她问了一句。 陈不恶摇了摇头：“不清楚...” 说着话，一回过头，便看到阿瑶在后方握紧短杖，正对着空气一遍一遍尝试着什么。 “她在干什么？” “尝试打开时空缝隙，把血色骑士送回去。”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神道：“她一个人？” “嗯。” 顾扶摇点点头，随后没有多说什么。 但两个人此刻心照不宣。 曾经，所有的遗忘者加在一起，才将五骑士困在时空之中。但现在，仅仅只凭阿瑶自己一个人，未免...有些天方夜谭。 望着阿瑶孤独的站在道路尽头，一遍又一遍的尝试。 她似乎想要通过这根短杖在时空里做出点什么，但明显，每一次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并且每一次的尝试，似乎都会给她带来巨大的负荷作用。 陈不恶能肉眼看见，每次尝试之后，她的眼神都会变得疲倦很多，甚至，就连喘气的时间都会加长。 “她先前和我说起过，打开时空缝隙，实际上会耗损遗忘者的生命时间，也就是说，她每一次的尝试，都是在用自己剩下的生命做实验，你不觉得她比刚才看起来老了那么几岁吗？” 听到这句话，陈不恶望着阿瑶，怔怔出神。 老了吗？ 好像确实老了。 如果说刚才的阿瑶只有24岁左右。 那现在恐怕至少29岁了。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即便如此，也无法保证能成功打开时空裂隙。” 顾扶摇叼着烟，开始给火箭筒重新装填弹药。 “如果阿瑶没成功...那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陈不恶回过头，望着眼前巨大的肉球，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顾扶摇吐掉烟头，苦笑一声，道：“我们从头到尾就只有两个希望，一个是阿瑶，一个是你的卡尔。” “那如果两个人都不成功呢？” “那就一起死喽。” 顾扶摇笑了一声。 但这个笑更多的是让人感到悲凉。 陈不恶看着她皱眉道：“你认真的？” “当然。” 她用肩膀扛着火箭筒，又重新点了一根烟：“不瞒你说，我的遗言都已经留好了，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在想遗言能说给谁的时候，竟然想到的人只有你，是不是挺搞笑？” “....” 陈不恶闻言没有说话。 天上的红雨密密麻麻落下。 打在头顶上，触感冰凉。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道路上。路的两侧是倒塌的房屋，废墟、宛如地狱一般。 “把遗言说给我听，有什么不好吗？” 陈不恶调整下呼吸，平静问道。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我知道自己什么德行，说到底，我觉得自己到死能留给身边人的东西，就只有一句遗言而已，所以把遗言说给谁听，对我来说很重要，会让我觉得是在把自己的东西交付给某个人。” “明白了...所以你是觉得，说给我听，不太值得。” “嗯...我不知道。” “顾长官...其实，咱们也算一起经历过生死了吧？” “是的，但和我一起经历生死的人，其实有很多。” “是吗？” “嗯，虽然最后只有我自己活下来了。” “....” 陈不恶觉得她这话有点在咒自己。 “顾长官，我其实很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这个人啊，你当初凭空出现，可到现在，我对你的存在完全不了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没有家人吗？看你年龄也不小了，也没有爱人？没有孩子？什么都没有？那你除了抽烟，是不是就不喜欢别的东西了？” “....” 顾扶摇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个眼神没由来的让陈不恶心头一沉，赶紧闭嘴。 真怕她下一秒把肩上的火箭筒调转方向对准自己，然后来一句“你先死吧”，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所幸，顾扶摇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叼着烟耸肩道。 “我没你说的那么神秘，不过，大部分倒说对了，我确实没有家人，也没有爱人，我...也不知道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说实话，我也很好奇自己为什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能活下来，顾长官你要不要...尝试做个正常人？” “你说的正常人是指？” “吃饭，上班，找个爱的人，结婚，生子，最后死去，简单过一生。” “...这他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顾扶摇嘴角扯动，骂了一句。 “...” 陈不恶沉默了。 原本所有正常人的美好幻想，硬是憋了回去。 行吧，有些人，她的人生，永远都在路上。 你无法改变她们的轨迹，就像她们也无法改变你一样。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顾扶摇吐出烟气道。 “嗯，想想...想想...” 陈不恶盯着眼前巨大的肉球，可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卡尔此刻应该是用这种方式在和血色骑士战斗，尽管他并不知道两个人战斗的情况如何，但应该不会太轻松。 阿瑶还尝试，整个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 可...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说实话，陈不恶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原因很简单，自己太弱了。 弱到在这场战斗中，他只剩下观望。 他开始感到绝望，感到痛苦。 街道外，此刻仍旧不断有人因为恐惧而陷入自杀，整座城市，在一夜之间，仿佛变成了一座死亡之城。 望着眼前的一切，那种无力只有体会过的人才会明白。 当你有一天醒来，被卷进世界末日的潮流之中，你什么都做不了。 可偏偏你仿佛是主角之一... 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做点什么。 这种感觉，让陈不恶产生深深的绝望感。 陈不恶想起老宁曾说过。 每个人活着都至少会一次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而你的时刻，还在后面。 那这次...谁的高光时刻才能够...拯救这一切？ 第164章 背灯和月就花阴 【病界】。 深夜。 老宁坐在床边，静静望着天上的月光。 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可陈不恶还是没有醒来。 躺在床铺上像个死人一样。 怎么叫都叫不醒。 “这么久没回来……估计是有难了。” 老周在旁边为老宁倒了一杯茶，呢喃道。 老宁并没有端起杯子。 而是回头看了一眼仍旧昏睡的陈不恶，皱起眉头，沉声道：“至少人还没死。” “废话……人要是真死了，你现在还坐得住？” 老周嘲讽似得笑了一声。 老宁盯着天上的月亮，表情严肃道。 “坐住或坐不住，都只能坐在这，我急又有什么用？” “唉，你这两天都已经连续病发两次了，老宁，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咱娃命大，不会出事的。” “可那是五骑士。” “...” 老周立刻沉默了。 挨着坐在老宁身边。 月下，两个老男人喝起茶，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老宁叹气。 “要是像以前，我非提着剑直接过去，一刀狠狠劈死那狗杂碎不可，敢欺负老子的副社长，活腻歪了！” “行啦…已经回不到以前喽。” 老周笑了一声。 一旁的老宁，陷入了沉默。 半天后，他仰头叹了口气：“树会老，人会死，一切都在不停的变化，老周，我们必须要想想办法才行，万一恩佐真的因为这件事死了...我怕我也没时间再进行下去了。。” “...” 老周没有接话，重新倒杯茶，然后道。 “办法，也不是没有，但你不是不同意嘛！” “妈的...你那个办法肯定不行，换一个！” “那我没有了。” “你个狗王八蛋，你就非要让老子当最晚死的那一个是不是？” “年轻那会你不就这么说的吗？” 老周嘿笑一声：“那会大家商量谁当早死的人，毕竟死太晚的人，看着大家一个个死去，滋味不好受，只有你非要说，你最后一个死，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嘛。” “...童言无忌，不要当真。” “不当真也不行了。” 老周喝完茶，放下杯子。 “我们都有自己的命运，你既然已经选好了恩佐，那需要用到我的时候，就该用一用了，而且，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是要用你，但本来的打算...是我死之后，让你留下来照顾恩佐，可现在...要是用你的方法，到时候我也死了，那这条路上，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往后要走多少路途，他自己一个人能行？我当年，至少还有你们这群王八蛋陪着，可他...” 老宁说到这里，渐渐不再说话。 最后叹了一口气。 老周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是啊...恩佐这娃娃以后的路，比你我都要艰难。” 老周望着天上的月亮，似笑非笑道。 “不过，这是唯一的办法，老宁啊，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 又一次，陷入沉默。 两人之间的话似乎越说越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了。” 老周低下头，摸着茶杯出神怔怔道：“老宁，这茶是不是变了？” “怎么了？” “总感觉感觉变凉了。” “那就再热一次吧。” 老宁淡淡道。 之后，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不再说话。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夜风吹过。 老周站起身来，走回屋里。 陈不恶依旧陷入沉睡。 老宁跟在了后面。 老周径直走到了昏睡的陈不恶面前，望着他深睡的样子，笑了笑。 “娃，五骑士不好对付吧？不过别怕，周叔这就去帮你，不能让人家欺负咱，你说是不是？” 身后，老宁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到底是老了。 他拿起刀，果断对着自己的小拇指切了下去。 刀刃落下，手指断开。 用右手接住。 然后，将其抛向半空。 同时，老宁声音低沉道。 “血祭，开门！” 轰！ 一声惊响。 手指消失不见。 紧跟而来的是一扇漆黑不见底的门，出现在了眼前。 老宁站在门前，额头上布满冷汗。 似乎又一次病发了。 他忍着痛道。 “门开了，你都打算带什么东西过去？” “什么都不带，我又不像你，还能出几招，我除了打铁，什么都不会。” 老周笑了笑。 开始向门内走去。 忽然，老宁在后面叫住他：“老周！” 刚往前走了几步，听到声音，老周又停下，回头看过来，笑着问：“咋啦？” 沉默。 片刻。 老宁缓缓开口。 “谢了……” “谢什么？” “谢谢你，陪我走了这一程。” “有点肉麻了吧。” 老周笑了起来。 老宁也笑了笑。 两个人就这么望着彼此，谁都没有再说话。 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后，还是老周先转过身，背对着人挥了挥手，留下一句：“老宁，我走了。” 他抬起脚，走进了那扇门里。 身影，消失不见。 当进入的那一刻，门似乎也跟着在空气一同消失。 老宁宛如用尽了全部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怔怔望着窗外的亮光。 耳边，一片死寂。 这扇门，他只能从这里打开走出去。 却没办法从另一个地方打开，再走回来。 因此，这也就意味着。 老周离开后，已没有能够再回来的路。 空荡，寂静。 老家伙们。 现在，真的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这条路，不好走啊... 老宁感觉很疲倦。 从未有过的疲倦。 他仿佛一下老了很多。 让自己躺下。 再起身，再躺下。 靠着床铺，沉沉睡去。 窗外的月光照射下来。 窗边花瓣的影子被映照落下，仿佛被子一样，轻轻盖在了老宁的身上…… 他像是梦到了什么，在梦里笑着。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第165章 悲欢不相通 阴暗的街道上。 咣当！ 一只瓶子被摔碎在地面上。 碎裂。 碎片，浸泡在红雨之中。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跪在地上，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孩子。 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颤抖着，朝自己的手腕割下去。 天上，下着猩红的血雨。 尽管她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抗拒与不安，但似乎无法克制自己。 却仿佛肢体自身有着自己的思想和意志，在操控着一切。 碎片抵在手腕之后，女人咬着牙，狠狠向下一划。 嗤！ 传来皮肤被割开的声音。 浓郁的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出来。 女人的眼睛里流出泪水，碎片也跟着从手中掉落。 在她怀里，躺着一个脸色苍白，腹部似乎被某种东西刺伤的孩子。 这孩子显然已经失血过多，躺在母亲的怀里。 呼吸愈发薄弱。 “小雨别怕，妈妈陪着你...” 女人望着孩子死寂般的面孔，坐在雨里，声音哽咽。 天上还在下着猩红的血雨。 她今天，只是打算带着自己的儿子小雨去超市里买点玩具，顺带买点菜，回家做个青椒炒肉丝。 小雨很喜欢吃这道菜。 可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天突然就变了。 世界仿佛也变了。 又黑、又红。 还下起了雨。 人们像是疯了一样，乱叫，乱撞。 超市里的柜台全被撞翻，到处都是血和惨叫声。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好像都陷入了疯狂的恐惧之中，无法自拔... 这时，一个穿着风衣的男子，撑着伞，缓缓从雨中走了出来。 看不太清他的脸。 只是当男子路过那即将死去的女人和孩子时，并没有停下。 仿佛没有看见一样。 然而，令女人感到不安的是，男子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恐惧，走在红雨和红雾之中，如履平地。 这是... 神吗？ 女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拽住男人的裤脚，跪着哭出声来：“...救救我们...求求你...” 男人撑着伞，风衣的衣领竖起来。 遮挡住他的面颊。 被拽住裤脚后。 他立刻停下来。 并没有率先低下头看。 而是向远处看去。 城市的中央，一个巨大的肉球在蠕动着。 仿佛成为了这座城市的心脏。 “求求你...救救我们...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女人发出凄厉的哭声：“救救我儿子吧...” 她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没有自杀。 为什么他不会感到害怕呢？ 但，女人已经不想再去思考这一切。 只要有人能够将她们救出来，不管是人是鬼，都无所谓。 然而，男子却只是静静望着远处巨大的肉球一动不动。 半天后，仿佛才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一样。 低下头。 眼神相当平静。 看着眼前的女人，仿佛在看一件物品，而不像是生命。 女人抬头，看到了男子的脸。 这... 看起来竟然只是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青年...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青年你突然蹲下来，盯着面前的女人。 他的眼睛仿佛深潭漆黑的水，看不到底。 女人的手腕还在流血。 她已经没有太多时间。 可青年仿佛一点都不着急。 继续开口问着。 “我一直无法彻底做出一个决定，我的哥哥杀死了我的父母，说实话，我心里无法原谅他，可我又答应过父亲要陪着哥哥，所以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听到这话，女人张大了嘴巴，瞪圆眼睛，说不出话来。 血越流越多。 可青年仿佛看不见一样，还在自言自语的说着。 “我哥哥他有病，脑子有病，是他毁掉了这一切，你看，你们的死，可能都和他脱不掉关系，他带来了很多灾难，所以我觉得，杀了他最合适。” “求求你...救救我...” 女人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拼命求救。 “可如果我真的杀掉他，就违背了曾对父亲许下的承诺，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不杀掉她，但可以取代，取代他的一切，让他彻底消失，你说，这样会不会合适很多？” “我...我不知道...我的孩子...他快要没呼吸了...” 看着怀里即将停止呼吸的孩子，女子身子僵硬：“救救他...求你了...” “我哥其实有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病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他意识不到。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看到的是真是假，我估计，等病情更加严重的时候，他会无法看清一个人具体长什么样子，也许以后人类在他眼中，可能都一个模样，甚至都不再是人。” “所以，他有可能会杀很多人，我要赶在灾难前结束这一切才行。” “但麻烦的是，在我哥的心里，他似乎还认为，我会坚定的站在他这边，小的时候我或许会，或者说，只要没看到他杀死爸妈的场景，我们或许会成为很好的家人。” 青年说完，站起身来。 “我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很多人都有病，但正常情况下，人得了病，是不会穿越的。”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可以去病界吗？很大程度上和我哥有关，当然，具体的原因，我也没找到。” “我的孩子...” 终于，女人怀里的孩子停止了呼吸。 她的面色苍白，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虚弱。 而青年站直身子后，揉了揉头发。 他似乎仍旧在为哥哥的存在而感到烦躁。 不停自言自语的说着。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第166章 世界的另一个样子 【常界】 站在街道上，陈不恶眉头紧锁。 随着时间的推移，卡尔巨大的肉球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宛如玻璃球被某种东西从内部击碎一样。 并伴随着怪异的响动。 在经历了长达几个小时的寂静之后，陡然一声巨响。 巨大的肉球碎开。 肉块漫天飞散，砸落而来。 混乱之中，陈不恶看到一个手持长枪的身影。 从浓郁的血雨肉块之中，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步伐很重，踩在地上，砰砰作响。 旁边，一匹身穿铁甲的马匹，发出阵阵的哼哧声。 他又重新骑上了那匹马。 握着枪，朝前方直奔而来。 仿佛被困在肉球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没有产生任何负面影响。 而漫天炸开的肉块，四散落下时，其中一块落在了陈不恶的脚边。 那一刻，陈不恶仿佛看见了卡尔最后的背影。 仿佛听见他说：“属下愿意为王，付出一切...” 卡尔...死了？ 陈不恶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 来不及去思考，到底有没有死去时，一侧传来顾扶摇的喊声。 “它来了！” 紧跟着，耳边轰一声响。 顾扶摇扛着火箭筒，发射出去。 同时拿起对讲机下令：“进攻！” 一瞬间，周围的作战人员举起武器，再度开始攻击。 坦克车跟着向前。 然而炮弹还未来得及发射，空气之中，一柄长枪直刺而来。 枪尖撞在坦克车上。 瞬间，整辆车身宛如纸张一样碎开，落向四周。 血色骑士开始了，它的厮杀。 尽管漫天的子弹飞舞，枪炮不断响起，但这些攻击似乎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陈不恶学着顾扶摇的样子扛起火箭炮射击。 就连一旁的楚芽衣，也开始拿枪进攻。 然而，无数的炮弹在击中血色骑士之后，它便以诡异的速度重新恢复成原先的状态。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 当血色骑士开始挥起长枪的那一刻。 一切仿佛已经注定。 道路一侧的大楼轰然倒塌。 士兵们发出们哀嚎惨叫。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化为乌有。 神的屠杀开始了。 它戏弄起人类那可怜而又微弱如蝼蚁般的生命。 “顾长官...现在...该怎么办？” 陈不恶望着眼前战火纷飞的一幕。已经忘记了喘息。 顾扶摇皱起眉头，说出一个字：“跑！” “什么？” “跑！” 顾扶摇拽着他，开始疯狂向后。 “撤退！所有人，撤退！” 战斗到这一步，已经没有意义。 也没必要让更多的人去送死。 再没更好的办法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作用。 队伍接收到命令之后，开始沿着马路向后极速撤退。 但惨叫声仍旧在不断响起。 另一旁跟着步伐的阿瑶，脸色苍白至极。 连呼吸都略显简单。 她此刻，已经不再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姑娘。 脸上，多出一层皱纹。 就在那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她老了。 从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变成了一位暮景残光的老人。 陈不恶在和她对视上的一瞬间。 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仿佛时空一下子拉远了距离。 你原本就在我身边，和我处于同一个世界。 可就在那一个我没注意到的时间里。 你却已经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远到头发花白。 可即便如此，阿瑶仍在咬牙痛苦的挥舞着短仗，一边又一边的重复着着。 “不能走...不能走...我还没能成功...我要阻止他...我要阻止他...” 只是来自士兵、民众凄厉的惨叫声，在不断刺激着她紧绷、痛苦的神经。 眼前的现实似乎在不断地提醒着：你，做不到，也救不了任何人。 终于，阿瑶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个累赘...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 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这一切的结束。 但现在，就算自己死了又有什么用呢？ 血色骑士已经来到这里。 它不会因为自己死去就离开了... 这个世界的人，依旧无法逃掉被屠杀的命运。 当一行人跟着顾扶摇往后撤离，躲进道路旁黑暗的房间里时，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陈不恶只感觉呼吸愈发困难。 他看不太清眼前的景象，到耳边不断传来嗡嗡作响的轰鸣。 仿佛一切都在被破坏。 这是灾难... 彻底的灾难...！ 空气之中，猩红的雾气开始升腾，似乎要将整座城市全部包裹。 该怎么办... 该死！ 快想想办法... 到底怎样才能对付五骑士？ 难道神...真的就不能被杀吗？ 还是说...神，不能被人类杀死？ 如果真是这样... 那倘若...我成为了神...是不是就可以结束掉这一切？ 混乱的思想在陈不恶的脑子里乱撞。 突然... 一个诡异奇谲的画面，仿佛在眼前闪过。 他好像... 看见了一个黑色的世界。 一个黑色的座椅。 座椅仿佛是建造在山顶之下。 从座椅一直向下，匍匐蜿蜒的登山路上跪满了怪异的生物... 它们仿佛在朝着自己呼喊着：神...救救我们... 等等... 不对，不是看见了黑色的世界。 而是眼前的世界... 变成了黑色... 所有的一切，路灯、车辆、屋子、石块、在他眼中，仿佛全都活了过来。 变成了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怪物。 路灯变成了巨大的眼睛，看着道路上的一切。 车辆的顶部长出嘴巴，在撕咬着什么。 石块里面钻出密密麻麻的触手，还有那些建造在道路上的房屋，仿佛拔地而起，成了巨大的生物... 它们，全都朝自己走了过来。 世界，似乎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这是... 第167章 遗忘者之名 眼前的画面仅仅是闪现一瞬间。 陈不恶感到大脑极为疼痛。 忽然，旁边传来楚芽衣惊恐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顾姐...你...你受伤了！” 随着声音响起，陈不恶猛捶脑袋。 一切消失不见。 恢复了正常。 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怎么回事。 扭过头。 他看到了顾扶摇正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瘫坐在地上，背部靠着墙壁，艰难的呼吸着。 她的腹部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击穿了，鲜血正不断从里面狂涌而出。 染红她身上的军装。 整个人的脸色显得十分难看。 “顾长官...！” 陈不恶呼吸仿佛凝固：“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我们去...” “还去什么医院...已经没戏了，再说，我走不动了。” 顾扶摇摆了摆手，直接道。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虚弱无力。 几个字仿佛都耗费了她巨大的力气。 “别这么说，我们一定还有机会！” 陈不恶想要将她扶起来。 可顾扶摇却没有伸手，而是望着他平静道。 “陈不恶...你帮我点支烟。” 听到这话，陈不恶伸出想要扶她的手腕，瞬间停顿在半空。 然后... 像是挣扎了许久。 最后，默默转向了去寻找烟草。 他摸向了顾扶摇腿部的口袋、胸前的口袋，以及腰部右侧口袋。 却始终没有找到烟在哪里。 脸色苍白，茫然。 “你个混蛋...想趁现在占我便宜是吗...摸完腿又摸胸...” 顾扶摇虚弱的笑了一声，连骂人，都声音很轻。 也没了平常冷漠的语气。 反倒听起来，像是有些玩笑。 陈不恶脸色苍白，呼吸慌张。 “别开玩笑了顾长官，现在...别开玩笑了...求求你...” “烟，在我左边口袋。” 顾扶摇不笑了，平静道。 陈不恶颤抖着手，终于从左边口袋摸出烟。 慌忙抽出一根，递过去。 他害怕，怕顾扶摇抽不到这最后一口烟。 顾扶摇轻轻张开嘴，用满是鲜血的牙，咬住了烟头。 陈不恶帮她点燃后，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咳嗽，才没有吐出来。 可腹部的血，越流越多。 明显... 肚子的伤口很深，而且很宽。 否则血流的速度不会这么强烈。 “石头溅过来，直接崩穿了肚子...刚才拉着你跑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过没想到这么严重，估计肠子已经烂了。” 顾扶摇用另一种收，指了指自己的腹部，语气虚弱道。 别再说了... 陈不恶想做点什么。 却做不了。 顾扶摇强忍着最后一口气，吐出烟气，平静道。 “陈不恶...我只有一个遗愿，无论如何，保护好...这个世界，我就是死了...也会一直，盯着你的...保护好这里...保护好...每个人...” 突然，陈不恶感到，那只能拎起火箭筒的手掌。 从自己肩头上，滑落下来。 顾扶摇。 停止了呼吸。 这一刻，陈不恶大脑一片空白。 他听到楚芽衣的哭声。 顾长官？ 顾长官？ 他在心里叫着，可嘴巴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 干硬，堵塞，痛苦。 顾长官，别开玩笑了。 我是谁啊，我就是一个废物啊... 我保护不了任何人。 你放心把世界交给我这种傻子吗？ 是吧？ 所以啊，别开玩笑了。 快起来吧... 你呼吸... 呼吸啊！ 求求你... 呼吸... 只要再呼吸一下... 只要... 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陈不恶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 “恩佐...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他仿佛潜意识里，还没能意识到顾扶摇已经死去。 而另一旁，阿瑶已经死死抓住了他，痛苦道。 “恩佐...我们...快没有时间了...！” 陈不恶机械的扭头。 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看到的不是阿瑶。 只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这个老人不停的催促着自己。 快！ 我们时间不多了！ 天啊... 原来世界的真会在一夜之间彻底毁灭。 “恩佐...振作起来，帮我拖住它...好不好？” 阿瑶死死握着短杖，脸色难看。 是的，她仍然没有放弃。 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去对抗五骑士。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游戏。 过程，会相当痛苦。 但...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命运！ 她不能惧怕死亡，更不能退缩...哪怕没有一点胜算！ 阿瑶身子摇晃着，又一次开始了尝试开启时空裂缝。 疲劳的感觉已经袭遍全身。 她能清楚的感受，那种生命在一点一点逝去、离开自己的感觉。 这或许就是我存在于世的目的。 曾经，阿瑶也产生过一种疑惑。 【遗忘者】这种血肉之躯，究竟是如何同五骑士成为死敌的？ 但现在，她仿佛理解了一点。 五骑士怕的并不是【遗忘者】的身份。 而是【遗忘者】那种可以扭转时空的能力。 她们能将五骑士塞回时空之中。 尽管...这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在一次又一次的挥动短杖的那一刻，在一秒又一秒进入衰老的时间里。 终于，阿瑶仿佛看见空气之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站在在眼前。 它们看起来好像很熟悉。 似乎正和自己并肩而立，不停的一起挥舞着短杖，起直面这来自异世界死亡的恐惧。 那是...前辈们的足迹？ 阿瑶怔怔望着空气里的影子，仿佛看见了隐藏在历史中的一幕。 在这一刻。 跨越百年的时空，历史重现而来。 仿佛曾经所有的【遗忘者】在这一刻同时出现。 陪伴着阿瑶，去寻找那能够打开时空裂缝的途径。 这一刻，不知为何，阿瑶感觉自己的泪水...不受控制向外流出来。 它们一起来看我了... 跨越时空的距离来到这里。 因为知道我是自己一个人...所以来陪着我... 怕我孤单，怕我会恐惧。 我，是世界上最后一位【遗忘者】... 但我从未曾放弃过对抗五骑士...哪怕，一分一秒！ 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也会将自己的【命运】，贯彻到底！ 不负【遗忘者】之名！ 时空缝隙... 开！ 第168章 总该醒了吧 这一刻。 陈不恶感觉背后像是有风吹来。 猛然回过头。 她看到阿瑶的头发，在一瞬间，全部白化。 仿佛从四五十岁，瞬间变成了八十岁。 她耗尽此生所有的时光。 只留下最后一个时间。 倒在地上。 那一刻，空气骤然压缩。 轰鸣之声响起。 一扇诡异、扭曲，仿佛来自于宇宙的彩色之门，出现在空间的裂缝之中。 它像是一个旋涡，将周围的一切扭曲... 是时空裂缝... 打开了... 真的...打开了... 陈不恶跌跌撞撞往回走，他急忙去扶倒在地上的阿瑶。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阿瑶...” 可那躺在怀里白发苍苍的老人望着自己。 目光已经变得浑浊，皮肤已经黯然失色。 是的，她声音嘶哑，仿佛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阿瑶张了张嘴，声音很小。 陈不恶只能趴下去听。 认真的听。 “恩佐....等一切结束后，能把我带回...亚瑟的身边吗...我想陪着他...” “好...” “去吧...去结束...这一切...去吧，恩佐...” 声音，渐渐停止。 陈不恶跪在地上，不停的重复着：“好...好...” 然后，门外，传来了马蹄声。 “陈哥...它来了...” 陈不恶扭过头，望着那骑马而来的庞然大物。 脑子里有声音不断响起 。 去吧，去结束这一切！ “芽衣...” 陈不恶扭头，还没说话，楚芽衣却率先摇头道：“陈哥，你别赶我走，我不怕死的！” “好...” 陈不恶不再多说什么。 楚芽衣去捡枪了。 而他，已经冲向了朝这边狂奔来的血色骑士。 他用尽全力，激活猪头人的力量，疯狂进攻。 拳头在触碰到马匹的瞬间。 骤然像是散开的蒲公英一样，整条胳膊碎开。 皮肤、血肉、骨头，像是被绞肉机撕裂一样，半空中飞舞。 瞬间，陈不恶失去了整条左臂。 红雾之中. 他并没有叫。 他只是死死咬着牙，让耳边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听不到任何动静。 继续进攻。 这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左臂断掉之后。 用右臂。 同样，拳头在触碰到马匹的瞬间，几乎不到一秒钟，骤然破裂。 整个人的身体，被巨大的风向后吹刮而去。 狠狠摔在地上，砸落在废墟之中。 脑袋向外出血，一根倒塌房屋的钢筋，直接刺穿了他的腹部。 陈不恶吐出一口血来。 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可失去双臂后，他才发现，自己动不了...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他看见楚芽衣用枪去设计血色骑士。 却没有任何作用。 他努力尝试起身，然而呼吸... 却在这一刻，愈发静止... 要死了吗？ 该死... 他猛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句熟悉的话语又开始在脑海里转来转去。 你，相信命运吗？ 所谓的命运。 就是在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走向注定的结局。 如果，我的命运是注定死在五骑士的手中，那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可如果... 我的命运不是死在他手里... 那反过来... 就是他死在我的手里...！ 所以...命运，你还在等什么？ 来啊...！ 来揭开谜底和答案吧！ 陈不恶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可他在等... 等属于自己命运开始降临的那一刻... 只是呼吸...却越来越沉。 直到...他无法呼吸。 在最后闭上眼的那一刻，他看到五骑士...转身离去。 然后，陈不恶，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 街道... 归于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 骑士消失了。 雨水也越下越大。 尸体被淹没在红色的雨水之中，没有任何动静。 突然，从地面的积水之中.. 哦，不对。 应该说，是从陈不恶所在的身下... 慢慢，爬出来一个东西。 先是一只瘦长如同干尸的胳膊。 像是被压在陈步的尸体下面一样。 一点一点，挣扎着挤出来。 又长，又瘦，如同干尸的黑色东西。 是个人形。 没有五官，没有皮肤，只是黑色的人形。 它爬出来之后，呆呆站在猩红的雨里，歪着脑袋，看着地面上陈不恶的尸体。 扭头，又看到了后方的尸体。 顾扶摇。 阿瑶。 啊... 还有一个小姑娘，楚芽衣。 空气中，还有一道时空缝隙... 看起来诡异又可怕。 不知道会把人传送到哪里。 黑色影子在原地站了几分钟之后，转了一圈，似乎觉得无聊，挠了挠头。 然后，它用手拽住了陈不恶的上半身，将尸体从石板的钢筋里拔了出来。 再之后，就蹲在旁边，静静的观察起陈不恶。 似乎在等着他醒来。 可等了半天，都没有反应。 黑色影子用手指...戳了戳陈不恶的脸。 好像是在说：“你怎么不醒呀？” 没有动静。 嗯... 瘦长黑色影子又开始歪着脑袋挠了挠头。 好像陷入了思考的困境。 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一样。 紧跟着，它脑子一动，好像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蹲下来，朝陈不恶的脸扇了几巴掌。 啪！ 啪！ 嗯... 怎么还是不醒呀？ 它开始原地打圈转，来回踱步。 好像很着急一样。 终于...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急忙躺下来... 侧着身子，用力抱住了陈不恶。 就像... 先前从床底下爬出来抱住他一样... 抱着，更加温暖。 很快，雨中，被瘦长的黑影子抱住之后。 陈不恶撕裂的双臂...竟然开始诡异的生长出来！ 身体... 以一种不可思的方式，在复原。 黑色影子身子抖了起来，仿佛开心的在笑。 嗯...这次，你总该醒了吧？ 第169章 他养我 “有意思，有点意思。” 站在凌乱的街道上，老周揉着下巴，一脸好奇的观望着四周，脸上露出略显兴奋的笑容。 因为眼前的一切，和自己生平所见完全不同。 是未曾遇到过的存在。 虽然此刻看起来破败不堪，但他依然能从中窥探出这里和【病界】的大不相同。 连空气的味道闻起来，似乎都不太一样。两个世界之间的差异，十分显着。 老宁那王八蛋此刻要是在这，估计这会能跳起来... “娃的世界，倒也不坏嘛...” 望着街道两侧倒塌的房屋和废墟，老周笑着。 脑海自行勾勒出它们仿佛还伫立在道路两旁时的景象。 恐怕夜晚灯光辉煌之际，这里不比轩辕王城差多少。 “是个好地方...只是这天上的雨，实在下的令人心慌。” 老周抬起头望了望天，红雨。 雨中总有一股不祥的气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周围游走。 突然，从前方，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 好像有人朝这边徐徐走了过来。 听到异样动静的刹那，本能的条件反射下...老周第一个反应是先蹲下，然后抱头、紧跟着转身猫腰，一脸怂样，连躲带闪，迅速藏进一块巨大倒塌的墙壁后面... 快速拍着胸脯喘息，让自己平静下来。 等缓过神来，再偷偷猫着眼向外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要是这一幕被老宁看见，他肯定会骂两句怂包。 可问题是老周心里清楚，自己又不像老宁，挥一下手就能使出千军万马般的力量。 他除了打铁，什么都不会。 就自己现在这羸弱的身子板，别说碰见一些不知名可怕的东西，就只是碰见一个地痞流氓，对方一巴掌都有可能给自己扇出一个半身不遂... 到时候别说帮恩佐，直接躺床上让恩佐给自己养老送终得了... 所以，不会打，就赶紧躲起来，这不丢人。 藏好之后，老周透过浓浓的红色雨幕向外看。 很快，他看到雨中有一道摇摇晃晃的人影，正机械般往前行走。 这人的动作略显怪异，看起来提线木偶一样，四肢奇怪的摆动着，左右摇晃，仿佛脚下站不稳一样。 突然，砰一声，摔在地上，激起地面的水花。 静等两秒后，他又慢慢爬起来，继续以相同的怪异姿态往前走。 “那是...？” 走着走着，老周开始逐渐看清，那好像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 只不过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脸，遮挡半边面颊。 衣服上已经沾满血迹，脏乱不堪。 他独自一个人，似乎没有目的，在雨里行走着，甚至走了几步后，还在原地转了一圈，不知道用意何为。 在一点一点走出十几米后，距离老周躲藏的地方已经越来越近。 忽然，青年停了下来。老周的心脏也跟瞬间提起。 他发现我了？ 还没等有所反应，老周忽然听到从青年的嘴里，传来一个熟悉的称呼。 “周叔...？” “诶~” 平常习惯了，听到这个称呼，老周几乎是下意识回了一句。 说完之后才感觉不对劲。 突然，砰一声，青年倒在雨中，没了动静。 老周怔怔看着雨中的陌生青年：“娃...是你吗？” ..... ..... 陈不恶感觉很温暖。 但这种温暖不是来自心理，而是身体。 仿佛自己正被某种温热的东西紧紧包裹着，美美睡了一觉。 但奇怪的是，他这次并没有从【病界】醒来... 当他从昏迷中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正在静静燃烧的篝火。 火团不大，但相当温暖。 而自己似乎正在一个破旧的房屋里躺着，旁边有一扇紧闭的窗户，噼里啪啦的雨声正不断拍打在玻璃上，听起来富有节奏而又空灵。 很安静，像是阴雨的冬天裹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睡觉一样。 如果窗外的雨不是红色...就更好了。 陈不恶脑袋有些疼，他揉了揉太阳穴，从地上坐起来。 惊讶的是，旁边地面上，还放着一瓶水，甚至...还有一包荞麦营养面包片。 仿佛是有人怕他醒来之后会饿，所以专门放在这里。 陈不恶下意识坐直身子，四下看去，却没有看到人影，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奇怪，我竟然...没死？ 他怔怔盯着自己的双手，试着动了一下，能感受到力量，也能感受到生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站起身子透过窗户向外看，如果不是看到凌乱的废墟街道，他会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而已。 可是...不应该会这样...陈不恶确信自己不可能活着，但手臂和腹部上的伤口，却已经全部愈合，心脏有力的跳动，仿佛在告诉他自己的生命依然健康。 怪了，就算被人救下，恰好命大活下来，但手臂总不可能复原吧... 就他所知，人类的医疗水准应该还远远没有达到这个地步...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在最后，命运，真的站在了我这边？ 陈不恶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忽然，一个开门的声音传来。 他猛然站直，警惕扭头。 很快，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从外面抱着东西一溜烟小跑进来，然后赶紧把门关上，再用一块石头堵上，最后才长长松了口气一样，背对着嘟囔一句：“真是吓死我了...诶？娃，你醒了！” “...周叔？” 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清瘦老人，一时间，陈不恶大脑空白：“你怎么会...” 老周怀里此刻抱着一堆塑料包装的零食。 他看到陈不恶醒过来之后，急忙把东西放下来，打断话语道。 “我怕你醒过来会饿，就特意出去帮你找了点吃的，外面恰好有一群人，都跟疯了一样，去一个叫什么超市的地方乱抢，说那里边有吃的，我就好奇跟着过去，抱了一堆东西出来，不过你们这边哪些东西好吃哪些不好吃，我也不清楚，你看看，能吃点什么，补充补充力气...” 老周笑着，拉住陈不恶的手坐了下来。 可陈不恶还完全没能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他机械的坐下来，望着满地的东西，木讷道：“周叔...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 话还没说完，老周摆了摆手，随口道：“我其实就是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见你没事就行，赶紧吃点吧，我等会就走了。” “走？去哪？” 陈不恶茫然道。 老周皱了一下眉头：“你个小娃娃管我去哪呢，赶紧先吃点东西，再说了，你这边不是五骑士降临了吗？实话告诉你吧，周叔过来，其实是来帮你打五骑士的。” “真的？” 陈不恶闻言，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周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出来，见状急忙抓住陈不恶的手，皱眉道：“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废那么大功夫做什么？” “周叔你...是不是很厉害？” “不必老宁差。” 老周挥手道。 “我就知道！” 陈不恶激动的跳起来，满脸兴奋：“我就知道周叔你以前绝不可能只是个要饭的...” “咳...纠正一下啊，文明点的说法，我们叫做流浪者，不叫要饭的...” “有救了！终于...有救了！” 陈不恶此刻内心的激动已经无法言表。 他甚至想喊出来。 卡尔、顾扶摇、阿瑶、楚芽衣，还有自己...在所有人一起努力的情况下，都没能伤到五骑士分毫。 在以为自己只能接受死亡命运的情况下，还没有死去，终于...等来了一个希望。 “社长呢？他也来了吗？” “没有，他在那边等着你醒呢。”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一下。 也就是说，周叔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掉五骑士...？ 那他的实力，岂不是远远超过老宁！ 果然啊... 你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人...！ 陈不恶已经无法抑制兴奋。 望着他兴奋的样子，老周也跟着笑了笑，像是哄孩子一样，道。 “行啦，赶快先吃点东西吧，等会咱们一起去打五骑士的，老宁和希娜还在那边等着，打赢之后，咱们一块回去。” “好！” 陈不恶认真点了点头，急忙乖乖的坐下来吃东西，可低头一看... 才发现地面的东西一大堆老干妈、豆腐乳还有...辣条。 “这东西...都不能吃吗？” 老周见娃皱着眉头，露出难色问道。 “也不是不能吃...” 陈不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他拆开辣条吃了起来。 老周闻到气味，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什么东西...这么香？” “辣条，周叔，你尝尝。” 陈不恶递过去，老周犹豫着掐出来一根，放在嘴里尝了尝，骤然，眼睛里开始冒光。 “...吃着有点意思啊...” “周叔喜欢吗？喜欢的话，以后只要来这边，我请你吃，怎么样？” “好！” 老周笑了笑，又吃了一根。 片刻间，他抬起头，望着窗外的红雨，平静道：“周叔以后就住这，不走了，到时候把娃你给吃穷了。” “没事，我打工养周叔，在这边，辣条管够。” 老周听到这话，无声的笑了起来，没有说话。 他望着陈不恶狼吞虎咽吃辣条的样子，又看了看窗外的红雨。 心想，老宁，你看，我在这边也不孤单嘛。 娃都说了，他以后赚钱养我。 第170章 今日灭神 吃完之后，屋子里的篝火还在燃烧。 陈不恶知道，这肯定是老周点燃的。 毕竟在【病界】的时候，只要一行人停下来休息，一定是老周去生火做饭。 为大家收拾物品，默默照顾着每个人。 每次归来，陈不恶都能吃到一顿提前准备好的食物，别管那干粮是好还是差，但总不会让自己饿着。 现在想想，陈不恶还真觉得意外。 自己在【病界】那么久，却从来没有感到饿过。 明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件事。 然而，这并不是因为病界的食物富饶，陈不恶到现在才明白，只是因为有人一直在背后，默默照顾着他冒险之后的每一次归家的旅途。 冒险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 实际上，它依然充满了柴米油盐。 只不过，有人替你承担了这一切而已。 老周，让陈不恶忍不住想要贴上一个“妈妈”的身份。 他觉得真像... 即便是来到【常界】，他还是会为昏迷之后的自己，准备一些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周叔，你是在哪里发现我的？” 陈不恶吃得差不多之后，喝口水问道。 他想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周闻言，摇了摇头道。 “不是我发现了你，是你自己走过来的。” “我自己？” “是的，我躲在石头后面，你在雨里好像被人操控一样，摇摇晃晃，自己走了过来。” 陈不恶闻言，满脸诧异：“那你怎么就确定...我是恩佐，不是别人呢？毕竟...” 毕竟，恩佐和陈不恶，虽然都很帅，但长相可完全不一样。 老周闻言，轻笑道：“因为你那一声周叔啊，除了娃娃你，世上还有谁会这么叫我呢？” 听到这话，陈不恶瞬间不好意思的笑了。 挠了挠头。 确实，在【病界】自己一直都叫他周叔。 称呼，已经习惯了。 “周叔，那你有没有看到别的...尸体？” “什么尸体？” “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还有一个女孩和一个腹部受伤的人，她们应该都已经死了...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旁边应该有一道时空裂缝，很容易看到，我想去把她们的尸体收回来，不能就这么丢在那里，毕竟...” “时空裂缝我看到了，但我没有看到什么尸体。” 提起顾扶摇她们，陈不恶的内心便感到十足压抑。 话没说完，突然就被老周打断，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脑子里还下意识想着该怎么安葬她们，直到几秒钟后，他好像才理解周叔的话。 “没看到尸体...是指...？” “娃，咱们没有走太远，你说的那个时空缝隙，就在这栋楼的下面，我只是把你拖到了旁边的楼里而已，那缝隙还在原地，你投过窗户外应该就能看到，但周围，却没有你说的女人尸体。” “不可能...” 陈不恶立刻站起身，来到窗户边，他打开窗户向外看。 外面，仍旧在下着大雨。 楼下，一片废墟。 确实是那条和血色骑士战斗的街道，道路的尽头，是那道五彩斑斓的时空裂缝。 但怪异的是... 陈不恶没有看到尸体，一具尸体都没有。 甚至连血色骑士都不在那里...... 难道... 这一刻，陈不恶像是疯了一样，直接冲出门，奔往楼下。 “诶，娃，等等我呀！” 老周在后面慌忙跟上，他跑的可没陈不恶快。 这个年轻人一下子窜到楼下，直奔往和血色骑士决战的地方。 来到时空裂缝跟前的那一刻，整个人站在雨里怔住。 原本躺着顾扶摇尸体的地方，此刻除了一滩血迹什么也没有，阿瑶的位置同样如此。 周围干干净净，别说尸体，甚至连个鬼影都见不到。 可人死了，尸体不可能会自己移动... 难道是有人把她们的尸体带走了？ 但...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是在血色骑士入侵的时间里，偏偏带走她们三个人...？ 陈不恶怎么都想不通了。 什么人会趁这个时间专门带走三人，就好像是有备而来。 而最奇怪的是... 血色骑士，也不在这里。 难道它已经被塞回了时空缝隙里？ 不，不可能...如果血色骑士不在了，天空就不可能还在下着红雨。 “娃...你跑得也太快了...” 老周从后面追上来，气喘吁吁。 上红雨淋得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 站在时空缝隙前，老周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娃，你到底在找什么？” “周叔...我真的搞不明白了...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啊？到底还有多少只眼睛，在背后盯着我们？” “...” 老周闻言，没有说话，而是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别想那么多，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血色骑士，这道时空裂缝，应该就是传说中只有【遗忘者】才能打开的吧？既然门已开，那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把血色骑士赶进去就行。” 陈不恶觉得赶进去这个词用得好。 一般只有形容牲口的时候才这么说。 “可问题是...怎么赶呢？” 毕竟没有人能撼动血色骑士。 “它不在这里，恰恰就说明了这条缝隙的可怕之处，它不敢留在这里，我们去找到它，然后把它带到这里，塞进去。” “找到它应该不难，难的是...怎么带过来呢？” 光想想血色骑士那庞大的身躯，陈不恶感觉两辆卡车都拉不动... “没有工具，总不能用手把它拖过来吧...？” “诶，还真让你说对了，娃，咱们就是用要手把它从地上拖过来！” “？？？” ..... ..... 站在高楼的顶部，透过雨幕，陈不恶寻找着骑马的猩红身影。 而脑海里，仍旧不断回响着老周刚才笑呵呵的那句“用手把它拖过来” ...说实话，陈不恶想都不敢想。 把五骑士按在地上摩擦？ 妈的，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可老周却信誓旦旦，拍着胸脯道：“今天，必须把它按在地上摩擦，再拖过来，塞回裂缝里！” 一番豪言壮语，结果拍的力气太大，差点没把自己咳死过去。 “周叔...能把五骑士赶走，我就已经知足了...按地上摩擦，说真的...做不到啊...” “你就这么没出息？” 老周气的拍了他一下，严肃道。 “有我在，以后你小子不许低着头做人！” “...” 想高调做人，没实力啊！ “你记住啊，年轻人，就应该有一副年少轻狂的样子，妥协、认怂，那都是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没办法了才做的选择，你怕什么？” “...” 陈不恶忽然有种上战场前，老周给自己灌输心灵鸡汤的感觉。 此刻，楼顶很高，大风凌厉。 红雨拍打在人的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 终于，在经过将近十几分钟的寻找，透过黑压压的城市和断裂的楼层，陈不恶猛然看到，远处，一个猩红的身影仿佛躲在云雾之中，骑着马匹奔腾。 远处骑着马的血色骑士。 它似乎正在朝另一个方向反走... 一个能够远离这条时空裂缝的方向。 “周叔...它在那。” 陈不恶伸出手，屏住呼吸。 仿佛遥远之间，已经感受到压力。 老周闻言，顺着陈不恶的手指看过去，渐渐，透过红雾，看到了一个庞大的影子。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恐惧之物，此刻竟然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行走在人间... “看见啦...” 他轻声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去找他。” “直接去？” “嗯，直接去，然后再给他一拳。” “...叔，别开玩笑了，咱好歹做些准备啊！” “我已经准备好了啊！” 老周袖子一甩道：“问题是你，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什么？我需要准备什么？” 陈不恶此刻突然很紧张。 “娃，你需要给自己做一个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明白了...周叔你是想让我别紧张，放轻松，是吗？我试试...” 陈不恶开始深呼吸。 老周却赶紧摇头：“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让你，做好今日灭神的心理准备！” 第171章 羽化成仙 陈不恶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在楼上，老周振臂高呼，今日去灭神。 可下了楼后，两个人才发现根本没办法追上血色骑士。 毕竟...对方现在距离两人所在位置还有一段路程。 总不能跑过去吧？ 血色骑士骑着马，虽说是慢悠悠晃着走，但仰仗他们走着过去，恐怕累死都追不上。 所幸，陈不恶从路边找到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他打算骑着去追赶血色骑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这也算是骑士了。 但问题是，老周因为从来没见过自行车，所以根本不会骑。 上去试了一下，结果直接摔在地上，扑在雨里，疼的嗷嗷乱叫，还把腿摔瘸了... 陈不恶感觉他这年纪要是再摔一下，等会别说灭神了。 直接原地人工呼吸紧急抢救得了... 最后，是陈不恶在红雨之中，疯狂蹬着单车载上老周，追赶血色骑士。 雨水胡乱拍打在老周脸上，他坐在后面战战兢兢，唯恐自己一不留神就会摔下去。 两个人就这么在雨中艰难前行。 陈不恶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去拯救世界，竟然是去骑着自行车过去的... 当他在道路尽头开始隐隐约约透过红雾看到那骑着马匹的猩红身影时，雨中，猛然一个急刹车停下来，脚掌划着地面，惊起满地的水花。 后方，老周面颊撞到他背上，“哎哟”一声痛叫，差点掉下来。 “周叔...” “我看见啦！” 老周颤巍巍从自行车上下来，望着那骑在马匹之上晃悠悠行走的血色骑士，呼出一口气。 他和陈不恶两人，一老一少，并肩而立在雨中道路的尽头处。 “可惜这东西不会说话，是个哑巴，如果能和他交流，我肯定要骂他几句出出气。” 老周轻声道。 陈不恶没有回应他这会的幽默风趣，牙齿打颤道：“周叔...现在，该怎么办？” 追是已经追上了，但怎么打是个问题。 把血色骑士按在地上摩擦？ 陈不恶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血色骑士庞大的身躯，陷入沉思。 说实话，自己一只手，还没人家的一根手指头大。 别说按在地上摩擦，能按住就已经不错了... “我年纪大了，身子骨不结实，亲自动手有点说不过去，我给你一样东西，你去揍他！” 老周晃悠悠走到一片石墙下，遮挡着雨道。 “什么东西？” 陈不恶闻言，急忙跟过去。 “还记得周叔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愣，眨巴眼睛回忆道：“打铁？” 他当然还记得老宁把周叔屋子给炸了这事...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一把剑吗？我不会杀人，也不会打，就是来给你送剑的。” 老周笑了笑。听到这话，陈不恶怔在原地。 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周叔继续道。 “不过我要送给你的这把剑不同寻常，认主，只有主人拿到才能发挥作用，等你拿到剑之后，先给它起一个名字，只要有了名字，除非它断开被重造，否则一生只会认你一个主人。” 老周说着话，似乎因为摔到腿的缘故，站不稳当，缓缓坐在一块石头上，在雨中轻声道。 “以后你拿着它，至少在这个世界，可以横着走了。” “....” 听着老周一个人的话语，陈不恶缓缓张开嘴巴。 他把老周浑身上下看了一遍，目色茫然道：“剑呢？” 那么大的一个东西，带在身上，不可能看不见吧？ 然而老周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一下自己。 然后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空气变得十分安静。 陈不恶起初没能理解什么意思。 但渐渐地，他好像明白了。 老周指一下自己，仿佛就是在说，剑，就是我。 只听他缓缓开口道。 “我是一名锻造师，但世界上的锻造师，多为用矿物材质打造兵器，但少有人尝试突破阶段。” “而天地之间，东方有羽化成仙，西方有机械飞升，各行各业，都有登峰造极之人，不同职业者，羽化登仙后，所创造的东西也不一样。” “然而百年间，锻造师职业，却无一人能够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或许是上天眷顾，让我生下来后，便痴迷于锻造工艺，一发不可收拾，在儿时一次玩耍时，用两块铁石相撞，听着铁器的声音，突然就顿悟出一个道理来。” “那就是即便穷尽天下最为精贵的材质，所锻造而出的兵器，也无非只是凡间之物，算不上神器。” “因此，从那时起，我便有了一个妄想，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世间用锻造师职业，第一个羽化成仙的人。” “所以，娃，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周叔我是有点实力的，只不过和战斗无关。” “我接下来要炼一把剑，以天为炉，以地为火，以自己为材质，倘若今日炼成，我周茗茗，在锻造师的职业里，将成为传说，百年不朽！” 说完，老周盘腿而坐，闭上了眼。 不等陈不恶有任何反应，他猛然抬起左手。 在空气中，从上向下压过来。 同时喊出一声：“架炉！” 那一刻，陈不恶站在原地，骤然感到强烈的压力席卷而来。 他猛然抬起头，清楚看到，天，仿佛在掉下来。 云...雨... 似乎同时在极速向大地陨落，朝自己急速拉近一般。 紧跟着，老周又将右手轻轻从下向上抬起，闭眼高呼：“起火！”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陈不恶感到身体在沸腾。 地面好像忽然被拔高升起，空气之中的温度开始变得湿热。 紧跟着，他看到老周一上一下的两只手，渐渐交合在一起。 仿佛天地在这一刻合并。 “炼剑！” 老周撼然一声吼。 头发向后被风吹起。 身体骤然起火。 四周的空间在顷刻之间，宛如被高温烫伤一样，开始变得扭曲发红。 陈不恶整个人被巨大的热浪掀飞出去。 狂风大起，天地昏暗， 连同那红雨和红雾甚至还未来得及落下便被蒸发。 前方，原本正缓缓行走的血色骑士突然停下。 随后猛然掉转马头，回望而来。 它似乎是察觉到了某种不安的气息。 因此在空气开始变得炽热而扭曲时，立刻扬手，朝这边投掷出手中的长枪。 枪尖破空而来。 可诡异的是，在即将触碰到老周的那一刻，突然僵住。 好像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一样。 悬停在半空之中。 整只庞大的枪身开始融化断裂... 同时，血色骑士已经纵马疾驰而来。 这时，陈不恶听到老周幽远的声音。 “从【猩红山峰】到【赛博废墟】，从【尸野】再到【王城】，老宁陪着你一步一步变强，我能做的着实不多，可从今天开始，娃，以后你走的每一步，都有我陪着你！” 话音落下。 老周两只合起来的手骤然松开。 一句“剑成”，原地，羽化成仙。 第172章 唯剑长存 人已不在，唯剑长存。 当陈不恶抬起眼看到那仿佛骤然被风推开的天空和云朵时，整个人呼吸似乎都凝固在了心头。 说不出话来。 而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漂浮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长剑。 剑身长一米半左右，剑柄的尾部仿佛镶嵌着一只干枯的手，在空气中弯曲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此刻，陈不恶脑海里只有周叔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这把剑认主，并且一生只认一个主人。” 望着前方再度从空气之中凝练出长枪、纵马撞碎楼房，仿佛带着怒气而来的血色骑士。 陈不恶面无表情，只是伸手，轻轻握住了漂浮在半空的剑柄。 触感很轻。 比想象中还要轻。 没想到周叔人生中唯一的一次高光，竟然是送自己一程。 既然你一生只肯认一个主人，那就为你取个名字吧.... 望着长剑，陈不恶呢喃自语间，想到了什么：“老周剑，如何？”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从剑内部，忽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猛然传递而来。 平静。 十分的平静。 陈不恶忽然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心性发生了改变。 他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平静与沉稳，这让他不由自主想到了四个字，心如止水。 自己此刻仿佛正站在一片汪洋湖面的岸边，静静望着头顶上的秋叶被风一吹，晃悠悠落在湖上，激起微微的涟漪。 呼吸之中，细微的气息，他仿佛都够能察觉。 太安静了... 即便是能看到血色骑士纵马而来，可他竟然听不到丝毫的马蹄声，也不听见四周的雨声。 陈不恶本能举起剑。 在血色骑士来到跟前的那一刻，他双手握紧剑柄。 很奇怪，滚滚而来的红雾已经将他包裹，可自己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惧。 眼前的景象，在刹那之间，变成了一片宁静的湖水。 头顶的秋叶，缓缓落在湖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陈不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他感觉自己要做的只有一个，就是在树叶落下的那一刻，挥剑，将其砍成两半。 尽可能让秋叶在湖面上能够激起两层涟漪。 于是，他没有犹豫，挥出了那一剑。 一剑斩去，秋叶晃悠悠于半空之中，裂开成为两半。 湖面之上，泛起了两层小小的涟漪。 骤然，一切褪去之后，摆在陈不恶眼前的，是一副巍然景象。 从他所站的地面上，笔直向前，裂开一条巨大的剑痕。 越往后方，剑痕越大，几十米开外的一栋巍峨高楼，仿佛被从天而降的利刃，从中间硬生生劈开，缓缓而又沉重的倒向两侧。 而正前方，血色骑士的身体连同胯下马屁，被干净利落的从头顶到脚跟切成两半。 尽管它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自愈，但陈不恶并没有去阻止，而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血色骑士恢复完整，当它挥舞长枪从天而降的下一刻，陈不恶扬起剑刃，挡住了攻击。 枪、剑，在空气之中开始交织相撞。 风吼，雨落。 光影在闪。 宛如与生俱来的能力，陈不恶转身，挥剑，断头！ 血色骑士的脑袋咣当一声，掉在雨中。 杀死神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自己成为神。 脑袋掉落之后，陈不恶几乎没有停下，像是在剑刃的带动下，一次次挥剑而出。 一斩，二斩，三斩... 血色骑士的身体变得像是肉块一样，被切割，被粉碎。 尽管它又开始重新愈合，但它已经没有还手的机会。 老宁说过，如果拿至高王做一个对比，五骑士中的任何一个，相当于五分之一的至高王。 可羽化登仙者，相当于两个半至高王。 也就是说，羽化登仙抵得过两个五骑士。 陈不恶握着剑，摇头苦笑叹气。 周叔啊，默默无闻半生，窃以为是流浪者，却未曾想过一朝成仙。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说到底，你还是强啊... 血色骑士似乎永远都没能想到会面临这种情况。 一次一次被粉碎，胯下的马匹，手中的长枪，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直到，它又一次被长剑刺穿身体后，那渺小如人类的存在，开始用长剑挑起它的身体，在雨中向后拖着一步一步走去。 周叔说要把你按在地上摩擦，我就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陈不恶往回走，眼前的景象，只有那一片宁静的湖泊。 他觉得自己在朝湖泊的方向走过去，但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 血色骑士庞大的身体，被陈不恶用长剑在地面拖行，撞破两侧的楼房，一步步走向了五彩斑斓的时空裂缝。 而此刻，道路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人影，举着手机，将这一切，拍摄下来... .... .... 同时，网络上已经炸开了锅。就在三分钟前，“三大病友”博主【瘦不下来去吃屎】在刚刚更新了一条最新动态内容，引起了众多网友的关注。 内容简单明了，只有一个长达十几秒的短视频。 标题上清楚写着一行字：他在拯救人间。 当视频传播到网络上时，那些还处于理性亦或者不在这座城市远在他方的人看到后，一个个突然像是打了鸡血般评论。 视频的内容更加简洁。 只是在一条宛如废墟般的街道上，一个手持长剑的青年，正拖着一个庞然大物在雨中朝道路的另一断缓缓行走。 本身，这只是一个看起来如同游戏画面的魔幻场景。 对于早已看惯了网络上各种各样视频的网友来说，并没有太多反应， 可真正引起人们关注，感觉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青年拖着庞然大物在雨中行走时，是一副波澜不惊、平静至极，宛如看破红尘的表情。 和周围的街道、废墟、诡异气息显得格格不入。 甚至有种莫名的超然感。 因此，网友们的评论几乎清一色都是：“谁言人族无大帝？” “世界会毁灭，只因我还未出手！” “红雨落人间，一剑斩苍天，神灵虐成狗，地上拖着走！” “杀！给我杀！让它们见识见识人类的伟大！”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人群议论纷纷，而【瘦不下来去吃屎】只是在评论区留下一句“愿他能够拯救人间”的话，便没有任何消息了。 视频却被传播的越来越广。 那些受到苦难还存活的人，那些未受苦难却因此而悲愤的人，在这一刻，几乎都在等待着视频里的青年，用手中剑，结束这一切！ 从血色骑士入侵的那一刻开始，人们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世界，并非孤立个体。 而是...彼此相连。 先前沸沸扬扬以为是散播谣言的【病人】，此刻也终于得到了证实。 整个世界，正在因为陈不恶一个拖着血色骑士的视频，而悄然发生变化。 然而，事件的主角，陈不恶，他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只是望着眼前的湖泊往前走。 一步一步。 他想要在湖面上掀起庞大的涟漪，但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173章 我送你走 回去吧，回到你应该存在的地方。 当陈不恶拖着血色骑士的身体，撞破废墟，来到那彩色的时空裂缝之前时，他停了下来。 仿佛一切都已到达了终点。 随后，他用剑指向了缝隙，没有说话。 尽管语言无法交流，但他相信，血色骑士能够看懂自己的动作和意图。 诚然，它确实看懂了； 但它却不打算放弃，也不打算投降； 而是在恢复身体的瞬间，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半空中用双手握住长枪，直刺下来！ 望着再度攻击而来的怪物，陈不恶并没有躲闪。 他只是将剑举起来，平静道：“你不走，我送你走。” 话音落下，跳跃而起，半空一个转身，手中长剑撼然劈砍而出。 磅礴的剑光先是斩断了血色骑士的长枪，再然后马不停蹄，直接将血色骑士的身体劈成两半，依旧没有停下来。 巨大的力量，开始推着血色骑士残破的身躯，一点一点撞向时空缝隙。 在触碰到缝隙的那一刻开始，血色骑士疯狂扭曲，挣扎起来。 身体像是被放进了绞肉机里，一点一点被撕碎，连同肢体一起破裂。 它用几乎断开的庞大双手扒住时空裂缝边缘，似乎想要挣扎出来。 猩红的雾气从其头颅之中滚滚而出，可陈不恶并没有感到丝毫畏惧。 大步走上前，双手握住剑柄。 向下，一剑狠狠插进了血色骑士的头颅之中。 然后，用力，再用力！ 一点，一点，将其狠狠插进时空缝隙之中！ 当红雾从四周沸腾而出的那一刻，仿佛有无数的怨灵在嘶吼。 陈不恶站在红雾之中，踩上了血色骑士的脑袋，不停用力向下推压长剑。 这弑神的一幕，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回去！ 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 “滚！” 当陈不恶用尽全力的那一刻，血色骑士的身体似乎再也无法支撑，砰然一声，被强行塞了进去。 当身体消失的那一刻，骤然，时空缝隙宛如被拉起的链条，在空气之中合起来。 与此同时，四周，瞬间归于死寂。 连同漫天的红雨，在此刻也停了下来，开始渐渐消散。 天空豁然放晴，白云开始飘然而出。 伴随云朵而来的，是东方那一缕温暖的日光缓缓升起。 柔和的光线，洒在了陈不恶的肩膀之上。 一切... 结束了。 陈不恶握着剑，静静站在道路上，看着眼前残破、血腥的一切。 感觉漫长而又痛苦。 但很快，他仿佛从那一束温暖的光里，看到了一个忙碌的身影。 是周叔。 他忙碌的样子，似乎又开始像往常一样，为大家准备食物。 食物备好妥当之后，又去清洗衣服。 有空的时候，就和老宁斗嘴。 从头到尾，是他自己一个人在默默做着这一切。 宛如一个和蔼的老人，陪着你慢慢长大。 等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之后，站起身来，开始迎着光的方向，缓缓往前走。 走的很慢，仿佛很累。 身上还穿着那一件破旧的服装，似乎从来没有换过。 当他走到门前时，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似乎透过光看到了什么，然后，笑了起来。 他伸出了手。 那一刻，陈不恶慌慌张张的跑过去。 他想要抓住那只手，然而，却什么也没抓到。 周叔又把手举起来，笑着朝这边挥了挥。 终于，陈不恶听到耳边有一个声音在轻轻的说。 “娃，这一别，怕是永远了，你从以后，估计就见不到我了，不过别怕，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慢慢成长，一日三餐可不要忘，把自己照顾好，我，走了。” “周叔...” 陈不恶伸出手，抓着空气。 可逝去的人，就像缓缓升起的烟一样。 当你越是想要伸手去抓，它却偏偏越是消散的快一些。 陈不恶患病的年纪时，并没有体会到父母离开时的痛苦。 可现在，他却感到心里仿佛缺了一块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甚至以后的人生也难以再去填补。 似乎在这一刻，他终于在生平中第一次体会到何为“成长”二字。 只可惜，明白的太晚了。 然而所谓的成长，终其一生来说，最终也难逃“离别”二字。 手中的剑，光芒消散了。 仿佛随着他一起离开了。 陈不恶感到筋疲力尽，倒在地上，闭上眼，失去了知觉。 他想去梦里，再看他一眼，再说说话... .... .... 【病界】 老宁静静坐在窗台前。 他望着，望着窗边的花，也看着床上的陈不恶，一言不发。 终于，这小子醒了。 苦等了那么久，可算醒了。 他醒来，也就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也就意味着，世间只剩我自己了。 当陈不恶睁开眼的时候，和床边老宁对视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天光此刻已经大亮，陈不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难过和痛苦。 他怕自己情绪会崩溃，所以从床上跳了下来。 装作若无其事，去穿衣服。 可伸出手，却摸到了床边叠放整齐的旧衣... 自己从来不叠衣服... 回头刹那，又看到了桌上已准备妥当的食物... 终于，陈不恶站在原地，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直到失去的那一刻才知道，原来生活中，已经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老宁只是望着在窗边微风中摇摆的花朵，黯然试色，目光空洞。 他静静望着花，仿佛无法再回神，呢喃自语着：“老东西...我又该用什么去祭奠你呢？” 【本章结语】： 第一卷到这里就结束了，明天更新第二卷。 所以做一个小总结吧。根据大纲设定，第一卷侧重于描写陈不恶的见识和学习，所以大家也很少看到他实力的明确提升和战斗，因此显得他很拉胯。最初设定确实如此，让他通过这些大场面认识并了解这个世界，就像一个新生的孩子，在经历过一些东西后，才知道自己以后要走上那条路。】 在第一章下面就说过，这本书的主题是“命运\\\"，接下来依然贯穿始终。 第一卷铺垫了很多东西，但都没有详细讲述，尤其是涉及【病界】整体的世界观，所以在接下来第二卷将侧重于陈不恶从“见识”大场面，到他“创造”大场面。其实就是个人实力的成长和提升，以及整个世界观的展开。 尤其是【教社】的各个分支，【职业】的各种能力运用，【王族】的体系，还有患有不同【疾病】的病人，简单来说，第一卷宏大，第二卷更精细一些。 感谢你们的支持！虽然读者一直很少，但我知道有你们在看，所以我也在努力的写，让我们一起加油！ 第174章 平静的生活 “希娜，来吃饭了。” 傍晚，陈不恶拍了拍还在沉睡之中的希娜，将她唤醒吃饭。 晚饭已经准备好。 尽管住在王族宫殿里，会有人把这一切都安置妥当，无需费神。 但陈不恶最近还是学会自己将食物重新整理一遍后分给老宁和希娜。 这是个好习惯。 因为他从这细微简短的生活方式中发现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即每次整理食物时，思绪会变得相当的宁静。 他能够在这个简短的时间里展开很多思考。 并且无人打扰。 毕竟无论是在哪，都没有哪个不开窍的家伙会选择去打扰一个正在做饭的人。 从人生哲思到换衣服。 陈不恶在这一段时间的思考之中渐渐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他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病界】人。 至少在先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幻想过自己能够彻底离开这里。 但现在，他对这里有了更深刻的认同感。 归属和认同，这两种感情需要培养，例如，第一步，先从每个清晨学会准备早餐开始； 希娜，16岁。 按照【东方国度】保守一点的讲法，她实际上已到了可以嫁人的地步。 可在【西方国度】长大，思想的根不同，单从文化的碰撞方面来说，性子更野一些。 嫁人，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陈不恶已经为她想到了一个更合适的去处。 “吃饭了。” 陈不恶摆好碗筷。 希娜轻轻“嗯”了一声回应，晃悠悠来到跟前，坐到椅子上看起来神情落寞。 小丫头睡着之后尤为喜欢说梦话。 有意思的是，昨天夜里，她说了一些零零碎碎听不懂的语言。 这些语言并不是来自梦中的靡靡之语，让人听起来觉得含糊不清，而是纯粹听不懂； 陈不恶可以肯定，那完全不是一种平日里能够听到的语言体系。 具体的感觉，有点像是一个人猛然喝了一口开水，烫的嗷呜嗷呜叫，却又极力想要说话一样，急速而且混乱。 就陈不恶对希娜的了解来说，她肯定没有私底下去偷学某种文字和语言，亦或者天生就会说别的内容。 反倒是她恶作剧吓自己的概率更大一些；但，显然也不是恶作剧，因为她睡得很死。 此刻，坐在餐桌上，希娜情绪低落。 用勺子挑了两下麦粥，索然无味又放了下去。 情绪低落的人吃不进去东西。 这很正常。自从几天前，她知道老周离开以后，基本上再也没有露出过笑脸。 小姑娘还没能从悲伤之中缓解过来，老周也没能最后和她说一声道别。 一路来，旅途不算长。 从医学会到赛博废墟，从尸野再到王城，不过千里而已。不长，不长。 对陈不恶来讲，远远长不过那句“走了”二字； 尽管他和老宁已经试图安慰过希娜几次，可她仍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陈不恶只能告诉她说，时间会带走一切，也会带走忧伤。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明天三殿下会过来，到时候你跟着他走，他会带你加入教社，三殿下和我的关系很好，你也可以把他当成哥哥。” 陈不恶喝了一口粥道。 在他旁边，静静放着老周剑。 这把剑的出现令人感到相当意外。 陈不恶是在某个清晨起床后看到它被放在窗口的下方。 问老宁，他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反正不是自己带过来的。 【】陈不恶最后只能将其归结于一种类似“通灵”的现象。 例如老周的灵魂此刻正头上带着一个小三角白帽，在空气晃悠悠的飘着... 气愤了就对自己“嘿嘿”打两拳... 只不过，老宁却打断了这种想法。 他说：“也许是因为...这把剑认主，所以不管你走到哪，它就会跟到哪，甚至不受空间的限制。” “不要小看老周，他锻造的水平如果对应战斗实力，甚至比我还要强。这把剑，至少在你斩断血色骑士的那一刻，无论是在【病界】还是【常界】，它都排名第一，老周是历史上唯一一个，百年来由锻造师羽化登仙的人。”“毕竟，羽化登仙本来就只是个传说，谁知道是真是假，更何况还是锻造师职业，所以这把剑的份量，你应该清楚。” 原来如此... 所以，这就是神器吗....？ 牛逼。 “周叔说他儿时就有一个妄想，能羽化登仙，造就神器，没想到...他的妄想成真了。” 他现在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但凡牛逼的东西，似乎都不会受到规则的约束和影响。 因为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规则。 只不过和先前在【常界】的时候不同，老周剑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光亮，拿在手里的感觉和普通的剑刃几乎差不太多。 除了重量会多一些，再者便没有差别。 陈不恶试了几次，都无法再一剑挥出那时将道路砍成两半的气势。 盯着剑，他陷入沉默。 至少在面对血色骑士的时候，老周剑，算得上天下第一剑了吧？ 一位锻造师，用自己的命能炼出这样一把剑，人生又何尝不值得？ ... 晚饭饭吃完时，张悟心穿着一身华丽的服饰，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他的瞬间，希娜仿佛下意识有些紧张，刚拿起来的碗筷又放下了。 陈不恶看在眼里没说话，起身问道：“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大部分【教社】都已经妥当，不管她想要加入哪一个都可以，职业的发展也是，当然，【东方国度】说到底还是【兵器】更擅长一些，但有我在这，国度里的几大教社，随便挑选。“ 张悟心坐下来，随后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陈不恶见状，眉头皱起来，平静道。 “你用了我的水杯。” 张悟心怔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杯子，耸耸肩，又喝了一口，道。 “有什么关系？你我不分彼此。” “....” 陈不恶面无表情，张开嘴，目光忽然看向门外，提声叫道。 “大殿下，二殿下，你们好...” 话音一处，张悟心骤然一个激灵，立刻放下水杯，正襟危坐，同时回头看去，笑面相迎笑着：“大哥二哥，你们怎么...” 然而，门外，空空荡荡。 一个人也没有。 陡然，张悟心恼羞成怒：“老陈...你他娘王八蛋吧...！” “那你就是王八羔了。” “什么意思？” “你我不分彼此。” “....” 陈不恶重新坐下来，笑了笑，不再和他斗嘴，转而问道。 “谈正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明天一早。” 张悟心感觉有些郁闷。 陈不恶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希娜。 她立刻站起身，整个人有些紧张：“那我到时候...要不要换一身衣服？” 因为哥哥恩佐之前说了，加入【教社】这种事，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光宗耀祖！ 所以肯定不能随便穿一件衣服过去，更何况自己要加入的教社...是隶属于王族教社。 “不用，这身就很好看。” 张悟心望着希娜笑了笑。 陈不恶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喝了口水平静道：“她还没成年。” “....” 张悟心真想给他一巴掌。 这话就好像自己图谋不轨一样。 他无奈的揉着太阳穴道：“要不你也跟着一起去？” “不用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陈不恶淡淡道。 他明天有两件事。 一，给老周剑打造一把上好的剑鞘，不能让他跟着自己风吹日晒。 二，跟着老宁去转职。 是的，转职。 自从使用过老周剑之后，陈不恶的状态变化相当巨大。 有可能是因为老周身上的某些东西流转到了他的体内导致，反正老宁说，你可以转职了。 当然，老东西后面又补充了一句：“但你要是意外死了，不能怪我！” “...” 从理论上来说，转职原本是要达到【第五阶段】后才能够开启。 【第三阶段】就开始，也不是没有，但相当少。 只不过，陈不恶，就是这相当少的个例之一。 第175章 我还没死 晚饭过后，陈不恶握着剑在花园里挥舞了片刻。 他想找找用剑的感觉，但明显不太成功。 于是转而用石子在地上做了几次卜卦，锻炼【灵者】的能力。 【灵者】能够预测未来。 如果放到个体身上，能够准确看到这个人几分钟之后的情况。 但如果是卜卦诸如命途亦或者无法理解的事物，往往需要更加玄学的东西。 例如，陈不恶此刻闲着无聊，算了一下，至高王在哪？ 然而石子在丢出的瞬间，落到地面上，给出的卦象是一个圆圈。 这个意思简洁明了，陈不恶将其简单理解为：滚蛋！ 意思是它也不知道... 很好，真的很好。 陈不恶现在开始理解为什么老宁说【灵者】发展的潜力巨大，但发展好的人却没几个。 假设他一天丢出去三十次石头，问30个问题，结果会有29个都是“滚蛋”。 最后会有1个，不是圆圈，而椭圆... 也就是说，30个问题，都无法得到解答。 盯着地面上的石头，陈不恶陷入沉思。 会不会，是自己问的方法不对？ 就算是没有任何任何能力的算卦老头，给他看个手相，至少还能看出一条生命线一条爱情线... 甚至还能说上两句诸如“你命短钱少，爱情坎坷，干脆早死算了”之类的话语。 所以陈不恶又做出一次尝试，他把同一个问题，换一种问法。 将“至高王在哪”问成“哪能装得下至高王”。 随后，丢出石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石头摆出的图案...竟然真的变了！ 陈不恶瞳孔骤缩，猛然站起身来，一阵眩目，脑海充血，浑身燥热。 他清楚的看到石头落地的瞬间，缓缓摆成了一个特殊的图案\/ 竟然变成了...！！ 一张床？ “...” 陈不恶抬脚把石子踢飞出去，骂骂咧咧回屋，心情相当郁闷。 床能装得下至高王，这还用你回答？ 屋内。 老宁此刻已经躺在床上休息。 他手里还捧着一本《王族艳情秘史》。 看到陈不恶进来，赶紧转个身把书塞枕头下面，笑呵呵道：“练的怎么样啦？” “你看吧，我不打扰你。” “...” 陈不恶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现在入睡很快，在环境较为安静的情况下，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闭眼，睁开。 像往常一样回到【常界】。 ... ... “今日，多名病人被邀请参加《探索异界之旅》的访谈节目，在这里，我们了解到他们在【病界】的冒险旅程，令人叹为观止...” “【病界】周边大甩卖！次日游戏将同步上线！选择你的职业，开启诡异世界的冒险之旅！” “昨日，【血色骑士】手办玩偶已出，人族大帝无脸图同款，3999元一件，瞬间被抢空！” “街道上生长而出的青铜物质，已经被相关专家带走处理...” 脑袋昏昏沉沉，陈不恶从床铺上幽幽醒过来。 破旧的天花板，狭窄逼仄的房间。 熟悉的环境。 这里是他曾经居住多年的出租屋。 自从顾扶摇死去之后，安全屋便就被一群身穿着制服人的回收了。 陈不恶那天不停和他们交谈，可忙忙碌碌的人群里，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和自己说话。 他们的嘴巴很严，始终保持静默。 只是把一切都收拾干净，然后消失不见。 最后，陈不恶独自一个人从安全屋，又重新回到了这个破旧的出租屋。 房东人很好，一直把房子留着。 本来是要和新的租客签订合约，可看陈不恶回来，于是又留给了他。 回到这屋子里时，陈不恶坐下的那一刻，感觉一切像是梦一样。 兜兜转转，结果还是自己一个人。 就和当初一样。没有顾扶摇，没有楚芽衣，也没有卡尔和阿瑶。 走了那么久，他还是没走出这个地方，依然孑然一身。 一个人起床后，打开冰箱，随便找出一点能够充当早饭的食物。 开始简单收拾屋子，扫地、拖地，擦一擦落灰的玻璃。 电视机的声音很大，他累了就停在电视机前，静静看着上面的画面。 自从血色骑士出现之后，【常界】的人们已经彻底接受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那些曾经被打入低层的【病人】，一跃之间，全部成为了“人上人”。 节目，嘉宾，综艺，影视，音乐，游戏，访谈... 各种各样的东西，席卷而来，世界陷入了狂欢。 然而，只有陈不恶，他还是自己一个人。 是的，尽管那一个夜晚，他曾一手握紧老周剑，一手拖着血色骑士，在红雨之中一步一步走向时空缝隙。 尽管那一夜，他缔造了传说。 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谁。 那段被传送到网上的视频本就模糊不清。 更何况，当时他的脸还被湿漉漉的头发遮挡住，谁能认出来呢？ 神，我杀了。 功，我也立了。 甚至身边的人，也全部离开了。 大家都在为胜利而狂欢，为出现的新世界而兴奋，只有我孤单的坐在这里，看着所有的狂欢，世界仿佛和我无关。 但实际上，陈不恶并没有向任何人，或者任何地方提起自己就是那天杀神的青年。 因为没必要。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这是他从老宁和老周身上学会的道理。 更何况，他就算说是自己，也无法证明。 因为视频上看不见那张脸，说是谁都有可能。 也因为老周剑已经没办法再像那天一样，一剑斩断楼宇，所以陈不恶即便说是自己，也无法证明。 再者，人们似乎更喜欢视频中的人没有“脸”。 只有模糊的形象，才符合人们对英雄的幻象。 所以现在网络上几乎到处都能看到关于那天所谓“人族大帝”的绘画、剪辑甚至音乐。 人们心中已经把那一天手握老周剑的“陈不恶”，捧上了神坛。 而现实中陈不恶，落寞的坐在狭窄的出租屋里，盯着电视发呆。 至少没成为所谓“神”的时候，还有个朋友说说话。 老宁以前说过，这条路往后是孤独的。 而现在，路才刚开始。 收拾完屋子之后，陈不恶关掉电视，站在原地想了想。 他准备去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例如，去参加最近刚刚成立的【病界研讨会】。 据说有一群专家振臂高呼，要编写一本关于【病界】的研讨史。 有人骂他们吃饱了撑的。 因为这些所谓的“专家”是在【常界】已经找不到事情能做了。 因此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清闲躺着能赚钱，就专门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陈不恶没什么想法，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点无聊，想找点事情做。 于是，他推开家门，走了出去。 在回头关门的时候，忽然看到门缝边上，塞着一封信。 他愣了一下，将其抽出来，发现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奇怪，谁会给自己寄信呢？ 他好奇的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纸。 仔细看了一眼，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 因为他看到上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沾血的小字：“陈不恶，想办法救我！我还没死！” 第176章 我是火 信封外面相当干净，但内部却布满干涸的血迹； 陈不恶拿着信封站在门前，眉头紧皱，认真思索起来。 首先，根据信封上的语气，首先可以排除的人就是卡尔。 如果这封信是卡尔写的，那正确的姿势应该是： “伟大的王，无论您有任何需要，属下仍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只是眼下，属下能否恳求王能抬手以微薄之力，来帮助属下这微不足道的生命脱离困境...” 也不可能是楚芽衣，因为她一定会叫自己“陈哥”。 小姑娘向来懂礼貌，就算是写信，也不会直呼大名。 那会不会是阿瑶呢？好像也不太可能... 陈不恶摇头否认，换做阿瑶只会叫自己“恩佐”。 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顾扶摇！ 陈不恶立刻深呼吸一口气，先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将信翻过来，发现背面同样写着一行字，内容更加古怪。 “火已灼伤我的眼，我的皮肤和我的一切，但我仍是火的子嗣；如今，我已从火中归来，燃烧，燃尽一切，连带着我一起，烧毁吧！“ ”？？？“ 什么玩意？一股无法言喻强烈的中二气息扑面而来，陈不恶定了定神，好悬没被晃过去。 很快，一个迟疑的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这难道是恶作剧？不对...他又一次摇头否认。 因为信上有血，而且自己也没有朋友，就算是恶作剧，也要有个人才行，否则谁会给自己搞这种无聊的事情？ 陈不恶隐约觉得这封信不简单。 他又认真且缓慢的重新读了一遍信纸背后的两句话，果然，还是感觉相当尴尬... 但紧跟着，他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提点了一下，他被最后那句“连带我一起，烧毁吧！”吸引住了。 烧毁吧？ 烧毁吧！ 瞬间，陈不恶好像想到了什么。 拿着信封快速转身走回屋子，找出一支蜡烛，点燃，将信纸的一角放在火苗上，开始燃烧起来。 信纸很快被点燃。 陈不恶捏着一端，静静地看，他的双瞳在火焰的映射下微微泛光，显然严肃而古老； 纸张越烧越快，火焰越来越旺，陈不恶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忽然，纸张“轰”一声，全部烧起来。 速度很快，迫使他不得不赶紧丢下以免烧到手指。 随后，那信纸落到桌子上，在火焰的吞噬下，渐渐变成一摊灰，没了动静。 陈不恶站在原地，等了将近十秒，死死盯着那一摊灰，结果...还是没动静。 妈的...真是恶作剧？ 他脸色一阵哑然。 心情郁闷的去拿扫把开始清理。 然而就在转过头的一瞬间。 陈不恶确信自己好像看见了什么，再猛然将头转过来； 桌子上，原本被烧成灰烬的纸张，在这一刻，忽然像是被某种东西吸引一样，从桌面上开始缓缓升起。 轻飘飘宛如羽毛般在半空中幽幽翻转，凌乱交织间，在烛光昏黄的光芒照射下，渐渐...组成了一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漂浮在半空； 陈不恶瞪圆眼睛去看，只见上面写着：“闲云路88号公寓14楼，1403，来，我在这里等你。” 呼——仿佛有风吹来。 浮动在空气里的灰烬字体，骤然散去，零零散散的碎屑漫天飞舞。 闲云路88号公寓14楼，1403。 陈不恶嘴巴快速开合，重复着刚才看到的内容。这是一个地址！ 他快速冲回卧室，抄起老周剑，用白布将其裹住冲下楼，在路边打到一辆出租车，道：“师傅，去闲云路88公寓！” “好嘞！” 司机师傅爽快回应一句，踩着油门往前。 路上，车载收音机里电流的滋滋声在响，主持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这次我们又邀请到了新的病友，没错，这次的病人相当特殊，他患有畏光症...“ “嘿，这种玩意也能成病啊？那我穷是不是也算病啊？” 司机师傅听见收音机里的声音，冷笑一声。 “现在病人可真是值钱了，听说我们小区那边有个人靠有病，整了快一百万了，问题是，他的病还不是真的，是演出来的！” 陈不恶闻言，下意识问了一句：“没人发现吗？”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演的，但架不住那些人就是爱看，现在的观众才不管你是真是假，反正有钱，傻乎乎的掏呗！” 病人能挣钱，这是陈不恶先前无论如何都未能想到的场景； “现在不得了，住我隔壁的老李，今天57，他儿媳妇刚怀上，你知道他怎么想的吗？劝说给孙子弄个病，别管真假，以后都是条出路，如果是假病，好歹能挣钱；如果是真病，还能穿越到异世界玩玩，毕竟现在多少人想去都去不成。” “....” 陈不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路上，司机师傅一直在叨唠这事，不停地重复着说，以前谁能想到世道会变成现在这样？ 早20年要是能预料到，他现在恐怕比谁都过得好... 下车的时候，付过车费，望着司机师傅远离，陈不恶站在十字路口，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觉得这种氛围不太对。 所有人拼命杀死血色骑士，不是为了造就现在这个全民狂欢的局面... 而是为了让这一切远离【病界】。 最初，他们的目的是阻止渗透，可现在... 人们好像在欢迎【渗透】。 陈不恶一时间感到茫然，眼前，有个孩子举着玩具从身旁跑过去，他听到孩子兴奋的笑声：“妈妈快看，我抢到了血色骑士手办！太帅了！” “儿子真厉害，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呀？” “下一个，我要抢人族大帝的手办！” ....陈不恶没听完对话，转身，走进公寓楼里。 他忍不住质疑，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 来到电梯间，按下14楼。 电梯缓缓上升，梯内两侧的广告牌里，竟然还循环播放网络上流传的那段视频，自己在红雨中提着血色骑士一步一步走向时空裂缝... 当十几秒的视频播放完毕后，会弹出来一张广告页。 “快来加入病界嘉年华！在这里打造属于你独一无二的病界！看血色骑士和人族大帝决战，扮演病人，选择职业，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广告语的声音沸腾。 可电梯里，人族大帝只是默默看着人族大帝，整个人，面无表情。 叮！电梯停在14楼，门开了。 陈不恶面无表情走出来，寻找着1403。 终于，在一扇挂着1403的门牌号前停了下来。 门牌相当特殊，是一团火焰的形状；陈不恶盯着那火焰陷入沉默，随后伸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声音沉重； 很快，从里面传来一个紧张的声音：“谁？”是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太紧张了，所以显得有些尖。 陈不恶微微皱眉，站在门前盯着造型独特的门牌，犹豫几秒，回应道：“我是...火。” 第177章 我遇见鬼了 门里面沉寂两秒后。 咔嚓，拉开一条缝隙。 里面的门栓用铁链挂着，显然开门之人十分警惕。 缝隙里，透出半张人脸，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问：“你谁？” 陈不恶和他对视上。 这是一个大概将近三十岁的男人，略有点胖，脸型偏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睡好的缘故。 他看起来很疲倦，眼珠子发红，眼眶发黑。 头发太久没洗，打结在一起。 陈不恶再次确认了一下头上的1402门牌号，沉声道：“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让我来这个地址。” “信？” 男人怔了一下，似乎没明白什么意思。 但随后，忽然惊恐般瞪圆了眼睛，颤声道：“真的寄过去了？卧槽...一切都是真的...？” 陈不恶皱起眉头没说话。 透过缝隙，他望向屋子。 能明显看到男人的房间很乱，而且窗帘被拉上将光遮挡在外面。 显然是在避讳某种东西。 “我能进去吗？” 陈不恶露出友好的笑容。 先保持平静，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男人神色紧张道：“先说你的名字...” “陈不恶。” “你就是陈不恶？” “是的。” “草...” 得知姓名后，男人紧张的挠着头，雪白的头皮屑在半空飞舞。 他咬牙，把门拉开。 陈不恶笔直走了进去。 男人刚关上门，一回头，才发现陈不恶手里还拿着一个用白布包裹起来长形物，不安道：“你拿的是什么？” “钓鱼竿。” 陈不恶举了一下。 “....我不信！” 男人立刻咬牙道。 陈不恶并没有理会他，将屋子看了一圈，满地的垃圾，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看来你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陈不恶打量屋子，是想寻找看有没有和顾扶摇有关的东西。 因为从男人刚才的反应来看，信确实是他寄的，而且他似乎知道自己。 “你来了我就能出门了...” 男人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从垃圾堆里翻出一瓶矿泉水，打开咕咕喝了几口，然后瘫坐在沙发上。 陈不恶皱眉看到他：“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似乎喝了两口水之后，男人才缓过神来，但语气仍旧不安道。 “我需要先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真的是陈不恶，对吗？” “是。” “那你认识一个...叫顾扶摇还有楚芽衣的女人吗？” “认识。” “草...见鬼了，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一个身形特别瘦长的东西吗？不是人，但像人，全身都是黑色，就跟...就跟染黑的电线杆一样...” “....” 陈不恶沉默了。 他找到一片较为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然后将老周剑放在腿上，平静的看着男人道。 “你先把事情从头到尾和我说一遍吧。” “行...” 男人又喝了一口水，克制着紧张的情绪，声音低沉道。 “是这样的...我呢，职业比较特殊，你听说过【火龙组】吗？” “我只听说过火龙果。” 陈不恶道。 “....” 男人嘴角抽了一下。 他的眼睛是三角眼，所以看起来比较阴沉。 盯着陈不恶几秒后，也不再说话。 直接把袖子拉上来，露出来两条胳膊。 陈不恶清楚看到上面，有两道骇人的纹身。 “这纹的是...蚂蝗？” “去你的...蚂蝗！这是龙！” 男人当即怒声道。 “平常你要是敢这么和我说话，我会让人把你舌头割下来！懂吗？在这座城市里，没人跟我唐白乌这么说话！” 听到这话，陈不恶面无表情。 但他开始有点理解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了。 简单来说，三个字。 黑社会。 因为关于【火龙组】。 陈不恶还真的有点印象。 前段日子里新闻上报道过他们的一些“光辉”事迹。 骂完两声，见对方只是笑。 唐白乌似乎觉得唐突了，揉了揉凌乱的发型，沮丧道：“对不起...我刚才情绪激动了，主要是最近...太他妈诡异了！我有点扛不住了！”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陈不恶平静道。 “嗯，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唐白乌双手搓着膝盖，脑子在转动。 他偷看了青年一眼。 青年闭上眼，似乎很平静。 奇怪，正常来说，一个人要是知道自己面对的是黑社会。 多少会有点紧张。 可眼前这个青年，安然自若... 在这地方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 “是这样的，我从小性子就烈，你知道吧？上学的时候，学习不好，后来就早早辍学去混社会，我混社会最讲义气，向来为朋友两肋插刀，以前那会，我和一个兄弟...” “讲重点。” “好，我遇到鬼了！” “....” 气氛静了几秒，陈不恶皱起眉头，没说话。 唐白乌从搓膝盖变成了搓手，紧张道：“我现在是【火龙组】的一把手，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黑社会老大，你不要对黑社会抱有偏见，其实我们现在打打杀杀的真不多，都是做生意赚钱，我们是合法生意...” “鬼长什么样子？” 陈不恶问道。 “额...就是我刚才问你的那个黑影子...很瘦，身子很长...” “那这和顾扶摇、楚芽衣有什么关系？” “我他妈怎么知道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 陈不恶有点不理解了。 “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我让一个手下帮我去收点债务，本来这只是一件小事。” “可隔天那手下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就跟魔怔了一样，我问他收的钱在哪？他站在那，嘴巴里一直重复说顾扶摇、楚芽衣这两个名字。”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是谁。” “你知道吗？最诡异的是...他说完之后，突然用刀捅穿了自己的眼睛，把眼球拔了出来，吃了！” “....” 陈不恶心头挑了一下。 唐白乌的脸色难看道：“我混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妈的，吃自己眼珠子的还真是第一次见，他以为他是夏侯惇呢？” “吃完之后，他就拿刀开始捅我，要不是老子有枪，给了他一枪，还真差点就死在那了。” “然后呢？” “然后怪事就开始不断发生了。” 唐白乌崩溃道：“每一天开始，都会有一个手下魔怔了一下，嘴巴里不停喊着顾扶摇、楚芽衣的名字，各种自残，想要杀了我...” 第178章 这根烟抽定了 “然后呢？” 坐在房间里，陈不恶看着唐白乌问道。 他所讲述的这件事，听起来更像是【病人】在病发之后才会出现的情况。 毕竟每个人的病情不一样。 但陈不恶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会和顾扶摇扯上关系。 以及，信件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唐白乌深呼吸，挠着发痒的耳朵道：“说实话，我真不是害怕，老子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想杀我的人都要排队，只不过这件事...太邪乎了你知道吧？但我真不怕...”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左右乱看。 心虚的不行。 陈不恶心想，你还是害怕... 不过黑社会老大怎么能说自己怕呢？ 要说这事太邪乎！ “你为什么把信放在我家门前？” “信不是我放的！” 听到问题，唐白乌身子向后一仰，无奈的捂着脸搓了一下，道：“是因为梦里面，我梦见了一个女人，她让我写的信。” “什么意思...” 陈不恶没太理解，因此皱起眉头。 “你在梦里写的信，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我门前？” “我怎么知道！” 唐白乌瞪眼道。 “那梦里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高，而且瘦，头发很长，就是眼神看起来有点狠，她说她叫顾扶摇。” “还说什么了？” “还说...只要是在梦里面，她说什么，老子就要做什么，不然弄死我！” “....” 陈不恶感到有些无语。 从语气来判断... 确实有点像顾扶摇。 从不废话，向来言简意赅。 你不听？ 好办，那就弄死你。 但问题是... 顾扶摇怎么会在这个男人的梦里出现？ 难不成两人有什么私情...？ 陈不恶忍不住去想。 然后又赶紧摇了摇头。 顾扶摇那样子，不可能有男人！ 就算有男人，也不可能是黑社会老大！ 毕竟她能单肩扛火箭筒... “那她有没有和你说别的，例如自己为什么会在你梦里，或者要让你找我做什么，又或者她在哪里？” “没有...梦里情况太混乱，她甚至还威胁我，非让我写信，我在自己的梦里还能受这气？直接冲上去给她两巴掌...” “结果呢？” “结果嘛...我觉得打打杀杀不太好，何况人家还是个女孩子，对吧，没必要计较，所以我就把信写了，就一封信嘛。” “懂了。” 陈不恶坐直身子点了点头。 唐白乌这话的另一种翻译就是：我被狠狠揍了，不写不行了！ “也就是说，顾扶摇让你在梦中写的那封信，却在现实中，出现在了我门前，而你的手下，自从你做过梦之后，开始变得不正常，每天都有一两个想害死你，对吗？” “差不多...” “那你说的见鬼，又是什么意思？” 提到“见鬼”，唐白乌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 他立刻目光警惕的向四周扫描一圈。 然后极力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沙哑道。 “就是我说的那玩意啊...！身子瘦长，像个电线杆一样的东西...你根本无法想象...它...它有时候会出现在我屋子里...” “妈的，真是邪乎了，这玩意不知道是什么，趁我睡着的时候，从床底下钻出来...就站在床边看着我，妈的...还有一次，我半夜感觉不舒服，醒过来的时候一扭头，卧槽...它就躺在旁边，甚至还抱着我！我当时差点魂都吓出来了！” “然后呢？” “我一开灯，它速度特别快，直接钻进了床底下，消失了...看都看不清楚...” 陈不恶闻言皱起眉头。 关于这个瘦长的东西，他确实一点头绪没有。 至于顾扶摇，到底死没死呢？ 仅仅从她让唐白乌写的信来看，似乎是没死。 可如果没死，那为什么不出现呢？ 而非要通过托梦的方式...并且还是给一个陌生男人托梦？ 给我托梦不是更省事吗？ 陈不恶有点想不明白。 但他很快又有另一种猜测。 会不会是有可能... 她确实没死，但因为某种原因...也没办法出现呢？ 就像自己先前被困在【病发空间】的时候一样。 想到这一点。 陈不恶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首先，他回溯起先前和血色骑士决战的情景。 确实是亲眼看着顾扶摇死去。 自己也死了。 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活了过来。 可以肯定的是。 让自己活过来的并不是周叔。 应该另有其人... 那会不会同样也是这个人，把顾扶摇救活，然后带到了某个地方？ 陈不恶低着下巴思考。 隐隐约约感到有某种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正围绕在身边。 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些怀念卡尔。 如果她还在这，肯定知道些什么。 唐白乌见眼前的青年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焦躁道：“所以那娘们到底和你什么关系？你老婆还是你情人？” “一位...共患难的朋友。” “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里？我欠她钱了？” “不知道...” “....” 陈不恶说的是实话。 但唐白乌显然不相信，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道。 “兄弟，都是滚过刀子的人，有些话不说明白，可不代表别人不知道，那信纸的背后，地址是我留下的，就是看你会不会找过来。” “既然你现在找过来了，我就给你两条路，第一，要么把这事给我解决了，第二，要么你死！” 说完，唐白乌突然翻脸，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直接对着话筒道：“都进来吧！” 话音落下，外面的门猛然被推开，哗啦啦一群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好像他们从一开始就在门外等着呢。 而且人数不少，足足将整个狭小的空间塞满。 一个个手里拎着钢管、长刀，整齐站在了唐白乌的身后。 这种场面... 陈不恶只在电影里看到过。 他坐在原地没有动。 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样，不过，陈不恶也理解唐白乌。 这种事不管换成谁，都会崩溃。 更何况，是【火龙组】的老大... 有手下在身旁，唐白乌似乎有了底气。 先不慌不忙从兜里缓缓掏出一根烟。 叼在嘴里，背靠座椅，歪头盯着陈不恶，一脸的桀骜不驯。 旁边的手下见状，立刻凑上前帮忙点烟。 啪啪啪。 连打了好几次，打火机没着火... 唐白乌叼着烟，瞬间略显尴尬。 但他并没有松开烟，依旧歪着脑袋，死死盯着陈不恶。 啪啪啪。 啪啪啪。 打火机的声音越响越快... 就是没火。 一时间，场面略显尴尬。 旁边的手下明显也紧张了，手都有点发抖，狂按打火机。 屋子里谁都没说话，气氛逐渐焦灼起来。 打火机的声音不停在响。 “老大...我，我调一下火...” 手下紧张的冒冷汗，赶紧拨动打火机转轴。 陈不恶张了张嘴，刚想说：哥，要不就别抽了吧？ 话还没说，忽然“轰”一声。 打火机巨大的火苗猛然窜出来。 直接把唐白乌嘴里半根烟给烧没了... 连带着刘海烧成了烫卷 但即便如此，他仿佛浑然不知，还是叼着烟，一脸桀骜不驯的看着陈不恶。 一脸黑老大的做派 用力抽了一口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烟。 一口抽完。 吐出来烟气后，一只手夹着烟头，另一只手开始往后捋着自己的头发。 一遍又一遍... 烧焦的头发劈里啪啦作响。 在昏暗的房间，他皱眉沉声道。 “小兄弟，你这个人啊，还算实在，我呢，不喜欢装，也不喜欢搞那些虚的，咱们有啥直说。” “行...” 陈不恶看着他被捋到后面烫卷的刘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白乌身子往后仰，靠在沙发上道。 “我现在年纪大了，特别不喜欢打打杀杀，但这事和你肯定脱不了关系，对吧？不然那女人为什么让写你的名字，所以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陈不恶点点头。 忽然看向他身后的一群手下。 一个个西装革履，膀大腰圆。 显然都练过。 面对唐白乌的询问，陈不恶一开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唐老大，我记得你刚才不是说，你的手下都疯了，嘴里喊着顾扶摇，手上拿着刀，想要害你吗？” 听到这话，唐白乌愣了一下，紧跟着冷笑起来，叼着烟语气冷热嘲讽道。 “挑拨离间？小子，你这招也太嫩了，我告诉你吧，这些人，都是当初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从刀海里滚出来的，全部由我亲自挑选信得过的，不可能有意外。” “你确定？” 陈不恶平静问道。 “别转移话题，要么你死，要么今天解决这事！” 唐白乌狠狠把烟按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咬紧牙怒道。 话音刚落，背后黑暗中，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正要发脾气，头顶上幽幽传来一个机械诡异的呢喃声：“顾扶摇...楚芽衣...杀了你...” 第179章 电梯门开了 阴沉昏暗的房间里，那机械般诡谲的声音响起的一瞬，唐白乌脸色骤然苍白。 整个人如同触电般急忙扭头。 余光刚看见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只手，甚至来不及没看清是谁。 眼珠子跟前，一把尖刀刺了过来。 唐白乌生平从没有像这一刻般爆发极限，即便是被人拿着刀砍的时候都没有。 一生一次的闪现，在这一刻交出去了。 刀尖刺过来的瞬时，距离面颊太近，唐白乌慌张之下，第一反应竟然是张嘴去咬！ 但又在极限的0.1秒之中，他反应过来狠狠一甩头，把脑袋甩开，力量和速度之快，致使陈不恶坐在对面都听到脖子里传来“咔嚓”一声，似乎扭到了骨头； 与此同时，刀刃擦着唐白乌的脸划过去，一道醒目血痕，顺着他略显肥胖的面颊流出来... “卧槽你...！” 唐白乌摔在地上，滚在垃圾堆里。 他一边怒吼，一边挣扎着从腰间抽出刀，侧身跳起来，直接朝身后一人捅了过去。 那握着刀的手下，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动。 直接被刀刃刺穿腹部，站在原地，表情木讷机械的喊着：“顾扶摇...楚芽衣...杀了你...然后拥抱你...” “妈的，你还想抱老子？” 唐白乌瞪圆眼珠子，布满血丝，侧头怒吼。 他将刀拔出来，随后抬腿狠狠一脚，直接把手下踢飞出去，撞翻屋子里的家具，摔在墙壁上，没了动静。 “妈的，兄弟们，给我砍死他！” 望着在地上发疯般抽搐的手下，唐白乌握着刀怒吼。 话音落下，面前十几名下属纷纷从腰间抽出刀来。 同时唐白乌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喘着粗气。 然后，他就听见从眼前所有手下的嘴里，发出一阵诡异的声音：“顾扶摇...楚芽衣...杀了你，然后拥抱你...” 这一瞬间，唐白乌的脸色苍白之际，仿佛被抽空血液一样，呼吸凝固，整个人怔在原地； 猛然一抬头，眼前十几名手下，全部握着刀，朝他的方向扑了过来。 黑压压一片，同时扑来的景象，宛如乌云一样。 这房间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大。 而十几个人拥挤在一起，跳起来的场景好像蛤蟆一样，越过沙发和椅子扑，一个个眼神空洞，目光呆滞，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 陈不恶猜测，唐白乌这辈子恐怕没见过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景象。 所以这一刻，他大脑宕机了。 手里的刀直接脱落在地上，甚至忘记去躲； 在众多马仔蜂拥而来的这一刻，坐在后面的陈不恶叹了口气。 不出手是不行了。 随后，他速度很快，先是一把握住旁边用白布包裹的老周剑，紧跟着凌空而起； 剑，并没有拆散。 而是双手横握剑柄，直接当做长棍一样挥舞出去； 砰！ 一声巨响！ 巨大的力量，从打中左侧第一个人开始，笔直向右蛮横而去。 连同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四个...第十二个人...一起撞了出去。 骤然人群如同天女散花般全部飞落而出，砸向四周。 墙壁、椅子、凳子，一时间都被砸翻在地，房间内混乱至极； 陈不恶站在原地，轻轻转了一下剑。 又将其重新正握在手中，神色平静的看着眼前一幕，默不作声。 这一下力量很大，并且从外观来看，十分强悍。 但实际上，造成的伤害并不算太强。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概念，拿钢管砸在人身上，即便把钢管砸断，有时候结果还远远不及一把小刀直接捅进肚子里造成的伤害大。 因此，那些摔在房间地面的手下，很快又拥挤着爬起起来。 握着刀好似幽灵一样，再次朝唐白乌扑来； “走！” 陈不恶见状，顾不上商量，直接一把拽住唐白乌的衣服领子，将人斜着拖拽出去。 唐白乌反应慢了半拍，导致出去的时候脑袋撞到门框上。 砰一声响，疼得两眼直冒金星，晕头转向，一时间分不清东西南北； 陈不恶马不停蹄，一脚踢开门，从房间里跑出来。 实际上，对付这些人很简单。 但陈不恶并不想一剑过去，出现十几个人肠子、器官乱飞的景象。 后面一群手下握着刀追出来。 他转过身，一脚将冲在最前面的人踢倒，随后用力关上门，从外面用手顶住门沉声道：“去拿消防斧！” 唐白乌这会满脸冷汗，听到这话，半天才反应过来，接连“哦哦”两声，这才慌慌张张的跑到过道中央，打碎玻璃，将消防斧拿过来。 再折身回返时，就看见陈不恶仅用一只手顶着门。 硬生生将门内十几个人的冲撞给拦了下来... 将消防斧横着插在门栓上后，陈不恶拽着唐白乌坐上电梯开始下楼。 一连串的动作相当快。 直到电梯门关上，唐白乌都还有点发懵。 下意识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再看看陈不恶手上的白布。 又回想起刚才十几个人在屋子里飞出去的场景，最后又去联想一下自己的遭遇。 他好像猛然明白了什么，骇然道：“你他妈是病人？你去过病界，对不对？！” 陈不恶默默看他一眼，眼神里透露着一股你才知道的神情... 他静静站在原地，等着电梯一层一层向下。 可唐白乌好像崩溃了，抱头道：“妈的...我就说有问题啊...！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这样...现在一切都能说通了，你们这些病人真该死啊，害死我手下不行，还差点害死我...” “首先，为何会在你身上发生这种事，我并不清楚，但幸运的是我会去调查这件事，而在调查期间，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陈不恶平静道。 “你保证你大爷的...谢谢!” 唐白乌咧开嘴就要骂，可在一低头看到他手中拿着的竟然是一把剑时，瞬间冷静了下来； 因为用剑的人，一般来说都是高手； 混黑道的最信这个。 道义、杀手和血腥风雨。 唐白乌以前就相信，这世上一定有绝世高手，年纪轻轻遭遇一场变节，获得绝世神功，而且他一定是用的是剑！ 但实际上，陈不恶之所以想要调差这件事，主要是和顾扶摇有关。 眼下关于顾扶摇到底是死是活，他没办法确认。 也许她既不是生，也不是死，而是以另一种形态存在着呢？ 毕竟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陈不恶已经说不清到底哪些是真是假。 一切都有可能... “行...我可以配合你，但假设我要是受一点伤，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陈不恶看了他脸上的刀痕一眼，没说话。 电梯还在一点点下降。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速度降的很慢。 好不容易到达到一层时，唐白乌还在不停抱怨发泄自己的遭遇。 他此刻的心情是那种，恨自己解决不了事，但又不服气陈不恶的状态。 因为只能怒道：“小子，我也劝你一句，你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出来混，早晚要还！” 陈不恶还是没搭理他。 只是觉得这【火龙组】的黑社会老大...着实有点不够沉稳。 保持沉默。 叮。 电梯终于停在一楼。 门开了。 陈不恶向前一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形瘦长、没有五官的人影。 和自己面对面，几乎贴到了脸上。 第180章 疯心 望着电梯门前的怪异之物，陈不恶第一反应是直接抽剑，因为他确信这东西绝不是人。 因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砍死再说！ 可但当他握紧剑柄正准备动手的时候，那漆黑瘦长的影子“呼”一声如风一样，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卧槽...兄弟，看见了吧？你看见了吧...！就是刚刚那东西...凭空消失了...我他妈肯定是中邪了...我要找几个老道驱驱邪才行...” 电梯角落里，唐白乌看到这一幕，牙齿打颤。 他混半辈子，也没见过这种东西，慌张之下去兜里翻找手机； 陈不恶站在前面，皱起眉头没说话，保持着握剑的姿势往外走，步伐十分警惕。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楼道里很暗，仿佛光芒无法穿透玻璃照射进来。 好像一切都被漆黑的布遮盖起来似得，显得压抑、阴沉。 走到电梯外，等了一会，见没有异样动静，这才回头沉声道：”走，快点！” 唐白乌闻言，手机也不找了，拔腿便往外跑，慌忙跟上； 两个人从电梯出来之后，笔直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忽然，唐白乌神色愕然，定在原地怔怔道。 “兄弟，你看一下...我眼花了吗？那墙上...是不是有个影子...在跟着咱们啊？” 陈不恶顺着方向看去，一扭头，就看到在太阳无法照射的一面墙壁上，一只狭长的影子，好像壁虎一样，贴在墙壁上。 但诡异的是，从身影来看，它又是站在墙壁上的。 造型突兀，由于看起来和四周格格不入，因此显得十分醒目。 这和刚才在电梯门前的东西一模一样... 它能钻进墙里？ 陈不恶皱起眉头来，握着剑沉思两秒，最后决定道：“不用管，直接走。” 说完，他直接迈腿往前。 唐白乌此刻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此生不信人不信神，但偏偏就信鬼。 混社会做完阴损事，看见神不觉得怕，但看见鬼能丢半条魂。 此刻两条腿都有点打软，再度跟上去，几乎是跑起来。 诡异的是，当两个人往前开始移动的时候，那狭长怪异的影子也开始跟着往前移动。 步伐的频率和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有点像是在模仿他们。 “兄弟...它这是缠上咱们了...” 唐白乌脑子里立刻想起鬼缠人索命的故事。 哆嗦着从兜里不知何处摸出一串佛珠，赶紧双手合十闭着眼紧张念道。 “阿弥陀佛...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上帝耶稣，平日里我老唐给几位的香火不断，现在有难，求哥几个一起发力保佑保佑行...我唐白乌一生行善积德...混上黑道实属迫不得已...若能今日渡过此劫，我修一座福利院...” “行了，别念了，临时抱佛脚没用，而且，它好像只能在阴暗的地方停留。” 陈不恶打断唐白乌那如同蚊子一样嗡嗡的声音。 盯着墙壁观察了一会，发现确实如此。 那影子很怪，紧跟着会跟着他们一起行走，但遇到有光照的地方，会瞬间变得像玻璃一样残缺不齐、支离破碎。 “怕光？” 唐白乌攒着佛珠怔了一下，随后咬牙：“它也是个见不得光的东西？妈的，自己都见不得光，还想来害老子？” “未必是怕光。” 陈不恶盯着墙壁平静道：“只是它的身影遇到光会被割裂，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状况...或许它只是不喜欢光。” 他分析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突然抬脚往前走，这一次，陈不恶走的很快，连句话都没说。 唐白乌在后面慌了，急忙跟上去。 两个人从楼里走出来之后，拦上一辆出租车，直接前往出租屋。 一路上，唐白乌坐在后座，捻着佛珠双手合十，闭眼不停在念。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圣玛利亚，耶稣护我....“ 当车子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像是发神经病一样，非要人家用车载音响放一首《大悲咒》才行。 吓得到司机师傅只能照做，盯着这两个人，一路没敢说话。 等到地方后，付过车费，陈不恶带着他上楼。 先把门关上，然后将屋子里的灯光全部打开。 随后站在房间里，四下去看，墙壁、角落，仔细寻了一遍，确认影子已经消失不见，松了口气。 没跟过来吗？ 陈不恶放下老周剑，心里还想着如果这玩意敢进自己家门，非给它来一剑不可。 另一边，唐白乌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 “兄弟...那影子不见了，是不是没事了？” “暂时没事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按照我刚才说的，我会调查这件事，但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你要留在我身边，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的安全。” 听到这话，唐白乌一下子站了起来，当即否决：“不行！我留你这算怎么回事？别说等你调查清楚，我要是一天不回去，盘口都有可能被吞了！” “好，我不拦你，但命重要，还是盘口重要，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 唐白乌一下沉默了。 人，他能杀，钱，也能赚。 但这玩意...他真搞不定。 陈不恶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晚上。 他有点饿，于是点了一份外卖。 唐白乌颓废的坐下来，捂着脸支支吾吾道：”兄弟...也帮我点一份，我要份猪脚饭。“ 陈不恶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道：”15，把钱转给我再点。” ”？？？“ 唐白瞪圆了眼珠子：“什么意思？” ”我很穷。” 陈不恶用一句话概括了一切。 “....可我手机没电了...” 陈不恶把床头的数据线扔了过来。 唐白乌：“...” 充了半天没充上，唐白乌无奈道：“先帮我点上，开机了给你。” “给钱再点。” “你踏马有病吧！我开机了还用你？” “那你自己点。” “....” 唐白乌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堂堂【火龙组】的老大，会被15块钱难倒。 ”这样，你先给我点，事情结束了，老子这顿饭给你行不行！“ 听到这话，陈不恶看了他一眼，从抽屉里拿出纸币递了过去。 “这又是什么意思？” “写欠条。” “你他妈的...” 唐白乌崩溃了，在饥饿的迫使之下，含着泪写着一顿猪脚饭1.5万元... 陈不恶也不想这么做，但他真缺钱了... 已经多久没有工作收入了？ 到时候房租交不起，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写完欠条后，唐白乌欲言又止道：“那我晚上...睡哪？” 陈不恶点好外卖，用脚踩了踩地板，道：“打地铺。” “那你呢？” “我睡床上。” “兄弟...你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你把我当什么了？难民？” “唐老大，屋子房租是我交的，东西也都是我的，我睡床上，这很公平。” “....” 吃了晚饭，躺倒地上。 唐白乌惆怅的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几次欲言又止。 可陈不恶已经闭上眼，沉沉睡去。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身为【火龙组】的老大，怎么就突变成这样了？ 手机依旧充不开电。 他也不敢贸然去见手下，毕竟，万一这些手下又疯了砍自己呢？ 唐白乌几乎一夜无眠。而陈不恶，酣然入睡。睁开眼，人已经在【病界】。 .... 【病界】睁开眼。陈不恶起床，屋子里相当安静。 希娜不在房间，似乎已经离开； 陈不恶猜测她应该顺利加入教社后，开始进入正轨，这是件好事。 从床上跳下来，他伸了伸懒腰，开始准备早餐。 每日准备早餐，已经形成习惯，这能让他静下心来想一些事情。 忽然，从老宁的屋子里，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似乎十分难受。 陈不恶闻声，急忙走过去推开门，就看见屋子里，老宁整个人蜷缩床铺上，身子弯成弓形，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脸色苍白在发抖； “社长！” 陈不恶心头一紧，慌张跑过去扶人。很怪，老宁的身体摸起来又硬又冷。 病发了？ 他心里有些着急，旧件老宁的眉头皱在一起，死死闭着眼，满脸冷汗，浑身打寒噤。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老宁一把抓住陈不恶的手，死死握紧，不说话，只是不停打颤； 社长的力气很大，手掌被握住后传来骨头挤压的疼痛。 但陈不恶没有抗拒，不停轻轻拍着老宁的背部，犹豫道：“我...能做点什么？” 老宁痛苦的摇头，一言不发，就这么强忍着。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后，他的身体和粗重的喘息，才渐渐平息下来。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 陈不恶急忙倒杯水。 老宁扶着床，将自己支撑起来，整个人嘴唇苍白。 接过水喝了两口后，看向陈不恶，苦笑两声，摆手道。 “没事，别担心，老毛病，又不是不清楚。” “最近频率是不是越来越高了？” “嗯...两天一次。” 老宁喝下水后，脸色依然苍白如纸。 他握紧杯子声音虚弱，仿佛呢喃一样。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老周走了以后，这病情好像不受控制了，折磨人哟。” 陈不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说出话来。 把水喝完，老宁起身疲倦道：“走吧。” “去哪？“ “上次不是说过，先帮你完成转职嘛，现在时间刚好。” “我自己去吧，你休息休息。” 陈不恶看着他几乎直不起来的背部，轻轻道。 “怎么？开始嫌弃我老了？“ 老宁笑了一声。 “是，就是嫌你老了，所以你还是躺床上休息吧。” 陈不恶翻了翻白眼； 老宁边穿衣服嘿笑道：“不是我不想休息，而是转职这事你自己搞不定，必须要有人引导才行，自己乱搞，容易患上【疯心】。” “【疯心】是什么？” 陈不恶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知道阻止不了他，便搀扶着老宁起身问道。 “很惨的一种病，转职的时候如果不加以引导，误入歧途之人就会失控，疯掉之后就叫【疯心】，得了这病，很痛苦，你想死都难。” 老宁说完，仿佛又担心他不理解其中的利害，继续解释道。 “【疯心】并不是人变成了疯子，而是疯子变成了人。” “不理解...” 本来还能大概的揣摩一下，但他这么一说，陈不恶彻底不懂了。 “人成疯子，无非是做一些疯狂的事情，但疯子成人，就可怕了，因为它们懂得伪装。” 第181章 嘿嘿，遭报应了 【疯心】 这种说法陈不恶还是第一次听说。 人没有变成疯子。 而是疯子伪装成了正常人。 那该怎么分辨呢？ “所有患有【疯心】的人，都会产生一个问题，喜欢捉弄、折磨人，走吧，这里是东方国度，转职的方式比较特殊，在王城的西北角有一座庙宇，我们去先那里，但在此之前，先去买点东西。” 跟着老宁，陈不恶在街道上买了不少东西。 但等买完之后发现全是一些奇怪的玩意儿。 蜡烛、碗、果子、还有纸钱等等。 不知道能用来做什么。 等到了老宁口中所说的庙宇，陈不恶发现这里跪着许多人。 而正前方宽敞的大路尽头，有一层向上的台阶。 阶梯上，建造着竟然一尊大佛像！ 下方人群攒动，似乎都在膜拜这尊佛像。 看见这东西，陈不恶心头隐隐有些颤动。 这是他在【病界】第一次见到【宗教】概念的东西。 又熟悉又陌生。 这种感觉让人产生有一种撕裂感。 而且从外观看起来，这并不是他常规意义上认知的那种佛像。 尽管佛座的底部依然是莲花座。 但却是黑色的莲花。 佛像背后有三头六臂。 面色凶神恶煞，眼眸之中毫无慈悲。 反倒充斥着一股邪劲。 身前的左手提着人头灯。 人头还面带笑容。 而右手则捻柳枝，似有血从中滴出来。 这是邪佛。 盯着佛像，陈不恶情绪有些压抑。 老宁拍了他一下，笑问道:“看你脸色不太好，害怕了？” 陈不恶摇摇头，否认道：“不是怕，是感觉不舒服，【常界】也有佛，但大多数都是慈眉善目，不长这个样子。” 老宁闻言盯着怪异的佛像看了一会，随后笑了笑。 “世界不一样，价值观可能就不一样，你那边善的东西，在这边可能就是恶，不过巧合的是，在这里也叫佛，全名是叫【邪佛】，它是五大信仰体系之一。” “什么体系？” 陈不恶没听太清。 可没来得及多问。 忽然，前方跪拜的人群瞬间躁动，好像出现了什么情况。 人群里突然有人高喊出声。 “佛花开了！佛花开了！” 随后密密麻麻的人流开始往前蜂拥而去。 似乎在争夺什么东西。 “是佛花，娃，你也去抢一支，转职缺不了它。” 老宁将陈不恶往前推了一把。 他直接被庞大的人流挤进中间，无法脱身。 陈不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疯狂的人群带着他，已经来到了【邪佛】的底座。 一抬头，他便看到那巍峨庞大而又诡异的佛像，静静坐在漆黑的莲花座上。 狭长的眼睛里充满邪气盯着下方，仿佛蔑视众生。 在其所座的莲花四面，竟然长出一支支黑色的花朵，在风中微微摇晃。 人们疯狂抢夺花朵，一个个眼睛血红。 好像宝藏似得。 陈不恶被挤在人群中，伸手半天没能抓到。 好不容易等人流变少后，挤到最前面时，却发现佛座下的花，仅剩下最后一朵。 花瓣残破，看起来摇摇欲坠。 他急忙伸手去抓住花根。 与此同时，从旁边突然也伸过来一只手，几乎和他同一时间，抓住了朵花的根部。 陈不恶一扭头，就看到一个瘦干的老头，正眼神放光的盯着自己。 这老头长相十分特殊。 好像活着的黄鼠狼。 下巴留着一缕发黄的胡子，几乎卷了起来。 眉毛焦黄，眼珠子也发黄。 整个人面颊枯瘦。 眼形细长。 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神情。 他大概是比陈不恶速度慢了0.1秒。 最后所以手心是盖在了陈不恶的手面。 黄鼠狼老头子眯眼笑了起来。 这种笑容，从内向外透露着一股邪气，让陈不恶感觉很不舒服。 “小兄弟，最后一朵了，让给老夫行不行？” 陈不恶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不行。” “我出钱，你给个数。” “不卖。” “你不识好歹哟...” 老头子脸色阴沉一下。 陈不恶想拔花，手掌却被死死按着，对方力气很大。 四周的人都已经散去。 可眼眸焦黄的老头子仍旧抓住他不肯放。 陈不恶的另一只手，干脆直接搭在老周剑的剑柄上。 骤然，老头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贼眉鼠眼，脸上带出一副怪笑。 “小兄弟，这花我早就盯上了，用来救命的，你偏偏和我抢，这是阻挡人救命，你就不怕遭报应？” “道德绑架对我没用。” 陈不恶一用力，挣脱他的手掌，将花从佛身底座拽了出来。 老头子悻悻然的笑了两声，狠甩袖子，然后道：“你要遭报应哟...” 说完，脚步噔噔噔，转身离去。 他走起来的姿势也很奇怪，东倒西歪，好像玩偶一样。 莫名其妙。 陈不恶心里嘀咕着，将花收好往回走。 回到刚才的位置，正准备将花交给老宁。 忽然，从旁边飞快掠过一个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 两个人神色慌张朝邪佛的方向跑过去。 路过的时候，陈不恶就听到那女人着急忙慌的说着。 “丫丫快点，再跑快点...” “妈...别跑啦，花已经没了...我们来晚了...爸爸没救了……” “不许你这么说！” 两个人跑到邪佛的时候。 陈不恶远远看到那女人跪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小女孩在旁脸色苍白，抱着妈妈的肩膀，看起来十分可怜。 “这花能治病？” 陈不恶举着花问道。 老宁点点头。 “这黑色的花，名叫黑尾花，能治很多病，例如【疯心】就是其中之一。” 陈不恶闻言，回头看了看那对母女。 “不过黑尾花生长周期很快，七天一次，但真患上【疯心】的人，正常情况下，没有药物支撑也抗不过几天。” 听到这话，陈不恶点了点头，转过身往回走。 “娃，你想把花给她们？” 老宁看到他这样子，愕然道:“你转职怎么办？” “七天后再来抢。” 陈不恶是这么想的。 老宁闻言张了张嘴，两手一摊，不再说话。 只是露出一副奇怪的笑容。 陈不恶拿着花径直往前走，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怪。 “你...要把花给我们？” 来到跟前，将花递过去。 正哭泣不止的女人见状，神色愕然，眼泪悬停在眼眶之中。 “你们拿去吧。” 陈不恶把花送过去，抬头看了一眼邪佛。 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深。 “谢谢你...” 女人急忙接过花，抹着眼泪。 “谢谢哥哥……” 旁边的小女孩也跟着道谢。 陈不恶刚一转身，忽然感觉腿部骤然一疼。 他急忙低头，就看到一把刀，正扎进自己的腿里，血流不止。 刚刚道谢过的小女孩握着刀，眼珠子浑源，狰狞笑着。 “妈妈！表演成功了，我们表演成功了！他中了我们的疯心！太好了！” “嘿嘿...好呀！好呀！” 紧跟着，身后传来女人诡异的笑声。 陈不恶本能拔剑向后挥去。 女人拽着小女孩快速跳开，转身狂奔。 同时嘴巴里嘿嘿大笑，像疯了一样在街道上大喊着。 “中疯心了！又中疯心了！” 望着突然逃窜的母女两人。 陈不恶怔在原地，刀还插在自己的腿上，血流不止。 同时，在街道黑暗的角落里，一双枯黄的眼睛正盯着此处。 干瘪阴沉的笑声缓缓响起。 “报应……遭报应了吧？活该，嘿嘿，大快人心！” 第182章 黑莲花座 “那就是【疯心】病？” 坐在路边，陈不恶处理起身上的伤口。 有猪头人的血脉，他恢复的很快，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老宁在一旁把玩着手中的黑尾花，笑道：“我跟你说过，【疯心】病，不是人成疯子，而是疯子扮演成人，这群人不爱打打杀杀，大多数都是一种心理疾病，他们只想心理上得到满足，例如刚才那母女俩就是在表演，只要骗过你，他们就会开心，实际上捅不捅你刚才那一刀，都无所谓。” “而且这种病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被害者越是凄惨，这群人就越是开心，相反，如果你越是平静，他们就会越冷漠。” “……” 杀人是其次，让自己心理上获得快乐才是主要。 有点细思极恐。 这怕是心理变态？ “所以你刚才就看出来了对吧？为什么不阻止我？” 陈不恶撕破一块衣服，把腿部的伤口包扎起来。 “我故意的！” 老宁调皮的笑了一声。 “虽说转职失败后有很大概率会患上疯心病，但这种病实际上并不是只有教社的人专属，普通人也有可能，人群里那些看似正常的家伙，实际上可能都有病。” “至于，你手上拿的黑尾，能治病也能让人患病，是一把双刃剑，看你怎么使用了。” 说完，老宁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既然已经拿到黑尾花，那咱们先回宫殿吧，这地方不太安全。” “好。” 陈不恶跟着老宁起身。 走路一瘸一拐。 两个人前脚刚走。 后脚一个瘦黑的影子紧跟着从道路旁阴暗的角落里尾随而至，跟上了两人。 他边走，边捻着胡子，笑起来像黄鼠狼一样，嘴里嗤嗤的念念有词。 “遭报应啦…你要遭报应啦……” …… 王族宫殿。 张悟心、轩辕永宁和轩辕鸿雪三个人坐在殿厅里等候着。 旁边是进进出出的仆人，一个个低着头，没人敢说话，气氛因此显得有些凝重。 “爹的病加重了。” 轩辕鸿雪面无表情道。 “哟，老大你怎么听着这么开心啊？” 轩辕永宁勾着弟弟轩辕多瑜的肩头似笑非笑道。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开心了？” “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这不是好事。” 轩辕鸿雪懒得和他多嘴。 张悟心在旁边有点烦躁。 其一，这不是自己亲爹...病不病关我什么事？ 再说，亲爹反正被自己砍死了。 其二，轩辕王病情加重，估计是没多少日子了，这就意味着，在不久的时日中，轩辕永宁和轩辕鸿雪可能会面临一场真正的夺位之争。 甚至有可能会有人因此而死去。 来来往往的仆人忙碌着。 过了一会，传话的侍令走出来，将轩辕鸿雪叫了进去。 说是王有话要和他讲。 老大进去后，大概过上二十分钟。 不知道在里面聊了什么。 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一句话没说，直接离开了。 随后轩辕永宁也被叫了进去。 他的时间相对久一些，进去半个小时左右。 出来之后只是看着轩辕多瑜笑了笑，然后也走了。 最后，轮到张悟心。 他进去的时候，殿内昏暗，偌大的宫宇中悬挂着一条条黑色宛如绫罗绸缎般的丝织之物。 风穿堂而过时，轻飘飘飞动。 两侧，站着一排排漆黑的人影。 全都看不清面孔。 它们的手中仿佛全都捻着佛珠。 佛珠哒哒转动的声音在响。 而从嘴巴里发出如同诵读经文的靡靡之音，在阴暗的宫殿里嗡嗡不止。 张悟心平日里见轩辕王的次数实际上并不多。 上一次见他，还是在几个月前。 和现在的氛围大不相同... 王什么时候信佛了？ 他心里感到好奇。 穿过一条条漆黑的帷幕后，不断深入，在阴暗的房间里，终于看到了躺在一尊庞大的漆黑莲花座上的轩辕王。 王整个人赤身裸体，趴在莲花座的正中央。 而莲花座的四周，用漆黑巨大的佛珠绑起来。 上面缠着一条条漆黑的东西在游走。 像是蛇，但肯定不是蛇。 因为没有尾巴和头颅。 更像是一条没有前后端口的绳子。 座下是一盏盏昏暗的烛光，每隔开一盏光，都放着一只白色的瓷碗，碗里...密密麻麻爬满了蛆虫。 张悟心看到这一幕时，停在了原地。 本能感到不安，他没感继续往前。 “儿啊...” 忽然，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在寂静阴森的殿宇内响起。 张悟心身子一颤，抬头看去，那莲花座上的人影，在朝自己挥手。 “你来...你靠近点，让父王好好看看你...” 张悟心脚掌抓了抓地，犹豫着，往前挪过去。 他停在了距离漆黑莲花座三米开外的地方。 一抬头，看到一位面颊饥瘦，浑身布满黑色纹路的光头僧人，正站在漆黑的莲花座旁，用手从碗里捞出一把蛆，放进了自己嘴里。 然后开始用力的咀嚼。 咕！ 咕！ 咀嚼的声音很大。 甚至有汁水溅出来。 随后，他张开嘴，将其又吐了出来。 同时用双手接住。 捧着那一团血肉模糊沾满口水粘稠的蛆虫，缓缓向莲花座走去。 “王...药已备好。” 语气极为虔诚。 “嗯...上药...” 轩辕王的声音有气无力。 阴沉不定。 张悟心看到，那面色诡谲的光头僧人捧着肉，一点一点抹在了父亲的身上。 这是在干什么？ “儿啊...你再靠近点，我还是看不清...” 一边被涂抹，他一边挥手。 张悟心忍着恶心，又靠近了一点。 这才看清轩辕王此刻的样子。 丑陋，诡异。 光着的身体被涂满了咬碎的蛆虫。 被血肉裹在一起。 “父王，你...” “别怕，父王找到了一个治病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梦见到了【邪佛】！” 轩辕王的声音压抑至极，听起来喉咙像被堵上了一样。 话音一出，殿内所有的僧人似乎加快了捻动佛珠。 口中的经文，也变得越来越快。 “儿啊...” 轩辕王挣扎着从莲花座上爬起来，身上的蛆肉一块块掉落。 旁边的僧人不停将其捞起，重新涂抹上去。 他双眼血红，像疯了一样。 “【邪佛】说有办法，我身上的病有办法治好，看到这座黑色莲花了吗？佛说这是我们东方国度的命脉...将它塞满，我能永生不死！你也能！我们所有人都能！东方国度也能永恒长存！” 张悟心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轩辕王双手高举过头顶，面色狰狞：“去帮我...找人...填满，填满这座莲花呀...” 这一刻，张悟心终于看到，那底部黑色的莲花座... 并不是雕刻而成。 而是由数不清的人类肢体凌乱扭曲、拧在一起，像绳子一样，连接而成... 第183章 至高王替你背锅 陈不恶回到宫殿的时候，张悟心正在房间里等他。 整个人脸色看起来相当苍白，眼神死死盯着地面，用门牙咬着指甲，咯吱咯吱作响。 坐在椅子上脚抖个不停，神色飘忽。 显然有些不太正常。 “怎么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陈不恶随后把门关上，放下老周剑问道。 同时进门的老宁坐下来。 他似乎也有些不太舒服，发出几声咳嗽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出事了...出大事了...” 张悟心声音颤抖道。 “慢点说。” 陈不恶见他表情异样，不像是开玩笑，倒上一杯水，推到其跟前。 张悟心并没有喝，而是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道。 “两天前的时候，我们召开过王族会议，是关于五骑士的事情。” 提到五骑士，陈不恶眉头皱了起来。 “血色骑士被推回时空缝隙，这件事本来【病界】的王族们并不知情...可问题是，病界的时空却受到了影响，王族的推演师两天前预测，【青铜时节】有可能很快要结束，下一个时节即将来临...” “有说到会是哪个时节吗？” 陈不恶疑问道。 他所知道病界有四种时节。 【青铜】 【黄金】 【腐朽】 【虚无】 只不过追溯至今，他来到病界也只见过【青铜时节】一种。 过往满地青铜的景象，仍旧历历在目。 那会老周还在。 他们会睡在青铜扎堆的荒野中。 有时一夜风雨一夜晴。 此刻让陈不恶真正关心的是从青铜时节过渡到下一个时节。 中间会存在多长时间的空隙。 因为治疗猪头人的【生血草】，唯有在那一段过渡的宝贵时间里才会生长。 这一点很重要。 是治好猪头人的关键。 张悟心终于喝了一口水，擦去下巴的水滴摇头道。 “不知道啊...推演师只能够窥探有规律的时运，可【时节】这种毫无规律可言的存在，谁都做不到...” 咽下水，他深呼吸不安道：“但最主要的是，这件事你直到王族是怎么想的吗？” “在他们眼中，能解决五骑士的人，或者说能让时空发生位移的人，在这里只有一个存在。” “至高王？” “对...王族认为，是至高王转动了【时空之轮】...” “...” “所以在两天前的王族会议上，四大国度联合创建了【讨王会】，开始全世界寻找至高王，目的就是为了决战，老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战争要来了。” “嗯，不过，这关我什么事呢？” 陈不恶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张悟心当场脑瓜子嗡嗡作响。 陈不恶现在很清楚，他可以随手把抢到的黑尾花送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但他可没办法随手掺和国度之间的战争。 更何况，四大国度同时联手对付至高王。 从规模和等级来看，也应该算是【病界】最顶端的战争了。 并且这其中所掺杂的东西绝不会是他所能够想明白的。 局势、国度、战争、百姓，一旦发动，整个病界都会受到影响。 陈不恶有信心解决掉猪头人瘟疫的事情。 但他还远没有不自量力到参手战争的地步。 张悟心却哑然道。 “从理论上来说，这确实不关你的事...但本质上来说，无论是时空发生位移，还是五骑士被击退，都是你做的啊...老陈，你才是幕后黑手，至高王...是在替你背锅啊！” “整个病界，能让至高王背锅的...你是第一个...” 说到这，张悟心话音还没落。 一旁的老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脸色苍白。 身子好似坐不稳当，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陈不恶见状，急忙起身扶他坐回床上。 触碰到老宁僵硬的身体，陈不恶心头颤动。 又病发了？ 该死... 昨天到今天，才隔了一夜的时间。 现在已经严重到一天病发一次的地步了吗？ 用手轻轻抚摸着社长的背部，陈不恶心情沉重。 老宁坐在床上，整个人脸色相当凝重。 闭着眼一言不发。 张悟心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看到这一幕，最后也只是张了张嘴，保持了沉默。 “至高王背锅，说到底并不怪我，王族只是不肯相信，世上真的有人能羽化登仙，而且还不是自己，要是至高王心有不满，他有本事自己来找我呗。” “....” 张悟心想说，你小子变狂了... 只是不过此刻看着老宁的状态，他没有说出口。 这种情况下，也不适合继续谈论下去，他选择暂行离开。 他前脚刚走，房间门关上后，老宁突然身子一僵，直接不受控制躺倒地上，卷缩着身体开始抽搐。 嘴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社长！” 陈不恶脸色一变，急忙去扶。 可老宁却抽搐的越来越厉害... 人最怕的就是看着身边之人痛苦，而自己无能为力。 他只能这么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过了十分钟后，老宁的疼痛才停下来。 整个人苍白的躺在地上，浑身都是冷汗。 脸色虚弱到极点。 “嘿，别担心，我没事...” 他还笑了笑，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使不出力气。 “你有事。” 陈不恶打断他，语气凝重：“除了复发的频率变多，病情...是不是也加重了？” 老宁闭上眼，没有说话。 只是那态度，似乎已经表明了一切。 “社长，你的病...真的没办法治吗？” 听到这话，老宁眼睛缓缓眯开，深深看了他一眼，弱声道：“怎么，你还想帮我治病？” 陈不恶没有直面回答，低头道。 “只要是病，一定就有医治的办法。” “笑话了，这世上自有治不好的病...不过早些年，我听说过一个地方，说那里能治百病。” “什么地方？” 陈不恶闻言，立刻瞪圆眼睛。 “什么地方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宁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好像责怪，又好像无奈道。 “娃，你要听我的话，我的病不需要治，我需要做的，是在死之前把事情做完，这样就死而无憾了。” 第184章 只有四个 六支蜡烛点燃后，摆成六边形，放在地面上。 烛光昏暗，摇曳弄影，显得十分诡谲。 陈不恶坐在三角形最中央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拉上窗帘，一切都处于昏暗的场景之中。 老宁站在他旁边一只手端着一碗水。 另一只手拿捏着一张黄色的纸钱。 他用水将纸钱沾湿之后。 将其贴在陈不恶脸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东方国度】的转职仪式带有一种神秘的古老色彩。 这大概是起源于东方国度本身的文化。 如果是王族【教社】的成员，会有统一的转职安排，甚至包括引导和课程。 但野生教社则只能靠自己了。 因此在整个国度里，野生教社获得【疯心】病的概率也最大，缺乏正规的仪式引导，很容易误入歧途。 老宁曾在上一位前辈夏修山的帮助下，顺利渡过转职。 但为别人做引导，他也是第一次... 关于【东方国度】转职过程中会发生的事情，他刚刚已经和陈不恶说过。 第一，可能会出现记忆错乱、甚至幻觉和幻听。 但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乱，只需要静静坐在这里即可。 在【东方国度】的转职仪式中，那张贴在脑门上的纸钱，大概率是用来带你游走一次阴阳两界的东西。 因此看见不寻常之物，也不必大惊小怪。 “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无需慌张，这些东西对转职者本身造不成伤害，只是会扰乱心神。” 第二，转职会面临选择五大信仰体系。 在引导的帮助下，转职者的内心会进入到一个特定的空间，遇到五个异样的存在。 正常来说，是五大神明体系的形象体。 【邪佛】 【歪道】 【死帝】 【诡神】 【秘儒】 这五大体系是所有转职者都会面临的选择。 “一般情况下，王族教社的职员会根据王族的信仰体系去选择，我印象中，轩辕王一族所信仰的神明体系就是【邪佛】。” “至于野生教社，很多情况下，没有人选择，因为承受不住带来的影响，一旦选择某种体系后，转职后的修炼，必须要按照体系的方式才行，不选择，反倒轻松一些。” 陈不恶心里记下老宁说的话。 当那张黄色纸钱贴在自己脸上的时候，他闭上了眼。 很快，开始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如升云端。 老宁坐在他旁边，开始了引导。 所谓的引导，就是在陈不恶进入转职的空间后，给予一个简单的提示，以免走错道路。 陈不恶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坐在一张餐桌上。 然后... 他看到了自己的家人。 弟弟陈木音正蹲在地上用手捏泥人。 母亲端着饭菜来到餐桌上，而父亲则在旁修理着损坏的老旧电视机。 “快吃饭。” 母亲坐到他旁边笑着说。 陈不恶望着母亲的脸，很亲切。 他仿佛能触摸到对方。 忽然，在母亲的额头上，一个发绿的光点，噗噗闪了两下。 这是老宁的引导... 是在告诉他，眼前所见为幻象，不要乱心神。 “我明白。” 陈不恶盯着绿点，点了点头。 母亲则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不恶，你明白什么了？又说傻话，赶紧吃饭吧\/” “哥，你看我捏的泥人！” 陈木音跑过来，忽然把一个人泥人塞进了他的手里。 陈不恶低头，心脏骤然提起。 手里是一只死猫。 “这破电视修不好了，重新买一个吧！” 后面，传来父亲用力拍打电视略显焦躁的声音。 “哎呀，你能不能别老是拍那个电视机了！” 母亲似乎被这动静烦到了，声音也有些大。 “我不拍怎么修！你有本事你来，整天坐那说话不嫌腰疼！” “扔了不就行了！” “这一台电视机多贵你知道吗？” 两个人说着说着，莫名吵了起来。 而且越吵越凶。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陈不恶刚张开嘴想要劝阻。 忽然，一道绿色的光点在半空浮现而出。 老宁的引导再次出现。 娃，不能张嘴说话... 不要参与任何事情，你要做的是，只是看着。 陈不恶硬生生将内心的躁动憋了回去。 这种景象让他有点不舒服。 然后，他就看到弟弟陈木音从屋子里拿出两根粗壮的绳子跑出来，笑着大喊：“爸爸妈妈，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我们比赛看谁能把自己吊起来好不好？” 母亲还在和父亲吵。 但她在愣神片刻间，接过了陈木音的绳子。 然后鬼使神差般把绳子从房梁上穿过去，打了一个死结。 父亲也跟着照做了。 当两个绳子都打上死结之后，他们搬着凳子，开始将脑袋套了进去。 别... 陈不恶猛然站起身来。 可他却死死闭着嘴巴，不敢说话。 这是假象。 并不是真的... 但...曾经...却发生过。 当父亲和母亲把头塞进绳子里之后，两个人踢倒了凳子，瞬间被勒住。 身子开始左右摆动挣扎，舌头向外吐了出来，眼珠子血红。 陈不恶忍不住想要闭上眼，不去看这一幕。 可老宁的引导却在眼前游走，告诉他不要逃避... 直面过去。 没有人说过这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再一次眼睁睁看着父母被吊死，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哥哥好厉害...！” 陈木音在旁激动的拍手。 “哥哥把爸爸和妈妈都杀了...哥哥真厉害...” 他拍着拍着，脸色开始变得阴沉，盯着眼前的哥哥。 陈不恶下意识想要摇头否认。 但幸运的是，他又一次警醒过来... 只是站在原地死死看着陈木音，没有说话，没有动作。 但情绪却压抑到窒息。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你为什么要杀死爸爸和妈妈？” “明明大家都在努力为你治病...” “都怪你...害了我们所有人...” 弟弟的埋怨声越来越大。 甚至开始变得刺耳、狰狞。 陈不恶手指开始发僵，胸腔发闷。 直到望着弟弟向自己扑过来的那一刻，他心脏提到嗓子眼，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 那一刻，猛然松出一口气。 一道绿色的光点在眼前作出引导。 黑暗中，有几道微弱的光芒亮起。 他看见了几道庞大而诡谲的身影。 是五大信仰体系。 陈不恶顺着绿光的方向往前。 直到那几个庞大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面前后，他怔住了。 等等... 五大信仰体系，怎么只有四个？ 第185章 请神给予指引 最左边的一位，陈不恶认得。 是先前在抢夺黑尾花时见到的【邪佛】。 两尊庞大的佛像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坐在一台漆黑的莲花座上，看起来眉目诡异。 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却给人一种说不上是慈善还是邪笑的感觉。 而紧挨着【邪佛】，第二尊雕像，是另外一个奇怪的存在。 造型同样是人，但头发很长，且一身灰衣。 从头顶向下，经过脖颈再往下蔓延，浑身都纹满了密密麻麻类似蝌蚪文另类符文。 并且衣服上还贴满类似道符的纸张。 最令人诧异的是，第二尊雕像的左手捏着一张人脸皮。 那高举手臂的动作，似乎在将人皮朝自己脸上贴去。 而右手，则从自己的肚子里扯出一根肠子，举在半空。 并且整个人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左合右开的景象，让人看上几眼便感到不安。 这应该是... 【歪道】 陈不恶根据形象判断，咽了口唾液。 看着真够怪的。 他稳定住自己的心神。 继续往右看。 第三尊雕像，竟然是一位头上戴着光环的人。 只不过这人被钉在了一根木桩上。 并且上半身的衣服似乎被撕开，往下翻起。 起初，陈不恶真以为这是衣服。 但渐渐他发现... 这并不是衣服， 而是被扒开的人皮。 像衣服一样散落在身体两侧。 该死... 这位估计就是【死帝】了。 陈不恶心里猜测。 其形象倒让他想起西方国度的上帝。 只不过... 更加诡异恐怖一些。 继续往右。 第四尊雕像。 比起前三座来说，形象相对正常一些。 但脸上的表情却看起来十分癫狂。 他左手拿着人骨笔，右手捧着人骨书。 整个人歪头盯着书籍，好像是从上面看见了什么似得，表情显得兴奋、诡异。 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他的两只眼睛里，好像在往外流血。 人骨笔对准眼睛，不知道是打算用笔将眼睛戳出血，还是让用笔沾血去写字。 一副疯癫的书生形象... 这位估计是【秘儒】 呼... 看完这四尊雕像，陈不恶缓出一口气。 都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正常了。 这些信仰，和自己想象中的实在不太一样。 “我仿佛是触碰到了可怕的东西...” 陈不恶自言自语呢喃起来。 怪不得整个病界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到处都是诡异的病人。 原来... 它们的信仰，甚至都不是一个正常的存在。 普通人拼了命想要加入【王族教社】。 可【王族】却信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让陈不恶忍不住想起了尸野的李儒心，甚至还有医学院的孙如意。 看来老医长和老仙长疯掉也是有原因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 为什么只有四尊雕像？ 第五尊呢？ 陈不恶皱起眉头，一一对应。 【邪佛】 【歪道】 【死帝】 【秘儒】 ....确实还差一个【诡神】。 怎么回事...？ 老宁先前可没说过会有这种情况？ 五大信仰，应该对应五尊雕像，怎么还凭空少了一尊？ 难不成这位【诡神】昨天熬夜，今天没能醒来？ 陈不恶想去问老宁。 可在这里，两人无法进行交流。 他只能看到那绿色的光点在游走，给自己一个指引方向。 只不过此刻，老宁的绿色光点也没了动静。 显然...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该死... 只能自己瞎推测了。 来到四尊巍峨的雕像前，陈不恶仔细看了起来。 很快，他发现在每一位雕像的脚边，都雕刻一段令人费解的内容。 【邪佛】：“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歪道】：“诸天齐功，上天度人，以病生万物。” 【死帝】：“赞美圣灵、以血沐浴，向死而生。” 【秘儒】：“我以笔窥得天机，续写万世之病。” 这些雕刻的内容，看起来像是一段段宣传语。 “老宁先前说过，不同的信仰，会导致修炼方式不同。” 盯着这几尊雕像，陈不恶内心陷入沉思。 这几个没一位正常的。 我最好还是别乱来。 想了想，他掉头就走。 毕竟按照正常的方式也能修炼，又何必走这歪门邪道？ 他转身离开。 然而刚抬脚，忽然发现，背后不知何时，也立着四尊一模一样的雕像。 陈不恶愣了一下。 再转身回头，雕像好像又回到了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茫然。 盯着四尊雕像，似乎自己往哪边走，雕像就会移动到哪里。 它们在被拦自己的去路。 “不让我走？” 陈不恶皱起眉头。 看向那漂浮的绿色光芒，似乎在希望老宁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然而那代表着指引的绿色光点此刻好像死机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 陈不恶开始有点慌了。 这怎么办？ 首先，肯定不能动手。 这里是转职空间。 如果乱来，导致自己得了【疯心】，怕是离死不远了。 就在陈不恶感到茫然时，忽然一抬头，却看到在那四尊雕像的最右侧，不知何时，竟凭空多出一把椅子来。 椅子上雕刻着一圈圈奇形怪状的花纹。 好像有许多密密麻麻的虫子爬在上面。 看到这把椅子，陈不恶愣了愣神。 他急忙警惕的望向四周。 确定这里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余人。 那椅子是谁放在这里的？ 而且位置，还是在四大信仰的身旁？ 难道...这是刚刚缺席的那位诡神？ 椅子在这，可人呢？ 陈不恶微微张开嘴巴。 椅子距离他很近。 几乎伸手就能碰到。 但陈不恶出于谨慎，什么都没做，他转身离开； 然而，一扭头，那椅子已经出现在身后，并且连距离都更近一步。 什么意思...？ 盯着椅子，陈不恶脑海里忽然不受控制蹦出一个奇谲的想法。 难道...这椅子是想让我坐上去？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让陈不恶又害怕又兴奋。 可身体，却仿佛不受控制，以缓慢而沉重的速度...坐到了上面。 当他坐下的一瞬，体内骤然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还未来得及细细体验，椅子却仿佛有生命般，从底部忽然伸出一条条细长的触手，宛如无数双手臂，直接将他捆绑在了椅子上。 “等等...！” 陈不恶立刻慌了。 张嘴刚想解释什么。 忽然一根触手直接插进了嘴里... 该死...！！ 骤然，他惊醒而来，出了一身冷汗。 整个人坐在昏暗的六边形蜡烛旁，脸色苍白，大口喘着粗气，拼命弯腰用手去扣喉咙，几乎想吐。 那感觉...太真实了... “娃？” 老宁不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不恶扭过头，看到他死死盯着自己，神色有些异样。 “娃...你的身体...” 身体？ 陈不恶下意识低头。 呼吸骤然凝固。 他看到在自己整条手臂的皮肤上，好像被人用小刀割出了一道道血痕。 而从血痕中，睁出一只只黑红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额头、脸上、脖子、手臂、身体，到处都是睁开眼睛，在滴溜溜打转。 “你选择了...诡神...？” 老宁呼吸几乎停止。 瞪圆了眼睛。 “不对...不，你没有选择诡神...” 他想起刚才透过陈不恶视角看到的一幕，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诡神...选择了你...” .... 转职空间里。 此刻，身为【南方国度】的公主灵琳娜。 今天终于也走到了这一步。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至高王转动时空之轮，导致时节即将发生变化，为了应对接下来的战争，她的日程可能更慢一些。 但转职终归是好事。 在宫殿里，那些充满智慧的混沌学者已经做好了引导的准备。 这是一件大事。 因为在【南方国度】的历史上，曾发生过王族因为转职引导而出现失误，最后患上【疯心】的情况。 很长一段时间里，王族将其视为历史的灾难。 灵琳娜已经做好了准备。 【南方国度】的转职仪式和【东方国度】并不相同。 不需要蜡烛摆成六边形，也不需要黄纸贴在脸上游走体验走马灯一样的“生死之别”。 南方王族更注重自然生灵的关系，转职仪式，需要转职者躺在一颗掏空的树木里，闭上双眼，身旁插满鲜花。 掌心放有两颗死去动物的尸骨。 这两只动物往往一只是羚羊，一只是麋鹿。 南方王族的力量本身源自于自然。 所以灵琳娜从小就知道，要尊重自然，敬畏自然。 整个转职过程中，她全部按照了先王的传统。 只是在面对五大信仰时。 她诧异发现，【诡神】的形象和自己想象中竟然完全不同。 其余四大神像，极为庞大。 唯有诡神的神像只是静静坐在椅子上。 尽管看不见脸，全身漆黑。 但它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从姿势和仪态来看，显得十分的闲散慵懒。 而且... 形体像是一个人。 像是一个酒足饭饱后，打算躺平的人。 和旁边四尊雕像比起来，让人觉得甚至有趣。 灵琳娜看着【诡神】，她脑海里响起父亲曾告诉自己的话。 关于选择【信仰】。 南方王族不像其余三大国度，并没有太多约束。 尽管去选择你喜欢的方式去成长。 于是，灵琳娜朝姿势慵懒的【诡神】走了过去。 .... 陈不恶坐在屋子里，刚喝一口水缓解紧张的情绪。 心脏骤然一颤。 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 他眼前飞快闪过一个画面。 一位金黄色长发的少女，穿着宫廷长裙，正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以虔诚的态度，向自己诉说着：“我是南方国度的公主灵琳娜，我愿追随您，请神...给予我生命的指引...” 第186章 天地图书馆 “所以…诡神为什么会选择我？” 死死盯着手臂上令人作呕的眼球，陈不恶一时间大脑陷入空白。 他试着用手去触碰，可手指还没来得及伸到跟前，那沿着手臂生长的一排眼球仿佛有生命般，一瞬间闭上了。 其神态宛如含羞草似得。 老宁此刻原地踱步。 步伐啪啪作响。 他看起来好像对这件事倍感意外，甚至表现出一种焦急的态度。 “我不知道…据我了解，诡神一直以来都是五大信仰体系中行事风格最诡谲的存在，但它却肯为你让出一把椅子，莫名其妙……原因不祥……我预感不好，你最好去王族图书馆查一查，那地方留有许多古老文献，肯定能发现点什么。” “好。” 陈不恶欣然接受老宁的提议。 毕竟坐在这里干想是永远找不出答案的。 他起身往外走，可走出两步后一回头，发现老宁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疑惑道:“你不去吗？” “我休息会……你去吧。” 他摆了摆手，肢体看起来竟有些僵硬。 陈不盯着他，一言不发。 “老了老了，真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体力那么好，我睡会……你去吧。” 老宁挥着手便躺到了床上。 闭上眼入睡。 陈不恶没有再说话，他吹灭房间的蜡烛。 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再轻轻关上门。 …… 东方国度因文化缘故，留下来的书籍文献众多。 在整片国度大小不一的城中均有图书馆建造。 但要论及规模大小，当数建造在王城内的“天地”图书馆名最为宏大壮观。 其名意为裹天携地，包罗万象。 建设的规模堪比王城宫殿，巨大无比，且内部结构错综复杂宛如迷宫。 据传言说是在里面走几天几夜都难将其游览完毕。 陈不恶由于和三殿下张悟心关系颇好，所以在这里自然是宾客级别的待遇，即便是去天地图书馆都有专门的侍从指引。 平日里安排照顾他的侍从是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姑娘。 名叫“南曲”。 初听这名字的时候，陈不恶觉得有点意思，因此还点头赞道:“很好听的名字。” 南曲笑了笑，点头回应，声称这名字是王族给起的。 “那你原来的名字呢？” 陈不恶问道。 “原来的名字已经丢掉了。” 南曲低着头，语气恭敬回答说:“进入王族成为仆人后，就不能再用自己曾经的名字了。” “……” 这答案让陈不恶哑口无言。 跟着南曲从宫殿出来后，直接去往天地图书馆。 两地距离并不远。 天地图书馆是一座相当庞大的建筑。 尽管陈不恶来到王城之后，始终没去过。 但他其实也已经多次透过房间的玻璃看到过那座几乎比拟宫殿般的存在。 在整个王城中是如此鹤立鸡群、傲视群雄。 可为一骑绝尘。 一路无话，来到地方后，陈不恶老远看到有大量的孩童结伴而行，正嘻嘻闹闹朝那座巨型建筑图书馆跑去。 除此之外，后放还有成群衣着精致的人正缓步而来，一个个面带笑容。 “这座图书馆都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进入？” “回殿下，任何人都可以，天地图书馆并不设限制，所有人均可以自由进出，您看到的那些，多半是带着孩童来游玩的。”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中讶异，这地方还是个旅游景点？ “人人都能进去,不担心会破坏里面的东西吗？” “回殿下，不会的。” 南曲笑了笑。 “虽然任何人都可以进入，但里面放有贵重之物的区域是有限制的，大部分游客进入后，只能看一些开放区域，不过即使如此，大部分一天的时间也转不完，” “明白了。” 陈不恶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什么，转而道:“你不用一直称呼我殿下，我也不是王族的太子，叫我陈哥就行。” 听到这话，南曲脸色瞬间愣了愣，随后摇头道：“殿下请见谅，只要是王族的宾客，都贵为殿下。” “这是王族给你们定的规矩吧？” 陈不恶明白这点。 毕竟是王族的仆人，平日里必然有礼仪尊卑的练习。 不过，他并不喜欢这种尊卑上的差距，因此道:“和我大可不必遵守这些规矩，正常相处即可，这样我也能放松些。” “好的殿下。” “……” 陈不恶张了张嘴，不再说话。 王族内部对仆人的要求相当高。 这一点他知道。 毕竟在宫殿里也生活了一段时间。 第一次和仆人单独一同前行，从观察看来，南曲无论是举止亦或者谈吐，都显得相当得体。 明显整个人的体态和交流经过训练。 倘若不是穿着这身朴素的衣服，始终以一副谦卑的姿势和陈不恶说话，随便换上一件教社的服饰，恐怕都给人一种上流社会的感觉。 王族，连仆人都如此优雅。 站在天地图书馆的门前，巨大的拱形门宛如从天而降。 两侧墙壁内镶嵌着庞大的石尊雕像，看起来气势磅礴。 门前人群熙攘，陆陆续续的人流络绎不绝。 尽管拥挤，却相当安静。 连那些原本顽皮大吵大闹的孩童跑进来之后，也被父母低声呵斥后不敢再高声喊叫。 人类对知识，天然具有畏惧感。 也正是带着这种畏惧，在知识的帮助下,一步一步存活到了如今。 “殿下请跟我来。” 进入图书馆之后，南曲恭敬的做出一个手势。 他领着陈不恶穿过了那些多数是为了观赏而非获取知识的熙攘人流，转而进入一扇红色的大门里。 这扇门内的景象和外面给予游客的开放区域完全不同。 内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许多学者着装的人手中抱有大量书籍，正来来往往的快步行走着。 陈不恶刚进门的时候便注意到这些学者行走的速度很快，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整个地方相当安静。 “您好，欢迎来到静默室。” 一位穿着干净，面容皎白射气质脱俗的年轻女人，从一旁走过来，微笑道。 南曲从手中递过去一块类似牌子的东西,轻声道:“三殿下的朋友。” 女人检查一番，似乎在确认无误之后,朝陈不恶笑道。 “欢迎您的到来,我是您此次阅读的专属随从，青果，请问该如何称呼您呢？” “我姓陈。” “好的陈公子,请跟我来。” 陈公子？ 这称呼有点意思。 陈不恶点点头。 他着实没想到读书竟然还配有专属随从。 想起以前上学的阶段，总觉得每天坐在教室里是一种折磨和煎熬。 明明在看书，却什么都没学会。 后来陈不恶坚定的认为，学习知识的方式是通过阅读书籍。 而绝不是通过坐在教室。 大部分人坐在教室学到的东西是如何得更多分。 有一次陈不恶课下读过一本民俗知识书。 反倒比硬生生坐在教室一个月学到的都多。 第187章 信仰体系修炼 青果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 身上却有种浑然天成的成熟气息。 一副非常知性的面孔。 陪着陈不恶穿过静默室宽敞的大堂，四周墙壁上嵌满了书籍，密密麻麻。 有的甚至在房顶上，高达十几米。 陈不恶正好奇这些人怎么把书取下来的时候，转而就看见一位学者突然卷起袖子，一只手扣住另一只手的腕部，一用力，直接摘掉了自己的手腕。 里面赫然露出一只精密的机械爪，正向外呲呲冒着热气。 举起来发射出去，一把抓住了十米高顶部的一本书，将其拿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张大嘴巴哑然失声。 “陈公子不必见怪，静默室的侍从们虽然都是学者装扮，但并非全是学者身份，天地图书馆需要大量的人员来工作，所以相比学者而言，我们更像是员工。” “明白...” 陈不恶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就像是女仆咖啡厅里的女仆，研磨咖啡的知识未必需要知道，只要是女仆身份就行。 “那些真正的学者呢？” “他们都在星辰室，学者们一向受人尊敬，星辰室是专门为大师们钻研学术准备的地方。” 说着话，青果将陈不恶领进了一间独立的小房间，道。 “在静默室，每位宾客都享有独立的阅读席位，陈公子，这是您的位置，请问您这次打算阅读哪本着作呢？” “嗯…我想先了解一下关于五大信仰体系的书籍，内容方面最好包括五大信仰的基础内容以及修炼方式。” “是钻研的水准还是以了解为主？” “了解即可。” “明白了。” “哦对了，最好是带有图画的那种。” 因为那种容易看懂... 青果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点头：“明白。” “另外……我还需要一些医学书籍。” “是偏向学习知识还是偏向寻找治病的药方？” “治病的药方。” “好的，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青果走出去后。 陈不恶在装修别致的小房间里坐下来。 屋子装修典雅安静，空气中飘着淡淡的书香气息。 刚坐下来，一旁南曲忽然低声道：“殿下真令人尊敬。”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陈不恶愣神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南曲先前也带过很多宾客来这里，但大部分人都不是为了读书而来。” “来图书馆不读书还能是为了什么？谈恋爱吗？” 陈不恶无奈笑道。 南曲也被他这话逗笑了，偷偷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初道。 “是的。” “……” 也许是陈不恶看起来比较平易近人，她忍不住小声道。 “很多宾客来这里是享受的，他们不读书，但很喜欢读书的氛围，会捧一本书，只坐在这里聊天，实际上一天下来，一页书都看不完。” “而且，还有一些人……” 说到这，南区突然停下来。 好像说错话了一样神色变得紧张。 陈不恶见状，挥手道：“不用顾虑，说吧。” “是，还有一些人来这里其实别有用心……” “怎么个别有用心法？” “不知殿下有没有注意到，很多书室里有许多年轻的女孩，先前曾有传闻说，这些做学者的女孩白天会在天地图书馆做员工，但晚上会在红尘街做姑娘。” “……” 此姑娘非彼姑娘。 白天做学者，晚上做小姐。 陈不恶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只不过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想起来以前看到过一些新闻报道某大学的女生也这么做，后来被开出了。 这个世界已经被欲望塞满了。 “所以，像殿下这种认真来读书的人，南曲还是第一次见。” 陈不恶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很快，青果抱着几本书走了进来。 将书籍工整摆在桌面上，陈不恶看了一眼。 第一本名为【信仰之歌】。 第二本是【信徒的道路】。 第三本是【百病论】。 仅仅通过书名，倒不难理解其所代表的内容。 把书放下后，青果恭敬的离开了房间。 陈不恶将老周剑放桌子上，先拿起了【信徒的道路】认真看起来。 这本书内容并不复杂。 里面讲的是五大信仰体系，只不过是从信徒的角度来做出阐释。 书中详细告知各位信徒们在面对自己的信仰之神时该怎么做。 从信徒们简单的交谈到举止礼仪，无一不包括在其中。 这让陈不恶看到后面，除了咂舌之外，也不由自主产生一种疑惑。 书中既然如此详细的描述如何同信仰之神沟通。 甚至说到了相对应的语言。 例如，倘若是同【歪道】之神交流，则通过做法仪式最好。 而如果是【秘儒】，则通过笔墨写下来更为妥善。 可问题是，这些人难道都可以和神对话吗？ 这一点陈不恶十分不解。 从常理来说，大部分信徒一辈子应该都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眼前的神。 书中也没有给出这个答案。 信仰之神之所以为信仰，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己触摸不到，所以才显得神秘和伟大。 想到这里，陈不恶回头看向南曲。 准备向她问询一下。 扭头发现，这个行事严谨恭敬的仆人姑娘，从自己开始读书的那一刻，就一直就站在自己的身旁。 即便旁边摆放着许多椅子，她却始终都没有坐下过。 “坐下吧，在这里不用这么拘谨。” 陈不恶道。 南曲闻言，神色微微一紧，随后摇了摇头。 “谢谢殿下，不过我站着就好了。” 陈不恶看了她一眼，皱起眉头：“你是不敢坐？” 南曲低着头，没说话。 但陈不恶已经明白了。 不用想，肯定是王族有相关的“礼仪”规定。 他只能将旁边的椅子往南曲身边推过去，用一种命令般口吻道。 “坐吧，我还要看很长时间，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听到这话，南曲微微抬头，眼神里露出一幅怜怜拘谨的模样。 陈不恶不再多说一句，翻书看起来。 终于，南曲小声说了一句：“谢谢殿下...” 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椅子上。 静默室专门为贵宾准备的椅子相当舒服。 采用的是【黄金时节】的上好金树丝绒。 这导致南曲坐下来的一瞬间，身体骤然放松，几乎情不自禁“啊”了一声。 吓得赶紧坐直身子捂住嘴巴。 陈不恶听到这声音，无声笑了笑，没说话。 南曲看在眼里，知道眼前的殿下是在笑自己，因此赶紧低下头，整个人脸颊通红。 可嘴角却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眼睛是不是偷瞄陈不恶笑起来的样子。 “南曲。” 陈不恶叫了一声。 “嗯！” 听到声音，她赶紧抬头坐直。 “问你件事。” “殿下请问！” 她用力的点着头。 对眼前这个没有任何贵族架子的殿下，好感倍增。 “你知道五大信仰吗？” “知道。” “那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信仰？” “嗯...好像不是。” 南曲听到这个问题，总感觉有些奇怪。 毕竟这个文法，像是一位刚来到这里的过客似得。 她想了想，小声解释道。 “南曲听说，王族教社的人都有信仰，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人也有，但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是没有的。” 听到这话，陈不恶皱起眉头：“我以为，这东西只有转职者才能选择，看来不是。” 他想起了在转职空间看到的一幕。 普通人是如何接触到那些瑰丽的雕像？看到所谓的信仰之神呢？ “嗯...南曲也不清楚，但在我住的地方，也有并不是转职者便拥有信仰的人。” “哦？那你怎么知道那人拥有信仰呢？” 陈不恶下意识问出这个问题， 但问完之后立刻觉得问得没有意义。 就听南曲回答道。 “因为他的身体有神留下来的烙印...” 第188章 神的烙印 是的，神的烙印。 所谓神留下来的烙印，就是不同信仰所带来的身体变化。 陈不恶下意识看向手臂。 现在皮肤下钻出的眼球已经消失了。 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东西肯定是来自【诡神】的烙印。 所有信仰【诡神】的人，正常来说，也都会拥有这种烙印。 “那拥有信仰的人，都能和神进行交流吗？” 陈不恶问道。 南曲闻言，眉头再次蹙在一起。 好像费力的在消化或者说是思考这件事。 半天后，她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确定，但听说那个人经常会在夜里和神交流，他自己也这么说过，只不过他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所以也没有信这番话。” 陈不恶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然后他放下了这本书，揉起太阳穴。 这件事和他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 从现实情况来说，假设真有这么一种情况，人人都能跟神交流，那....神能忙得过来吗？ 试想一下，天底下那些拜财神的人。 如果都能和财神直接交流，那估计上亿的人能把财神的门直接踏成粉末... 放下《信徒的道路》，陈不恶又重新拿起了另外一本《信仰之歌》。 这本里面系统的介绍了五大信仰体系的基本框架和规则。 以及所代表的存在。 书中甚至还探寻了每种信仰所存在的意义。 只不过似乎并没有找到答案，言不尽明。 除此之外，里面还简单记录到了【信仰修炼】的道路之说。 这一点和先前【教社】正常修炼的方式完全不同。 陈不恶仔细分析。 先前教社的修炼，是寻找药方，然后配出药丸，吃下去就能够获得提升。 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自己的晋升。 但信仰修炼似乎则更加模糊。 没有固定诸如药方的东西。 例如【邪佛】的第一层修炼，就是【冥想】。 通过冥想和神对话，来达到修炼。 但并没有说是每日修炼亦或者修炼多久。 只是说了一句：“通者自通。” 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有悟性的人自然就晋升了，没悟性的人练半年也没用。 “真是玄学的修炼方式...” 陈不恶哭笑不得。 然后，他翻到了【诡神】的页面。 也是自己目前最在意的信仰。 在【诡神】的介绍中提到，【诡神】的发源，来自于【虚妄】和【本性】。 【虚妄】指的是一切真假难分。 【本性】则是指生物的天然属性。 在真真假假之中，掺杂着生命的本性，进而诞生出【诡神】。 因此【诡神】的存在，具有虚实难辨，如梦如幻，无法说好也无法说坏的感觉。 可陈不恶看完这段介绍后，整个人脑子开始一阵发懵。 他不是很理解。 【虚妄】和【本性】所代表的究竟是什么？ 在下面还写到。 信徒面见【诡神】的方式是五大体系中最为复杂的一种。 需要信徒本人在仪式开始前，进行过一次【虚妄】之事才能面见【诡神】。 “神他妈的【虚妄】之事...” 看见这句话的时候，陈不恶整个人脑子都大了。 差点骂出来。 一旁的南曲紧张坐直了身子。 没想到殿下突然说脏话... 她茫然的有点不知所措。 什么样的事才能算做【虚妄】之事？ 而【诡神】的修炼方式之一。 则是以【本性】突破【虚妄】。 “....” 越看越迷糊，陈不恶放下了书籍。 露出一副痛苦面具的表情。 抬起头时，才发现头顶的天窗，月亮已经悄然挂了起来。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一天已经悄然过去。 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咕”一声。 回头看到南曲仍旧姿势恭敬的坐在椅子上，脸颊红润的低着头。 她的肚子在咕咕叫。 整个人脸越来越红。 听到这动静，陈不恶猛拍拍自己的脑袋。 光顾着看书，把吃饭这事给忘了。 因为王族的规矩，南曲也不敢贸然离开。 虽然早就饿了。 “走，去吃饭。” 陈不恶放下书籍起身，直接往外走。 南曲见状，急忙红着脸站起身跟上去。 她感觉很不好意思... 怪自己肚子偏偏不争气这时候响了那么一下... 着实有点丢人... 但又受宠若惊般想到，殿下听到自己肚子叫便起身去吃饭... 心真好。 离开静默室，陈不恶带着南曲来到了天地图书馆的贵宾餐厅。 在这里吃饭，王族出钱。 他也不担心东西贵。 想吃什么要什么。 南曲站在旁边，不敢坐过来。 王族里没有仆人和宾客同桌的道理。 关于这一点，她很坚持。 陈不恶用了各种办法，南曲都不肯坐下。 无奈之下，陈不恶为她点了一份烤牛肉。 她站在那里小口下口的吃着。 等陈不恶吃饱之后，她小声道：“殿下...这个太多了，我吃不完，可以...带走吗？” 说完这话，低着头，脸颊很红。 陈不恶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牛肉连五分之一都没吃。 她相当于只是尝了尝。 而且一般来说，没有人会在这里选择把东西带走。 所以南曲她鼓起勇气说出这话的时候，一旁上菜的服务人员，忍不住发出窃笑。 陈不恶对她拘谨样子感到有些无奈，直接挥手对上菜的人员道：“把这个给我打包。” 服务员们敢笑南曲，却不敢笑身为贵宾的陈不恶。 “谢谢殿下。” 等东西打包之后，南曲小心翼翼的带在身上。 带领着陈不恶离开了天地图书馆。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办点事。” 出来之后，陈不恶看了看时间道。 听到这话，南曲乖巧的点了点头。 “殿下注意安全，南曲就先回去了。” 随后她紧紧裹着打包的牛肉，朝宫殿的方向走去。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在黑暗中，她突然停下来。 紧跟着，回头警惕的看了看。 直到看不到陈不恶的身影后，她立刻转身，走上了另外一条漆黑的道路... 她走的很快，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 而当南曲前脚刚走上小道时，后方，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追了上来。 陈不恶在夜间的视力很好。 他盯着南曲离开的方向，皱起眉头。 三分钟前，发生了一件事。 在天地图书馆打包东西时，南曲趁所有人不注意，从餐桌上偷走了一把切水果的刀，塞进了自己袖子里。 速度很快。 这不像是一位仆人拥有的手段。 只有陈不恶余光注意到了这点。 因此在离开图书馆分别时，陈不恶故意说自己要办点事。 但实际上，他通过【窥探】，在将牛肉交给南曲时，已经观察了她的未来。 他看到了几分钟后的南曲，没有走回宫殿。 而是走上了一条漆黑的小路。 【窥探】是灵者的基础能力，能够看到被观察者几分钟后的景象。 同时，陈不恶又配上了灵者的另一个基础能力——【预测】。 在确认几分钟后的南曲会有异样举动后，他用兜里的石子做了一次卜卦。 原本20次里有19次会卜卦落空的石子，这一次，竟然格外明显的发生了变化。 石子落地后，在地上，很快摆成了一把刀的形状。 这是不详的气息。 陈不恶对能力运用愈发熟练，而【窥探】和【预测】两种能力的搭配，让他意识到在之后的几分钟里，南曲可能会有危险。 所以，他偷偷跟了上来。 第189章 爷真没病! 吱呀—— 推开破旧的木门，趁着夜色，南曲进到一间残旧的房子里。 随后转身,动作轻微的将门关上。 站在漆黑的屋子里，她神情似乎有些许紧张，长长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随后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前进，一只手向四周摸索着。 很快，她摸到一张桌子。 手指抓了几下，从桌上拿起两块火石。 黑暗中咔嚓一声，摩擦。 一支蜡烛被缓缓点燃。 光照亮起。 烛光摇曳间，屋子里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南曲一手拖着蜡烛底部，一手抱紧牛肉，朝房间深处走去，同时嘴里轻轻呼唤着。 “爷爷……你醒了吗？柳柳给你带吃的来了……” 咣当！ 黑暗的屋子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异响，似乎有东西撞到了某种坚硬之物。 听起来有些沉闷。 随着撞击声响起的同时，黑暗中还伴随着一阵粗重宛如窒息的喘气声。 南曲举着烛光，在刺眼的晕圈下渐渐靠近那声音来源处。 烛光开始没由来左右摇曳，忽明忽暗。 “爷爷……？” “般若……揭谛揭谛……” 角落里，忽然响起诡异的诵读声。 某种靡靡之音如同鼠虫般在黑暗中作祟。 随着烛光不断靠近，一个庞大的铁笼子出现在视野之中。 而那低沉的诵读，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口中传出。 这老人被关在笼子里，两眼布满血丝。 随着烛光出现，他抬起头来，怔怔看着烛光摇曳的方向，整个人看起来可怕至极。 “爷爷…你看，我带了牛肉……” 将蜡烛放在地上，南曲蹲到笼子。 她小心翼翼把牛肉通过缝隙塞进去。 又很快把手缩回来。 “爷爷……？” 老人一把抓住牛肉，突然像疯了一样狼吞虎咽大口狂吃。 可吃着吃着，烛光下他的身体竟开始微微颤抖。 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咽痛苦的声音。 “柳柳……你把爷爷放了吧…爷爷求你了……” 骤然，笼子外举着蜡烛的南曲，眼眶里也开始跟着流泪。 黑暗中，她声音抽泣道。 “爷爷…别这样...等柳柳找到帮你治病的办法…一定会放你出来的…” “爷爷没病啊……” 笼子里的老人声音哽咽。 一把扔掉牛肉，用干枯的双手死死抓住笼子，奋力挣扎道。 南曲只是哭着摇头。 仿佛已无话可说，不再回应。 噗噗的烛光晃动着，把房间衬托的愈发黑暗。 忽然，南曲好像想起了什么，猛然止住抽泣，眼眶挂着泪珠怔怔问道。 “爷爷，你刚才…在念什么？” “我…什么都没念啊……” 被问到这个问题。 笼子里的爷爷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而笼子外的南曲，那原本已经收回去的眼泪。 在这一刻，却又开始控制不住流出来。 她语气悲伤到连说起话来都支支吾吾。 “爷爷...你骗我…我刚刚明明听见你念了奇怪的东西…你的病...是不是又加重了...” “我没有...柳柳，爷爷真的没病啊...” 南曲抽泣的越来越难过。 她举起地上的蜡烛，转身，从一旁抽屉里，找出一个模样怪异宛如药丸般的东西。 放在手掌心上。 看到这东西的一瞬，笼子里的老人面目惊恐往后躲。 “不要....柳柳…！爷爷真的什么都没念…什么都没有，求求你…别再折磨爷爷了...” 握紧类似药丸的东西。 南曲不停流着眼泪。 她咬紧牙凑近笼子。 “爷爷…你不要再骗我好不好…你总是这样，明明撒谎对你的病不好…明明会加重你的病情...你还是一次又一次的...” “经文！是经文！” 终于，笼子里的老人仿佛克制不住恐惧，大喊出声。 “经文？...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读经文？” “是佛...佛来找我了……是它告诉我的，它说能救我出去，只要我诵读经文…我…” 老人越说越快，可笼子外的姑娘，脸色逐渐死灰。 “爷爷...你已病入膏肓了...该吃药了...” 她举着药丸往前走。 砰砰砰！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 打断了屋子里压抑的氛围。 “嘘！” 南曲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笼子里的老人畏惧药丸，捂着嘴不敢出声。 她举着蜡烛来到门旁。 将门拉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 “谁？” 门外，站着三个男人。 “嘿，还真回来了啊，小狗子你这回可没报错信，等会赏你几个金，拿去红尘街快活快活！” “谢谢赵哥！” 看到这三个男人，南曲眉头缓缓皱起来。 为首一个壮汉说这话拍了拍身旁叫做小狗子的家伙。 此人的长相看起来更像是一头狐狸而不是狗。 他嘴里点头哈腰谢着赵哥，可低头的时候，眼神又时不时在偷瞄眼前的女人。 卧槽... 可真漂亮啊…… 虽说夜晚看不太清楚。 但在那隐隐的烛光照耀下，小狗子还是眼珠子提溜转着，偷摸摸间将这娘们的美貌一览无遗。 漂亮... 太他娘漂亮了...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去过王族宫殿后就是不一样。 人都变美了。 你看，脸上还抹着粉，还有那粉嫩的小嘴简直像是要出水。 隔这么远，都能闻到身上的香气。 怪不得赵哥这段日子都看不上红尘街的老娘们了。 啧啧...我小狗子要是能有和这种美人睡一觉的福分该多好！ 他自己心里嘀咕，一直偷瞄。 而眼前赵哥的眼珠子也直勾勾盯着门后的南曲。 赶紧抹了一把半天没合上的下巴。 口水流了半天。 “赵季，你有什么事吗？” 南曲认识这三个狗东西。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自己没被拉入王族宫殿前。 就经常被这姓赵的骚扰。 “这不是听说你回来了，太久没见，想的慌，哥来看看你。” 听到这话，南曲就知道他指定没什么事，直接关门冷漠道。 “看完走吧！我要睡觉了！ ” “诶！” 赵季立刻伸手挡住门，往前咧开嘴凑笑道：“咱俩一起睡呗？” “睡你妈！滚！” 南曲一声怒骂，砰一声直接将门关上。 风太大，直接把蜡烛都吹灭了。 她在屋里气的胸脯起伏。 烂人，真是个烂人！ 别看是在王城，越是底层烂人越多！ 门外，赵季得瑟发笑。 “嘿嘿,小娘们还骂人，小嘴够有味的，兄弟们，给老子破门！我完事了，让你们也爽爽！” 听到这话，身后两人立刻开始对着木门狂踹。 脸上带着狞笑。 骤然间，木门在黑夜里咣咣作响。 仿佛不堪重负般即将破开。 连续踹了有十多脚，突然，整扇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小狗子来不及收势，整个人一张脸撞到门框上，鼻血横流。 “废物东西！” 赵季见状骂了一声。 再抬头，就看见南曲站在门后面，脸色冷漠到极点，语气阴沉道：“姓赵的，只能一次，以后永远不许再来，成交吗？” 赵季闻言，猛一瞬间竟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等明白时，顿时兴奋的直拍手:“好，一次！就一次！爷们说话算话！” “去外吧面，我爷爷还在屋子里不方便。” 南曲沉着脸往外走了出去。 “你爷爷？你什么时候有个爷爷了？” 赵季愣了一下。 认识这小娘们几年，没听说有爷爷啊！ 不过此刻，他又哪里在乎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老头子呢？ 整个人兴奋的跟上，借着皎洁月光，去看眼前那婀娜的身段，两只眼睛都直了。 “真白啊……” 他目光游走南曲的脖子，被月光这么一照，冷白的皮肤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又停留在后腰上，嘴巴里咽着口水。 “真细啊...” 他脑子里已经幻想那柳腰被自己双手握住的感觉... 南曲走在最前面，脸色阴沉。 几分钟后，进到一片树林。 她停了下来。 赵季上去就要抱人。 忽然，南曲推了他一下，目光冷冷的看向身后两个小弟，道：“你先让他们走。” “他们在这不要紧，我保证他们不敢碰你。” “我凭什么让他们看？” 南曲语气冰冷道。 赵季神色一怔，随后发出一声怪笑：“我懂了...你还是个雏？好！” 他转而一挥手，朝小狗子两个人怒道：“没听见吗？赶紧滚蛋！” 一声呵斥，两个小弟站在原地脑袋发懵对视一眼。 想反驳却又不敢，只能沉着脸走开。 只是心里开始犯嘀咕，妈的，刚才还说让兄弟们也爽爽。 现在碰不让碰，连看都不让看了！ 本以为能过个眼瘾... 不过那娘们也真是，装什么矜持？ 估计在宫殿里都被王族玩烂了。 不对，王族才看不上她这种！ 两个小弟心怀怨气的走出树林，来到外面。 心情相当郁闷。 没一会，他们就听见树林里传来男女哼哧的声音。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撩人。 两个人就在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越想越感觉憋屈。 连狗不如！ 可虽然内心有气，却又不敢真正乱来。 毕竟赵季在这片是地头蛇，一般人不敢惹。 万一事后想弄死自己怎么办？ 小狗子提着地上的石头，咬牙切齿：“妈的，叫！叫大声点！叫死她个臭娘们！” 而此刻，树林里。 南曲握着刀。 刀已经刺进赵季的脖子里。 血，流了一地。 赵季整个人跪在地上瞪大眼珠子。 裤子都已经脱了。 被这一刀刺进脖子后，吓得大小便失禁，尿了一地。 “臭娘们…你害老子…” 他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来。 南曲嘴巴里不断轻轻发出阵阵呻吟。 她模仿床上的声音，骗过外面的两个人。 另只手堵住赵季的嘴巴，把刀缓缓拔了出来。 鲜血喷出，洒在身上和脸上。 她眼神冰冷。 “你活该...” 她咬了咬牙。 看着赵季没气后，才松出一口气。 又保持叫了十几秒后，朝另一个方向，快速跑回房子。 这地方不能留了…… 必须赶快走！ 等会被他们发现，必然会来报复。 要带着爷爷赶紧离开。 南曲推开房门，整个人心脏跳得离开。 轻轻关上门，她举起桌上的蜡烛往前走。 “爷爷，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刚往前走几步。 忽然，借助着昏暗的蜡烛。 她看到一个黑影子，不知何时出现，正静静站在铁笼子旁。 平静的目光下垂，默默看着笼子里的人。 一瞬间，南曲整个人怔在原地，脸色刹那变得苍白，声音颤抖着哆嗦起来：“殿……殿下？” 第190章 肯定有一个有病 陈不恶眉头紧皱盯着笼子里的老人。 一言不发。 只是手掌已默默握上老周剑的剑柄。 背后一盏烛光摇摇晃晃，飘忽不定。 有阴风穿过房屋，让人忍不住打起寒颤。 “殿下……” 南曲举着蜡烛，脸色苍白的望着眼前一幕。 呼吸甚至都有些凝固。 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时候来的？ 他...想要做什么？ 这一刻，南曲脑子里一团乱麻，举着蜡烛的手在不停发抖。 她大脑快速转动，在做最坏的打算。 像赵季这种人，她可以直接杀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 而且就算真有人知晓，将此事报告给【教社】，她倒也不怕。 毕竟赵季在这一块地方的风评一直都不太好。 可...眼前的殿下，她总不能像杀赵季那样直接杀了... 先不说杀了会出什么事。 南曲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杀掉对方。 所以... 我该怎么做？ 紧张的情绪在空气之中蔓延。 而反观笼子的老人，此刻同样满眼惊恐的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青年。 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但却本能感到一种不安和压抑。 仿佛有某种阴暗的东西在将自己裹起来。 突然，噗通一声。 南曲跪了下来，举着蜡烛声音颤抖道：“请殿下放过我和爷爷...” 爷爷？ 陈不恶站在原地，眉头紧皱。 虽说这两个人看起来气氛紧张诡异，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前，他跟着南曲过来，只是想看看这姑娘究竟有什么危险。 可等来到这里的时候南曲当时已经跟着赵季走了。 他并没有见到人影，而是站在房屋前，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嗡嗡营营诵读佛经的声音。 所以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却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被关在笼子里。 用笼子饲养老者？ 这是什么新型的孝顺之道吗？ 话说现在姑娘玩的都这么刺激？ 盯着被关在笼子的老人。 陈不恶脑海中此刻也有些复杂。 他并不想参与这种事。 但内心却对刚刚听到的佛经声尤为在意。 想了想，陈不恶不打算破坏这种紧张的氛围，转而沉声道。 “我听到了有人在诵读佛经。” 话语一出。 跪在地上的南曲脸色骤然苍白，猛然抬起头，目光充满哀求望向笼子的老人。 她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下一刻，头发花白的老者突然颤颤巍巍道：“是我…我念的…” 他听到了孙女喊这个人殿下... 或许，这位殿下可以救自己... “爷爷…！” 南曲瞬间开始流泪了 都说了，不要念不要念。 这东西只会害了你！ 为什么不听啊！ 她跪在地上，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扎进了肉里，却浑然不觉。 “你信佛？” 陈不恶看向老人问道。 “是…” “邪佛？” “对...” “信多久了？” “刚信不久。” “…” 陈不恶嘴角抽了一下。 还有这种说法？ 老人见他表情微变，赶紧慌张解释：“但几日前，邪佛亲自指点过我…” “爷爷！你不要再说了！” 南曲跪着爬过去，想要堵住老人的嘴。 吓得老人拼命往笼子后面躲。 “殿下…我爷爷有病…他...” “我没病！” 老人突然声嘶力竭吼道：“殿下，是她病了…她病了！” 看着这疯癫的爷孙两人。 陈不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犹豫半秒，向南曲问道。 “你爷爷患上什么病了？” “疯心病！” 南曲咬着牙哽咽道。 问完，陈不恶没停，转而又去问老人：“你孙女患了什么病？” “殿下...她才是疯心病！” “…” 陈不恶感觉给自己整不会了。 疯心病会表演。 这是所有疯心病患者的基本功。 但是他们每个人内心所渴望得到的东西又不相同。 因此也会表现出不同的症状。 这就导致... 如果是在表演，那不同的疯心病患者，表演风格可能就不一样了。 陈不恶头开始有点大了。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里面，肯定有一个是疯心病患者，不然不可能出现把人关在笼子的情况。 “殿下相信我…爷爷真的患病了，如果我有病，怎么会白天陪殿下去图书馆？” “她在演啊殿下...您应该知道疯心病患者会演...” 老人老泪纵横。 “柳柳的疯心病已经很严重,她不止是骗过了殿下，甚至还骗过了家人…最可怕的，她骗自己。” “骗自己？” 陈不恶没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老人哭的声音哽咽到仿佛要窒息。 “她一直在骗自己没病，骗自己去认为有病的都是别人，所以她才把我关了起来……她的爸妈...也是这么被她折磨死了，殿下…” “爷爷…！” 南曲崩溃了：“明明是你……是你杀了爸妈，你不要再编谎了好不好？这会让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 夹在两个人中间，陈不恶这会情绪有点复杂。 他一时间竟然无法分辨出两个人到底谁是真是假的。 耳边只有不断的哭泣声。 沉思片刻，他还是做了一个选择。 疯心病的人会因为自己表演成功而极度兴奋。 那自己可以使用【降临】，进入对方的身体里，通过窥探思想和内心，就能知道谁真谁假。 想到这里。 陈不恶根本没有商量。 他率先看向老人，默念【降临】，整个人的身体骤然进入。 在那一刹那。 陈不恶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病人的世界。 可结果，他却看见一尊佛。 准确来说，是看见了一位黑衣僧人。 他正双手合十，站在原地，拇指虎口处挂着还一串糜烂的腐肉佛珠。 那佛珠再往下滴血，似乎是用肉捏制而成。 当陈不恶看到他的一刹那，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突然睁开眼。 眼睛里，竟然有四只红色的瞳孔，在滴溜溜转动着。 紧跟着，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竟又敢来犯我邪佛之地...怎么，是忘记先前的教训了吗？” 第191章 你搞偷袭是吧 陈不恶再三确信，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无论是从样貌还是神态上，他都没有见过这种。 说起来【常界】里穿着僧衣的僧人形象，陈不恶倒还算是比较熟悉。 甚至有过不少接触。 他有段日子里读过许多关于“佛”家的言论书籍，大大小小也参与过几次佛家活动。 当然，自己乐善好施最多的也无非就是几株香火钱。 再多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而他所见到的僧人大多数都是来自少数区域。 上身一件无袖坎肩，下身则围着紫红色的僧裙。 并且这种裙子长度能够裹到后脚跟的位置，也叫做“查木特”，看起来简单而又庄重。 此处陈不恶所看到的眼前之人便是如此装扮。 但和自己印象中僧人不同的是，他身下的僧裙已不再是紫红色。 反倒变成了黑色。 露出的两条臂膀上，也布满密密麻麻的脉络纹身，乍一看去好像电缆的路线图般相互交错复杂。 陈不恶仔细看了看四周。 眉头渐渐皱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降临】碰到这种情况。 按照往常的步骤来说，降临之后，他本应该直接能够操纵对方的身体，但眼下却反倒像是把他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区域里。 他抬起头四下观看，周围的空间无边无际，像是在海面上，又像是在浓雾中。 对方说完话之后，站在原地双手合十，捻着肉瘤佛珠已经等了半天。 却迟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而那两颗眼睛里拥挤在一起的四只瞳孔，正闪动着异样诡谲的光芒，死死盯着眼前一脸茫然左顾右盼的青年。 整个人神色渐渐阴沉下来。 “咳——！” 他低头沉吟，用力咳了一声。 这才引起陈不恶的注意力。 “这里是什么地方？” 陈不恶回过神来，问了一句。 黑衣僧人眉头皱了皱。 紧跟着，陈不恶便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两只瞳孔仿佛独立存在一样，自行移动起来。 从一只眼睛中迅速钻进了另一只眼睛里。 四只瞳孔同时挤在一只眼球中。 看起来极为怪异。 “我等早有契约，互不侵犯，互不争夺，互不排斥，可你却坏掉了契约。” 僧人用一只眼睛，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声音带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威胁道。 “你走吧，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 陈不恶嘴角抽了一下。 他根本就没听懂这光头蛋究竟在说什么。 犹豫几秒，陈不恶似乎想到了什么，退出【降临】，整个人骤然消失不见。 未知空间中，黑衣僧人看着消失的青年，猛然呼出一口长气。 整个人额头上满是冷汗。 仿佛刚才的镇定只是伪装出来的一样。 “善莫大焉...善莫大焉...” 他捻着肉瘤佛珠念起来。 幸好此人倒是听劝，乖乖走了，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就在他心头的一块石头刚刚落地的刹那，忽然，眼前黑影一闪。 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那青年...又回来了... “你...！” 黑衣僧人当场不捻佛珠了，转而指着对方瞪圆眼睛，张着嘴似乎要破口大骂。 “你个狗日...日照香炉生紫烟的兄弟，为何...又回来了？” 骂完半句，赶紧收嘴，俨然闭着眼一副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模样。 陈不恶更加茫然，看了看四周，呢喃自语起来：“我没进错啊...这明明就是那老头的身体，难道说这人抢先了？” 一个念头从陈不恶的脑海中闪过。 他一抬头，就看到黑衣僧人的脸色阵阵苍白，四只瞳孔诡异的盯着自己。 这种状态更加印证了陈不恶的想法。 这个僧人... 同样以【降临】的方式，进入了老人的身体！ 也就是说，自己之所以会进入到这个陌生空间，完全是因为已经有人在这里了... 导致两次降临出现了冲突。 明白事情的原理之后，盯着眼前的僧人，陈不恶眉头紧皱起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开始把对方放进眼里。 同时脑海开始快速转动。 第一，能够使用【降临】，就意味着，对方可能和自己一样是【灵者】。 其次，他的实力有可能在自己之上，当然，也有可能在自己之下。 南曲说自己爷爷患有【疯心病】，现在看来，估计和此人脱不了干系。 老头子的身体里一直住着一个“邪佛”，能好到哪去？ 看到对方盯着自己，黑衣僧人似乎也意识到事情已经败露，因而反倒宽心垂眉道。 “小兄弟，你快走吧，邪佛有云，世人皆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此次事件，贫僧会当作什么都没看...你妈的！搞偷袭？” 他话还没说完，陈不恶已经来到他跟前。 手掌伸出来，一把扣住了僧人的肩膀。 骤然，一股巨大的吸力仿佛从内向外急速涌动，僧人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一条胳膊骤然像是被吸干了一样，飞快脱水，变成一根枯木。 他脸色当即大变，猛然一掌推向陈不恶，同时身子向后快速跳开。 陈不恶感受到一股力量让自己推开，这种力量不同寻常，不是打在了身体上，而是打在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之上。 尤其是器官，开始剧烈疼痛。 两个人拉开距离之后，黑衣僧人眼珠子瞪得浑圆。 像是要出血一样。 虽然被打了一掌，但并没有造成太强的伤害。 陈不恶后退几步之后，快速调整呼吸，整个人的身体渐渐平缓。 相比这一掌，他所使用的灵者能力之一【吸食】，反倒给对方造成了更大的损伤。 那黑衣僧人的一条胳膊肉眼可见的已经废了。 胳膊内的血肉全被吸干殆尽，此刻孤零零的挂在身体一侧，看起来好像一根细长的树枝，令人寒噤。 如果不是因为进入这未知空间中不能携带老周剑。 陈不恶这会已经准备来一套“拔剑斩光头”了。 “问问邪佛，我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陈不恶看着他松垮的手臂，脸色露出一抹邪笑。 他甩了甩手，感觉很过瘾。 黑衣僧人面色愠怒。 猛然甩出手中的肉瘤佛珠，将其抛向半空。 随这佛珠飞到空中的一颗。 陈不恶猛然开始听到一阵诡谲的哭喊声。 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很快，那哭喊声越来越大，几乎变得刺耳起来。 一层层如同叠浪般从佛珠里传出来。 然后，陈不恶看到那佛珠开始渐渐变大。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大。 并且从一颗颗肉瘤之中，开始长出一张张狰狞到令人发指的血腥人脸。 这些人脸挤在一起，五官完全扭曲，像是被人用刀割开之后又重新缝合在了一起。 发出凄厉而疯狂的嘶吼哭喊声。 “渡我！！佛说要渡我！！！” 第192章 没有干净的 黑衣僧人“肉瘤佛珠”这招，陈不恶着实没见过。 望着那佛珠的体积愈发庞大，甚至看起来像是要把自己活生生吞掉一样。 随着人脸出现之后，一颗颗肉瘤又开始变成手掌、腿部、脑袋，甚至器官... 所有的一切凌乱拼凑组合在一起。 形成了一个无法言说的恐怖形象。 “肉糜之躯，乃炼狱所生，你当如何？！” 黑衣僧人狰狞笑起来。 虽然被对方偷袭摘去一条手臂，但也就通过这一点，他判断陈不恶的实力应该不会太强。 自信这用一颗颗“人心”炼制的肉糜之躯，绝不是他这种泛泛之辈能够解决的。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应对？ 倘若不是这小子突然出现前来捣乱，这疯心病老头的“心”，自己早就取走炼制去了。 世人都以为“疯心病”只是疯了。 可谁又能想到，它们也能拿来做成药呢？ 越是病入膏肓之人，其心越是昂贵的药材。 现在这世道，哪个人心里没点病呢？ 望着肉糜之躯，黑衣僧人露出满意甚至兴奋的表情。 撕了他！撕了他！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 陈不恶...不见了。 明明刚刚就在眼前，可在一秒钟的时间里。 他竟然消失了... 等等...！ 黑衣僧人猛然想到了什么。 这小子... 该不会是...退出了降临？ .... 笼子外，陈不恶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 平静看着笼子的老人。 同时已经握紧了老周剑。 没错，刚刚那怪物确实不好对付。 所以他才丝毫没有犹豫，直接选择退出了降临。 老宁以前说过，打不过就溜，不丢人！ 这叫战术！ 握着剑，陈不恶站在老人身旁，并不说话，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从老人的身体里退出来之后，同样被关进笼子里。 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 毕竟，如果那黑衣僧人选择追出来，同样也无法跳到笼子外面。 因此到了那一刻，谁手中有武器，谁就是赢家。 所以，老秃驴，有本事你就出来。 而笼子外，站在一旁始终举着蜡烛的南曲，此刻白皙精致的面孔，已经布满了惶恐，怔怔看着眼前殿下。 这不到几分钟的功夫，殿下已经是二进二出了... 我什么也没做，他就把自己关进了笼子里。 而爷爷这会神情更是像变脸一样，一会呆滞的宛如老年痴呆，一会嘿嘿狂笑，一会满脸愠怒。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未知空间里。 黑衣僧人咬紧了牙，身子在发抖。 四只瞳孔紧缩、放大、再紧缩、再放大。 仿佛因为情绪不稳定陷入了焦灼之中。 现在摆在他眼前的有两个难题，出去或者不出去。 出去，那小子肯定在等着害自己。 想起来刚才偷袭那一下，他觉得这事对方干得出来。 可不出去... 那就只有一条路了，等他进来！ 至于着老头的“人心”怕是取不成了。 毕竟就算取走之后，自己离开，也会被这小子给抓住不放。 所以必须要杀了他才行... 那就等，等他进来！ 看谁熬得住！ 黑衣僧人不急，他坐了下来，收起了糜肉之躯，开始念静心经，让自己心静下来。 .... 而笼子里，陈不恶还在等。 等了很久，对方没有任何出现的打算。 甚至，他看到老人开始盘腿而坐，嘴里念起了某种听不懂的佛经。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就知道，这老秃头真是打算和自己耗上了。 但问题是，对方显然忽略了【降临】的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降临】到某一个人身体之后，如果被降临者受到伤害，降临者也会受到伤害。 如果被降临者死去，降临者同样会死去。 所以，陈不恶甩手给了老头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 老人家原本盘腿而坐，正紧闭双目念着佛经。 结果迎面一巴掌打过来，顿时眼冒金星，身子失控狼狈的摔趴在地上。 笼子外南曲惊讶的捂住了嘴巴，仓惶出声：“殿下，你...” 陈不恶立刻解释。 “他现在并不是你爷爷，身体被另外一个人操控了。” 说着，再次准备动手。 “住手！” 陡然，老头怒斥一声。 紧跟着，身子快速向后退回去，咬牙愤怒道：“这老东西的身体，我佛已经占用，其疯心本就属于我们，你却硬要横来一脚，小子，身为诡神之徒，你就不怕再次惹起事端吗？” 听到这话，陈不恶缓缓皱起眉头。 从字面意思上，他听懂了这句话饱含威胁含义的话语。 大概就是说，你身为诡神的信徒，却偏偏和我邪佛争夺，你是在挑起事端。 可问题就是，陈不恶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是诡神的信徒... 他当时有得选吗？ “刚好，我也想找诡神聊聊。” 陈不恶露出邪笑，抓起老人准备再度动手。 忽然，对方身子一抖。 一个婆娑的影子从里面急速跳出来。 终于来了！ 陈不恶立刻挥剑挡在那黑衣僧人的跟前。 笼子里空间本身就小。 在出现的一瞬间，是来不及反应的。 他根本无处可去。 陈不恶直接用另一只手，扣上了黑衣僧人的另一只肩膀。 吸食！ 骤然，黑衣僧人发出痛苦的哀嚎，第二条胳膊在眨眼之间变成了枯木树根，不满裂痕，整个人摔倒在笼子里。 “你...！你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黑衣僧人咬紧牙关，四肢瞳孔滴溜溜转动，他想反抗，但显然已经没有了机会。 吓得南曲说不出话来。 陈不恶站在他面前，用剑打在了僧人的脖子上，眼神冰冷笑道。 “老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今日在天地图书馆阅览之时，我便看到了【邪佛】的修炼体系，其中有一条是炼制【糜肉佛珠】。” “僧徒们通过吸食病人体内的人心来炼制一条独特的佛珠，被炼制的病人，原本好端端的，失去心之后，就会患上【疯心病】” “你那条佛珠抛散之后，竟然能形成那般怪物，想必是吃人心吃多了吧？” “细算起来，有多少人被你活生生炼成了【疯心病】？” “这小姑娘的父母全被爷爷杀死了，也是因为你。” “杀你，都算是对你的恩赐。” 陈不恶平静的说出这番话之后。 笼子外，南曲整个人脸色苍白的僵硬在原地。 手中的蜡烛掉在了地上... 忽明忽暗中，黑衣僧人的脸色愈发狰狞。 他突然狂笑起来。 “是又如何？怎么？你要选择当英雄？难道你诡神就是正当的修炼途径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只有神明才知道，可世人非要信，那便让他们信，人们自己发疯，你又在这里装什么正义？” “再者说，五大信仰之中，谁是干净的？” “世上也从来没有哪位神亲自说过，自己是好人，神为什么就不能是恶的？” “所以，你以为自己...” 咣当。 陈不恶面无表情，用剑把他的头砍了下来。 声音冷漠。 “你废话真多。” 第193章 不能说 坐在阴暗的烛光下，南曲看着殿下一遍一遍擦干净剑身上的血。 他用白布拂过剑身的动作十分轻盈，表情十分认真，似乎这把剑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殿下，我...” 南曲张了张嘴，她感觉今晚过后，自己恐怕也不用再去殿内了。 从身份尊卑上来说，是她让殿下置于危险之地。 就算是治罪杀了自己，恐怕都无话可说。 只是喉咙里的话还没讲出来，陈不恶却先开口平静道。 “明天我还要去书馆，还是你来带我去吧，我自己可能找不到路。” 听到这话，南曲身子在原地骤然一怔。 再想说话时，陈不恶却已经起身，握着剑身，大步推门而出。 “屋子我就不帮你打扫了，你自己来吧，至于你爷爷，他应该也不会再有大碍，如果醒来之后疯心病依然很严重，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想想办法。” 简短留下一段交代。 陈不恶走了出去。 头也不回。 门外，清风朗月。 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看起来很干净。 身后，是南曲单薄的身影坐在屋子地面上，怔怔看着刚刚离开的殿下，眼眶发红。 喉咙里哽咽着呢喃出声。 “谢谢殿下...南曲...谢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提着剑，踩着月光。 陈不恶步履缓缓的走回宫殿。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他心里此刻感到相当“爽”。 一种自己做完某件事情后颇有成就感的爽。 回想从来到病界开始，他还从来没有凭借过自己的实力，救过任何一个人。 或者说做过任何一件够证明自己的事情。 但现在，他做到了。 而且干净利落。 在这个夜晚，在被“邪佛”操控的老人身上。 仅用一剑，斩断那黑衣僧人的头颅。 也许是老周剑太快了吧。 可能是自己的心快？ 心快，手中剑就快。 要问爽吗？ 相当的爽！ 一个人能够凭自己的实力，在逆转局面和乾坤的时候。 那种巨大的成就感简直难以言喻。 现在这一刻，陈不恶迎着月光，只觉得心情澎湃而又愉悦。 他猛然想起了李儒心。 当然，还有那个年轻的仙儿哥。 想必老仙长当初在尸野的时候，也曾是抱着现在这种心态。 任世间险恶，老子就凭一匹瘦马一把刀。 便敢孤身去救天下所有能救之人。 这是何等的魄力！ 陈不恶现在想想，当真庆幸自己这一路上见到了【赛博废墟】上那些机械生灵的悲痛。 也见到了【尸野】之上李儒心只手召唤邪神的豪气和执念。 从一开始那个病殃殃的废物到现在。 他感觉自己心里多了点东西。 “周叔，你看，娃娃我现在也不需要人再撑着腰了。我也终于能从被救变成去救人了。” “小子我能独当一面了。” 若说先前，陈不恶对【病界】多数抱着一种看客的心态。 而现在，他已彻底成为其中的生灵。 他感觉，生命是如此的真实。 …… 回到宫殿，推开门，老宁正坐在桌边喝茶。 看到恩佐归来，老宁眨了眨眼，好奇问道。 “你这书看的时间真够长，怎么去了那么久？不会是偷着看黄书了吧？我给你说，图书馆那地方禁书可不少。” “...遇到了点麻烦。” 陈不恶轻轻放下老周剑。 没搭理这老家伙不正经的调侃。 “问题大吗？” 老宁闻言，急忙关心的问。 “问题不大。” “那就好。” 他松了口，转而想起什么，笑问道：“你走之前我还想问来着，现在五骑士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也已经来到王城，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话，陈不恶抬起头，先喝一口水，再放下杯子，盯着面前的人，仿佛质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走一条路吗？接下来继续走这条路。” 老宁闻言笑了笑，裂开嘴角笑了笑。 却没有说话。 窗外月光皎洁。 屋内光影恍惚。 老宁用手指不停摩擦着杯子的边缘。 时不时用指甲敲两下，发出几声清脆的响音。 在屋子里显得相当寂静。 停了一会，他转而平静道。 “娃，接下来的路，可是你要自己走才行。” 陈不恶直接把杯子放了下去。 起身他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把杯子放正，把碗筷放好。 他现在有了一种条件反射。 那就是只要思考，他就会下意识的手上去摆放一些东西。 类似一种肌肉反射。 仿佛这种习惯已经成了不自觉的状况。 他边摆放着东西，边问道。 “夏修山前辈当初也就带你走到这一步，然后放任不管了？” “嘿嘿，他比我强，稍微比现在远一点。” “...” 老宁哑然笑了笑。 陈不恶面无表情：“那你为什么就带我走这里呢？” “我没出息呗，老了，说到底还是比夏前辈差了点，但你以后可别还不如我啊。” 陈不恶没说话。 手上不停收拾东西。 社长，再带我多走一段路吧。 哪怕只有十米。 我知道终有一天，这条路终归要我自己去走。 但这一天...越晚越好。 因为只有这样，你留在身边的时间，才会越长... 陈不恶把最后一个杯子放下。 面无表情道。 “那我肯定不如你，不知道师傅带徒弟都不会带满吗？你带我少一点，我救带下一个人再少点，等下个人带下下一个人，就更少一点。” “与其到时候这么窝囊，干脆到我这一代断了吧，我也不找下一任了。” “你他娘……！” 陈不恶说完，老宁气的瞬间瞪圆了眼睛。 转而抓住陈不恶的手，笑呵呵道。 “娃，咱别耍情绪，我给你说，以后怎么样我是不管，但绝不能在你这代断了，咱们教社历史悠久，可歌可泣，你要是这么摆烂，老前辈能连夜从坟里爬出来把我埋了你信吗？” 陈不恶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老宁捶胸顿足哭惨。 “社长，你给我透露一个底，真相的底，你当初说要带我走一条路，直接告诉我，这到底是一条什么路？” 听到这话，老宁瞬间不说话了。 然后连连摇了摇头 “不说？” 他挑了一下眉头。 老宁又快速摇头，一副打死都不会说的样子。 “...没意思，睡了。” 陈不恶翻着白眼，跳到床上睡觉。 关掉灯，老宁还坐在椅子上。 他无声的笑了笑。 转而又叹口气。 黑暗中，他用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背。 好像摸到了什么。 一个金色的印记，若隐若现的闪动着。 只不过那光芒，极为虚弱。 不是不想说... 而是不能说... 睡吧，睡吧... 陈不恶在寂静中，渐渐睡去。 .... 【常界】 “大哥！醒醒，快醒醒！” 还没睁开眼，他就听到耳边一阵粗狂的吼声。 是唐白乌，叫的好像杀猪一样。 “床底下...！它就在床底下！躲了一夜，卧槽，大哥，你快醒醒啊！” 第194章 神在看着你 陈不恶听见唐白乌的喊声后，几乎是一跃从床上跳起来。 同时伸手下意识去抓老周剑。 然而却抓了一个空。 剑不在放好的位置。 一扭头，便看到被从床底下伸出来的一只怪手抓住，正缓缓向床下拽去。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当即伸手，一把扣住剑身用力向后拽。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干枯的手臂看起来细如麻杆，可力量却超乎想象。 致使他即便是用上猪头人的能力，都没能将其拉出来。 最后也只维持一个僵持的状态。 “过来帮忙！” 陈不恶咬紧牙关道。 唐白乌此刻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动弹。 听见声音后，脸上露出一副想过来却又勇气明显不足的神情。 “快点！” 一声怒吼。 唐白乌终于咬死牙关，闷着头冲过去夺剑。 就在他刚抓住剑的一瞬间。 忽然，床底下伸出另外一只手，一把扣住剑身，两只手同时发力，向床下拽去。 还没等唐白乌反应过来。 随后是第三只手、第四只手、第五只手和第六只手... 一只只怪异的手臂，接二连三开始出现。 宛如蜘蛛一样从床底下长出来。 看到眼前的景象，唐白乌整个人懵了，脑瓜子嗡嗡作响，说起话来甚至都有点打颤。 “大哥……你家床底下到底藏了多少人啊...” 话音刚落，忽然，一只怪手伸过来，直接抓住了唐白乌的手臂。 那一瞬间，这位常年混迹在腥风血雨之间的黑道大哥，吓得发出杀猪般凄厉的惨叫声。 “抓住我了！他抓住我了！救我！快救我！” 唐白乌几乎是本能的瘫坐在地上往后拼命挣扎。 陈不恶见状，干脆松开老周剑，转而用手扣住那怪异的手臂，同时发动【吸食】。 骤然，强悍的吸力在空间中开始轮转。 而一旁唐白乌，仿佛感受到了什么，脸色难看如同死蜡。 崩溃的大叫起来。 “有东西在吸我！什么东西在吸我！大哥救我！救我给你一百万！” “...” 陈不恶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你这德行真是黑社会老大？ 唐白乌这会已经顾不上身份和面子了，被这股力量吸中之后，他以为是这从床底下钻出来的怪物用了某种不知名的力量。 吓得拼命往后躲，同时也放开了抓住老周剑的手。 两人都放开之后，老周剑直接被床底下的怪手拽进了床下。 “不好！”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急忙放开，转而伸手去拽时。 床下已经空空荡荡。 站在原地，整个人面无表情陷入了麻木之中。 一切发生太快。 全都发生在唐白乌杀猪般吼叫的时候。 直到此刻，唐白乌还嗷嗷叫着：“有什么东西在吸我...” 陈不恶默默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慌张的开始解释。 “这不能怪我啊...你是不知道刚才那种感觉，吸力特别强，简直...” “没事，我没怪你。” 陈不恶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耳边有些吵闹，他叹了口气，坐在床上，随后开始思考起来。 事情似乎陷入麻烦之中了。 老周剑肯定不能丢。 要想办法找回来。 可这怪物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来源。 “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唐白乌咽了口唾液：“要不，咱们找两个大师看看？这东西也忒邪乎了。” 大师？ 听到这两个字，陈不恶大脑中忽然有什么东西闪过。 他莫名想起一个人来。 那个态度虔诚、极其具有仪式感的人。 【往生社】的领袖——白手套。 自从五骑士的事件过去之后，已经有相当一段日子没有看到关于【往生社】和【悟病道】的消息了。 这群邪教如今在干什么？ 陈不恶有些好奇。 现在【病界】和【常界】渗透的深度越来越强，从常理来说，这两个组织不应该无动于衷。 而对付这邪乎的东西，这种邪教组织应该比自己更有眉目。 想到这里，陈不恶打算去找白手套试一试。 如果记忆没错，当初他从卡尔那里应该还留着白手套的手机号码。 拿起手机，陈不恶快速翻找起来 .... 此刻，摩天大楼的顶部。 白手套孤零零一人，穿戴整齐站在顶层。 风很大。 他觉得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就像初遇神的那天一样喧嚣。 只是如今，风依旧如此，可神，已经离开了。 从五骑士那一天开始，神就消失了。 所有信徒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全部陷入了心如死灰的情绪之中。 那一段日子里，只有白手套还坚持相信，神一定会回来，可能就在不久的将来。 神是不可能抛弃我们的。 可眼睁睁看着【悟病道】越来越猖狂。 信徒群体也越来越庞大，而【往生社】却没有波澜。 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神的回应时，他内心的信念，终究是开始动摇了。 从一个星期前开始。 大量的教徒选择了自杀。 白手套每日每夜在向神祈祷。 这是【往生社】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一开始，他还会梦见神。 他认为这是神在给自己托梦。 因此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告诉自己坚持下去。 但渐渐地，他什么都不会再梦到了。 是的，梦醒之后，身为人类，只会剩下无尽的空虚。 终于，在因为痛苦到根本吃不进去任何东西、甚至已经到了需要医院通过输入营养液来维持生命的时刻。 白手套选择放弃了。 人类的信仰一旦崩塌，留给灵魂和躯体的则只有死亡。 所以，这一天，白手套回到家。 他穿上自己最正式的西装，配上昂贵的服饰，收拾一个干净的发型。 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 他走上了摩天大楼的顶端，选择结束自己这可悲的的生命。 他在社交平台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很短。 只有这么一行。 “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类，曾妄想去过陪伴神灵，可到头来发现，那终究只是一场妄想。” 跳下去吧。 跳下去结束这一切。 白手套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打上最后一行字：“【往生社】，今日解散。” 他同时往前迈出了脚步。 就在他准备点下发送的那一刻。 忽然，手机传来一个未知号码的电话。 他眉头微微皱起，点下拒绝。 刚要再次点击发送。 却又又收到一条短信。 只见上面写着：“神在看着你。” 第195章 我也在寻找信仰 “神在看着你。” 看到忽然出现在手机上的文字，白手套已经伸出的脚步，骤然悬停在了半空。 “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死死盯着手机上的字。 喉咙里忍不住发出嘶哑的声音。 手掌控制不住的颤抖，眼珠子血红。 是谁发来的？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猜测，这一定是个骗局。 不管是谁，一定都是假的！ 但…… 他还是被这句话给吸引到了。 只要是和神有关的一切。 他都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原本准备跳下去的脚掌，此刻就这么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摩天大楼顶部的边缘，表情严肃。 脚下的凉风呼呼而过。 大脑在几秒的空白之间，突然，手机上再次接收到到一条短信。 “接电话。” 只有三个字。 容不得人去思考，紧跟着，电话直接响起。 白手套用比眨眼还要快的速度，立刻点下了接通。 他明知道这是骗局。 但还是执着选择要听一听。 即便是拿神骗自己，他也愿意信以为真。 电话接通了。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神秘的声音：“喂？哥们，花呗套现吗？我们现在有……” “操你马！！！” 嘟—— 电话被狠狠挂断。 现在凉风呼啸的楼顶，白手套崩溃了。 这个失去信仰的男人，他终于在这一刻，流出来死亡前的泪水。 是什么意思？ 到底什么意思？ 老天爷在和自己开玩笑吗？ 去尼玛的老天爷吧……！ 他放弃了一切。 也放弃了生命。 可这一刻，电话，却又再次响起来。 白手套没有接，选择直接挂断。 刚挂掉！ 一条短信便发了过来。 “接电话！我给你打过去的时候提示在和别人对话！挂了，接我的，这事很重要！” “……” 合着刚才不是你？ 白手套站在风中，内心更加凌乱了。 望着脚下因为距离太高而模糊的地面，他在想，要不要直接跳下去算了？ 可那令人烦恼的电话又一次响起。 催促个不停。 终于，他还是无法抵挡和神有关的一切，犹豫几秒，他接通了。 这是最后一次。 “喂？” 里面传来一个干净的声音。 “你是谁？” 他开口直接问道。 “陈不恶。” 那头也直接回答。 一问一答过后，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不久之前，往生社有多次想弄死陈不恶。 但都莫名的失败了。 好像在这小子的背后有着一股看不见的东西在阻挠。 因此追根溯源，白手套对陈不恶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听到是他，本能就想挂断。 只不过脑海中下意识联想到了刚刚收到的短信，最后一丝理性告诉他，或许自己该听一听姓陈的究竟想说什么。 “你有三分钟的时间，说吧。” 他平静道。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随后缓缓响起一个冷静的回应。 “三分钟不够，而且你应该庆幸自己接通了这个电话。” “……” 白手套沉默不语。 你的神曾经是我的手下。 陈不恶本想开门见山这么说。 但本能告诉自己，他要真这么说了，估计这电话以后就再也打不通了…… 此刻的交流，就相当于是在和对方谈判。 而谈判需要技巧。 陈不恶的技巧很复杂，但总结下来也就四个字——坑蒙拐骗。 他不知道白手套这会怎么想的，但他接下来打算骗一骗白手套。 “我认识你的神。” “所以呢？” 白手套平静的反问。 问完之后，末尾又语气悲伤的加上一句：“认识又如何？我曾经还和他梦中相会，但现在它已经走了，离开了我，所以，曾经如何，都不重要” “……” 陈不恶组织一下语言，小心翼翼道。 “我们之间的关系……很不错。” 听到这话，电话那头的白手套先是发出一声冷笑，转而皱起眉头。 “小子，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知道你不会信，所以我知道一件事，你的神，曾让你去医院里寻找女尸体，对吗？他还给你安排过计划，可能那计划看起来，并不怎么……宏伟。” 白手套握着手机的手臂顿时一僵。 “你……怎么会知道？” 从理论上来说，这件事是神直接和他单独对话留下来的。 所以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况且，这是神的计划。 陈不恶又怎么可能了解？ “因为……” 陈不恶张了张嘴。 因为这是我让他干的…… 然后他又交给你去做了…… 如果这三个人是一家餐厅公司，那陈不恶就是老板。 卡尔是大堂经理。 白手套就是服务员…… 陈不恶不能这么说，转而道：“因为，我也曾信仰它……” 只能这么说了。 打不过就加入。 “……” 可白手套沉默了。 甚至能听到他隔着电话咬牙的声音。 “陈不恶，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愤怒了。 感觉对方在戏弄自己。 “你或许并不相信，但你的神其实存在很多分支，我是其中分支之一的信徒，在我信仰它的那段日子里，我以为他是全部，但发现神的上面，其实还有一位神。” 那就是我…… 陈不恶及时停住最后一句话。 点到为止。 剩下的看悟性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手套却陷入巨大的茫然之中。 话音落下，他又转而坚定道。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不在乎神的上面是否还有另外一个神，我信仰的只有它。”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 陈不恶深呼吸道。 “我并不是要改变你的信仰，而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能找到神上面的另一位存在，它就有可能把你的神给带回来。” 听到这话，站在天台上白手套愣住了。 片刻后，他被风吹的热泪盈眶。 “你特意来骗我是吗？那你真的费心了，看我落的如此下场很可笑对吧？是的，我承认，往生社已经不存在了，所以陈不恶，就当你赢了，你可以放肆的笑，你现在打电话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电话那头，陈不恶陷入沉默几秒。 片刻后，他声音缓缓道。 “我没有骗你，我无法保证这个办法一定成功，但至少你可以试试。何况，现在的你对我来说，构不成敌人，我又何必来取笑你？” 电话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半天后，白手套仿佛终于肯定了什么，咬牙道：“如果你敢骗我，我会拉着你一起死！你不了解我，不会明白，我可以做些什么！” “嗯，我发誓没有骗你。” 陈不恶此刻的回答多少有点心虚。 但他只能这么说。 至于这到底是欺骗的善恶问题，还是别的道德问题，他没有去想。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追求和想要保护的东西。 而在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每一个在他人眼中都有可能是善，也都有可能是恶。 说到底，人是复杂的。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你想让我做做什么？” 这一刻，白手套终于缓缓收回了那条始终悬挂在半空的脚。 腿都有点麻了。 …… 咣当。 一个沉重的声音。 身材修长穿着黑风衣的男人重重坐在落满灰尘的木椅上。 将老旧椅子压的咯吱吱作响。 这是一间古老而又破旧的房屋。 有古朴的日光通过窗户落在地面上。 悬浮在半空之中的颗粒灰尘和破破旧旧的复古装饰，让人感觉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烟气反扑过来，渐渐包裹住他的脸颊，眯着眼睛，他有种如梦如幻的迷幻感。 “你应该少抽点烟。” 一个女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走到了满是灰尘的柜台前。 说话的同时，她将散落的头发束成马尾辫。 随后看着那始终盯着自己一言不发的男人，换上一种恭敬的口吻，缓缓道。 “【旧日报社】欢迎您的到来，陈先生，请问您这次，想要查询什么信息呢？” “你看，突然的语气变换，让我很不适应，你我好歹也算认识，不必用这种口吻。” 男人笑了笑。 女人依旧平静道：“工作，就是工作。” “....真无趣。” 他小声嘀咕一句，转而又提高嗓音道。 “好吧，不和你闹了，我想要看查一下，大概是半个月前，关于异世界怪物入侵常界的详细信息。” “好的，稍等。” 女人淡淡的回应着，转身走进一个房间，去寻找资料。 陈木音抽着烟，抬头看了看破旧的天花板。 这地方太旧了，旧的让人总忍不住去会回忆一些东西。 尤其是外面的橘黄色阳光洒进来，衬托的四周像是被人遗弃了一样。 那雕刻着彩色纹路和教堂图案的大型玻璃，也不断散发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庄严而又诡谲的气息。 静静等待间。 片刻后，女人拿着一份报纸走了进来，放到桌子上，道。 “都在上面了。” 听到这话，男人拿起报纸，目光直接飘向【常界】的板块。 “哈，内容真够详细的，你读过了吗？连骑自行车这一段竟然都写出来了，我就知道想看有趣的时候，还是要来你们这里才行。” 陈木音由衷赞叹一声。 “过奖了。” 女人嘴角微笑。 不止一个人曾这么说。 毕竟这里是世界的枢纽点。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您上次提出要替代您的哥哥，请问，这件事成功了吗？” “唔...本来快成功了。” “听您的语气，似乎是没有成功。” “嗯...” “能问一下，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我过去的时候，我哥已经死了...”女人沉默了几秒。 “抱歉，真遗憾听到这个答案。” “不遗憾的。” “看来您和哥哥的关系真的很不好。” “不，你误会了，我说不遗憾的意思是，他确实死了，可过一会，又活了。” “这...恕我直言，您之前就说过，他的身份特殊，死而复生，对他来说，应该是常事吧？” “是的。” 陈木音没有否认。 “所以您到底是因为什么没能成功呢？” “就是因为这个啊。” 他说到这里，眉头皱起来。 “我哥他总能活过来，我杀不了他，就像先前那些收容所的人一样，弄不死的。” 他说着，把报纸放了下来，随后沉声道。 “但你知道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不是我哥哥杀不死，而是对我们来说，对这个世界来说，乃至对整个故事来说，他其实才是反派，可他却总把自己当成了正派……唉……他那双眼睛啊，就总是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第196章 兄弟往后站 只是看着出现在门前，胳膊下夹着一只公文包，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手戴白色手套的男人，陈不恶心情复杂，很久没说话。 面前白手套的样子和上次见他的时候明显不太一样。 虽然一样的装扮精致，看起来像是一个精英人士。 但两只眼睛周边黑暗暗的，好像许久没有睡过觉一样。 陈不恶只是把手放在门框上。 两个人，一个门外，一个门内，就这么彼此对视了许久，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这应该是从穿越事件开始之后，两个人第一次正式以“合作”的方式见面。 “进来吧。” 陈不恶率先打破了僵局，将身子让开一条缝隙。 白手套眼神无光，像个幽灵一样走了进来，脚步都没有声音。 这很正常，对于已经失去神的庇护、完全丧失信仰的人来说，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因此不管去到哪里，四周都是宛如深渊一样的泥潭，尽管挣扎在其中，但已经无所谓生死。 一进屋，白手套就看见站在屋子中央，脸色略显紧张的唐白乌。 随后，目光打量之间，他也看到唐白乌脖子上的纹身。 缓缓皱起眉头，再回头盯向陈不恶，声音有些沉重道。 “你是黑道的人？” “我不是....” “那火龙组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所以，还不说了吧，总之，他现在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陈不恶感觉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毕竟其中事情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同样，唐白乌看见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白手套后，忍不住下意识挺了挺腰板。 虽然一言不发，但神色变得尤为复杂。 进屋之后，白手套没有废话，目光直接看向床底。 陈不恶通过电话已经和他解释了眼下的基本情况和需要做的事情。 电话里白手套说自己能搞定。 陈不恶除了选择相信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唐白乌倒是有点咂舌，疑惑道：“你真能找出来这东西？” 听到这话，白手套看了他一眼，语气轻蔑却又带着某种骄傲般道。 “当然，但这不是为了帮你们，而是为了神。” “什么玩意？” 唐白乌当场一脸茫然：“什么神？” “咱们还是先开始吧...” 陈不恶急忙打断了他。 唐白乌一个混黑道的，当然不知道什么神。 这话题再聊下去，恐怕会越扯越远。 白手套闻言，从自己那并不大的公文包里缓缓掏出一个东西。 从外形看，这像是一本书。只不过用白布包裹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盈，东西拿出来之后，小心翼翼将白布一圈圈缠开，动作缓慢至极。 “你快点行不行？在这缠老奶奶裹脚布呢？” 唐白乌有点焦躁。 白手套冷冷看他一眼，没说话。手上略微加快了一点速度... 那确实是一本书…… 但绝对不是一本正常的书。 因为那本书的封面看起来歪歪扭扭的。 像是用某种皮囊制作而成。 上面布满了诡谲狰狞的裂痕。 而在书的侧面，是一排令人发指的牙齿将整本书扣了起来。 白手套将其拿在手中，嘴里不知道念了几句什么东西。 “啪”的一声，书籍侧面的牙齿上下松动，整书本直接打开了。 从里面散发出一股说不清的气味... 唐白乌下意识捂住了嘴巴，小声嘟囔着：“这玩意怎么这么臭？没刷过牙吧？” “....” 白手套又看了他一眼，嘴角抽了一下，强忍着没说话。 随后，他从兜里掏出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掌，开始用血在出租屋的地面上涂画起诡谲的图案。 陈不恶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但他还是说出口，只不过是对唐白乌说的：“一会你把地拖了...” “....” 唐白乌盯着眼前这一幕，表情怔怔，小声道。 “我说找几个道士，你不听，你自己跑去找了一个跟法师一样的玩意……他这画的是什么？五芒星？这玩意是西方的吧？能管得住咱们这吗？” 陈不恶闻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而且他现在才发现，唐白乌着实有点话唠啊。 一点都不像是黑道老大。 “你都拜上帝和佛祖了，还管人家用什么？” 陈不恶无奈道。 唐白乌愣了一下，大约是觉得有道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若有所思道。 “也是……现在这世道管他是牛蛇鬼神，有用就行。” 等白手套在地上用血画完图案后，后退半步，像个神父一样，站在旁边翻起书页，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唐白乌见状忍不住又问道：“兄弟，你这是……召唤术？把那东西召唤出来？” 白手套终于忍无可忍，翻了翻白眼，用一副藐视愚昧无知的眼神看着唐白乌道。 “小说看多了吧，哪有什么召唤术。” “那你这是什么？” “笼子。” 他心平气和道：“血祭笼子，只要那东西敢出来，我就能保证把它锁进这笼子里。” “那他要是不出来呢？” 唐白乌反问道。 白手套瞬间陷入了沉默。 盯着地面沉思。 “不出来就没办法？那你这纯粹就是守株待兔，硬等啊！卧槽，你这还不如找几个大仙，我...” 唐白乌崩溃了。 眼看着白手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不恶急忙捂住唐白乌的嘴。 再说下去，别说把那怪物揪出来，他们三个估计马上就要有一个先去见上帝了不可。 “没关系，咱们等等吧，那个...先下去买点饭吧，醒来到现在还没吃饭。” 陈不恶提议道。 “我就不去了。” 白手套露出一幅不与他人亲近的高冷形象。 “你不吃了？” 陈不恶疑惑道。 “不，你们帮我带上来一份吧。” “……” “....” 两个人刚从屋子里走出来。 唐白乌就开始嘟囔起来：“兄弟，你这哪找来的法师玩意啊，这也太不靠谱了吧？硬等谁不会啊？” 这声音让陈不恶感觉头疼。 他揉了揉额头，对眼下的情况并不乐观。 现在三个人，可谓目的各异。 他是为了夺回老周剑，并调查关于顾扶摇到底是生是死的事情。 而唐白乌是为了活命，解决掉自己手下的事情。 至于白手套，他则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神。 三个人的目的不能说不相同，只能说是完全不挨边。 陈不恶在经历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后，他冥冥之中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将一些事物慢慢串一条线。 而他们这些人，就是穿成那条线线的一块块节点。 可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这条线，又为什么操控这条线，他着实想不出来。 但他还是能隐隐感觉到，只要抓到那只怪物，很多事情，就能得到答案。 .... 下楼后，来到包子铺。 唐白乌早就饿了，给老板要了几个包子直接吃起来。 过了一会，才给白手套打去电话问，接通后，咋咋呼呼问道。 “楼下只有包子和油条，你要什么啊？” 电话那头沉默半秒，幽幽道。 “包子吧，我不喜欢油炸的东西。” “包子要什么馅的啊？” “素的。” “素的有什么吃头？给你来两个猪肉大葱的吧？” “不吃猪肉……” “不吃猪肉？你清真的？” “不是……单纯不喜欢猪肉，太油。” “怪不得你这么瘦，跟棍子一样，感觉老子一屁股能把你腰板坐折了！” “……”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半天后，白手套仿佛十分疲倦似得，叹口气道：“两个素的，谢谢。”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妈的，敢挂我电话？我让你挂了吗？！” 听到“嘟”的一声，唐白乌当场气的破口大骂，嘴里包子馅喷的乱飞。 吓得周围顾客都慌忙惊恐的用手去盖住自己的小米粥。 唐白乌嘴上虽然骂骂咧咧着，但还是朝包子铺的老板开口道：“老板，再拿两个素的…吃死这王八犊子...” “...” 一个邪教，一个黑道，这俩到底谁怕谁啊？ 陈不恶摇头无奈。 这两人之间有种巨大的对比反差。 白手套行事沉稳神秘，不爱张扬。可唐白乌就像个火药似得，一点就炸。 这种反差… 倒还挺有意思！ 陈不恶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看戏的感觉。 两个人提着包子刚转身要走，忽然，从门外哗啦啦走进来一群穿着西装的人，至少十几号人，直接挡在了两人面前。 原本不大的包子铺，瞬间被塞满了。 陈不恶一眼就看见，这些人的脖子上都有一个“火龙”的纹身。 这是【火龙组】的人，唐白乌的手下？ 他还没想明白，一旁的唐白乌在看见这群人之后顿时愣了一下，随后茫然道。 “阿南？你怎么会...” 话音刚出，为首叫阿南的人忽然伸手，“啪”的一下，直接面无表情打掉了他手中的包子，当场散落一地。 “你他妈..！” 唐白乌见状，瞬间瞪圆眼睛，刚要开口大骂，十几号人同时从腰间抽出了西瓜刀，动作整齐划一，往前逼近而来。 最后一人，直接将包子铺的门从里面关上。 店内，老板和顾客看见这一幕，吓得脸色煞白，拼命往厨房里钻想要报警。 “这些人不对劲...” 陈不恶皱起眉头刚要说话，一旁唐白乌却已经抡起凳子，直接砸在了面前一人的脑袋上。 “去你妈的，阿南，长脸了是吧？敢打老子的包子？” 伴随砰一声巨响，叫阿南的人脑袋被砸中后身子斜着撞到墙壁上。 还不等站直，唐白乌同时抄起桌上的铁制筷子，冲上去按住他的脑袋，用筷子毫不犹豫狠狠捅进了对方的眼珠子里！ 噗嗤一声，鲜血当场喷射出来。 “妈的，一次一次，上瘾了是吧？” 唐白乌被喷的满脸是血，随手抹了一把，直接捡起地上掉落的砍刀，站在了陈不恶的面前，迎着面前十几号人，怒道：“兄弟，你往后稍稍，血别溅你身上脏了衣服！” 第197章 收容就该永生 话音落下的一刻，十几号人同时冲了过来。 唐白乌握着刀直接顶上去。 陈不恶站在后面，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差点都忘了，唐白乌说到底也是一步一步从底层杀上来的。 能坐到今天这个黑道老大的位置，就算再拉胯，面对这种血腥场面的胆识和魄力还是有的。 只不过，对付这些人，陈不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 他甚至怕自己出手没个轻重，不小心把人都杀了... 所以打起来的瞬间，他尽量没有使用太多猪头人的力量。 至于别的能力，基本上不考虑了。 包子铺的空间很小，施展不开。 有人朝自己冲过来，陈不恶甩手一巴掌，直接把对方大牙给拍断几颗，当场躺在地上昏死过去没了动静。 整个过程连一秒钟都不到，甚至连十分之一的力气都没用上。 反倒是唐白乌，这会简直杀疯了。 冲在人群里，左右开弓，拎着刀乱砍，废了半天力气放倒一个后，自己也累的气喘吁吁浑身是血。 但仍旧握刀对着四周怒喊，宛如杀神。 “来啊！有本事还来啊！” 然后所有人全都朝他冲了过去... 陈不恶怕他真死在这里，只能从后面帮忙解决。 用手刀击打对方的脖子，连续几次，很快几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唐白乌挡住迎而来的一刀，却挡不住身后。 还是被人砍了一刀。 所幸这一下威力不大，只是破开了衣服。 反倒将他的怒火点燃，抓着人乱砍。 屋子里此刻混乱一团。 只有沉闷的撞击声。 却并没有战斗时想象中吵闹不堪的动静。 这很正常，那种打起来嗓音震天的一般来说只会发生在两种情况下。 一，军队间的厮杀。 二，流氓混混打架。 尽管都是喊声，但这两种喊声还不一样。 军队是为了气势和威压。 而混混之间打起来大喊则大多是为了壮胆，让自己打起来不要怂。 可真正在战斗的时候杀人，往往是没有太多声音的。 死亡也没有声音。 就像此刻唐白乌用刀杀人，换做二十年前的他一定会按住对方乱捅，大喊着：“去死去死去死”之类的话语。 但现在，他只会把刀捅进对方的腹部，然后再把刀抽出来。 一句话不说。 杀人的仪式感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结束一个生命，本身就是一种仪式感。 楼下，唐白乌和陈不恶在屋子里战斗。 而楼上，白手套揉着肚子，感觉很饿…… 这两个人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他站起身来，打算亲自下去购买。 …… 此刻，街道外，一辆漆黑的面包车上。 “吴队长，那群人进去已经有三分钟了，我们还不行动？” 坐在司机座位上的一位年轻人回头问道。 后座，一个看起来大概四五十岁面容英俊的男人，透过单向玻璃向外看了一眼。 眼神凌厉。 他看向那安安静静好似没什么动静的包子铺。 左手，拿着一份资料。 而右手，拿着两张照片。 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一眼照片。 他缓缓a从怀里掏出一只打火机。 吴队从不抽烟，但特别喜欢在手里转动打火机玩耍。 就像是摆弄玩具一样。 这能让他保持思考。 照片上，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顾队长的这张照片，倒是把她的神韵照出来了，桀骜不驯，一意孤行。” 他看着其中一张照片上的女人，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 转而再看另一张照片上的男人时，笑容却又渐渐消失了。 “我先前说过吧，收容物一旦被我们接受，就不能再将其放出去，要永生收容，就算看起来它已经人畜无害也不行，可顾队长总和我持反对意见。”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 司机好奇道：“所以屋子里的那个……就是顾长官当初放走的收容物吗？” “嗯……不过他可不止收容物那么简单，极有可能当初演了一出戏，骗了我们所有人，这里面被骗最惨的估计就是顾扶摇那傻丫头了，当初说什么都不听，搞的现在是生是死都没人知道，这留下来的烂下来烂摊子，还需要我来擦。” 第198章 拔剑 陈不恶和唐白乌半天没有回来。 在强烈饥饿的迫使下，白手套终于忍无可忍，他打算亲自下楼看看包子的情况。 可就在他刚站起身走走到客厅的一刹那。 忽然听到，从卧室里，传来一阵异样的动静。 咯吱—— 咯吱—— 听起来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挠地板。 不堪入耳的摩擦力迅速传来，且愈发强烈。 白手套听到声音的刹那，脸色骤然一变。 好像明白了什么，急忙转身快步走回卧室。 直接推开门。 随后，借着昏暗的光，他看到了一个诡异且干枯的手臂。 正从床下一点一点伸出来... 那手臂的模样狰狞、丑陋，像是埋在地下将近千年的干尸一样。 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开始极速在屋子里蔓延。 仿佛连同着房内的灯光和窗外日光，也跟着变得黯淡。 “该死！” 看到这一幕，白手套脸色一变。 他知道... 这就是三人共同等待的存在。 白手套反应很快，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拨打两人的电话。 先汇报情况，再做下一步计划。 然而没想到的是... 电话根本打不通... “混蛋…这两天王八蛋买包子是买到异世界去了吗？连电话都打不通！” 望着不断从床下爬出来的怪物。 白手套开始慌了。 慌张的缘故来自于，他能够轻而易举制造一个笼子锁住对方。 但却没办法轻而易举去伤害对方。 白手套的水平，充其量只是个辅助型亦或者炮灰级别的存在。 绝非能够横刀立马的战士。 倘若对方的实力够强，挣脱笼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当那身影狭长诡异的漆黑生物不断从床底下爬出来的时刻，白手套内心的紧张几乎提到嗓子眼。 他快步转身走出卧室。 砰！ 将门关上。 再反锁！ 再快速用手中的血在门上涂画一串符号。 加上一层封印。 先试试这一层门能不能挡住。 如果挡不住，那就去大门口再结一层封印… 反正自己的血肯定够用... 白手套心里这么打算的。 这是身为一个炮灰最后的倔强。 他在祈祷，祈祷陈不恶和唐白乌最好此刻正在回来的路上！ 否则自己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他俩... …… 然而此刻。 楼下陈不恶和唐白乌两个人，正站在凌乱不堪的包子店里。 面色相当凝重。 周边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唐白乌浑身鲜血，口中喘着粗气。 反观陈不恶身上倒干干净净，一点血没有。 那表情好像真的只是来吃了一顿早饭。 “妈的，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唐白乌盯着自己的“手下”，表情相当复杂。 他把刀咣当扔在地上，朝里面喊了一声：“老板，有没有毛巾，拿块毛巾擦擦脸！” 包子铺老板此刻紧紧缩在厨房里面，哪敢动弹？ 从刚才战斗开始的时候，他就差点吓晕过去。 此刻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唐白乌喊了两声，见没什么动静，只能自己走到厨房旁边拿起一块毛巾擦脸上的血。 同时朝地上淬了一口。 陈不恶站在旁边，神色凝重。 他看了一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得沉声道：“赶快走！” 话音落下，一回头，就看见唐白乌正蹲到地上捡包子... 还往自己嘴里塞，他是真的饿坏了... 陈不恶拽着他从包子铺走出来，直奔往楼上。 与此同时，两人前脚刚走，从后方停靠在路边的漆黑面包车上，走下来两个人。 “吴队长，他们走了，我们要怎么做？” “跟上去吧，等会看找个机会进行收容，那小子在外面浪的时间也够长了，该带他回去了。” 吴队长声音沙哑道。 “是！” 两个人，穿着黑风衣，悄悄跟了过去。 .... 此刻，陈不恶拽着唐白乌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房间。 两人一推开门便看到脸色略显苍白的白手套，正孤零零的站在客厅里，神色相当凝重。 在听到动静后，白手套猛然回头看过来，看到两人的瞬间。 面露诧异。 “你怎么站在这？” “你们两个怎么浑身是血？” 双方见面，几乎同时开口问。 “有人追杀我们。” “它钻出来了。” 几乎同时回答。 瞬间，气氛陷入了十多秒的寂静之中。 三个人面面相觑。 似乎在消化眼前发生的事情。 直到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异样动的静，才将三人全部拉回了眼前。 陈不恶听到动静后，脸色一凝，二话不说推开门就往里面走。 对他来说，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异生物才是重点。 而与此同时，唐白乌则转身去厨房拿菜刀。 白手套开始整理起身上的西装。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行动。 只不过唐白乌拿着刀并不是往前冲，而是一步步退回大门口。 之所以拿刀...是为了等会方便跑。 他不怕人，一百号人冲上来都不怕，但怕鬼...一只鬼能吓死他。 至于白手套整理衣服也不是准备战斗。 而是准备好迎接死亡。 倘若自己跑不掉，他想死的体面点... 只有陈不恶独自一人往前。 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 屋子里骤然一片黑暗。 即便是头顶的灯光仿佛也被说不清的某种暗物质给遮挡起来。 什么都看不见。 陈不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黑压压的房间里宛如进入了洞窟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当他抬脚走进黑暗房间的那一刻，忽然听见从黑暗中，传来一阵阵撞击的声音。 咣当。 咣当。 声音很响。 像是有人用脑袋撞击墙壁似得。 沉闷，压抑。 一进入黑暗，陈不恶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深渊。 什么都看不见。 似乎连同声音也跟着静止。 四周漆黑到极点。 随着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 有限的视野之中，缓缓看到一个猩红色的铁笼子。 而笼子里，此刻似乎正关着什么东西，在不停撞击笼壁。 同时，陈不恶注意到，在这怪异生物的胸膛上，插着老周剑... 整只剑直接从其胸膛的位置贯穿过去。 看起来十分醒目。 它却好似没有痛觉一样，在笼子挣扎了一会。 撞了半天的铁笼，似乎无法挣破，便慢慢安静下来。 而随着陈不恶不断靠近，突然，那诡异的生物好像惊觉到什么，猛然转过脑袋和眼前之人对视上。 陈不恶立刻停住脚步。 黑暗，变得越来越浓。 而眼前的生物，只是歪着脑袋，静静盯着眼前陈不恶，一动不动。 随后，它突然缓缓伸出手，伸出笼子外，看起来似乎是...在期待什么？ 仅仅从形体上来看，他像是一个人。 只不过明显瘦长许多，并且漆黑的面孔上没有五官。 陈不恶看到他伸出手的样子，站在原地沉思片刻。 并没有太理解这个举动的含义。 难道它是想让我放他出去？ 思考几秒，陈不恶缓缓开口道：“你把剑给我，我放你走。” 也不知道说汉语它能不能听懂…… 声音落地，那漆黑的影子在里面歪了歪脑袋。 从举动来看，它好像确实没有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于是，陈不恶指了指胸前的老周剑。 它似乎明白了。 紧跟着，却摇了摇头，然后指着剑，在地上做出一个奇怪的姿势。 像是虫子一样，趴在地上，蠕动起来。 那动作看起来，就像是身体一点一点被什么东西拖拽着往前一样。 仿佛身不由己。 陈不恶一开始并没有看懂什么意思。 但渐渐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管去到哪里，老周剑都能够回到自己主人的身边。 而怪物把剑夺走之后，将剑插进了自己的体内。 因此老周剑在回来的时候，也强行把它也给拽了出来。 所以这生物并不是自己想要出来... 而是被老周剑硬生生拉出来的？ 陈不恶一阵哑然。 那要是不将剑拔出来，自己不管走到哪，按照老周剑归心的想法，这家伙岂不是会一直被带到自己身边？ 这从某种理论上来说。 简直像是栓了条狗... 陈不恶揉了揉额头，感觉有些头疼。 但眼下只有这么一种解释。 在理清思路之后。 他开始靠近笼子，伸手示意去握剑。 似乎也想象中的一样。 笼内漆黑影子十分配合，甚至直接挺起胸膛。 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拔呀，你快拔出来呀！ 陈不恶伸手握住剑柄，略微用力，将其向外一点点拔了出来… 第199章 视死如归 与此同时，门外。 “小林，破门。” “是。” 吴队长和队员小林站在略显逼仄的走廊上，彼此对视一眼。 面前是一扇防盗门。 但门锁破旧，上面布满了铁迹斑驳的尘锈。 “这种门锁还能防盗吗？” 望着破旧的铁门，小林发出似笑非笑的声音。 “老小区就是这样，楼房破，家具破，水电破，一切都破，却还价格不菲。” 吴队长平静道，“但在城市里，往往还就是这种地方，住着许多怀揣梦想的年轻人。” 说着话，他伸手摸了一下门把手。 却又很快缩了回来。 面目略显凝重。 “队长，怎么了？” 小林看到自己队长露出这副模样，不免好奇问道。 吴队长没说话。 虽然自己还没有进去，但刚刚只是摸了一下门把手，他却本能的感应，这上面似乎残留着某种令人胆寒的邪气。 该如何形容这种邪气呢？ 邪教？ 异端？ 恐怖生物？ 还是别的什么？ 不清楚…… 说不上来。 他只知道，这种邪恶的感觉让人感觉十分不适。 吴队长这辈子见识过许多东西。 从小在组织里长大，他自诩这世上还能令自身感到不安的东西，着实不多。 但此刻屋内的气息... 却少见的令他感到不安。 看到这一幕，小林沉思几秒，转而从兜里掏出一颗类似糖果红色东西，扔进嘴里，咀嚼起来。 当把“糖果”咽下去的那一刻，小林向前一步，握住门把手。 手掌之上，青筋骤然爆出。 仿佛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砰！ 门锁啪的一声，直接断裂开来。 “组织上研发出来的这些强化糖果，效果确实惊人，不过时间上恐怕维持不了太久，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是，队长。” 小林应声之时，一旁吴队长也顺手从兜里掏出两颗糖果。 直接塞进嘴里，吞咽下去。 “队长....你怎么一次吃两颗？是不是太...” “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吴队长轻笑一声：“不要小看老年人啊，一颗速度，一颗力量，我有预感，小林，接下来咱们要面对的东西，恐怕会是一个恐怖的存在....话说，你今天出来时，遗言留了吗？” 留遗言？ 小林怔了一下。 但转而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点了点头：“留了。” 组织上一贯的规律，他做的很好。 当然，这一点也是向吴队长学习的。 不管大任务还是小任务，只要出去执行，都会按照规矩提前留下自己的生死遗言。 一次都不例外。 用吴队长的话来说：要把每一次呼吸，都当成人生的最后一次呼吸，当做到这一点后，你会格外珍惜如今的生活。 小林不再说话， 随后伸手，猛然推开了门。 …… 砰！ 门开了。 在破旧防盗门打开的瞬间，此刻屋子里距离门最近之人，是握着菜刀的唐白乌。 他已经退到了门口随时准备逃走。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巨响，猛然回头看见两个陌生人，当即瞪圆了眼珠子，举起了刀。 “你们他妈的谁啊？” 小林一抬头看见唐白乌，并没有做出太多的举动。 而是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队长，似乎在询问意见。 吴队长也用一种相当毒辣的眼光看了看唐白乌，然后摇摇头道：“不是他。” “那他就是一个小喽啰了？” 小林若有所思道。 一般来说，厉害的反派身边都会配上几名手下。 这符合常理。 可唐白乌听到这话，后槽牙差点没咬碎，怒道：“你他妈说谁小喽啰呢？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可是大名鼎鼎的……” 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黑影一闪。 小林直接就是一巴掌，笔直的扇在了唐白乌脸上。 骤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住身体将其带向半空。 唐白乌整个人甚至没反应过来究竟怎么回事，当即飞出去砸进厨房。 撞倒锅碗瓢盆散落一地。 周围一片嘈杂。 摔到地上，他整个人脑瓜子嗡嗡作响，眼冒金星。 还是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舌头一动，发现自己的大牙竟然掉了两颗... 满嘴鲜血横流。 我草...一巴掌直接打掉老子两颗大牙？ 这他妈什么麒麟臂？ 此刻，唐白乌躺在地上，心脏突突狂跳。 他原本的想法是轮着刀一阵厮杀。 但现在... 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然后躺着一动不动。 装死... 大丈夫能屈能伸... 此刻，站在客厅穿着笔挺西装的白手套，听到动静之后，拿着书转过身来。 他一回头，就看见两个陌生人站在身后。 再看向厨房里，发现唐白乌躺在地上闭着眼没动静。 心尖忍不住跳了一下。 死了？ 他面色凝重。 盯着眼前两人，倒是没有开口去问对方两人是谁。 他比唐白乌拎着刀大骂要聪明点。 因为白手套仅仅只是和两人对视一眼，就本能知道，这两个人，自己打不过。 面对真正的强者，一般来说有两种人。 一，很怕。 二，完全不怕。 第一种，简单来说，就是知之为知之，是知也。 至于第二种，就是纯粹的无知... 无知者无畏。 在白手套看来，唐白乌就属于没脑子的那种。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所以也不会感到害怕。 但被打了一巴掌之后，他就有了一个很清晰的认知... 此刻，白手套直接把书都扔了。 “也不是他。” 吴队长在后面白手套后，微微皱眉，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他身上倒也有点不干净，不过，和我们要找的人比起来，又显得干净许多。” 吴队长这话耐人寻味。 小林没有听太懂，只是疑惑道。 “他也只是手下？那个收容物，真这么强？” 这感觉倒真像是在打boss。 一层一层递进。 先清理干净外面的喽啰。 再面对最强的存在。 只不过此刻，令人略感差异的是，白手套不仅没有恶意，甚至开始整理起西装。 怪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小林看不太懂。 实际上，白手套是对自己的认知相当清楚。 他又一次整理西装是因为，如果等会要死。 那就死的体面点... 话说，他已经有点数不清楚今天是第几次开始产生这种死亡的想法了。 明明和陈不恶只相处了一天，却好像自己已经死过几次了... 该死... 这个姓陈的果然是个危险的家伙啊... “屋子里那小子，是不是姓陈？” 吴队长没有动手，平静的问。 尽管在吞下两颗糖果之后，手臂正因为力量的膨胀而不停颤抖。 胳膊上青筋暴动，看起来相当恐怖。 但他能够克制住。 毕竟是身为组织上多年的老队长，压制自己体内暴动这种事倒轻而易举。 倘若此刻换成是小林，一次吞下去两颗糖，这会怕已经开始发癫了.... 听到这个问题，白手套犹豫半秒，然后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你走吧，我们找的不是你，没必要死在这里。” 吴队长平静道。 转而直接往前走。 白手套见状，直接缓缓侧身，为对方让开了一条道。 他甚至鞠躬，面带微笑，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倒挺识相！” 小林冷笑一声。 这声音，有点刺痛了白手套。 他低着头面无表情。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只不过从对方散发出来的气场来感知，他们很像是某种“正派”。 就像是小说里、电影里亦或者漫画中，总有人会扮演的那种“英雄”角色。 他们代表着正义。 眉眼之中似乎都写着刚正不阿四个字。 实际上，白手套生来就讨厌这种人。 他讨厌正派那种装腔作势的调调。 并且白手套很清楚，在这种人的眼中，自己就是所谓的“反派”。 正派、反派，都无所谓。 他之所以敢如此大胆的让开道路，是因为总觉得，陈不恶会这么容易死掉。 否则自己在之前早干掉他了... 甚至，死去的有可能是这两个人。 他们或许并不知道，自己在迈向何等的黑暗与深渊。 ... 两个人笔直来到卧室旁，停了下来。 小林没有再犹豫，直接推开门。 随后，他看到了卧室里惊人的一幕。 眼前，陈不恶单薄的身体正透过笼子，用脚踩着笼子里一只来自异世界的漆黑影子的肩膀，将老周剑缓缓拔出来。 这是十分诡异的一幕。 因为吴队长一进门便看到，在那被拔出来的剑后方，也就是漆黑影子的身体里... 竟然跟着一只纤细的手。 仿佛连同着剑刃一起，从黑影子的身体里被拽出来。 那只手还紧紧握住剑刃，不肯放开。 俨然一副鲜血横流的场景。 但最令人感到震惊的并不是这副诡谲的画面。 而是此刻恰好一束古老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射在了陈不恶的身体之上。 屋子里一片漆黑。 像是被幕布遮盖起来。 可唯独这束光，明亮而又耀眼。 这是什么？ 达芬奇跨时代的遗留作品吗？ 看着这宛如来自中世纪的一幕。 陈不恶此刻的身影，就像是手握长剑的骑士。 用利刃狠狠刺穿了恶魔的身体。 就连一向不喜欢那些严肃而又血腥画作的吴队长，此刻也难免被这一幕震撼到。 可此刻，陈不恶脑海里的却只有一个想法... 你麻麻的... 我说这剑怎么半天都拔不出来，触感是如此沉重。 原来身体里还藏着一个人拽着剑。 这么玩我是吧？ 陈不恶手臂上青筋暴动，就差骂娘了。 老周剑还没拔出来，身后蓦然响起一个震耳且铿锵有力的声音。 “陈不恶，山海司正式宣布，你，被收容了！” 听到声音，他猛然回头，看到了两个陌生人。 “你谁啊？谁让你进我家的...？” 还没看清是谁，忽然两只手伸过来，直接扣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紧跟着，剧烈的疼痛传来。 强烈的痛觉促使陈不恶，不得不放开手上的老周剑，转而去迎击对方。 就在他松开剑柄的那一刻。 被关在笼子里的漆黑生物，突然好像发癫似得开始疯狂乱撞笼子。 发出一阵阵剧烈刺耳的声音。 伴随着屋内最后一束光，跟着消失不见。 极度的黑暗开始降临。 吴队长看到这一幕，眉头猛然皱起，一阵倒吸冷气：“这东西……何来如此满身的邪气？” 与此同时，陈不恶撞开小林的双手。 转而去拽对方的手臂。 在黑暗中，小林的感觉远远比不上陈不恶。 反应也跟着慢了半拍。 他先是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 紧跟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吸力开始迅速传来。 手臂，就好像被某种东西吸住一样。 再低头一看，在昏暗有限的视野里，小林看到，自己的整条小臂，竟然已经枯如死木。 好像破损的树枝一样挂在身旁一侧，血、肉，全都消失不见，晃悠悠的样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折断。 他脸色当即大变。 急忙后跳想要挣脱，然而一抬头，却看到一只手掌朝自己脸上盖了下来。 陈不恶下的是死手。 很简单，这种状态下能进屋子里找自己的人，都不是正常人。 要么不动手，要么直接下死手。 倘若这手掌盖在对方的脸上，那只需要一瞬间，他就能利用【吸力】将对方杀死。 只不过，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吴队长突然出手，一拳打向陈不恶。 为了躲闪，陈不恶不得已放开小林。 这才让他捡回一条小命。 只不过那被吸干的手臂，已经不可能再恢复。 摇摇晃晃的样子，看起来可怜至极。 “断肢！” 吴队长后退半步，一把抓住小林那干枯的手臂，用力向下一拽。 咔嚓。 手臂直接被拽断下来，扔在了地上。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不知道陈不恶用了什么招式，万一这种枯萎的状态会不断蔓延，那到时候死去的可就不止一条手臂了。 战斗中，要学会及时止损。 断去一条手臂，小林额头上全是冷汗，死死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还能打吗？” 吴队长问道。 “没问题！” 他咬紧牙，额头上青筋暴动。 一开始就大意失去一条手臂，内心的愤怒和痛苦开始迅速蔓延。 是的，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所以，一条手臂又算什么？ 对于已经留下遗言，把每一次呼吸当成最后一次呼吸的人来说，这都算不上什么。 我，视死如归！ 而对面，陈不恶只是冷漠的甩了甩手掌上吸出来的血。 他本想开口问，你们到底是谁，就这么大摇大摆闯进来杀我？ 还有没有王法？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一低头，他忽然看到。 在自己的手掌中心，突然“啪”一声。 皮肤翻了一下。 一只眼球，从下面，缓缓睁开。 在皮肤下开始咕噜噜打转。 紧跟着，又是啪啪几声。 越来越多的眼球，开始在身体上睁开。 等等...！ 陈不恶猛然感觉不对劲。 这是...诡神？！ 他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骤然，身后笼子里的漆黑身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剧烈躁动，发出凄厉的叫声。 它开始握住胸前的老周剑，用力将其一点一点拔了出来... 第200章 终于回来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 以至于屋子里所有人都没能明白究竟怎么回事的时候，那笼子里漆黑的生物已经将剑拔了出来。 可令人感到诧异的是... 紧紧握着剑刃的那只手却仍旧停在身体里没有松开。 似乎随着剑刃的出现，那只手的主人如同被卡住了一样。 唯有漆黑生物在不停的大叫着，发出凄厉嘶哑的声音，拼命用身体去撞击笼子，愈发剧烈。 好像疯了一样。 很快，猩红的笼子上开始出现裂痕。 显然它陷入了失控。 陈不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因此下意识后退几，步和笼子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同时，身旁的吴队长和小林两个人脸色略显凝重。 看起来像是见鬼了一样。 “不对劲...” 眼前的情况似乎超出了吴队长的控制。 他手掌快速伸向裤兜，也许是太紧张的缘故，导致几次都没能伸进去。 最后，从兜内掏出一只透明的盒子。 里面装满了颜色各异的糖果。 全部是由组织上特制研发提供的药丸。 小林看到队长的举动之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的。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东西，此刻已经准备好赴死了。 因为无论是有能力亦或者普通人，此刻都能明眼看出来，眼下屋子里真正恐怖的存在并非陈不恶。 而是那个即将打破铁笼的生物。 实际上，比起这两个自称山海司的人来说，陈不恶倒没有他们这种不安的感觉。 相反... 他眼下更担心的还是自己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眼球。 这个来自【诡神】信仰体系的东西。 为什么会在此刻突然出现？ 又为什么在出现的那一刻，笼子里的生物，会跟着疯狂起来？ 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陈不恶来不及思考清楚，突然听到耳边传来“砰”一声巨响。 紧跟着，一股宛如爆炸般的冲击力量席卷而来。 他被狠狠撞到柜子上。 连同着站在一旁的吴队长和小林，两个人也被摔出了卧室，砸在客厅的桌子上。 而始终站在客厅外看着这一幕的白手套，陷入沉默。 然后再度平静的整理起身上的西装... 他甚至去浴室照了照镜子，整理起了发型。 我，白手套，生而为人，一向体面。 “呃...呃...啊...！” 随着冲击散开，黑暗中传来一个诡谲而又压抑的声音。 “队长，我们...” 摔在地上的小林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刚要起身。 然后，消失了。 “...” 吴队长刚从地面上站起来，怔怔望着眼前空荡荡客厅，大脑一片空白。 他听到了小林的喊声。 但没有看到人去了哪里。 声音传来的地方只有一片黑暗。 有那么几秒种吴队长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林好像凭空消失了。 亦或者是，被眼前的黑暗吞噬了。 随后，吴队长看到从黑暗中，一个怪异的影子朝自己爬了过来。 他呆呆站在那里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打心里来说，慷慨赴死，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突然就这么死去，甚至没有一个征兆，这种死法对想要英勇就义的人来说，多少会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很多人并不怕死，但害怕死的毫无意义。 “罢了……” 吴队长打开透明糖果盒子，他打算将其全部吃掉。 盒子里至少有二十颗糖果。 他回想起了组织里那位负责搞研发的老头子曾和自己说起过。 他说这糖果的效果虽然惊人，但人类身体的本质，终归只是一具肉身而已。 而肉身，又如何能做到去撼动钢铁与利刃呢？ 所以啊，倘若你吃下这糖果后变得能够与钢铁与利刃抗衡，那并不是说明你的力量变强了。 而是你的生命在快速燃烧。 简而言之，吞下每一颗糖果所换来的强悍，都是每一次生命的燃烧与消耗。 吃下去的时候，就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倘若一次吃下二十颗，那在接下来的三分钟里，你将迎来自己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是的，吴队长想起来了。 山海司里有不少的队员都曾用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面临那些前所未有的危机时，他们都会吃下满满一盒子的糖果，来换将近三分钟的生命燃烧。 因此，如今山海司内部也默许这么一种说法：当你面对黑暗的时候，你是愿意苟全性命忍受痛苦的活着，还是愿意将一生浓缩成三分钟，来让此生发一次光？ 这是一个选择。 但山海司里的大部分人，往往都选择了后者。 一生一次的选择，吴队长也不例外。 这也是为什么尽管山海司内部所有人都是普通的肉身，但却总能像神灵一样发出耀眼的光辉。 所以当初顾扶摇在风雨之中面对五骑士的那一刻，能说出“愿意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又岂是一句玩笑？ 那是生死誓言。 普通人又如何？ 这绚烂的人间，不正是靠一个个普通人用血肉之躯支撑起来的吗？ 这一刻，吴队长打算将糖果吞下去。 将剩下的人生浓缩成三分钟。 就在糖果递到嘴边的那一刻。 他蓦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吃...！”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又虚弱，好像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似得，从黑暗中幽幽传来。 吴队长看不见眼前的视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听得却十分清晰。 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手中的糖果盒子骤然僵停在了半空。 他瞪大眼睛努力去辨识眼前的一切。 而与此同时，黑暗之外，陈不恶站在原地，缓缓张大嘴巴，几乎忘记了呼吸。 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那漆黑影子的胸膛已经裂开一条宽大的缝隙。 老周剑被他握在手中，而始终抓着老周剑的那只手，此刻正在一点点爬出来。 那是一个人... 不对，是两个人... 不，也不对，往后还有，是三个人！ 随着手臂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头漆黑的长发。 看起来宛如像春天岸边那些轻飘飘柳丝一样，柔缓的落在地面上。 再然后，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开始从漆黑影子的胸膛裂缝中缓缓出现。 这一刻，陈不恶以为是错觉，可心脏的跳动却又如此的真实，以至于他站在原地，忘记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就这么干看着？不打算拉我一把...？” 终于，他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那只纤细的手，拼命用力向外将其出来。 他有些激动。 连同着后面的两个人，一同像是落地的石头似得砸在地板上。 三个人同时出现的一刻，四周黑暗骤然消散。 窗外的阳光明媚，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陈不恶还没能从眼前这一幕中回过神，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已经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声音嘶哑，却又难以扼制激动道。 “王...属下回来了，终于，又能和您一起并肩作战了...” 第201章 最后一次 “小伙子，你在不在家呀？楼下住户投诉说你屋子里动静太大，怎么回事啊？” 楼道里，上了年纪的房东阿姨此刻正站在门前准备伸手敲门。 可刚扬起手，却突然发现，门锁已经被打开了。 或者说，明显是被强力拆断的，因为整个门把手都呈现出扭曲的状态。 “这...小伙子，门把手也算在合同里，损坏要赔的咧！” 房东阿姨皱起眉头，露出复杂的表情。 说实在话，她平常还挺喜欢这位租自己房子住的陈姓小伙子。 他一个人住，事情比较少，而且从不乱谈价格，一住就是多年，稳定又安心。 虽说前段日子里他搬了出去，说是住到一个豪华的楼里。 阿姨还以为他是凭借自己的努力终于买了新房。 只不过没想到一段时间后，又搬了回来。 但即便如此，阿姨还是把房子特意为他留着。 此刻一进屋，房东阿姨就发现整个房间内部昏昏暗暗，能见度甚至不到还半米。 “连灯都不开呀...小伙子...你在家吗？” 阿姨皱着眉头叫了几声，没有回应。 她往前走几步，摸索着墙壁上的灯。 这房子的结构她熟悉，毕竟也是自己的房屋。 找了片刻后摸到开关，按下，啪嗒一声。灯亮了。 阿姨也吓瘫在了地上。 在灯亮起的瞬间，率先映入阿姨眼帘的就是厨房里躺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知死活。 身上凌乱的散着锅碗瓢盆，脑袋和嘴边全是刺眼的鲜血。 阿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没能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紧跟着就从浴室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白手套，略显斯文目光却极为阴沉的男人。 看见她时男人拽了拽白手套，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也是来送死的？” 阿姨脸色瞬间惨白。 来不及说话，再转动目光时，客厅深处正缓缓爬出来一个狰狞的怪物。 它的胸膛处裂开一个巨大的缝隙。 而与此同时，几个奇形怪状的人也正从里面爬出来... “啊！！” 房东阿姨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场昏死过去... 而此刻，站在房间最深处的陈不恶，心情可谓相当复杂。 他看着一屋子的人群，大脑一时间有些宕机。 感觉自己可以说点什么，但什么却又都说不出来。 尤其是看着那个熟悉的女人，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你...” 终于，陈不恶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女人直接伸手打断。 随后她目光凝重的看向客厅里已经准备赴死的吴队长，面色凝重几秒后，开口道。 “吴之息，你不能带走他，至少现在还不能...” 听到这话， 始终举着糖果盒子的吴之息明显愣了一下，好像没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但很快，他发出一声冷笑。 “你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了？小林死了，那是我最后一个徒弟...顾扶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是要退休的，可你搞出来的这件事，如今除了我，你觉得还会有人来帮你收拾烂摊子吗？如果换别的人，你应该知道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吴之息的话，似乎明显戳中了顾扶摇内心的某块地方。 她咬着嘴唇没说话，几秒后，只是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语，声音也更加用力。 “你不能带走他，至少，现在，还不行！” “顾扶摇，你是不是疯了？！” 吴队长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喝：“你现在还没有看到结果吗？我来收拾残局，已经是替你隐瞒这一切了！我等于在包庇你知道吗！” 顾扶摇低着脑袋，死死咬着牙。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猛然回头看着陈不恶。 那一刻，从她的眼中，陈不恶好像看见了什么。 一种复杂、挣扎，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原来像她这样的女人，也会露出这种令人感到无力的神情吗？ “不能带走他...现在不行！” 顾扶摇和陈不恶对视着，深呼吸，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语。 似乎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重复。 “呵...”吴之息发出冷笑：“问题是现在由不得你了，我此行目的很简单，要么带他回去，要么我死，如果我死了，组织上也会知道，到时候面临什么样的结果，你比我清楚。” 顾扶摇沉默不语。 “让开吧，丫头，念在我曾看着你长大的份上...别为难彼此。” 吴之息缓缓拧开了糖果盒子。 他做了这个决定，就不打算回头了。 可顾扶摇却面色沉重。 “吴叔...你知道的，这是我还能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我必须要亲眼看到这个结局...这个结局对我有多重要，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以后，我自己会了断生命，至于组织上怎么做，我现在不想去考虑，他们也不会明白的。” “...” 吴之息突然沉默了，明明已经打开了糖果盒子，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 他怔怔看着盒子，然后，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我真后悔...当初就应该把你扔在那个废墟里死去...” 顾扶摇低下了头，眼眸黯然，沉重，连呼吸似乎都有些艰难。 “吴叔...求你了...” 她声音颤抖着道。 一句吴叔。 吴之息的手在半空颤抖一瞬。 他似乎停滞了。 吴叔？ 嘿... 小丫头竟然打感情牌... 吴之息的内心复杂万千。 这时，始终在客厅里爬着的漆黑影子，胸膛突然再次裂开。 一个人影从里面直接弹了出来。 “小林？” “队长...” 失去一条胳膊的小林看起来脸色苍白，表情茫然，似乎根本不知道从刚才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他在看到陈不恶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起身就要动手。然而，却被吴之息抓住肩膀拦了下来。 “队长...？” 他露出不解的神情。 吴队长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随后目光看向了顾扶摇。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很久，他缓缓开口，语气沧桑道：“最后一次...丫头，这是最后一次了...” 那一句吴叔，仿佛让他回到了多年前。 一个小丫头跟在自己后面天天嘻嘻哈哈的叫着：“吴叔吴叔！” 山海司里那红色的雕梁画栋、墙壁楼宇，是她成长的地方。 她以为外面的世界，也是红色。 这女孩啊，就是小的时候可爱又黏人。 可一旦长大了，她就好像那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怎么都拉不回来。 世上有些事，有些人，明明你不想看着她们离开，却又不得不去放手。 人都有去做一个无可奈何选择的时候。 吴之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他带着小林转身离开。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留下了一句。 “组织上会来找我的，估计也就这几天，我到时候会说，敌人太强，跑了，至于剩下的事情...你要自己面对了。” 说完，他从房东阿姨的身上迈过去...离开这里。 走出门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谢谢你...吴叔。” 他无声的笑了笑，往前走，不再回头。 顾扶摇知道，从现在开始... 她要自己去面对这一切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倍感无奈的声音。 “所以...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陈不恶站在旁边始终握着剑，内心仿佛快要崩溃了。 “你们根本没死啊...去了哪？为什么这么久不出现？这怪物又是什么？山海司又是什么，收容到底是什么意思？哦对了，还有啊...” 陈不恶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忽然伸出双臂，张开怀抱，笔直朝她抱了过去：“欢迎回家！” 顾扶摇怔在原地，瞬间被温暖的感觉紧紧包裹着，整个人仿佛忘记了呼吸... 第202章 狗奴才 “陈哥……喝点水吧。” 屋子里，楚芽衣端着水杯坐下来。 陈不恶看着她的脸，又望了望桌子上的水杯，一时间有些恍惚。 很久没见这小丫头了，他竟感到有些陌生。 只是那句“陈哥”却依然又熟悉又动听。 直到顾扶摇跟着坐下来，他才收回目光... 顾扶摇看起来相当疲倦。 但这种疲倦似乎并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另外一些让她感到无力的东西。 因此显得十分疲倦。 此刻，屋子里仍旧是一团乱象。 唐白乌还躺在厨房里装死。 他不知道眼下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但根据声音判断，还不是自己适合站起来的时候... 房东阿姨依旧处于晕厥状态。 陈不恶本打算让白手套去检查一下这两个人的情况，最好没有危及到生命。 可白手套在卡尔出现的那一刻时，就像块石头似得僵硬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卡尔，几乎停止了呼吸。 也许是猜测到白手套可能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产生某种极度疯狂兴奋、甚至可以说是无法遏制的癫狂情绪，所以卡尔在看见他的时候，直接甩手一巴掌把人打晕了.... 卡尔礼貌的称呼这叫做：来自神的恩赐。 随后他又很自觉的收拾起屋子里凌乱的东西。 例如，把唐白乌从厨房里拉出来，和房东阿姨放在一起。 再把白手套拉过去，和房东阿姨放在一起。 三个人都放整齐后，卡尔贴心找了一块布盖上…… 瞬间，一股诡异的气息开始在房间蔓延。 陈不恶满脸黑线的看着他，问为什么这么做？ 卡尔认真思索片刻，回答道：“我怕他们的存在会影响到您的心情，人类的书籍上有句话叫做:眼不见心不烦。” “……” 好舔！ 陈不恶忍不住要鼓掌：“一段日子未见，你的舔……你的办事思维真是越来越清晰且具有逻辑了。” “感谢王的认可！” 卡尔有点受宠若惊回应道。 这种被王称赞的感觉，真的...太舒服了！ “比起无脑当舔狗……我觉得你更应该向你的王解释解释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情。” 顾扶摇喝了口水冷静道。 她最近和卡尔接触之后，对其的看法只有一个词：舔狗。 “一场危机就要来了，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听到顾扶摇的话，陈不恶眉头皱起。 他把老周剑放到桌子上，开始轻轻擦拭，不再言语，坐在那里静静等待着卡尔的解释。 随后，他就看见卡尔大步走向黑暗的角落， 一个漆黑的影子正蹲墙角一动不动。 陈不恶以为他是要动手先解决这东西，再谈后面的事情。 可卡尔却走到跟前突然停下来，随后伸出手，在那漆黑影子的脖颈处轻轻抚摸一下。 赫然，一个类似项圈的东西出现在其脖颈之上。 并且底部附带一根粗壮的铁链。 紧跟着，卡尔一把拽住铁链，像牵条狗一样把那漆黑影子硬生生牵了出来…… 那漆黑狭长的影子起初似乎还有些挣扎，发出阵阵怪异的声音。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几乎是下意识握紧老周剑准备动手。 直到卡尔朝那影子怒喝一声：“坐下！” 那影子便乖巧的蹲在了地上。 陈不恶当场怔住，握住剑的手也不由自主缓缓放了下去... “王，整件事情也许听起来会有些复杂，所以，请允许我一件一件为您描述，首先，我要先向您介绍一下它的存在。” 卡尔说着，低下头沉思几秒，随后道：“我想了想，如果用人类的词汇来称呼它，应该叫做，狗奴才。” “....” 陈不恶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 这名字真是言简意赅.... 一听就知道是什么身份什么定位。 “王，您是否还记得属下先前曾和您说过，属下是意外来到了这个世界，并在这里开始了漫长的流浪...” “记得。” 陈不恶点点头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从理论上来说，这个世界应该只有我和您...但，现在狗奴才来了。” 卡尔拽动了一下手中的铁链子。 那漆黑影子跟着靠近了一下。 单纯从形体上来看，漆黑影子的身形本就极为狭长。 因此蹲在那里的时候，就会导致看起来十分突兀怪异。 你能想象一颗树蹲下来的样子吗？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你的意思是...它也是你们...哦，也是我的属下吗？” 陈不恶问了一半立刻转口道。 “是的。” 卡尔认真的点了点头，转而皱眉道。 “但问题是...狗奴才如果没有王的命令，是永远都不会自行活动的，因为它们身上带着一扇门，这扇门同王的世界相联。” “哦，这就是你先前和我说过的战争机器？” 顾扶摇突然插上一嘴。 “是的。” 卡尔点了点头：“以往，王想要征服一个世界，都会下令让狗奴才先过去，而我们，便可以通过狗奴才的身体进入它所在的世界。” “但是，门是双向的，也就是说，进入某个世界，其实需要两扇门，从我们的世界需要一扇门，而另一个世界也需要一扇门，这就意味着...” “意味着需要两个狗奴才才能做到。” 顾扶摇理很快便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陈不恶闻言，想了想。 他大概理解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卡尔口中的王，利用狗奴才，每次征服世界的时候，在自己家先用一只狗奴才打开一扇门，然后让另一只狗奴才去到某个世界后，打开第二扇门。 两个狗奴才，相当于架起一座桥梁在两个世界里通行。 怪不得叫战争机器。 如果是这么一个原理... 陈不恶看着蹲在地上的狗奴才，正思考间，猛然想到了什么，心头一惊。 等等... 如果按照卡尔的说法，狗奴才只会在王的命令下才能行动... 而此刻这地方却有一只狗奴才，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有“王”对他们下达了命令？ 可自己，并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啊... 陈不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一只狗奴才根本无法形成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所以此刻【常界】有一只狗奴才。 也就意味着【第三世界】里，也有一只狗奴才打开了门... 那也就是说，此刻，卡尔来自的那个第三世界，正有一个“王”，在命令这些狗奴才来到【常界】... 并让它打开一扇门，将整个第三世界和【常界】连接起来... 第203章 我只是做了每个男人都会做的事 这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上，有一个逻辑的漏洞。 也就是如果【第三世界】有一个所谓的“王”在命令这些狗奴才。 那陈不恶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至少不是第三世界的“王”。 而仅仅只是和卡尔接触，再加上看到眼前这个狗奴才，陈不恶都已经可以窥探和预测到那个所谓【第三世界】究竟有多么可怕。 那里没有正常的生物。 估计不会有可爱的猫猫和狗狗，就算有... 两米高的狗，你喜欢吗？ 望着眼前的狗奴才，陈不恶内心着实有些郁闷。 他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卡尔口口声声叫自己“王”，可自己到底是不是王，真不清楚。 【第三世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到现在没有一点头绪。 他相信卡尔此刻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情。 要么第三世界的王是虚假的，要么，自己是假的。 而至于谁真谁假，陈不恶觉得只要他人不傻，就一定能看出来... 于是，这一刻，陈不恶感到了危机。 他几乎是下意识握住了桌子上的老周剑，以防止卡尔会突然展开攻击。 毕竟卡尔的实力并不弱。 直到，卡尔突然拍桌怒吼一声：“王，我们的世界...有人正在冒充您！” “...” 陈不恶默默放下了老周剑。 卡尔，你要说她傻吧，她很聪明。 可有时候，又看起来不那么聪明... 拥有像卡尔这样的死忠下属，也不知道究竟是幸运还是倒霉... “这件事真正的可怕之处，并不是真假美猴王的问题，而是...在第三世界和常界之中连接一座桥梁，其目的显而易见。” 顾扶摇打断两人的对话，皱眉道：“不恶，你应该理解我想说什么，就像血色骑士一样。” 听到这句话，陈不恶心头颤抖一下。 确实如此。 桥梁是第三世界的“王”接通的。 可它到底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用桥连接两个世界，总不可能是指望【常界】的人主动发现并过去。 所以，一定是它想要过来。 而它来到这里，自然也不可能只是观光旅游那么简单... 入侵！ 陈不恶脑海中能想到词语只有这两个字。 和血色骑士当初的入侵不同，血色骑士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宿敌遗忘者，因此从【病界】追杀到了【常界】。 可第三世界... 很有可能是纯粹的征服入侵！ 想到这一点，陈不恶倒吸冷气。 他终于理解了这件事情的可怕性。 想象一下，成千上万个比卡尔还要强的人同时入侵到【常界】... 抱着征服人类的想法，那将是何等的地狱景象！ “狗奴才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就目前我们发现的情况来看，它至少有三种能力。” “第一，空间位移，能够连接第三世界和其余世界，这个刚才已经说过了。” “第二，治愈能力，我们当初在对付血色骑士的时候已经死了，至少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但实际上，并没有彻底死亡，而是狗奴才将我们带到了它自身的空间里进行特殊的治愈。” “至于第三，是精神影响。” 顾扶摇想了想道：“我们在狗奴才的身体里存活时发现，它有相当多的负面精神，也因为受到我们在体内的影响，所以会一些意识不坚定的人会产生极端的报复心理。” “例如老子的手下？！” 突然，从后面被卡尔用布盖住的“尸体”里，猛然坐起一个男人，像诈尸一样，瞪着眼珠子叫起来。 陈不恶被吓了一跳。 翻了翻白眼。 卡尔则直接冷着脸朝其伸出手。 吓得陈不恶赶紧按压下来。 这招他见过，之前对付孙非任的时候用过。 直接把一辆汽车瓦解了。 他这是想把唐白乌也瓦解了... “没错。” 只有顾扶摇相当冷静的回应道。 “不是...那他娘的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根本就不认识这狗...这位大哥！” 唐白乌激动的起身，到嘴边的“狗东西”还没骂出来，就看见漆黑影子朝自己爬过来，吓得赶紧改口。 听到这个问题，顾扶摇突然扶着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好像十分无奈。 “本来整个事情和你确实没什么关系，但有件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什么事？” “一个夜里，你从娱乐场所出来，喝醉了酒，发酒疯，就带着手下去夺地盘。” 顾扶摇淡淡道。 “那天晚上你杀了不少人，有的用电锯将其肢解，有的直接活埋，记得吗？” “好像有印象...” 唐白乌眨着眼睛仔细想了想，随后好像意识到什么，惊愕道：“难道我杀的这些人里，有它朋友？” “那倒不是，你杀人也好，肢解、活埋、发酒疯也罢，这都不是重点。” 顾扶摇道：“你在做完这些事情后，还记得自己后来又找了一个妓女吗？” “妓女？” “是的，并且你和那个女人直接在路边办事，当时大概是凌晨三点多。” “这件事我也有印象，难道...那女人和这位大哥有关系？” 唐白乌感觉自己好像逐渐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然而顾扶摇却道：“也不是，你当时办完事之后，直接对着路边的一根电线杆撒尿，还记得吗？” “这个...真不记得了，一泡尿我怎么会记得！” 唐白乌越来越懵了。 顾扶摇闻言后，长长叹口气道：“我帮你回忆那么多，果然你唯独不记得这个，那个电线杆，就是狗奴才，只不过当时你喝多了，你把它当成了电线杆。” “....” 唐白乌只感觉脑子顿时嗡的一声，当场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忘记了呼吸。 他好像听见这个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狗奴才很记仇，你在它身上撒尿，它就把负面情绪释放到你的手下身上，一报还一报。” 顾扶摇把事情说清楚了。 可唐白乌崩溃了。 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到事情的原委竟然只是因为一泡尿！ 他记得杀人，记得肢解，甚至记得活埋和上女人，甚至还记得那个年轻女人身上的香气很好闻，唯独不记得自己在哪尿了一泡！ 他只是在某个醉酒的夜晚，做了每个男人都有可能做的一件事...对着路边电线杆撒尿而已！ 可谁能想到那电线杆，竟然是他娘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啊！ 第204章 一定要保护你 从了解整件事情的原委之后，唐白乌就重新躺回地上，一句话也不说了。 用白布盖住了自己的脸。 他大概是陷入了人生中最艰难和最复杂的思考之中。 那就是对着电线杆撒尿，究竟是错还是对？ 这是个哲学问题。 因为一旦选择错误，可能会死！ 现在，整件事情陈不恶大概都清楚了。 但还有最后一件事，他并不清楚，甚至可以说一直被蒙在鼓里。 沉思几秒，他抬头看向顾扶摇平静道。 “我还有最后几个问题，刚才那个吴队长是谁？为什么要收容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难道和他认识吗？而他刚才走的时候说的那句，你要独自面临组织，又是什么意思？哦对了，还有山海司，又是什么？” 陈不恶一连串问出许多问题。 几乎没有喘气。 顾扶摇嘴角轻轻无声笑了一下。 然后把水杯朝他的方向推了推，道：“我会告诉你，但这件事很长很长，你要听吗？” 陈不恶看了看窗外的天，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淡淡道：“当然要听，我们有的是时间。” “好。” 顾扶摇点了点头，转而沉思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 i紧跟着，她问了一个令人费解却又不得不去思考的问题：“不恶，你相信命运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陈不恶几乎无法去思考。 似乎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都在被人问，也在不停的问自己。 你，相信命运吗？ 陈不恶没有回答。 而是顾扶摇率先开口道：“我相信命运。” “所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故事发生在十一年前，这一切，从一个叫陈不恶的少年父母死去的那一刻开始。” ..... 【十一年前】 被惨白月光照射的泥泞小路上，是一位少年牵着另一位少年。 也是哥哥牵着弟弟，一步步走过那条艰难，几乎每次都有可能摔倒的泥路上。 两个人脚上满是泥土，湿漉漉的泥巴钻进鞋里，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听人说这条路早就计划要重修了。 可到现在却还没有一点动工的苗头。 这条路在夜晚的时候格外宁静而且黑暗。 以前总说有割器官的坏人会在这里潜伏着，趁人少的时候用药把人迷晕。 等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发现自己被泡在冰浴室里，而肾脏器官已经被割掉了。 至于割器官的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有传闻说，那些割器官的犯人，还会留下一张纸条让被害者赶快呼叫120。 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走在这条路的时候，以前陈木音经常会这么想。 所以也很害怕，总会让哥哥牵着自己走。 有哥哥在这里，他感觉安心。 但此刻，他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哥哥也和往常的行为完全不同。 他走到的很快，而且每一脚的力气都十分巨大，导致脚掌踩在泥坑里的时候，溅在了后面弟弟的身上，甚至脸上... “哥...慢点吧...” 陈木音深呼吸，在后面发出一句小声的提醒。 但很快，他得到了一个愤怒的回应。 “木音，咱们要为爸妈报仇！” “什么...？” 陈木音听不太清，因为哥哥说这句话的时候脚掌的力气很大，导致泥土差点溅在嘴里。 “我说，我们必须要为爸妈报仇！有人杀了他们，那些警察帮不了我们！这件事必须要我们自己来！” “哥...我们还是...算了吧，爸妈他们一定不希望...” “你说什么？” 月光下，陈不恶猛然停下脚步。 咬死牙关瞪圆眼珠子回过头来。 目光狰狞到像是能咬死人。 “我...我...我说还是...算了吧...” 陈木音的声音越来越小。 “算了？你说算了？那可是我们爸妈！他们死了！木音！你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月光下，泥路上。 哥哥愤怒的质问弟弟。 弟弟瞪圆眼珠子死死盯着地面，不敢抬头，他只感觉呼吸愈发冰凉。 死亡是什么意思呢？ 死亡大概就是和一切告别。 和爸爸妈妈告别。 和喜欢的小猫告别。 我怎么会理解什么是死亡...？ 我又怎么会不理解什么是死亡呢？ 陈木音咬着牙，面对哥哥愤怒的质问，他不敢出声。 在最后这条走回家的路上，他看着月光投下哥哥的影子。 像是恶魔一样。 父母死了。 被人吊在了天花板上。 陈不恶知道，父母那样的性格不可能自杀。 一定是有人杀了他们！ 所以...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我一定要报仇，一定！ .... 从那一天开始，在陈木音的眼中，哥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变成了一个极端、疯癫，甚至有些病态的人。 他不停的整理父母的遗物，但并不是为了纪念和收藏。 而是企图从里面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找出任何可能陷害父母的存在！ 可他总是找不到。 因此愤怒的时候，就选择不停的用菜刀去砍墙壁！ 甚至怒吼不止。 他疯狂去砍，导致父母的卧室里，那面挂着他们照片的墙壁上，全是凌乱的刀痕！ 陈不恶经常在半夜里猛然惊醒，嘴里喊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然后就开始到处乱翻东西，对着空气说话。 大骂着让某人滚！ 似乎空气里，他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对峙！ 有时候陈木音夜晚醒来，都会看到哥哥自己一个人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在压抑的烛光下翻看各种东西。 当陈木音过去劝他睡觉的时候，哥哥总是会在昏暗的影子下，握着刀脸色苍白颤抖道。 “木音！我知道了！我知道爸妈怎么死的了！是那些东西....在影响我们，父母被他们杀了！这世上存在不干净的东西！存在着超出我们认知的东西！原来爸爸和妈妈一直在保护我们！该死！我应该早一点发现这一切！” “它们杀了爸爸和妈妈，现在又来找我们了！它们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木音，我要保护你！我必须要保护你！我发誓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发誓！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的一切！” 每个夜晚，当哥哥和自己这么说话的时候，陈木音总是吓得不敢吭声。 甚至有一次，哥哥拿着刀，非要逼弟弟割破手掌，并用血在胸膛上画一些奇怪的符号。 他说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 可有多少次，陈木音都想告诉哥哥... 是你... 杀了爸爸和妈妈啊！ 是你，在夜晚，把他们勒死后，一点一点吊在了房梁上啊！ 哥... 醒醒吧。 ..... 在某个下着雨的夜晚。 陈木音留下一张纸条，兜里装着哥哥曾捏给自己的泥人，然后，离开了，消失了。 第205章 会见诡神 【病界】 陈不恶幽幽醒来。 距离上次过去的时间刚好一天。 在【常界】，顾扶摇把故事讲了一个开头。 可最后因为太困的缘故，竟然去睡觉了... 陈不恶多少有点无奈。 但并没有逼迫她把一切快速讲下去。 毕竟刚从狗奴才的身体里出来，除了卡尔之外，其他人都疲惫不堪。 所以都躺到床上去休息了。 至于唐白乌，他离开了。 他觉得这是自己近来所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赶紧离开这些是非之人！ 妈的，太可怕了... 在没有接触到陈不恶之前，唐白乌觉得自己从一个普通人一步步拼杀打斗混到黑社会老大，已经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顶峰了。 直到接触陈不恶之后，他的世界观都变了。 征服世界？ 怪异生物？ 王？ 这都是什么...？ 实际上，在陈不恶眼里，他也觉得太为难唐白乌了。 只是因为一泡尿的原因，竟然差点整个组织都被毁掉... 换谁都会崩溃。 唐白乌走之后，卡尔直接把白手套随便扔到了大街上的某一个角落，防止他醒过来之后太兴奋。 房东阿姨则被120拉走送去了医院。 陈不恶出钱，用自己最后一点积蓄，租了两间酒店，众人这才住下来。 而此刻，陈不恶在【病界】醒来。 .... 老宁正坐在桌子旁吃苹果，手里捧着一本书。 具体是什么书，不知道。 “醒了？” 看到副社长醒过来，老宁啃了一口苹果，用手指了指门口，道：“门外那小姑娘等你半天了。” 陈不恶闻言愣了一下，转而好像明白了什么。 老宁说的应该是南曲。 “我知道了。” 陈不恶点点头，开始简单的洗涮。 “今天也去天地图书馆？” “嗯，再去看看，想了解的东西太多，上次太匆忙，没来得及细看。” 陈不恶回应道。 实际上，上次他要了三本书。 但只看了两本。 最后想要寻找能够治病的书籍并没有看。 这次他打算去图书馆认真看一下，关于能够治疗老宁疾病的内容。 或许会有所发现。 “去吧，另外，三殿下让我和你说一声，希娜的情况很好，顺利加入到了【太岁教社】，她目前选择的职业是【医者】。” “医者？” 陈不恶愣了一下，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希娜穿上衣装的样子。 总觉得有点不符。 “她怎么会选择这个？” 陈不恶有些好奇。 因为按照席娜的性格，她最有可能选择的要么是【兵器】、要么是【学者】。 至于医者，以前从来没有听她提到过任何医学方面的东西。 老宁看了他一眼，啃着苹果平静道。 “你对她的关注确实不够多啊，因为这小丫头说，等学了医之后，她就有能力去救身边的人了，那些自己在乎的人，或许就有办法留住他们，不会再离开了。” “....” 陈不恶洗脸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的目光不自觉看向了床头的老周剑。 默默无声。 无言无语。 有时候，每个人拼命努力想要去做的事情，其实最后归根结底，只是想守住自己在乎的一切。 “挺好。” 陈不恶点了点头。 他想起以前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见到希娜的时候，有点泼辣，有点臭脾气。 可在周叔离开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成熟、稳重，不再任性，也不再幼稚。 或许她是明白了，自己的任性和幼稚，可能终究无法保护身边的人。 我们需要被人保护，但同时也需要保护别人。 “看完书你顺便去看看她吧，太岁教社我有所耳闻，那个教社的修炼相当辛苦，堪比魔鬼的称号，老周走了之后，这小丫头憋着一口气到现在，什么都不说，也不跟人交流，都闷在心里，这样下去容易出问题。” 容易得抑郁症。 陈不恶在心里给老宁总结了一下。 确实，他也有段日子没有见到过希娜了。 干脆今天看书之后，过去看看她吧。 陈不恶这么想着。 简单收拾好，背上老周剑出了门。 门外，南曲恭恭敬敬的站着，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在陈不恶推开门出来的瞬间，她立刻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但转而，又赶紧羞红脸低下头，似乎觉得自己表现太过于殷勤了。 是的，她现在有点不好意思去看眼前的殿下。 又帅，又有魅力。 尤其是在经历过昨天的事情之后，她对陈不恶的看法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为了今天见到他，南曲还特意花了新的妆容，换上了新的衣服。 打扮的更加美丽动人。 甚至说话和谈吐的语气，也尽量拿捏的更加温柔。 她想以此能够吸引到殿下。 只可惜，陈不恶有一个连女孩陪着自己走夜路回家，都无法意识到对方可能喜欢自己的木鱼脑袋... 所以女孩的小心思在他这里几乎等于白费... 以至于南曲笑起来的时候，陈不恶的目光几乎直接扫了过去，甚至掠过她，看向了那只窝在墙头上睡觉的三头猫... “殿...殿下，今天还去图书馆吗？” “嗯，劳烦你再带我走一趟了。” “南曲很乐意！” 她笑了笑，然后带着陈不恶前往图书馆。 一路上，她脑子有些乱，不受控制的在想，该如何向殿下表达昨日的谢意。 可还没思考几秒，竟然就到了图书馆。 这让南曲感觉有些气恼，往日里带领那些人去图书馆的时候，都觉得这条路甚是漫长。 走了许久又累脚又累心。 可今日带殿下，怎么就这么短？ 才走几步路就到了。 唉，图书馆的路程应该修的更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能走上一年才对。 或者... 干脆走上一辈子吧... 南曲一直忍不住在胡思乱想，可陈不恶已经坐下来开始看书了。 还是昨日的书单，给自己找书的依旧是貌美且性感的青果。 她放下书的时候，由衷称赞一句：“看来您真的是为了获取知识才来到这里。” “是的，我不是为了谈恋爱。” 陈不恶用先前图书馆里的梗开了一个玩笑。 青果抿着嘴知性的笑了笑，转而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阅读室里，陈不恶将昨日的内容再温习一遍。 尤其是关于【诡神】的内容。 第一个是，他身上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叫做【神的烙印】。 是来自诡神的印记。 第二个，诡神代表着【虚妄】与【本性】。 信徒们倘若想要面见【诡神】，需要在见面仪式开始前，进行一次【虚妄】之事才行。 就是这个【虚妄】之事，把陈不恶给搞迷糊了。 把一些基础的内容做了回忆之后，陈不恶打开了【百病论】。 他打算从里面寻找到有关老宁身上疾病的内容。 ...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陈不恶不知不觉读了很久。 几乎是白天到夜晚。 突然之间，他发现书本上的字体在跳动，好像符文一样从书上飞起来，飘在了半空。 还不等陈不恶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忽然开始发生变化。 身下所坐的椅子，开始伸出密密麻麻的触手，瞬间将他绑在了椅子上。 周围的环境骤然褪去颜色，如同幕布一样的漆黑影子拔地而起，将他圈在了中间。 紧跟着，从他的脚下一路蔓延，生长出一层层冰冷的石台阶。 尽管是被触手绑在椅子上，但依旧看起来高高在上。 陈不恶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怎么回事，忽然，他听到从下面台阶处，传来一个声音。 “我终于见到您了...诡神大人...” 这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陈不恶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声音再度响起。 “啊...请允许我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是来自南方国度的公主...我叫灵琳娜。” “我的父亲是南方国度的王，不久之前，我刚刚完成了信仰选择体系，我毫不犹豫选择信仰您，诡神大人...” “很抱歉，第一次和您见面，我有些紧张...实际上，这次会面，我有件事...想要请求您的帮助！” 第206章 梦想梦，做想做 这什么地方？ 陈不恶坐在椅子上，试着挣扎了几下。 手臂和腿脚都能自由活动。 但就是站不起来。 每次想要起身，那从椅子底部生长而出的触手就会将他硬生生拽回去。 而从脚掌向下蔓延而出的一层层台阶，颜色灰白冰冷。 他此刻坐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如同藐视一切的王者。 至于下方那个自称什么南方国度公主灵琳娜的少女，陈不恶并不认识。 所以上演这一出戏码，究竟是什么意思？ 【诡神】是想让自己来扮演神吗？ 陈不恶陷入沉思。 他还真觉得有这个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 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不恶心里像是在和某人对话似得。 可紧跟着，一个更大的问题缠绕到他。 神，应该如何去扮演呢？ 毕竟这玩意也没有使用说明... 陈不恶仔细想了想自己所能想起的神的形象。 很快，他想起了动漫里曾看到过那些极具王者气息的角色。 这些角色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面临低等人的时候。都会做出某种具有威严和气质的动作，来彰显与众不同。 于是，陈不恶用手肘顶在椅子的一侧，同时用手背支撑住着自己的脸颊，脑袋微微轻侧，眼神眯起，目光漠然。 同时翘起二郎腿。 展现出一副怡然自得，却又藐视一切的状态。 “尔等之言，本神，听到了。” 他模仿起动漫里说话的腔调，朝下方回应一声。 台阶下，原本恭恭敬敬单膝跪在台阶上的灵琳娜，身子骤然一颤。 神... 竟然真的和我说话了！ 这种办法...有效！ .... 就在几个小时前。 南方国度宫殿内。 灵琳娜坐在床上叹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几日前她选择信仰【诡神】体系。 从第二天开始，身上之上就会时不时冒出一些诡异而又可怕的眼球。 这些眼球颜色各异。 看起来十分骇人。 她当然知道，这是来自【神的烙印】。 证明自己成功被【诡神】接受，成为五大信仰体系中的一员。 但问题是... 她还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哪些时不时从身体上冒出来的眼球，着实让她感觉有些丑... 正是因此，灵琳娜在屋子里躲了三天没敢出去见人。 第四天，她认为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于是，她通过书籍学习到了和神会面的仪式，并举行了这种仪式。 【诡神】代表着【虚妄】和【本性】。 而想要面见【诡神】，在仪式开始前，必须要进行一次【虚妄】之事。 在灵琳娜的理解之中，【虚妄】二字所代表的是不真实和不确定。 因此在仪式前，她撒了一次谎言。 告诉侍女，自己其实是一个男人。 侍女愣了一下，但转而只是笑了笑，说：“公主真爱开玩笑。” 然而灵琳娜却发现仪式并不能成功。 她开始纠结和思考，【虚妄】，从字面意思理解，最简单的解释就是虚假、欺骗、幻想。 我撒谎之后，按理来说，就是虚妄之事？ 为什么不成功呢？ 灵琳娜看着侍女微笑的样子，她聪明的小脑瓜立刻想到了什么。 啊... 谎言，必须要让对方相信之后，才能成为谎言。 否则它只是一种陈述。 而侍女刚才明显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这也有可能是仪式失败的重要原因。 想到这里，灵琳娜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更大的谎言。 她让侍女立刻去告诉父王，她怀孕了。 正在开早会的南方国度的王，听见这个消息后，眼珠子骤然瞪圆，当场提着剑就过来了。 然后... 灵琳娜发现仪式成功了。 她进入了神的空间，和神产生了会面... ... 此刻。 诡神空间里。 陈不恶觉得刚才那句话太装逼了。 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 他只能硬着头皮，以一种饱满浑圆如同唱美音的声调，继续问道：“尔等，有何请求？” 灵琳娜站在台阶上，向上看了一眼。 她只能看到一个漆黑的影子和听见威严的声音，但却看不见神的穿着、面容。 透过那影子的姿态，她看得出来，神此刻相当慵懒，而且随意。 她尤为喜欢诡神这种着自由自在的感觉。 “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是关于神的烙印一事...” 灵琳娜低下头声音有些激动道：“是否可以...减轻烙印的存在，亦或者，我可以自行掌控烙印？哦...我绝对没有任何违背您的意思，我喜欢诡神，但...只是...” 只是它太丑太吓人啦！ 灵琳娜想这么说。 但不敢那么说。 她还在琢磨该如何委婉的表明自己的意思，头上，突然传来威严的声音：“你的提议很好，准了。” 因为陈不恶也觉得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眼球有些吓人。 从书上得知，【邪佛】的烙印，是身体之上会出现诡谲的纹身。 大部分看起来都是黑莲花的形状。 而【秘儒】的烙印则是身体之上会出现密密麻麻的文字，宛如天书。 并且这些文字会在身上自行游走。 陈不恶的感觉就是，好像一个人穿了一件动态文字皮肤.... 至于【歪道】的烙印，则是身体之上会出现一道道猩红色的符印，这些符印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在陈不恶看起来，像是夜晚行走的红灯泡... 而【死帝】的烙印，则是一块块皮肤向外突出，宛如从肉体里长出来一只只小型的十字架死得，略显诡异。 五大体系的烙印完全不同，因此十分容易辨认。 此刻陈不恶坐在椅子上，随后应允一句“准了”，但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反正【诡神】让自己来扮演神，那他就权当自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随口附和。 下方，听到回答的灵琳娜身子一颤。 神... 同意了？ 要知道，烙印是神存在的标志。 他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灵琳娜在此之前已经幻想过各种可能性，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要付出些什么，才能得到神的应允？ 但没想到... 会这么轻松。 “没有别的事,你可以离开了。” 陈不恶在椅子上坐的有些屁股疼... “是，赞美诡神...” 灵琳娜缓缓站起身，可紧跟着，她突然停下来，低着头有些小声问道：“我下次...还可以来见诡神吗？我的意思是...在没有事情的情况下，可以和您会面吗？” 听到这个问题，陈不恶皱了皱眉。 从理论上来讲，他并不喜欢这种见面。 因为... 这完全没有意义！ 但嘴上，他还是沉吟了一句：“梦你想梦之景，做你想做之事。” 灵琳娜愣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太能理解这句话。 转而，眼前的景象开始烟消云散，迅速瓦解。 几乎不到两秒中，灵琳娜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宫殿里，坐在柔软的大床铺上，整个人一脸茫然。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体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球已经不见了... 当灵琳娜开始想象着眼球出现在手掌上的景象时，咕嘟一声，当真有一颗眼球从掌心冒了出来... 她现在可以自行操控烙印了！ 诡神... 竟然真的赋予了她这种权力！ 天啊... 灵琳娜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那可是神，拥有成千上万数不清的信徒... 而自己只是刚刚信仰他不到四天而已，他便赋予了自己这种权力。 神...在青睐自己？ 哦不对... 还说是，诡神十分宠爱自己的信徒？ 灵琳娜脑子开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突然，房间的门被重重推开。 南方国度的王提着剑，一进屋便怒目大喊：“哪个混小子？是哪个混小子？灵琳娜！你怎么敢...！” 灵琳娜看见父王走进来，目光有些呆滞。 脑海里还在回想诡神大人刚刚说过的那句话。 甚至忍不住重复起来：“梦我想梦之景，做我想做之事...” “什么？！” 父王提高了分贝。 “梦你想梦之景，做你想做之事....父王，这是诡神大人亲口告诉我的，他刚刚和我会面了！他答应了我的请求！” 灵琳娜激动的从床上跳下来，克制不住的兴奋：“诡神大人...他是一位伟大的神...！” 而父王此刻的脑瓜子只是不断的嗡嗡作响，他几乎怔在原地无法呼吸：“你怀的...是诡神的孩子？” 第207章 变革师 猛然一阵寒意，陈不恶好似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眼前阴暗的场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天地图书馆内静默到无声的阅读室。 “殿下…？” 忽然，一旁传来南曲轻盈且略带疑惑的呼唤。 陈不恶听到声音，眉头微动问道。 “我刚才…怎么回事？” “殿下您…刚刚好像在发呆，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 他眉头皱的更深：“我都说什么了？” “说…说什么尔等为何来…准了，之类的话语，南曲也听不太懂…” 她站在旁边，把自己听到的一切轻轻交代出来。 “…” 陈不恶闻言，骤然感觉脑瓜子嗡嗡作响。 忍不住去揉太阳穴，开始思考究竟怎么回事。 难道刚才并不是自己进入了特定的空间，而是特定空间来到了自己面前……？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 尤其是在南曲的视角里，自己只是坐在原地自言自语... “没事…我刚刚走神了，你不用太在意。” 陈不恶挥了挥手。 自己如今是【诡神】代言人的这件事，最好还是别让其余人知道。 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没关系…殿下刚才发呆的样子…” 很可爱！ 南曲心里发出像土拨鼠一样的叫声。 可嘴边说出来的却只是“无伤大雅”四个字… 唉... 她暗自懊恼。 如果每个人都在需要勇气的时候便能够拥有勇气，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陈不恶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再说话。 转而低下脑袋，继续去阅读手中的《百病论》。 可只看了一眼，甚至还没有将一句话读完，忽然，书籍上的文字再次开始诡异的抖动起来。 就好像一颗颗零碎的麦穗散落在簸箕上，在书页上不受控制疯狂乱颤，出现一层层奇怪的晃影。 紧跟着，密密麻麻的文字骤然漂浮而起，升到半空之中，眼前的景象跟着急速发生变化。 又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袭来。 陈不恶当即脸色一凝，直接啪的一声合上书，同时快速起身脱离座椅。 企图用物理的方式来解决眼前的情况。 但显然没起到任何作用…… 眼前的景象根本不受控制极速变化着。 而从他身下椅子的内部，再度伸出密密麻麻凌乱的触手，一把将陈不恶强行拽回座椅上。 并迅速用相当专业的手法对其进行了捆绑... “你他妈...” 陈不恶还想挣扎。 刚张开嘴，一只触手便伸到嘴边，流着粘稠得液体，好像要钻进去似得。 吓得他赶紧咬紧牙关，绷紧嘴巴。 那种另类得画面... 他可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 此刻，一层层灰白冰冷的石阶再度以熟悉的方式，从脚下蔓延而去。 四周空间变成黑暗。 他仿佛置身在宇宙的黑暗之中，眼前的一切都空空荡荡，除了触手座椅之外，便是灰白色的冰冷石阶。 而在石阶的底部，陈不恶这次看到了一个瘦弱的人影。 和先前少女苗条动人的身影不同。 这个影子明显有些瘦，而且背部不够挺直，因此看起来显得有些驼背。 此人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服饰。 衣袖松垮落在两侧，肩膀塌陷，整个面部略显饥黄，好似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这人又是谁？ 陈不恶坐在触手椅子上，心里发出疑惑。 在那只流着粘稠液体的触手没有从自己嘴边挪开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张口说话的。 下方那人却先开口，声音苍老而沉重：“你就是诡神？” “…” 这强烈的质问感和不以为然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谁见了神，会这么说话？ 陈不恶没有回应。 之所以选择沉默以对，是因为那只触手仍悬挂在嘴边... 尽管对方的体型看起来宛如一副快要病死的模样，但声音听起来却异常洪亮有气劲。 “你可真是定了一个让人感觉讨喜的见面方式！” 对方再次开口。 只不过这次，听起来有些像是讥讽。 陈不恶能听得出来这是反话。 但仍然没有开口回应。 因为另一只触手已经开始蹬鼻子上面，往自己下半身的衣服里钻了... “为何不说话？” 下方，男人用力甩了一下宽松袖子，语气威严道。 “我苏协一辈子言行端正，光明磊落，儿时便立志此生绝不说谎，可今日为了见你，竟然人生中第一次谎，你说，该如何补偿老夫吗？” 什么意思？？？ 陈不恶有些发懵。 到我这要赔偿来了？ 他眯起眼睛去看。 此人的年龄倒是和老宁有几分相似，大概都在四五十岁左右。 可能他更老一些。 但形象上着实不敢苟同。 老宁比他要帅很多。 当然，看小黄书的时候例外。 一旦看起小黄书，老宁那猥琐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形容。 陈不恶一直没说话。 台阶下的老者再次开口，只不过这次不再像是埋怨，而是换了一种口气，平静道：“你帮老夫一个忙吧，老夫会记下你这个人情。” “....” “帮老夫解除信仰，或者，改信【秘儒】也可以，能做到吗？一件小事。” “…” “为何不说话？” 你他妈说行不行？ 陈不恶一时间都有点想揍他了。 找【诡神】帮忙改信【秘儒】？ 亏你真想得出来。 这就好比去买保险，跑到人寿保险公司找到业务员问，我能不能把钱退回来，因为我现在特别想买太平洋保险了！ 这纯粹是欠打。 “为何要改？” 终于，那触手离开了面颊，陈不恶得以喘口气，沉声问了一句。 听到声音，那自称苏协且上了年纪的老头，拍了几下袖子，冷笑一声道。 “还能为什么？信错了呗，宫廷里的那些老狐狸精总想着办法坑害我，非说什么信仰这东西有助于老夫进行变革，老夫还真就信了，试了一下，唉...” “本来想选秘儒，不巧那天喝多看错，就错选了【诡神】...所以，帮老头子一个忙，转到【秘儒】，你信徒那么多，也不缺我一个人。” “...” 你以为这是上大学换专业呢？ ……还能随便转？ 陈不恶这一会拳头已经握紧了三四次。。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但凡是用这种语气说话的老头子，脾气一般都不会太好。 因此他认真想了想，直言回复两个字：“不准！” “不准？！” 一听这话，名叫苏协的老头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 一跳三米高，好似提前进入了回光返照的状态... 他眼珠子瞪圆，直接开始卷袖子。 “为什么不准？说实在话，老夫以前练过，整个东方国度我都睥睨俯瞰，你一个诡神，老夫还不放在眼里！” 说着，他直接迈出步子就往台阶上跑。 似乎要动手。 陈不恶坐在椅子上愣住了。 这么彪悍的大爷他倒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倒也懒得理会。 正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因此直接手一挥，强行结束掉眼前的景象。 一切开始土崩瓦解，陈不恶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阅览室之中。 他深呼吸一口气，来平复心情。 一扭头，就看到一旁南曲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目光对上的瞬间，小姑娘赶紧慌张的侧开脑袋，面颊红润。 “我刚刚是不是又自言自语了？” “是...不过，只有简短的几句话而已...” 南曲柔声回应着。 陈不恶无奈的叹出口气。 这可真是一件麻烦事。 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能掌控何时去面见这些信徒。 亦或者说... 只要这些信徒想要来面见自己，他就会被强行拉近场景之中。 按照这种假设，倘若【诡神】的信徒越来越多... 那以后自己什么也不用干了，岂不是要天天坐在椅子上听这些人发牢骚？ 怪不得【诡神】不肯亲自出面... 换谁不烦？ 陈不恶一时间有些头大。 这时，一低头，他猛然从《百病论》的书籍上看到一段吸引人的内容。 这一页提到了“疯心病”的病因和传染性。 里面具体的内容，陈不恶没有去看。 而是在书页的最底部，有一个独特的注解写着。 【窃认为，疯心病的成因是“自上而下”的传染，若想治疗其病，病根在上，而非下。灭上，方可救下。】 这段话的内容有些费解。 陈不恶暂时没有仔细去揣摩。 因为在这段文绉绉的话语后面，还写着一个耐人寻味的名字：苏协。 这名字....不就是刚刚那个老头吗？ 陈不恶盯着名字微微出神。 “南曲，这个人很出名吗？” 他指着名字问道。 一旁还在努力调整自己脸红的南曲闻言，赶紧弯腰靠近过来，盯着名字看了一眼，立刻点了点头，同时疑惑道。 “殿下不知道吗？苏协可是王族的变革师，听说他博学多识，对整个东方国度的变革和发展提出了许多真知灼见，前几年最为出名，只不过这两年...有些沉寂了，听人说，他做起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第208章 推演师 “今天就读到这里吗？” 在陈不恶将手中的书籍交还给青果时，这个成熟而知性的女人笑着问。 “是的，我还需要去办一些别的事情。” “好的，天地图书馆，随时欢迎您再来。” “谢谢。” 从专享阅览室离开，陈不恶走出这座庞大而又古老的建筑。 天气有些阴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看到广场上有一些孩童正奔跑在凉风中戏耍，发出阵阵欢声笑语。 图书馆外围的场地十分庞大，足够让一些疲惫的人群在这里享受片刻的休闲。 但广场上更多的是，有不少穿着严肃的人群聚集在一起，彼此之间形成一块块小型的团体围成一个圆形。 并在圈内放有一只大型的青铜碗，里面似乎正在燃烧着什么。 看到他们的样子，陈不恶想起了从书籍上看到的内容。 东方国度的文化更偏向于古老和神秘，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在很多节日、大事之中，人们都会依托神灵来表达自己的诉求。 尽管这里还有许多人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神灵的存在。 但倘若遇到极端危险和人力无法解决的事情，也会诉诸于神灵。 “求时节要开始了。” 南曲在旁看着不停往青铜炉子里扔东西燃烧的人群，轻声道：“殿下最近会参与吗？” 【求时节】 关于这个相当具有特色的节日，陈不恶在书上读到过。 这段日子里，因为五骑士的缘故，病界已经慢慢进入了时节更迭的过程之中。 青铜时节在一点点逝去，其痕迹也渐渐消散。 先前路边随处可见的青铜器具，如今也好似凋零的花朵呈现出一副衰败的迹象。 大概是老天爷可怜地上的人儿，这次时节更迭的速度相当缓慢。 以至于那些用来治疗猪头人瘟疫的植物也得以大量生长。 瘟疫得到了可观的缓解。 而关于下一个即将到来的未知时节，则成了整个病界所有人不得不去思考和关心的问题。 因此在漫长的岁月里，渐渐也就诞生出了【求时节】。 在节日里，人们会聚在一起，通过燃烧东西的方式来联络上天，希望能够得到回应，并祈求进入一个良好的时节。 例如【黄金时节】。 这是人们最喜欢也是最最富饶的时节。 “听说宫廷里有许多水平高超的推演师，在这种日子里，想必他们十分忙碌。” 陈不恶款款走下台阶，语气平静道。 “但那些推演师从来没有真正准确的预测过下一个时节是什么，大多数甚至都是瞎蒙出来的，所以大家都说他们不应该叫推演师，而应该叫做欺诈师！” “那这岂不是抢了欺诈师的活？” 陈不恶无奈的笑了一声。 宫廷里的推演师具体负责做那些事情，实际上他并不清楚。 “不过听说这些推演师权力很大？一般的将军都动不了他们。” “是的……” 南曲略微颔首，看着那广场上青铜炉子里的火，红色的赤焰倒映在眼中。 她轻声道：“不过有意思的是，听说这些推演师现在的地位也岌岌可危，估计难以维持太久。” “为什么？” 陈不恶疑惑道，“轩辕王对他们不是极其信任吗？谁有能耐敢动这些人？” 按照陈不恶私下的理解，推演师在东方国度里相当于宰相级别的存在。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推演师和宰相之间的唯一区别就在于，宰相是一个人，推演师是一个团体，里面有许多人。 他们服务于整个王族。 最基本的工作就是预测整个世界和国度未来的发展运势，来确保王族的血脉能够顺利延续下去。 “嗯…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就是殿下刚刚在书上看到的那个人。” “苏协？” 陈不恶惊讶到嘴巴张开。 脑海中浮现不由自主出那老头子驼背瘦弱的模样。 “他有这么大能耐？” “宫廷里的人都这么说...但具体的南曲也不清楚了...” 作为在宫廷内部游走的侍女，自然会听到各种各样的秘闻和秘事。 只不过这些事情真假参半，可信也不可信。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就好像苏协这老头子，对陈不恶来说，就是个脾气极差的老东西。 甚至敢撸起袖子打【诡神】... “现如今宫廷里关于时节的议论有很多，听说推演师们找到了一种新的方法能够准确预测到下一个时节。” “但又有传闻说，苏协作为改革师，声称这些推演师都是国度的蛀虫...留着只会祸害国度，要杀光了才行...” “当真是个有脾气的老头。” 陈不恶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敢直接和轩辕王信任的“宰相”叫板，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说着话间，两人已经从广场穿了过去。 陈不恶让南曲带自己前往【太岁教社】的据点。 他打算去看看希娜。 说起来，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和这小丫头交流过了。 身为异父异母的哥哥...总要表面上看起来像个哥哥... 南曲对王城的道路十分熟悉，这似乎是她作为仆人最基本的技能，带领陈不恶直接前往【太岁教社】。 而关于【太岁教社】。 老宁先前提到过。 在整个王族之中说一说二，算得上是拔尖。 这一点张悟心是当真没有一点私心，也是他作为一个备受哥哥“欺辱”的三太子殿下能尽的最大努力了... 希娜能加入【太岁教社】，从正常人的角度来说，相当于普通人一辈子，或者说两辈子，都不太可能实现的事情。 概率微乎其微，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比起陈不恶这野生教社来说，那是真的光宗耀祖！ 太岁教社的据点位于整个人王城的北部，在南曲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到达地方。 这是一栋有三层高的楼宇。 仅从外观来看，金碧辉煌，装修气派，且门前有着络绎不绝的人群，个个穿着奢侈，充斥着尊贵的感觉。 陈不恶来到跟前时，南曲还没说话，门前两位穿着淡蓝色长袍的人便直接用剑柄挡住他们，语气有些傲然道。 “来做什么的？” 陈不恶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剑柄，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平静道：“我来找一下希娜，麻烦帮我叫传唤一声，就说她哥哥来了。” “希娜？” 突然，旁边一位路过的女生停下来，目光有些好奇的打量起陈不恶：“你就是希娜嘴里整天说的那位哥哥？” “你认识我妹妹？” 陈不恶笑了笑，可笑容还没落下，那女生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和讥讽。 “你们...真是般配的一家人啊...！” “嗯？什么意思？” 陈不恶愣了一下。 似乎没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然而那女生却没有更多的解答，只是用复杂的目光，快速扫了陈不恶一眼，然后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陈不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态度...？ ..... 太岁教社内。 希纳看着手术桌上不停流血几乎就要死去小鸟，整个人愁眉苦脸。 露出一副难过和失落的表情。 在她旁边还放着一本书，似乎是关于医学的内容。 该死...！ 明明已经按照书上所说的方式来进行救治，为什么还是没能成功？ 此刻，偌大的练习室里，所有人都已经走了。 空荡荡的屋子只剩下她一个人。 外面的天色渐暗，屋内光芒则显得刺眼。 这个时间点，按照正常来说，同龄人都已经离开教社去吃喝玩乐了。 瑞纳【太岁教社】里许多年轻的青少年目前都处于培养阶段。 简单来说，就像是学生。 大家在到了时间后，像是放一样各自散去。 唯独希娜却没有离开。 因为她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依旧没能完成这次的作业。 唉，她总是比别人笨一点。 明明书上的内容很简单，很多人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 可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盯着桌子上呼吸渐渐停止的小鸟，希娜内心的挫败感越来越强烈。 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就不适合医学？ 亦或者说，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加入教社？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逐渐黑暗的天空，心情极度郁闷。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几个刺耳的笑声。 像是小声议论，但却又十分清晰。 “诶，那不是那个大傻子吗？她怎么还在里面？” “还能因为什么？肯定又是任务没完成呗！自从加入教社到现在，她一次都没成功过！” “啊？真的假的？” 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 “当然是真的！大家不都说嘛，咱们教社进了一个傻子，而且听人说，她还是从边远村子过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加入太岁教社了...” “我的天...边远村子？那些落后的地方？真离谱，现在真是什么垃圾都能加入太岁教社了啊...也真是的，这些人都好像没脑子一样，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要不说呢，没血脉，没地位，没实力，还敢加入太岁教社，做白日梦做疯了吧？” “不过倒听说她还有个哥哥，是野生教社的...” “哈哈哈哈...野生教社...给咱们提鞋配不配？” “也是...太岁教社里的人，哪个不是王族贵戚？” 话语声越来越刺耳。 希娜背着包裹，从练习室的另一侧夺门而出。 外面的风很凉。 特别凉。 吹在身上甚至让她感觉有些疼。 她跑的很快，以至于逐渐听不到身后那些刺耳的声音。 一路不停奔跑。 直到走廊的尽头。 站在那里，吹着冷风，她抬头望向天空，内心沉闷，压抑。 声音好似有些哽咽。 “周叔...这教社...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啊...估计你也不会喜欢...” “我还是喜欢...和你一起打打闹闹...” 第209章 王族会议 “太岁教社成立的时间相当久远，可以说是王族内部最为古老的教社之一。” 希娜离开练习室之后，心情不太好。 在走回住处的路上，她路过一间研究室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眼下正是时节更迭最关键的时候，你现在行动，不会有人察觉！” “放屁！” 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两个男人在争论着什么。 一个苍老沙哑如枯木，一个阴沉压抑如蛇蝎。 此刻的时间已经很晚，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会有人还留在这里。 而且就算留在这里，也不至于交流的时候不开灯吧？ 希娜被屋子里传出的激烈语气所吸引。 因此当她路过房间的时候，偷偷向里面看了一眼。 然而仅仅只是一眼，却让她再也无法挪开视线。 阴暗房间内，亮着一盏昏暗诡异的青色蜡烛。 蜡烛的光芒呈现出令人感到不安的绿青色，如同幽灵一样晃动着。 而在诡异的绿光照耀下，两个婆娑漆黑的身影正在交谈着什么。 希娜停下来的时候，透过幽暗的绿光，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手臂上，似乎有一个漆黑的纹身。 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好像是一朵黑色的莲花。 在绿光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异样。 这是...邪佛？ 看到这纹身的瞬间，希娜心头怔了一下。 最近在教社里学习不少理论知识，其中就有关于五大信仰的内容。 尤其是邪佛和诡神。 她停在一扇窗户墙边，遮挡住自己，还未来得及抬脚离开，就听到那阴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战争在即，至高王的行踪眼下无法确定，那些成立的军团联盟只是一个幌子和摆设，不过所有人都在关注时空之轮一事倒是真的，因此趁现在行动，没人会注意到我们。” 话音刚落，另一个沙哑的声音跟着发出冷笑声。 “那只是你这么认为！骗自己会害你丢掉性命！” 沙哑的声音说话间，语气里仿佛某种恨意，因此听起来显得相当用力。 “想想之前说过什么吧，你们要除掉姓苏的，可现在呢？他活蹦乱跳的比我家狗都有劲！” “苏协的事情是个意外，不过无须不用担心，因为他是生是死根本不重要，他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而已，凭一己之力又能做到什么？痴人做梦。” “你觉得是痴人说梦？我倒担心这梦会成真，难道忘了当初的李儒心了吗？” 沙哑的声音带有某种说不清楚的颤动道\/“他疯了之后做过什么？你就不怕再有这种情况？当年一人一剑，从成王大道一路杀到宫廷，三千士兵啊！血肉之躯的城墙都挡不住他，硬是杀到轩辕王躲到椅子下，无人敢护驾，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眨一下，一直哈哈大笑，你以为他凭的是什么？当年你们邪佛有拦住他吗？” 他说完，另一个声音仿佛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转而道。 “苏协就是苏协，他只是个舞文弄墨的文人，成不了气候，更何况，这世界上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李儒心。” “文人疯起来也很可怕的！未必就比武夫要差！” 沙哑的声音深深叹出一口气，仿佛十分担心某种情况。 “你大概是杞人忧天了。” 阴沉的声音说着，腔道一转，语气暗含肃杀道。 “明日轩辕王就会召开宫廷会议，到时候苏协会来，你们推演师也会来，以及各国的使臣，五大信仰体系的信徒们和教社都会参与，轩辕王极有可能在会议上决定出下一任王位的继承人，不管是谁，那三位殿下必然会相争，这是一个除掉敌人的最好时机。” “所以，你...你想在宫廷会议上动手？” 沙哑的声音猛然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我。” 阴沉的声音冰冷道。 “不是你？什么意思？” “是佛，它会来亲自动手，我等所做之事，只需请它降临，随后静静观摩，仅此而已。” 话语结束，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两个声音都不再说话。 似乎进入了某种思考的状态。 片刻后，沙哑的声音再度打破寂静。 “如果邪佛亲自出手，苏协肯定活不成，只要杀了他，我们的计划就能顺利进行！” “我的朋友，你的格局未免太小了，说句真心话，此刻与你为伍，我竟然觉得有些丢人。” “...……” 沙哑的声音没有回应。 阴沉的声音继续道：“明日宫廷会议上，要死之人，又何止是苏协一个呢。” “你们……还要杀谁？” “不是我们要杀谁，而是佛想要谁死，下一个时节即将到来，你说这世界上多一个国度和少一个国度，又有什么区别呢？” “……” 黑暗中，那沙哑声音的影子猛然怔了一下：“你们……” “我的朋友，做好准备，迎接一个新世界的到来吧。” 黑暗中，此刻仍在房间外的希娜，脸色苍白如纸。 整个人的呼吸在这一刻死死紧绷，甚至连口气都不敢喘。 走……快走…… 捂紧嘴巴，希娜一点一点后退…… 小心翼翼的离开这里。 等退到安全距离之后，她拔腿快速逃走，好像逃离某种危险一样。 在路过三三两两教社成员的时候，听到他们兴奋的议论。 “听说了吗，明天王要召开会议，据说是在万人厅举办，整个王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有可能去参加，我父亲也被邀请了！” “我听说了！好像是要为下一个时节到来做准备，还有可能会宣布下一任王位的继承人！” “哇，这种历史性大事件，我也想参与……” “不能去！” 在听到他们交谈的瞬间，希娜几乎是下意识喊了一声。 当声音喊出去的一刻，几个人目光奇怪的朝她看了过来。 “你神经病吧！” “诶等等，这不是那位大傻子吗？我见过她，听说进入教社后一次任务都没完成！” “整天说自己哥哥很厉害，结果只是野生教社的那个女的？” “对！” “原来就是她啊！” 其中一位高个男生闻言，从台阶上跳下来，朝希娜走了过来。 “啧，长的还挺好看……可惜是个下里巴人……” 他伸手去挑面前女孩的下巴。 希娜直接一巴掌拍开，随后瞪了一眼，转身就走。 却被高个男生猛然拉住手腕，强行拽回来搂在怀里，坏笑道：“你跑什么啊？脾气还挺大！” 他使了一个眼色，后面几个男生会意，走过来直接按住她的手腕压在了墙壁上。 动作熟练，这种事情仿佛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放开我！” 希娜拼命挣扎，可她的力气怎么都比不过三个男生加在一起。 硬是被按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为首高个男生伸手去摸她的脸。 希娜咬紧牙抬腿狠狠一脚，直接踢在了对方的膝盖上。 “妈的……！” 高个男生瞬间疼的大骂一声，怒火钻心，直接冲过来狠狠一拽希娜，将她背对自己，然后按住希娜的脑袋向前一撞。 用力太大，脑壳撞到墙壁上，直接流出血来，染红了希娜的半张脸。 挡住了她眼睛的视线。 希娜感觉很疼...！ 可她却挣扎不动！ “你他妈敢踹我？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放开我！” “把她衣服给我拔了，老子今天给她染染色！” 说着，他就动手去脱面前女孩的衣服。 希娜感觉背上的衣服被撕开，一阵凉意袭来，紧跟着就是一只手掌伸进自己衣服里。 恶心的感觉翻涌而来。 她眼睛里流出泪水... “你放开我...！” “妈的，让你还敢踢老子！” “哥...这还在教社里，是不是不太好...” “去你妈的，闭嘴！忘记老子身份了？在这里除了王族，谁敢动我们？怕什么？” 旁边男生吓得不敢说话了。 “让她这乡下没规矩的娘们学习学习在王城应该怎么做人！” “你...！” 希娜咬紧牙关泪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 那高个男生把嘴唇贴近希娜的耳边，吹着热气坏笑道：“你现在叫老子一声爹，然后学两声狗叫，求我放过你，我就饶了你，怎么样？不然，老子可猛着呢！” 希娜没说话，她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这三个人。 更何况眼下他们是什么职业，有什么能力都不清楚。 就算打起来，自己又能有几分胜算？ 从进入教社的那一天开始，希娜就一直被人欺负。 她当初还真以为加入教社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就像每个长大之后决定走出家门的孩子一样，还以为未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一个缤纷多彩的世界。 然而现实之中却遍地都是充斥着欲望和饥饿狼性的同类。 人类尤为喜欢从同类身上寻找优越感。 弱者...在生活之中，并没有太多光环会落在身上。 唯一的途径，就是变成强者。 “求求你...” 她咬紧牙，身子颤抖着，几乎哭出声来。 “你说什么？大点声啊！” “求求你...别欺负我了...” 希娜哭着，对方却不依不饶：“不对啊，还有一个字呢，你要叫我什么来着？大点声！” 就在希娜开口要放弃底线的瞬间。 突然，后方传来剑刃出鞘的声音。 速度很快。 噌！ 光芒一闪。 一个圆鼓鼓的东西被钉在了墙上。 借着月光，希娜看到，那是一颗血淋淋的脑袋... 脑袋上的眼珠子瞪圆，脸上还带着坏笑。 似乎脑袋本人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头颅已经被砍了下来... 血，在半空飞溅着，落的很慢，很慢... 像散落的玫瑰花瓣一样，染红了太岁教社的白色墙壁。 希娜回头，在泪光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后方的黑夜之中慢慢走出来。 “哥哥...” 第210章 那可是贵族 当血淋淋的脑袋被剑刃穿透之后挂在墙壁上的那一刻，四周空气仿佛静止了一样。 一片死寂。 人群里最先反应过来的并不是被欺负的希娜，而是那两个按着她的男生。 当他们抬头和悬挂在墙壁外侧的头颅对视上的瞬间，脸色苍白如纸，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死了...死了...！周黄死了！” “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两人双腿发软，瘫坐到地上，声音凄厉颤抖。 一扭头，便看到正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的陈不恶。 他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皮肤之上张开着一只只诡异狰狞的眼球，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咕噜噜的转动着。 在月光下，瞳孔之中散发着点点猩红色的异样光芒，正死死盯着两人所在的方向。 两个男生哪见过这种景象？其中一个直接尿了裤子站不起来。 另一个则拼命的扯嗓子在大吼，企图给自己壮胆：“他可是王城四大贵族周老爷的儿子！你杀了他...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陈不恶根本没有回应，径直走到那依靠声音来壮胆的男生跟前，从头到尾没有商量，而是用陈述的语气平静道。 “我不杀你，但要断你两条手臂才行，你用手碰我妹妹了。” 说着，他直接伸手抓住对方的肩膀。 发动【吸食】。 骤然之间，两条手臂急速脱水，如同被抽去水分的黄瓜似得，瞬间变成一副枯木。 男生发出凄厉的惨叫，拼命甩着脑袋挣扎大喊，声音歇斯底里。 “你..你死定了！你个下里巴人...你个垃圾，你会后悔得...我要杀了你，还要把你妹妹卖给贵族当玩物，我要让她生不如...” 啪！ 陈不恶掐住他的喉咙，一用力，直接折断了。 男生的脖颈瞬间以九十度的方向扭曲，骨头刺破皮肤，鲜血向外狂喷而出。 本来不想杀你的... 陈不恶甩了一下手掌上的血。 但奈何你管不住自己的嘴。 处理完这人，他扭头看向吓得已经尿裤子趴在地上满脸鼻涕眼泪的男生。 还没开口说话，男生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希娜开始不停哭着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饶了我...求求你...我，我是被迫的，都是周黄强迫我做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陈不恶看他一眼并没有说话，转头看向希娜。 目光在询问。 他打算将这男生交给希娜处理。 希娜整理好身上被撕开的衣服，咬紧了牙关，她大步走过去，挥起拳头，狠狠朝男生的脸上砸了一拳。 大概是一拳不过瘾，然后是第二拳、第三拳.... 越打越用力，速度也越来越快 一开始那男生脸上被砸了几拳之后，还能拼命喊求饶，但到最后，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微弱... 陈不恶从始至终只是站在旁边，没有阻拦，也不说话。 他把老周剑从墙壁上拔下来，在身上小心翼翼的擦干净。 至于那落在脚边的头颅，他则直接随便一脚给踢进了草丛里... 进而又滚到了下水道里...被肮脏的水流冲走。 “混蛋！混蛋！你们都是混蛋！” 希娜一拳接着一拳直到自己最后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额头上都是冷汗。 脸色有些苍白和紧张。 男生并没有死，只不过意识已经不清醒，整张脸也被揍的扭曲起来。 这还是希娜人生中第一次用这种方式打人... 她感觉很爽！ 倒不是因为崇尚暴力，而是因为她能够对那些欺负自己的人以牙还牙！ “走吧。” 当事情结束之后，四周已经一片狼藉。 陈不恶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因为他见过太多死人了。 直接将妹妹从地上拽起来，牵着她往外面走。 希娜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让自己深呼吸... 这一刻，她看着陈不恶的背影，眼眶和鼻子有些发酸。 是的，从之前得知他并不是自己哥哥，而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人之后，希娜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眼前的人。 她是【病界】的人。 从小在这里长大，每天看着恩佐的脸，可以说是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然而未来十几年后的某一天，突然告诉她，恩佐并不是恩佐。 他也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家人，更不是你的哥哥。 他是一个叫做陈不恶的人。 而你们之间，从来不认识... 甚至不在同一个世界。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好像有一天看着自己的父母，和他们一起生活很多年，陪着你到长大。 可突然在十几年后的某天你发现，你的父母不是父母。 尽管他们拥有着和父母相同的面容... 可他们终究不是。 对希娜来说，周叔是她在失去家人之后，对她最好的人... 而恩佐，或者说陈不恶，他一直都在跟着老宁变强，说是要走上一条不知道去往哪里的路。 陈不恶的眼中，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和位置。 他有没有真的把自己当妹妹呢？ 希娜一开始也不知道，在怀疑一切。 但现在，她确定了。 陈不恶带给她的不仅是安全感，更多的将是陪伴... “我就是来看看你的情况，没什么别的事情。” 陈不恶带着她来到较为安静的一片地方。 身上血气有些刺鼻，导致想聊天的心情荡然无存。 他叹了口气：“我们先回宫殿吧。” “好...” 她握紧了哥哥的手。 在月光下低着头往前走。 身上的血引起路人们的关注。 可她觉得无所谓，也不在乎。 当回到宫殿之后，一推开门，陈不恶看到张悟心不知道什么已经在屋子里等候了。 “你们这是...打猎去了？” 张悟心看到两人，喝着茶面色愣住。 几乎每次见陈不恶，都能整出点新花样来。 陈不恶没说话，进屋后，将门关上。 “我...我先去洗澡...” 希娜跟在后面，觉得这样子实在是有些狼狈。 留下一句话，一溜烟直接钻进洗漱间，把门关好后，很快想起了流水的声音。 老宁看到他，鼻头微动，皱起眉头道：“这血闻着像是人血...你杀谁了？” “教社里有人欺负希娜，我就解决了。” “教社？太岁教社？” 张悟心放下杯子，追问道。 陈不恶点了点头，他脸色立刻变了：“你在太岁教社里面杀人？杀的谁？” “一个姓周，好像说是什么周氏，另一个不知道。” “周氏...贵族周氏？卧槽...老陈...你惹上麻烦了，贵族周氏可不是普通人啊！” “巧了，我也不是普通人。” 陈不恶放下老周剑，坐下来冷声道。 “他们欺负希娜？那该杀！杀的好！” 老宁竖起拇指，随后想起什么似得道。 “不过这贵族周氏，我倒有些印象...王城内除却轩辕王之外，还有四大贵族，一个姓白，一个姓武，一个姓梁，还有一个就是姓周，印象中，王城的经济产业，有许多都是周氏搞出来的。” 张悟心在旁点着投，瞪圆眼珠子道。 “那可是周氏贵族...你们去买药引的炼药师店铺，还有天地图书馆建造时的启动资金，以及往城里士兵们的军甲，都有周氏参与制造，他们的实力相当雄厚...” 说着，张悟心急忙追问道。 “对了老陈，你杀的那人叫什么名字？在周氏贵族里是什么地位？如果这人不重要，那这件事其实很好解决，只需要...” “那人叫周黄。” 见张悟心说的那么严重，陈不恶便仔细想了想，打断道：“好像是什么周老爷子的儿子。” “...” 张悟心瞬间沉默了。 “他是重要的人物吗？” “从名字来判断，应该是有点重要...” 老宁在旁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啊...” 陈不恶脸上展现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我把他头砍了。” “....” 张悟心坐下来捂着脸崩溃了。 “老陈...周黄啊...那他妈可是...周老爷子的儿子！你知道周老爷子是谁吗？我就这么和你说吧...他和轩辕王...经常坐在一起聊天下棋，甚至两人以兄弟相称...周黄，算是轩辕王的半个义子...” 张悟心这么形容，陈不恶和老宁瞬间便懂了。 老宁直接第一个站起来，当场朝陈不恶屁股就是一脚，结果被躲了过去... 他骂骂咧咧道：“你个兔崽子，这么重要的人你都敢杀？拥王教社在王城还混不混了？” “我又不知道他是谁...！” 陈不恶叹了口气。 “你惹大祸了知道吗？” “那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你怕了？” “怕了，真怕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赶紧想办法保命吧！要不然咱们连夜从王城出逃如何？” “不行啊...” 陈不恶当即一脸不情愿。 “为什么不行？” “因为现在我还没吃晚饭。” 听到这话，老宁愣了一下，转而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捂着肚子坐下来，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也是...一说吃饭，我都有点饿了...话说，咱们等会吃什么？” “来点烤肉。” “...还是吃清淡的吧，我现在年纪大了不像你，太重口的肠胃消化不动...” “....” 望着眼前闲聊的两个人，张悟心坐在椅子上，脑瓜子嗡嗡直响。 整个人都懵了。 喂... 你们两个....是真怕还是假怕？ 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啊！ 那可是周氏贵族！ 周氏家主的亲儿子！ 轩辕王的义子啊！ 第211章 病态无声时代 听着面前两个人的话题越聊越远，张悟心急忙喝口水让自己做了一个深呼吸，保持冷静。 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张信函，缓缓放到桌子上道：“你们先看看这个，周氏的事情...等会再聊。” “什么东西？” 被打断聊天，老宁疑惑的看向桌子问道。 “王族会议的宾客邀请函。” 张悟心解释道：“明天轩辕王召开会议，你们可以凭借这张信函以宾客的身份参加。” “关于什么内容的？” 老宁好奇的将信函拿起，来回翻看几次。 这东西制作的相当精致。 上面还有灵者加持过的气息。 文字像流水一样漂浮游走在信函上面，给人一种尊贵的感觉。 “时节变动和王位继承。” 张悟心道。 “王位继承？那你到时候岂不是能在会议厅里打起来？” “不会的。” 张悟心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王位继承的竞争赛，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一直是老大和老二在争夺。” “听起来你像是个外人。” “本就是外人。” 张悟心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 “我当初从【常界】来到这里成为轩辕多瑜的时候，从一开始就被他们两人拿捏着，轩辕多瑜本人似乎一直在过这种生活，我只需在扮演他而已。” “有时候我就在想，从外人的角度来看，是大殿下和二殿下两个人弟控，但我倒觉得，更像是他们心照不宣，同时用这种手段来控制住自己的弟弟轩辕多瑜，从而减少一个王位的竞争者。”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我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点，只是心里觉得没表面那么简单。” 张悟心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陈不恶在旁没有回应，陷入沉思。 老宁笑了笑，道：“照你这么说，轩辕多瑜倒有点像是被迫过上了这种生活，算是政治的牺牲品？” “那轩辕王就这么看着？” 陈不恶疑惑道。 “他只能看着。” 老宁抹着下巴的胡渣道：“娃，你觉得他生儿子的目的是什么？” 这句话把陈不恶问愣住了。 生孩子，能有什么目的呢？ 老宁则似笑非笑道：“轩辕王生孩子，不管生几个，本质上都是为了培养一个合格的王位继承人。” “帝王家的孩子就像是一同被扔进困兽笼里的野兽，不断在笼子里被迫厮杀，最后只有活下来的那只才有资格去继承王位。” “所以明天的会议对我来说，只是走个过场，轩辕王是希望能有更多的宾客在场，所以邀请了各个国度、五大信徒、教社、军团代表等等，估计明天人会很多。” 张悟心起身道：“我今晚来给你们送邀请函的，明天早上会再派人来叫你们，到时候见。” 他说完，喝完杯子里的水，便推开门往外走。 刚走出两步，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停下来回头道。 “对了老陈...关于周氏那件事...你最好有所准备，他们家族中雇佣了不少实力强悍的人，我建议是等明天的会议结束之后，你们最好尽快离开王城，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们太多...” 张悟心走后，屋子里两个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各自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这时，希娜已经洗完澡走了出来，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希娜。” “怎么了哥哥？” “明天先不用去教社了，我们一起去参加王族会议。” 陈不恶安排道。 他担心明天希娜单独去教社，一旦遇到周氏的人开始报复，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去王族会议？” 希娜突然瞪圆了眼睛，擦头发的手也跟着僵硬在半空。 “嗯，有什么问题吗？” 陈不恶见她样子突然有些奇怪，好奇道。 “哥...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希娜急忙走过来，坐到凳子上，脸色紧张道：“我今天在教社里...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她将今天在教社里听到的话，告诉了陈不恶... .... 与此同时。 太岁教社的走廊上。 一群拿着刀的人林立而站，个个看起来目光凶悍。 几乎将走廊 挤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此刻神色阴沉，双眼死死盯着空气，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 在男人旁眼前的地面上，摆着一具尸体。 尸体没有头颅。 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快速斩断了一样，切口整齐。 “周老爷...少爷的脑袋找到了...” 忽然，一位下属着装的人快速走过来，声音有些颤抖道。 “在哪？” “下水道里...” 周老爷的面部颤了一下。 狠狠握紧了手中的机械拐杖， 他用拐杖的底部，重重敲了一下地面，声音低沉道。 “捞上来！” “是...” 下属急忙离开。 没一会，周黄的脑袋被人从下水道里捞了上来。 泡的时间有点长，臭烘烘的上面爬满了虫。 “老爷...” 下属抱着那黑糊糊一团，散发着臭气的脑袋，半跪在地上整个人的身体忍不住在发抖。 周老爷看见脑袋的这一刻，当场咬紧牙，眼神中瞬间布满血丝和痛苦。 差点一口血气吐出来。 他没有说话，仿佛说不出来，跌坐在椅子上，只是颤抖着手用拐杖指了指地面上的尸体，发出一句沙哑的声音。 “给少爷...装上...” “是...” 下属会意，战战兢兢将脑袋和尸体拼接在一起。 “回魂仪式，开始吧...” “是...” 周老爷低下头，发出一声长叹。 随后从旁边，走出来一位妆容怪异的女人。 她停靠在尸首分离的周家少爷身旁，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随后用血在其胸膛前画出一个奇特的符号。 几秒后，尸体突然开始颤抖，一把捧着自己的脑袋坐了起来，面向周老爷的方向，嘴巴里，发出怪物般的声音。 “爹...爹！救我...救我，好疼啊！我的脖子好疼啊！” “黄儿...” 周老爷看见这一幕，当场老泪纵横，差点想要冲过去拥抱自己的儿子。 却被那施展仪式的女人出声提醒道：“请老爷稳定情绪...回魂仪式有严格的规定，生人和死人之间不能接触...但可以问问题，时间有限，还请老爷...尽快告别。” “儿啊...” 周老爷内心悲痛万分，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白天你说去教社，可到了晚上你我父子之间却已阴阳相隔。 世事难料啊... “爹...替我报仇...替我报仇...” 那尸体的声音断断续续，听i起来相当痛苦：“否则...我死不瞑目...” “黄儿，到底是谁杀了你？” “下里巴人...下里巴人...” “什么？” “希娜...那个下里巴人...那个贱人...” “希娜？” 周老爷忍不住把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三遍。 却没有任何印象。 他认为儿子是被仇人杀死的。 但无论是哪个仇人，周老爷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印象。 也是因为随着年岁的增长，人的记忆会淡忘。 所以但凡遇到陌生的名字，他都会在心里先多念几遍，这样就能想起来是谁，以防是自己的仇人。 可希娜这个名字...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都不是...她只是一个...下里巴人...” 听到儿子魂魄所发出的声音，周老爷愣住了。 一个...下里巴人？ 也就是乡下人，把自己儿子给杀了？ 他只感觉大脑嗡的一声，像做梦一样。 老天爷在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我周白霜唯一的儿子！ 他本该继承我们周氏贵族，开拓更多的基业，竟然被一个乡下人的女孩给杀了？ 周白霜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一样。 他握紧拐杖，内心的愤怒无法遏制，狠狠震了一下地面。 四周下属赶紧低下头，大气不敢喘。 “儿啊...你放心去吧，爹发誓一定把那女孩亲手给剁碎了拿来祭你！” 说完，他转而朝身旁的怒喝道：“把姓曹的放出来...让他去找那个女孩...带来见我！” “姓曹的？” 旁边下属愣了一下，紧跟着呼吸仿佛有些凝固：“老爷...你说的是那个曾做过至高王跟班的曹无木吗？他...他是个疯子啊...如果把他放出来...王族那边可能会...” “我让你放就放！” 周白霜朝下人脸上就是一巴掌，怒道：“王族那边怎么了？轩辕王是我结拜兄长，明天这件事我会告诉他，这个女孩...我要让她痛不欲生！” 看着老爷脸上的表情，下人们忍不住同时打了一个寒噤。 谁都知道轩辕王和周老爷的关系很好，而且平日里轩辕王和周黄也常常以随和的态度聊天。 可现在出了这种事.... 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说起来也真是，那名叫希娜的女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杀周老爷的儿子... 这女孩怕是要完蛋了... 估计连同她身旁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至于曹无声... 下属们几乎不敢提这个名字。 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听说当年患有【疯心病】，为了满足自己疾病散发出的欲望，把就全家都杀了。 后来娶妻生子后，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又把妻子和孩子也杀了... 尸体剥皮后挂在自己前门三天三夜。 他甚至没有为此感到丝毫难过和悲伤... 听说他还曾经还和至高王并肩作战...以至于后来实力相当强悍。 据说人们喜欢拿他和徐平城比较。 徐平城因为自己天资卓越的刀法，曾创建出一个独属于刀客们的平城时代。 而曹无声... 他凭借自己的疯癫和病态，为所有【疯心病】患者们追崇，创造了一个...无声时代。 这...就是一个疯子！ 第212章 书里有改变世界的东西 听到希娜的话，老宁冷笑出一声，用手指来回捻着桌子上的盆栽，仿佛自言自语般道. “小丫头，你可不要忘了，邪佛二字的前面，是先有一个邪字，再有一个佛字，佛排在后位，我活了那么久，深知一个道理，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但始终会有无缘无故的恶，所以人心不得不防。” 希娜闻言，起先是眨巴着眼睛好像没太懂，但很快低下眼眉，眉头皱起，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 陈不恶觉得她可能是想起了不久前在太岁教社里发生的事情，对小姑娘来说，必然是一个心理阴影。 想想周黄那话语之中始终看不起下里巴人的态度和想法，是从何而来呢？ 仿佛是与生俱来。 似乎在他的观念里，下里巴人都是可以被欺负的人。 “世间便是如此，始终有人高高在上，始终有人郁郁久居，所以世上的人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老宁起身道：“高高在上之人，似乎从一开始就具有藐视他人的权利，而郁郁久居之人想要翻身，却比登天还难，而翻身后想要救济天下之人，更是屈指可数，我至今所见能够翻身者并救济天下之人，只有一个，你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人叫苏协。”老宁说到这，陈不恶愣了一下。“苏协？那个王族的变革师？” “诶？你小子怎么会知道他？” 老宁面露诧异。 “嗯...从书上和诡神的空间里看到过。” 陈不恶如实道，把先前看到和苏协有关的东西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老宁哑然失笑：“撸起袖子揍人...倒真像是那老家伙的作风，毕竟当年他可是第一个敢在宫廷上脱衣服打架的文人。” “啊...宫廷上脱衣服打架？他是不是很厉害啊？宁叔你和他也认识吗？” 希娜在旁一脸八卦的样子。 “额...认识倒是认识，但关系算不上太好，老东西和我合不来。” 老宁挥了挥手。 “感觉宁叔你好厉害...谁都认识...” “嗨，活的时间长，可不就谁都认识了。” 老宁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陈不恶在旁心想，与你合不来，是不是因为人家苏协从不看小黄书？ 最近三番五次听到这个名字，不免让陈不恶内心产生了好奇，疑问道. “这个苏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在书上也看到了他的名字，他提到了关于治疗【疯心病】的方法，认为【疯心病】是从上至下的一种疾病，他难道还是个医师吗？” “嗯...倒不是个医师，说白来，苏协就个舞文弄墨的文人。” 老宁想了想，道。 “不过这老家伙很复杂，是个相当倔有脾气的人，年轻那会我们合不来，就是因为他太倔了，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老宁说着，转口道。 “年轻的时候我们两个有一段时间住在一起，他那会说自己要修成圣人、羽化成仙，所以严格要求自己，从吃到睡每一件事都严格执行，每天会用纸张记录自己的言行举止，最可怕的是，他记录完之后，会再写一篇总结，来反思自己一天的作为。” “写完之后，再拿给我看，还会问我，这一天之中，是否觉得他有言行不好的地方，他会在第二天改掉。”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整个人都不好，要不你直接去死吧！” “....” 陈不恶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他为了让自己能够羽化登仙，甚至会克制欲望。娶了妻子后，不同妻子行房事。” “年轻那会他和我说，他在白天看到妻子的时候，忍不住产生了欲望，为了克服这种欲望，就想了一个办法，用凉水去冲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到了晚上他把这件事写下来，来反思自己的行为，认为欲望是一种邪念，羽化登仙成圣人，应该克制欲望。” 陈不恶从来没有想过要成圣人亦或者羽化而登仙，他认为自己就是个俗人，做不到这些。 但说实话，他心里很佩服能够将其当做毕生目标并且付诸行动的人。 毕竟人类主动去克制欲望，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陈不恶心知，大部分男生一段时间不看点爱情动作片，恐怕都忍不住... 毕竟是俗人。 “不过当真令人想不到啊，几十年过去，他竟然真的硬生生靠自己的努力，成为了首屈一指的王族变革师。” “当初这老东西和我住在一起的时间里，是因为两人合租房屋比较便宜，我们算是室友。” “他那会还只是一个刚刚进入王城的下里巴人，只是我们两个走的完全不是同一条路。” “我跟着夏修山前辈修炼，他则天天在屋子里读那些破书，根本不出门，但凡有点钱就用来买书，自己则饿着。” “有一次他为了买一本书硬生生饿了三天，要不是我后来帮他买一些吃的，他差点把自己命送走。” “后来我就问他，你读这些破书有什么用？钱也挣不到，老婆也娶不到，既没别人过的光彩，也没有别人快乐，有这功夫，挣点钱养活自己不行吗？结果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怎么说？” 陈不恶疑问道。 老宁脸上的表情好像时隔多年依然被气笑了，无奈道。 “他跟我说，他读书，是为了干大事！大事！我问他什么大事？他说我不会懂的，他不仅要现在读，以后还要读，他相信书里面一定有改变这个世界的东西！” “....” 陈不恶陷入了沉默。 他能想象到那么一个形象。 一个背着行囊，穿着破旧、身体瘦弱的人，穿过慢慢的风沙来到王城。 省吃俭用，几十年如一日，怀揣着某种别人不懂也不会理解的理想，在这里安身立命。 几十年过去，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书里面，一定有改变这个世界的东西...” 陈不恶反复品味这句话，总觉得这句话，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能说出这句话的人，需要多大的信仰才行。 有点意思，看来之后在诡神的面间空间里，要多和此人接触接触... 陈不恶心里想着。 一旁希娜问道：“那这次的王族会议，他也会参加吗？” “作为王族变革师，他肯定要参加。” “啊...那他岂不是会有危险？” 希娜张大了嘴巴。 “有危险的何止他一个人...小丫头，你别忘了咱们也要参加，也有危险...到时候还有三殿下，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国度的使臣...看来邪佛是想真要搞大动作了。” “啊...那我们...能不能不参加？或者赶快趁现在通知轩辕王，说不定还能阻止这一切！” 第213章 我陪你一起去 听到希娜的话，陈不恶仔细想了想。 从常理来说确实应该如此。 毕竟倘若邪佛真的出现，那...可就不是普通的屠杀了，更何况没有人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陈不恶起身道：“我现在去找张悟心，把这件事情和他说一下，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 .... 因为宫廷里的仆人都已经知道这位陈姓先生是三殿下的好朋友，所以当陈不恶径直进入殿宇的时候，基本上没遇到阻拦，反倒不少仆人会来问好。 连同守卫的士兵也会说上一声：“殿下晚上好。” 陈不恶笑着和他们回应。 心里倒是有些纳闷这些人怎么都认识自己。 他倒是贵人多忘事，几乎没想起来私底下有一位叫南曲的姑娘，平日里可没少下功夫说陈不恶的好话。 致使仆人们彼此之间已经相传陈不恶是一位极其平易近人的殿下。 可惜陈不恶来得速度太快忘记敲门，因此当他推开张悟心房间门的时候，恰巧看见房间里轩辕永宁正用手放在张悟心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脸上是一副宠溺的表情...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轩辕永宁骤然好像触电似得，手掌急忙弹射性缩回来，低下头发出两声咳嗽。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俩了？” 陈不恶站在门口，一时间有些尴尬。 到了晚上都这么玩的吗？ “无妨，我恰好也该回去了。” 轩辕永宁立刻站起身来，干咳两声，随后看着自己的弟弟笑了笑，说了声：“多瑜，明天见。” 转而从门口走了出去。 路过的时候看了陈不恶一眼，平静道。 “你们有幸被邀请明日的会议，可别迟到了，给未来的王，留一个好印象。”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一下，转而笑了笑低头道。 “殿下放心，一定准时赶到。” 等人走之后，他进屋将门关上，就看见张悟心捂着脸崩溃道：“老陈...刚才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什么也没想啊！” 陈不恶坐下来给自己倒杯水。 他越是这么说，张悟心越是崩溃。 “行了，我来找你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关于明天的王族会议...” 陈不恶在脑海中组织一下语言，随后用了将近半个小时，将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出来。 张悟心听完之后，瞳孔从一开始的疑惑逐渐变到震惊，最后直接起身不安道。 “这...这不可能！” “你是觉得不可能发生？还是觉得发生后，他们的计划不可能实现？” “我...” 张悟心想反驳什么，可神色却越来越不安，惶恐半秒道。 “老陈，你或许并不清楚，推演师的身份和地位，相当于咱们那边古代的宰相，权力相当庞大，轩辕王如今病重，要说他们想要发动政变，并非没有可能，但...策划一场政变，绝非那么容易得事情，更何况是在王族里，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我...这段时间里，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如果让你听到风声，那计划还能成功吗？” 陈不恶无奈的笑了一声，道。 “既然他们决定做这种事情，就一定做好了保密工作。” “你说的有道理，如果真是这样，邪佛和推演师联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到时候发生政变影响的恐怕不只是我们，甚至是整个东方国度...” “先前有传闻，疯心病的源头便是来自于邪佛，但这种说法并没有立住脚，很多人在转职失败之后，也会获得疯心病...似乎和邪佛也没有太多关系，但现在，我总觉得彼此之间又有某种关系...不行，老陈，我必须要去见轩辕王说清楚！等到明天，一切就来不及了！” 张悟心说着起身往外走。 陈不恶没有拦他，毕竟这种事情争分夺秒。 现在距离明天早上会议召开，还剩不到几个小时。 倘若今晚他们不能改变这一切，那明天就有可能是血流成河，在王族的历史上留下可怕的一幕。 “等一下。” 虽然没有阻止张悟心，但陈不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尤其是望着张悟心此刻火急火燎的向外走，不知为何，他觉得不太舒服。 一种说不清楚的不安感在心头翻涌。 “怎么了？” “嗯...你让我看一眼。” 陈不恶走过来，用手抓住张悟心的肩膀，直接发动了灵者的【窥探】。 基础能力之一，能够预测触碰物的未来。 尽管只有简短的几分钟。 但也足够了。 然而另陈不恶没有想到的是，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看到了一副让人倍感疑惑的画面。 未来呈现的镜像是：首先是张悟心快速跑进宫殿，面见轩辕王。 而这个时间点里，轩辕王似乎已经睡下，致使张悟心在外面敲了几次门之后都没有反应。 最后由侍卫进去传话后，张悟心才得以进去。 但奇怪的是，当张悟心前脚刚进入寝宫，后脚陈不恶的视野便开始变得十分昏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似乎眼睛被一块黑布遮盖起来，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他还没反应过来，紧跟着，画面一转，寝宫的门被重重打开。 只见张悟心像是怪物一样，背上长着一只只血淋淋的怪手从门里挣扎着爬出来。 那模样像是一只人性蜘蛛... 不等陈不恶看清，一切消失不见，再次回到了眼前。 “怎么了？” 张悟心见陈不恶抓着自己，手掌愈发用力，且脸色苍白，忍不住开口问道。 “...有问题。” 陈不恶来不及解释，急忙再次尝试。 然而无论几次，只要张悟心走进寝宫，自己便会失去视野。 奇怪，这种感觉就好像轩辕王的房间被故意隐藏起来，致使他无法通过【窥探】去看到任何景象。 所以在张悟心进入寝宫的几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陈不恶脑瓜子嗡嗡作响，呼吸开始变得沉重。 “老陈， 再不走就要过午夜了，午夜一过，轩辕王的寝宫就会关闭，到时候想见他就更难了，我必须要现在过去...” “嗯，我知道，我跟你一起去。” 陈不恶放开他，背上老周剑往外走。 他不能在明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还让张悟心一个人去面对。 张悟心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并没有开口。 时间紧急，他也不再多问原因，快速跟了上去。 两人行走在前往寝宫的道路上，四周一片死寂。 这让陈不恶感觉十分奇怪。 周围没有任何人，只有呼呼的风向，听起来像是鬼哭狼嚎一样。 不对... 按照往常，这个时间点王城的宫殿里应该还有许多仆人在忙碌。 可为何此刻一个人影都没有？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陈不恶奔走在道路上神色疑惑。 四周寂静无声，月光惨白。 两侧的墙壁显得阴冷而又诡异。 一抬头，陈不恶看到死气沉沉的墙壁上，不知何时竟然悬挂着一颗人头，血红的眼珠子正滴溜溜的打转盯着自己。 “哥...” 突然，人头从喉咙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借着白毛月光，陈不恶怔住脚步，他看到，那是希娜的人头。 第214章 不用修练了吧 在看到头颅的瞬间，陈不恶心脏骤停。 大脑一片空白。 忽然，月光穿过云层的那一刻，他发现那并不是人头，而是一只悬挂的灯笼，只不过没有被点燃。 看错了吗……？ 陈不恶心脏紧了一下。 他还真以为刚刚那是…… 算了，不想了。 他摇了摇头，将那不安的想法甩出去。 “没人也许是因为都在忙吧...毕竟明天要召开会议...” 张悟心并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他已顾不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两人跑到寝宫门前时，和陈不恶看到的景象一样，根本进不去。 只能让守卫代入寝宫禀告。 值夜班的守卫见是三殿下，便很勤快的过去禀报。 几分钟之后，跑回来道。 “王让三殿下一个人进去，其余之人则不准入内。” “行，老陈，那你先在这里等我。” 张悟心没想太多，抬脚就往里面走。 陈不恶脸色微变，一把抓住他，强行拽回来。 不等张悟心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陈不恶便对士兵道。 “劳烦你再去禀报一次，就说这件事很重要，必须要两个人才能汇报。” 守卫站在门口愣了一下，道：“可王已经下达了命令，不允许...” “这件事关系到未来王的生死！你不去禀报，出了事担得起责任吗？” 陈不恶打断对方语气威胁。 听到这话，守卫脸色剧变。 这种事他自然当不起责任，赶紧低头道：“属下这就去...” 说完，再度快速跑回宫殿。 门外，张悟心看到这一幕，起初满脸疑惑。 但渐渐的，他那本就智商不够富裕的脑袋瓜里好像意识到什么，脸色惶恐不安道。 “老陈....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东西？你是灵者，能够预测未来对吧？我单独进入寝宫，是不是会出事？” “嗯...” 陈不恶确定的点点头。 张悟心倒吸冷气：“出什么事？” “我不确定那是什么...但肯定有危险。” “.我...死了？” “没有...但似乎比死还要可怕，你进入寝宫之后我就看不见了，是有人对轩辕王的房间做了屏障...没关系，我等会陪你进去。” “好...” 这一刻，张悟心终于开始紧张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把整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在体会到一些不对劲之后，张悟心猛然回头发现，来路漆黑无比，空空荡荡。 呼啸的风声在过道之中穿行，听起来像是冤魂的哭声。 “老陈...我现在怎么感觉...不太对劲，这是不是也太安静了...” 你才发现吗...？ 陈不恶有些无奈。 张悟心盯着黑暗，眼珠子瞪圆，十分紧张。 才发现竟然连灯都没有开。 平日里寝宫的路上多少会有些许的光照。 可现在怎么什么都没有。 正心神不宁之际，守卫再度折返归来，诚恳道。 “殿下，王说，你们可以进去了，但时间要快，过完午夜，门就要关了。” “多谢了。” 陈不恶抬脚往里面走，走出一步又停下来，忽然想起什么道。 “多问一句，今天的寝宫怎么这么安静？仆人们呢？” 守卫看了看漆黑的道路，道：“推演师下达过命令，说王要为明天的会议做准备，所以今日需要早些休息，便让仆人们都退去了，现在时间不多了，两位殿下最好快点。” 听到这话，陈不恶和张悟心对视一眼，一种不安感觉开始涌上心头... 推演师吗？ ...果然情况不太对。 两个人快速走进去，随着不断靠近寝宫内门。 张悟心突然脸色一变，急忙停下脚步道。 “老陈，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怎么了？”“ 你刚才说有危险，看到的是我自己一个人进去之后的画面，对吗？” “嗯。” “那...你有没有看到，我们两个人进去之后的画面？” “....” 陈不恶沉默几秒，道：“只要有我在，我用自己的命保证，不会让你有事的。” 张悟心站在门前低头咬紧了牙。 此刻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守卫已经两次通告，轩辕王就在房间里等着自己，总不能转身跑了吧？ 那后果恐怕会更严重。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张悟心敲响了门。 “父王，儿臣轩辕多瑜有急事禀告！” “进来吧...” 寝宫内，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张悟心推开门走进去。 陈不恶则跟在后面。 一进寝宫，一股阴暗潮湿且散发着说不清楚腥臭味的冷风便隐隐吹来。 房间里没有开启机械灯，只点着幽暗的蜡烛，致使很多地方显得寂静而又漆黑。 陈不恶看到中央里放着一张锦绣大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离得太远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那形如枯槁的手臂。 这就是东方国度的王吗？ 一副阴暗衰败的景象。 王的身上盖着被子，床头边有昏暗的烛光在摇曳，使寝宫里的氛围显得诡异死寂。 “瑜儿，父王有好久没见过你了……” 昏暗中，轩辕王想要坐起来，喉咙里的声音嘶哑。 从他身旁的黑暗中，伸出来一只手。 似乎有仆人始终站在黑暗中，将轩辕王扶了起来。 那仆人被黑暗笼罩着看不见面孔。 只是在伸出手的一刹那，陈不恶看到对方手臂上有黑莲花纹身。 是邪佛信徒。 陈不恶皱起眉头。 难道轩辕王夜里睡觉，都要这些邪佛信徒陪着吗？ “是……” 张悟心低头回应一句。 压抑的声音在死气沉沉的寂静宫殿中显得刺耳又沉重。 上次见到轩辕王的时候，这年岁已高的老家伙就躺在漆黑莲花座上。 周围站满了布满黑莲花纹身的邪佛信徒。 看起来好像一个魔道中人。 那会张悟心就觉得这轩辕王离死不远了。 反正也不是亲爹。 至于亲爹，也早被自己砍死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轩辕王看起来倒是和先前的状态没什么变化。 “这么晚非要嚷着来见我……是有什么急事？不能等明日会议之后再说？” 轩辕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虚弱。 “此事非常紧急……儿臣必须在今日说清楚…还请父王禀退其余之人……” 张悟心语气克制住不安道。 听到这话，轩辕王沉默几秒。 随后挥了挥手，当真禀退了左右。 几个漆黑的影子在烛光下，缓缓走出了宫殿，步履蹒跚，好似上了年纪的老朽之人。 “说吧。” 等人走之后，轩辕王又重新躺回床上，行将就木道。 张悟心张了张嘴，刚想开口，但唯恐自己说回漏，便用手肘轻轻碰了一旁的陈不恶，让他来说。 陈不恶会意，便上前一步，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明天会议的事情全部说了出去。 整个期间，他观察着轩辕王的状态，准备随时做好应对准备。 可直到说完，轩辕王似乎都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 只是躺在那里静静听着。 尽管亮着蜡烛，可黑暗快把他的整张脸给遮住了。 说完之后，轩辕王转而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就是多瑜的那位朋友吗？” “是...” “你叫什么名字？” “恩佐。” “我知道了……” 轩辕王平静一句，随后虚弱的摆了摆手，道：“瑜儿，恩佐，你们两人可以退下了。” 两人站在原地愣了一下。 这就完了？ “父王…这件事…” “我自会安排，你们可以退下了...” 轩辕王的声音听起来愈发虚弱，似乎已经不愿意多说。 怪不得会急着明天召开回忆宣布下一任王位继承者。 陈不恶甚至担心他这种状况今晚睡过去后，还能不能醒来。 两人对视一眼，此刻也不宜再多说，便恭敬的离开。 等到走出寝宫之后，张悟心眉头紧皱，不安道：“轩辕王……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不恶摇了摇头，也确实有些不理解。 听到这种大的事情，竟然没一点反应？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让陈不恶在意。 那就是寝宫里面，什么都没有发生。 由于他用【窥探】看到了张悟心在未来独自进入寝宫后遭遇的场景，所以他选择一同前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是改变了未来。 老宁先前说过，灵者的能力越强，能够预测的未来就越远。 只可惜陈不恶在转职时，被【诡神】强行按在了座椅上…… 导致他的修炼方法从【教社】体系硬生生转变成了【信仰体系】。 然而更无奈的是，陈不恶至今还没有尝试过【诡神】的修炼方式… 因为他成了【诡神】代言人。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用不着再去修炼了。 第215章 重整旧山河 从寝宫归来，时间已经超过午夜。 陈不恶回到居住的地方时，推开门便看到老宁和希娜都还坐在桌子旁等待着。 “怎么还没睡？” 他进屋将门关上，放下老周剑。 “我们都不困。” 希娜回答道。 一抬头，眼珠子里全是红血丝... 她当然不会把担心哥哥安全的真实内心想法直接说出来。 所以硬熬到了现在。 看到陈不恶安然无恙归来后，内心松了口气，一放松，便忍不住开始哈欠连连。 陈不恶摸了摸她的头，道：“快去睡觉吧，熬夜会变丑的。” “骗人……” 希娜撇了撇嘴。 不过她确实困的撑不住了。 只是嘴上倔强的一边说着“我一点都不困”，一边朝自己房间的床铺上贴了过去... 刚躺到上面，还没一分钟，就响起了熟睡气息声... 陈不恶透过门看到这一幕无奈的笑了笑，走过去帮她把门轻轻关上。 客厅里，老宁放下手中的书，眼珠子同样布满血丝，但仍旧强忍着困意问道：“情况怎么样？” “轩辕王说他知道了。” “没了？” “没了……是不是有点敷衍？总觉得他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明天肯定会出事。” “嗯...倒也未必，有时候王的行事风格较为反常，一般人都猜不到，毕竟身为王，修炼过城府心术，如果谁都能看穿王的想法，那不就麻烦了吗？” 陈不恶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也就是说，轩辕王真的会做一些准备？ 可从现在到明天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娃，其实你也可以学习学习。” 突然，老宁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陈不恶愣了一下，转而眉头皱的更深疑惑道。 “你说王的城府心术？我学这个干什么？” “你现在好歹是【诡神】的门面，或多或少算半个王，万一以后会成为真正的王了呢？你说对不对，只有猜不透你，敌人才会畏惧你。” 听到这话，陈不恶陷入沉思。 老宁看了他一眼，见他眉头皱在一起，继续问道。 “娃，说句实在话，你想成王吗？” 这个问题还真让陈不恶认真想了一下，转而笑着反问道。 “我想成，难道就能成吗？” “你总要先有个想法...对不对？” 老宁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你说的王，是类似轩辕王吗？国度的王这种？” “是的，怎么，难道这种王满足不了你？” 陈不恶笑了，没有直接肯定也没有直接否认，只是起身道。 “如果将来我真有机会能成王，那就成为最高的王。” 老宁闻言，当即撇着嘴冷哼讥笑。 “看把你能耐的！还成为最高的王！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样子！” “看过了，很帅。” 陈不恶走向床铺，一边和老宁斗嘴，一边躺下准备睡觉。 老宁翻了翻白眼：“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年，帅这个字，就是我专属，还真没你什么事了...” “可惜你没办法再年轻二十岁了，哦对了，你倒是能再老二十岁。” “...” 老宁当即瞪圆眼珠子一拍桌，站起来卷袖子要动手。 陈不恶立刻打起呼噜装睡... “你小子可别真睡着了，先告诉你，明天肯定会出事，何况会议不参加又不行，如果我们直接走了，你那位好朋友张悟心，估计也会有危险....” “嗯，既来之则安之，五骑士我都不怕，还怕一个邪佛不成？” “幼稚！你知道邪佛是什么吗？” 老宁翻了翻白眼。 “邪佛是什么？” “想知道？” “你说说看。” “叫我一声爹，我就告诉你。” “...有病。” 望着老宁得逞的笑，陈不恶开始翻起了白眼。 “幼稚！” 他气的骂了一句，转过身睡觉。 老宁嘿嘿笑了几声，也不再说话。 吹灭蜡烛后，房间里暗了下来。 透过窗户月光，他看到陈不恶的背影。 嘴角却不易察觉的笑了起来。 手背之上，一道金色的光芒在隐隐晃动.... 如果一切都在明天开始，那也就意味着...时机已到。 娃，去成为最高的王吧... 老宁在原地坐了一会。 随后，他起身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动作轻盈，没有一点声音。 当走出宫殿的时候，那曾为了送老周去【常界】而断掉一指的手背上的纹路金光，开始变得愈发明亮... .... .... 此刻，王城宫殿外。 三个影子被月光照的狭长，投射到墙壁上看起来有些诡异、丑陋。 “来了来了来了！终于来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魅纱双手环保住自己偌大且沉甸甸的胸脯，兴奋的差点叫出声来。 她遥遥就看见一道金光从宫殿的方向传过来，并在此刻，急速朝她们所在的方向不断靠近。 是的，那人来了！ 这道独属于这些她们的传唤金光，出现的一瞬，也就意味着... 漫长等待岁月结束了，一切即将重启。 新的轮回已开。 王，即将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 尽管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王总有一天会踏着金光而来，带他们结束这漫长而又压抑的命运。 只是这时间，实在太过于漫长。 漫长到有时候令人感到绝望。 所幸，她们没有放弃... “嘿嘿嘿...来了...终于...终于...终于不用躲了...” 鬼骨弯着腰嘿嘿怪笑。 他也相当兴奋。 除此之外，还有站在一旁身材修长笔直，表面总是一本正经，内心却略显闷骚的蓝洛。 他此刻眼神之中已经因为激动而布满血丝。 三个人，站在宫殿外静静等待着。 等待着那震撼人心的金光不断靠近…… 隐忍的日子已经过去太久...该醒醒了，我的朋友。 当那道醒目金光来到跟前的时候，三个人几乎同时下跪，跪向面前那一个婆娑的人影。 同时开口道。 “以王之名，愿……” 然而，三人的话语没说完。 携带金光赶来的人影，忽然伸手制止了这一切，同时声音苍老带着苦笑道。 “三位将军，现在就别拜我了吧，我已经不是你们的王了，叫我老宁就行，话说，这老掉牙的口号也该换了吧？念了这么多年，都不腻吗？” 三个人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望向彼此，缓缓站直了那本要跪下去的身体。 魅莎怔怔看着眼前的人，和当年的印象不一样了。 尽管不久之前，他曾带着那个孩子在药店里和自己见过面，但那时候因为自己幻化成别人的目光，所以看不真切。 此刻面对面，内心情绪万千，翻涌不息。 尤其是她看清那张脸的时刻，眼眶一下就红了。 “王...你老了...头发都白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哽咽。 一别一去几十载。 她的印象还留着，那个二十多岁意气风发，敢和天地叫板的青年身上。 试问当年那一拨人，谁人不知宁好梦？ 一旁鬼骨也不停挠着脖子，发出皮肤摩擦刺耳的声音。 他声音颤抖，因为口吃的原因说话不连贯，却拼命想要说好，因此显得很奇怪道。 “一日为……为王，至……至……至……” “至死为王。” 鬼骨说了半天没能说出来。 被蓝洛声音颤抖着抢先道。 “鬼骨，这么多年过去，你口吃的毛病还没好呢？唉，也怪我，当初说一定帮你治好，一转眼，几十年过去，把这事给忘了...以后这事，交给那小子吧。” 老宁笑了笑。 鬼骨抹起了眼泪，不停摇头。 “王...王...王...不走...” 蓝洛声音激动道：“王，你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来见我们，只要来见我们，那就意味着…” “嗯，意味着，轮回的时间到了，所有的一切，新的故事和轮回，可以开始了。” 老宁回头看了一眼宫殿，又看了看天上的月光，目光从未有过的平静道。 “你们也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这病越来越重，那傻小子还妄想着能帮我找到治病的办法，不过也好，我恰好可以用疾病这件事设一个局，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可惜眼下的进度，要比夏修山前辈当年带我的时候慢太多。” 老宁摇着头，语气中带着自嘲的苦笑。 “王不要说，新王的品性很好，而且资质特殊，虽然走的是慢了些...但一定会到达那个地方，他只是需要时间。” 蓝洛急忙道。 “你说得对，可如今...我宁好梦最缺的就是时间了...唉...” 他黯然一声长叹：“纵然能扭转世界，改换日月，却也无法留住时间...三位，用不了太久，我们也许就再也见不上面了，年轻的时候不懂，现在想想夏前辈当初和我说过的话，确实如此，人间的照面，当真是见一面，少一面呐...” 望着月亮。 四周有温柔的风在飘着。 三个人陷入沉默，静静看着眼前之人。 没有说话。 没有声音。 只是泪水不停在翻涌。 突然老宁收回看月光的目光，从喉咙里传出一道威严的喝声。 “拥王教社，残余将领，听令！” “将领在！” 这一声长喝，在黑夜中响起。 仿佛把一切拉回了当年。 是如此的充满力量。 月光下三个人以相同的姿势半跪下，红着眼眶回应。 时隔多少年……又一次听到了这声号令。 “明日，轩辕王将召开宫廷会议，宣布新王登基。邪佛觊觎东方国度，极大可能会在明日掀起政变。” “拥王教社未来的新王同样会参加此次会议，此番，所有将领奉命去保护新王，务必辅佐新王，在明日能够完成他的成王仪式！” “是！”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以王的身份对各位下达命令，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们的王，将你们的生命与鲜血献给新王吧，在未来的道路上，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 当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三个人已经泣不成声。 月光下 老宁直接转过身，往宫廷的方向走。 他不再回头去看身后三个人。 尽管三人曾陪着自己走过最险恶的人间。 但，终有告别的一天。 我将一点一点告别，一点一点抹除自己在这个世界曾存在过的痕迹。 以后，或许不会再有人记得宁好梦。 就好像除了我之外，不会再有人去记得夏修山。 因为总有新人要登场了，世界总要留给这些新人。 老家伙总是占着舞台，也说不过去吧... 就像那句话。 没有人可以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老宁背着手，在月光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没有回头，留下一个背影，挥了挥手，声音不大，但十分清晰道。 “拥王教社从今日起，重整旧山河。” 第216章 准了 陈不恶躺在床上，本来是打算睡一会，就算睡不着，至少也能静心养目。 可他刚闭上眼，耳边便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猛然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坐在触手椅子上，被密密麻麻的触手捆绑起来。 从脚边向下蔓延而出的灰冷色阶梯，一层一层，庄严而又肃穆。 而在台阶下，陈不恶看到了一个少女。 是上次那位自称南方国度公主的灵琳娜，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面见自己？ 陈不恶有些疑惑。 灵琳娜长相十分漂亮，眉宇之间既不俗气，也不魅气，有种恰到好处浑然天成的美人感。 她此刻穿着米黄色的长袍，看起来像是宫廷睡衣，站在下方低头垂眉，声音轻轻道。 “神……对不起，我又一次不经允许贸然来打扰您，很抱歉，只是我……此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不恶闻言，轻叹一口气，用特殊的语气道：“我可爱的信徒灵琳娜，你这次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呢？” “诡神大人……您有过妻子吗？” 灵琳娜突然道。 这问题把陈不恶问的愣了一下。 转而她自己似乎也觉得这么问有些不妥，急忙不好意思的摆手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您是否有过婚姻呢？” 啊……我的这个问题真傻。 我怎么能问诡神大人这种问题呢，这可是私事。 陈不恶不太能理解这小姑娘究竟想干什么，所以他没有回应，而是反问：“你想说什么呢？灵琳娜。” “对不起……我只是因为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安。” “将要发生的事情？” “是的……东方国度的轩辕王在明天会举行王族会议，宣布下一任王族继承者，而我父亲……为了维系国度之间的关系，曾应允将我嫁给东方国度新王……可我不想嫁，我甚至不知道他们都是谁，我不想嫁给一个完全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我现在正在机械马车上，天亮之前也许就会赶到东方国度的王城……神，您说，我如果一夜不睡，熬夜变丑，那新王会不会就觉得我丑，然后看不上我了？” “……” 陈不恶心说你想多了，他开口道。 “你丑不丑，并不影响你们之间的婚姻，这是政治联姻，和样貌并不太多关系。” 听到这话，灵琳娜神色骤然一阵失落。 “可我不想嫁……” “那你为何还要前往东方国度呢？” “是父亲让去的……我在想，也许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会议上逃走……” 我觉得你逃不走…… 陈不恶沉思片刻，再次问道：“你父亲也会去吗？” “是的，他在另一辆马车上，他会过去恭贺新王的加冕。” 原来如此…… 一副血腥的宫廷密谋案在陈不恶脑海之中徐徐展开。 明日会议上，不仅是东方国度的王族和贵族，甚至还有南方国度的王。 邪佛和推演师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其目的恐怕远不止针对东方国度那么简单。 “诡神大人，你说，我该怎么才能从会议上离开？我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不管是轩辕鸿雪还是轩辕永宁！我都不喜欢！” “那轩辕多瑜呢？” “轩辕多瑜是谁？” 陈不恶张大了嘴巴：“算了…当我没说…” “我其实已经想好了，如果父亲非要逼我……那我会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抗争，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的……” “……” 陈不恶道：“也许你决定下的太早了。” 陈不恶决定挽救一下这个可能会害死自己的迷茫少女。 “什么意思？” “你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我喜欢那种愿意陪着我做任何事，当我需要他出现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他愿意接受我的一切，有危险的时候能保护我，快乐的时光能陪伴我，什么都愿意听我说，包容我的一切。” 你还是找条狗吧…… 陈不恶揉起困倦的眼睛，当场放弃了挽救少女的想法。 “总之，我不会同意被安排的婚姻！” 灵琳娜语气十分认真道：“我宁愿去死！” “你或许可以将这番话亲自说给你父亲听，也许他听完之后，比我听完更有用，不是吗？”” 陈不恶说完，直接挥手，结束了这场令人无奈的会面仪式。 而此刻，南方国度赶路的机械马车上，灵琳娜冲进了父亲的马车内。 父亲正在熟睡，被灵琳娜用力摇醒，整个人眼珠子血红，一脸茫然道：“灵琳娜……我的女儿，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我要把这话说给你听！我绝对不同意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灵琳娜声音很大，情绪有些激动：“这是诡神大人告诉我的道理，说给你听，要比说给他听更有用！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有诡神大人支持我，你是改变不了我的！” 说完灵琳娜狠狠摔开马车门，回到了自己的车内。 留下年迈的老父亲两眼布满血丝一脸茫然，坐在车里，脑瓜子嗡嗡作响。 发生什么了……？ 算了先睡吧…… ………… 宫殿里，刚结束会面的陈不恶正准备睡觉，一闭眼，又一次，画面开始快速转动。 一根根怪异的触手，从黑暗中伸出，将他捆绑到了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椅子上。 “我他妈……” 陈不恶想骂人了。 强行被触手拖拽着，仿佛强行上班一样坐到椅子上。 灰白色的石阶从脚下再度迅速蔓延而去。 下方，陈不恶看到了一个身形瘦弱的老头。 是苏协。 这两个人是商量好的是吧...一个接着一个来... 陈不恶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声音疲倦道：“你又有什么事？” 下方苏协闻声，冷笑一声道：“你好像很不欢迎我？” 陈不恶揉着太阳穴没说话。 苏协好像自嘲般笑道：“倒也无所谓，毕竟世上也没几个人喜欢我，我苏协天生就惹人烦，不差你一个也不多你一个。” “...”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这次来找你，是以信徒的身份，放心，不是让你帮我改换信仰，而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老头子说话语气很硬，即便是面对诡神，似乎都没有丝毫的畏惧。 “什么忙？” “能不能将你的力量，借我用一天？一天就行。” 苏协开口笑了一声。 陈不恶愣住了。 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你这可不是一个信徒能说出的话。” “嘿...我苏协这辈子，不信鬼神不信人，选择信仰，也纯粹是个意外而已。” “这一点我知道。” 陈不恶叹了口气。 脑海中忍不住想起老宁说起的关于苏协的事情。 这是一个脾气很倔的老头。 这种人往往什么都不怕，他有自己坚定的道路，威逼利诱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陈不恶倒是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你借我的力量要做什么？你应该清楚，我的力量，可不是用来闹着玩的。” “放心，我对力量本身不感兴趣，只是明日，不得不需要而已。” 明日？ 陈不恶犹豫半秒， 道：“你想用在王族会议上？” “哦？你竟然知道王族会议？看来你对世事关注还挺多。” 苏协捋着自己那一撮山羊胡子笑了笑，道：“不错，我确实要用在会议上，明日东方国度召开王族会议，会公布下一任继承者，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实现我毕生抱负的机会。” “是吗？那你的抱负是什么？” “为万世开太平。” “....” 陈不恶以为自己听错了，导致嘴巴张开半天，竟没能说出话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就是：“不借。” 听到这话，苏协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坐下来笑了一声，缓缓开口道。 “诡神大人，在你确定拒绝之前，老夫倒想问你一句，你见过这世上最苦难的人是什么样？” 这个问题，陈不恶并没有回答。 因为苏协在说完之后，便直接再度开口道。 “老夫生下来那年，正值腐朽时节，生我的时候，母亲染上了腐朽病，身体全部腐烂，腹部几乎穿透。听父亲说，那会甚至能看见我在她肚子里的场景。” “当我被强行生下来的那一刻，母亲的身体已经全部腐烂，她用尽最后一口气，也用那具腐烂的身体抱过我一次，之后就死了。” 苏协笑了笑，道。 “母亲死的时候，我尚且年幼不记事，也不知腐朽病和这世间的疾苦。” “而父亲是一位读书人，在往后的日子里，家境贫穷，他却一直坚持读书。” “父亲常和我说一句话，他说只有读书，才能让自己活下去，书中有改变这个世界的东西，而他在寻找这个东西。” “起初，老夫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后来才知道，原来书是父亲的精神食粮，如果不是依靠书籍，在那段漫长难熬的腐朽时节里，他恐怕早就自杀了，尽管后来...他还是自杀了。” “成长的岁月里，年幼时我常随着父亲一起看书。” “而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腐朽病在我们的村落里蔓延的极为强盛，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 “父亲说，王族有能力改变这一切，所以后来他背着行囊在腐朽时节里，孤身前往了王城。” “说是去向王族请愿，来救救我们这些人。” “却不想这一去，就是三年。他去了三年，我就在家等了三年。” “三年后的一个雪夜，父亲终于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他也染上了腐朽病，当夜，他就在母亲死去的床上自杀了。并用血在墙上写下一行字：原来书中没有改变世界的东西。” “第二天，王族的士兵来了，但并不是来救我们的，而是屠村。” “他们杀光了所有人。孩子，女人，男人，老人，甚至连一条狗都没有放过。” “我被埋在密密麻麻的尸体之中，听到他们有人在说：把这个村庄的人杀光，咱们就能回去邀功了，就说我们又治好了一块地区的腐朽病。”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协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平静。 只是眼神，却越来越冰冷。 花白的头发和皱纹。 以及一撮看起来十分坚硬的山羊胡子。 显得格外倔强。 “起初，我一直很好奇，为何父亲去王城，能去三年之久？” “后来等我进入王城调查才知道，原来不是父亲去了三年，而是他被困了三年。” “父亲当初很快就到了王城，却被王族关进了实验室...那些人朝他体内注入腐朽病，强迫父亲染上疾病来供他们研究。” “他们折磨了父亲三年，却始终没有找到治疗的办法，在父亲死后，又派兵杀光了我们。” 说到这里，苏协冷笑一声：“诡神大人，你知道有相同遭遇的...究竟有多少人吗？” “数不清的人，在腐朽时节里，并不是只有我们一个村庄...还有成千上万的村庄...就这么被杀光。” “而杀死我们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王族害怕我们这些下里巴人会将病传染给他们！真是可笑！” 苏协冷笑着。 声音变得激昂而悲愤。 “我见过太多患上腐朽病之后，活生生疼死的人！” “我看到了皮肤溃烂的母亲抱着皮肤腐烂的孩子喂奶的场景...连乳房都烂开了...” “我还看到过父亲帮儿子撕掉身上腐烂皮肉的景象...” “饥饿的人吃草充饥，用腐烂的皮肉晒干去做衣服...人们见面问的第一句话并不是你好，而是你身上是否还有没有腐烂的地方？” “诡神大人，世人受的苦，真的太多了...” “在我亲自埋葬父亲之后，我便立志此生将追寻着父亲的足迹，从书籍中寻找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办法...” “老夫读了一辈子书，被人骂了一辈子臭儒生，但...老夫自诩，从书中也或多或少参悟出一些道理...只是还差一些力量...将书中的道理，变成眼前的真相。” “所以，所以...诡神大人，将你的力量...借给老夫吧，就让老夫在死之前，用这条烂命为世人...做点什么吧...” 陈不恶坐在触手椅子上。 静静看着下面的人。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直到苏协说完。 他挥手，出声。 一句话，两个字。 “准了。” 第217章 前往 苏协说要借用诡神的力量，陈不恶准了。 尽管他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成功，亦或者究竟借走了哪些力量。 之所以在听完苏协的话之后会选择同意，是因为他让陈不恶想起了尸野的李儒心。 不同的是李儒心当初没有选择，因此走上了那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而苏协如今有选择。 陈不恶恰好能帮他。 老宁当初说过一句话，也是拥王教社的教义：对弱者，要永远怀有怜悯之心。 这话听起来像是站在强者的角度对弱者的关怀。 但这一刻，陈不恶突然从这句话里悟出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似乎这句话的本意，并非是让强者高高在上去看弱者。 而更像是在说，对比自己弱小的人，尝试去伸出援手。 这对强者来说并非难事。 因为你身边那些习以为常的东西，有时候可能需要他人拼了命才能够拥有…… 例如一个患有腐朽病的母亲，需要付出生命，才能给孩子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拥抱…… 当陈不恶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他好像理解了苏协心里的那股执念。 只是陈不恶无法确定，他是否会走上像李儒心一样的老路。 而自己在这场试炼之中，又能做些什么？ 整个夜晚被这么一折腾，几乎将近天亮。 陈不恶此刻已经毫无困意。 他看了看窗外，天光渺茫，外面已经传来仆人们开始工作的声音。 时间差不多了。 即便天色微亮，恐怕也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陆续准备好前往王族会议。 陈不恶伸了伸懒腰，起身去洗刷，吃早餐。 南曲从外面送早饭过来的时候，笑容十分可人，站在门前柔声道。 “三殿下让送过来参加会议的服装，这是为殿下们专门量身定制的。” “谢谢。” 陈不恶收过华丽的服饰，转身进屋时。 南曲在后面小声低头道：“殿下需要帮忙服侍换衣吗？” 那倒不用了... 陈不恶张了张嘴：“不必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就行。” “好的...” 南曲笑了笑，心脏跳的很快，但还是恭敬的关上门离开了。 王族的礼仪约束着她不能任何做出格的事情。 不然……早就直接扑向殿下了。 陈不恶回到自己房间，在屋子里换上衣服。 服饰有三套，包括老宁和希娜的。 换上之后，他站在镜子前看了一圈，可以说是相当华丽。 衣服是金色的镶边，白色的底布，布料顺滑绵软，质感舒服，且上面镌绣着一朵朵白色的花纹，看起来像是只有贵族才会穿的衣服。 恩佐的长相本就帅气，尤其是穿上这衣服之后。 其形象水平已经提升到了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看上一眼，眼珠子都会瞪圆跳起来尖叫的地步。 收拾好之后，他叫醒了困倦的希娜和老宁，让两个人洗刷更衣，然后准备吃早饭。 老宁看见那身华丽的服饰后，眉头瞬间拧在一起，连连摆手：“这也太骚了，我这么大年纪，穿不了这玩意。” 希娜倒是很喜欢，立刻换上，在镜子前转了几圈，金边和白色相间的蕾丝轻轻晃动着，显得优雅而又高贵。 不得不说，恩佐一家人的基因很好。 恩佐帅气，希娜漂亮。 两个人只要换上得体的服饰，不需要特意修饰面容，其样貌已远超大部分人。 至于老宁，他一开始十分不情愿穿这种衣服，觉得害臊。 硬是被陈不恶拿烧毁小黄书做威胁，最后才同意换上。 “很帅。” 站在镜子前，陈不恶竖起拇指。 实际上，老宁身上有一股宛如与生俱来的邪魅之气。 再配上如此优雅的服饰。 眉宇之间，那种邪恶与尊贵的碰撞感便油然而生，连希娜都忍不住称赞：“没想到宁叔还能这么帅！” “呵呵，我之前就说过，再年轻二十年，就没你哥什么事了。” “....”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陈不恶无奈的坐下吃早饭。 三个人吃完饭之后，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看了看时间似乎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出门前往王族会议厅。 此次依然是由南曲为她们领路。 从宫殿里出来，走上成王大道，路上的人群明显比往日多出不少。 并且所有人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陈不恶环视一周，清楚看到，各式各样衣着的人群行走在成王大道上，姿态各异。 有些人面带笑容。 有些人则表情凝重。 人群密密麻麻，纷纷嚷嚷，一同在前往这场隆重的会议。 “竟然这么多人？会议大厅装得下吗？” 希娜看到人群时，惊讶的张大嘴巴。 老宁平静道：“恐怕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大厅吧？，大部分人估计只能站在外面，不过倒也能理解，毕竟这种事情，人人都在关注，可座位终究有限。” 这种会议，恐怕整个王城、乃至整个东方国度都在瞩目。 涉及到下一个时节和王位的继承人，恐怕东方国度眼下没有比这件事更大的事情了。 陈不恶三人挤进人流，顺着往前走。 成王大道的道路十分宽敞，但行走在其中，仍旧让人感到有些拥挤，可见人数之多。 这种无数人朝着同一个方向不断前进的场面，陈不恶以前只在每年黄金假期旅游的时候见过... 第218章 入室 为了防止被人群冲散，陈不恶紧紧牵着希娜的手。 一路缓慢来到尽头那浩大的会议大厅前时，陈不恶才松开，希娜在后面被挤得裙子都有些褶皱了。 “嗨！” 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自己。 陈不恶扭过头，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是你们？” 眼前，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醋醋和暮暮。 看到她们两人，陈不恶的记忆瞬间闪现到许久之前还在尸野的时候。 当初从尸野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她们两个。 “哈，想不到你竟然还记得我们！” 个头较矮的姐姐一下子跳到陈不恶面前，再次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大方方笑起来：“帅哥，好久不见，来，和我抱一个！” “姐姐！” 站在后面的妹妹，赶紧将自己的姐姐拽了回来... “呜呜...就差一点...” 被叫做姐姐的粗粗那已经伸出去原本要环抱陈不恶的双手，在被拽回去的那一刻，抱了一团空气。 整个人顿时耷拉着脸，看起来失落无比。 “你干嘛要拽我...我就差一点抱到帅哥了....” 陈不恶看着眼前的姐妹花，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他对这两位活宝的印象还停留在一起进到王城之后便分开了。 从那以后便没有再见到。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相遇，意外之际，陈不恶笑了笑问道：“你们也来参加会议？ “是啊，我们可是特邀嘉宾哦。” 姐姐醋醋笑道。 “特邀嘉宾？” 陈不恶想起来了。 先前这两个人戴着玫瑰袖章，老宁说她们是玫瑰教社的成员。 关于玫瑰教社，陈不恶对其的印象只有一个。 东方国度排行第四的教社。 第一是【轩辕教社】 第二是【众君教社】 第三是【太岁教社】 第四是【玫瑰教社】 只是听过名号，却从来没有太多接触。 要说这些王族教社，陈不恶接触最深的只有太岁教社...他在教社里杀了周氏贵族的儿子。 除此之外... 好像没有任何交集。 名叫暮暮的妹妹和姐姐性格完全相反，有时候看起来她倒更像是姐姐。 此刻，她看了一圈，忽然发现了什么，道：“你们好像少了一个人。” 提到这个话题，几个人沉默了一下。 醋醋也反应过来：“是欸！那个送我们粥喝的老大爷，怎么没来？” 老大爷。 不知道周叔会喜不喜欢这个称呼。 陈不恶平静道：“他去世了。” 两姐妹顿时愣了一下。 转而陷入了沉默。 气氛显得有些低沉。 “怎么会...他是...” 姐姐捂着嘴巴似乎想说什么。 却被暮暮阻止打断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只是...他先前照顾我们借此几次，本想说句谢谢来着...” “没事，你说吧，他听得见。” 陈不恶回头轻抚了一下背上的老周剑，笑了笑。 暮暮愣了愣，随后嘴角莞尔一笑，轻声道：“谢谢你，大叔。” 是的，周叔总是能把人照顾的很好。 希娜在旁情绪有些低落，陈不恶知道她肯定是想周叔了。 老宁则显得无所谓，似乎对这种事情表现的完全不在乎。 陈不恶确实没想到姐妹两人也会来到这里。 看来这次王族会议邀请的人相当复杂。 一时间，他对整个王族会议开始感到头大。 两队人在外面聊了一会，最后一起了进入会议大厅内。 大厅之中，人群熙攘。 形的巨型坐场，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最前方也是最显眼的位置，陈不恶从一进门就看到了距离中央王座最近的轩辕鸿雪、轩辕永宁还有三殿下轩辕多瑜。 这三个人并排站着，穿着雍容华贵的衣服，站得又高，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可谓相当醒目。 只是这三个人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感觉像是演了一出戏。 轩辕鸿雪还是那副阴沉的表情，好像一直有人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不管和谁打招呼，都只是站在原地点头示意，最多外加一个“嗯”字。 可谓金口难开。 至于轩辕永宁，则一副桀骜不驯活泼的状态。 和人打招呼时左拥右抱都快亲到脸上了。 而轩辕多瑜...愁眉苦脸，表情几乎拧成了苦瓜。 他和人打招呼时...哦不，人们往往因为忽略他，所以不和他打招呼。 “真气派呀！” 进来之后，醋醋惊呼出声。 快速拉着陈不恶一行人占据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落座。 而陈不恶的注意力此刻全部集中在人群之内。 刚才在成王大道上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时，他本以为已经能够料想到会议人群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但... 直到进入会议厅扫视一圈后，陈不恶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瞧了这次会议的可怕程度。 他站在开阔的地方，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苏协。 这个身影单薄的老爷子正用力推挤在人群里，企图找到一个座位。 他的表情像是一头带着怨恨的老黄牛，身上那件不合身的衣服都被挤的东倒西歪。 令陈不恶感到诧异的是，苏协还穿着那件不合身且有些破旧的服饰。 其形象和这金碧辉煌的会议厅显得格格不入。 而随着他进入，陈不恶听到下方传来贵族功臣们的背后议论声。 声音有些难听。 “这老王八蛋也来了...” “王族变革师，能不来吗？嘿，不过啊，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哦？什么意思？” “要不是当年他变革军队编制取得了一些成绩，轩辕王也早把他扔了，没听说过，现在三位殿下和他的关系都不好，今日新王公布之后，不管是谁继位，以后都没他说话的份了。” “那这样...推演师们其实能随意对他下手了？” “对啊！这不是好事吗？这老东西活着，祸害了多少人！” “好！当然是好事！老王八蛋早死了！” “嘿，你还别说，盼着他死的又何止咱们？” 几个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耳朵。 从四面八方赶来。 似乎只要谈到苏协，留下的只有谩骂。 这让陈不恶感到诧异，如果一个人真的对这个社会或者历史做出过贡献，为何留下的只有骂名呢？ 他有些不解。 只是站在人群里，远远望着那明显不合群的苏协，他独自一人，两袖清风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苏协挤出人群，找了一个不显然的漆黑角落坐下，离人群教员，看起来像是一个上了年纪遭人嫌弃的老人。 很难想象，这是王族首屈一指的变革师。 只不过，即便是坐在漆黑的角落里，他背部依然挺得很直，目光深远，似乎将整个王族会议大厅尽收眼里。 “那老东西还和以前一个样，一刻都不放松啊！” 老宁顺着陈不恶的目光，同样看到了那个当年的室友，摇头之际，语气已经听不出来是在赞叹还是无奈叹息。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 “诶，你们快看，那个人好漂亮啊！” “我的天...！这...这简直是天仙下凡...” “啊...那是南方国度的公主灵琳娜，早就听说她貌比仙子...没想到竟然这么美...” 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被刚进入的少女吸引。 当然，随少女而来的还有一个上了年纪明显没有睡好觉的老父亲... 眼珠子血红，布满血丝，还要强颜欢笑和周围认识的人打招呼。 第219章 开幕 少女是灵琳娜。 陈不恶已经见过她几次了，不会认错。 这姑娘精心装扮后的样子，倒比在诡神空间里看到的还要漂亮，当真担得起东方国度里的“仙子”二字。 只不过，人们在关注美貌的同时，很快也注意到，这位“仙子”虽说美丽，可脸上的表情此刻看起来却相当郁闷...就像刚分手过一样。 于是，这些崇尚美貌的人开始纷纷猜测起来。 但只有陈不恶清楚的知道原因... 她被催婚了... 随着灵琳娜和南方国度的王进入，伴随着大量具有南方国度气息的仆从，使会议的隆重氛围再度提高。 陈不恶也在注视这两个人。 但很快，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似乎有一道阴鸷的目光从一旁射来，怔怔死死的盯着自己。 陈不恶本能般扭头，透过人群，他看到圆形大厅的对面，有一个老头，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那老头面无表情，眼神好像老鹰盯上猎物一样阴沉。 目光之中，充满敌意。 这人是谁？ 陈不恶和他对视一眼，确认自己对这张脸没有印象。 为何这眼神却好像彼此之间有深仇大恨一样？ 陈不恶正感到疑惑，希娜在旁突然拽了他一下，小声道：“那就是周黄的父亲...周氏贵族的老爷子...完了...他怎么也在这...”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头怔了一下。 周黄的父亲？ 怪不得...一直盯着自己。 原来两人之间还真有深仇大恨... “不用怕，他要是敢来，我就把他的头也砍下来，到时候给你做成皮球踢。” “那也太吓人了...还是哥哥你踢吧。” 希娜脸色苍白，身子抖了一下赶紧回应一句。 陈不恶笑了笑没说话。 他对这老头子没什么感觉。 倒是老宁忽然道：“这老家伙倒没什么可怕的，不过你要小心他左边的那个人，看到了吗？” “嗯？那个嘴巴...被缝起来的人？” 陈不恶看到，在周老爷子的左边，站着一个皮肤苍白，头发散乱的男人。 那男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眼珠子深红，嘴巴被针线缝了起来，似乎没办法说话。 当陈不恶看到他的时候，对方似乎也一直在盯着陈不恶。 两人对视上，对方硬生生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要怪笑一下。 很快，有血透过缝合的针线流了出来... 看起来相当诡异。 “那家伙姓曹，叫曹无声，是个不得了的家伙，看来周老爷子为了能给儿子报仇，把家里都拿出来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隐隐感到不安。 能让老宁承认，说明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眼下会议还没开始，而其中的暗流涌动，陈不恶已经有点捋不清了。 各方势力交织。 陈不恶甚至在下方看到了徐平城，这个被改造成机械人带着刀的家伙，站在远离人群的位置，戴着斗笠。 和先前在赛博废墟见到他的时候，几乎一样的装扮。 这场王族会议，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都来了。 陈不恶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成分复杂。 苏协眼下很可能已经具有诡神的力量 那他想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轩辕鸿雪和轩辕永宁站在高台上，等着王位的降临。 野心几乎已经写在脸上。 而位于人群中带着仇恨的周老爷子为了给儿子报仇，几乎把家底都搬了出来。 南方国度的王前来祝贺同时进行政治联姻，灵琳娜却打算以死相逼逃婚。 至于隐藏在这背后最大的推手邪佛和推演师...此刻尚且不知道究竟会以何种方式开始血腥的政变。 似乎一场血腥风雨，即将在王族会议上拉开。 陈不恶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已经做了一些基本的打算。 假设一旦发生变动，至少要把张悟心先救下来。 有老宁在这，倒不必担心希娜的安危。 而此刻， 人群仍旧在不断的入场，各式各样的大人物、贵族纷踏而至。 从北方国度而来的巨人们、西方国度的机械者、还有五大信仰体系的信徒们自发以团体的形式选择一片区域抱团而坐。 在五大信仰的独立区域中，陈不恶很快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 其中有一块区域几乎空着。 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坐在那里，和周围座无虚席的场景对比，显得十分孤苦伶仃。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笑了：“这是哪个信仰，信徒竟然这么少，还好意思来？” 扭过头一看，发现牌子上写着：诡神信徒席位。 “……” 他沉默了。 老宁在旁边讥笑一声没说话。 等等... 诡神的信徒就只有这么点？ 他刚想开口说话，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 “轩辕王，降临！” 话音落下，一阵兵甲踏动的声音。 震耳欲聋。 手持枪械的铁甲士兵瞬间涌入大厅，密密麻麻的漆黑盔甲，塞满整个王族会议大厅。 紧跟着，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向外看去。 大门外的后方，那身披王袍、头戴王冠的轩辕王，如今已两鬓斑白。 此刻正步履缓缓的拄着拐杖，一步一步从当年儿时走过的成王大道上走进来。 于无数炙热目光的注视下，再度走上属于他的中央王座。 风吹起王袍，在风中飘动。 万籁寂静，无人出声。 王已老，犹可敬。 这一刻，王族会议，拉开了序幕。 第220章 开启命气 随着轩辕王落座在中央王座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与之同向，王族会议彻底拉开了帷幕。 陈不恶看到排列在会议周围的铁甲士兵，一个个目光严峻，手持枪械，能看得出来，轩辕王确实做了准备。 当王入座后，推演师们开始依次从幕后走了出来，脸上戴着黑红相间的符文面具，以仆人的姿态环绕在了王的两侧。 陈不恶数了一下，推演师一共有十个人。 再看看坐在角落里的苏协，只有孤身一人。 从推演师出来的那一刻，这老爷子的表情就开始变得阴沉起来。 轩辕王如今上了年纪，两鬓花白，满脸斑纹，坐在中央王座上，老态龙钟，神色疲倦。 只是眼神略显坚毅。 仿佛他知道自己还有事情没做完。 会议大厅里一片肃静。 人们都在等着王开口。 四大国度远道而来的贵宾们占据不同的座位。 各方教社的职员也是独有一隅。 至于五大信仰的信徒们则聚众落座。 “不愧是东方国度……从这阵仗来看，现如今最强的两大国度也无非是东方和西方，希望这次王位继承后，东方国度还能保持住如今的地位。” 老宁小声分析道。 陈不恶对东方国度能否保持实力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为什么诡神信徒席位，只有那么几个稀稀松松的人。 这让他倍感心痛！ 不说能够像别的信徒那样坐满整个席位，甚至连一排人数都没有凑够。 仅有的几个人，看起来还一副老弱病残，病怏怏的状态。 怎么会这样？ 这不像是五大信仰之一该有的状态。 老宁在旁看到陈不恶一直盯着那席位皱眉的样子，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小声道。 “看来你还是书读的少，五大信仰中，诡神如今正处于没落阶段，因为诡神本人在一段时间里消失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似乎是抛弃了自己的信徒，还有传言说他死了，总之就是因为这个，他的信徒越来越少，你看那些能坚持下来的，恐怕是真正的信徒。”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一下。 怔怔看着那几个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说，他们被抛弃了？ 就像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 不知为何，陈不恶此刻看这些人竟产生一种心疼的想法。 这时，位于中央王座的轩辕王突然开口。 声音无比沧桑。 “欢迎诸君……远道而来，本王代表东方国度轩辕一族、向诸君献上崇高的敬意。” 说着，他缓慢吃力的站起身来。 一旁仆人本打算上前搀扶。 他却摆手，推开对方，拄着拐杖，自己支撑着起身。 面朝着整个圆厅会议的人群，深深鞠躬。 当他弯腰的时刻，后方的推演师以及轩辕鸿雪三人，也一并跟着鞠躬。 人群静默。 庄严肃穆。 鞠躬结束后，轩辕王又缓缓坐回了王座上。 他声音不大却相当清晰道。 “诸位受邀远道而来，想必也知道今日会议事项，” “一是我东方国度的推演师已用新法预测出即将到来的时节。” “二则是我年事已高，为国度、为世界来说，都不宜继续坐在王位上，因此，也是时候让出位置交予新王。” 轩辕王这番话说的中肯，尽管从形象上来看，他仿佛已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但一举一动之间，仍旧带着说不清的王道之气。 这绝不是装出来的。 必然经过多年的锤炼，他一边说着，老宁在旁小声对陈不恶道。 “我还小的时候，轩辕王好像二十多岁，刚好继位之年，关于他继位，我有些印象。” “他原本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听说先前的王将位置给予了大哥，而轩辕王本人最初也没有想要王位的打算。” “可他大哥继位后，担心这几个兄弟觊觎王位，某天会造反，便私底下想将他们铲除。” “轩辕王遭到暗杀后，那开始被逼夺位。” “听说过程相当血腥，他举兵反叛后，用了三年的时间，最后在成王大道上砍下了亲生兄弟的头，拖着尸体，才坐上了如今的中央王座。” 听到这话，陈不恶有些咂舌。 目光转到了轩辕鸿雪兄弟三人身上，忍不住道 “这种事情，会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有很大的可能，而且依我看，不管王位给谁，最后都免不了要面临争夺，你那位朋友如果对王位没兴趣，最好在今天开完会议之后，第二天就离开王城，否则很可能万劫不复。” 陈不恶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政治斗争，不是在开玩笑。 必然会流血牺牲。 张悟心本身对王位兴趣并不大，因此没有必要卷入其中，反而会害自己丢掉性命。 陈不恶心里开始计划。 而接下来的时间，按照会议的顺序，先对轩辕王的毕生成就进行回顾和总结。 这个过程很漫长， 要从轩辕王的儿时讲到老年。 当讲述官刚刚演讲轩辕王青年时，陈不恶忽然看到对面周老爷子对身旁的曹无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嘴巴被封起来的曹无声便朝自己的方向怪笑一下。 然后，挤出人群，绕到外侧，笔直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心头一颤。 急忙握紧手中的老周剑，向后半步退到一个安全的地带。 深呼吸，凝神而待。 他知道，对方是冲自己来的。 曹无声的脚步没有丝毫放慢，甚至越来越快。 几秒钟不到，他已经来到陈不恶的面前，随后停了下来。 双方在人群中的距离此刻仅有不到半米。 两人望着彼此，一动不动。 随后，陈不恶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悍的压力从头顶倾泻而来。 就好像半空之中突然有一盆水浇到自己的头上，让人感到沉重又难以呼吸。 这是命气？ 陈不恶很快反应过来。 他站在原地硬扛着压力，试图打破这种现状，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 心脏开始突突狂跳，血脉喷张。 身体仿佛要爆炸一样。 老宁先前曾说过，只有实力不凡的人才有可能打开体内命气。 并且每个人的气息并不相同。 老宁是杀气。 能让敌人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那这个人又是什么？ 眼下的情况，让陈不恶来不及思考。 当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难以支撑时，下一秒毫不犹豫转动老周剑，向前刺了过去。 拔剑无声，杀人无形。 在最危机的情况下，陈不恶拍剑出鞘，速度极快。 剑刃直刺向对方，动作幅度轻盈，以至于无人能够察觉。 一股冷气从剑尖传来。 噌！ 曹无声后退半步。 剑刃悬停在了距离他肩膀不到三厘米的地方，并未能触碰到身体。 然而，噗一声响。 但见其肩膀上的衣服当即破开。 一个剑洞从肩骨处穿透而去，鲜血横流。 剑气？ 有点意思... 这一幕仿佛超出了曹无声的预料。 他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话。 只不过那被缝起来的针线却十分牢固。 致使嘴角蠕动的那一刻，鲜血也跟着流出来。 他歪了歪脑袋，随后伸出手指，朝陈不恶比了一个大拇指... 好像在夸赞对方。 “多谢。” 陈不恶甩剑收回鞘内，脸色阴冷。 看似是自己赢了，但他很清楚，如果刚才出剑慢一步，身体恐怕就炸开了。 曹无声可什么都没做，仅仅只依靠命气，就差点将拥王教社的副社长杀死。 再看看周围观众的状态，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都没有察觉到人群里已经血流暗涌。 实力...着实有点可怕。 曹无声收回拇指后，转而用手掌在脖子处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那意思很明显。 你非死不可！ 陈不恶握着老周剑，表情严肃。 他知道在这种实力面前，任何伎俩都没有用处，最好的做法就是以命相抵。 这一次，曹无声加重了命气。 当千钧之力朝陈不恶压袭而来的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自己骨头爆裂的声音。 鼻子瞬间开始流血。 就在陈不恶冒出同归于尽的想法时，突然，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在我旁边，对我的娃动手，姓曹的，你是不是太过于猖狂了？” 当老宁挡在陈不恶身前的那一刻，所有的压力骤然消失。 紧跟着，空气开始变形。 老宁面色阴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启了命气。 那一瞬间，曹无声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子当场斜着飞了出去。 砰一声巨响，砸在墙壁上。 七窍开始出血。 随着震耳的声音响起，四周瞬间陷入寂静。 人群纷纷扭头好奇的看了过来。 连同讲述官，此刻也停止了声音。 而原本围在四周身穿铁甲的士兵，手持枪械不到眨眼间，便将曹无声围困在其中。 “王，有刺客！” 看到这一幕，老宁反应速度极快，当即振臂一呼。 听到刺客二字，人群脸色皆是一变。 曹无声急忙摇头似乎想要解释，却张不了嘴... 被士兵用枪刺向心脏。 情急之下，他开启命气，一拳击退眼前的一名士兵，身影极快，向大厅外冲出去。 “徐叔，拿下他！” 后方传来轩辕永宁的喝声。 始终站在一旁的徐平城闻言，当即拔刀，身体骤然如风，冲出大厅外。 朝曹无声的方向追了过去。 陈不恶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 抹了一下鼻子上的血。 他还没缓过神来，扭头便看到，坐在中央王座上的轩辕王，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随后轻轻挥了挥手。 讲述官便再次开始缓缓讲起后续故事。 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一刻，陈不恶猛然察觉...这场会议不太对劲。 按照常理来说，遇到刺客，身为守卫的铁甲士兵不应该如此沉静。 仿佛刺客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可此刻确实如此，除了轩辕永宁带来的徐平城之外，没有任何一位士兵追出去... 奇怪... 就算士兵们不尽责，轩辕王为何也无动于衷？ 这种不安感让陈不恶本能的看向那被曹无声一拳击倒的士兵。 在其倒下的瞬间，手臂意外显露出来。 那一刻，陈不恶看到士兵的手腕上...有一朵黑色的莲花纹身。 这些士兵...是邪佛！ 第221章 集体发疯 “王的故事已讲述完成。” 台上，讲述官用了相当漫长的时间完成了轩辕王的生平。 人的一生可以很长，一秒一秒的数下去，仿佛没有尽头。 也可以很短，用一句话，一行字，就可以概括所有的一切。 包括你爱过的人，追逐过的梦，还有放不下的遗憾和执念。 大部分的人，在走到生命尽头，想着或许能在墓碑上留下某些生平志向的墓志铭时，往往想不到太多有意义的内容去记录下来。 所以最后一般就只有一句话：“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卒。” 显得既无力又苍白。 毕竟来人间一趟，不是谁都可以成王的。 按照流程，当轩辕王的故事讲述完成后，下一步便是推演师使用新法对未来时节展开预测。 只不过在这一点上，轩辕王却打乱了计划的顺序。 他决定先宣布新王的继承。 “王……这么做似乎不妥……一切还是按照计划来比较好……” “你是王，我是王？” 当身后推演师走过来低声想要阻止的时候，轩辕王突然用力一拍王座。 这骤然而来的闷声，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颤。 人们离得较远，似乎无法听清推演师究竟和轩辕王说了什么。 只是看到，当王用手掌狠狠拍了一下王座时，推演师并没有离开，仍旧站在那里，低语着某种靡靡之音。 这种声音几乎没人能听到。 唯独陈不恶因体内还残留留着猪头人力量的缘故，耳力极好。 所以他听得相当清楚。 轩辕王在如此愤怒的情况下，一旁推演师却只是静静站着，声音低沉道。 “王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了，难道王要前功尽弃，放弃一切吗？” “我想要的东西？” 轩辕王咬紧了牙，眼中布满 血丝，低头沉声道：“那是你们替本王选的东西，本王有得选吗？倘若有可能，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们。” “王说这种话，未免过于伤人...就不怕国度里的子民怪罪吗？毕竟，我们也是你的子民啊。” 听到这话，轩辕王冷笑一声，嗓音压抑道。 “今日过后，恐怕世人只会怪罪于我，史书上恐怕都耻于写下我的名字。” “属下闻此言，实在痛心，但...成大事者，不拘于小节，一切都是为了轩辕氏族，为了东方国度，王所作所为，终会被理解。” 推演师弯腰恭敬，语气之中却含沙射影般带有威胁道。 “因此，还请王按照计划行事，下一项，由我等进行时节推演，一切照常。” 轩辕王脸色阴沉至极：“我这个王在你们眼里，是不是还不如马戏团里的小丑？” “王言重了。” “言重？那倘若今日，我就不按照计划来，又如何？” 站在一旁的推演师沉默半秒，转而道：“王应该，比属下更清楚后果。” 轩辕王瞬间握紧了拳头，眼神里几乎出血，声音嘶哑道。 “你威胁我？” “属下不敢。” 他气的剧烈咳嗽起来。 由于身子太差，即便只是情绪激动，都引起了器官的不适。 轩辕王的面色和眼神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悲哀神情。 “你们就是欺负...本王老了...” “本王眼睛花了，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手掌也握不动当年的刀，骑不得当年的马...但你以为，本王真的怕死吗？” 轩辕王身子剧烈颤抖。 推演师似乎在这一刻察觉到什么，身子下意识后退半步，低声道：“请王...三思，莫要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呵...本王今日，偏要自己做主！” 轩辕王仿佛用尽全力站起身来，朝着人群用苍老的声音嘶喊起来：“下一项事宜，宣布...”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轩辕王突然伸直手臂，身子僵硬跌坐在椅子上，止不住颤抖。 他瞪圆眼珠子，仿佛见鬼了一样，死死盯着空气，喉咙如同被人掐住，发出“呃呃”浑浊不清的声音。 “病发了！王的病发了！快送去治疗室！” 推演师发出惊恐的喊声。 紧跟着，速度极快，几个人冲上来直接将王背起，朝会议厅内的治疗室跑进去。 再度将门关上。 人群骤然一片喧哗，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纷纷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好...要出事了。” 老宁看到这一幕，眉头凝重：“把王关在里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他话音刚落，陈不恶就看见轩辕鸿雪和轩辕永宁，快速朝治疗室走过去，来到门前，拍门大喊。 “开门！” “父王？” 然而里面，却没有动静。 陈不恶注意到，十名推演师几乎全部进入其中，这明显是有预谋的。 人群开始在这一刻躁动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离开位置，一片嘈杂。 没有人前来执掌情况，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高喊的声音：“啊！我的腿...我的腿怎么没了？” 声音响起的刹那，人群全都扭头看过去。 陈不恶也不例外。 毕竟这声音实在过于刺耳。 他扭过头，透过人群望向喊声来源处，看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然而诡异的是，当所有人都看向那惊恐的男人之后，他忽然嘿嘿笑了起来，紧跟着在原地跳了两下，兴奋道。 “哈哈哈哈！我在骗你们！上当啦！你们全都上当啦！太好啦！啊哈哈哈！” 他发疯似的癫笑起来。 并且笑声越来越大且极度刺耳，从一开始的嘲笑，最后竟然变成了病态的狂笑。 仿佛控制不住一样。 笑得脸色发紫，仿佛无法呼吸。 旁边一名女子似乎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上前：“喂，你是不是有病啊？” 她用手推了男人一下。 忽然，男人仿佛失控似得，直接摔在了地上。 瞪圆眼珠子，嘴巴裂开，甚至还保持着大笑的姿势，僵硬在地面，没了动静。 “他...他死了！他死了！！” “啊！！” 人群惊叫起来。 这个男人竟然... 活生生笑死了！ 以至于在死去的那一刻，身体肌肉还处于紧绷状态，看起来十分的诡异恐怖。 推他的女人明显也受到了惊吓，身子跌跌撞撞向后摔去，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真能把自己活生生笑死？ 陈不恶眉头紧皱。 这边发生了死亡事件，而另一边，轩辕鸿雪和轩辕永宁还在用力拍门敲打，想要进入其中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会议厅里，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那被吓傻的女人哆嗦着嘴巴，试了几次想要起身，可两腿发软，硬是没从地面上站起来。 人群之中，并没有人怪罪于她。 可女人却突然跪在地上，神色惊恐的用头去撞击地面，令人不安的声音砰砰作响。 她嘴里嘶吼哭喊着：“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对不起，我有罪...我有罪...我认罪...！我认罪啊！” 趴在地上，脑袋越来越用力。 甩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以至于沉闷的撞击声在最后听起来像是锤子似得敲击地板。 鼻梁骨已经被撞断。 鲜血横流，却始终不肯停下。 “你疯了！” 有人看不下去了，咬着牙去拉扯女人的胳膊想要阻止她。 “真是疯了！快过来帮忙！” 然而，就在第三个男人碰到她的瞬间。 这女人突然身子骤然一僵，突然用尽全力，将脑袋朝地上狠狠撞了一下，砰一声炸开。 当场脑浆喷射一地。 男人的手里还拽着女人的胳膊，被惨白色的脑浆溅到脸上后，整个人怔在原地，忘记了呼吸。 紧跟着，几秒钟后，他脸色一变，突然没由来得开始脱衣服。 直接将身上的衣服脱个精光，随后发疯似的咬自己。 一开始咬的是胳膊，表情狰狞，力气极大。 直接将手臂上的皮肉撕开一块，咬完胳膊之后，又开始去咬手指。 一根接着一根...将其全部咬断。 这一刻，周围的人群像是见鬼了一样，吓得脸色苍白拼命后退，连滚带爬恨不得离开此地。 然而大部分的人对眼下发生的情况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直到突然有人惊恐的喊了一声：“疯心病！这是疯心病啊！” 一瞬间，整个会议大厅内，人群直接炸开了锅。 像疯了一样，朝大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可当人群来到门前的那一刻，全都傻眼了。 大门似乎被人从外面锁了起来。 无论怎么用力，几乎纹丝不动。 人群开始发出惊恐的叫声。 “儿子！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突然像自杀一样，面无表情一头撞到墙壁上，当场死了过去。 紧跟着，越来越多人，行为开始变得诡异不正常。 陈不恶看到眼前的一幕，神色愕然。 他还没理解眼前的境况为何人群会集团发疯时，突然，身旁传来希娜古怪的笑声。 “哥哥...我们一起去杀人吧！嘿嘿！” 第222章 灾厄 希娜的性格平日里便十分活泼。 这一点陈不恶是知道的。 但绝对还没有活泼到张口就是“哥哥，咱们一起去杀人吧”这种地步... “希娜？” 陈不恶发现妹妹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叫了一声。 希娜盯着空气在笑。 好像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笑容显得又不太真实，眼睛瞪圆，竟然开始缓缓向外流出眼泪。 突然，她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猛然扭头看向陈不恶，嘴角诡异的笑起来：“哥哥不会离开的我？对吧？永远都不会离开...”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眉头皱起来。 他没有废话，甚至没有去问怎么回事，直接一个手刀砍在希娜的后脖颈上。 小姑娘当场眼睛一翻昏厥过去，手中的短刀也跟着掉落在地。 陈不恶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妹妹即将倒下的身体。 然后再轻轻放到地上... 一旁老宁盯着眼前混乱的人群，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沉声道：“是疯心病，但很奇怪...病好像在传染。” “疯心病应该不会传染吧？” 陈不恶握紧老周剑，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 “嗯，理论上不会。” 老宁声音凝重道：“疯心病存在很多年了，但从来只在个体身上发生...连我也没有见过这种集体大规模的爆发...有问题。” 他话音刚落，对面忽然传来轩辕永宁愤怒的吼声：“你们这些人在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助民众？让你们来这里，是当摆设吗？！” 陈不恶顺声看去，发现二殿下是在怒骂那些穿着黑色铁甲的士兵。 可奇怪的是，即便是骂出声之后，会议厅内的士兵们对于自杀的人群和混乱，依然无动于衷。 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站在原地，表情冷漠的看着一切。 “耳朵聋了吗？！本殿下在和你们说话！” 轩辕永宁看到这一幕，脸色当即愤怒，直接抽剑走过去，来到距离自己最近一名士兵前，怒道。 “人民的钱，就用来养了你们这些王八蛋？” 话音刚落。 忽然。 噗嗤一声。 血光飞溅。 一把短剑，笔直插进了他的腹部。 一切发生太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轩辕永宁本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低头怔怔看着那把进入自己腹部后染血的剑，满脸不可思议。 “你....” 他咬紧牙，用尽全力，狠狠打掉了士兵的头盔，同时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咣当一声。 沉重的盔甲摔在地上，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翻滚进角落里。 失去头盔的士兵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表情阴沉，手还保持着捅剑的姿势。 他整个人皮肤苍白，没有头发，从脖子一直向下，皮肤上纹着一朵朵漆黑色的莲花。 看起来妖异诡谲。 “邪佛...？你...你们不是王族的军团...你们是...你们是灾厄！” 这一刻，轩辕永宁好像想了什么，面色一阵苍白。 他一只手捂着受伤的肚子，另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在地面艰难爬行，想要逃离。 背后，皮肤苍白面无表情的士兵，握紧短剑，仿佛木偶傀儡般机械的朝他走了过来。 举剑。 朝面前艰难爬行之人的后心刺了过去。 “可悲的生物...如蝼蚁般的存在...还妄想执掌自己的命运吗？” 他嘴巴里发出冰冷的语气。 当剑刃在即将刺中轩辕永宁后心的那一刻，忽然，眼前一道影子闪来。 紧跟着，剑光闪动。 咚！ 士兵的头颅直在地上了。 速度很快，鲜血从被斩断的伤痕处涌出来，无比血腥。 而那掉落在地上滚出去的脑袋，嘴巴还在保持着蠕动，仿佛有话没说完。 “妄想杀主，你胆子可真大。” 陈不恶握着剑，立在了二殿下的跟前。 他抬起一脚，直接把落地的士兵脑袋踢飞出去。 甩了甩剑上的血。 “...恩佐？” 后方，轩辕永宁坐在地上，死死咬着牙。 因为失血的缘故，表情显得狰狞压抑，声音嘶哑道：“这些人不是王族的军团...他们是灾厄...身上有黑莲花的纹身，一定是邪佛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灾厄？ 陈不恶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 然而，来不及多去打听，在他杀掉面前的士兵并将其脑袋踢飞出去之后，那些穿着铁甲排列整齐的士兵们，突然开始同时拔剑。 姿势整齐，用双手握住剑柄，立于身前，高举头顶，朝陈不恶的方向围了过来。 其目光和神态，带着一种极为虔诚的姿态。 嘴巴里喊着令人感到不安的诡异话语。 “可悲的生命...蝼蚁般的命运...怎敢奢望掌握这一切...” 随着士兵不断靠近，陈不恶内心沉重，握紧了老周剑。 他速度很快，甩动剑刃在手中翻花，同时脚掌往前，冲进士兵群之中，左右横砍。 这些士兵无论是移动速度还是力量，远远比不过陈不恶，在不到十几秒的时间里，他已经斩断五名士兵的脑袋。 鲜血从断裂的脖颈处喷洒而出。 一边战斗，陈不恶一边拽着轩辕永宁往后撤，尽量躲避到安全的地方。 此刻会议厅里的人群情绪俨然已经达到了巅峰，像是疯了一样不停撞门，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将门打开。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轩辕永宁拽着陈不恶的手臂，支撑着起身，脸色苍白咬牙道。 “想办法，带着父王离开这里...他们是憎恨者...既不是士兵...也不是人类，只是占据了人类的皮囊。” 听到这话，陈不恶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是人类？” “来不及解释了...灾厄拥有不死之身，善于诅咒将病于人...可它们不应该出现...它们出现...也就意味着，王族要覆灭了...一定是事情哪里出了差错！” “该死...恩佐，帮我兄长和弟弟一起把王救出去，然后打开门...带所有人离开这里...快..快去！再慢就来不及了！” 轩辕永宁说话间一用力，腹部开始向外出血。 他直接跪在地上，几乎无法呼吸，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起身。 陈不恶还想搀扶着他往前走，却被轩辕永宁推了一把，脸色难看咬牙道。 “灾厄出现...意味着黑暗即将降临...这和预测的不一样，必须要有人把这一切告诉其他国度...这是灾难...” “把他交给我吧，我去开门，你去帮他们把王带出来！” 一旁，老宁脸色凝重道。 他一边背着希娜，一边用手拖着轩辕永宁朝大门方向靠近。 两侧有铁甲士兵杀过来，老宁展开命气，利用自身的杀气将其全部弹飞出去。 情况变得危机起来。 陈不恶来不及多想，握紧剑直奔往治疗室。 此刻门前，轩辕鸿雪和张悟心还在用力踹门。 然而那坚硬的铁门却没有任何动静，似乎仅仅依靠力量很难以将其破开。 “我来试试。” 陈不恶握紧老周剑，挡在两人面前。 看到他这副样子。 轩辕鸿雪皱眉不悦道。 “你想用剑把它破开吗？别开玩笑了，这铁门用的可是金石，天底下没有什么利器能够将其...卧槽！” 轩辕鸿雪话还没说完，吓得“卧槽”一声。 他看到陈不恶一只脚拉开半步，双手握剑，喝然一声。 自其脚下一阵疾风狂起。 横剑斩出，一道光影闪过。 几乎没有声音。 整扇铁门便直接从上到下破开两半，向后重重倒去。 斩痕干净利落，像是被切开的两片树叶。 “我这不是利器，是神器。” 陈不恶握着剑，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轩辕鸿雪站在原地，神色怔怔，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清晰记得，许久之前，当初设计这扇门的时候，为了测试其承受水平，曾让徐平城用刀连斩数次，最后刀刃都钝了，也没能将其破开。 难道这小子的实力...比徐平城还要强？ 轩辕鸿雪心头一惊。 转而又连连摇头。 不可能... 他可没有忘记在尸野的时候，恩佐被李儒心暴揍的景象。 短短时日里能超越徐平城，除非是天才，不...这已经不是天才的问题，而是根本不可能！ 唯一的有可能的就是... 他手中那把剑的缘故了... 轩辕鸿雪不由自主看向陈不恶手中的剑。 从来没见过。 从造型来看，倒是崭新别致。 难道这剑...比王之剑都要强悍？ 他此刻心情复杂万千，然而陈不恶却根本顾不上去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尽管他并不知道，这挥出的一剑此刻远不止轩辕鸿雪一个人看到... 一些奇特的目光，正在背后黑暗中注视着他... 当进入治疗室后，转过屏障的瞬间，陈不恶看到了令自己震撼的一幕。 房间内并不是治疗场景... 而是十位推演师围成圈，如同做法般在地面上用血画出一朵巨大的血红莲花。 他们将轩辕王困在其中，自身跪在地上，双手伏地。 嘴里在咏诵着诡异的声音。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而真正令人感到恐惧的是，轩辕王的身体漂浮在半空。 肚子像个孕妇一样高高隆起...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里面破壳而出... 第223章 迎佛降临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以圆形姿态跪伏在四周的推演师们，此刻宛如虔诚的信徒，嘴巴里不断诵读着听不懂的经文。 而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轩辕王，肚子愈发膨胀，像是在一瞬间便达到了怀胎十月的地步。 陈不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肚子。 其体积已经大到无法用正常语言去形容，甚至超过了轩辕王的整个身子。 隆起的腹部撑破衣服，其皮肤表层上，布满黑色的脉络，看起来像是一朵漆黑的莲花。 “父王！” 轩辕鸿雪看到这如同做法的诡谲一幕，神色愕然，当即疾呼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冲了过去。 直接一剑从后方狠狠劈向推演师的脖颈。 然而，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剑刃砍在皮肤上时，并没有削铁如泥般将其头颅斩下来。 而是“铛”一声惊响。 好似砍在了坚硬的石头上一般，将剑刃反弹回去。 连同轩辕鸿雪本人，也是意料之外手臂受到冲击，踉跄一个退步，差点倒在地上，瞪圆了眼珠子。 “这...” 看到剑刃上的钝口，轩辕鸿雪满脸不可思议，仿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陈不恶见状，当即拔出老周剑上前，一剑斩去。 同样“铛”一声响，手中剑被反弹回来，如出一辙。 连老周剑都斩不断？ 握着剑，他陷入了沉思。 这时，一旁忽然传来推演师阴沉的笑声。 “别痴心妄想了...邪佛赠予我等天刚之身...又岂是你们能够肆意破坏的？待到佛胎炼制而成，我们将迎来一个崭新的世界...” “佛胎？” 看着轩辕王此刻肚子隆起的场景，轩辕鸿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咬牙怒吼道。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难道要弑君不成！” “弑君？哈哈哈哈哈！” 推演师发出狰狞的笑声。 “他是何人的君？你倒不如自己问问轩辕王究竟做过什么，真以为他爱民吗？我怕你知道真相后，觉得是一个笑话。” “而我等只是替民，替世人，将内心的恶孕育出来而已...” “轩辕鸿雪，你为了争夺王位，杀过多少无辜之人，邪佛看得一清二楚，你内心的恶，也快要溢出来了...哈哈哈哈！这世上有谁敢说，自己毫无恶念？” 推演师的笑声越来越大。 而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轩辕王似乎也被这令人不安的声音感染，肚子再次向上隆起。 皮肤下仿佛有只手即将要探出来。 轩辕鸿雪握着剑，开始愤怒的向前挥砍。 一遍接着一遍。 然而无论如何用力，当剑刃触碰到推演师的身体之后，无一例外，全部被反弹回来。 甚至连同他尝试用手去拉拽对方，也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推开。 “放弃吧大殿下，这世上要真有能斩断邪佛天刚的东西，我便将脑袋送予你，如何...” 推演师最后一个“何”字还没说完，忽然从门前冲进来一个饥瘦的身影。 速度很快。 一把夺过陈不恶手中的老周剑，直接朝距离最近的推演师挥剑怒斩。 “老夫想挥这一剑，已经很久了！” 当老周剑的剑刃再次落在推演师的脖颈之上时，令人感到诧异的是，没有再反弹回来。 而是如同斩进泥土之中直接陷了进去。 割开皮肉，斩断骨头。 整颗脑袋咕咚一声。 滚在了地上。 鲜血噗嗤飞溅而出，喷洒到墙壁之上。 一片殷红，空气之中弥漫起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陈不恶抬眼便看到一身破旧衣衫、羸弱不堪的苏协，手握长剑，挺直而立。 他的手掌和皮肤之上，长出一圈圈怪异的眼睛，正四处滴溜溜的打转。 那是来自邪神的烙印。 邪神... 当真将力量借给了他！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感到惊愕。 与此同时，随着苏协成功砍掉一只脑袋后，房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 “苏协！！你...你竟然...你怎么可能...！” 被斩断一只脑袋之后，推演师只剩下九人。 整个仪式似乎开始失去了平衡。 轩辕王原本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身体骤然坠落而下。 砰一声巨响，宛如沉甸甸的石头，重重砸在地板之上，让人感到脚面传来震动。 站在后面的张悟心在其落下的那一刻，几乎是条件反射捂住脸。 他以为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落下来，至少也会像西瓜一样炸开，结果什么事都没有... 相反，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当轩辕王的肚子先着地之后，甚至还发出“咚”一声惊响。 像是皮球似得弹了起来，在半空中翻滚一圈，最后二度落下，背部砸到地面上，才没了动静。 “父王！” 轩辕鸿雪冲过去，一把拽住自己父亲的衣服便往外拖。 失去仪式的推演师，瞬间乱作一团。 “苏协...！” 他们不再跪伏与地，而是纷纷起身，看着面前手持长剑之人，发出愤怒的吼声。 苏协握着剑，看着地上的头颅，再看着剑上的血，声音如梦似幻道。 “本以为，一切是场梦，却没想到老夫一届读书人，也有提剑的一天...” “你们快走，这里就交由老夫吧。” 苏协回头对几人道：“三殿下倘若有能耐，不如去外面救一救染上疾病的子民，【疯心病】便是这几位推演师用仪式散播而成，杀了他们，便能解决，但在此之前，恐怕会有不少人丧生，能救一个便是一个。” 说着，他好像注意到什么，目光转而落到陈不恶身上，神色似乎有些古怪。 “倒是没见过你...小友，这把好剑借老夫用用，老夫要拿它来逆天改命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没有回应。 一般来说，剑，他不会外借。 但此刻借给苏协，倒觉得又没什么问题。 老周剑自身也会跟着主人回来。 所以也不用担心一时半会身在何处。 至于苏协想做的事，陈不恶猜测应该就是诛杀推演师。 然而问题是，他和推演师之间，又有什么样的仇恨？ 竟能迫使苏协一届读书人，亲自提剑杀人？ “走！” 只是此刻，轩辕鸿雪已经顾不上其他。 在张悟心的帮助下，两个人背着轩辕王向外面跑。 陈不恶跟上，回头时就看见苏协握着剑冲向了九人推演师... 当他们从治疗室内跑出来的时候，老宁已经将会议厅的大门强行破开，人群像疯了一样冲出去。 大部分染上【疯心病】的人，几乎都已经自杀身亡。 然而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 当密密麻麻已经被死亡吓到腿脚发软的人群冲出去之后发现，外面并非是救赎。 成王大道宽敞的路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身穿铁甲的漆黑士兵。 士兵们全部铁甲林立，手持枪械。 从会议大门处望去，几乎无穷无尽，仿佛整个王城都被塞满。 成千上万，这是一整支庞大的军队。 当人群冲过来的时候，还没有从逃脱的惊恐之中感到喜悦，便突然被这些士兵围了起来。 同时，人们看到，原先那些留在会议厅外的民众，此刻也全部被士兵包围其中。 “这是...” 轩辕鸿雪背着轩辕王跑出来，还没找到去向，便被士兵强行推了一把，推到了人群之中。 他看到这一幕，神色愕然。 “这些是王族驻扎在外的军团，怎么会来到这里？” “是我让他们来的...” 忽然，轩辕王发出一个虚弱的声音。 “父王...” 听到动静，轩辕鸿雪急忙将父亲放下来。 同时，陈不恶和老宁也带着希娜，被卷入人流，为了安全，紧贴着轩辕鸿雪和张悟心。 “王，都已安排妥当，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当所有会议冲出来的人群被控制住之后，有士兵来到轩辕王的身边，单膝跪地恭敬道。 “嗯...” 轩辕王发出沉重的一声喘息。 肚子沉甸甸的，让他感觉十分难受。 若不是被自己的两个儿子搀扶着，他恐怕早已站立不住。 “父王...原来您早有主见，知道这次会议存有不测，所以把士兵们都召回来了...” 看到属于王族自己的士兵，轩辕鸿雪内心的紧张感终于有所消散。 陈不恶也没想到，轩辕王先前敷衍的态度，转而竟然真的做了准备。 也好，这样事态的局面就能得到控制了。 “父王...二哥受伤了，还在会议厅里，把他救出来吧，我怕晚了...” 张悟心在旁提醒道。 听到这话，轩辕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眼... 让张悟心猛然意识到，好像不太对劲。 轩辕王站直身子后，看向四周。 密密麻麻的人民被士兵们包围起来，全都看着自己。 无论是患上疯心病还是正常人，从这些民众的眼神之中，轩辕王看到了他们对自己既有惊恐又有崇敬。 “这便是我的子民啊...” 轩辕王看着四周，喟然一声长叹，紧跟着，突然挥臂：“来人！” “在！” 士兵们齐声回应，呐喊震天。 轩辕王从一名士兵那里拿取短刀，步履蹒跚的走上一座高台，突然头颅仰天，目光狰狞喝道。 “杀光所有人，以血...迎邪佛降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他双眼猛然瞪圆，在所有人毫无预兆的前提下，直接用刀狠狠插进了自己的腹部。 向左用力一划，肚皮哗啦一声破开。 一个胎儿般的东西，身上缠着一圈圈漆黑色的佛珠，连同着肠子和器官一起，被他从肚子里掏了出来，举在半空。 高台之上，轩辕王的表情狰狞如鬼，肆意的狂笑着：“佛...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成功了！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 台下，身穿漆黑铁甲的士兵挥剑而来，对整个王城所有人民众，展开了屠杀... 陈不恶和老宁还背着希娜站在人群之中，对眼前所发生之事，没能反应过来。 忽然一道道炙热腥臭的血液，喷到脸上，遮挡住视线。 来不及去看清，耳边无数的哀嚎声响起，宛如地狱... 很多年后。 当陈不恶带着一位副社长来到荒芜的王城时，他回忆起今天，以后人的口吻讲起了这段过往。 这一天，轩辕王以王族之腹养胎，骗过所有人，召唤邪佛降临。 王城，一日之内，无一人生还。 民众的尸体堆积成山，堵住了城门。 成为了【病界】赫赫有名的【尸墙】。 来自邪佛的屠杀已降临。 同样是这一天，除却至高王战争之外，成为了【病界】五大信仰，黑暗战争时代的第一次开端。 第224章 诡神殿堂 “救……救命，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啊！” “快……快跑！” 当王城屠杀开始的那一刻，留给人们用来逃命的时间便不多了。 铁甲士兵们的长枪穿透民众的身体，连带着血液和内脏被甩出来，尸体像是稻草一样，一片接着一片倒下去。 手无缚鸡之力的民众面对这种情况，剩下的只有哀嚎和求饶。 纵然有几个胆大和抱着死前拉几个垫背想法的人扑上去时，几乎触碰不到士兵，便直接被长枪刺穿。 运气好的留个全尸，运气差的被劈成了两半。 至于没有运气的不仅被劈成两半，甚至还被混乱的人群踩在脚下，很快成了一滩肉泥。 “哈哈哈哈哈哈！我看见了天上的神……” 轩辕王站在高台上手捧着胎儿，高举过头顶，在血中肆意狂笑。 周围民众们悲哀痛苦的惨叫声，宛如一首动听的乐章，让他感到愈发亢奋。 陈不恶被拥挤在人群之中，行动艰难。 士兵们正一步一步杀过来，原本肥厚的人群开始渐渐变得稀薄。 突然，有人从旁边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陈不恶以为有士兵杀了过来，便下意识伸手转身，扣向对方的脖子准备发动【吸食】。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高度似乎不太对等…… 身旁之人并没有那高。 明显比陈不恶矮了一头。 以至于他的手伸出去之后，直接扣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啊！” 伴随着一个惊呼声响起。 对方似乎也被吓到了，猛然一抬头，和陈不恶对视上。 被陌生人用手掌按着，眨巴起眼睛既惶恐又不安，想动却又不敢动。 “…灵琳娜？” 陈不恶急忙把手抬起来。 灵琳娜神色有些苍白，显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未等开口，一旁传来父亲的怒吼。 “轩辕！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难道连本王都要杀？你是要挑起战争吗？” 从南方国度远道而来，本意想要给女儿提亲两国结好的灵王，怎么也没想到等待自己的竟然是一场屠杀！ 高台上听到喊声的轩辕王低头，看到了人群中略显狼狈的灵王，嘴角露出一抹阴鸷的笑容。 “灵王？原来是我的好朋友啊，我都快把你忘了……你的体内可还流淌着南方王族的血脉，该死，我怎么能把你忘了呢？你可是至高无上的血祭之物啊…来来来，和本王拥抱一下……” 说着话，轩辕王一边抱着胎儿，一边从高台上跳了下来。 这一跳，肚内的器官当场流淌一地，整个腹部几乎彻底空了。 甚至能够看到阴森惨白的腰骨。 轩辕王狰狞笑着挤在人群。 看着昔日老朋友跳下台子，灵王眼珠子直接瞪圆了，顾不上形象，立刻摆手往后退，惊恐道：“你别过来啊！你别过来！！” 他几乎是在声嘶力竭的嘶吼…… “娃，抓紧我！” 混乱中，老宁面色凝重朝陈不恶伸出手。 陈不恶一把抓住，疑惑道：“你要做什么？” “带你离开这里。” 老宁神色微动，身子向前，手中虚指，似乎在准备什么。 陈不恶见状，急忙用手拖着希娜，刚做好准备。 忽然一旁，灵琳娜一把抓住了他，同时还拽住了自己的父亲灵王。 “你们……” “带我们一起走！” 陈不恶来不及反应，眼前忽然一闪，强烈的白光好像要把大脑撕裂。 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仿佛被放进洗衣机筒里疯狂搅动。 身体飘忽无法掌控，持续了将近十秒，砰一声，砸在了一块坚硬的地板上。 骨头疼…… 胃里也不舒服，翻江倒海一样想吐。 陈不恶这一下摔的够呛，刚扶着地面站起身，还没立稳身子，喉咙一酸，忍不住开始向外吐了起来 “你没事吧？” 一旁同样摔在地上的灵琳娜，起身看到这一幕，急忙走过来关心问道。 “你是第一次传送吧，习惯了就好，就像我……呕！！” 话说到一半，她弯腰嗷嗷大吐起来，脸色一时间有些苍白。 “你没事吧？” 陈不恶站直身子调整呼吸问道。 “不好意思……这一次格外的不舒服…简直像……呕！” “像吃了屎一样。” 陈不恶恰到好处替她补上一句。 灵琳娜吐的更厉害了…… “啊……灵者的高阶能力……空间传送。” 另一旁，被摔在地上的南方国度的灵王，费力站起身，脸色隐隐有些苍白，扶着墙壁道：“会这种能力的人现在不常见了，我们国度里还有……呕！” 他也跟着吐起来…… 陈不恶正纳闷老宁在哪，一扭头便看见老东西正蹲在角落里，地上一滩苦水，刚吐了一次。 连你自己都受不了…… 陈不恶有些无奈，走过去把他扶起来。 老宁被搀扶起来，嘴里嘟囔着：“老了老了……当真是老了，年轻那会传送四五次都不会吐的……” 希娜原本就处于昏迷状态，因此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这种传送是灵者的能力？” “对，高阶能力，不是谁都能学会的。” 老宁坐在一块石头上缓了缓，闭着眼喘气道：“虽然你现在转修诡神信仰，不过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至于能不能学会，那就看你……呕！” “……” 陈不恶拍起他的背部，希望这能让他舒服点。 同时打量起四周。 眼前是一座昏暗古朴的大堂，脚下是用用大理石板铺成的地板，抬眼望去，头顶是高耸的楼顶，呈现尖塔的形状。 两侧墙壁厚实，宛如城墙，上面镶嵌着彩色雕画玻璃，光线打进来时，透过玻璃落到地面上，变成了五颜六色。 仿佛油画一般。 整个大堂到处结满银白色的蛛网。 有拳头大的漆黑蜘蛛正沿着墙壁快速爬动，动作轻易，不易察觉。 眼前是一幅破败荒凉的景象。 而大堂墙壁处，一尊看不清面容的漆黑雕像，被层层蛛网缠绕起来，围困在其中。 光线太暗，无法具体窥探那雕像是什么。 陈不恶还在看，旁边传来愤然的声音。 “轩辕王真是疯了！！竟然做出这种事情，简直不可理喻...天啊，东方国度怕是要覆灭了，我的女儿，你不用再嫁到这里了，因为我绝不可能把你送到一个疯子的手里！” 灵琳娜露出一副生气的表情：“就算不是疯子，我也不会嫁过来！我和你说过！” “哦！那可由不得你！” “父亲！我不是和你在商量！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必须尊重我！连诡神大人都会认真听我说话！” “诡神大人？又是他妈的诡神大人！” 灵王生气道：“要不是这位朋友相救，你刚刚就死了，娜娜，那么危险，你的诡神大人怎么没来救你？” “你怎么知道他没来！说不定这就是他冥冥之中的安排！” “你...！” 父女两个人争吵起来，陈不恶看向老宁，揉着太阳穴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想办法离开王城，但可能不太容易。” 陈不恶闻言想了想道：“你刚才传送的时候，无法带很多人一起走，是吗？” 听到这话，老宁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平静道。 “娃，我之前和你说，你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救下来。” “我明白，我的意思是，你能把轩辕王带走吗？” “嗯？” 老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但和陈不恶对视的几秒钟后，瞬间明白了什么，逐渐瞪圆眼睛。 “你的意思是...我们反着来？” 就像银行被歹徒打劫的时候，并不需要把银行里的所有人一个个救出来。 只需要击毙歹徒，那银行内的人便安全了。 “你的想法我理解，问题是想要做到这点，几乎不可能。” 老宁低头捏着下巴沉思道：“不说别的，他身上有邪佛，这种灵者高阶能力，就算可以实现，但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有可能会被对方强行破开，到时候反过来影响我们，恐怕会更危险。” “实力不对等的意思是？” 老宁看了他一眼：“意思是我现在老弱病残，可能打不赢他。” “....” 陈不恶觉得这是玩笑话。 但眼下老宁疾病复发高期，说没有影响确实不可能。 “正常来说，需要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和邪佛抗衡？” “至少是平级平座的水平吧。” 老宁哼道：“还是那句话，倘若让我再年轻二十年，整个世界，我宁好梦横着走，想杀谁杀谁，没人拦得住！” 这话陈不恶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他信。 而且毫不怀疑。 但一旁的灵琳娜和其父亲灵王，露出明显不太相信的表情。 “五大信仰独立于王族和教社之外，且信徒广布，想要凭我们去对付邪佛，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陈不恶的理解之中，五大信仰和王族之间的关系，就像【常界】的政府和宗教。 而彼此间唯一的区别救在于，这里的“宗教”发展完全自由。 虽然是存在于王族的制度之下，却有着自己的文化和脉络。 此刻王城的灾难，与其说是信仰问题。 倒不如说是，宗教和政府同时陷入了混乱。 陈不恶觉得，这件事情或许并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 就在他正沉思眼下的情况时，忽然灵琳娜好像有所发现。 她快步跑到了那被层层蛛网遮挡起来的破损雕像前，惊呼出声道：“这里竟然是...诡神的殿堂！” 第225章 书生已无用? 成王大道上，尸积如山。 坐在高台上抱着胎儿的轩辕王，时而阴森的怪笑。 时而幸福的哼起摇篮曲。 仿佛在哄着怀中的胎儿入睡。 疯疯癫癫。 令人感到诡异的是，其怀中的胎儿，似乎在短短的时间里，体格长大了不少。 乍一看去，竟已有两三岁孩童的形态... 仿佛这场屠杀，促使了胎儿的生长。 此刻台下，屠杀已经接近尾声。。 无数的尸体堆在一起，浓郁的鲜血染红了这条昔日的成王大道。 当年，他曾斩杀过挚爱亲人的尸首，为了那遥不可及的未来，悲痛万分坐到中央王座上。 立下誓言要守护东方国度和东方子民。 而多年后的现在，他却把子民们全都杀了。 “父亲！”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震耳的声音。 手持长剑的轩辕鸿雪，此刻披头散发，浑身是血，面目狰狞的站在尸堆之中。 他的头发被血染红，拧在一起。 整张脸被血液覆盖，已分辨不出五官的清晰程度。 而在其背后，站着脸色苍白退无可退的轩辕多瑜。 当丧失理智的士兵们一圈接着一圈围杀而来时，轩辕鸿雪没有地方可退。 本打算带着三弟抬走，可当他看到王城的民众哭喊着死去时。 他握着剑，杀进了军团之中。 来一波，杀一波。 脚边的尸首越来越多。 轩辕鸿雪杀的越来越用力，却没能救下一个人。 这些人，曾是王族的军团，日日夜夜训练出来的优质士兵。 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和理想。 也曾立下誓言守护王城，怀着一腔热血奔赴战场。 可如今...却像疯子一样，对家人刀剑相向。 当轩辕鸿雪的一声呐喊直入天际时，似乎惊到了台上正哼着摇篮曲哄胎儿入睡的轩辕王。 他猛然抬起头来，目光血红，死死盯上披头散发的轩辕鸿雪。 随后，歪了一下脑袋，眼神像是在打量什么。 只是看起来，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父亲！你到底...在做什么！！” 轩辕鸿雪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声。 这是他此刻来自心底最崩溃的质问。 声音几乎喊到嘶哑，在最后零零碎碎的惨叫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压抑。 看看这一切吧，你到底做了什么...？ 轩辕王却无动于衷，将脑袋向右一歪，嘴巴里突然“嘿嘿”怪笑两声。 他一挥手，嘻嘻笑道：“来人啊！把他也杀了！喂我孩子吃！” 说着，用手去抚摸怀中的胎儿。 那胎儿竟在眨眼之间... 又长大了一倍。 像是疯了一样的士兵们，拿着枪械围剿上来。 轩辕鸿雪站在原地，头发凌乱，他脑袋低垂，血液顺着面颊和头发，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父亲...您是王啊...” “儿时您曾教导我...王，当以爱民为生，可现在...你在做什么？我曾那么崇拜你...” 轩辕鸿雪声音嘶哑，手掌颤抖。 他握住了手腕上那根遏邪针。 青筋爆出。 当初在尸野对付李儒心的时候，九死一生，我却没有丝毫畏惧。 可今日... 我拔下这根针之后，要杀的人，却变成了王族的士兵... 这是荣耀吗？ 或许，这就是命运。 当轩辕王准备拔下遏邪针放手一搏的那一刻，忽然，头顶的高台上，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 “儿子...？” 那声音嘶哑，仿佛还带着哭声。 轩辕鸿雪猛然抬头，和坐在台子上满眼惊恐的父亲对视上。 还没回过神来，轩辕王突然好像触电一样，看到怀里的胎儿，双眼瞪圆，身子剧烈颤抖，直接将其扔了出去。 “离我远点...离我远点！！这...这是什么东西...我在什么地方...！血...到处是血...” 他把胎儿从高台上扔了下去，重重砸在尸堆里。 血液被激荡起来，四处飞溅。 “哇！！！啊！！！” 骤然，侵泡在血中的胎儿发出凄厉的哭惨声。 像是晴天突然打雷一样，声音刺耳无比。 “父亲...？” 轩辕鸿雪看到这一幕，怔在原地。 可他来不及有任何行动，随着胎儿哭出声，轩辕王突然像是魔怔般从高台上跳下来。 跳进血腥的尸堆和血液之中，四处乱摸。 弯腰的形态宛如从河里捞东西的老人。 神色惶恐不安，嘴里不停喊着：“孩子...我的孩子！原谅我...原谅我啊...我的孩子...” 很快，他把胎儿从血水中捞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一边哼起诡异的摇篮曲，一边疯疯癫癫的指着身后轩辕鸿雪吼道：“杀了！快给我杀了！” “父王他...疯了...” 望着冲过来的士兵，轩辕鸿雪推了三弟一把，回过头，声音轻轻道：“三弟...快跑啊...哥哥保护你...” 随后，他拔掉了手腕上的遏邪针... .... 此刻，治疗室内。 “你...你要干什么！苏协！你知道我等是谁吗！” 被逼到角落里的九名推演师，望着提剑而来，皮肤上长出一颗颗诡异眼球的苏协，吓得脸色苍白。 一个个纷纷张嘴辩言。 有威胁，有好言相劝，甚至有跪下求饶者。 死亡面前，丑态百出。 “苏协...你听我说，平日里我们政见多有不合，但为官者，不和是常事，你没必要...” 一位推演师走上前来，妄图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服对方。 可话到嘴边还没说完，苏协冷着脸，当即挥出一剑，斩断了对方的脑袋。 咕咚。 头颅砸落在地。 滚到了剩下八名推演师脚边，几人吓得发出惊叫声。 原来... 拥有无上力量就是这种感觉。 苏协看着手中剑，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可内心情绪翻涌不止。 此刻体内有种十分异样的感受。 他能感觉到身体中有股力量。 但又能清晰的察觉出，这股力量和自己正处于一种分离状态。 仿佛随时会离开，它不属于自己。 是从诡神那里借来的。 “我苏协只是一届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若非向他人借来两个胆，又何来杀人的胆量和勇气？” 他甩了甩剑上的血，沉声道。 “你们也不必废话，我会把你们全都杀了。” 听到这话，几位推演师脸色难看至极。 好像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夺走。 “苏协！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等为国为民，侍奉王族多年，为国度做过多少善举，你杀了我们，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善举？报应？” 苏协忽然冷笑一声。 “我问你们，二十多年前，腐朽时节，临水村庄三百二十二户人家，你们可还记得？” 话语一出，这八个人愣住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竟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二十多年前，什么临水村庄？ 他在说什么？ 苏协语气不怒不悲道。 “当年腐朽时节，腐朽病大肆狂虐，临水村染病严重，一位苏姓男子从村内前往王城，恳求王族能够对村落施以援手。” “然而来到王城之后，却被强行注入腐朽病，困在实验室三年。” “三年来，苏姓男子被折磨的痛苦不堪，得以逃走回家之际，于路途中将自己的经历记录下来，到家当夜，便自杀了。” “这人，是我父亲。” 苏协说到这里，声音不以察觉的颤抖一下。 他即可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和语气。 顾不得去看对面八人那时而茫然，错愕，甚至苍白的神情。 继续讲述道。 “当年我只有十几岁，对于父亲残酷的经历，只能从他那零零散散的记录之中窥探一二，实在觉得可悲，我和父亲的交集，仅剩一纸文字。三年的等候，我以为他会带回来治病良方，却没想到迎接我们的是死亡。” “父亲在记录中提到，书中并没有拯救世界的办法，所以，临死前他想让我放弃读书。” “可我，并没有。” 苏协说到这里，提剑向前走去。 一步一步，目光沉重，压抑。 “因为我始终相信书中有改变这个世界的东西，只是父亲……运气不好，没能找到，我将继承衣钵，继续在书中寻找，我相信一定能够发现一些东西，所以我读了一辈子书。” “你……你读书便读书，你父亲自杀，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推演师们怒吼起来。 他们并不理解这个故事的问题所在。 苏协目光阴沉道。 “当年父亲逃离之后，王城的人深知腐朽病无法被治愈，但又害怕研究一事败露引起问题，于是便下令让士兵们前往临水村，杀光所有人。” “临水村三百二十二户人家，除我之外，无一生还，尸体烧了三天三夜。” “而下令之人，就是背着轩辕王私自行事的各位，此刻，你们想起来了吗？” 说到这里，推演师们突然个个神色仓皇。 似乎终于从某个遥远的记忆之中苏醒过来。 想起了一些不敢回想的过往之事。 “苏协！你胡说！” 其中一位怒喝道：“屠杀命令只有王才能下达，而且需要得到王的手谕，我们推演师，何来的权力？” “没错！你想杀我们，占据高位，就编纂这种低级故事来陷我等？苏协！枉你读这么多年书，就读出来这些肮脏的道理吗？！” 面对千夫所指般的谩骂，苏协沉默了。 他举起剑，默默望着剑身上的血，正顺着剑痕不断向下流落。 长叹一声，喟然道。 “嗯，老夫悟性低，读了这么多年书，真的就只读出来这些肮脏的道理。” 说完，挥剑而下！ 一颗头颅连带着血液飞溅而起。 砰一声响。 砸到墙壁上。 血液宛如炸开的红色莲花，在墙壁上铺开。 推演师，只剩下七位。 又一位同僚倒下，剩下七人吓得抖如糠筛。 甚至有个别人直接尿了裤子。 空气中血腥味和尿臭味混合在一起，墙壁以及地板上的血渍，使治疗室此刻看起来像是牲畜场一样肮脏杂乱。 杀掉一人后，苏协提剑而行。 “关于你们刚才所言，下达屠杀令需要王的手谕一事，倘若老夫没记错，二十多年前，三位王子尚未出生，而王正值青年，却在腐朽时节意外生病，政令上早有公布，交由推演师拟代，只需要王签字即可。” “在那种环境下，骗过王签字，并不是一件难事。” 说到这里，苏协再度一声长叹。 “我跟轩辕王青年相识，当年他坐上王位的时候，我欣赏他的王者风范，为国为民，天下为公，他则认可我的理念，为万世开太平，我们两个一拍即合。” “可多年过去，你们竟他害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好端端的一个王，本大有作为，如今却信奉歪理邪说，以人祭祀，再者说，你们这些年，又以他的名义杀过多少无辜之人？” “印象中腐朽时节将近时，你们曾下令关闭城门，不许城外百姓入内，这件事，王本人并不知道吧？后来听说有一个叫李儒心的部下偷着将人放了进来。” “你们却把他一家人都杀了，李儒心离开王城的前一夜，是我偷着送出去的，连他妻子的尸体，都是我帮忙偷过来的。” “他当年跟我说，此一去，倘若再有归来时，要么杀尽王族，要么魂归孤野，如今看来，他应该是魂归孤野外了。” 苏协的声音平静，目光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转而咬牙愤恨道。 “你们私心实在太重，滥杀太多无辜之人！屠杀村庄也好，将百姓关在城门外也罢，实际上，最后都是为了恭迎邪佛降世，对吗？你们以为这些计划没人知道？” “我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在暗中窥探这一切，你们的佛，归根结底，只是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他又懂得什么？” 听到这话，推演师们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似乎这些言语，刺痛了他们。 “我至今仍相信，书中，是有一方良药的，只是这良药，过于苦口了。” “苏协...你！你一个没用的穷酸读书人，就算说出真相又如何？你杀了我们又能做什么？在这个混乱的世界，唯有力量才是王道！难道凭你一腔热血， 就能改变这一切吗？凭几本破书上那几行潦草的文字，就能让天下大白吗？你懂什么！一将成万骨枯，这个时代，注定有人牺牲才能成就王者！注定要...” 砰！ 最后的话。 苏协没有听完。 他只是再度挥剑，斩下。 第一剑。 第二剑。 第三剑。 第四剑... 杀！ 杀掉这几十年的隐忍和痛苦。 杀掉那一夜少年亲自埋葬被烧焦的三百多户村民的尸体。 杀掉父亲死在自己面前，声称书中没有救世良方的夜晚。 “老夫读书六十载，虽未能窥探天机，却已觉察人心。” 与奸佞对抗，是我苏协此生的命运。 当第八剑过后。 十颗脑袋全部掉在地上。 苏协浑身是血，持剑而立，皮肤上有眼球快速滚动着。 他面无表情。 这一刻，谁还敢说，书生没用？ .... .... 此刻。 成王大道上。 已陷入疯癫怀抱胎儿的轩辕王，突然抬头，目光狰狞望向后方会议厅。 他好像... 察觉到了什么。 以至于怀中的邪佛胎儿用手不停指画着，像是要抓住什么。 “是的是的，我听见了...我听见了...我的佛...我的孩子，是你的敌人...它来了...它竟然敢来这里...” “没错...是诡神...我知道...它就在这里...我也感受到了他的力量，好，我这就去杀了他...” 自言自语间。 轩辕王把胎儿硬生生塞回空荡荡的肚子里。 随后，身影竟化成一道浓厚的血雾，飘向了会议厅。 穿过大门，来到中央王座前... 与此同时，刚刚斩杀完推演师的苏协正提着剑走出来。 他体内的诡神气息还在散发。 皮肤上的眼睛转动着，不仅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快。 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不安。 直到，他走出治疗室，来到会议厅前时，看到中央王座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坐在那里。 手肘支撑着脑袋。 静静的盯着自己所在方向。 “老朋友...别来无恙啊...” 蓦然，苍老的声音穿透大厅。 空谷回响。 苏协身子怔了一下。 借着光，他望向王的腹部。 那诡谲的胎儿正蠕动着。 手中剑，不自觉握紧。 喉咙里发出嘶哑仿佛呢喃的声音。 “多年过去，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呢？” “岁月不饶人啊...” 轩辕王身子向前，突然嘴角带着可怖的笑容，食指放在嘴唇上：“嘘，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今天，是来杀你的。” 第226章 以很帅的方式出场 在苏协和轩辕王对峙的同时。 王城破旧的诡神殿堂里。 灵琳娜正不断用手去撕扯眼前这尊破损雕像上厚重而又粘稠的蛛网。 丝线扯动之间，拳头大的漆黑蜘蛛感应到危险，急速爬过来欲要扑杀猎物。 灵王见状，在后方欲要惊呼出声：“娜娜小心……” 话没说完，灵琳娜一拳锤爆一只黑蜘蛛，血肉横飞，回头疑惑的看着父亲：“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小心脚下……别绊倒了。” 这位上了年纪的国王老父亲一边转口，一边偷偷擦汗。 女儿什么都好，就是生活上老吓自己…… “父亲，快来帮我！” 灵琳娜一个人撕扯蛛网有些费力，回头喊道。 陈不恶离得近，闻声便走过去搭手帮忙。 “啊……谢谢。” “没关系。” 陈不恶轻轻回应。 随着蛛网不断扯开，一尊落满灰尘的高大雕像出现在众人眼前。 整座雕像高达三米有余，宽约一米，似乎是一个人举手指着前方。 只不过，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是雕像上面布满划痕。 头颅处似乎也遭到某种力量破坏，破损不堪，缺失大半，以至于完全无法辨识面容。 看到这尊雕像，灵琳娜面色凝重，站在一旁开始恭敬的弯腰鞠躬。 灵王在后面无奈的捂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不恶见状想起什么，疑惑道：“你为什么说这里是诡神的殿堂？” 毕竟破损成这样，如何能够辨认？ “因为眼睛。” 眼睛？ 灵琳娜说着，用手指向雕像的底部。 陈不恶低头顺着看去，便见雕像的底座台基上，有一道细长的雕纹。 他蹲下来凑近看了一眼，很快皱起眉头。 “这好像是一只眼睛的轮廓，不过似乎缺失一部分，是瞳孔吗？” “是的，你以前见过这个？” “没有，第一次见。” “想不到你还挺厉害，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先前只从书上看到过，即便是书籍上，也辨认了很久才发现这是一只眼睛，” 灵琳娜道。 确实，陈不恶盯着那雕纹的形状，细长而又狭窄。 乍一看去，根本看不出来是眼睛，就算提前得知这是眼睛，从视觉上也难以代入。 倒像是雕刻的水流图案。 可陈不恶不知为何，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且发现上面缺失了一只瞳孔。 “书上曾有过记载，眼球刻在基底，是诡神最远古的雕像之一，因为近代诡神雕像的眼睛都已经移动到面颊上了。” 灵琳娜用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雕像，声音好似自言自语的呢喃道：“这里一定是一座年代久远古老的殿堂，否则不会有远古雕像，它在这里已经饱经风霜……” 陈不恶望向灵琳娜，眼前的画面，一时间竟让他有些不忍打扰。 少女公主站在阴暗的殿堂里，用葱白的手指去抚摸布满伤痕的冰冷雕像，脸上带着忧伤神情。 空气中浮动着灰尘颗粒和蛛网，当日光透过五彩斑斓的玻璃照耀在她身上时，像是披上了一件彩衣。 眼前的一切，宛如一幅古老的画卷。 倘若此刻有画师在这里，一定会为这一幕兴奋到欢呼雀跃。 陈不恶站到她身旁，轻声问。 “我了解诡神的代表是眼睛，但眼睛对诡神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诡神是【虚妄】和【本性】的代表，而眼睛，在诡神的体系里，是用来看透世界真相的工具。” “能说的更…详细一些吗？” 这几句话让陈不恶有点咬文爵字费劲的感觉。 不太理解什么意思。 毕竟书上也提到过诡神的【虚妄】和【本性】，可这和眼睛又有什么关系？ “眼睛是通往世界的窗口。” 灵琳娜道：“书中提到过，诡神能够用眼睛去窥探这个世界的真相，并加以影响，所以诡神的眼睛也被称作【真相之眼】。” 真相之眼？ 陈不恶不由自主想到。 自己的眼睛也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例如把老鼠药看成包子。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世界的真相又是什么？世界的本质？看到世界的真相，又能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 灵琳娜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诡神体系中，世界真相这四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具体的物质？还是一种精神？诡神从来没有说过，无论是书籍上还是过往的记载，或许答案只有诡神能够知道。” 原来如此。 世界的真相。 这五个字简单易懂。 当深思却让人很难去揣摩明白。 假设，世界真的存在某种真相。 那这就相当于间接承认了一个前提，那就是，世界首先是假的才行。 只有世界现在是假的，才会可能看到真的存在。 换句话来说，在诡神用眼睛去看到世界真相的时候，它已经率先认为，目前世界的存在本身便是假的？ 世界是假的。 是吗？ 陈不恶问了一句自己。 或许是沉思太久，目光没有转动，一直看着眼前的少女，致使灵琳娜变得有些不自然。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不好意思……话说，你好像对诡神十分了解。” “当然，我可是诡神的头号信徒！” 提到这点，灵琳娜便不由自主的扬起头颅，语气带着一种得意道：“我亲自面见过诡神两次，而且还聊过许多大事。” “是吗？都是什么大事？” “嗯……大部分是关于我的未来，诡神大人很关心我，而且给予了我指导，为我指明了方向。” 不就是你不想嫁人那点破事吗！！ 陈不恶内心在疯狂吐槽，表面不失礼貌笑道：“诡神大人倒挺关心自己的信徒。” “那是当然，你是不是心动了？” 灵琳娜突然凑近小声道：“如果你想加入，我可以向诡神大人引荐。” “不用了。” 陈不恶摆了摆手。 “为什么？” 灵琳娜满脸不解，“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 “不，我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成为如此优秀的诡神大人的信徒。” 他望着眼前的雕像极为诚恳道。 灵琳娜听到这话陷入了沉思。 陈不恶将注意力转开，望向雕像被破坏的头颅。 上面凌乱不堪的痕迹，明显用某种利器暴力造成。 这里曾经肯定发生过什么。 当回过头，打量起整个大堂时，陈不恶才发现那些冰冷厚重的墙壁上，同样布满了深深的划痕，和雕像上的如出一辙。 充斥着暴力感。 “这里发生过什么？” 陈不恶指向四周的痕迹问道。 灵琳娜咬了咬牙，语气仿佛变得有些气愤：“这一定是其他信仰的信徒故意破坏的。” “其他信仰？” “诡神离开过很长一段时间，其余四大信仰的信徒们自然也知道，所以趁这段时间里，对诡神的殿堂进行了破坏，有些甚至更过分，直接将诡神雕像拆掉建造成己方信仰。” “听说东方国度原本有上百座诡神殿堂，现在还完整无损的，几乎一座没有。” 陈不恶诧异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有仇吗？” “倒也不是，只是一种默许成规的竞争方式而已。” 灵琳娜摇摇头道。 “五大信仰互不相容，各自开枝散叶，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因为诡神大人已经回来了，早晚会将所有的殿堂征服！” “这些殿堂有什么用处吗？” “最基础的用处，就是信徒们能够有一个朝拜的地方，而朝拜，对神是有力量加持的，就像如今的【死帝】，信徒相当广泛，所以它的力量极为庞大。” “明白了。” 也就是说，殿堂越多，信徒便越多，而神的力量就越强。 陈不恶忍不住想起会议厅时，诡神席位上空空荡荡的场景，一时间竟感到有些辛酸。 照眼下的情形来看，诡神应该是五大信仰中最弱的存在吧... “那倘若诡神回来了，他会以何种方式重建这座殿堂呢？” “哦！我想，诡神大人会以很帅的方式重建殿堂，他或许会身骑白马，腾云驾雾般出现，手拿一束花递给我，会和我说，我挚爱的灵琳娜，我来看你了。” “……” 陈不恶此刻很想一泡尿滋醒她。 但这么做显然不太礼貌。 这时，殿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声音。 像是爆炸一样。 轰然而起。 剧烈的动静吸引几个人急忙奔到大门去看。 当陈不恶转身跟着向外走的那一刻，忽然掌心一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停下脚步，皱眉摊开手掌去看。 但见掌心的皮肤上裂开一道血痕。 一颗猩红色的眼球正从皮肤下蠕动出来，死死的盯着自己。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有些疑惑。 不太明白为何会有一颗眼球冒出来。 但很快，他想起了什么。 猛然转头，看向后方破损雕像的底部。 那细长眼型的雕刻纹路处，缺失了一颗眼球。 望着手中的眼球，再看向雕像底部，这一刻，陈不恶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一句话。 “诡神大人会以很帅的方式归来，修补好属于他的殿堂。” 第227章 盯着你睡觉 “爆炸声像是从会议厅传来的，你们快看那里！” 站在诡神殿堂中央，陈不恶还在盯着手掌中心的眼球，眉头紧皱。 其余三人已经跑出了殿堂，寻向爆炸声来源。 回望一眼雕像，陈不恶隐约感到有些异样。 令他不解的是，眼球为何偏偏会在这个时刻出现？ 又为何，他们被传送过来的地方，偏偏是在这间破旧的诡神殿堂？ 有时候看似巧合的东西，仔细揣摩，反而越不像是巧合。 传送，是老宁开启的。 理论上来说，传送的位置，应该也是老宁做的决定。 难道，是他故意把自己带到这里的？ 想到这里，陈不恶忍不住陷入沉思。 这老家伙藏的秘密很多，即便是走到现在，他也无法完全猜透。 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老东西肯定又在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算盘。 陈不恶一翻手，将眼球偷偷藏回皮肤下。 转而不动声色的跟上去。 从神殿里走出来，眼前视野骤然开阔。 陈不恶此刻才注意到，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神殿顶部。 一块类似阳台的突出空间，四周爬满了青藤，还有随处可见的蛛网。 而远处，王城中心的位置，正有滚滚浓烟缓缓升起，仿佛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一样。 “天啊……他们在使用西方国度的枪械武器！” 灵琳娜看到黑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不安道：“轩辕王真是疯了……他是要把王城的子民全都杀光！” “估计这场屠杀会持续到明天……” 老宁抬头看了看天，表情同样凝重。 他估算起时间。 从早上进入会议到现在，天色已经将近黄昏。 屠杀在不知不觉间持续了将近一天。 陈不恶望着浓烟，想起先前同张悟心一起去提醒轩辕王注意会议的安全的事情。 此刻回忆起来，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怪不得轩辕王当时如此敷衍。 因为这一切早已被注定。 甚至可以说……是经过他手策划而成。 该死！ 陈不恶觉得自己早该想到这点。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仅凭推演师几人不可能做到，就算有邪佛帮忙，也不可能在王的统治下完全不被察觉。 所以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轩辕王本人也参与了这件事的策划。 想明白这点后，陈不恶心头一时间感到有着郁闷。 老宁回头看到副社长低着头一副愁苦的表情，不免笑了笑，走过来背着手小声笑道。 “娃，现在想明白了？” “……你早就知道，是吗？” “我不知道啊。” 老宁摊开双手，摆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陈不恶更郁闷了。 “说实话，我确实不知道，毕竟我又没参与其中，不过，先前得知此事后，为了以防万一，我确实猜测过一番，答案八九不离十。” “你用什么猜测的？” “灵者的卜卦。” “……” 你那叫猜测吗？ 你那叫开挂！ 天知道用你宁好梦的实力去卜卦，究竟能算出来什么离谱的东西。 “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用天花乱坠的词语告诉你牛肉好吃，但到底多好吃，终究需要你自己尝尝才行。” 老宁沉声道：“天底下毕竟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真正有资格能够继任拥王教社，你总要一关一关的过，不过话又说回来，纵然我用卜卦看出了一部分天机，但影响其实不大，我只是看到而已，并不会去加以改变。” “哦对了，悄悄告诉你。” 说到这里，老宁突然像是调皮孩童似得，捂着半侧嘴巴小声道。 “在我的卜卦中，你是这次事件的重头人物，说得再严重点，甚至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你可要做好万分准备，倘若能通过这次事件，那距离继承拥王教社就不远了，基本上是通过了大半的考核。” “那我这次万一....没通过呢？” “没通过你就死了呀，就算敌人杀不死你，我也会杀了你，再找下一任罢了，诶...话说，我这算是考前透题了吧？” “....” 你倒不如直接把答案告诉我... 陈不恶揉起太阳穴，表情复杂。 老宁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就像是身边带着一个行走的作弊器。 正常来说，应该兴奋不已。 但问题是，这作弊器...并不能随心的使用。 甚至作弊器还声称：“你别什么事都靠我，自己解决！” 陈不恶叹了口气。 但转念想到，老宁一般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在得知这次事件可能会危及生命后，陈不恶的心态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尤其是看老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明显没打算帮自己。 他更是严肃起来。 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但话又说回来，这老东西不会是在骗自己吧？ 因为从眼下的局势来看... 正常屠杀以及政变，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啊。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灵琳娜望着会议厅的滚滚浓烟，神色越来越不安的问道。 “最好的打算是离开王城，毕竟这场屠杀和战斗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期间涉及的势力太多，贸然参与对我们也不好。” 灵王在旁眉头紧皱。 他边说着，边望向城门方向，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此刻，整个王城内部充满死亡气息。 空气之中仿佛也开始漂浮出一股浓重血腥气味，让人胃里感到翻腾恶心。 “成王大道上只有一部分人，轩辕王那老东西将人杀光之后，肯定会命令士兵进城屠杀更多人。” 灵王揉了揉鼻子，似乎对空气中的血腥味感到相当不满，愤然道。 “若不是我此番远道而来，否则必然带着巨幕军团杀杀这老东西的威风！” 巨幕军团，南方国度引以为傲的自然军团。 这种军团在整个【病界】相当出名，它们依靠自然力量生长。 甚至大多数士兵不是人，而是各种各样的诡异植物。 提到这点时，灵琳娜似乎想到什么，不安道。 “王族的力量有三道支柱，军团和教社是其中两道，如果轩辕王疯了……他很有可能会通过自身的王族力量去影响下面的军团和教社。” “唔...你说的这点很重要，差点给忘了。” 灵王捏着下巴，沉思道。 “是的，没错，就像我也可以用王族力量去操控南方国度的军团和教社一样，这是身为王族独有的权力，虽然我们一般不会这么做，但轩辕王现在的状态可不好说...” “该死…如果真这样的话，整个王城内的教社和军团，恐怕都会被他给控制，我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灵者高阶位移能力不可以将我们转走吗？” “走不出去。” 老宁摇了摇头：“先前说过，这种能力有很大的局限性，你以为像是随便拉开一道门，想去哪就去哪？依我看，如果真想逃，眼下最好的办法是等天黑之后，找机会溜出去。” 天黑… 几个人不约而同望向天空。 此刻黄昏正在渐渐黯淡。 但距离天黑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 商量片刻后，几人便重新折回诡神殿堂，坐到落满灰尘的椅子上休息。 等待着夜幕降临。 陈不恶坐在椅上，面到诡神雕像，闭着眼睛。 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 …… 【常界】 睁开眼。 陈不恶率先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 洒落在洁白的窗帘上，显得干净又舒心。 想不到... 这个节骨点竟然还能回【常界】偷个懒。 不过根据眼下的时间来看，此刻正值早上。 而两个世界的时间并相差不多。 按照【病界】黄昏往后，大概几个小时后他就需要重新回去才行。 那会【常界】对应的时间，应该只有中午十一点多左右。 中午想要陷入沉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能会需要一些药物辅助才行。 陈不恶想着，伸了一下懒腰。 【常界】里的身体状态很不错，比起【病界】恩佐那副略有些发瘦的身材健硕不少。 至于长相这块... 算了，不提这个了。 大概是租住的酒店环境较好，所以比出租屋里睡起来明显舒适。 活动一下肩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发现竟然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 而且全部来自房东... 盯着熟悉的号码，陈不恶陷入了沉默。 他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一个经典的画面。 大量身穿警服的人员站在自己家门口，手持枪械大喊：“open the fucking door！” 在思绪的挣扎中，陈不恶放弃了给房东回电话的想法。 刚放下手机，一扭头，忽然看见房间角落的窗帘后面，坐着一个人。 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卧槽你...！ “卡尔？” 陈不恶下意识抄起床头的烟灰缸，又下意识默默放回桌子上。 心脏骤然起伏，骤然下降。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属下，一直在这里，未曾离开过。” 卡尔恭敬的声音透过窗帘传出来。 “你为什么要躲在窗帘后面？” “属下是怕打扰到您休息，所以便尝试把自己隐藏起来，只不过，还是躲不过王的眼睛。” “....” 马匹有你这么拍的吗？ 陈不恶嘴角抽了一下。 “狗奴才，还不快滚出来迎接王？” 突然，窗帘后面，卡尔毫无征兆吼了一声。 这一嗓子差点没把陈不恶吓出心脏病。 还没缓过来，就看见从床底下缓缓爬出来一个漆黑的影子... 跪倒在自己面前，开始不停的磕头。 脑袋撞的地板砰砰作响。 陈不恶只感觉自己心脏也快跟着停止跳动了。 他脑海中已经不受控制浮现出一个当自己入夜睡着之后，从窗帘后面、床底下...钻出来两个脑子不太正常的东西，盯着他入睡的场面... 第228章 你好 离开酒店房间，来到二楼餐厅。 顾扶摇和楚芽衣正在吃早饭。 陈不恶要上一碗咸豆腐脑，两根油条，还有两个水煎包坐到旁边。 再配上半盏咸菜当佐料，早饭无比丰盛。 咸豆腐脑的口感和其中的咸黄豆腌制味道恰到好处。 而油条面质松软，泡在其中，更是多了一份味道。 至于水煎包和半盏咸菜，一个充饥，一个调味。 能静心坐下来吃得如此一顿早餐，实乃人生一件幸事。 “顾长官，早上好。” 陈不恶端着餐点坐下来。 顾扶摇笑了笑，喝一口豆浆，平静道。 “别再叫长官了，从昨天开始就已经不是长官了。” 陈不恶没说话，张口吃上两颗腌制的黄豆。 昨日吴队长和小林来过之后，念往日旧情，便放过顾扶摇一马。 而对于山海司组织里来说，顾扶摇现在的身份相当于一名“在逃战犯”。 已不再是前段时间里能够叱咤风云，眼睛不眨立于风雨之中，一枪射向五骑士的顾长官了。 两个人都拯救了世界。 像是救世主。 但并没有得到救世主应有的待遇。 “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长官。” 陈不恶平静道。 顾扶摇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望向酒店的窗台，问道：“这次病界旅行怎么样？” “还行，就是遇上点棘手的事情。” 陈不恶指的是这次东方国度的政变。 “我刚刚从网上看到消息，有人发表了病界眼下的事态，听说东方国度发生了政变，你不会恰好也在那里吧？” 陈不恶心头咯噔了一下没说话。 不是我恰好在那里。 而是我恰好和此事有关... “你在那边要把自己照顾好，可别某天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来了，我现在可离不开你。” 楚芽衣在旁低着头吃饭，听到这话，默默小声嘀咕道：“这话有点暧昧哦…” 陈不恶闻声看了小姑娘一眼。 忽然发现她似乎不太高兴，脸色甚至有些难过。 刚想开口问怎么了。 顾扶摇开口道。 “芽衣要走了。” 她说着话，好像没吃饱似的，还顺手夹走陈不恶的一根油条。 “走？去哪？” 陈不恶盯着那根油条，默默放下了碗。 “你是不是都忘了芽衣只是来兼职的？现在要入秋了，时间差不多，她该回去上学了。” “……” 陈不恶明显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在经历过世界末日存活下来后，你跟我说接下来的打算是回去老老实实上学？ 谁信呢？ 顾扶摇见状笑了一声，腮帮子里咬着油条道。 “行吧，确实也骗不过你，不过，你应该也能猜到，芽衣是山海司的人。” 陈不恶沉默半秒，咬了一口水煎包道：“是有这么想过。” 毕竟什么大学生的兼职是去拯救世界啊！ “当初我让组织里派她过来，来是协助你和张悟心对付邪教的，但没想到后面竟牵扯出这么多事情，现在我已经成了组织追杀头号人物，不能让她再跟着我，太危险。” “可我又不怕……” 楚芽衣低声嘀咕着，好像对眼下的情况感到不满意。 “可我也不想你会死啊。” 顾扶摇说话很直。 但，却说的都是实话。 陈不恶看到楚芽衣的眼眶都快红了，便知道这件事没有商量。 犹豫几秒，问道：“什么时候走？” “吃完这顿饭。” “这么急？” “越快越好。” 顾扶摇的语气平静。 楚芽衣放下筷子，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陈不恶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盯向自己，像是在恳求自己想办法说服顾扶摇能让她留下来。 但陈不恶知道。 或许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更何况山海司组织的追杀，并不是闹着玩。 尤其是在他经历和看过这么多生死以后，领悟和体会，有些分离纵然迫不得已，却是人生中的最优解。 陈不恶有时候就在想，如果当初没有认识周叔，或许这么善良的一个老人，是不是就能避免因为拯救自己而死去? 可这一切只能想想。 仿佛是注般的命运。 逃不掉，也躲不开。 最终，楚芽衣已从陈不恶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她低下头，有泪珠滴落下来。 一言不发。 陈不恶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毕竟离别总是来得太快，让人们来不及准备。 他忽然将手伸进兜里，从摸索半天，找出一枚硬币，递了出去。 “这个送给你吧。” 楚芽衣看着一员硬币，露出疑惑的表情。 “一直以来，多谢你的陪伴，你很勇敢。我想着也许该送你点什么，但好像送什么又都一样，这枚一元硬币，就当...是一个承诺，只要你拿着它，不管将来过去多久，只要你出现，我定有求必应。” “陈哥...” 楚芽衣接过这枚硬币，仿佛告别已成定局。 泪珠控制不住的啪啪往下滴落。 已说不出话来。 纵然相处的时间不久，却一起努力拯救过世界。 人生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吃完这顿饭之后，楚芽衣便离开了。 她坐上一辆出租车，回自己应该回的地方。 临走时，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两个人，眼泪止不住。 陈不恶站在酒店门外，和顾扶摇并肩而立。 默默望着远去的车辆，一言不发。 又一个人离开了。 此刻正值秋季，空气中有凉意来袭。 秋风萧瑟，黄叶纷飞。 叶落肩头，旅人匆匆。 这景象让陈不恶忍不住想起曾经看到的一句诗。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但愿初相遇，不负有心人。 随着车辆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直到拐过一个路口消失不见。 顾扶摇终于，垂眉叹息。 “小丫头也走了，陈不恶，又只剩你和我两人了...接下来我们要面临的东西，会很艰难，他们会来杀你，也会来杀我。” “一切就像我们两个当初一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和我，又走回去了。” 当初？ 陈不恶有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枯黄树叶下，顾扶摇扭头望着身边的青年，轻声笑了笑，道。 “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对吗？我继续讲给你听吧。” .... 十多年前。 “我弟弟真的失踪了！你们到现在还没找到！都坐在这里干什么？去找啊！” “这位小兄弟，你冷静冷静，我们已经有队员在日夜搜寻了，再者说，找失踪人员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样吧，你先回去，一旦有情况，我们会立马通知你。” 警局里，陈不恶在大吵大闹。 此刻，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他是一路跑过来的，没有撑伞。 以至于浑身被湿透，此刻在警局大叫的举动，看起来狰狞又疯狂。 这已经是他本周第六次来警局。 却始终...没有任何关于弟弟陈木音的消息。 活生生的一个人。 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怎么可能呢？ 哪怕留下了一张纸条，难道就找不到了？ 陈不恶想不明白。 说不好听点，放个屁还有个音呢！ 父母被杀。 弟弟失踪。 原本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却在眨眼之间，变成了现在这般境地。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当陈不恶从警局走回来的时候，走进瓢泼大雨之中，耳边已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捶打着他的天灵盖，像是锤子的敲击一样阵痛。 我必须要找到杀害父母的凶手.... 必须要把弟弟找回来！ “看着点路！疯了是不是！” 忽然，一辆车从身旁疾驰而过。 轮胎卷起大量的水花，直接像是泼水般盖在陈不恶的脸上。 他浑身再度湿透。 被骂这么一声，猛然惊醒般发现... 自己正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 来来往往的车辆正疯狂按着喇叭，肮脏的谩骂声不断透过雨幕传进来。 他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幕，好像没听见一样。 “要死是不是？！” “妈的！想死别碰老子身上！赶紧滚！” “下雨天站十字路口，真他妈疯了！” 声音越来越乱， 陈不恶感到大脑嗡嗡作响。 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啃食自己的脑浆。 有人杀了我父母... 我弟弟失踪了。 我只是想找到他们... 谁能帮帮我？ 此刻，只有十几岁的陈不恶，像是丧家之犬，拖着湿漉漉的身体，跌跌撞撞走向路边。 他想坐在路边喘口气。 然而脚下站立不稳，不小心打滑，导致身子失控。 直接摔滚在旁边的灌木草丛之中。 脑袋砰一下撞到石头上，鲜血透过潮湿的头发流出来。 又疼又凉。 “...” 躺在草丛里，陈不恶透过雨幕，呆呆望着天空，没有起身。 他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 冰凉。 刺骨。 脑袋一直向外渗血。 他却感觉不到疼。 这一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直到，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陈不恶渐渐回神，开始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缓缓起身。 却在刚站起来扭头的一刹那，看到后方草丛里，蹲着一个女孩。 看到对方的那一刻，陈不恶整个人怔在原地。 几乎忘记呼吸。 女孩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年龄... 或许要比自己还要大一些。 但肯定不会超出太多。 她此刻蹲在草丛里，抱着膝盖，浑身湿透。 头发从两侧紧紧包裹着脸颊。 眼神中布满惊恐。 看起来似乎十分害怕。 在和陈不恶对视上的瞬间，立刻将手臂举到胸前，做出自我防备的动作。 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神情紧张不安，眼神警惕，时不时看向外面，像是在躲避某人。 又在防备眼前之人。 很奇怪的感觉... 在看到这女孩的瞬间，陈不恶并没有感到丝毫慌乱。 甚至，他有种亲切感。 这个女孩...似乎和自己一样。 她躲在雨中草丛里的模样，像是被所有的一切给抛弃，宛如落荒而逃孤独的野兽... 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自我抚慰着心灵。 当这种异样感觉从心头涌上来的瞬间，陈不恶几乎不受控制的伸出手。 他站在雨里，站在草丛里。 满脸是血对眼前神色警惕的女孩，突然咧开嘴巴笑起来。 “你好，我叫陈不恶，你呢？” 握着刀的女孩怔怔望着他。 像是被电击中一样。 直到，她好似被一股力量催促着，没有握对方的手，开始开口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 “我...我叫顾扶摇...” 第229章 相遇的意义 “所以...我们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是吗？” 酒店里，陈不恶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般问道。 很奇怪。 这些记忆。 他竟然一点都不记得。 从顾扶摇的口中说出来时，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何止是认识。” 顾扶摇的眼神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你当初救了我。” “救了你？怎么救的？” “用一碗面条。” “....” 陈不恶再度陷入沉默。 这个回答简直猝不及防。 “十几年前我们相遇的时候，我父母死了，是被我害死的。” 顾扶摇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道。 “因为这件事的缘故，组织里将我剔除出去，认为我不够资格成为一名山海司成员。” “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我从小就在山海司组织里长大，我的父母也是山海司成员，可她们却因我而死，在我失去她们的时候，山海司...并没有成为我最后一道屏障，而是抛弃了我。” 提到那段时光，顾扶摇的声音有些用力。 仿佛仍旧感到不甘心一样。 “而那个时候的我一心想要回到组织里，所以我必须要证明自己有资格，没想到，恰好遇见你。” “然后呢？” 陈不恶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故事很简单...讲起来并不复杂，在那个雨天，你把我从草丛里带出来。我那会对你很防备，可你却...请我吃了一碗面。” “....” 陈不恶揉起太阳穴。 他觉得这个操作着实有点令人迷惑，刚想说什么。 顾扶摇皱眉抢先打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那个时候的你就是这样，你不正常...完全不能以正常人的想法去看待你的行为，你病的很严重。” “有多严重？” “严重到在你请我吃过一次面条后，往后请我吃的所有东西，都能轻而易举杀了我。” “....” “那段时间里，你把我带到家里，让我住下。我以为你要害我，可你却对我很好。你会给我做饭，也会帮我收拾东西。” “但你的...行为很怪。” “你在白天的时候会不停和我说，自己一定要找到杀害父母的凶手，也要找到弟弟，可到了晚上，你就变得像疯子一样，一会哭一会笑，甚至拿头去撞墙。” “只有你请我吃过的第一次面条正常，往后所有食物都有问题。” “例如呢...？” “你请我喝粥，但买回来的却是农药。” 顾扶摇的语气平静道。 “你把鹅卵石当鸡蛋，把钉子当成咸菜，甚至我看到过你杀死一只老鼠，放到锅里炖肉，你说那是牛排。” “我每一次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把那些不正常的东西换掉...当时如果按照你所看到的一切去生活，我们两个恐怕都会被你害死。” 说到这里，顾扶摇叹出一口气。 “而在往后，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找到机会能重回组织，这对我来说是当时最关注的事情，也是一个机会，但同样，我也犹豫了很久。” “犹豫？为什么？” “因为你的病....说出来你或许不相信，在那段时间里...我很感激你的陪伴，以至于...产生了一种依赖，不是对你依赖...而是对这种互相陪伴的关系...” “嗯，我明白。” 不需要多解释，陈不恶回应道。 “如果失去父母后遇到一个人，愿意陪着自己，度过很多艰难岁月，我想即便换成是我，也会感到庆幸和依赖。” “是的，倘若当时我真的直接走了，你在病发的情况，一定会把自己害死。” 听到这里，陈不恶好像逐渐理清其中的关系。 “所以...你害怕我会害死自己，便利用山海司，把我收容了？” “是...但也不全是。” 顾扶摇皱眉道。 “我将你身上的疾病报告组织后，以个人名义和性命担保，对你进行收容，如果出现任何意外，将按照组织的规矩，我以死偿命。” “....就像现在这样？” 陈不恶反问道。 顾扶摇默默掏出一根烟，神色变得凝重。 “首先，在立场上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并不是利用你来做研究，我只是...真的很想治好你的病，我不认为一个在雨里送我一碗面的少年，会是一个坏人。” “那看现在的情况，似乎我辜负了你的希望。” 顾扶摇却苦笑一声：“不是你辜负我，而是我辜负了你。” “当初我用性命担保要治好你的病，才将你收容，却没想到...最终也没能将你治好，只是暂缓了疾病。” “我明白了...但还有问题，我被收容的时间里，山海司的人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现在这么想要杀了我？又为什么，我不记得这一切？” 他想起吴队长和小林看自己的眼神。 那种冰冷而又充斥着杀意的感觉。 顾扶摇吐出烟气道。 “其实，他们不是想杀了你，而是怕你。” “怕我？” 这句话差点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不明白...不恶，你的疾病来源，恐怕...不属于人类。” 顾扶摇凝神道。 “在当初我们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你病发的情况相当严重，后来进入山海司，对你身上的疾病也做过一些研究，你的疾病，会影响到周围的环境，这根本不是人类的病。” “什么意思？” 陈不恶心头咯噔一声。 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你发疯的时候，会影响到周围的人，也跟着发疯，或者...变成别的样子，当然，我说的是之前...现在你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但无法确定会不会重新回到当初的状态。” 顾扶摇道。 “在山海司的时候，为了治疗你的疾病，医生们选择清空你的记忆，从某种程度来说，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 “一开始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的疾病已经恢复了，所以后来我提议让你离开，而组织高层病不同意，是我偷着放你走的...而后来的事情，你大概就知道了。” 后来就是自己疾病再度复发。 吴队长和小林他们找了过来。 该死...！ 陈不恶情绪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 他并不是因为这些事情的严重程度而感到糟心，而是因为... 他无法相信这种说法。 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人有病，怎么会影响到周围的人？ “顾扶摇，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从来没骗过你，哪怕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顾扶摇深呼吸道。 “你当初救过我...在我最艰难的时间里，我...” “你父母怎么死的？” “什么？” 陈不恶突然转口问道。。 这个问题，让顾扶摇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是你害死了父母，她们怎么死的？” “在一次行动中....我造成失误，害死了他们。” 说到这里，顾扶摇深呼吸一口气，情绪压抑道。 “当时我们对一个生物进行收容...而我的工作是制作笼子，将其困在其中。” “我的父母则是对生物进行压制...本身来说，只要笼子做好，就不会有危险，可我...失误了。” “那生物突破笼子冲出来，把他们都杀了...这...其实是一种很低级的失误...却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身上，平常的训练里，从来没出过错...这件事，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听到这个答案。 陈不恶的情绪愈发压抑。 他重新坐下来，平复心情道。 “如果按照你这么说，那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件坏事，对吗？我亲手杀了父母，逼迫弟弟离开，而现在...山海司的人想要抓我，不是因为他们是坏人，而是因为...坏人是我，所以从一开始到现在，我才是反派，是吗？” 此刻，再看着身旁的老周剑。 陈不恶内心的情绪复杂万千。 他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声音道。 “可是...即便是我这样的人，也曾拯救过世界啊...” 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空气中只有烟气在飘动。 良久后，顾扶摇将手轻轻放到他的肩膀上。 “不用怕，我依然会像上次一样，陪着你走到底。” 两人望着彼此。 此刻相顾无言。 .... “如果真是这样，我的病在一天天加重，那什么时候会回到...对别人产生影响的地步？” “可能很快，也可能很慢。” 顾扶摇沉声道：“我们没办法准确的去预料，而山海司很快就会来，在这之前，如果想要活下来，你需要...朋友和帮手。” “朋友和帮手？” 陈不恶仔细想了想。 哪里还有朋友和帮手？ 自己这辈子认识的就这么几个人。 死的死，走的走。 他此刻只觉得人生像是一场玩笑。 从头到尾疯癫的人只有自己。 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又很幸运。 因为他遇到了顾扶摇。 那个病入膏肓的少年曾把陷入黑暗中的姑娘拉了回来。 而顾扶摇，只想少年从疾病的深渊中拉出来。 我们这种人，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相遇...就一定有相遇的意义。 第230章 烧东西 “吴队长回去之后，恐怕用不了三天的时间，山海司就会再度派人来这里，而且要远比先前的阵势要大。” 顾扶摇道：“世界正在朝着我们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常界】的人对【病界】越来越狂热，如果想要抵挡山海司的袭击，我们需要一些帮手。” “帮手？” 陈不恶皱起眉头道：“现在这种情况，还有谁会愿意帮我们？” “理论上没有...但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种特殊的人群？” 顾扶摇抽了一口烟，将烟气吐出来，再缓缓道。 “和你一样，被命运裹挟着不得不站在世界对立面的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不恶心头颤了一下。 他很快就理解顾扶摇说的人到底是谁... 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群人。 像自己一样有病的人。 “自从【病界】的存在得到证实之后，【常界】的人们便像是疯了一样，那些能够穿越到病界的病人也越来越多，从表面看好像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情，但，你心里很清楚，不是每一个人病人都能得到救赎...” 就像对陈不恶来说。 或许他拯救过世界。 但自身也确实因为疾病而存在着危险。 所以山海司想要除掉他。 人永远是复杂的结合体，而不是单纯的非黑即白。 一个人不能以单纯的好坏去打标签。 世上有善良的人，却也有伪善的人。 有大恶之人，也有小恶之人。 有人行侠仗义，却私底下喜欢偷看黄书。 行侠仗义是善举，看黄书则是恶习。 有人已病入膏肓影响他人，却也愿意为此拯救世界付出生命。 你或许会主动去帮助路边摔倒的人，觉得他们可怜。 但你也可能会因为你的朋友各方面都比你好，以至于自己喜欢的女孩和他在一起，而产生嫉妒仇恨心理。 因此人是复杂的。 有情绪，有私欲，才真实。 即便小说中也是一样。 真正有病的人... 一定是痛苦的。 如今整个时代的狂欢，往往是建立在“病人”痛苦的基础之上。 笑贫不笑娼。 这其实是一种病态的现象。 “你的意思是...去找那些病人？” “对！” 顾扶摇掏出手机，寻找着什么道。 “还记得那个叫【瘦不下来去吃屎】的博主吗？自从【病界】曝光之后，他就放弃了官方平台，个人建造一个网站，名字叫做病人论坛，你可能不相信，这个论坛有一个专门的资料库，里面有许多病人信息和资料。” 说着，她将手机切换到某个画面之后，递了过来。 陈不恶凑过去看了一眼。 逐渐张大嘴巴... 这个论坛的页面看起来像是相亲网站一样。 上面密密麻麻的大头贴图片，一行行排列，足足有上千页。 “这些全部都是病人？” “是的，只不过这里只提供了病人的名单，关于病人具体的信息，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 “他从哪里搞到的这些信息？” “不不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很神秘，几乎引领了目前病界的舆论走向，而且我得知，先前对付血色骑士的时候，你有一条被传到网上的视频还记得吗？人族大帝，就是他发布的。” “他当时在现场？” 陈不恶当然记得这条视频。 尽管自己的脸部看起来模糊不堪无法辨认。 “嗯，他把一切都拍了下来。” 顾扶摇道：“所以，我猜测他应该知道你是谁，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来找你。” 听到这话，陈不恶眉头皱起来。 “什么样的人会具备这种实力？” 顾扶摇苦笑一声摇头。仿佛对此也没有头绪。 “先前在组织里，我也调查过他，但此人的保密工作相当谨慎，几乎查不到任何真实信息，我只能推测，他应该也是一名病人。” 能够躲避山海司的调查，建立个人网站，并收集这么多病人资料，又如此了解【病界】的情况，这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或许【瘦不下来去吃屎】，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呢？ 而是一个团队？ “不过他并非我们现在要面对的问题，既然他建造了这么一个资源库，对我们来说有很大的帮助。你从中选一个人，我们找到他，然后拉拢他。” 顾扶摇道。 “可我怎么知道病人在哪里呢？” 提到这一点，顾扶摇轻笑一声，她快速操作着手机道。 “在山海司的时候，我们作为队员要学习大量技能，通过一些黑科技手段查询资料，是基础技能之一，你只管选人，至于具体的信息，交给我就行。” 这就是实力的底气吗？ 有强强联合的感觉了... 陈不恶深呼吸一口气。 “这大概就是以前那句老话，我耕田来你织布，各司其职，是吗？” “....你这形容...” 顾扶摇愣了愣，转而柔笑一声：“倒还挺恰当。” “看得出来...山海司对成员的要求很高。” 从顾扶摇和楚芽衣身上，陈不恶都清楚的看到了这点。 “等她们真正来找你的时候...你就会见识到这些人的可怕之处...” 顾扶摇像是在提醒，说完将手机递给陈不恶，转口道。 “事不宜迟，你从上面选一个吧。” 陈不恶盯着手机，开始上下滑动。 从密密麻麻的照片之中进行挑选。 望着这些形形色色的图片，他一时间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竟然有这么多病人... 一直以来，陈不恶都没有接触过除身边以外还能够去到【病界】的病人。 因此也就不知道这些病人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现在看着这些图片，一时间难免有些恍惚。 他不停往下翻看。 就在他因为可选人数实在太多而感到头大时。 忽然，一个照片吸引到了注意力。 “就选他吧。” 陈不恶点了一下照片。 顾扶摇凑过来，眉头微微皱起。 “确定？” 陈不恶毫不犹豫的点头。 “为什么选他？” “因为他长得像一个明星。” “明星？” “你听说过” “....” 顾扶摇深深看了他一眼，沉默半秒道：“行吧，我先看能不能查到此人的信息。” 说着，她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开始操作手机。 陈不恶并没有去打扰，一扭头，看到卡尔正在遛狗... 自从狗奴才来了之后，卡尔可算找到一件能够用来打发闲暇的事情。 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大概有十分钟左右，顾扶摇仿佛查到了什么，道：“这个人叫魏纷纷，男，26岁，是一名硕士生，前二十五年人生一切正常，但从一年前开始，突然出现强烈的纵火欲望。” “他声称控制不住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如果不烧毁东西，身体会极度痛苦，像是自己被烧起来一样。” “现居地址：西街精神康复疗养中心，重度精神科。” “....” 听到这一段介绍。 陈不恶内心忍不住沉了一下。 “纵火欲望？不烧东西，浑身难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他的....能力是什么吗？” 从常理来说，能够去往病界的人，自身疾病都会延申出来某种能力。 例如陈不恶可以看见一切物品的移动轨迹，甚至能够预判物体的走势。 顾扶摇却摇头道：“这个恐怕需要你自己去问他才能知道。” “明白了...那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入疗养中心？” 顾扶摇闻言，沉思几秒，道：“我...可以去找山海司的一位朋友帮忙。” 听到山海司三个字，陈不恶刚想开口说话，顾扶摇便解释道。 “放心，他和别人不太一样，山海司在他那里只是挂一个名义而已，我和他交情很深，他会帮我们的。” 说着顾扶摇不容拒绝的看了一眼时间道。 “现在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你在酒店里等着，十二点之前我会回来。” 说完，她便匆匆离去。 陈不恶便坐在酒店里等待着。 无聊时，和卡尔一起遛狗.... .... 两个小时后，顾扶摇准时回来了。 同时手里还拿着两件衣服和两个能够挂在脖子里的证件牌。 她将衣服和拍照递给陈不恶，道：“把衣服换上，带着证件，我们现在去疗养中心。” 陈不恶看了一眼，发现牌照上写着“民生报社记者证”几个字样。 “我们要伪装成记者？” “我那位朋友支招，能够进入精神病院和患者无缝交流的只有三种人，一是家属，二是医生，三就是记者。” “行吧...” 陈不恶只能换上记者服和工牌。 等收拾妥当之后，便跟着顾扶摇，带上卡尔和狗奴才一起前往康复疗养院。 一路上，卡尔让狗奴才躲进王的影子里。 这样做有两个原因。 一可以避免招摇过市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二则可以随时随地保护王。 毕竟，如今已经有人冒充王的身份，让狗奴才来到【常界】，搭建起时空桥梁。 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入侵。 自己身为王在异世界第一位下属，当然要负起责任。 争取在未来争夺世界的战争中，能够成为王身边的一位传说人物，这样...卡尔此生便无憾了。 一路无话，到达疗养中心之后，凭借假记者的身份，以调研采访病情为由，当真骗过了看护医生，找到那位名叫魏纷纷的病人。 等来到该病人的病房门前时，透过窗口，陈不恶一眼就看到此人正蹲在地上，手里举着一只燃烧的打火机。 他将火苗举到头顶...烧向自己的头发，表情看起来兴奋到惊恐。 漆黑凌乱的头发瞬间劈里啪啦卷成一团。 空气中弥漫起烧焦的味道。 门前看护医生看到这一幕的刹那，脸色骤然苍白，急忙拉开同时惊呼出声：“快来人啊！我的天啊...他从哪里搞来的打火机？” 第231章 一个响指 三名赶到的医护人员打开门冲进去，先将病人按倒在地上，然后夺走其手中的打火机。 最后又泼上一盆冷水，才将病人那熊熊燃烧的头发给熄灭。 病房里的场景有些狼狈。 被冷水浇一头的病人呆呆坐在地上，烧焦的头发湿漉漉贴着脸颊，表情茫然，好像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到底从哪搞来的打火机？” 医护人员的语气听不出是无奈还是抱怨。 在对病人进行彻底搜身确保没有别的作案工具之后，才嘟囔着离开。 陈不恶和顾扶摇对视一眼，抬脚走进病房里，反手关上门。 一位医护人员站在门外见状，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只是选择在门外等候。 “你好，我是报社的记者。” 陈不恶来到武纷纷身旁伸出手。 这个病人看起来比照片上要显老。 也许是因为胡子和头发原因，当然，黑眼圈也很重，至少从此刻的形象看起来，不太像是一个年轻人。 对方抬头看着他，眨巴几下眼睛，用手向后抹了一把头发，满手灰尘。 “你是谁？” 他并没有握住眼前陌生人的手，相反，甚至有点抗拒。 “我叫陈不恶，这位是我的朋友，顾扶摇。” “不认识，你们有什么事吗？” 武纷纷的态度意外令人感到熟稔。 说话的语气甚至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病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明显是在思考。 和这种人说话，不需要绕弯子，因为他并不笨。 相反，他应该很聪明。 眉目之间有那种高智商人类的气息。 陈不恶甚至在思考，假记者的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因此，他沉思几秒后，便直言道：“坦白来说，我和你一样是病人，来找你，是想交个朋友。” 这是真实的计划。 但武纷纷明显表现出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他冷笑一声，转而挥手道：“我这人不爱交朋友，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听到这话，顾扶摇和陈不恶两人对视一眼。 碰上这种病人确实不好交流，但并非没有办法。 陈不恶深知一点。 病人的弱点，就是疾病本身。 所以，他在思考几秒后，脑海中渐渐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转身，直接将手伸进顾扶摇的衣兜里。 从里面摸出一只她用来点烟的打火机。 故意在武纷纷的面前晃了一下。 看到这东西，武纷纷神色骤然变化，下意识站直身子，舔了舔嘴唇。 仿佛十分饥渴一样。 陈不恶不说话，从病房床边拿起一张纸，举起来，举过头顶。 然后扣动打火机。 啪。 炙热的火苗蹿了出来。 武纷纷的眼神在这一刻像火苗一样，亮了一下。 陈不恶嘴角嘴角带出一抹笑。 他将火焰缓缓靠近纸张。 温度越来越高，纸张的底部被火焰熏黑。 但，就是不点燃。 火苗靠近，离开。 又靠近，又离开。 像是撩拨人心弦的春风。 他亲眼看着武纷纷的表情从一开始期待，到后来着急，再到最后仿佛浑身被蚂蚁爬一样扭捏不安，声音压抑颤抖道。 “让我把它点了...求你了...” “我只允许朋友使用我的打火机。” “我是你的朋友...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武纷纷这会表情活脱脱像是一个瘾君子。 “好。” 陈不恶毫不犹豫将打火机和纸张扔了过去。 武纷纷一把接住，急忙蹲到地上，将纸张点燃。 望着升起的火苗，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瘫坐在地上，浑身虚汗。 这种景象让陈不恶感到相当诧异。 一张纸的燃烧，为什么看起来他好像废了很大力气一样？ 武纷纷擦着脸上的汗，此刻在看陈不恶的眼神，全然没了刚才的敌意，反而多了一种...畏惧的感觉。 这家伙是个恶人。 但...也是个聪明。 他知道拿捏人的软肋。 “说吧...你们到底找我想做什么？只要不是谋财害命，我都可以考虑...” 武纷纷坐到床上抱着头，情绪低落道。 他好像只有看着那团火，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那我就明说了，我们在找人帮忙。” “找病人帮忙？” 武纷纷神色不安。 他想说，你们是不是没脑子？ “只有病人符合我们的条件。” 陈不恶诚恳道。 或者说... 因为病人本身是具有能力的存在。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太明白，至少现在不需要，你只需要将这件事情理解为...我在组建一个...病人教社。” “....” 武纷纷深深看了他一眼。 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 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知道你患有燃烧的欲望，你特别喜欢烧东西对吗？” “是...所以呢？” 陈不恶看了一圈四周，道：“你在这里，恐怕没办法尽兴烧东西吧，我可以帮你带出去。” 听到这话，武纷纷冷笑一声：“你以为是谁把我关在这里的？” 陈不恶皱起眉头。 “实话告诉你吧，是我自己要求住院的，实际上，只要我想出去随时能出去。” “我并不是一位极端精神病人...我只是...特别喜欢看东西燃烧的样子你能明白吗？火焰之中...有生命在悦动，它们会唱歌，就好像...” “算了...说你说再多，你也不会理解的。” 武纷纷表情一会激动，一会丧气道。 “我之所以把自己关在这里，就是因为我忍不住想烧东西！” “在外面我已经把自己的房子烧了，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盛开的火焰，哦对了，我还烧过老板的车！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公司有员工加班猝死，老板不做人，将责任全部推卸，呵...我看不下去，就把车给他烧了！” 说到这里，他声音压低，却带着某种得意道。 “我还烧过一家台球厅，因为这家台球厅的老板竟然学生放高利贷，妈的...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是我干的。” “不过...我有几次，忍不住想去烧尸体...” “唉，我这种人在外面太危险，会伤害到别人，你明白吗？” 武纷纷自言自语说了一大串。 陈不恶和顾扶摇对视一眼。 这个眼神彼此会意。 显然，这种人就是他们要找的。 顾扶摇下意识摸兜，似乎想抽烟。 只不过大概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后，又放弃了这种想法。 依靠着墙壁，笑而不语。 “看来我找对人了。” 在听完武纷纷的话之后，陈不恶沉思几秒道。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找到一个地方，在那里你可以肆无忌惮的烧任何东西，你会心动吗？” 听到这话，武纷纷身子明显颤了一下。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从床上站起来。 两眼直勾勾看着陈不恶，像是在看一件镶了金边的宝物。 但很快，又自我否决的摇头，呢喃般道：“不可能...世上没有这么一个地方...” “有。” 陈不恶将右手举到半空，同时道：“别眨眼，看清楚。” 啪。 拇指和中指摩擦。 他打了一个响指。 当声音落下的那一刻。 四周环境骤然变化。 世界仿佛褪去了颜色，病房的一切开始支离破碎、然后重解。 一个落满灰烬的羊皮椅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角落里。 墙壁上爬满年代久远的泛黄裂痕。 地板悄然间已变成了日落色。 一个裂痕斑驳的落地窗，也跟着出现在面前。 而窗外，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东西。 武纷纷震惊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奇谲景象，从一开始的惊愕，到骇然，最后到颤抖。 他仿佛看到一幅科幻大片的景象，在自己眼前飞快。 但这并不是梦... 而是真实！ 眼前的一切全部是真的，他甚至可以触摸到...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还有脚掌踩在木制地板上时，发出咯吱咯吱不堪承受重量的老旧声音。 天啊... 这里是什么地方？ 突然，陈不恶的声音响起。 “你可以把这里看成另外一个世界，在这里，你想烧任何东西都不会被察觉，也没有人来管你，你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火焰燃烧。” 听到这句话，武纷纷怔怔望着眼前一切，说不出话来。 当他回过神时，目光充满惊骇的望向眼前青年，似乎终于感到害怕，以至于声音颤抖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不恶嘴角笑了笑。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是的... 他打算保持一次神秘。 也就是装逼。 举起手。 啪。 又一个响指。 一切烟消云散。 三人再度回到了病房之中。 砰！ 武纷纷瘫坐在地上，手掌遏制不住的颤抖。 他当然知道病人是有能力的... 但眼前这个...已经不是能力的问题。 看着武纷纷此刻的状态，陈不恶知道，事情已经办成了。 他用纸张写下一个地址，放到床边，转身道：“我等你来。” 然后，和顾扶摇一起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门外，看护人员正在低头刷短视频... 听到动静，等人出来后，把门关上。 发现武纷纷的表情苍白...却又兴奋。 看护人员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很快，他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毕竟这里是精神治疗中心，病人们喜怒无常，已是常态。 关好门之后，他又低头刷起短视频。 视频上播放着关于病界的内容。 他看的津津有味。 甚至有点幻想自己也能去【病界】一趟。 却不知道就在刚才，他错过了来自“人族大帝”响指的震撼一幕... .... 从医院里出来。 顾扶摇站到路边，从兜里掏出烟盒，点了根烟，然后看向陈不恶。 陈不恶也看着她。 两个人对视几秒。 随后，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扶摇轻轻摇头，无奈笑道：“卡尔好用吗？” “好用。” 陈不恶说的是真心话。 一旁，卡尔牵着狗奴才，从阴影中走出来，恭敬弯腰道。 “只要是王的计划，属下的私域空间就算是塞满像狗奴才这种家伙，属下也愿意。” 一旁狗奴才闻言，立刻原地转了两圈... 显然它对这个形容很不满意。 但明显又不敢发脾气... 至少不敢对卡尔发脾气，所以在转上两圈后，只能狠狠踢了旁边的石墩子一脚... 陈不恶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是的，刚才他用一个响指，打开了卡尔的私欲空间。 这种感觉，未免太爽。 他正准备往前走，忽然，身后传来“嗷”一声。 像是狗奴才的惨叫。 陈不恶下意识回头。 看到一个穿着黑风衣的高个子男人，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男人仅用一只手，便掐住狗奴才的脖子，直接将它从地上揪了起来，悬吊在半空中。以至于呈现出窒息的模样。 他的风衣兜里，塞着一份报纸。 上面版面写着几个清晰的字：旧日报社。 “你的狗，刚刚踢了我一脚，怎么办呢？” 黑风衣男人，用手拎着狗奴才。 脸上，盯着陈不恶，露出古怪的笑意... 第232章 我们会再见的 你的狗咬到我了。 当一个正常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反应会先去道歉。 进而去查看被咬者的伤势是否严重，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当然，也会有个别例外素质不太高的人选择先发制人，愤怒的指责被咬者说。 “谁让你离我家发财这么近的！我还说你吓到它了呢！” 发财是狗的名字。 这种情况下，事情往往会朝着更复杂的方向发展。 但陈不恶和别人都不太一样。 他在听到这句话时，第一句回应是：“你快把它掐死了。” 然后，对面的风衣男子顿了一下，缓缓将手中的狗奴才举得更高，似笑非笑般道：“没有吧，你看它都没有叫。” 你用手掐着它的脖子，怎么叫？ 陈不恶脸色有些阴沉。 脑海在飞快的转动。 这家伙不是普通人。 因为他不仅能够看到狗奴才，甚至轻而易举将其举了起来。 尤其是狗奴才此刻被吊在半空好像木偶一样的状态，显然被压制住了。 这人是谁？ 病人？ 陈不恶忍不住打量对方的衣着、面容、身高，想要蛛丝马迹中判断出一些线索。 他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风衣男子则一动不动，只是用目光盯着眼前的陈不恶。 也像是在打量。 只是脸色明显难看更多。 该死... 他竟然...没认出我来！ “这条狗长的真特殊，是你专门养的吗？” 风衣男子冷漠的笑一声，把手中的“玩物”扔在地上。 砰！ 狗奴才砸在地面，激起一阵灰尘。 它手脚并用，仿佛丢脸了一样急忙爬起来，朝对方愤怒的发出一阵威胁声。 然后转身耷拉着脑袋又躲到了卡尔身后... 卡尔此刻有点忍不住想给这畜生来一脚... “它咬了你，是它不对，你刚刚摔了它，那就扯平了，所以，还有别的事吗？” 陈不恶同样以冷漠的口吻回应。 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到，眼前这人出现绝不是偶然... 尤其是对方身上，仿佛有某种意味不明的敌意。 他现在不想招惹是非，当然，前提是对方...别给脸不要脸！ “我是一名新闻工作者，你看，这是我从事的报社。” 对方将风衣兜里印着“旧日报社”四个字的报纸掏出来，递过来道。 “我看到你们两位身前都挂着记者证，想必我们是同行，所以，想要过来想你们咨询一点事情，还请你们不要见怪。” 陈不恶接过“旧日报社”的报纸，看了一眼。 目光陡然一颤。 便再也移不开了。 因为他在上面看到了自己。 或者说，是五骑士入侵时那一段时间的自己。 报社上详细记载五骑士入侵的原因，以及自己从病界到常界所作的事情。 里面甚至提到周茗茗是如何羽化成仙，炼制成老周剑、以及陈不恶在对付五骑士的各种细节，应有尽有。 简直像是有一个拍摄电影的导演或者编剧时刻跟在身旁，将陈不恶的一言一行全部记录下来。 这报纸上的内容... 未免也太过于详细了。 “身为同行，我想你们一定比我了解更多，也对这座城市更加了解，我想找上面这个人，这个人对我很重要。” 风衣男子用手指向报纸上“陈不恶”三个字，用指甲轻轻敲了两下。 陈不恶转而将报纸合上，露出友好的笑容，平静道。 “实际上，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一名记者，而且也不喜欢看报纸，至于上面的人更是从来没听说过，抱歉，我帮不到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带着顾扶摇和卡尔和狗奴才。 风衣男子站在后面，拿着报纸一动不动。 他并没有跟上来，相反，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当陈不恶一路向前，跨过斑马线来到马路对面的时候。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喊声道。 “朋友，你的东西掉了。” 陈不恶闻声，疑惑的回头，骤然定住脚步。 他看到原本在自己身上的老周剑，不知何时，正攥在风衣男子的手里。 突然，对方话音落下的一刻，猛然一下将剑拔出来，举在半空，借着日光去看。 “真是一把好剑...” 这一刻，陈不恶脸色阴冷，二话不说，拔腿便要折返。 嘀嘀！！ 忽然，道路上传来惊醒刺耳的喇叭声。 “不要命了？！” 是机动车道的绿灯亮了。 车辆开始行驶。 从他身旁疾驰而过的车中发出司机的怒骂声。 陈不恶被迫缩回脚，任凭车辆呼呼而过，没有停歇的意思。 他只能站在马路对面，死死盯着相隔一条川流不息车流十米不到的风衣男子。 “你这种人，也配用这种剑吗？世道真是变了，我以为和自己想象的会不一样。” 男子举着剑，忽然发出一阵类似讥笑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陈不恶暂时不为所动。。 可一旁的卡尔却以如疾风般，横跨马路的车流、十米距离，骤然闪现到风衣男子的身后。 但很快，他却又像木偶一样定在了原地。 一动不动。 卡尔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在不到一秒钟前，他来到男子身后，本意是打算用这把匕首本刺穿对方的后脊椎。 毕竟，他侮辱了王。 可... 在他闪现而来出刀的那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男子已经将手中剑向后一转，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剑尖刺进了他的腹部。 也许是发生的太快，卡尔甚至...没有感觉到疼。 “你养了两条狗，就这么怕死吗？” 风衣男子盯向陈不恶。 手掌却一点一点用力，将剑缓缓推进卡尔的腹部。 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刃流出来。 马路上，车辆还在疾驰，绿灯没有结束。 这是什么感觉... 卡尔一时间说不出来。 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尽管能够清楚看到腹部被刺穿... 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剑刃穿透身体的触感... 却唯独没有痛觉。 奇怪... 就好像手术台上被打了麻醉的患者一样。 剑刃... 此刻已经彻底刺穿他的腹部。 鲜血狂涌不止。 卡尔开始感觉到...这具肉身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他喘不上气来。 人类体内一处器官遭到破坏，许多地方便都会跟着受到影响。 这也是人类软弱的地方。 但...卡尔不是人类。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会死亡，而是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应该好好想一下，想想我是谁，毕竟你刚才盯着我看了将近十分钟。” 风衣男子隔着行驶车辆的马路，朝对面人喊道，语气听起来甚至有些沮丧。 “这次，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实际上，我原本准备了更加丰厚的礼物，只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恐怕承受不住。” “我知道你如今要做什么，你在寻找找帮手对吗？你有仇人，而且他们就快来了，猜猜是你的帮手找到更快，还是仇人来得更快？” 风衣男子怪笑一声，转而，眼神望着天空似得道。 “说起来，我小时候玩游戏，喜欢挑最简单的玩，但我哥哥总是说，这种行为不像是男子汉，所以他就会把游戏切换到高难度，而且，，他总愿意陪我玩最难的游戏，那段时光很快乐。” “后来我渐渐明白，这世上最难的游戏，不过是来人间走一趟。” 风衣男子的声音趋于平静，最后听起来像是警告一样：“我要这场游戏的难度调高一点，你做好准备。” 绿灯结束。 红灯亮了。 陈不恶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拔腿冲了过来。 他伸出手掌，抓向对方的臂膀。 同时发动【吸食】。 手臂皮肤上，有眼球滚动出来。 诡神的烙印，在这一刻也开始苏醒。 然而... 当陈不恶以不到一秒的速度冲到十米外的马路对面时。 那风衣影子却随着秋天吹来的风，骤然消散，凭空不见。 只有一阵风吹到脸上，让人感到寒冷。 陈不恶只抓到一把空气。 他握紧了拳头。 脚掌边地面上，掉着一份印有“旧日报社”的报纸... “王...这是敌人！” 卡尔脸色有些苍白。 他一点一点将老周剑拔出来，同时单膝跪倒在地，恭敬的将剑举过头顶还回去。 这是对王独有的礼仪。 陈不恶拿起过老周剑，没说话，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 此刻马路上，停下来等红灯众行车辆，车内司机全都怔怔看着这一幕... 这是什么大型cosy表演吗？ 等等... 那地上的血是不是也太真实了？ 卧槽... 那姑娘的肚子都开了一个洞啊... 这什么行为艺术！ “我们先离开这里...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顾扶摇看向周围司机们，有人已经开始偷偷拍摄。 她内心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视频被拍下来，必然会传到网上。 信息这东西，有时候对自己有用，但有时候反而会对敌人更有利。 “卡尔你...” “王不必担心，属下没事！属下可以再战！” 听到王的声音，卡尔立刻起身，表情刚毅道。 能被王关心，她倍感荣幸！ 陈不恶木讷的张了张嘴，那一句“你留下来殿后”，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转而变成。 “你做的很好。” 这句话像是春风一样骤然吹进卡尔的心里。 她下意识挺直腰板，身子都有些发抖。 实际上，自己的生死根本不重要。 王，您才是最重要的存在。 这一刻，卡尔有些动容。 她深呼吸认真道：“请王先走，属下愿意留下殿后！” “....行。” 陈不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有多说什么。 之所以让卡尔留下来殿后，是因为... 敌人很可能没有走远，而是潜伏在暗处，看着他们。 “走。” 安排好之后，陈不恶和顾扶摇转身离开，直接奔往酒店的路上。 与此同时。 等待红灯的众多车辆司机中。 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缓缓将车窗按下，眼神冰冷望着陈不恶离开的方向，掏出了手机。 他拨通一个电话。 几秒后，被接通。 男人沉声道：“发现重要目标，已进行精准定位，山海司刘真，将率先对其进行收容。” 第233章 今天真倒霉 “今天的福利彩票开奖号码是……” 妈的。 又没中。 号码没看完，刘真便把手中的彩票捏成纸团子扔到地上。 用力踩上一脚泄愤。 同时鞋跟还在地上拧了几圈。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两块钱，捐慈善了... 买彩票就没中过。 他愁眉苦脸的从兜里掏出一盒十元的红塔山，打开，反正就剩最后一根。 “妈的...” 低头骂了一声，将最后一根叼在嘴里。 用手把盒子捏瘪，扔掉，再踩一脚。 狠狠踩一脚。 好像相当不顺心。 同时用打火机点燃口中香烟。 吸上一口。 烟头的红色燃光在微微发亮。 缓缓吐出烟气后，他深呼吸，抬腿开始往前走。 迈出几步后，忽然想到什么。 猛然停下。 回头看向停在路边那辆已经上了年纪，车壳略显破损沧桑的福特牌老车。 表情似乎有些担忧。 这个位置...应该不会被贴罚单吧？ 看了看，没有摄像头。 也没执勤交警。 应该不会。 一张罚单可是要200元。 200元！ 都够买一整条红塔山烟了。 或者，也够他吃五天的饭了。 刘真内心在纠结钱的事。 一抬头，看到前面两个本要跟踪的人，已经转过一个拐角，消失的无影无踪。 “妈的……” 他咬住了烟头，表情和语气都显得有些焦躁。 不管了。 已经顾不上罚单的事情。 再不追，目标就跑了。 刘真加快步伐，甚至迈开腿小跑过去。 只是脑子里不由自主还在想罚单的事情。 当然，还有一些别的。 但大多数都是琐事。 外面的人总以为留在山海司这种神秘组织里不愁吃不愁穿。 但实际上...这是种偏见。 就算真能达到那种地步，也是高层人才拥有的待遇。 再强大、再神秘的存在，只要是人，总要吃饭吧？ 吃饭，就要花钱。 任何组织、机构都是如此。 吃甜头的永远是站在高位之人。 至于像刘真这种基层的人员，大多数情况下，还在为温饱而发愁。 山海司给的工资可不高。 至少基层人员的不高。 否则他就不至于只抽红塔山和那二百块钱的停车罚单而犹豫不止。 不过... 只要能抓住那名叫陈不恶的小子，还有顾扶摇，就不用再担心这些事情了。 到时候将不只是级别晋升，甚至薪资也会大大提高。 是的，他需要钱。 非常需要钱。 试问如今的社会谁不需要钱？ 钱可是王八蛋啊！ 人人都知道这点。 但人人又都离不开这个王八蛋。 不然刘真也不会在看见目标之后，选择单独行动。 他有这个勇气，破釜沉舟的抉择。 自从不久之前那位传闻中的吴队长回来之后，组织里便下发了针对顾扶摇和收容物的杀令。 山海司组织遍布国度里的每个角落，各个分区。 几乎无孔不入。 但又严格规定，不能影响现实世界的运转。 例如交罚单这种事。 至于山海司的任务，则实施的是一种类似“赏金”的方式。 任何人都可以去接单。 完成者在组织内部将获得奖赏，晋升职位或加薪。 只有极少部分的情况下会取消“赏金”模式，改用组织的“统一”模式。 就像“全民参战”一样，那需要相当大的事件。 至少眼下，顾扶摇和那个叫陈不恶的小子，还远远到不了这种地步。 一个生来带反骨、克死父母的小姑娘。 一个脑子不正常乱蹦跶杀死父母的臭小子。 倒是挺般配。 那就一块解决了。 刘真大脑边胡思乱想边转过拐角。 很快便再次看到那两个背影，同时走进酒店里。 他悄悄跟上去。 手掌缓缓摸向腰间的短刀和兜里由组织提供的特制“糖果”。 脑海里开始计划接下来的步骤。 先解决那小子，再对付顾扶摇。 组织上说过，这次任务是格杀勿论。 那动手的时候就没有顾虑了。 在山海司，刘真学过很多杀人手段。 这些技巧做起来干净又利落。 例如像电影里击打后脑勺。 那地方叫做枕骨大孔区。 也就是大脑和颈椎的交界处，相当薄弱。 只需要稍微用力，击打在上面时便会引起颅内充血。 人在一瞬间就会死亡。 他打算按照这种方式，先给陈不恶来一掌。 然后再去对付顾扶摇。 毕竟顾扶摇在山海司，还是有点名声的... 而且职位要比自己高。 他多少有点同行的竞争心理存在。 是的，在山海司里虽然一直身居基层，但刘真杀人手段确实学习很好。 他甚至可以用一支铅笔，轻而易举杀死三个人。 仅用一只铅笔。 他曾经，也确实这么做过。 当穿过酒店的门，跟着两人拐进走廊时。 刘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眼睛死死盯着青年的后脖劲，像是锁定猎物的老鹰一样，目光严肃、凝重。 一步一步，拉近距离。 五米、三米、两米、一米... 时机刚好。 只需要一下，置对方于死地！ 出手！ 又快又准！ 他相当有信心！ 这一掌力道把握的相当精准！ 砰！ 刘真眼前一黑。 整个人身子向后一翻，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眨巴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 后脑勺那薄弱的枕骨大孔区先着地。 剧烈的撞击致使他两眼骤然一黑。 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摔在地上的那一刻。 刘真异于常人的大脑一瞬间开始飞速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倒地。 刚刚对方出手了吗？ 并没有看到... 还是说速度很快，以一种无法预料的方式攻击了我？ 他已经察觉到我的存在？ 实力竟然如此可怕？ 刘真大脑转动间，他后知后觉忽然察觉到，自己在出手的一瞬间，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而导致身体失控了。 想到这里，他捂着脑袋，废力向下看了一眼。 眼球转动一下，都感觉大脑突突发疼。 忽然，一个皮球... 从面前滑了过去。 同时拐角处，传来女人和小孩的声音。 “说过多少次，不要在走廊上踢球！你就是不听！你看看你！快给叔叔道歉！” “对不起叔叔...” 小男孩被母亲揪着耳朵训斥，低着头满脸委屈。 只是眼睛一直盯着皮球。 球？ 刘真捂着后脑勺，一松手，发现上面全是血。 妈的... 一个球！ 只是一个球！！ 他感到大脑更疼了。 不是对方出手... 不是被发现... 而是自己踩到了一个突然钻出来的球！ 草！！ “啊...流血了...你...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刘真坐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 耳边全是女人着急的声音。 可他抬头时，却发现那两个人已经走出去很远。 并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他们又一次转出一个拐角。 消失的无影无踪。 “叔叔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小男孩被血吓哭了，不停道歉。 刘真扶着墙站起来。 眼前有些发昏。 刚才怎么说来着？ 后脑勺相当薄弱。 他感觉如果摔下的力道再大一点，哪怕只有一点，自己肯定会死过去。 该死... 他没时间去听这女人惊恐不安的声音和孩子道歉的哭声。 去什么医院？ 我要杀人！ 我现在要杀人啊！ 刘真从腰间直接抽出了刀。 瞬间，女人和小孩吓得绷住了嘴，抱在了一起。 刘真抬脚准备往前走，但突然又停下来，好像想到什么。 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扔到地上，道。 “往这个账户上面转100块钱，医药费！” 然后握着刀，快步跟了上去。 留下脸色苍白的女人搂着孩子吓得说不出话来。 低头去看那纸张... 在半空缓缓落在地面时，发现竟然是一张打印好的收款码... 上面还有一个备注：小刘美发店。 ... 刘真跟上拐角，血液从后脑勺不断流出来，流到背上。 他能感觉到炙热粘稠的液体贴着皮肤，很不舒服。 但来不及去清理。 扭了一下脖子，感觉有些疼。 那一下摔得确实不轻。 人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摔倒，往往来不及对重心进行调整。 如果不是那傻x小孩玩什么皮球，刚才那一下，他已经得手了！ 该死！ 当刘真一边怒骂，一边再次看到那两个人的时候，急忙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不可以影响接下来的操作。 显然，这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刚才的事情。 那只是一个插曲。 这么看来，他们两人倒也不是多聪明。 如果换成自己，一定会注意周边的情况。 进而做出提防。 甚至快速离开此地。 可他们竟然还大摇大摆的笑着聊着。 也好... 目标越放松，对一个杀手来说，越是机会。 刘真握着刀，神色凝重，将脚步加快，同时也放轻。 轻到几乎听不见走路的声音。 像猫咪一样。 再次小心翼翼的靠近。 以一个精炼猎手的姿态瞄准眼前的猎物。 成熟的猎人不会着急。 因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刘真心知这一点。 他要做的只是在每一个脚步落下的那一刻，都加快一点速度，在无声无息之间靠近对方。 然后，给对方的后脖劲来一下。 像猛虎扑上野鹿的时候一样。 哦不对，应该更直接点...用刀刺穿对方的后心。 一击必杀！ 是的，他不断靠近。 又一次，心里默念数起距离。 三米，两米，一米... 出手！ 砰！ 刘真躺在地上，昏死过去。 .... 在这个杀手用尽心思准备动手的那一刻。 旁边一扇房间的门，毫无防备被猛然推开。 一个赤裸的男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与此同时，在男人身后，响起另外一个男人剧烈而愤怒的吼声。 “王桂卧槽你x！你敢睡我老婆，老子劈了你！你妈的！” 第一个男人冲出来太快，以至于来不及停留，直接撞到了刘真的身体上。 他猝不及防身子斜着飞出去，狠狠摔倒墙壁上。 但说这一下摔击，对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来说，算不得什么。 只是他落地的时候，恰好被屋子里扔出来的手机不偏不倚砸到后脑勺。 砸到那个薄弱的枕骨大孔区上。 整个人躺倒地上，以平静祥和的姿势，安详入睡。 只是脑袋边... 有一滩血... 看起来略显醒目。 “对不起啊兄弟！” 赤裸着逃出来的男人大喊一声拔腿就跑。 另一个人抡着椅子追了出来。 而屋子里，有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怎么回事？” 终于，听到动静的两个人停下来。 陈不恶回头，看见身后这副凌乱的景象。 表情有些茫然。 顾扶摇还叼着烟，看到地上昏死过去的人，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有了一个猜测。 “偷情被抓了？” 这景象很容易看出来。 “那这个人是...” “已经被揍了。” 看到躺在地上脑边一滩血的刘真，陈不恶皱起眉头。 “要不要拨打120？” “随你，反正酒店会来管，出了这种事，他们肯定害怕。” 顾扶摇对这种事情并没有太多想法，似乎也没有乐于助人的品性。 所以叼着烟走了。 陈不恶犹豫一下，也没有拨打120。 因为顾扶摇说的对，酒店肯定会管。 但他蹲下来好心摸了一下对方的脉搏。 还有跳动。 幸好，只是昏迷过去。 然而在起身的一刻，他突然看到，此人身下的手掌里，握着一把刀... 这一刻，陈不恶神色一凝。 心头跳了一下。 再猛然抬头看向屋子里正卷着被子哭哭啼啼的女人。 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等等... 难道...被睡的其实是这兄弟的女人？ 不然他怎么会握着刀...？ 如果是睡了别人的女人，不至于拼命吧？ 他正想着，忽然，脚边刘真好像极其虚弱的声音。 陈不恶愣了一下。 对方好像在说话。 急忙凑近去听 刘真那残留的微弱意识，此刻正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他一边颤抖着手举起刀，一边嘴里虚弱道：“你妈的...” 陈不恶立刻按住他举刀的手，表情严肃道。 “兄弟，我能理解你，真的，不过你误会了，我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要告诉你，好消息是，睡你老婆的不是，坏消息是，你老婆确实被人睡了。” “另外，杀人违法，别带这东西了。” 陈不恶掰开对方的手指，将刀拿走。 然后叹口气，起身，跟上了顾扶摇。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走廊上，孤零零的刘真此刻拼命想要起身... 忽然，兜里手机传来震动。 他强忍着不敢松一口气，怕自己会昏迷过去。 是救援来了吗？ 他这么想。 颤抖着手，用尽力气，不敢呼吸，缓缓摸出手机。 点开屏幕。 发现是一条短信。 打开，但见发现上面写着： “市区交警提醒您，您有一辆尾号为3940的车辆停靠在路边，属于违规，已被记录在案，本次给予罚单200元，感谢您的配合！” “我草拟...！” 终于，他一口气松了。 彻底昏死过去。 第234章 重修殿堂 坐在酒店房间里，陈不恶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了。 从自己醒过来到现在，【病界】应该已经进入晚上。 他可以入睡了。 顾扶摇在旁见他一直盯着表看时间，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平静道。 “你去睡吧，这边的情况交给我就行。” “好。” 陈不恶点头坐到床上。 “柜子里有安眠药物，是我之前让芽衣那小丫头准备的，你或许会用到。” 她把烟头按灭道。 “不过，一次可别吃太多，我怕你醒不过来，你...” 顾扶摇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她看起来好像有些忧虑。 但话语在最后，只是变成：“没事，你快睡吧。” 陈不恶看在眼里，没有接话。 他打开抽屉，里面有一个小型的透明塑料袋。 袋中装着大量药片。 这个时间点在没有药物辅助的情况下想要快速入睡确实比较困难。 顾扶摇也许是先前就想到了这点。 所以才准备好了药。 吃两颗。 陈不恶躺到床上。 闭上眼。 开始数羊。 但他忽然想起来，以前曾听一个心理教授说过，数羊入睡的方法并不准确。 因为羊这个单词英文是sheep，和国外睡觉的单词sleep发音非常相似。 所以国外数羊，是用谐音这种方式来暗示自己入睡。 如果在汉字的谐音下，应该找到一个和“睡”相类似的音。 陈不恶第一反应想到了“水”。 睡觉最忌讳多想。 所以他开始数“水”。 一滴两滴三滴…… 直到渐入梦想。 .... .... 【病界】 陈不恶睁开眼。 殿堂外天色阴暗。 他环顾一周，发现自己醒早了。 因为所有人都还在沉睡。 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殿堂外的光芒黯淡。 夜空已悄然降临。 月色有些苍白，好像一个失去血色即将离开人世的老人。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从王城的中央随着夜风飘过来，躲都躲不掉。 似乎，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死的人更多了。 屠杀已染红整座王城。 只是他还没有从殿堂里走出去看。 倘若走出去，或许陈不恶就会看到遍地的横尸……已塞满了肮脏的下水道，硬生生将流水给堵上。 农家养殖的牲畜棚里同样躺着凌乱的尸体，让那些家畜都没有能够立脚的地方。 婴儿车上的孩子死了。 屋外桥下河面上漂浮的不再是野鸭聚在一起嬉水的景象。 而是尸体拥挤堆在一起卡在了桥梁的位置。 到处都是尸体... 所有的一切被死亡填满。 血腥简直要溢出来了... 陈不恶站起身来，挥了挥鼻前的空气。 希望能将血腥味扇走。 但显然失败了。 他看到老周剑不知何时被立在地上。 是的，这把剑有自己的想法。 但这一幕，却陈不恶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印象中，在回到【常界】的时候，老周剑好像就已经在手里了。 当时还被那个风衣男人给拿走了。 可问题是…… 苏协不是把剑借走了吗？ 当时在会议厅的时候，苏协要用剑。 它什么时候回来的？ 如果说...老周剑因为无人使用归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在自己回常界的时间里，苏协其实已经… 陈不恶站在巨大破损的雕像前。 神思一时有些激荡。 那老头子死了？ 他不确定。 说实话，他当时多少有些期待，这老家伙会不会走上和李儒心一样的道路。 可现在... 好像没有了结局。 实际上，剑回来的原因也有很多种。 毕竟它有自己的想法。 单从理论上来说，苏协现在拥有诡神的力量，能轻而易举杀死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也许是...邪佛。 陈不恶只能想到这一个答案。 他盯着雕像，陷入沉思。 忽然，掌心一痒。 陈不恶低头看了一眼。 一颗猩红的眼球“咕嘟”一下，像钻出洞穴的兔子一样翻卷出来。 盯着自己，开始滴溜溜打转。 在皮肤下显得有些诡异另类。 看到眼球，陈不恶愣了一下。 转而想到什么。 目光望向雕像的底部。 “诡神会重修他的殿堂。” 一句话不假思索从脑海中冒出来。 陈不恶仿佛被某种东西感召一样，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将眼球上的手掌扣到雕像底部。 骤然间，掌心的眼球滑落。 掉进那雕像底部缺失的地方。 原本冰冷的雕像，突然在这一刻，像是盛开花朵一样，长满了异样的眼睛。 啪啪啪啪啪啪！ 一时间。 好似鼓掌的声音四下响起。 陈不恶猛然被这怪异的动静惊到，身子颤抖一下。 他扭头诧异的发现，声音来源并不是有人真的在鼓掌。 而是……雕像上正在长出一只只猩红色的眼球。 拳头大的眼球在雕像坚硬的皮肤下蠕动着。 咔嚓。 咔嚓。 这是雕像破裂的声音。 无数的眼球似乎突破硬壳钻出来。 这一幕，让陈不恶莫名联想到了小鸡孵化时破壳的场景。 声音越来越密集。 一颗接着一颗眼球，不断从诡神破旧的雕像上破壳出现。 随后，它们像是爬山虎植物异样极速蔓延。 从雕像的脚跟一路延伸向外，至地板、墙壁、天花板、宛如潮水般铺开。 眨眼之间，整个诡神殿堂的每个角落里，都长出一只眼睛。 当所有的眼睛同时出现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以陈不恶为中心围绕而来。 将他包裹在其中。 这一刻，万千眼球，齐聚一身。 陈不恶只感到身体里一丝异样。 那是一种非常膨胀的感觉。 好像身子要炸了一样。 他甚至还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诡神的殿堂……在修复。 它的信徒们将以匍匐姿态迎接神的降临。 这殿堂...像是有生命一样。 接下来，陈不恶感觉自己好像空气被举了起来。 整个人不受控制漂浮到半空之中。 仿佛有气流在灌进体内。 他起初感觉到疼，进而又感觉到痒。 尤其是眼睛，似乎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是什么？ 他看不清。 仿佛有一个黑点。 越是努力，视线越是模糊。 他会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但很快，陈不恶又意识到。 这不是自己的眼睛。 而这是别人的眼睛！ 不…等等！ 不对。 这好像又是自己的眼睛。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到底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突然，空气中的力量消失。 他好像被人推了一把，骤然坠落重重摔在地上。 疼的闷哼一声。 而刚才梦幻的一切，烟消云散。 第235章 今夜杀王 “怎么回事…？” 当陈不恶摔在地上之后。 老宁被惊醒，他立刻起身四下看去。 便看到了整个殿堂里，密密麻麻的眼球。 一瞬间，他下意识打了一个激灵，咧着嘴道：“这什么玩意...我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天啊……殿堂……殿堂被重建了！” 一旁，传来灵琳娜醒来之后的惊呼声：“诡神大人刚刚来这里了？他来这里了！” 灵琳娜从原地跳起来，发出疯子一样兴奋的声音。 她看着殿堂四周宛如火龙果籽一样密布的猩红色眼球，仿佛它们有生命一样，在和自己对视。 “娜娜！” 另一旁，灵王睡眼惺忪的醒过来。 上了年纪他好像有点睡不够。 这会还是很困倦。 “别叫啦，声音震得老爹我脑壳疼，啊...我的天，这都是什么东西？” “诡神大人来过这里！” 灵琳娜抓住父亲的手兴奋道。 “不，诡神大人没来过这里。” 灵王皱起眉头。 “不，他肯定来了，否则殿堂不会自己修复！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他老人家也许只是玩够了，偶尔想起来这地方而已。” 灵王撇了一下嘴巴。 似乎对眼前的景象感到不满。 一方面是觉得恶心。 另一方面，他对女儿过度崇拜诡神这件事感到相当担忧。 灵王并没有选择任何信仰。 所以也不知道信仰究竟是怎么运转的。 但这位老父亲、南方国度的老国王，只是怕自己女儿被骗，走向一个无法回头的深渊。 假设一下，万一诡神能变化各种形态，变成一个年轻的帅小伙，用甜言蜜语、花言巧语把女儿给骗走了。 看似坠入爱河。 结果灵琳娜第二天就怀了孕，然后诡神就找不到人了。 天啊... 就算他是个有良心的王八蛋，那生下来的孩子是跟着王族姓氏还是跟着诡神姓氏？ 要是知道，从某种程度来说，信仰体系有时候可是能和王族抗衡的。 退一万步说，生的是女孩，一切都还好说。 男孩怎么办？ 将来自己的王位他会不会有继承的资格？ 如果真是这样，娜娜可就麻烦了。 自己可是打算把王位传给她的。 她要成为南方国度历史以来第一位女王。 还有，要是生下来的男孩就算没有觊觎我们的王位，却产生敌对，岂不是更麻烦？ 甚至有可能引发战争，所以，这可不是谈恋爱那么简单，这是…… 打住！！！ 突然，灵王思绪一顿。 他自己好像被某种画外音打破了沉思。 愣了愣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想的有点远了…… 后代三辈的事他都已经想完了。 但，身为父亲，为女儿多着想，有错吗？ 你没有当过父亲，是不会理解的！ 女儿是小棉袄这话真是一点错没有，娜娜小的时候有多可爱你是没见过。 当然，她现在也非常可爱，如果不崇拜什么诡神就更好了。 她将来是要成为女王的人，那可是…… 我说了，打住！！！ ....灵王思绪又顿了一下。 四下扭头看看空气。 总感觉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不想让我再说下去了… “天啊...在我睡着的时候，他悄悄降临了...” 灵琳娜这会激动的情绪已经完全克制不住。 她四下转圈，寻找着诡神来过的痕迹。 “他可能还留在这里...快看雕像上，有一颗眼球...那一定是他留下来的...你，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过什么？” 她直奔陈不恶而去。 陈不恶还跌坐在地上，感觉不舒服。 因为他的视线这会很模糊。 倒不是他不想看清。 而是眼前好像升起一层雾。 就好像近视的人镜片上脏了一样，却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 就在他怀疑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时。 灵琳娜抓住了他的手臂。 扭过头的一刻，陈不恶忽然看到... 一个奇怪的东西。 他看到了自己。 没错，确实是自己。 他自己，正坐在自己的对面。 整个人脸上，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等等... 这是... 视角好像不对... 陈不恶很快意识到。 他并不是从一个抽离的视角或者他本人的视角看到了自己的脸。 而是... 通过灵琳娜的视角。 仿佛他的视线在这一刻，移动到了灵琳娜身上。 然后看见了灵琳娜对面的自己。 怎么会... 然而，还不等陈不恶看清... 视线一闪，他又看见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间破旧屋子里，一双干枯的手举着昏暗的蜡烛。 一个瘦弱的男人跪在一尊雕像前，不停的祈祷着。 嘴里，呢喃着某种悲伤的呓语。 “诡神大人...你为何...抛弃我们？” 突然，视线再度变化。 这次，他看到一个赤裸的女人，趴在床上。 哦不对... 是透过某个男人的视线，看到了一个赤裸的女人。 “老婆，今晚要不来一次？” 一个男人带着期待的声音响起。 女人妩媚的笑了一下。 随后视角抖了一下，男人和女人搂在了一起，开始... 卧槽... 陈不恶赶紧闭上眼。 接下来的场景要付费才能看... 不对！ 什么付费！ 该死！ 我在关注什么！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眼前的视线不停变化。 这次来到一座飘着大雪的山峰上。 一个奇怪的视角跪在雪中，朝天空举起双臂，呼喊着。 “诡神大人...救救世间吧...” 视角开始变动的越来越快。 终于，在一次次视角的转化之中。 陈不恶开始意识到... 这不是自己的眼睛。 而是... 无数个诡神信徒的眼睛！ 他正通过世界各地信徒们，观看着一场场奇异的景象。 这难道是...真相之眼？ 陈不恶身子猛然颤抖一下。 紧跟着，景象消失。 他像是从噩梦中抽离出来。 本以为一切结束了。 可突然，视角再次变化。 又是一名信徒。 但这次不同！ 通过这名信徒的双眼，陈不恶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他一眼便认出来...是王城！ 信徒似乎正跪在地上。 而他的眼前，尸体遍地，血液流到他的脚趾缝和膝盖中，几乎淹没脚踝。 信徒的声音在颤抖... 嘴巴小声嘀咕呢喃着。 “诡神大人...救救我...别抛弃我我们...” 忽然，他头顶传来一个沙哑癫狂的声音。 “诡神大人...？不在乎信徒的神，要他何用？一个懦夫，也好意思称神，依我看，你皈依我佛如何？” 话音落下的一颗。 视角颤抖。 仿佛有人拽住信徒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起来。 透过视线... 陈不恶看到了肚子烂开，里面钻着胎儿披头散发的轩辕王！ 他像是个疯子。 嘴巴裂开到诡异一种的角度，狰狞笑着。 “本王知道，诡神最喜欢的就是眼睛，本王也喜欢眼睛，但我喜欢吃眼睛，哈哈哈哈...听闻诡神的信徒极其重视双眼，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你会痛苦吗？” “不...不要！” 信徒在挣扎。 陈不恶好像听见他来自心里的声音。 “诡神大人...救救你的信徒吧...救救我们吧...我们还在坚持着信仰...我们的信仰不应该...被涅灭在历史之中...” 发疯似得轩辕王用锋利指甲，一点一点，朝眼睛刺过来。 陈不恶看到了殷红的血液。 “不要...不要！诡神大人...救我！救我！啊！！” 突然，眼睛一阵刺痛。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紧跟着，身体被一股力量回弹。 他回到了宫殿。 怔怔看着这一切。 整个人浑身冷汗不断。 仿佛刚才... 只是一场梦。 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梦... 轩辕王此刻... 正在屠杀王城中所有诡神信徒！ 而信徒们...正跪在地上，在祈祷着神的降临，来拯救自己脆弱的生命... 天啊... 在以为神抛弃他们的时候，在诡神离开这么久之后，这些信徒，还如此坚定着信仰。 这一刻，陈不恶骤然感到手掌炙热，呼吸变得压抑。 胸膛好似有东西在沸腾。 身体上的眼球已经不受控制想要冒出来。 它们仿佛...在期待着一场战斗。 疼！ 信徒们的死... 让陈不恶感到身体一阵阵发疼！ 好像被人用鞭子抽打。 他能清楚感受到，王城内每一位信徒死去时的痛苦！ 那种哀嚎和悲痛，眼睛被挖去时，像是失去信仰一样贯彻心扉！ 几乎击穿他的心脏。 他们全部都是...我的信徒。 轩辕王... 你屠杀的可是...我的孩子们啊！ 这一刻，陈不恶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甩袖起身，一把握住老周剑，头也不回大步朝殿堂外走去。 “你要干什么去？” 灵琳娜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了不安问道。 “杀王！” 陈不恶脸色阴沉，双眼血红，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提剑，直奔中央王座。 宫殿外，苍白的月色倾塌而来。 盖在陈不恶的身上。 同时也照亮了他正前方那条布满尸体，血流成河的成王大道。 终于，诡神，走出了他的殿堂。 走向战场。 后方，殿堂里，老宁的脸上扬起一个老奸巨猾的笑容。 今夜，成王仪式开始了。 王城内，只能留下一个王... 娃，这就是我说过的那条你要自己走的路。 我帮不了你。 扛过这条路，以后这个世界，就会刻上你的名字了。 第236章 一去，不返 时间往前追溯一段。 在陈不恶回到【常界】的时候。 王城中央王座的会议厅内。 苏协正提着老周剑，望着面前的老友。 神色黯然。 老友已不像当年初见时英俊、充满朝气和抱负。 此刻看起来，像是一尊被蛀虫啃食殆尽的朽木。 木上翠绿的枝叶已无法再生长。 只留一些疏松的枯枝，看起来好似残兵老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须感伤离别……” 苏协握剑呢喃着。 对面五米开外。 披头散发、裸露腹腔且怀带胎儿的疯王轩辕，一步一步走过来。 身上刺鼻的红血正淅淅沥沥顺着王袍向下滴落在会议厅的石板上。 啪嗒啪嗒作响。 “又在嘀咕你从那些破书上看到的东西……” 轩辕王面色轻蔑，用小拇指扣了一下耳洞。 指甲过于尖锐，竟从里面抠出一块肉。 鲜血当即顺着耳洞流出来，他却好似浑然不觉。 “苏协，来来来，和本王说道说道，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到底读出了什么？书中可有你想要的良药？你看看眼前的景象，书中有告诉你，该如何做吗？” 轩辕王怪笑着。 另一只手伸进腹部，抚摸着里面的胎儿。 苏协看着眼前之人疯癫的模样，一时间像是在做梦似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向后一仰，竟跌坐到中央王座上。 握着老周剑，以剑撑地。 轩辕王脸色古怪的变化一下，笑不出来了。 “老夫这辈子读书，确实没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苏协疲倦道：“但看看你，老朋友，你倒还不如我呢。” “我不如你？哼！” 轩辕王冷声挥斥王袍长袖，面带怒气往前走来道：“我是王，万民敬仰，我在东方国度留下来的传奇，可你比多，苏协，你以为多年后人们会记住的人是谁？” “是一个读了一辈子臭书的老东西？” “不不不，人们会记住的将是某个时期，某个时代的王！” “我比我爹当年如何？” 轩辕王说到这里，怪笑间，他仿佛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事情。 苏协的眼睛渐渐眯起来。 上一任轩辕王吗？ 他当然记得。 在死之后留下王位，因安排不够妥当，引发了夺嫡之争。 若不是当年争夺，轩辕王恐怕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他可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才有了今天。 只是眨眼之间，好像做梦一样。 苏协还记得，当初的轩辕王意气风发，为国为民几乎是倾尽性命，曾几何时东方国度是四大国度里最强悍的存在。 “当年你平易近人，时常在忙碌结束后，会来和我喝上几杯。” 苏协回忆过往道。 “那时候你说，你欣赏老夫的为人，并且坚决认为一个王朝的覆灭和兴衰，不能少了我们这种人的存在，你要为我提供一个舞台，让我在去实现自己的抱负和理想。” “后来你就把变革师的位置给了我，尽管我知道，那些推演师的存在是一种权力制衡的手段而变革师的身份，已经充分表明你寄希望与我。”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年月之下...推演师反倒成了你身边的智囊。” “是你老了，你老了，就不聪明了。” “放屁！” 轩辕王突然怒吼一声。 紧跟着，他脸色开始变化。 变得像是孩子一样担惊受怕。 瞳孔之中布满惊骇，望着周围的一切。 好像并不知道究竟发什么了。 狞笑的表情逐渐被恐惧取代。 “苏协...！” 突然，他跌跌撞撞跑过来。 脚下一个不留意，摔跪在王座前。 腹中入睡的胎儿差点被甩出来。 似乎受到冲击，缓缓睁开了眼睛。 轩辕王一把抓住中央王座上老人的手。 他浑身是血，双眼骇然惊恐般道：“阻止我...快阻止我！我没办法回头了....” 眼前突如其来得一幕，苏协整个人愣住了。 “你...” 还没等回神。 忽然，轩辕王声音停止，一把伸出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脸上的表情像是换了一个人，发出阴森的怪笑声 “你觊觎我的王座？” “...松手！” “我为了得到这一切，究竟付出过什么，有谁知道？” 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以至于苏协开始感到呼吸困难。 终于，他抬手挥剑！ 老周剑的锋利程度已经到了常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地步。 纵然轩辕王躲开的很快，但仍旧在没有触碰到剑刃的情况下，手臂上被砍出一道血痕。 皮肉被割开，本以为会是血液飞溅的画面。 然而苏协却看到... 从裂开的伤口处，哗啦啦掉出一堆血肉模糊的断指。 好像碎石一样，不断从体内滚出来，落到地面上。 这些断指长短、大小不一，其中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孩童的手指。 “你...” 苏协看到这一幕，握着剑身子控制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脸色惊恐，好像猛然想到了什么。 表情变得相当难看。 “嘿嘿...被你发现了我的秘密。” 轩辕王怪笑着用手捂住“伤口”，阻止了体内肢体的掉落。 “是的...你现在应该猜到了，杀死这些人并不是最终目的，他们可不白死...苏协，我吃掉了他们的尸体...” “当然，不是用嘴吃，毕竟成千上万的尸体在这里，要吃到什么时候？” 轩辕王的声音越来越狰狞。 苏协的脸色苍白至极。 他或许是想到轩辕王已经是一个疯子。 却没能想到竟然疯的如此彻底！ 轩辕王不是在单纯的杀人，而是用尸体来当作实力共和生命的延续！ 这是邪佛信仰的修炼方式之一。 但一般信徒，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可恰恰，轩辕王不是普通的信徒。 而是一名拥有王族血脉的信徒。 苏协对五大信仰体系了解并不多，但加入【诡神】之后，他确实看了一些相关方面的书籍。 邪佛信仰中，有一种可怕的修炼方式。 信徒可以自行选择圈定一块场地，叫做“阿鼻场”。 “阿鼻场”可大可小，甚至可以只是一个饭碗。 然后，信徒只需要不断朝“阿鼻场”里放入尸体。 尸体又被称作“念”。 它可以是人类的尸体，任何一个部位，也可以是动物的尸体。 用这种方式修炼。 当“阿鼻场”消耗的“念”越多，信徒本人也就越强... 苏协之所以感到恐惧是因为他意识到。 轩辕王是将整座王城选定为“阿鼻场”！ 以王城内的所有民众为“念”，开启了邪佛的修炼方式！ 只要王城内有尸体存在，他的实力就会不断增长。 随着尸体越来越多，轩辕王自然也会变得越来越强。 “这些民众...都曾是你的子民...” 苏协提着剑，感到胃里翻腾，一种说不出清楚的恶心感，让他差点吐出来。 “我的子民现在都在这里啦！” 轩辕王指了指断裂的伤口，脸上露出可怕的笑容。 一根断指，从里面掉出来。 让人心理产生强烈的不适。 此刻，他的体内已被尸体塞满。 轩辕王... 已不是人类。 “历史上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任何一位邪佛修炼，能拥有如此庞大的念和阿鼻场，古往今来，我是第一人！” 他疯癫的笑起来：“既然做，就做圈天下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苏协，这还是你当年和我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记得...” 苏协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垂下脑袋。 连回应都感觉是那么的无力 当年那个和自己并肩前行一心为国的王，今日...竟已成这般模样。 光阴似箭，人生总爱开玩笑。 “这是命运吗？” 他抬起头。 “命运？” 轩辕王怪笑道：“你读书，信命？” 然而，当这句话落下的那一刻，他又突然像是变了一张脸，满脸惊恐的举着手喊起来。 “苏协...阻止我！快呀...” 可话没说完，又突然狰狞怪笑起来：“今日起，我轩辕王也将并列神座！” “不...阻止我！苏协...！老朋友，我只能靠你了...救救我的子民...救救东方国度吧...” 轩辕王声音哽咽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又怪笑起来。 疯疯癫癫，情绪阴晴不定。 “多年的夙愿，苏协，你确定要和我为敌吗？” “老朋友...结束这一切吧...” 望着眼前时而痛哭，时而狞笑的王，苏协怔怔说不出话来。 好像在看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和自己斗争。 但良久后，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喟然长叹一声。 坐到地上。 “我懂了...原来如此...” 他将剑用力插到地板上，闭上了眼。 “你走错了路，对吗？”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已经无法回头，你阻止不了自己，便希望我能阻止你？” “可我一介书生，哪来的实力能阻止你这疯子？” “...人是善是恶，往往都是一念之间。” 苏协深呼吸，闭着眼道。 “罢了...既然如此，那老夫就用自己的命赌一把。” “用此生所读之书，所见之字，赌你...还是当年的那个王。” 说完，苏协睁开双眼。 这一刻，瞳孔变成金色。 “我读书...是为了拯救人间。” 苏协，读书几十载。 未曾松懈一日。 始终相信书中藏有拯救人间的办法。 今日，他用几十年来从书中悟出的道理。 并以命为辅助，在诡神力量的帮助下，原地羽化成仙。 书生握剑，刺向王。 此一去，不返！ 第237章 来时路亦是归途路 苏协双瞳闪动着金光。 身体前倾，好似掠地雨燕疾驰而去。 手握长剑。 剑尖摩擦着地面，串联出阵阵火花。 他表情平静。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苏协！来的好哇！” 轩辕王看到这一幕，狰狞狂笑，迎剑而上。 腹中的胎儿哇哇大哭，声音凄惨刺耳。 自其脚下，开始涌出大量的鲜血。 血液好似从地底升起的山脉，不断增长。 竟渐渐形成一道厚重的血墙。 蓦然。 从内部伸出密密麻麻的肢体纠缠拧在一起。 肠子、内脏、手、脚、腿部、人头。 大杂烩般被血绳拧在一起，庞大、诡异。 如同一张用尸体编织而成血腥之网，骤然扑向面前的读书人。 无数的尸体在嘶吼。 轩辕王站在尸网后，肆谑狂笑。 “苏协，你不自量力！” 疾驰而来的苏协，闭上双眼。 耳朵，好像听不见太多声音。 但又好像有某种音调在颅内隐隐跳动。 嘶哑，震耳。 当年那一夜的画面，再度重现眼前。 青烛昏灯下，父亲抓住他的手，脸色苍白。 “读书何所求？” “为万世开太平。” “可是...我的孩子，这个世界...它并不正常，作为你的父亲，我已无能为力去改变世界，却又害怕有一天你长大以后也要去面对这样的世界，书里，没有想要的答案。” 父亲昏暗的面颊，在烛光下看不太清。 他声音嘶哑道。 “我不想骗你，可我想让你知道，也许等你长大后要对面的世界，其实是残酷的，血腥的，它充满了黑暗和死亡，疾病，痛苦，并不是童话书中看到的美好。” “而你...只是其中一个小小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你还会去坚持读书吗？你还会认为...读书，是有意义的吗？” “苏协，你当年又可曾料到过今日王城这一幕？看看那些死去的人，人命...在这里值钱吗？” 他好像听见了父亲的质问。 “没有...” 是的，他确实没料到。 因为他并不能预知未来。 “但也许...这就是我读书的意义。” “我已知世界是黑暗了，可我仍然选择读下去。” 尽管... 在这一切事情发生之后。 书和文字，仍旧没有帮助解决掉这黑暗的一天... 一切是那么无力。 父亲说的没错，我确实只是个普通人。 可普通人，也有羽化成仙的那一天。 就是今天！ 我将用这把剑，证明我苏协读书一生，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纵使人生再来一次，老夫依然憧憬...为万世开太平！” 苏协睁开眼。 骤然停下身体，在空气中，挥出一剑。 轩辕王心头跳了一下。 他几乎是下意识绷紧身体。 然而... 却什么都没反应。 是的，苏协只是挥了一剑。 仅此而已。 就像随后甩剑那样，轻轻甩动一下。 没有任何敌意。 没有任何杀气。 尸网在不断逼近，变得越来越庞大。 轩辕王再也忍不住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苏协，你读书读傻了吧？真以为靠几本破旧，就能突破肉身成仙？我还以为你这一剑，能惊天地泣鬼神，说到底...你只是一个幻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理想的老头子罢了，你...” 轩辕王还在说。 可突然，他脸色一怔，蓦然停了下来，瞪大双眼往前看。 因为他此刻注意到，苏协站在原地，手握长剑，剑尖轻轻点地。 可在这老家伙挥出一剑之后。 他面前的空气中，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一排小黑点。 就好像芝麻一样，漂浮在空气里。 轩辕王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 他下意识急忙揉眼。 然而...并没有看错。 在苏协挥剑的空气之中... 确实有一排密密麻麻的黑点。 好似人脸上的麻子。 并且诡异的是... 数量似乎在增多。 速度相当快。 这是什么东西...？ 轩辕王歪着脑袋，皱起眉头。 他看不出来这黑点是什么。 但渐渐... 随着黑点的数量不断沸腾增长，向两侧蔓延张开。 他终于清楚...那竟然是文字！ 没错，密密麻麻的黑点竟然是一个个字体！ 轩辕王好像见鬼了一样。 这怎么回事？ 苏协一剑... 竟然凭空劈出一行文字？ 他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直到... 文字的数量开始迅速攀升。 并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月牙形状... 苏协睁开了眼。 这一剑斩出的文字不断生长。 从一个、到十个、百个、千个、万个、十万个、百万个、千万个... 越来越多。 他声音平静道。 “老夫几十年读过的书，看过的字，都在这一剑里了，老朋友...你敢接我这弱书生的一剑吗？” 话音落下。 骤然。 文字剑气。 狂风般向前掠起！ 由无穷无尽的文字组成的剑气，宛如排山倒海的巨浪压迫而来。 旁大的气息笔直掠过会议大厅两侧的墙壁，直接连同整座宫殿一同斩断。 轩辕王瞪圆双眼，好像忘记了呼吸。 那由尸体组成的庞大尸网... 此刻在密密麻麻的文字前，竟然显得弱小不堪！ 你可还敢说... 文字无用？ 当剑气掠过会议厅，掠过轩辕王，笔直挥舞出去，沿着成王大道一路向前，连同铺满大道上的军团士兵和尸体一起，像是割草般排排斩断时，已无法阻拦。 它仿佛一个文弱书生几十年来的愤怒，几十年来的隐忍。 誓要用这一剑，开出太平盛世！ 剑气一路直驱王族宫殿。 拔地而起。 千米之外，将庞大的东方宫殿从中间硬生生劈成两半。 远处，宫殿在坍塌。 连同天地读书馆一起，像是倒塌的巨人、遗落的文明... 失去半边楼宇的会议厅内。 轩辕王眨巴几下眼睛，感觉视线不太对。 他只能看到天空了。 而且感受不到其余任何的存在 低头看了一眼。 轩辕王感觉仿佛要窒息。 他身体，全部碎裂。 整个人竟然只剩下一颗丑陋的头颅掉在地上... 躯体连同器官，全部不见踪影烟消云散。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轩辕王怔怔盯着破开的会议厅，天空在眼前。 透过阴暗的云层，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双眼骤然血红，发出凄厉的怒吼，声音几乎贯彻整个上空。 “苏协！！！！” 是的，他感受到了空虚。 苏协这一剑。 除去斩杀军团士兵之外。 竟然连同那些原本铺满地面的尸体，一同斩消。 大量的尸体在密密麻麻文字的推击下，一点一点化成粉末消散在空气之中。 苏协他用毕生所读之书，以文字为剑，还王城一个安宁。 只要没有大量尸体供应，轩辕王能如何？ 纵然是邪佛，又当如何？ 咕咚。 这一剑结束。 苏协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仿佛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他用剑支撑着地面，神色看起来相当疲倦。 眼中的金光...在渐渐消散。 抬头望着不远处只剩下一颗头颅的轩辕王，透过头颅，再望向狼籍不堪的成王大道。 还有更远处倒塌的宫殿。 苏协脸上露出苦笑。 这一剑，斩的真好。 “老朋友，老夫这书....读的如何？” “苏协...！我要扒了你的皮！将你挂在成王大道上！” “嘿嘿...” 苏协似乎并没有被唬住。 而是轻轻调皮的笑了一声。 他放开老周剑，将剑插进身旁地面中。 随后一屁股倒坐在地上，像是一个喝醉酒的老头。 从怀里... 竟然悠悠掏出一本书来。 这本书没有名字。 外观看起来皱巴巴的。 并且书页已然泛黄，边角破损严重。 显然被人翻阅过很许多次。 苏协拿着书，随手翻动，自言自语般道。 “当年父亲去世后，我埋掉村子里三百多户人家，便一把火烧了房子，孤身离家前往王城。” “那时候全部的家当，就只有这一本书。” “这本书，当年看不懂...总觉得里面有一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年少心狂，厌烦大道理。” “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来，竟然唯有带着这本书，心里才觉得踏实，以至于后来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把它揣进怀中。” “闲来时，便翻一翻，只是没想到，这一翻...就是几十年。” “老朋友，你看我来时和去时，有何不同？有过抱负，坐过高位，可在这世间带走的，始终还是只有一本书而已...人生最终的归途...其实就是当初的那条来路。” “老夫今日羽化成仙，也算是为天下的读书人...树立了一个榜样吧？出息了，希望以后有他人，能比老夫走的更远，希望有人能找到...为万世开太平的良药...” 苏协笑了笑，向后仰躺到地上。 用书盖住脸。 看不见他的表情。 那样子像是夏日里躺在树下看书的悠哉少年。 而不远处，轩辕王的头颅还在地面上蠕动着。 看到他这副样子，内心的仿佛愤怒已经无法控制。 尽管这一剑，斩去绝大部分尸体。 但并非整个王城全部，只要还有尸身存在，他就能活下来！ 想不到吧苏协... 就算你羽化登仙又如何？ 这一剑，也没能杀死本王！ 在苏协用书盖住脸的时候，轩辕王内心开始作祟。 一点一点... 汲取着王城尸体的营养。 从他断裂的头颅下，竟开始缓缓生长出一副崭新的躯体... 鲜红的肉身在一点一点重新生长... 由于担心会被苏协察觉到动静，所以他倒是很聪明，一边遏制生长速度，一边偷偷保持安静。 直到... 整个身体全部长出之后，轩辕王如获新生猛然从地上跳起来，发出疯癫的笑声。 “哈哈哈哈！苏协，你以为这样就杀得了我吗？来来来，再战！” 说着，不等对方反应，他便趁机扑向那用书盖着脸的书生。 打算用偷袭给对方一记重击。 一把抱住苏协的身体。 正要动手，忽然，轩辕王身子一僵，整个人怔在原地。 他忘记呼吸。 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苏协... 已经离开了人间。 .... 这一刻。 轩辕王披头散发，嘴里不断发出疯癫的笑声。 似乎因为敌人死去而开心。 可脸上的表情，却又骤然僵硬。 转而... 开始放声痛哭。 “...谢谢你...” “死得好！死得好！” 他哭着道歉。 又笑着拍手。 “老朋友...我再送你最后一程...” “我要扒你的皮！” 中央王座旁。 轩辕王抱着既是老朋友也是敌人的尸体。 一会疯癫的笑。 一会悲痛的哭。 他像是个疯子一样，死死抱着尸体不肯放开。 而那立在地面上的老周剑...已在无声无息间悄然离开。 也许是曾经同样羽化成仙引发的共鸣，让它仿佛也领悟到此刻悲伤的情绪。 为此而发出叹息... 第238章 爸听见了 诡神殿堂外。 陈不恶握着剑走上成王大道。 眼前恐怖的景象仿佛只有梦中才会出现。 到处都是凌乱的尸体、破碎的楼房，残余的士兵们疯疯癫癫追杀民众。 有人在火中奔逃。 楼房在燃烧。 地面上的血液累积成河流。 而远处，王族宫殿从中间被分成两半轰然倒塌。 看起来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利刃劈开一样。 “哈哈哈哈，杀！快点！” 道路上，一名穿着盔甲的士兵，手中拎着一把沉重长剑托在地面上。 剑刃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追上一名正在奔逃的男人，用剑从后方猛然刺穿对方的脊背，再砍下脑袋，用血往自己脸上涂抹，发出癫狂的笑声。 “疯了...士兵们都疯了...” 跟在陈不恶后方跑出来的灵琳娜看到这一幕，吓得捂住嘴巴。 “...士兵隶属于王族军团，一定是轩辕王那老东西利用王族力量控制了他们！” 灵王咬牙，语气中充满了怒气。 不远处那名士兵杀死逃窜的民众后，似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握着剑，身形怪异跑了过来。 咣咣咣！ 盔甲沉甸甸的声音在响动。 仿佛寺庙里敲响的钟声。 陈不恶握紧老周剑，沉默半秒，回头对老宁道：“社长，你带他们出去吧，城外等我回来。” 老宁闻言愣了一下。 “你不是说过，这条路我要自己走才行吗？你本来也不没打算帮忙对吧？” 听到这话，老宁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却也不去辩解什么，摆了摆手叹气道：“行吧，那我先走，城门外等你。” “好。” 陈不恶回应的干净利落。 毕竟凭老宁的本事，带着两人离开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此刻城门外真有大量的士兵围堵，也未必能拦下这深藏不露的老家伙。 本就打算离开灵琳娜和灵王，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走的时候，陈不恶听到后方隐隐传来她疑惑的声音在问老宁。 “你们是教社的人？” “对。” “那为什么没有受到轩辕王的影响？” “我们是野生教社...” 因为是野生的。 所以不受正统影响... 好像有点幸运，又有点悲哀的感觉... “哦！” 灵琳娜恍然大悟：“那他为什么不走？” “我娃还有事情要做。” “你娃？你们是父子关系啊？他是你儿子？” “他不是我儿子....小姑娘，咱们还是先走吧。” 闲聊般的声音渐行渐远，拐过一条道路后，便听不到了。 现在，只剩下陈不恶一个人。 他必须要亲自完成这场试炼。 不管是为了拥王教社的成王仪式，还是为了诡神的信徒。 这都是一场属于他的战斗。 握着老周剑，陈不恶缓步往前走去。 对面被鲜血染红盔甲的士兵正跌跌撞撞跑过来，脸上带着狰狞狂笑的表情。 士兵用手中剑砍向眼前之人，好像意识已经彻底陷入癫狂。 陈不恶原地站定，反手握剑。 在对方距离自己还有五米开外的地方，挥动剑刃。 咚。 一颗脑袋掉在地上。 鲜血喷溅而出。 沉重的盔甲倒下，没了动静。 他握着剑，继续往前走。 这条成王大道相当宽敞，但此刻尸堆如山。 陈不恶走在其中，偶尔一段路竟然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 当他在遍地的尸海中走出将近百米时。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哭泣求饶的声音。 “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听到声音，陈不恶抬头看去。 他看到了一个有些饥瘦的身影站在大概二十米开外的地方。 手里提着一把刀，刀尖在滴血。 而在此人的面前，跪着一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女人似乎受了伤，胳膊上在流血。 她不停磕头哭泣求饶，乞求眼前这人能够放过自己和孩子。 可对方的眼神之中，却布满了兴奋和疯癫... 似乎正渴望着鲜血。 然而，让陈不恶感到诧异的并不是这一幕杀人景象。 而是那个提刀之人，嘴巴被针线缝合起来。 整张脸鲜血淋漓，看起来相当恐怖。 尽管被血液覆盖整个面颊，但陈不恶还是通过那缝合的嘴巴，认出这张脸来。 周氏贵族养的一条狗，曹无声。 当曹无声扬起刀朝面前一对母子砍下去的时候，陈不恶甩手掷出老周剑。 剑尖飞快向前疾驰而去。 铛！ 不偏不倚打在了曹无声的剑身之上。 将其弹开。 两柄剑受到撞击，同时飞向半空，落到地上，插进尸体里，剑身微微颤动，发出嗡嗡剑鸣声。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曹无声愣在原地。 他手掌举到半空，还保持着挥砍的姿势。 只是砍下去后，却只有空气。 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 他缓缓扭动脖子，眼珠子提溜一转，看向二十米开外之人。 很快，在看清对方之后，嘴角以撕裂般的弧度向上扬起，露出一副极度兴奋的神情。 鲜血从缝合的针线处顺着下巴流出来，滴落到地面上。 “快走吧。” 陈不恶朝那对母子喊了一声。 女人反应过来，脸色苍白的抱着孩子慌张逃离。 曹无声见状，喉咙里发出一声怪笑。 一把抽出插在尸体上的剑，朝女人的后心扔了过去。 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眼睛斜着盯向二十米开外的青年。 目光中的神情似乎是在故意挑衅。 而在他扔出剑的那一刻，陈不恶似乎也早有预料，已经用脚挑起地面上的一把剑握在手中。 同时向外抛出去。 铛！ 两把剑刃在距离女人后心仅有不到三厘米的地方，再次相撞。 发出震耳的声音，向两侧弹开。 女人吓得的惊叫一声，两腿发软，差点摔在地上。 满脸泪水，跌跌撞撞抱着孩子往前跑。 这一刻，曹无声拔出地面的剑，笔直向前冲了过去。 仿佛必须要杀死这两个人才肯罢休。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手掌一翻，老周剑飞回手中。 他速度很快，直接冲到曹无声面前，在对方砍下剑刃的那一刻，用老周剑挡住了攻击。 “嘿嘿嘿...呜呜呜呜呜呜...” 两人手中剑相互抵在一起，曹无声的嘴巴里发出一阵呜咽的声音。 陈不恶猜，他是在说话。 只不过因为嘴巴被缝起来，发音不完整而已，所以听不太懂。 不过针对眼下这种情况和场面，陈不恶内心猜测，他想说的话无非只有：你小子想找死是吧？ 亦或者：我要杀了这两个人，你救得下来吗？ 陈不恶握着剑，认真想了一下，随后回答道：“我不是你爸，别叫我爸。” “？？？” 曹无声原本兴奋的眼神，瞬间布满困惑，眉头皱在一起。 “呜呜呜呜呜呜呜！” “都说了我不是你爸。” “呜呜！！” 骤然，曹无声表情愤怒，提剑猛砍。 他的速度很快。 比想象中还要快。 陈不恶一开始还能挡住，但渐渐开始跟不上速度。 所幸他能够看到对方每一剑的路线和痕迹。 通过躲闪和格挡，倒也能战一战。 两个人一路挥剑而斩，凌乱的剑气卷动起地面上的尸体。 所过之处，空气中漫天飞舞着碎尸和血液。 仿佛下起了一场血雨。 铛！ 两剑相撞。 双方向后各自弹开十米之外。 曹无声捂着剑，脸上露出怪笑，从地上捡起一颗头颅握在手中，嘴巴里发出怪异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 “什么？你非要当我儿子才行？” 陈不恶侧耳去听，脸上露出一副坏笑。 曹无声的表情愈发阴沉。 尽管嘴上还在逞能，但陈不恶内心没有丝毫放松。 他虎口在刚才对剑之中，已经裂开。 此刻正不断向外渗血。 血液透过剑柄，缓缓流到剑身上。 在会议厅的时候，曹无声的水平便初见端倪。 虽然老宁轻而易举将他压制住。 但陈不恶想要打赢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过... 人都有弱点。 即便强如老宁也有。 他的弱点就是病。 倘若趁老家伙病发的时候进攻，估计十有八九能得手。 曹无声也有。 但他的弱点是什么呢？ 陈不恶皱着眉头让自己思考。 突然，二十米外曹无声一手提剑，一手握着头颅向前狂奔而来。 正当陈不恶准备再度迎战时，对方忽然将头颅扔到天空。 紧跟着，头颅并没有像预期那样越飞越高，而是骤然坠落。 好似一颗沉重的石头，又或者说，在半空中被看不见的东西狠狠敲了一下。 以至于连高飞的机会都没有。 而是直坠地面。 “这是...”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内心忽然产生一股不安的预感。 来不及细想。 他从头顶向下，蓦然感受到仿佛有千斤之力降落而下，全部压在身上。 以至于根本抬不起脚。 站在原地，脚掌下的地面轰然裂开一道缝隙。 石板蹦起。 血液反倒从地面向半空缓缓升起... 漂浮在身旁四周。 这是... 命气！ 陈不恶熟悉这种感觉。 先前在会议厅的时候，他就已经从曹无声那里领教过一次。 该死...！ 身体动不了！ 陈不恶努力想要挣脱。 但越是用力，那股力量就越发强大。 甚至整个人开始直不起腰来。 然而曹无声却不受任何影响。 漫步在眼前，提着剑缓缓而来。 仿佛这场战斗，他已经成为胜利的一方。 “呜呜呜，呜呜！” “嗯...爸听见了。” 陈不恶弯着腰，额头上汗水不断往下滴落。 就在他感到危机万分时，后方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等等。” 这声音听起来相当平静。 陈不恶一扭头，便看到尸海中，缓缓走出一个头着斗笠的男人。 身上背着一把刀。 而斗笠下，一只电蓝色的机械瞳孔正隐隐泛起光芒。 徐平城来了。 第239章 人人都会命气 “你这辈子见过的人里，还有比我会更用刀的吗？” 听说当年徐平城为了和至高王一决高下，曾使出过一刀断大山的壮举，流传至今。 这句话是当初他握刀孤身面对至高王的时候所问。 后来有传言，至高王的回答是。 “没有，因为我不用刀。” 这两句话，一问一答可以说是彼此成全。 起初那些流浪的刀客们都乐于将徐平城这句话说为圣经圭臬。 在酒足饭饱之后，开口畅谈几句。 憧憬着倘若某天自己也能开口向他人问上一句：“你这辈子见过的人里，还有比我会更用刀的吗？” 那是何等的爽快！ 别说面对的是至高王，就是普通人那也值了呀！ 可直到有了至高王回答的版本流传开后，徐平城的风头便渐渐被压下去了。 反过来能面对徐平城的手中刀，说出一句：“因为我没用刀。” 这又是何等的实力？ 神仙打架，叹为观止。 更何况，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你手中刀确实用得好。 但可惜我没用，不然肯定比你还要好。 至于两人后来的对话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反正只知道徐平城和至高王当年对战，输了。 而且输的相当彻底。 不过输掉这场比赛，并没有让徐平城声名狼藉，反而令他在整个病界声名大震。 当年事件出来后，酒馆里到处都在传。 “徐平城输了！” “啥玩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刀神会输？输给谁了？！” 老徐的粉丝们拍桌而起，个个怒目大吼。 每人身上还背着一把模仿徐平城打造的长刀，只不过材质略显低劣。 “输给至高王了！” “哦，那没事了。” 粉丝们又集体坐了回去，端起酒杯默默喝着，一言不发。 输给至高王，那没办法，真没办法。 不过，输给至高王能叫输吗？ 那叫朝顶峰攀登！ 一般人想输都没有机会！ 徐平城就是刀客们的顶峰。 自家顶者输了，总要找个说法下台。 这些传奇故事，都是陈不恶先前睡时听周叔或者老宁说的。 人活的时间长了，见过的人，吃过的饭和走过的路，自然就多了。 知道些大大小小的事，倒也正常。 而从这些传奇故事里，让陈不恶对【病界】的传奇人物或多或少有了一个基础的认知。 毕竟除去徐平城之外，【病界】还有许多传奇人物... 当然，他还都没见过。 用老宁的话来说，以前是长见识，现在你则刚入门。 破壳的小鸟就想飞？ 除非你是用电的…… 实际上，陈不恶已亲身经历过一些传奇。 例如周叔。 直接跨越两界，以锻造师身份，天地为炉，羽化而登仙者，古往今来第一人。 从今往后还有没有更强的锻造师，不知道。 但往前，是没有了。 只是如今，周叔故事还没有流传开。 陈不恶也知道，想要周叔流传千古，也离不开如今他这位用剑之人。 因为当他看到徐平城背着刀，机械蓝眼闪动着从尸海中走出来的那一刻，心情难免有些激动。 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徐平城似乎没有受到曹无声“命气”的影响。 双手环抱胸前，一步一步，缓慢而又稳重。 可对面曹无声看见这位传说级别的刀客后，脸色当场变得不好看了。 “呜呜呜呜！” 他发出一连串冰冷的质问…… 徐平城背着刀，在二十米开外停下脚步。 听倒是听见了。 但奈何听不懂... 因此也没有回应。 陈不恶见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许是看见天下第一的刀客，有些激动不受控制，头脑一热，当即扯着嗓子喊起来：“徐哥，他说他想认你当义父！” “……” 徐平城眉头肉眼可见的皱起来。 看向说话的陈不恶。 叫一声徐哥，倒没什么问题。 因为他还认得这小子。 当初在【赛博废墟】的时候曾一起同行。 只不过，对这小子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见过面而已，连叫什么，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反倒是对这小子的社长，那位叫宁好梦的老男人记忆犹新。 当初斩杀巨人时，宁好梦飞来用木棍挡下自己一刀，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一声徐哥叫出来，徐平城没有回应。 陈不恶看着他，心里开始犯起嘀咕。 见外了吧？ 之前听周叔说，徐平城这人很高冷，和人不爱多说废话。 自己此刻叫一声，确实连个回应也没有... 只不过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机会。 “徐哥，帮个忙吧……” 陈不恶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在命气压制下，他动弹不得， 只能厚着脸皮笑道。 “你看我现在的处境不太好……念在咱们废墟的时候一同并肩作战过...教我两招解围可行？” 作战倒没有，你是纯粹看过... 陈不恶有点心虚。 都忍不住吐槽自己。 徐平城没有搭理他，转而看向曹无声。 曹无声脸色一紧。 也直勾勾看向他。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对视，几秒后，徐平城开始往前走。 曹无声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边说边往后退。 似乎因为情绪太激动，嘴巴的线头被扯动，鲜血再次流出来。 徐平城始终不说话。 他跟陌生人从不多说话。 只是提着刀往前走。 他往前行进，曹无声就往后退。 陈不恶开始感到身上的命气压力在变小。 “徐哥，你...” “此人归我，与你无关。” 陈不恶刚想说话，被徐平城语气平静打断。 听到这话他愣住了。 想起在会议厅遇险的时候，是老宁高喊一声“有刺客”，轩辕永宁才下令让徐平城追出来。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竟然追到现在... 看来徐平城不杀了曹无声，誓不罢休。 怎么感觉好像和自己没关系了？ 毕竟曹无声当初可是来杀自己的…… 随着距离拉开，当曹无声退到一定的位置之后，命气的压力骤然消散。 陈不恶立刻挺直了腰板。 他猜测曹无声的命气一定和“压力”有关。 不然怎么会如此沉重？ 望着曹无声被徐平城逼退慌张的样子，陈不恶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心里有些懊恼。 老宁先前不是说过，命气开启非常困难，一般人做不到吗？ 可怎么感觉现在人人都有…… 怪就怪在自己碰上的都不是一般人，你说气不气…… 第240章 执子回首白头 看到徐平城准备握刀时，陈不恶急忙握紧老周剑。 他接下来要两件事。 一是看，二是模仿。 当初在【赛博废墟】的时候，老宁按住他的头让看，说是瞪大眼睛，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看徐平城出刀的。 连老宁都对徐哥的水平赞叹不绝。 可见他的实力恐怖所在。 如今陈不恶用剑，虽说刀和剑使用的形式不同。 但内核是一样的。 讲究一个... 讲究一个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理论上应该是一样的。 陈不恶心里这么想。 然后摆好了架势。 当初看不懂，现在他要试一试。 看看徐平城如何出刀，如何使出那一刀断大山！ “你要学刀？” 前方，徐平城好像察觉到什么，回头侧眼看过来。 泛着蓝光的机械电子眼，侧目之下，戴着斗笠，一时间有种梦幻的感觉。 “我用的是剑...偷学一点，徐哥别介意...” 被发现后，陈不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但说不定就是这一点偷学，足够他使用老周剑了。 “你过来。” 然而，徐平城却直言道：“我教你。” 听到这话，陈不恶顿时愣在原地，眼珠子瞪圆，仿佛听错了一样。 “我之前教过一名乞丐学刀，还教过一位十岁孩童学刀，哦…也教过一位织布为生的女子，天底下任何人都可以跟我学刀，无论老幼，我都愿意教，因此你不必偷学。” 徐平城坦然道。 话语很简单。 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陈不恶一时间哑然失声，组织半天语言道：“徐哥……你这样做，就不怕别人把你的本事都学去了？” “无碍，尽管学，比我强者纵然无人教，也会超越我。” 徐平城背对着他，语气依旧平静。 可就是这平淡的一句话，让陈不恶内心产生强烈一种的震撼感。 能说出这种话，是一种境界。 纵然已成天下第一的刀客，但手中刀，可教妇孺，可教贫富，亦可教老幼。 这也许就是... 当某方面达到顶峰之后才能产生的心境。 “徐哥，真的什么方式都可以学吗？” “嗯。” 徐平城惜字如金道。 陈不恶立刻深呼吸，语气紧张起来：“那晚辈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我...我能降临在你身上学吗？” 说完这话，陈不恶都想给自己两巴掌。 是不是得寸进尺了？ 徐哥教你就不错了，你还想降临体内？ 他等着自己被锤，或者被骂。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徐平城在沉默两秒后，依旧点头道。 “可以。” “啊？真的？” “嗯。” “卧槽...” 陈不恶差点喊出声，赶紧咬住牙：“谢谢哥...我发誓绝对不会影响你。” “没关系，你影响不到我。” “...行。” 是实话。 但莫名感觉心里有点悲伤是怎么回事？ 陈不恶懒得去思考自己的情绪。 他站在后面，将老周剑放到地上。 深呼吸，使用灵者的能力之一【降临】。 当视角以灵魂的方式飘然而出时，他飘向了徐平城，直接进入体内，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但凡徐平城有一点反抗，陈不恶肯定都会摔飞出去，甚至可以直接暴死。 “好了吗？” 徐平城还好心的问了一句。 “好了...” 体内，陈不恶透过大脑对话。 “嗯，那我开始了。” 说着，他拔出了背后的刀。 对面曹无声脸色骤然阴沉。 那表情说不出来，感觉好像是死了爹一样。 陈不恶从刚才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徐平城体内感受变化。 他尽可能让自己领悟到更多。 然而...当徐平城拔刀的那一刻，陈不恶瞬间崩溃了。 刀刃出鞘。 徐平城体内，好似有一座山，从海底蓦然破水而出。 庞大的力量几乎控制不住，倾泻而来。 陈不恶甚至来不及感受。 便在力量的激荡下，整个人神魂颠倒，说不出话来。 “时间有限，我只教你三招。” 徐平城握紧刀道。 “谢谢徐哥...三招就够了...” 陈不恶这会说话都费劲。 这力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只有在本人的体内，才能真实感受到。 他从来没有如此深刻的触碰过这种力量。 和成为灵者、诡神都不同。 不是那种摸不着看不见的虚无缥缈。 而是真真实实，就好像经过千锤百炼，将人体发挥到极致一样的存在。 一种坚硬、刚毅的感觉。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远处，曹无声表情愤怒，嘴巴里好像在怒骂。 他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骤然开启浑身命气。 庞大的气息袭击而来。 四周地面轰然坍塌。 无数尸体升起到半空，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千钧坠落。 连同空间都好像受到影响。 徐平城顶着压力，身子微微潜行，握刀的手掌隐隐发力，沉声道。 “你要自己记住，第一招，正握刀，名为‘执子’。” 话音落下，徐平城体内的力量直冲天际。 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曹无声。 脚下地面撕裂，万物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速度，甚至归于寂静。 陈不恶没有看清，也来不及看清。 徐平城已经来到曹无声跟前。 一刀已经落下。 空间发出嗡鸣之声。 曹无声反应很快，用剑抵挡。 然而剑刃被震碎。 他的身体受到剧烈冲击向后摔飞出去，砸在大量的尸体之中。 整个过程陈不恶并没有看清。 但由于在体内，他却真实感受到每一刻的触碰。 甚至连同风吹在手上汗毛晃动的感觉，都如此细微。 这一刀仿佛不是砍向敌人。 而是... 触摸万物。 所有细微的存在都被放大。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官冲击着陈不恶。 “执子，能够触摸世界。” 陈不恶还没反应过来，徐平城往前再度冲去。 这次，他出刀的方式发生变化。 不再是正面握刀，而是反握，同时声音平静道。 “第二招，反握刀，名为‘回首’，能够伤害世界。” 第二刀挥去。 徐平城没有任何停留，紧跟着那一步，双手握刀，从正前方劈下。 “第三招，双手握刀，名为‘白头’，与世界共生。” 正握名“执子”。 反握名“回首”。 双握名“白头”。 当第三刀劈下的时候。 陈不恶似乎受到徐平城身体的影响。 一个陌生而又奇怪的画面，在眼前快速闪现。 那是在一片空荡的田野里。 一位姑娘，躺在抱着徐平城怀里。 腹部被徐平城握紧的刀刃穿透。 她浑身是血，抓着徐平城的手。 抚摸着他的笑。 笑着说。 “执子之手...蓦然回首...却已白头。” 天下第一刀客徐平城，用这句话。 完成了三招。 执子。 回首。 白头。 第241章 神的呼唤 当徐平城双手紧握手中刀，挥出第三刀的时候，陈不恶被一股霸道蛮横的力量从其体内硬生生弹出来。 重重砸在地面的一具尸体之上。 强悍的撞击力透过后背传过来，震的五脏六腑一阵疼痛窒息。 刀落下，眼前景象一片混乱。 徐平城还握刀站在原地，眼中泛着机械蓝光。 而对面的曹无声，却已不见踪影。 “人呢？灰飞烟灭了？” 陈不恶瞪大眼珠子，四下寻望。 他这会受到徐平城实力的影响，内心相当膨胀。 “跑了。” 徐平城手掌一翻，长刀重新落回背后，看了看四周，不再说话。 转而朝前方走去。 “跑了？” 听到这个答案，陈不恶满脸不敢相信。 这种情况下也能跑掉？ “曹无声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个疯子，尤其对精神力掌控很强，只不过遇到我用刀，没机会施展，逃走也正常。” 徐平城少见的多说一句道。 “时间来不及了，我要去找二殿下了，先前混乱的时候听人说他被带走，恕罪，小兄弟，这次只能教你三招，以后有缘再见，当多教你一些。” 徐平城这话说的相当谦虚，而且很有礼貌。 差点让陈不恶以为教刀法的其实是自己... 他赶紧谢过：“这三刀，足够晚辈钻研了。” 说到这里，陈不恶突然想起什么，犹豫半秒道。 “适才在徐哥体内...晚辈看到一个画面，有一个女子，她...” “哦，那是我爱人。” 徐平城背着刀淡淡道。 “我们是青梅竹马，她年幼时患上一种难缠的疾病，我陪着她长大，最初练刀就是为她练的。” “她觉得我耍刀很帅。” 徐平城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我前半生一直在致力寻找能够治疗她身上疾病的办法，但终究无果，归来之后，她已病入膏肓，实在过于痛苦，便求我送她离开人世，因此我结束了她的生命。” “后来我一心求死，便去挑战了至高王，不过并没有杀我，” 听到这段往事，陈不恶怔怔出神。 “难道前辈...现在还想求死吗？” “想，只是碰不到能杀死我的人。” 说到这，徐平城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老周剑，缓缓道。 “你手中的剑并非寻常之物，我能感受到，有这等好剑伴身，想必你会一直练下去，希望有朝一日超越我，然后来杀了我。” “....” 陈不恶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此刻再看徐平城，仿佛他不再是那个一刀断山的传奇。 只是一个陷在悲痛过往中走不出来的痴情之人。 “前辈...或许人间，还有别的事情值得留恋？” 听到这话，徐平城愣了一下，皱起眉头道：“唔...你这话，倒和当年至高王告诉我的一模一样...不过，我却以为，人间景色虽多，可并没有属于我的地方，我的景色早已离开了。” 说完，他再度往前走去，留下最后一句：“小兄弟，有缘再见。” 他走了。 徐平城啊徐平城。 一个胸襟开阔，境界高深、刀法冠绝天下之人，不争俗世，却又深陷俗世。 这三招... 晚辈此后当倍加珍惜。 至于他身上那被机械改造的肢体，陈不恶觉得，那或许是另一段故事了。 当徐平城背着刀，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后，陈不恶心思沉重。 病界最不缺的就是死亡和离别。 他深知这一点。 握紧老周剑，继续沿着成王大道。 一步一步走向中央王座。 此刻再握剑，一种说不清楚的力量源源不断涌现而出。 眼前仿佛有剑影在闪动。 徐平城体内短短的三招，让陈不恶领悟到一种超出常理的存在。 他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 然后将其融化，吸收。 这一刻，陈不恶剑法得到提升，甚至超越了【兵器】转职行列。 倘若老宁此刻看到，一定会拍手笑出声来说。 “这娃和我一样啊，学的比较杂，又会灵者，又会兵器，嘿嘿...” 在消化掉体内的剑意之后，陈不恶深呼吸，让自己平复心情。 只不过体内炙热的气息仍旧在源源不断涌现。 徐平城的执子、回首、白头，他已学会。 迈开脚步，朝倒塌的会议厅前去。 ..... 此刻，会议厅内。 轩辕王坐在地上，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一颗血淋淋连带着神经线的眼球，来回把玩着。 右手按住一个女人的脑袋。 女人两只眼眶黑洞洞的，眼球全部被暴力取出来。 鲜血淋漓。 “差点意思...” 轩辕王一用力，眼球在指尖被捏爆。 跪在地上失去眼球的人，身子颤抖，鲜血透过眼眶不断涌出。 她诡神的信徒。 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 本来这次会议邀请五大信仰代表前来时，诡神信徒们便有些犯难。 毕竟...自家的神已经不知去往何处，即便去了，也显得没有底气。 因此在诡神一派日渐衰落的情况下，大部分信徒不是自杀，就是离开了。 她还坚持着。 可坚持换来的意义是什么？ 被挖去双眼吗？ 当人们选择相信高高在上的神灵时，倘若这份相信永远得到不回应，那信仰本身，最终就会变成一种唾弃。 女人在倒下的那一刻，仿佛心中的信仰也跟着倒下。 诡神...它彻底抛弃了我们，抛弃了这一切。 “信仰之争，实际上一直都有，只不过自古以来都没有被放到台面上过，这点倒是理解，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嘛，而我，只是明着将其搬上来。” 轩辕王踢开脚边尸体，坐在残破的会议厅门前，望着遍地横尸。 阴沉的天空。 以及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血腥味。 眼前能看到的士兵不多了。 都被苏协那老王八蛋一剑斩去十有八九。 养这些兵可真是白养了，到头来还比不过苏协读书人一剑。 不过，这些驻扎在王城的军团本身数量就有限，不过两三千人而已。 东方国度真正的军团都驻扎在寒冷的山脉一处。 外界传闻说那里，伏兵百万。 却一直没有抛头露面。 天知道轩辕王究竟在做些什么打算。 此刻，这惊天地泣鬼神的轩辕王手掌轻动起来。 他左手操控军团，右手操控教社。 这就是拥有王族力量的可怕之处。 当那些人拼了命挤入王族教社和军团士兵后，本以为光宗耀祖，却已成为他人刀板鱼肉。 权力，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尸体能让我佛源源不断的汲取力量。 这是好东西！ 轩辕王抚摸着腹部胎儿，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嘴里呢喃有声。 操控军团去屠杀诡神的信徒，杀光整座城内所有的信徒。 毕竟这些拥有信仰之人，其尸体远比普通民众更具有作用。 至于诡神嘛... 轩辕王发出一声冷笑。 一个消失多年不知死活的东西...又何必畏惧？ 虽说苏协施展出诡神的力量，但这力量也只是昙花一现。 他一个人不能代表诡神回来了。 再者说，就算回来了又如何？ 在尸体遍布的王城里，诡神又能拿我怎么样？ 杀！ 杀光所有信徒！ 我佛...即将降临！ 不过，虽然内心兴奋，但轩辕王此刻也有些异样感觉。 让他多少有些不舒服。 在所有操控的军团士兵中，有那么一部分... 好像如同断线的风筝，又如同脱离线条的木偶，不受他控制。 数量并不算多。 但感觉相当奇怪... 看来军团之中... 混进了别的东西。 轩辕王嘴角裂开诡异的笑容。 有意思…… 另一边，陈不恶提着剑，不断迈过尸体向前行进。 他行走的缓慢，因为眼前开始不断有血腥的视线来回切换。 时而变成角落里某个信徒，被人拿刀杀死。 时而是内心恐惧到极点，选择自行了断者。 信徒们死亡的画面，开始不断闪现。 陈不恶感到呼吸有些艰难。 他仿佛能真真切切感受到每一个人死去时的痛苦，以及被刀刺破身体的疼痛。 信徒们忍受着煎熬。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于强烈，就仿佛一个布满仇恨的人，将记忆和悲痛全部传给了他。 “别再伤害他们了...” 陈不恶甚至开始有些迈不动脚步。 心脏在刺痛。 这一刻，他看到身体上的眼球开始密密麻麻向外翻出来。 仿佛也因为悲痛……竟然向外不断渗血。 他整个人身体被血液染红。 紧跟着，眼前的景象变化。 陈不恶进入了诡神的会面殿堂。 坐在那张布满触手的椅子上。 眼前，阶梯下方…… 是一副副信徒被虐杀的血腥画面。 陈不恶无法呼吸。 他艰难的伸出手，想要触摸。 却只是抓到空气。 “神啊……救救我们吧……” “为何……抛弃我们……” 陈不恶好像听到了每个信徒死去时所发出的悲鸣。 直到，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病态般的折磨，一把抓住椅子上的触手，双眼狰狞痛苦出声。 “我在这里...向所有信徒传话...！” “我，回来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回家了。” 这一刻，整个【病界】所有诡神信徒，全部听到了来自“神”的呼唤。 第242章 你会用剑 奔往王城大门的路上。 灵琳娜突然身子怔住，停下脚步。 她仰起头颅四下望向天空，好像在寻找什么。 “娜娜，走啊！” 灵王脸色紧张抓住女儿的手想要往前跑。 却看到她表情怔怔望着某空气。 “父亲……诡神大人……真的回来了！” 听到这话，灵王抱当场头崩溃道：“诡神大人...哦！又是这位该死的诡神大人，娜娜，你现在还关注他做什么？集中注意力，我们待赶紧走！” “他真的回来了...也就是说，刚刚在殿堂里，他真的来了...！” 娜娜自言自语，语速飞快。 仿佛根本听不见来自父亲的声音。 灵王在一旁拽了半天拉不动女儿，干脆一弯腰，直接用肩膀顶着灵琳娜的腹部，将女儿扛在肩上，朝王城大门狂奔.... “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灵琳娜用手使劲拍着父亲的背，语气有些羞恼。 一旁老宁见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哦我的朋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肯定是想说，南方国度的王，这会扛着自己女儿狂奔，像拐卖少女的人贩子一样狂奔对不对？我知道！可我也不想这样！” “但你也看到了，我女儿痴迷于诡神，有可能把自己害死，天杀的玩意....” 灵王这会脏话乱飞。 老宁满脸黑线：“淡定点，我还什么都没说...” “可你的眼神已经把一切都说了！该死，我承认现在这会看起来是有点狼狈，但平日里我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 我懂我懂。 老宁心里有些无语。 此刻，会议厅前。 轩辕王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因为他在这一刻，同时感受到了两股异样的气息。 一种明显...是来自诡神。 距离自己很近... 诡神来了？ 他皱起眉头。 但另外一种... 却是来自军团。 那混杂在其中的东西...不受自己操控的军团，似乎正在朝某个方向前进。 自己似乎完全无法对其产生影响。 该死... 那里好像是...城门？ 这些士兵...要出城？ 轩辕王手指蠕动着，却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至于被操控的士兵，对他来说，能够轻易掌握。 但无法操控的士兵，就意味着... 它们不属于轩辕王族？ 那这些人究竟是谁？ 猛然间，轩辕王好像想起会议厅的时候，那些站在两侧穿着漆黑盔甲的士兵... 当时他确实也感受到了异样。 但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 突然，来不及细想。 一股异样气息骤然逼近。 似乎正朝自己极速而来。 当这股气息变得月来越强烈时，轩辕王猛然起身，脸上的表情一副异样兴奋狰狞的表情。 “诡神...？” 是的，这股气息太强烈也太过于明显。 他绝对不可能分辨错。 “竟然真的来了...” 轩辕王立刻手搭凉棚状，向远处望去。 气息越来越近。 他倒要看看这个消失多年的诡神究竟现如今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 直到...一个单薄的身影，从成王大道的风沙中踏着尸体，缓缓走出来。 起初，轩辕王看不太清。 但随着那人不断靠近，直到看清面貌之后，他瞬间怔在原地。 仿佛忘记了呼吸。 竟然...是他...？ 望着那张帅气英俊的面庞，轩辕王瞳孔渐渐瞪圆。 转而发出一阵狞笑。 诡神...竟然是这小子？ 他当然还记得这个人。 叫什么来着？ 似乎是叫恩佐？ 是轩辕多瑜的朋友，。 昨日还一同陪着轩辕多瑜来宫殿里。 嘿嘿... 没想到...他竟然就是诡神。 “哈哈哈哈哈！” 出乎意料的震惊并没有让轩辕王丧失信心，反而变得更加兴奋。 不过，当他看见那青年背上的剑刃时，又愣了一下。 诡神...什么时候开始用剑了？ 而此刻，正一步一步走向成王大道尽头的陈不恶，双眼布满血丝。 他抬起头，已经看到不远处站在会议厅倒塌门前腹部被割开后躺着胎儿的疯王。 握住背上的老周剑，将其拔出来。 剑尖垂地，时不时从某具尸体身上掠过，继续朝前方行走。 是的，陈不恶或许连自己都想不到，从当初进入病界到现在，竟然会直面王族。 甚至要杀王。 轩辕王的实力不弱，更何况现在有邪佛的力量加持。 ...能杀死他吗？ 不知道。 苏协已经尝试了。 但显然失败了。 看看那远处被劈成两半的宫殿，能想象到这老家伙最后一击有多强。 可现在轩辕王站在这里，就说明老儒生终究没能赢。 该死...！ 为什么死去的永远都是这些意难平之人？ 陈不恶和苏协接触不多，但他能感受到苏协活着的那股劲。 至少此刻看着轩辕王，陈不恶心里认定，死去的不应该是苏协，而应该是轩辕王这种人。 但世事总是难料，不是吗？ 就像身边有的人看起来很开心，结果突然某天抑郁症自杀了，没有留下任何遗言，连句告别都没有，就这么离开。 人们都很震惊，彼此之间在说：“不可能啊！他平常看起来特别开朗！怎么会得抑郁症！” “他这样的人不会自杀的，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猜测和怀疑，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可如果真能走进一个人内心的世界。 就会看到... 那世界有多黑暗。 自己能做什么呢？ 无非只能说一句世事难料。 陈不恶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还能不能活下来。 就像面临五骑士的时候一样。 但，此刻想那么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去吧！ 用手中剑，杀该杀之人！ 哪怕，他是王！ “周叔...要再仰仗你一次了...” 陈不恶握紧剑，抚摸一下剑刃，随后，提剑朝前方狂奔而去...！ 他速度很快。 出乎意料的快。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风驰电挚。 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已闪到轩辕王面前。 挥剑，斩出！ 啪！ 陈不恶身子骤然停顿下来。 被轩辕王掐住了脖子... “嘿嘿…有点意思，你……” 轩辕王瞪圆血红眼珠子盯着眼前青年。 这小子速度是快。 可自己更快。 “我...” 然而，话刚张口，忽然剑刃同时落下。 轩辕王的手臂直接被斩断，密密麻麻的碎肢从内部喷出来。 同时，陈不恶后退半步，一把拿掉了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将其扔到地上。 表情冷漠。 轩辕王嘴角抽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悦。 他动了一下肩膀，手臂开始重新生长而出... “小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难道要杀本王？可知杀了本王，会有什么后果？” 陈不恶本本没说话。 直接挥剑再度斩去。 轩辕王立刻侧身躲过，冷笑出声：“寻常刀剑可杀不死我，你知道……” 噌！ 同样，刚到口边的话没有说完，轩辕王半张脸从眼睛以下部位直接被斩断。 嘴巴掉在地上。 想要说的东西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眉头皱起来，向后再次拉开距离，同时嘴巴迅速生长，咬牙道：“你可知道本王掌握着……” 噌！ 下半张脸再度被一剑斩断。 话语又一次憋回去。 他握紧了拳头，继续往后退，重新生长道。 “本王掌握着大量的士兵和……” 噌！ 他这次说的很快，但奈何比不上剑快... “和王族力量……” 噌！ “本王杀…” 噌！ “你…” 噌！ “够了！！！” 轩辕王面部青筋爆出愤怒向后跳开。 同时挥手而出，一股红色血雾直接将陈不恶震向后方，拉开距离。 这才阻止下半张脸被再次斩断。 整个人气的胸脯起伏不定。 陈不恶站在一旁，没有再度追上去，而是挥了挥剑，面无表情。 “你...对本王的脸有意见？” 轩辕王嘴角歪了一下，声音难听道。 “没有，我只是对你这张嘴有意见。” “....” 轩辕王表情愈发阴冷。 “本王倒还没问你...是不是诡神？” “不是，我只是一名信徒。” “放屁！信徒能有胆量来杀本王？” 轩辕王听到回答，表情狰狞，但很快又冷笑起来。 “也罢，你不想承认倒无所谓，你来这里本身就已经证明了身份，怎么，离开这么多年，杀点你的信徒，急了？” 话语里带着挑衅。 但陈不恶不为所动，没有回应。 实际上，根据轩辕王看到的记忆，邪佛和诡神在历史上曾有过一段交集。 至少算得上是友情。 只是后来... 诡神似乎因为某种事情嫌弃邪佛，两人便绝交了... 轩辕王承袭着邪佛的记忆，继续说道。 “你知道倘若本王出手，意味着什么吗？两大信仰的斗争，到时候不止是你我，信徒们也会斗得死去活来，这场战争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哦对了...我都快忘了，你似乎已经没什么信徒了，哈哈哈哈，你拿什么和我斗？” “实际上...我倒有一个更好的提议。” 说着，他的语调变得阴沉：“不如你放弃自己的体系，来加入邪佛，等再过一段时间邪佛本体炼成之后，我允许你身居高位，总比守着你那堆破烂摊子要好，不是吗？” 陈不恶还是没说话。 轩辕王阴沉笑起来。 他好像说不完了。 “你以为现如今蠢蠢欲动的只有邪佛吗？去西方国度看看吧，看看死帝在做什么，还有歪道和秘儒，一个在北方国度盘根交错，一个在南方国度密谋筹划，这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哼，世道不太平，强者胜，弱者亡，注定的法则，实际上，被淘汰也不算坏事，至少能够安稳或者，我是在给你一条出路，如何？” 说完，他终于不再出声，而是静静等待着答案。 陈不恶抬头直勾勾看着他，张了张嘴，叹口气道：“我发现，你们这种人都有一个通病。” “嗯？” “你们的废话特别多。” “....” 陈不恶皱眉道：“为什么总要说一些没用的废话呢？我就是来杀你的，要么你死，要么我死，你知道这点就够了。” “....” 轩辕王顿时嘴角抽了一下。 合着刚才那么多口舌全白费了？ “当真？” “当真。” “好！” 轩辕王脸色一沉，不再言语，随后双手向下垂开。 骤然，从他身旁的空气之中，钻出一具具被抛肠开肚的尸体。 宛如恶鬼，密密麻麻铺满地面，向陈不恶嘶吼着扑来。 “那本王就陪你玩玩！” 望着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蜂拥而来的死尸，陈不恶先呼吸，转而口中呢喃道。 “正握，名为执子。” 他内心平静。 感受着那种力量。 单手握剑。 闭眼、睁眼。 挥砍而下。 骤然，一道光影闪动。 在这一刻，陈不恶仿佛能清楚感受到周围一切事物的变化。 就好像时空被放慢了一样。 空气中的湿度、温度，甚至那些血液飞舞间碰撞的声音，都变得清晰无比。 这一剑，力量磅礴，拥挤的尸群如同纸片般全部被斩断。 剑气不停，笔直撞到轩辕王身上，硬生生将他撞飞出去，砸在地上。 轩辕王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眨巴眨眼睛，好像根本没反应过来这一剑怎会如此强悍？ “你先等会...！” 诡神会用剑？ 他连忙摆手，这和记忆中对不上啊！ 然而陈不恶在挥出第一招后，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转而口中再度呢喃道。 “反握，名为回首。” 第二剑，挥砍而去！ 第243章 我患上了疯心病 执子、回首、白头。 徐平城这三招在陈不恶的领悟之中，是依次递进的关系。 正握，反握，双握，尝试之后便知道，力量是在逐步的提升。 倘若三刀能够没有衔接缝隙使用出来，所造成的威力应该相当巨大。 所以陈不恶使用这三招的时候没有任何停留，几乎一气呵成。 可虽说已经领悟到三刀的精髓，只是力量和速度上，始终和徐平城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以至于三刀砍出之后，造成的伤害远比不上徐平城本人。 尤其是最后一刀“白头”，陈不恶在双手握刀使出的瞬间，浑身力量仿佛被抽空一样使不出力气。 明显是前两刀耗损的精力太多，导致最后一刀显得软绵绵。 将轩辕王的身子砍断半截，却始终没有完全斩断，悬挂在身体一侧，看起来相当怪异。 “诡神！你当真要杀我？！” 身子断开的一刻，轩辕王发出愤怒的吼声。 只是声音听起来却不像是他本人... 更像是一个...婴儿的啼叫。 紧跟着，陈不恶尚未收回刀，“啪”一声响，从轩辕王的身体中里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 一把抓住了剑刃。 腹中胎儿缓缓从肚子里探出一颗脑袋。 用血淋淋的手握住剑刃。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愣住了。 他试着拽动老周剑，却发现纹丝不动.... 陈不恶眉头缓缓皱起，沉思半秒，转而一把抓住胎儿的手腕，直接发动【吸食】！ 别以为是个婴儿，我就不好意思对你动手。 我这人一向没有负罪感。 陈不恶出手很快。 他伸出的瞬间，那腹中胎儿明显往后缩了一下，似乎打算闪躲。 可惜没能躲开.... 被陈不恶一把抓住之后，立刻发动吸食。 嘴巴里发出一阵刺耳的叫声。 然而，在这一刻，陈不恶却看到了相当诡异的一幕。 一幅怪异的景象从眼前一闪而过。 像是电影一样的阴暗画面。 他先是看到自己倒在血泊之中。 而远处，老宁正朝这边跑过来，脸色有些慌张。 轩辕王就站在面前，露出一副狞笑的表情。 不等看清究竟怎么回事... 紧跟着画面一转，陈不恶又看到自己被挂在一根长枪之上，而身体...被长枪，整个人吊在半空，仿佛没了呼吸。 在长枪的下方，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尸体，老宁跪在地面上。 老周剑从他的胸膛穿透而过... 以及仍旧脸上带着可怖笑容的轩辕王。 但这第二幅画面最令人感到不安的，并不是这副无法理解的场景。 而是...陈不恶看到，在轩辕王的身旁。 站着一个少女... 希娜。 是的，确实是希娜。 只不过她的样子像是变了一个人，头上长出一对布满怪异纹路的弯角... 皮肤正隐隐有些发红，双瞳变成金色。 至于背后...还有一条模样怪异的尾巴。 她正用宛如恶魔一样的眼睛，嘴巴蠕动着，好像在念着什么。 恩佐... 陈不恶通过口型分辨出来。 希娜念的是恩佐两个字... 一遍一遍重复着。 怪异的画面仅仅只是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看清更多。 陈不恶便猛然被一股力量弹开，身子摔向后方。 同时，轩辕王腹中的胎儿似乎也跟着受到影响弹飞出去，滚落到一旁。 而失去婴儿的轩辕王，骤然倒在一旁的尸体身上，像是死人一样没了动静。 混乱中，陈不恶脑袋嗡嗡作响。 他用手支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却感到身体有些异样。 刚刚...到底是什么？ 来不及反应，忽然，从轩辕王腹中摔滚出去的婴儿，发出一阵诡异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 紧跟着，那胎儿好像疯了一样，姿态宛如动物般蹲到地面，跳到一旁，开始啃食尸体。 不断发出咯吱咯吱仿佛骨头摩擦般的声音。 连着吃上几口死人肉之后，它突然扭头看向一旁的陈不恶。 血淋淋的面颊上露出一副惊悚笑容，张开嘴，发出浑浊的声音。 “你刚才用了真相之眼...对吧？我能感受到...嘿嘿，你看见了什么？我猜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你的脸色相当难看。” 真相之眼？ 那邪佛胎儿突如其来的一句，让陈不恶猛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自己刚才无意间再次触发了诡神的真相之眼？ 这东西除去能够通过信徒的眼睛看到视野之外，还能看到一些别的东西？ 那刚刚的画面是... 陈不恶深呼吸，让自己别往坏事想，但内心的情绪却越来越压抑。 几乎不受控制。 画面中，我死了，老宁也死了。 希娜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旁边站着轩辕王。 这不像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倒像是... 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难道...这是未来？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陈不恶脑海中猛然升起。 这会不会是王城内的...结局？ 这时，对面胎儿形状的邪佛发出桀桀怪笑声。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看见了什么，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杀不了我的，朋友，别白费力气了，更何况我现在还有王族力量。” “实际上，在你离开的时间里，发生过很多事，你想杀我，无可厚非，但你不会明白我要做什么，而且，你最不应该来阻止我！” 听到这话，陈不恶握着剑，缓缓站起身，沉声道。 “你不应该杀他们。” 他指的是信徒。 邪佛当然知道，却冷笑道：“可如果我说...杀他们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你又会如何想？” 这话有点让人不太理解。 而胎儿仿佛很饿，不断啃食尸体道。 “人人都知道诡神拥有真相之眼，能看到世界的真相，至少能看到一部分，那你不妨向后看看，看看真相是什么。” 陈不恶心说我倒是想看，可真相之眼又不受我控制... 只不过心里话自然不能说出来，他表情平静道. “真相之眼使用起来太麻烦，我懒得看。” “....” 邪佛胎儿停止了吃东西的动作，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表情阴侧道。 “你真是有病...” 他骂了一句，然后又道：“不过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战争！接下来要爆发的是战争！至高王转动时空之轮，会毁灭整个世界的，是的，早在之前大家都在说这件事，但问题是，从来没有人去探索至高王真正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说到这里，胎儿的脸色露出一个不太像是婴儿具有的怪异表情。 “可我...找到了。” 他怪笑着：“因为至高王疯了！知道为什么这就没有人见过他吗？知道为什么他不出现吗？因为他疯了，至高王现在控制不住自己，人人都要去阻止它，可方法不对。” “只有找到它脆弱的地方，然而对症下药，才有可能重创！” 胎儿的语气愈发阴冷。 “这盘棋，我已经下了很多年，在轩辕王年轻生病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我通过推演师来让轩辕王信奉邪佛，并因此治好了他的病，从那以后，他就对邪佛信仰死心塌地。” “不过，我必须要承认一点，苏协那老东西说得对，轩辕王是个可怜儿，他确实是被我利用了，本来，他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王...” 听到这句话，陈不恶心头一沉。 “轩辕王想要为民，但他哪能斗得过我？” “通过他，我日夜汲取营养，不断的成长。” “但说起来，你或许并不清楚，就算不是我，轩辕一脉也已经没落了。” “他的三个儿子，轩辕鸿雪是老大，虽有心思，却不够大气，轩辕永宁又太过感性，这可不是成王的料，至于第三个儿子，轩辕多瑜...呵...” 听到这，陈不恶知道，他想说，这个轩辕多瑜是真的多瑜。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邪佛却道。 “也就轩辕多瑜这小子...倒有点大智若愚的感觉，不过，他似乎对王位并不感兴趣。” 大智若愚？ 你确定？ 陈不恶猛然想起过往的日子里，张悟心拉了几百个富婆进群。 他从此吃喝不愁。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 不花自己一分钱，活得那么好... “但这都不是根本，根本的原因在于四大王族的力量都在衰减。” 说到这，邪佛停顿一下，继续道：“可你知道，王族力量为何会衰减吗？这是因为王族力量的根源出问题了，而这个根源，你又知道是来自哪里吗？” 不等陈不恶回答，他就自言自语般道。 “是来自至高王，他控制着所有的一切，包括王族的力量，所以，你可以试想一下，如果至高王疯了，会有什么后果？四大王族的力量就会失控，到时候越是杀死至高王，力量就越失控，战争反而不会停下，等待我们的依旧是毁灭。” “....” 这个说法... 让陈不恶无法去分辨真实性。 王族的力量来自至高王？ 他确实是第一次听说。 但从理论上来说，如果真是这样，王族本身不可能不知道。 那为何还要去对付至高王？ 此刻，看着邪佛胎儿疯癫的状态，陈不恶忽然感觉不真实。 假的…… 他在说谎。 陈不恶脑海里这么告诉自己。 就像所有疯心病患者一样，企图满足自己心理的病态渴求。 这是邪佛惯用的伎俩。 想到这，陈不恶干脆不再废话。 也懒得听。 直接挥剑向砍。 而蹲在那里啃食尸体的邪佛，此刻还沉浸在自我的言谈之中。 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一扭头，迎面一剑当头劈来！ 吓得脸色骤然大变，“嗷呜”一声，跳着急忙躲开。 陈不恶一剑斩空，没有停留，紧追不舍。 连续斩出数剑。 直到把邪佛狠狠逼到角落里，一剑将其钉在了墙壁上。 邪佛发出一阵狰狞的痛叫。 陈不恶正准备直接将其砍成两半时。 忽然，他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等等！ 邪佛... …为什么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还手？ 堂堂的五大信仰之一，能被自己几剑逼成这样？ 这种想法冒出来的瞬间，让陈不恶感到后背一凉。 情况似乎不对劲...！ 因为不管自己怎么进攻，邪佛好像...都没有任何反击。 像是一个被打的孩子。 这不对... 就在陈不恶感到异样时，面前邪佛突然怪笑一声，紧跟着，喉咙里发出熟悉的声音。 竟然...是他自己的声音。 “啊....被你发现啦....” 当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陈不恶眼前的画面开始转动、肢解、破碎。 甚至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他看到自己的手掌以一种不可名状的角度移动。 从原先正握剑，瞬间变成了反握。 紧跟着，被钉在墙壁上的邪佛胎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本人。 正用剑刺穿自己的腹部... 另一手反握剑柄。 陈不恶...他用老周剑吗，把自己钉在了墙壁上！ 这... 突然，嗓子一甜，他嘴巴里猛然吐出血来。 大脑嗡嗡作响。 望着身上的伤痕...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脸色苍白如纸。 原来，从刚才一开始... 他都是自己在和自己战斗... 四周空空荡荡，死一般寂静，根本没有任何人。 甚至... 连轩辕王的尸体都不在这里。 他像是个疯子一样在和厮杀自己... 在和自己不听对话... 怎么会这样？ 陈不恶怔怔盯着手掌，仿佛意识到什么，心脏狂跳。 呼吸变得艰难。 这是...疯心病！ 我好像...患上了...疯心病！ 第244章 雪病 人如果病了，是怎么知道自己生病的呢？ 首先，身体会感觉到不太舒服。 或者，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其次，身体内部的免疫机制开始运作，而这个过程会让患者感到更加难受。 严重的疾病甚至生不如死。 陈不恶并没有感到生不如死，但他明确知道这会情况不对。 周围的触感相当真实，连腹部传来的疼痛都是如此剧烈。 他看了一眼被剑刺穿的腹部，幸好位置在一侧。 而不至于直接要了自己的命。 忍着痛，将剑拔出来，脱掉上衣缠在伤口上用来止血。 这会，他突然开始有些想念狗奴才了。 如果它在这，这点伤肯定算不上什么问题。 陈不恶一手提着剑，一手捂着腹部往前走。 伤口不断在渗血，他不知道这种状态下自己能坚持多久。 血液流出的速度很快，他感觉大脑有点不太清醒。 仔细回想一下，是什么时候开出问题的？ 从成王大道上跑过来朝轩辕王出剑的那一刻？还是更早之前？ 陈不恶想要深入思考，但疼痛总是打断他的思路。 他抬起头向远处看去， 紧跟着，他看见了一幅奇怪的景象…… 天空，在下雪。 但…… 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在下雪。 只有一块区域。 而那片区域里，陈不恶看到，有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正在成王大道上搬运尸体。 他们将密密麻麻的尸体堆在一起，越积越高，空气里散发出强烈的尸臭味。 其中一名士兵从腰间抽出短刀，蹲到一具尸体旁，将刀尖插进尸体的手腕之中，缓慢而又用力的划开。 奇怪的是，尸体破开的皮肤中，并没有流出刺眼的鲜血。 而是……一片雪白。 乍一看去，好似塞满了雪花。 仔细去看，又像是棉花。 但绝对不是人类身体里应该拥有的东西。 士兵割开一具尸体后，看到里面的东西，随后将手指插进尸体破开的皮肤中，从里面扣出一团白色的东西，放到鼻子旁闻了闻。 转而有些失望似得朝同伴摇摇头。 所有士兵都不说话，四周寂静无声， 他们只是来回搬运尸体，面无表情，行动看起来相当沉重。 唯有他们所在的地方，在飘着凌乱的雪花。 一时间，场面有些诡异，这些士兵像是被从世界中被抽离出来一样。 陈不恶看着眼前苍白的景象，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望着天空的雪花，陈不恶觉得这应该是虚幻景象。 难道他现在自言自语？ 没有从危险中脱离出来？ 想到这点，他犹豫几秒，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提剑，步履蹒跚的朝前方士兵们走去。 随着不断靠近。 他感受到了……雪。 雪的冰冷。 有雪花飘落在手臂上，触感十分冰凉。 明明只是一片，却致使整个身体都好似坠入冰窟。 四周空气的温度仿佛也变得极低。 呼吸间缓缓冒出一股寒气。 陈不恶走进下雪的区域里，握着剑停下来。 士兵们听到声音，集体抬头看了他一眼。 漠视两秒后，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低头搬运尸体。 步履蹒跚，身形佝偻，脚掌上的盔甲摩擦着地面，婆娑作响。 明明双方望见了彼此，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陈不恶感觉相当诡异。 “他这是怎么了？” 他率先开口，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 指着地面上伤口里冒出白色絮状物的尸体问道。 “死后得了病，又死了。” 其中一个士兵声音沙哑开口。 他挪动着尸体，堆积在一起。 从一旁举起火把，似乎打算将其一把火全部烧光。 死后得了病？ 这话听起来像是一个病句。 “得病死了？” 陈不恶纠正式问道。 “不，是死后，得了病。” 士兵否认了他这句话，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言论。 “人死了还能得病？” 士兵听到这个问题，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手指了指空气中的雪，缓缓开口道：“因为是怪病，藏在雪里。” 陈不恶闻言，表情愕然抬头望向天空。 病...藏在雪里？ “马上要天黑了，要下大雪了。” 士兵举起火把站在尸堆前，扭头看向陈不恶，道：“你碰见了我们，但时间不对，你现在应该还在原来的地方。”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你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这是一种新的病，叫做‘雪病’，天黑之后不要出门，更不要淋雪，不然就会变得像这些尸体一样。” “嗯...时间不多了，你最多，还有几个小时。” 说完，他将火把丢进尸堆之中。 骤然，刺眼的火焰轰然升起。 大量的尸体好像棉花一样遇火即燃。 空气中开始弥漫出尸体燃烧后的刺鼻气味。 令人感到作呕。 当火焰越来越大的时候，士兵们开始转身往前走。 随着他们向前，空气中的落雪也开始移动位置，仿佛是受这些士兵的影响，跟着向前行进。 陈不恶被丢在后面，对刚才的话语并不理解。 可未等开口询问，他眼前的画面一闪，整个人好像被某种力量击中，身子不受控制向后飞去。 砰！ 重重砸在会议大厅的门前... 来不及起身，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嘿...刺自己一剑，滋味好受吗？” 陈不恶听得出来，这是轩辕王的声音。 他躺在地上，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向外看。 就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怀里好像抱着一个胎儿正蹲在自己面前。 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虽然说，本王知道你肯定能从病里挣扎出来，但实在比我想的速度要慢。” 人影说着话，缓缓站起身来。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恩佐，哦不对，应该说诡神大人，本王...就不陪你玩了。” 轩辕王走过来，用手一把抓住陈不恶的头发，将他向外拖去。 第245章 虚妄和本性 陈不恶对着空气抓了一把，想要抓住老周剑。 但却抓了一个空。 头顶受到疼痛刺激，意识开始逐渐清醒。 轩辕王将他拖到外面，扔到台阶下方，发出一声冷笑。 “我还以为这件事能有多难，却没想到你比苏协那老东西还要差，好歹他差点把我逼上绝路，你倒好，我只是让你中了疯心病，你就差点把自己杀了。” “不过，倒也怪不得你，毕竟神的力量和信徒有很大关系，而诡神信徒的数量现在几乎不计。” “既然如此，本王就送你一程吧。” 轩辕王从旁边地上捡起一把长枪，握在手中。 转身，朝陈不恶的胸膛刺了过来。 砰！ 锋利的枪尖笔直贯穿陈不恶的身体，没有丝毫阻碍。 穿透骨骼、内脏，夹杂着血液狂喷而出。 枪尖砸进地面之中，将地板撞碎。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陈不恶整个人从地面上震起来。 然后再度坠落。 轩辕王没有停留，在用长枪刺穿眼前之人后，单手挑起枪，狠狠投掷出去。 连带着人一起，重重钉到墙壁上。 同时，在抛出长枪的那一刻，轩辕王直接转身，抱着胎儿头也不回往外走。 他根本不用回头去看这一幕就知道，这个叫恩佐的小子，也就是诡神，已经死了。 任何人，任何神，都阻止不了这场战争！ 邪佛，降临于我。 杀死诡神后，下一个是死帝。 再然后是秘儒。 还有歪道，还有其余的三大王族，最后是至高王... 我要...彻底征服这一切！ 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 轩辕王内心的膨胀已经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他捂着脸狰狞大笑。 越来越兴奋。 “你笑什么呢？和我分享分享呗。” 忽然，耳后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如同惊雷般乍起。 骤然，轩辕王笑声戛然而止，好像木偶一样表情僵硬在脸上。 情绪变化太快，以至于一张脸左半边还在笑，右半边已经变得苍白。 他浑身鸡皮疙瘩四起，猛然回头，就看到恩佐不知何时握着剑，静静站在自己后面。 脸上，还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怪笑。 两人距离很近，特别近。 致使轩辕王扭过头的瞬间，差点嘴唇亲到对方的面颊。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向后跳开，瞪圆眼珠子死死盯着面前之人，张大嘴巴，仿佛见鬼了一样。 “你怎么会...你没死？不！不对....你肯定死了...” 轩辕王瞪向墙壁。 一瞬间，瞳孔颤动。 墙壁上仍旧钉着自己刚刚投掷的长枪。 只不过枪尖贯穿的... 却是一具死在会议厅里不知名的尸体而已。 根本不是恩佐。 这是怎么回事？ 轩辕王以为自己眼花了，急忙揉了几下正要继续去看。 对面，陈不恶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这种感觉，熟悉吗？” 这种感觉？ 轩辕王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但看着对方脸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他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脸色愈发苍白。 等等！ 这一幕... 和刚刚发生在恩佐身上的简直一模一样... 什么意思？ 难道我... 病了？ “找死！” 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轩辕王当即勃然大怒。 再度抄起一把长枪，朝眼前青年投掷过去。 然而，背后却响起一个声音。 “你往哪边扔？我在这。” 枪尖扔出去后，触碰到青年，却好像泡沫一样消散。 只是幻影。 轩辕王听到声音的一刻猛然回头，看到恩佐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自己的后方。 “你...” “你先别说话。” 陈不恶突然凑过来，脸色严肃道：“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怀中的胎儿，刚才不小心...已经被你憋死了！” “什么...？！” 突然转换话题，轩辕王满脸冷汗。 急忙低头，却看到怀里... 抱着的不是胎儿，竟然是恩佐，正在对自己笑。 他瞬间吓得脸色苍白，忘记呼吸，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松开手。 砰！ 恩佐被摔在地上，发出“哇哇”的哭声，可转眼间，却变成了胎儿。 “啊...孩子，我的孩子...” 轩辕王快要疯了，又赶紧爬着去抱胎儿。 却被陈不恶抢先一步挡住。 “你刚才，是不是相信了我说的话？” 陈不恶一手握着老周剑抵在轩辕王的脑袋上，另一只手则捡起地上的婴儿，提在半空。 眼神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邪恶笑文道。 “如果你信了 ，那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代表着什么？” 陈不恶声音一字一句道。 随后，他缓缓举动剑，从轩辕王的脑袋上移开。 在这位邪佛和王同为一体的苍白不安注视下，将剑一点一点移动到胎儿的身体上。 对准了心脏。 “你...” 轩辕王已经不敢呼吸了，浑身都是冷汗。 他颤抖着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突然，陈不恶发出怪笑道：“邪佛，我代表虚妄，来向你问声好！” 话音落下的一刻。 陈不恶握紧剑，猛然向前刺去。 噗嗤！ 剑刃，笔直穿透胎儿的心脏。 “不要！！！” “这一剑，还你！” 陈不恶向上一挑。 剑刃直接将胎儿的身体从中间撕裂成两半。 一时间，血液、器官从半空中弥漫而下。 仿佛一场大雨。 轩辕王抱头像疯子一样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失神拼命命对着空气乱抓，痛哭不止。 鲜血喷出来，喷到陈不恶的脸上。 他却兴奋的笑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 甚至有些不受控制。 诡神，代表着虚妄。 和本性... 第246章 完成最终降临 诡神，代表着【虚妄】和【本性】。 同时也是修炼体系的必经之路。 可陈不恶最早在图书馆里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对其并不理解。 他试着去参透其中的含义。 何为虚妄？ 何为本性？ 但并不能从中找出一个答案。 直到不久前，从灵琳娜开始以欺骗父亲进而获得会面资格与他相见时，陈不恶开始对【虚妄】有了一个深层次的理解。 而另一方面，当苏协借助【诡神】力量去拼命对抗眼中不满的世界时，他又对【本性】有了理解。 在陈不恶看来，【虚妄】其实很简单，指的就是“不真实”。 例如谎言，是不真实的。 所以对他人进行欺骗，便算是进行一次【虚妄之事】。 但【虚妄】又并非只有谎言一种形式。 魔术师也算。 当魔术师通过表演某种戏法，骗过所有观众眼睛的时候，也算是【虚妄之事】。 因为观众看到的并不真实。 所以，所谓的【虚妄】，就是当一个人去做某件事时，而另一方看到、听到、亦或者感受到一种不真实，那么，就算成功了。 其实施的对象可以是人，甚至可以是动物。 只是陈不恶还不确定，能否可以是不具有生命的物体，例如桌椅板凳。 至于【本性】，则更简单。 陈不恶在看过李儒心、苏协这种人之后，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世界，在这两个人眼中，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 尽管陈不恶并没有通过他们的眼睛看到【病界】的另一种样子，但他知道，一定不是好样子。 也就是说，无论是李儒心还是苏协，在他们心中认为，世界并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两人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世界，才拔刀向神。 这就是【本性】。 遵从内心，再去实现内心。 但问题是，陈不恶在思考中意识到一个点。 那就是，这个所谓的“内心”未必并是善，也有可能是恶。 例如，一个疯子的内心，是想让所有人死。 那疯子为了实现这一点，便拎着刀杀光所有人。 这，似乎也是【本性】。 只不过是一种恶念本性。 依然可以算作诡神的修炼。 只要眼中看到的世界，和自己心中的世界不相符，而为了实现心中的世界去做事，无论善恶，都算是【本性】。 了解这两点之后，便很清楚知道了【诡神】修炼的方式。 而最重要的是... 知道了【诡神力量】正确的使用方法。 所以，陈不恶才能对轩辕王进行【虚妄】之事。 也就是领悟了诡神的力量之一——【欺骗】。 欺骗。 这个名字其实是陈不恶临时起的。 他只是觉得这个名字相当合适。 其灵感来自于不久前轩辕王给他造成的疯心病假象。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用同样的方式，骗过了轩辕王。 让这发癫的老东西误以为杀死的是自己。 但实际上，那染血的长枪只是刺穿了一具无关紧要的尸体。 仅此而已。 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 当陈不恶骗过轩辕王，并同时用老周剑刺穿胎儿的一刻。 轩辕王疯了。 他跌倒在地上爬过来，伸出双手去抱痛哭的胎儿。 喉咙里发出悲痛的哭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个畜牲...！” 胎儿被摔在地上，哇哇大叫。 轩辕王爬过去，将其抱在怀里，一边哭着哼起音调凌乱的摇篮曲，一边双眼血红的瞪着握剑之人。 仿佛要将他吃了一样。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眉头皱起，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等等...这胎儿... 竟然没死？ 被老周剑刺穿身体，别说是婴儿，就是一个活生生成年人，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哇哇大哭。 这不正常... 陈不恶握着剑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他面色一凝，当即正握剑刃，右脚向后拉开，心中暗念：“正握，执子！” 再度使出平城三式。 然而就在即将挥剑的那一刻，他突然怔在原地。 因为他看到轩辕王哭着哭着，嘴角忽然...裂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眼珠子不经意间在眼眶中自行转动一圈，朝陈不恶的角度瞄了一眼。 紧跟着，又重新转了回去。 这笑容并不是那种意识到自己在做某种错事而幡然醒悟的愉悦和释怀。 反倒透露出一股...意味不明的兴奋！ 陈不恶还来不及看清楚，紧跟着，轩辕王的嘴巴忽然以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角度张开，朝面前婴儿撕咬下去！ 直接一口，将婴儿的整颗头颅裹紧嘴巴里，全部吞噬进去。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怔在原地，几乎忘记呼吸。 因为轩辕王的嘴巴已经大到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地步。 他的鼻子和眼睛似乎都因为牙齿和嘴唇不断扩张而变得扭曲拥挤在一起。 整个人蹲在地上弓着背部，耸拉着脑袋，双手抱着胎儿，而嘴巴里则是胎儿的脑袋... 其形象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只巨大的癞蛤蟆在进食。 丑陋到极点。 “嘿嘿嘿...你杀错人了...” 轩辕王嘴巴蠕动，像是在用舌头转动口腔中的婴儿头颅，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 “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咱们互相欺骗，嘿嘿嘿...” 他声音越笑越阴沉。 “你以为用剑杀死的是邪佛？不不不...你杀死的...是轩辕王...哈哈哈...告诉你，在他抱着我往外走的时候，也就是你出剑的前一分钟...我们...已经完成了身份的替换...哦不，应该说，是最后一项仪式...用王族之血，唤醒邪佛...” “....” 听到这句话，陈不恶缓缓放下举起的剑，皱眉道：“那我实话告诉你，你吃的其实不是胎儿，而是石头。”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已经再度使用了诡神的【欺骗】。 轩辕王闻声，身子一顿，立刻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怀中确实抱着一颗石头... 而不是婴儿。 他脸色变了一下。 就从这个变化中，陈不恶意识到，这王八蛋上当了。 但问题是... 和先前不同，邪佛却并没有陷入慌乱，脸上反而露出一副阴沉笑容，声音嘶哑道。 “你又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骗我？嘿...不过并不要紧，你知道想要邪佛降临，真正的方法是什么吗？并不是用全城的尸体来做基石，实际上，比起全城人的身体...一个王的血脉...更有价值，我怀里和口中之物，到底是石头...还是王的血脉，一试便知...”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整副表情变得愈发狰狞。 陈不恶心脏一沉。 握紧老周剑。 准备动手。 同时大脑再快速转动。 如果说，刚才轩辕王和未成形的邪佛进行了交换。 那现在轩辕王体内的应该是邪佛... 而他口中所吞噬的胎儿...才是轩辕王。 而按照邪佛所说的方法。 降临仪式正式完成，用一个王族血脉反倒更有作用。 那也就是说... 此刻邪佛距离真正的降临，只差一个... 一个...吞咽？ 陈不恶脑海如同触电般蝉动。 咕咚！ 他还在想。 耳边，却传来一个用力吞咽的声音。 轩辕王，已将口中胎儿的头颅全部咽下去。 随后，他一动不动盯着面前的青年，嘴角...缓缓裂开一个恐怖到极点的笑容。 陈不恶同样望着他，一言不发。 双方就这么望着彼此，一时间寂静无声。 不安的气息开始急速蔓延。 下一秒，陈不恶蓦然而起，咬紧牙关，直接出剑！ “正握，执子！” “反握，回首！” “双握，白头！” 没有任何停留的三剑，几乎在一秒钟迅速完成。 磅礴的剑气倾塌而来。 卷起地面上的尸块和地板，朝轩辕王澎湃而去！ 同时，陈不恶脚掌踏地，身子跟着向前疾驰，用剑刺向对方的头颅。 以连贯的方式，置对方于死地！ 在一片混乱中，这三道剑气率先全部砍在轩辕王的身上。 第一刀，断开左臂。 第二刀，断开右臂。 第三刀，直接拦腰斩断身体。 而在下一秒钟，飞驰而来的老周剑不偏不倚再度正中红心，从轩辕王的脑袋上穿刺而过。 连带着乳白色的脑浆喷射出来。 陈不恶在眨眼之间，完成了一套攻击。 等他停下来时，不断喘着粗气，身体因过度负担，致使额头上冷汗不断。 轩辕王的身体被斩断成两半。 下半身倒在地上。 而上半身被则老周剑悬挂于半空，眼睛闭着，已不知死活。 这次绝不可能再是幻象... 陈不恶狠确信这一点。 尤其是自己可以通过诡神的能力之一【欺骗】，来识别这一点。 所以...他死了吗？ 最好死了！ 最好是在头颅被吞下去的那一刻还没有成型前就被自己杀了。 陈不恶心里这么想。 “这剑的力道...有点让人失望啊...” 可令人绝望的声音，却骤然响起。 轩辕王那被老周剑刺穿后悬挂在半空的头颅猛然睁开了双眼。 眼球，竟已变成暗黄色。 死死盯着陈不恶，仿佛要把人看透一样。 这一刻，陈不恶来不及拔剑，从他脚下的位置... 忽然生出一朵朵妖异的黑色莲花。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铺开，直接从会议厅前的台阶上，一路蔓延向成王大道。 而老周剑上，悬挂的轩辕王，皮肤也开始不断变化。 先是头发脱落。 紧跟着是身体表层组织，汗毛、指甲，眼睫毛，所有的一切都在蜕变。 最后，陈不恶眼睁睁看到，轩辕王的整个人皮...甚至都在脱落。 就像蛇开始蜕皮一样。 看起来可怕而又狰狞。 皮囊掉在地上，软趴趴一团，好似蠕虫。 而与此同时，一个崭新的身体和皮肤...在不知不觉中，已渐渐形成。 “诡神...你就这么迎接...你的老朋友吗？” 眨眼之间，一个浑身长满仿佛鱼鳃一样的莲花瓣、瞳孔亦是莲花形状的“人”，漂浮在半空中，降临在眼前。 陈不恶怔怔看着眼前之人，或者说，眼前之物，忘记了呼吸。 它的脊背上有一双巨大黑色翅膀，好像天使一样。 只不过...上面全是密密麻麻漆黑的莲花花瓣。 而脸上...除却一双怪异的眼睛之外，便再没有任何五官。 只是一张张空荡荡的人皮挂在那里。 但最诡异的...是它的身体好像不分前后左右。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似乎都是正面。 就好像画像上的蒙娜丽莎一样，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去观察，似乎都在微笑。 暗金色的皮肤，庞大的翅膀，空荡荡的人皮脸，莲花状的瞳孔、还有那脚下踩过的地方，生长出一朵朵黑色莲花... 如此一个“人”漂浮在半空中，无数莲花瓣飘落在空中，如同雨水般降落。 神灵，用它的翅膀，遮挡住头顶的阳光，四周只剩下黑暗。 陈不恶看着这一幕，这一刻，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 邪佛...完成了最终降临。 第247章 蝼蚁有什么能耐 “来了……它来了……” 王城内，阴暗角落里。 背部佝偻的鬼骨双眼带着兴奋的望向远处王族会议厅。 一股不祥的气息，正源源不断从此处冒出来。 黑暗，压抑。 却又庞大到令人感到畏惧。 “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做才算得上是适当协助？王说过……哦……” 魅纱说着话，突然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落道。 “是老宁，老宁说过，我们要帮助他完成成王仪式才行…如果没有通过仪式，那就只能换人了，可对手是邪佛呀……谁能想到新王的成王试炼竟然是邪佛，就算有我们的帮助，也未必能赢吧……” 她看起来相当担心。 一旁蓝洛闻言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们能做的本就有限，还是靠新王本身才行。” “可我觉得老宁在故意刁难新王，哪有成王仪式是对付五大信仰的，更何况是如今信徒林立的邪佛……” 魅纱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小情绪在里面。 毕竟，她可是相当喜欢新王。 长相英俊，白白嫩嫩...不可多得！ “不，你说错了，老宁不是在刁难，他只是遵守了传统。” 蓝洛摇了摇头，反驳道：“魅纱，你是后来加入的，所以你并不了解，老宁在成王的时候，当年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啊？老宁...他也对付过五大信仰？” “是的。” “真的假的...他对付的谁？” “你看现在少了谁？” 蓝洛目光幽深道。 听到这话，魅纱愣了一下，很快，表情开始变化。 嘴巴缓缓张开，露出一副相当惊讶的表情。 五大信仰现在少了谁？ 她惊呼出声：“难道是诡……” 话没说完，被蓝洛打断。 “是的，所以五大信仰又如何？我们的王将来要睥睨天下，现在是一次试炼，实际上，当年老宁完成成王仪式时，几乎丢了半条命，最后是先王夏修山出于私心，忍不住出了一次手，才算成功。” “啊…那你的意思是，老宁这次也会出手帮忙？” “我可没这么说。毕竟先王夏修山当年没有病入膏肓，处于巅峰时期，对付五大信仰不在话下，可老宁如今的身体…恐怕难回巅峰，估计这次，他真的不打算出手了。” “那……那……那新王……肯……肯定……会死！” 鬼骨在一旁插嘴废力道。 “是啊……” 蓝洛皱眉，跟着发出一声叹息。 “其实不瞒你俩，我一直都觉得咱们教社成王仪式有问题，新王必须要完成一次对王或者神的挑战才有最终资格，可问题是……这些人没成王之前，往往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所以如果我们真想留住这个新王，就必须要想想办法，不然……他肯定会死，我们就只能换人了，对吗？” 魅莎眼神沉沉道。 “恐怕是的。” “可我……我……我喜欢这个……新王……我们……要……要留住他！” 鬼骨结结巴巴道。 “为什么？” 蓝洛露出不解的表情。 能听见鬼骨说喜欢某个人，这可相当罕见。 比让男人怀孩子还罕见…… “因为……因为他……他对我笑过……” 鬼骨脸上忽然露出一副憨憨的傻笑。 听到这话，蓝洛闻愣了，转而发出一声不知是讥讽还是无奈的笑，缓缓张口道：“鬼骨，你别笑了，你的笑总让我想起一个人……” “是...是你的好朋友吗？” “不，是我儿时村口的傻子。” 鬼骨咧开嘴，笑得更起劲了。 一旁魅纱拨了一下头发，嘴角上扬道：“我也喜欢新王，所以，咱们现在意见统一，属于一条战线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我又没说我喜欢。” 蓝洛突然冷脸道。 “哦？你不喜欢？” “不喜欢。” “真的？” “嗯……不过我倒同意帮他，这是出于……出于理性的判断。” “你真不喜欢？” 魅莎忽略他的话，反复提问。 “……” 蓝洛陷入沉默，几秒后道。 “我真不喜欢……” 因为我是爱。 …… 会议厅。 此刻，陈不恶看着眼前的诡异之物，大脑在试图理解这一切。 然而他发现自己理解不了。 一个人…是怎么做到不管从任何角度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存在？ 即便是背上长着翅膀依旧如此。 左边看，右边看，前面亦或者后面，看起来都是正面。 好像根本就没有另外一面。 它仿佛是一个圆形的球体。 杀人如麻的变态、诡异世界的生物、哪怕是从天而降的神灵，穿越而来的骑士，陈不恶都见过。 但这个东西... 他确实没见过。 因为看起来太不真实了。 “轩辕王”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身上的暗金色皮肤泛起阴沉的光芒，有些刺眼，但更多的是令人说不出的不安。 看起来像是一具镀金的佛身和天使的结合体。 充斥着一种异样病态的美感... 陈不恶握紧老周剑，调整呼吸和情绪， 他知道，一场恶战恐怕在所难免。 所以，先别想那么多。 清空大脑，保持冷静。 思考自己该怎么做。 首先，诡神的力量只开发了一点，甚至可以说，只开发出一招。 从理论上来说，应该还有更多的可能性。 陈不恶认为，就算信徒少...也绝不可能菜到被完全虐爆的地步。 所以他握紧剑的时候很有底气。 然而在刚抓住剑的那一刻，邪佛伸出一根手指。 他整个人就直接被巨大的力量撞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两眼直冒金星。 差点当场昏死。 邪佛暗金色的身体晃晃漂浮半空，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 它降临在陈不恶的头顶上方，眼帘变得狭长。 低眉垂目，用透着金光的瞳孔看着下方之人，不言不语。 眼神... 好似佛的悲悯。 陈不恶用老周剑支撑地面，缓缓起身，嘴角流出血来。 这一下摔击，让他腹部的伤口变得越来越疼。 体力也开始渐渐变得虚弱。 “本佛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恩佐...做出选择吧。” 邪佛没有开口。 但声音却从陈不恶的脑海中响起。 好像幽灵一样。 “有意思，镀一层金身，都学会隔空传音了...” 陈不恶冷笑着，站直身子叹口气道：“可我还是刚才那句话，我是来杀你的，要么你死，要么我死，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你杀心太重。” 邪佛声音沉重道。 陈不恶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 “你要不要听一下自己在说什么狗屁话？看看外面的尸体，你说我杀心太重？” “外面所死之人，非本佛所杀，而是轩辕王一手造成的恶果。” “....” 突然一句诡辩，让陈不恶真想一剑捅死他。 “迎本佛降临，方式很多，轩辕王却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 邪佛空旷的声音回响着。 “实际上，你我心知肚明，无需这么多民众牺牲，只需要一名王族血脉即可。只是轩辕王却执迷不悟，不肯悔改，私自认为万千民众可抵他一人之身，实在荒谬...说到底，他只是怕死而已。” “你可真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陈不恶表情冷漠的举起剑。“我现在算明白当初李儒心和苏协，为何会走上这种极端的道路，说真的，实在是...看不惯你们这种人的嘴脸，总是说着最好听的话，做着最坏的事，你们简直像是茅坑里的蛆虫！” 说着，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直接举剑劈来。 “正握，执子！” 陈不恶几乎使出全部力量。 咬紧了牙关。 在剑式的压迫下，加上身体本就不堪负重伤痕累累，浑身骨头被挤压下，开始传来一阵阵劈里啪啦的疼痛声。 他右手握紧剑，笔直斩向邪佛的头颅。 这一剑挥去，陈不恶确信自己的手臂恐怕会因此而废掉。 但他没有后路可选。 也不打算留后路。 全神贯注的一剑落下。 气势惊人！ 然而... 令人感到惊愕的是，剑刃却好像斩到空气一样，竟从邪佛的脖颈处划过去。 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劈开一道湖面上的水纹，引起阵阵波澜，但却在几秒后，湖面又重新回归平静。 邪佛只是站在原地，好似空气，剑刃...触碰不到它的身体！ 那逼迫而出的剑气，此刻一路长驱，在透过邪佛的身体后，撞向原本已倒塌一半的会议厅上。 将剩余的半堵墙壁彻底破开，轰然碎裂。 一时间，空气中石块飞溅，烟尘四起。 陈不恶跌跌撞撞后退几步，差点倒在地上。 整条右手臂巨疼无比。 就好像被人用刀割开皮肉后，撕裂出一个血腥的口子，然后将刀尖插进去，一点一点刮掉骨头上的筋膜一样。 致使他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 烟尘中，陈不恶用后脚跟抵在石头上，尽量使自己稳住身体。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右臂青紫发黑，肿胀的如同一块坚硬的石头。 除了疼痛之外，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显然，和他预料中异样，在使出这一招时，全身的力量和血脉压迫而来，导致整个血管都已损坏。 右臂...废了。 对于这一剑，陈不恶打打算是，不说能杀死对方，至少能够造成一丝伤害，毕竟还有一只左手。 他把赌注压在另一只手上。 可令人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 剑，竟然只是...掠了过去... 怎么，难道邪佛现在是一团空气不成？ 绝望。 窒息。 不安的感觉... 开始在心头升起。 为什么... 剑刃会触碰不到对方？ 陈不恶忍着疼，额头上冷汗淋漓。 他快速思考。 战斗中，任何一秒都有可能改变局势。 直到...邪佛的声音从大脑里传来。 “你还要试试吗？本佛可以给你两分钟的时间。不过...结果都一样。” “轩辕王也好，胎儿也罢，终究只是肉体凡胎，而本佛现如今已成神体，你手中凡俗剑刃，又如何能够触碰到神灵？岂不可笑，别再执迷不悟...” 神体... 看着对方宛如和空间割裂开的身躯，陈不恶用左手，拿过右手的老周剑。 眼眸渐渐变得沉重而黯淡。 意思就是说... 这王八蛋已经脱离肉体凡胎，成了神，所以即便是老周剑，都无法伤其分毫是吗？ 怪不得连样子都变了... 只是这神的长相，看起来未免有些丑。 “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 邪佛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短短的思考后，陈不恶站在原地，左手开始隐隐发力。 他不信这个邪。 就算是神，也不可能说没有反应。 在最后一分钟里，陈不恶再度冲上去，用左手反握剑，劈斩而下！ “反握，回首！” 第二剑，从侧面斩来。 气势甚至要比第一剑更加汹涌。 然而... 剑刃却依旧如同划过湖面一样，从邪佛的脖颈处掠过，没有带来任何反应。 磅礴的剑气斩处后，飞向天空。 甚至将天上阴沉的乌云断成两半... 骤然散开。 天空... 开始下起冷雨。 啪嗒。 不是雨的声音。 而是老周剑...掉在地上。 陈不恶已经没有手掌，能够再去握剑。 他两条手臂垂在两侧，好像两根短线的木偶，死气沉沉，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你，还有三十秒。” 邪佛垂眉低眼，注视着下方渺小的人类。 仿佛在说，蝼蚁，你还有什么能耐？ 第248章 成神 陈不恶站在原地，疼痛已经开始让他无法思考。 只要松一口气，就会昏死过去。 而此刻昏死... 也就意味着，他输了。 就永远没有醒来的机会。 老宁说过，这场战斗是属于他的。 他要自己走完这条充满艰难的道路。 成王，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不恶啊陈不恶... 争口气！ 再坚持一下！ 前面的路已经有这么多人带着你走过来，你已见证过这么多生死。 还畏惧什么？ 一定有办法，能对邪佛造成伤害。 你只需要.... 冷静去思考，去找到答案。 不是吗？ 陈不恶忍着剧烈的疼痛，缓缓弯腰... 在两条手臂都彻底废掉的情况下。 他用牙，咬住了老周剑的剑柄。 是的，他要完成第三招。 也是最后一招。 “你还有十秒。” 邪佛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任何起伏。 仿佛宣判死亡的钟声。 陈不恶仰起头，盯着神灵的身体，努力寻找着破绽。 额头上冷汗不断，忍着疼痛思考，会把事情变得更加艰难。 他在想，如果脖子不行...或许可以尝试攻击腿部？身体？手臂？ 总有一个地方，应该是可以击溃的。 可万一...这些地方都无法奏效，又该怎么办？ 当你打游戏残血的时候面对boss，却发现自己只剩下一颗子弹，打哪里，就显得尤为重要 要成功击中邪佛，必须要进行不一样的尝试……可现在还来得及吗？ “还有五秒、四秒、三秒……” 不管了！ 当死亡倒计时开始在脑海中响起的那一刻，陈不恶心一横，咬紧剑柄，不顾一切的向前冲过去。 他记得每一次招式的感觉。 因此而调动起体内的气息。 力量开始源源不断的涌上牙关。 在向前奔跑的过程中，陈不恶明确感受到，牙龈开始疼痛。 撕裂的牙根渗出血液，透过牙缝流出来，染红整只嘴巴。 牙齿仿佛扛不住压力，从内部开始发出咯吱咯吱如同碎裂般的声音。 当所有力量集中到下半张脸时，陈不恶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大脑却沉甸甸的。 脑袋仿佛要炸了。 巨疼无比！ 他顶着一切压力，用力转动头颅，挥出第三剑。 白头！ 这一刻，剑气磅礴而出。 直冲云霄！ 当剑刃落下的一瞬，陈不恶感觉下巴好像不堪重负脱臼了。 或者说...烂掉了一样。 他下半张脸除了疼痛之外，感受不到任何存在。 甚至，连疼痛本身... 也开始变得不清晰。 这一剑... 差点要了他的命。 在力量的推压下，陈不恶跌跌撞撞倒退，摔在地上。 他抬起头，用浑浊的瞳孔去看。 期待着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景象。 他看到剑气从空中沸腾而出。 卷起地面上的石块、尘土、甚至尸体，弥漫在半空。 这是无比具有力量的一剑。 四周风力强劲，直逼邪佛！ 当剑气来到邪佛的面前时... 陈不恶用被血染红的视线死死盯着这一幕，心中在大喊。 斩断它！ 斩断它！ 斩断...！！它...？ 剑气。 掠过。 从邪佛的身体。 像空气。 也像破碎的气球。 没有任何反应。 这次...甚至连水花都没有激起。 邪佛只是站在原地，垂眉冷眼的看着这一切。 一动不动。 陈不恶倒在地上，瞳孔渐渐浑浊，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再进行任何思考。 直到，那仿佛佛侩子手般宣判生命终结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你的时间，到了。” 令人胆寒一颤。 透过朦胧的视线，陈不恶看到，神，朝自己，伸出了手。 随后，空气中，一朵漆黑的莲花缓缓漂浮而出。 像是巨大的建筑物。 从四方，张开巨大的花瓣，漂浮而来，将陈不恶缓缓裹入其中。 就像是一颗巨大的黑色食人花，将他吞噬。 随着花瓣渐渐合上的一刻，冰冷、压抑的感觉席卷而来。 眼前光亮的视线逐渐被遮挡，莲花上漆黑的纹路令人感到窒息。 陈不恶双眼失神。 砰！ 花瓣合拢。 眼前一片漆黑，彻底失去光照。 全部陷入死寂。 一切，到这里，似乎...结束了...？ 结束了吗？ 陈不恶用模糊的双眼，望向脚边的老周剑。 他记得老周剑应该就在这个位置。 只是脑海仍旧一片空白。 他还在想。 仿佛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不管如何进攻，都触碰不到邪佛。 那我还能怎么做？ 老周剑在脚边，仿佛也跟着失去了光泽。 四周没有声音。 没有光。 他好像是被放入了永恒的宇宙之中，从此以后，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长。 陈不恶没死。 可他感觉...自己也不像是活着。 凡人之剑，已斩不动神灵。 陈不恶脑海里反复响起这句话。 被裹在漆黑的莲花里，他已看不见任何东西。 仿佛置身于一片死寂的宇宙之中。 没有声音。 没有光亮。 没有尽头。 反倒是... 让他感到无比平静。 仿佛黑暗并不是可怕之物，倒像是他与生俱来的伙伴。 凡人之剑，已斩不动神灵。 这句话，又在脑海中响起。 陈不恶内心发出自嘲般笑声。 倘若这话让周叔听见了，必然会先骂上两句。 然后再硬着头皮冲上去喊一句：“娃！别怕！让他见识见识咱的能耐！” 而如果是老宁听见，也绝会不信这个邪，定会说。 “老子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一刀劈你菊花上，让你知道什么叫花开富贵！” 那李儒心这种人呢？ 想必也会狂笑着以命相搏，大放厥词说：“本仙长已成仙，你成神又如何？且斗一斗？” 至于苏协。 这个在别人眼中只会读书的老顽固估计更不会后退，反而会握着剑说。 “老夫读了一辈子书，虽不会武，但仍愿意一试！” 是啊，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 因此不管遇到什么... 都不会改变心中的方向。 那...自己会怎么说？ 陈不恶盯着地上的老周剑。 内心开始有东西在翻涌。 他好像... 找到了一丝方向。 是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段传奇。 这段传奇，一定是非常光彩的吗？ 陈不恶脑海中，忽然想起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幼年的疾病，导致他杀死父母，逼走弟弟。 病入膏肓已经严重到影响起周围的每个人。 被收容，被追杀，被迫害。 失去记忆，来到病界，成猪头人，被研究，被压迫。 一路颠沛流离。 而他却像个傻子似得，一路寻找着答案。 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然而想不到的是，在答案尽头...等候他的，确实儿时的自己。 天啊... 难道这一切，是我想要成为这样的吗？ 陈不恶苦笑起来。 你问我活到如今，究竟学到了什么？ 放在过去，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现在，我想我有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本性】。 陈不恶一生都活在【虚妄】二字里。 尽管非他本意。 可倘若翻开他本人内心去看看，却发现核心，仍是【本性】。 他在沿着自己的命运往前走。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凡人之剑，已斩不动神灵。” “既然你都知道了，娃，那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心中，是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周叔？ 听到这声音的一刻，陈不恶猛然抬头，看向四周。 却什么也看不见。 “凡人，神。只是站在不同的位置，你若要触摸它们，也需要改变自己的位置，不是吗？” 声音还在持续。 终于，陈不恶灵光一闪间，一个念头开始涌现。 凡人之剑，斩不动神灵。 那也就意味着...能和神对抗的...只有神！ 邪佛，是神。 可我...也是神啊... 这一刻，陈不恶的心脏颤动。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猛然低头，看向垂在地面上的手掌。 啪嗒。 一颗猩红的眼球，从掌心翻出... 你，还在等什么？ “...既然凡剑斩不动你，那我，也成神...” 漆黑莲花座里，陈不恶闭上眼，去聆听那声音。 坐莲花。 悟道。 然后成诡神。 .... 当莲花座包裹住眼前的人之后。 邪佛便扇动漆黑翅膀，飘向半空。 它庞大散发着暗金色光芒的身躯，来到王城的上方，几乎将整座城池照亮。 悬停在天空上方，位于城池正中央。 翅膀向两侧张开。 随后，从它的身体上，缓缓……飞出一朵朵黑色的莲花。 数量越来越多。 齐刷刷间，莲花向下，落向地面。 将地面上一具具尸体裹起来，再飘向天空。 从到邪佛的身旁。 很快像冰块一样融化，被邪佛吸进体内。 此刻，邪佛开始了吞噬整座王城... “我的天啊...那东西是...” 而与此同时，前往城门的道路上。 当光照亮起的一瞬间，灵王看到漂浮在空中的庞然大物。 嘴巴张大，几乎忘记呼吸。 那漆黑的翅膀和金色的皮肤交织。 好似天使降临。 老宁抬头，同同样看着这一幕，只是目光幽深，却露出一副担忧的表情呢喃自语：“神体…？恩佐他...” 他几乎是下意识握紧拳头。 然而，体内却骤然一阵疼痛。 仅仅只是发力，似乎都让他感到不适。 忽然，一旁灵琳娜好像发现什么，面色凝重的看向前方。 “有人过来了……” 老宁闻声急忙抬头望去。 他看到有两道人影，正站在城门前，堵住了去路。 而其身旁，还围着众多身穿盔甲的士兵。 “是他俩？” 在看清两人面貌后，老宁眉头皱起，心头下沉。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他调头就想走。 可对方，显然已经看到他们，直接带着士兵朝这边走了过来。 该死……！ 别过来别过来…… 老宁深呼吸，赶紧把头扭过去。 好像他看不见对方，对方也看不见他一样… “你们去哪？” 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老宁的掩耳盗铃。 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和对方对视上，尴尬的笑了一声，挥手道：“醋醋，暮暮，原来是你们啊...” 灵琳娜在旁见状，顿时露出的疑惑表情：“大叔，你们认识？” “认识啊…我们关系特别好，生死与共的好战友！” 老宁拍着胸脯道。 “真的？那快让她们把我们放出去吧，我们趁现在离开王城...” 灵琳娜回头望着天空上的邪佛，神色不安道。 “小事。” 老宁点头答应，同时朝这对双胞胎姐妹道。 “两位，好久不见啊，是我，老宁，还记得不？嘿嘿，给叔一个面子，放我们过去吧，行不？下回我请你喝粥，咱们...” “来人啊，把他们杀了，提人头献给王！” 老宁话还没说完，对面士兵直接提着刀过来了。 他当场如鲠在喉。 第249章 帅不顶用 望着提刀围上来的士兵，灵琳娜神色惶恐。 “大叔，你不是说你认识她们吗？” “认识啊！” 老宁义正言辞道，“可谁知道她们现在倒戈了！妈的，亏我好兄弟老周还给她们盛粥喝...” 他此刻骂骂咧咧的样子，像极了看黄书正到心潮澎湃时，一翻页冒出来一句“敬请期待”的心情。 不过，虽说嘴上骂娘，但老宁心里却很清楚。倒不是这两位姑娘没心没肺，而是...她们属于【玫瑰教社】。 邪佛融合王族血脉之后，成为了神体，一方面拥有王族的操控力量，另一方面，也拥有本体力量。 这也就意味着...军团士兵和教社成员，依旧处于被控制的状态。 从单方面来说，这两位姑娘的人品并不坏，相反，甚至不错。 只是现在受到王族力量影响，头脑不清醒罢了。 老宁不想和他们动手，因为没必要。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欠佳，一旦动手，不知道会出什么别的意外。 看着围堵而来的士兵，老宁脑海中灵机一动，猛然想起什么，忙道：“先等等...！” “怕死了？” 妹妹慕慕握着剑，眼神凌厉，身姿挺拔，看起来竟颇有巾帼之貌。 但老宁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有些傻白甜的姐姐。 他露出一个老男人盯上小姑娘的标准笑容，像一个人贩子似得，搓着手嘿笑道：“姑娘，先把刀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说嘛，我好像记得...你跟我家那娃的关系，挺好吧？” 这话一出，妹妹握剑愣住了，姐姐的眼神却冒出光彩。 “你说恩佐？他在哪？” 提到这小子，醋醋便露出兴奋和期待的表情。 但手中的剑却没有放下去。 “他一会就过来了……” 老宁随口扯谎道：“不过，我给你说啊，我家小子年纪可不小了，到找个恋人的时候了，你也知道，作为他毫无血缘关系的老父亲，他信任我，我就替他操心，说实话，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特别合适，真的，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简直是狼心……郎才女貌，佳人成双！” 老宁一边说着，一边配合动作竖起大拇指。 对不起了娃，只能借你色相一用…… “我也这么觉得。” 醋醋笑起来。 “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说不定以后你待叫我一声爸，这样吧，你先放我们过去，等事情结束，我和娃说一声，让他来找你，你们再定个日子，如何？” 老宁笑呵呵道。 啪嗒。 一把剑突然搭在他脖子旁。 老宁的笑容顿时坚硬在脸上。 姐姐病娇般的笑了起来：“没关系哦，谢谢你把这个消息传达给我，我会亲自去找他，你的人头……还是要砍的。” 尼玛的... 老宁瞪圆眼珠子，骂对方的同时，心里也跟着骂了陈不恶一声。 你不是长得帅吗？ 也不顶用啊... “动手！” 姐姐呵斥一声下令，士兵们手持兵器冲袭而来！ “看谁敢动！本王他妈可是南方国度的王，我可是哎哟卧槽...！” 灵王勃然大怒吼出一嗓子，可还没喊完，就被士兵从屁股后面一脚踢趴摔在地上。 摔了一个狗啃泥。 “父亲！” 灵琳娜发出惊呼，急忙过去搀扶，同时从旁边地上捡起剑作出战斗姿态动手，大喊出声。 “大叔，你快带我父亲走，我拦住他们！” 老宁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心头一颤，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让自己先走…… 不，不对，很多年前也听过。 但那真的已经过去很多年，他都要忘记了…… 一个模糊的画面从老宁眼前闪过。 他好像听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朝他喊：“宁好梦，你就这么没胆量，不敢看我一眼？” 画面一闪而过，他愣在原地，怔怔出神。 怎么好像…… 想起了一些不愿意想起的记忆…… 老宁发出一声苦笑。 “大叔，别笑了，快走啊！” 灵琳娜紧张的喊道。 士兵已经近在眼前。 她当然紧张，虽然她也修炼过战斗。 但养在深宫，真正轮到她战斗的机会少之又少。 此刻面对这种景象，说不慌……是假的。 她甚至快要紧张死了…… 忽然，旁边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紧跟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姑娘，好胆量，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我来吧。” “别闹了大叔，再不走来不及了！” 灵琳娜皱起眉头。 实际上，在她眼里。 老宁这个上了年纪的糟老男人和她父亲是同一水平的人。 有点小能力，例如可以使用灵者高阶级的传送。 但也仅限于有点小能力。 真战斗起来实力未必很强。 否则父亲就不会被人从后面一屁股踢倒。 灵琳娜心地十分善良。 她可不想看着这个救了自己和父亲一命的大叔，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所以巴不得赶紧让他们离开。 然而，老宁却笑了笑。 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眼前这个小丫头，什么叫做——“有点小能力”。 当士兵围上来的一刻。 老宁站在原地，双手背后，闭眼，睁眼。 双瞳只是一震。 命气骤然爆开！ 空气仿佛顷刻间变成了刀刃。 脚下生风，凌乱不息。 将围剿而来的士兵全部向后震飞，半空中，所有盔甲齐刷刷碎裂。 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铁甲碎片漫天飞舞。 巨大的力量磅礴而出。 仅仅不到一秒，几十名士兵像纸片一样飞出去，砸在地上。 一个个光着身子，全然没了动静。 “哎呀！” 醋醋赶紧惊慌失措的捂上眼睛。 灵琳娜握着剑，怔在原地，看着这一幕瞪圆了双眼... “大叔你...” 她嘴巴张大，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老宁拍了拍手，没有回应，看向前方的双胞胎姐妹，再度开口道。 “现在，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 “....” 醋醋和慕慕姐妹俩站在原地握着剑，对视一眼，没有再上前。 倒不是心动了条件。 而是... 她们意识到，自己可能根本拦不住眼前这老家伙…… 第250章 废墟之地 “你们感觉到了吗？” 前往会议厅的大道上。 蓝洛表情凝重。 他抬头望着飘浮在天空顶部的神灵。 那源源不断的漆黑莲花裹着尸体，像运输机一样，缓缓将其送往邪佛的身旁。 靠近时，自行融化，分解，最后被吸收。 天空上的场景，仿佛是天神在吸食人间。 密密麻麻的黑莲花几乎布满天空，无数尸体漂浮着，地面反倒像是海洋的底部，仰头便能看到漂浮在海洋表层的生物。 场面诡异不安，却又十分震撼。 “他在吞噬轩辕王族的力量...还有这座王城，看来，邪佛是要将整个东方国度的根基毁掉...” 听到蓝洛的话，魅纱仿佛也感受到什么，眉头凝重。 真照这种趋势下去，东方国度……恐怕要不复存在了。 毕竟此刻王城中能够阻止邪佛之人，几乎没有。 五大信仰吞噬王族，毕竟，这可不仅仅是东方国度的事情。 毕竟其余的三大国度，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同样会被某个神所吞噬？ “这是战争，从一开就是。” 蓝洛冷哼一声，转而又道：“不过，却并不是我们的战争。” “至少现在是。” 魅纱抬头望向不远处的会议厅，柳眉蹙起。 因此此刻除了邪佛之外，三人都明显感受到另一种东西在空气中隐隐作祟。 时而充满善意，时而邪气四溢，让人捉摸不定。 而随着三人不断靠近会议厅，在看到那巨大的漆黑莲花时，呼吸开始变得凝重。 巨大的漆黑莲花从外部看起来，像是一尊妖异横生的石雕，充斥着令人不安的邪恶气息。 外形黑漆漆一片，看不透内部。 有种深潭的幽邃之感。 “新...新王...在里面！” 鬼骨仿佛感受到什么，抬脚往前走。 他来到莲花座旁，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表层。 铛铛作响，如同铁器，十分清脆。 “奇怪...邪佛为什么没有杀死新王，却只是把他囚禁起来？” 蓝洛站在跟前，眉头拧在一起，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悦。 倒不是因为王没死而感到不悦。 是因为对于得不到答案的疑惑，他有种天然的排斥感。 “恐怕邪佛还有别的打算吧。” 魅纱用葱白玉指轻轻划过坚硬冰冷的莲花座，停顿一下，凝重道。 “我们要把这莲花破开才行...话说回来，从某种程度来讲，我们这不算是过于明显帮忙吧？” “这已经很明显了...” 蓝洛无奈叹口气，这胸大无脑的女人，总是计较一些不该计较的。 这么大一个莲花给破开，你以为别人都眼瞎看不见吗？ 再者说，虽然新王要靠自己的能力成王。 可谁都知道... 就连老宁曾经还被夏修山前辈帮助过。 互帮互助，这是【拥王教社】的传统，你懂不懂？ “我曾...曾看过邪佛...的记载，这莲花...并...并不是想破...就能破开的...听说黑莲花...有两层，而外力...只能...破一层，还需要被困之人...从里面出力才行...” 鬼骨断断续续道。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我们只能破开一层？而另一层要从里面开启？” “是...是的。” “可...新王现在的状态能打开吗？” 魅纱露出担忧的表情。 毕竟如果状态很好，恐怕就不会被关在里面。 “...”三个人同时间陷入沉默。 “说到底...还是要靠他自己啊。” 蓝洛抬头望向天空，那正在不断吞噬整座城池、尸体，乃至王族力量的邪佛。 压迫感极强。 是个人都知道，如果今天阻止不了邪佛，它必然会变得日益强盛。 东方国度会变得支离破碎。 而世界，则会陷入王族和信仰的争端之中。 “动手吧...” 蓝洛叹口气。 还有选择吗？ 没得选择。 三个人，同时转向漆黑莲花。 表情沉重。 能破一层，便是一层... ... .... 而与此同时。 王城下水道阴暗角落里。 两个人影躲在暗处。 一个站着，一个靠着墙壁瘫坐在地上。 污水侵泡过此人的脚踝，散发出阵阵恶臭。 老鼠在周围的黑暗中快速爬行。 发出吱吱刺耳的声音。 “殿下，我们该继续赶路了。” 站着的人声音平静道。 “我知道...” 坐着的人语气虚弱回应一声。 听起来倒是有些不耐烦。 他没死。 至少在死之前，被徐平城及时赶到救了下来。 只是现在...他的脸色十分苍白，身体使不上力气。 腹部流血太多，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有老鼠从手边爬过去，轩辕永宁气愤的甩开。 看着满是污水的下水道，他苦笑起来。 “徐叔，你看看这地方...王城，这可里是王城啊！哈哈...东方国度引以为傲的殿堂...可现在呢？垃圾场都不如...我他妈可是二皇子，却同老鼠坐在下水道里，我他妈...咳咳！” 他越说越激烈。 以至于控制不住气息，吐出血来。 徐平城蹲下身，轻轻拍抚着他的背部。 轩辕永宁抬起头，透过下水道的铁栏看向漂浮在半空的邪佛。 这一刻，它是如此的耀眼。 可自己的内心，却悲痛万分。 万民已死。 王城已破。 昔日辉煌的成王大道，如今已成它人饮血作乐之地... 今日过后，轩辕一族将何去何从？ 东方国度又何去何从？ 轩辕王亲手覆灭了王族，纵然他能活下来，可又谁还会信任一个杀死自己子民的王？ “我本以为...今日会继承王位，就连最坏的打算我都做好了，纵然没有成为王，或许依然可以为东方国度做点什么...” “却万万没想到...亲眼看着父亲成了一个疯王...” 说着话，又开始咳嗽起来。 再度吐出血来。 徐平城见状，皱起眉头，语气沉重。 “殿下，我们必须要走了...东方国度今日或许会覆灭，但轩辕一族只要还有人活着，就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我哥和三弟呢？” 轩辕永宁支撑着自己艰难站起身来。 “我...没有看到他们。” 徐平城架住他，声音沉重道。 听到这话，轩辕永宁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脸色苍白的难看。 他又重新望了一眼天上的邪佛，叹出口气。 想说什么，却最终也没说出来。 在徐平城的搀扶下，这个王位继承人，此刻沿着肮脏的下水道，趟过民众的血液... 一步一步向前... 第251章 我是至高王 与此同时。 一条阴暗的胡同窄道里。 张悟心背着已陷入昏迷的轩辕鸿雪，正步履艰难的朝城门方向走去。 他走的全是偏僻小路。 毕竟大路上已经血流成河，尸体几乎将道路堵塞。 走不通。 而且危险。 可即便是此刻杂草丛生的小路上，空气中的血腥味依旧相当刺鼻。 闻起来仍有种令人忍不住想要干呕的冲动。 张悟心受了伤，导致肩膀和腿部都不太利索。 当然，如果不是会议厅前轩辕鸿雪拔掉“遏邪针”挡在他身前，他这会可能已经死了。 和这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想要继承王位的“哥哥”，张悟心实际上并没有过于亲密。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毕竟他来自【常界】。 直到轩辕鸿雪肯用命挡在前面救下他时，张悟心对此人的情感，才终于发生变化。 实际上，张悟心和陈不恶一样，失去父母后，对“家”和“亲人”的概念，便不再是过往单纯的家人。 又或许，对他们来说，四海皆是家人。 轩辕鸿雪救了自己，而自己反过来要救他，就这么简单。 不断低着头往前行走，沉闷无声。 忽然，脚掌不小心踩到尖石子，张悟心发出一声痛叫，身体跟着失控摔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背上陷入昏迷的轩辕鸿雪也跟着滚落。 脑袋一头扎进了旁边的下水道里。 “卧槽...” 张悟心顾不上脚疼，赶紧把人拽出来。 直接朝脸上狂扇几巴掌，倒着脑袋，把水给挤出来。 下水道里腥臭无比。 一不小心就可能呛死在里面。 他身上疼的要命，忍不住开始骂娘。 抬起头时，看到天空中散发着光芒的邪佛，骂声更响了。 妈的... 有谁还记得，我张悟心最早只是想找个富婆包养？ “世事无常啊...” 离开王城后要去哪里？他根本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离开王城。 轩辕鸿雪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如果真死了，自己又如何处理他？ 张悟心的情绪有些杂乱。 他扭头看到旁边杂草的土丘，心里犹豫起来。 干脆就地把他就埋了算了？ 反正也没人知道。 不行不行... 他急忙摇头将这种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这事换成老陈肯定做得出来。 我不行。 我没他那么混蛋。 也不想想老陈是什么人？ 一般人比不了。 听顾长官说，他当年发疯杀了自己爸妈，这能比吗？ 诶等等... 我好像也杀了我爹？ 张悟心内心顿时一阵茫然 ...算了... 他重新背上轩辕鸿雪，再度艰难的朝前方城门走去。 我们...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 .... 眼下，陈不恶仍坐在莲花里。 死死盯着手掌上的猩红眼球，一言不发。 同样，眼球也在盯着他。 彼此间就这么互相看着，没有任何动静。 一时间，封闭的莲花座内，一片死寂和沉默。 等等...不对啊... 我不是要成神吗？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从不久前下定决心到现在，尤其是掌心眼球翻出来的那一刻，陈不恶觉得已经到时机了。 情绪烘托到位，这就是要成神的节奏！ 可实际上... 他坐在里面干瞪眼半天，没有任何变化。 身体没有... 心里也没有... 甚至两条废掉的手臂，依旧动不了。 他此刻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低头盯着掌心上的眼球，然后眉头深深拧在一起。 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如果不是成神...那你突然跑出来干什么？” 毕竟自己话都说出去了... 可此刻猩红眼球那瞪大眼珠子的状态，简直跟个傻子一样，这让陈不恶感到有些绝望。 成神... 果然不是一件张嘴就能来的事情... 实话实话，他刚刚确实情绪到位了，头脑一热，喊出一句：“我也成神。” 然而... 现实是，他只能大眼瞪小眼。 但让陈不恶感到不解的是，理论上来说，邪佛既然能拥有神体，诡神应该也可以。 他开始仔细思考整个过程。 邪佛降临的神体并非凭空而来。 体内吞噬了王族血脉和万民尸体。 按照这种说法，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通过吞噬王族血脉来实现神体？ 这一刻，陈不恶立马就想到了张悟心。 不过他很快又把这个想法否决了。 既然五大信仰的修炼体系不一样，那成为神体的方式应该也不相同。 从根源来讲，诡神恐怕依然要通过【虚妄】和【本性】来实现。 虚妄和本性... 陈不恶再度陷入沉思。 但很快，他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去，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眼前一片漆黑，双手无法动弹。 陈不恶盯着黑暗，深呼吸，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能看见，也能听见，对吗？” 像是在和黑暗说话，没有任何回应。 但他知道，邪佛肯定在听。 所以，陈不恶继续道。 “你没有杀了我，我猜一定有某种原因，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很重要的事...至于是否相信，取决于你，要听吗？”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陈不恶倒也不急，轻笑一声，转而缓缓开口道。 “其实从一开始，我骗了所有人，我...是至高王。” “放屁！” 突然，一个震耳的声音响起。 邪佛本来沉默不语。 听到这句话直接骂了出来。 陈不恶感觉他好像就在自己面前似得，因为那声音震得耳朵疼。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也知道，你一定认为我是在用某种招式骗你，可实际上...我真没有...” 陈不恶苦笑一声道：“之所以现在说出来，是因为...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人们都以为至高王是不可触摸的存在，但就算是王...也有死去的时候。” 他的语气悲伤，沉重。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显然，邪佛完全不相信这套说辞，语气阴沉道。 “我想说的是...我就快死了，却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的计划，我要做的事情...到头来只是一场梦而已...” “你知道至高王的存在，是什么吗？” 第252章 老宁是至高王 陈不恶开始缓缓讲述。 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继续道。 “至高王...是轮回继承的。” “首先，我本人并不叫恩佐，而是叫陈不恶，我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当然，你可以不相信这一点，但穿越过来这件事，并不是我意外发生，而是在很久之前，我便做好了准备。” “因为我必须要以一个新的姿态开始新的轮回。” “但令我没有预料的是...我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并且这种病没有办法医治...我为了这种病，尝试过很多办法，寻遍世间，但都没有找到方法，最后我才知道...原来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留给我继续成为至高王的世间，不多了...” “所以我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到下一个继承人，将王位传承下去。” “可问题，这件事并不容易...” “我找过很多人，但都不太行，直到后来，我在猩红山峰，意外碰到了一个小子。” “这小子叫什么名字，我倒不会告诉你，毕竟怕你去报复。”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感染上了猪头人瘟疫，被猩红山峰的老医长拿来做研究，我帮他解脱束缚，并给了他一次考验，一旦通过，他便是下一任继承者。” “答案显而易见...他凭自己的本事，通过了。” “所以我消失的时间里，实际上一直在做这一件事，就是让这小子能够有资格将来接替我，我用一种新的身份把自己隐藏起来，所以没人能找到至高王，毕竟躲过人们的寻找，对我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是吗？” “我不相信你说的。” 突然，邪佛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陈不恶的讲述。 声音听起来相当冰冷。 “我知道...你当然可以不相信，但还有一点...你无法反驳，那就是关于时空之轮。” 陈不恶道。 “从始至终，到处都在传言，至高王要转动时空之轮，可到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至高王本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不觉得奇怪吗？” “我来告诉你原因吧...那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真的要去转动这东西，之所以对外如此传闻，完全是因为...我故意让人们这么认为，只有这样，人们的注意力才会一直留在时空之轮上，我才有足够的机会和时间去培养那小子，这叫调虎离山，很简单的计谋。” “毕竟，如果我真想转动它，你觉得...会用这么长时间吗？” “我只需要走到那里，轻轻用手一拨，便可以了。” 陈不恶的语气相当平缓，甚至有些悲伤。 “实际上，我真正想你和说的并不是至高王本身的事情，而是那小子。” “没错，我承认自己骗了所有人，但我并不后悔，我带着那小子穿越赛博废墟、尸野、再来到王城，我带着他见过了我的前辈，上一任至高王夏修山，我一步一步带他经历成王应该经历的事情。” “我们还有一个教社，叫做【拥王教社】，名字是我临时起的，有趣吗？嘿嘿，实际上，这个教社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至高王。” “哦对了，你或许疑惑的是地方在于诡神...” “诡神一直没有回来过，但你真的以为他只是离开了？不，是我，把他杀了。” 说到这里，陈不恶停顿下来。 另一端，更是一片死寂。 “很多年前，当我成为至高王新一任继承人时，必须要杀死一名神，才能完成试炼，所以，我杀了诡神，当然，这个过程并不容易，毕竟...他是一名神。”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邪佛的喘气声传来。 前面所有的说法，他都不相信。 也可以不去相信。 但... 诡神被杀这件事... 他动摇了。 因为邪佛曾和诡神是朋友... 至少做过一段时间的朋友。 在很长岁月中，人们都以为诡神离开了。 曾经... 邪佛也这么认为... 可实际上，他内心深处更相信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诡神死了！ 一个人消失和死亡，完全是两种情况。 倘若消失，但只要还存在这个世界上，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更何况是神？ 可诡神的消失... 简直像是从这个世界被除名一样。 无影无踪。 连同他煞费苦心建造起来的殿堂，也一个个荒废破败。 甚至... 他根本没有消失和离开的理由。 除非... 他是被迫离开。 所以，邪佛始终认为，诡神很大程度上是死了。 但神不会轻易死。 能杀死神的人... 更是少之又少。 而至高王... 是最有可能的存在。 可这件事... 从始至终，都只是邪佛内心的想法。 眼下...却从一个小子嘴里说出来？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什么人能杀死诡神？ 王族？还是另外四大信仰，都不是... 因为想要悄无声息杀死一个神，并且让人误以为是神离开了，这种事情...只有一个人能办到，那就是至高王... “我杀了他之后，继承了诡神的力量，所以...当你和我对战的时候，是不是觉得陌生？觉得我不像是诡神？没错，因为...这本身就不是我的力量。” 天空上，邪佛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故事可以编造，但身上的每个细节都了如指掌...这不可能！ 就算他不是至高王，可他也绝非诡神。 因为... 邪佛太清楚诡神的气息。 此人身上散发的... 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至高王，又拥有诡神的气息，而诡神很大程度上已经死了，那他还能是谁？ 邪佛想不出更多的可能性。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 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甚至赛博废墟、尸野、苏协、李儒心... 这些事情，邪佛在宫廷之中，也全都知道。 毕竟他也在关注整个东方国度的事情来实施自己的计划。 而陈不恶此刻所说的一切，和他掌握的信息，几乎完全对应。 但...这不可能..！ 难道他真的是... 邪佛脑子开始变得混乱，忽然，那沉重而又略带悲哀的声音再度响起。 “哦对了...刚刚和你对战的时候，我用了三刀，你应该很清楚，诡神不会用刀，对吗？因为我根本不是诡神。当然，那三刀...也不是我的，而是我从徐平城那里偷学的。” “徐平城这个人，你应该也知道，毕竟当年...他和我一战，使出过一刀断大山，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偷学过来的。” “呵...没想到时间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一件一件事情的说下去，邪佛在半空的身体愈发颤抖。 是的...诡神不可能用刀。 因为它的体系和刀完全无关。 更不可能使出徐平城的招数... 一般人想学也学不会。 “不...我不相信。”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喊出声来。 “非要我证明给你看？” 陈不恶发出一声冷笑。 “如果你真是至高王，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可以...毕竟我没办法向你证明这一切，我病了，也难回巅峰，眼下的实力...甚至可能还不如你。” “你可以不相信这一切，但是，在我没有将力量继承给下一个人之前，杀了我，力量就会崩塌...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连你也一样。” “你知道王族的力量来自哪里吗？来自我。而不是神，你杀了我，在我的力量没有下一位继承人接替前，就会消散，王族会土崩瓦解，没有王族，就没有民众，没有民众，也就不会拥有信仰，你也会消散。” “现在杀了我，就等于...毁掉这个世界，你不相信我，我所谓，不过...你敢赌吗？赌我不是至高王？杀了我，然后毁灭自己。” 陈不恶说完，不再出声。 空气陷入极度的寂静。 沉默。 不安。 纠葛。 邪佛没了声音，不知道在做什么。 但陈不恶猜测，他应该是真的在犹豫要不要杀了自己。 他犹豫不决。 因为自己刚才说的一切... 几乎没有破绽。 毕竟... 这一切本来就是真的。 只不过，他说的并不是自己罢了。 而是老宁。 是的。 实际上，陈不恶也再赌。 而且他赌的东西，有两个。 这将是一场生死心理博弈。 他所说、所讲的一切，有一部分是自己，但更多来自于那个叫宁好梦的男人。 陈不恶一方面赌邪佛会相信自己说的事情。 至少在某一个环节上，产生“不真实”的感觉。 也就是【虚妄】。 而另一方面，他还在赌自己的一个猜想。 也是一直以来没有答案的猜测... 那就是...老宁，其实是至高王。 第253章 神与神的对决 陈不恶不是傻子，对老宁的猜测更不是凭空捏造而来。 这一路来所发生、所听见和所看到的一切，很难不让人去猜测老宁的真实身份。 此刻对邪佛说出的故事，也全部从老宁的视角出发。 因此，做个假设，如果老宁真是至高王...那他带着自己经历的一切，全都顺理成章，无懈可击，不是吗？ 一个自嗨的野生教社，社长实力却强到能在整个世界横着走，你说只是为了传统，老宁...放你娘的屁嘞！ 一开始骗骗人还行，到了如今再信下去，我还不如去看黄书！ 而这种事亲自问老宁，他肯定不会承认的。 毕竟没有证据。 但是... 此刻的情况，陈不恶需要不是证据，需要的是赌！ 赌老宁是至高王，将老宁所经历的一切说给邪佛听。 赌它会相信！ 当陈不恶把一连串的故事讲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邪佛没有动静。 它会相信吗？ 陈不恶低着头，继续绞尽脑汁去思考。 他要回想一下，自己刚才有没有说漏哪些点？ 亦或者，有哪些需要补充的地方，趁现在还有机会。 或者....诶？ 正思考间，忽然，一低头，陈不恶看到另一只手掌上，蓦然啪嗒一声，翻出一只猩红色的眼球。 紧跟着，来不及去思考，密密麻麻的眼球开始源源不断从身体向外钻出来，好像下雨一样。 与此同时，他的手掌也开始发生极速变化... 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从身体内不断澎湃而来，好似开水一样滚烫。 陈不恶怔怔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瞪圆眼睛，先是一个深呼吸，随后...大脑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是邪佛... 他信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竟然...真的信了！ 他信了！！ 当浑身的力量越来越激烈时，陈不恶终于控制不住狂笑出声来。 他直接从莲花座上站起身，笑的肚子都开始疼。 诡神...用【欺骗】能力，骗过一次神灵，即可拥有神体。 当【欺骗】生效，“不真实”成立的那一刻，陈不恶的身体迅速发生变化。 位于莲花座外的三个人察觉到异样，在破开外层的莲花壳之后，对视一眼，神色不安，急忙后撤到安全的距离躲起来。 而与此同时，位于天空之上的邪佛，正因自己面对的是至高王而感到惴惴不安。 它完全没有想过...来阻止自己的...竟然是至高王...而背后的事情如此复杂，更是让它始料未及。 等等...有没有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骗我？ 邪佛还在怀疑。 但很快，它拼命摇头否决。 不...他就是至高王！他肯定是至高王！ 否则不可能知道这一切！ 该死！ 那现在...我该怎么做？ 杀了他？ 不...如果至高王死之前力量没有被继承，就会出现所谓的“坍塌”，到时候自己也难免死亡！ 本神...现在还不想死！ 混乱的情绪在影响着邪佛的大脑。 此刻面对至高王，他露出一丝胆怯。 实际上，信仰也好，王族也罢，哪怕是传说中的传奇人物，倘若在知道眼前之前就是至高王时，没有人不会因此而感到好恐慌和不安。 简单来说，邪佛之所以胆怯，是因为...它不敢！ 它当然不敢真的杀死至高王。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很穷，天天喊着要是有把枪一定去抢银行。 可后来真有意外让你得到一把枪，你也不敢拿着去抢银行。 因为你喊穷抢银行，从始至终...都只是口嗨而已！ ...你只是不想当个穷人，但并不打算为此去成为一个坏人。 邪佛此刻就是这种心理。 所有人都喊着要杀至高王，是因为至高王要转动时空之轮。 可现在，至高王就出现在面前。 去杀啊，敢吗？ 再者说了... 就算至高王现在病了，可万一他真打算动手，殊死一搏，也完全有可能把我搓成骨灰原地撒了！ 该死...！ 邪佛已经在心里骂了很多句。 纵然拥有神体...也不代表着能随意去抗衡至高王。 如果至高王真这么容易杀死，就不会有四大国度联合起来，成立军团、教社，集结万众的行为了。 毕竟这些势力联合在一起，打败一个信仰之神，并非难事。 但打败至高王，那简直就是... 算了...还是醒醒吧，孩子，你打败不了至高王。 邪佛的脑子里这会天人交战，直到...他一低头，突然看到，下方漆黑的莲花座里...咚的一声，蹦出一颗眼球，像石头似得滚到一旁。 紧跟着，咚咚咚咚！ 一连串响声。 一颗接着一颗的眼球...密密麻麻，开始如同潮水般蜂拥弹出来。 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邪佛大脑脑子骤然空白。 他甚至有点犯傻的下意识问了自己一句：“至高王...也喜欢玩眼球？” 然而紧跟着下一秒，他终于反应过来，身子骤然一颤，握紧拳几乎不受控制怒吼出声：“诡神！！你...敢骗我！！！” 又一次...它被诡神耍了。 当邪佛明白这一切只是谎言的那一刻，漂浮在天空上的尸体骤然散落，宛如雨点般朝地面坠落而来。 半空中，它挥舞起巨大的翅膀，像疯了一样，俯身冲向下方的漆黑莲花座。 手掌在虚空中一抓，一把巨大莲花瓣形状的刀刃出现在手中，来自神灵的神器。 飞驰而下。 然而，在距离不到五米的地方，漆黑莲花座突然炸开。 宛如一颗破开的肉瘤，血肉横飞。 而其中，站着一个身影庞大，姿态扭曲却又充斥着异样美感的“人”。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神。 或者说是，诡神的神体。 此刻，陈不恶已经完全不像他先前为“人”时的样貌。 背部挂着一双由数不清的猩红眼球组成的巨大红色翅膀，在半空中悠悠晃动着。 翅膀上，眼球拥挤在一起，发出摩擦粘稠的怪异声音。 而他的面颊上，鼻子消失不见，两只眼睛却合二为一。 变成了一只足足有拳头大的红色眼球，位于面部正中央和在嘴唇的上方，散发出阵阵猩红色怪异的光芒。 但最令人感到异样的是，他的嘴巴裂开一个令人感到惊悚的弧度。 上嘴唇处的下部，也就是紧靠着门牙的两侧，有两颗尖锐的獠牙。 仿佛吸血鬼一样。 牙尖正抵在下嘴唇上，带着说不清的邪恶笑容。 其整个身体四周，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眼球，始终围绕着他游走，宛如一只只蝴蝶... 亦或者精灵。 当陈不恶动一下手指时，这些眼球便跟着发生位移，好似带着磁浮的机械之眼。 莲花炸开后，邪佛被庞大的冲击力撞向后方，挥舞着翅膀，停在半空。 它眼睁睁看着诡神带着邪恶的笑容，晃动着那由眼睛组成的翅膀，缓缓升到半空。这一刻..内心的愤怒，再也无法遏制。 “你...又一次...欺骗我！” 邪佛咬紧牙关，声音怒不可遏。 它仿佛失去理智一样愤怒冲过来。 而对面的诡神，脑袋一歪，露出怪异的笑容。 用舌头舔了一下尖锐的牙齿，随后手掌跟着一翻，老周剑便飞回手中。 同时背后翅膀扇动，向前疾驰而去。 这一刻，来自神灵的战争，彻底打响。 当邪佛冲来的一刻，诡神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绕到它背后，脚掌猛然踩到邪佛的背上。 同时一只手，一把扣住邪佛庞大的翅膀。 而另一只手，则直接挥舞老周剑砍了下去。 “嘿嘿...” 他的嘴巴里，发出一阵邪恶的笑声。 当然剑刃落下的一瞬间，邪佛的一只羽翼直接被斩断。 无穷无尽的黑色莲花开始从伤口中飘洒出来，弥漫散开，几乎将整片天空覆盖。 邪佛发出来自神灵的痛苦悲鸣。 失去一只羽翼后，身体跟着失去控制，开始从天空中陨落，重重砸到地面。 当双方开战的一刻，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信徒都跟着感同身受。 王城内、王城外、东方国度、其余三大国度，乃至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邪佛的信徒们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开始朝天空祈祷。 他们的脸色苍白... 身子颤抖。 似乎清楚的感受到...神的羽翼已被折断... 他们祈祷着...自己的神，能够赢下这场战争。 当邪佛砸在地面之后，诡神以同样的速度落下。 脚掌重重踩到邪佛背脊之上。 同时一甩手，将老周剑插入一旁的地面之中。 再然后，用双手抓住邪佛那残留的另一只翅膀。 开始用力撕扯。 一边撕扯，一边张开嘴疯狂去咬。 像是发疯的病人。 喉咙里不断内传出兴奋的笑声。 宛如得了疯心病一样。 邪佛被按在地上不停挣扎，却被那只沉重的脚掌踩着无法挣脱。 神灵的悲鸣越来越强。 连在身体上的翅膀，被一点一点撕断... 仿佛人类的胳膊被强行撕裂一样... 神的战争，没有任何语言。 在将邪佛的另一只羽翼扯断之后，诡神用手掌扣住邪佛的脑袋，将它拎起来，掠过地面，掠过庞大的宫殿，再掠过会议厅。 撞击着一路上所遇到的一切。 王城的房屋被撞毁倒塌，天空之上，密布莲花和眼球。 这是一场...只有你死和我活的战斗。 当诡神从地上捡起一杆长枪，将邪佛钉在远处的诡神殿堂上时，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第254章 成为传说 天上的神在战斗，地上的人在尖叫。 某个躲在房间逃避屠杀的母亲，透过窗户看到天空上令人震撼恐惧的一幕，用力抱紧怀里的孩子，脸色苍白，嘴中不断的呢喃着：“末日到了...末日到了....” 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怀中孩子被吓得哇哇哭起来。 母亲想安抚孩子的情绪，却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尤其是看到眼前不到三米的位置，一块巨大石板下，压着爱人、也就是孩子父亲那血肉模糊的尸体。 一分钟前，他还拥抱着自己。 一分钟后，他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神在交战时，身体撞到房子的外部，致使整个楼房不受控制的开始坍塌。 孩子的父亲为了保护母子，在天花板坠落下来那一刻，用尽全力将家人推了出去。 而自己则被砸死在下面。 脑浆喷出来，洒了一地。 就洒在母亲的脚边。 腥臭味，刺鼻...难受... 可这曾...是自己的枕边人…… 也曾是和自己一起生活，一起憧憬未来的爱人。 但现在，只剩下一滩肉沫…… 母亲看着那血肉，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努力轻轻的摇晃着臂弯，克制内心的恐惧和悲伤，用温柔的声音哄着。 “宝宝乖……不哭不哭……妈妈给你唱摇篮曲…还记得吗，爸爸说会带我们一起去看大海…大海很蓝很美哦，爸爸他……” 爸爸他已经不在了。 她的面颊埋进长发里，发出低声的呜咽。 摇篮曲停止了。 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头顶，破开的屋顶外…神依旧在厮杀。 房内哭泣的人。 房外厮杀的神。 一片接着一片的房屋倒塌。 无数的人死去。 而神，从来不会在意人类的生命。 就像人类……也不会去在乎蚂蚁的存亡。 不同物种间，彼此的悲欢并不相通。 可一只蚂蚁死去...对于蚁群来说，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因为它们需要另外一只蚂蚁补上死去的位置，来保持队伍的完整性和规律性... 可人...却很难直接去用一个人，去填补另一个人的缺失和存在。 .... 轰！ 邪佛再次被砸在地上。 整个地面宛如地震般不断颤抖。 诡神一手握着一柄长枪。 一手拿着老周剑，从天空中缓缓飘落。 面颊上的一只巨大猩红瞳孔，来回转动，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 漆黑的眼球羽翼轻轻闪动着，让人看起来有种恐惧却又美感的感受。 而邪佛... 它双翼已被折断，趴在地上，发出神的哀叹。 挣扎着想要起身。 仰起头，看着天空上的诡神，两只手掌一翻。 手中的神器“莲花刃”掉落在地，颜色漆黑，仿佛失去了光泽。 一声沉重的叹息响起。 随后，邪佛握起双刃，从地面上缓缓爬起来。 用力一挺背部，轰然一声，两只已经被折断的巨大翅膀，再度重新从体内生长而出。 周围黑色莲花飘散，它握紧刀刃，身体向前，又一次，朝诡神冲了过去。 这场战斗，不死不休。 望着飞驰而来的对手，诡神喉咙里发出疯子般的笑声。 猛然掷出手中长枪。 同时握剑而上。 战争再度打响。 没有人知道这场战斗究竟会持续多久... 那些此刻侥幸活下来的人，只能看着这座曾经辉煌的王城，自己的家园...一点一点变成废墟，变成荒芜。 却无能为力。 人在神的面前，究竟能做些什么？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而此刻，废墟的角落里。 那帮助“新王”打破莲花外壳的三人，同时抬头盯着天上两位神灵的战争。 脸上的神情各异。 “莲花...算是我们打破的吧？我们分寸拿捏的应该没问题吧？” 魅纱不安问道。 鬼骨在旁用力挠了挠脖子，指甲摩擦着皮肤，在脖颈上露出几道抓痕，没有说话。 “怎么就没有人告诉我们...新王...是诡神啊！” 魅纱的声音充斥着一种又兴奋又无奈的感觉。 事情似乎也预想中的并不一样。 以至于三个人在合力打开莲花外壳后，看到化身为诡神神体的新王，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连老宁当年...都只是个凡人之驱，新王现在却已经...成神了...” 蓝洛怔怔呢喃道：“也许他...真的有可能打破这场宿命...” .... 城外，一间破旧房屋里。 老宁手搭凉棚望向城内远处的天空。 在他眼中，两具神体力量的碰撞相当激烈。 凡人如若靠近，恐怕身体连同骨肉会直接受到气息的压迫导致融化掉。 他搓了搓手掌，好像有些手痒。 “这小子，比我当年还要猖狂啊...” “你们两个，老实点！” 身后突然传来灵琳娜的叫声。 她将醋醋和暮暮姐妹两人绑在一起，为了防止两个人逃跑，打的还是死结。 不久前，这姐妹俩提着剑要杀老宁。 结果被老宁一巴掌当场拍晕，脸肿的像石头。 把昏迷的两人带出来，老宁一方面是出于不忍心看她们就这么白白死在城里。 另一方面，还有别的打算。 毕竟随着轩辕一族开始落败，这两个教社出身的姑娘便没有了归处。 说不定之后对娃的路途来说...会有别的帮助。 老宁突然开始想念自己那本黄书了... 另一边，灵王从城门下溜出来的时候，弄出几只匹马，回头看了一眼天空，愁容道。 “天啊...这要打到什么时候才结束，我们还趁现在赶快离开这里！” “别急，马上就结束了...” 老宁平静道。 灵琳娜在把姐妹两个人绑好之后，同样看着天空上的景象，随后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胸前，开始祈祷。 她祈祷，自己的神，能赢下这场战斗。 一旁灵王看到女儿这幅样子，顿时露出一副老父亲的忧愁面孔，张着嘴欲言又止。 “大叔...你能看出来，谁会赢吗？” 灵琳娜虔诚问道。 老宁笑了笑，道：“诡神会赢。” “真的吗？” 听到这话，灵琳娜眼神立刻闪动起来：“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让他输的。 我的娃，只好我宁好梦还活着，谁都没资格欺负他。 “我猜的。” 老宁回答一句。 声音很轻，听起来像自言自语。 还带着一些听不太懂的呢喃。 “这小子...或许比我更好，也许他真的能做到...我们所有人做不到的事情...” 听不懂大叔在说什么。 灵琳娜只是祈祷着诡神能够胜利。 神已经回归... 它要带领着信徒走下去... 此刻，老宁暗暗握紧手掌。 仅仅发力的瞬间，疼痛便开始从身体中翻涌出来。 他确实...已不像当年，也难回当年。 可老宁也早就做好了觉悟和准备。 就像周茗茗一样。 如果娃成为神体后，依旧斗不过邪佛，那他今天便打算舍命，来结束这一切。 他要送陈不恶，走完这最后一程才行。 老宁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果让现在的自己去和邪佛的神体对抗，想要赢，那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同归于尽。 他如今的状态，已经耗不起任何一场神战。 因此，一旦有这种级别的战斗发生，那就意味着，他要告别这所有一切了。 实际上... 老宁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告别。 他还有遗憾和眷恋没有完成... 但...人生有些告别就是猝不及防，不是吗？ 他全神贯注的看着天上的战斗。 随时准备着，替娃出一口出气。 .... 此刻。 陈不恶感觉自己好像停留在一片虚无缥缈的空间之中。 他能感受到身体在和邪佛的战斗。 但这种并不太真实。 疼痛感很弱。 像被麻醉了一样。 尽管耳朵能够听见、眼睛能够看见这世间的万物。 但依旧不真实。 只有一点... 他很清楚。 那就是越战斗下去，他越感到体内...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在澎湃。 用之不尽，取之不竭。 是时候... 结束这场战斗了... 陈不恶握紧老周剑，和邪佛拉开距离。 他回忆起对付五骑士时，老周剑上泛起的光芒。 那是周叔用生命换来的仅有的一次光。 但此刻双手握剑，立于身前，那磅礴的力量却让陈不恶觉得... 他还可以... 将光芒重新召回。 像一位虔诚的骑士，内心有坚定的信仰。 然而这一刻，邪佛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至高王，还是诡神？” 这个问题，让陈不恶不免愣了一下。 怎么？ 难不成邪佛智商不够，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是诡神吗？ 不对... 现在的情况，谁都能看出来，我就是是诡神，并不是至高王。 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陈不恶皱起眉头。 他想到一个可能性，邪佛之所以这么问，似乎是因为他...似乎对自己是诡神这件事并不确定。 是什么让他在看见自己变成神体后，还会不确定呢？ 陈不恶疑惑道：“你不相信我是诡神？” “不...我相信，我当然相信你是诡神，你肯定是诡神...” 邪佛的声音低沉却又彷徨道：“但...你绝不是我认识的诡神...” 陈不恶眉头拧的更深：“你凭什么这么确信？” “因为它...永远不会真的杀了我，就像我...也不会杀了它一样。” 邪佛的声音已听不出情绪道：“可你...每一次攻击，都想要置我于死地。你不是它。” 陈不恶想起刚才的莲花座。 似乎确实如此。 邪佛本有机会，直接杀了自己。 却... 只是囚禁起来。 为什么？ 它和诡神曾经是朋友？ 多好的朋友才会这样做？ 如果真是朋友，又为什么...要杀死诡神的信徒？ 陈不恶还在想。 邪佛却声音落寞道：“看来...它真的死了...你的出现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所以...真的是你杀了它？” 陈不恶没说话。 邪佛还在问：“呵...没想到，它比我死的早...你能告诉我...它死的时候说了什么吗？又做了什么？它是不是...” “不好意思，杀它的人，不是我。” 陈不恶蓦然打断邪佛的自言自语。 是的... 他说自己杀死了诡神，只是一种猜测。 但却并不知道... 和老宁的经历恰好完全吻合。 可诡神在死之前... 究竟说了什么... 恐怕只有杀它的人才知道。 “又在骗我？” “这次是真的。” 陈不恶平静道。 邪佛看着他，良久后没说话，最后缓缓开口道：“好吧，我信你，毕竟我也没有选择...看来，你我之间...只能死去一个，才能结束这场战争了。” “但有一点，你或许并不知道，五大信仰之间，常有摩擦，但却从来没有出现过...神真正杀死神的情况，因为这不符合规则，一旦发生...规则会被打破，信仰战争会降临。今日...不管你和我谁活下来，都会成为其余三大信仰的敌人。要一个人，独自面对三大信仰。” 陈不恶闻言，皱起眉头，邪佛的这段话，有一个地方吸引了他。 “你刚刚说的规则...是什么？” “规则就是...呵，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没关系，如果你能活下来，你自然会知道，可如果你活不下来，那知道了也无用，不是吗？” “你说的有道理，那帮我一个忙。” “什么？” “我想知道，所以，请你去死。” 说完，这一刻，诡神双手握剑。 挥出。 落下。 “双握，白头！” 老周剑上，泛起金色的光芒。 又一次，就像斩杀五骑士时一样的光。 当剑刃落下的那一刻，巨大而刺眼的光辉从剑中汹涌而来。 宛如天空上的太阳陨落。 径直砸向邪佛。 “恩佐！！！” 这一刻，邪佛愤怒喊出的不再是诡神二字。 而是那个叫恩佐的青年。 它握着剑，飞驰而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传说。 陈不恶在这一天，创造了自己的传说。 那一日，幸运存活在东方国度王城的人们看到，天空之上，有一道金光闪过。 后来有亲眼目睹者说，诸神战争的开端时，诡神曾使出“一剑斩神灵”，诛杀了邪佛.... 只用了这一剑。 当双方神体散去后，轩辕王从天空坠落，摔在地上。 腹部破开，已经死去。 邪佛消失了。 而同样一个青年，开始从天空急速坠落向地面。 幸存的人们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知道那看起来像是一位青年。 手里还握着那把斩杀邪佛的长剑。 那是一把神器。 从这一天开始，病界的诸神战争中，便多了诡神和邪佛的传说。 这段故事被记载在书上，供后来的人津津乐道。 人们都说，诡神曾以青年的形象，来到过人间。 人们谈论他的样子，他说的话，他做的事，以及...他手中的那把武器。 终于，连同这把剑本身，也变成了传说。 所有人都知道这把剑有一个名字，叫老周剑。 而关于这把剑的故事... 开始广为流传。 曾经，陈不恶说过，终有一天，要让周叔的故事流传下去。 现在...他很荣幸的做到了。 人们都知道，老周剑，是一个叫周茗茗的锻造师，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和世界，以性命羽化成仙，炼制而成的神器。 老周剑，从此象征着守护和拯救。 同样也是从这一天开始... 一个叫恩佐的青年，在【病界】因为杀死轩辕王，经过他人口中流传，渐渐...成了一名“弑王者”... 当神体散去的一瞬，陈不恶从天空中向下坠落。 他能感受到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很清凉。 天空在下雨，仿佛血腥味也被冲散。 身体很轻，却又很重。 下落的过程变得十分漫长。 他淋着雨，缓缓摊开双手，任由神体下坠，宛如鸟儿一样张开双翅。 望着天空，内心有一种自由、轻松。 好似一切都已经结束。 一切都很美好。 这片刻的宁静...属实来之不易。 可现在，他又有点无法享受这宁静。 因为他很累... 累到眼球转动，都仿佛用尽力气。 他很想好好睡一觉。 就这么睡过去。 下落的速度开始越来越快。 砰... 陈不恶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摔成肉泥，就这么戏剧性的死去。 然而...他却掉进了一个炙热、温暖的怀抱。 有人....接住了他。 淋着雨，让自己呼吸这久违的新鲜空气。 陈不恶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娃...辛苦了。” 老宁的脸上，挂起一个骄傲、自豪的笑容。 “社长...” 陈不恶想笑，却发现连动一下都难。 他只剩下最后一点力气，张嘴虚弱道：“我是不是...通过了测试？” “别担心，你通过了，你当然通过了。” “社长...我在刚才突然明白了很多东西...我好像还听见了周叔的声音...他让我别怕...以前...我总是担心自己的病...尤其是在害死父母之后...我一直在逃避这一切...” “但以后...我不会再怕了，永远不会...” 老宁抱着他，目光慈祥，眼眶有些红润。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怀中人的额头，和蔼道：“不用怕，娃，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吧...趁还有时间，趁心脏还在跳动。要记住哦，社长我，会永远在你背后，陪你走下去。” 当陈不恶听到这句话时，他努力笑起来。 眼睛，望向天空。 可这一刻，忽然，原本下雨的天，一片漆黑。 就好像被人关上了灯一样。 陈不恶以为自己昏迷过去。 但发现意识很清醒。 他没有昏迷，眼睛还睁着，天空还在下雨。 但就是... 突然天黑了。 紧跟着，他听到从远处有幸存者在喊。 “天黑了...天黑了...？天怎么突然黑了？” “不对...不是天黑，这不是天黑！是太阳！太阳离开了！这是时节！时节变换了！快回来！” “时节...？” 那声音惊悚不安，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发出凄厉的惊叫：“时节！！快回屋子里！快回去！不能留在黑夜中！快啊！！！” 青铜时节过去。 下一个时节，黑夜降临。 第255章 我先烧点纸 陈不恶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快回屋”三个字。 然后便陷入昏迷，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常界】 躺在酒店的床铺上，整个人感到头昏脑胀，两眼昏黑。 这种状态如果非要形容... 就仿佛是昨夜和某个女子大战八百回合被掏空的感觉。 相当疲倦。 尽管他还没有真正的没体验过这种感觉... 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臂。 试着握拳。 也许是刚醒来的缘故，力量不算太强。 握起来有些费劲。 但至少证明手臂已经复原。 这让他感到很欣慰。 自己不必下半辈子成个残疾。 陈不恶揉了揉发昏的脑袋，翻身，从床上下来。 忽然，床头旁传来一个男人冰冷的声音。 “醒了？” 这声音突如其来，毫无征兆。 陈不恶听到的瞬间，心脏一颤，急忙扭头看去。 他蓦然看到房间一侧... 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三个身穿西装、脸戴墨镜的陌生男人。 还没等回神，其中一个人便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把消音手枪。 指向陈不恶，直接扣动了扳机。 嘟嘟。 两声沉闷的枪响。 在开枪的前半秒，陈不恶已经看到子弹飞出来的轨迹。 他急忙用力向一侧翻滚，避开弹道。 从床上跌落下去。 飞驰而来的子弹打在枕头上，瞬间破开。 鹅绒枕芯在半空中飞舞。 与此同时，陈不恶落地的瞬间，手掌一翻，老周剑便回到掌心。 他直接拔剑向前，速度很快。 飞驰电闪间来到开枪之人的身后，毫不犹豫，一剑从其背后心穿过去。 后方两人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 几乎同时将手伸进怀里，准备掏枪。 但，还是慢了一步。 陈不恶抬腿一脚，先将其中一人踹开。 对方背部重重撞到门上，来不及回神，一抬头，迎面一只剑飞来。 速度极快，瞬间从眉心穿过去。 铛的一声，钉在酒店的门框上。 而另一边，陈不恶双手左手交合，扣住其余一人的头颅，按住太阳穴。 发动【吸食】。 几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对方连痛哭的叫声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便迅速干瘪、枯萎。 最后像一具风化多年的干尸一般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三个人，眨眼间全被解决。 陈不恶站在原地，看着这三具尸体。 眉头紧皱，内心充满疑惑。 这三个人是谁？ 此刻房间的门依然是紧锁状态，门栓也被挂了起来。 并且完全没有被破开过的迹象。 所以...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正疑惑间，忽然后方，传来一个不安的声音。 “陈不恶……你在干什么？” 听到这声音，陈不恶心头一沉，猛然回头。 看到顾扶摇不知何时...站在房间的角落里，表情怔怔的看着自己。 一瞬间，陈不恶愣住了。 紧跟着他开始意识到什么，急忙回头。 却发现...刚才被自己杀死的三个人，已经消失了。 或者说，从来没存在过。 老周剑钉在墙壁上的，只是一堆衣物。 而另一只手紧紧抓着的… 则是酒店里的枕头。 因为吸食的缘故…… 枕头已经干瘪发黑，此刻看起来好像一片大型的枯黄树叶。 “我……” 陈不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病发了？” 顾扶摇眉头紧皱。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从怀里掏出一根烟准备点燃。 陈不恶握着剑，恍惚有种茫然的错觉感。 病发了？ 他怔怔往前走两步，握住老周剑，缓缓将它从门框上拔下来。 刚才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 可实际上... 我只是在和枕头、衣服互相残杀吗？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对吗？” 陈不恶盯着手中剑，表情沉重。 说完之后，半天没有人接话。 他猛然抬头，才发现...房间里根本没人。 这一刹那，陈不恶表情怔然。 坐在床尾，脑海一片空白。 顾扶摇刚才站过的位置，原来只是一具落地衣架。 房间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又自己一个人演了出一处戏... 他放下老周剑，心情郁闷。 嗡嗡—— 手机传来震动。 陈不恶拿起来，发现是顾扶摇打来的。 接通。 “喂？醒了吗？” 电话那头，顾扶摇开口直接问道。 听她的语气，好像是在吃什么东西。 “醒了...” “...你听起来怎么这么虚？” 咔嚓。 顾扶摇咬断什么东西咀嚼道。 “....” “我在买早点，想吃什么？我帮你带回去，这家油条真不错诶...我准备买回去午饭也来点...你要不？” “随便吧...” 这会吃什么还重要吗？ 不重要啊... 陈不恶整个人漫不经心。 心里有事的时候，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在吃的东西上。 话说顾扶摇你怎么这么喜欢吃油条？ 记得昨天早饭就是油条，今天也是...中午饭你还要油条！ 你上辈子是卖油条的吧！ 陈不恶已经无力去吐槽。 这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有人来了。 他立刻警惕起来，握着剑，快步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去看。 门前，站着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的人，正停在走廊中央。 此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太清脸，脑袋左顾右盼，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 陈不恶没开门。 对方又敲了几下。 “哪位？” “大哥是你吗？我啊！武纷纷！” 门外传来一个紧张的声音。 武纷纷？ 陈不恶立刻想起来。 精神病院的那个喜欢烧东西的病人。 “你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他隔着门冷静道。 对方闻声，愣了一下，随后缓缓抬起头，目光看起来有些紧张。 一张大脸对着门上小小的猫眼，声音不安道：“大哥，真是我！” 陈不恶贴着猫眼，仔细辨认，在确认对方的面貌后，他松了口气。 同时缓缓放下抵在门后的老周剑。 实际上，刚才陈不恶已经做好准备。 如果门外是山海司伪装的人。 他打算直接隔着门捅死对方。 但眼下确认身份后，便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他将门打开。 透过缝隙，看向门外武纷纷。 这位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哥们，此刻站在走廊中央，不知道是太久没有和社会接触的缘故，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眼神左飘右转，好像做贼一样。 神色相当紧张。 门开的瞬间，他抬头看到陈不恶，神色一怔，紧跟着，立刻弯腰点头，鞠躬振声道：“大哥好！” 大哥？ 陈不恶被这一嗓子问候搞得有点发懵，站在门后，木讷的张了张嘴，没反应过来。 但手上还是将门缝拉大一点，沉声道：“你先进来吧...” “谢谢大哥！” 武纷纷立马透过门缝挤了进来。 转身再将门关上。 进到房间后，他猛然松出一口气。 好像终于放心了似的，摘下头上的鸭舌帽，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我怕被悟病道那群疯子给盯上，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悟病道那群疯子现在搞什么病友交流会...里面都是群疯子...” 大哥我确实不知道... 陈不恶面无表情倒了一杯水。 转过身刚举起来，武纷纷见状紧张起身道：“谢谢大哥...” 然后双手伸过来。 “...” 陈不恶犹豫半秒，把水杯递了过去。 又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喝水能缓解人的紧张情绪。” 陈不恶盯着水杯缓缓道：“水是涓涓细流，要一...”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听到这话的武纷纷，眨巴眨眼睛，一仰脖，直接把纸杯里的水全喝光了。 喝完后，又眨巴眨眼，别扭道：“大哥...我好像还是紧张。” “...” 陈不恶那句“要一口一口的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抿上一口，缓缓问道：“关于我先前的提议，你想好了？” “想好了，不然我也不会来的...” 谈到正事，武纷纷显得更加紧张。 他一只手搓着大腿，另一只手举着空杯子，连喝了两口，开口道。 “自从上次大哥你走之后，我想了很多，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是的，你应该仔细考虑，都想了什么？” “我想的是跟着大哥你之后，我吃什么喝什么...我家里还有收集的手办，要不要带过来？我住哪？我不能丢下那些手办，还有苍老师退役后，我曾专门去买过她的珍藏集，我还...” “说重点。” 陈不恶面无表情又抿了一口水。 “好...” 武纷纷被打断，更紧张了。 “重点就是我...大哥，我现在实在太紧张了，我怕自己说错话，一紧张我就想烧东西，能不能让我先烧点纸缓解缓解...” “？？？” 这对话逻辑，开始让陈不恶有点抓不住头绪。 还没反应过来。 武纷纷已经兀自一路小跑，蹲到房间的角落里。 但见他颤颤巍巍从兜里掏出几张卫生纸。 两根手指摩擦，竟然生出一团火苗，对着墙角烧起来... 一边烧一边大口吐气。 好像内心得到了极其舒畅的缓解。 但陈不恶从背后看他的样子和声音，总感觉像是在拉屎。 期间，武纷纷甚至还不忘记打开窗户来通风，以防酒店里的烟雾报警器响起。 一分钟过后，武纷纷把几张纸烧完了。 他轻轻捧着纸灰，放进垃圾桶里，又洗了洗手，最后才缓缓道：“对不起大哥...我刚才实在太紧张了，我这人就这毛病，对了...我方才说到哪了？哦我想起来了，我的手办和我的珍藏集，我...” “你说你以后就跟着我混了。” 听到这话，武纷纷大脑好像短路一样，愣了几秒，似乎自己都不记得刚才说过什么。 陈不恶叹了口气，刚想了解更多情况，忽然，手机又一次响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犹豫两秒，选择接通。 里面立刻传来一个有些着急的声音：“兄弟，是我，我...该去哪找你？” 听到这话，陈不恶皱起眉头。 “你谁啊？” “我啊，武纷纷，我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给个地址！我去哪找你？” 陈不恶下意识握紧手机，脊背发凉，汗毛倒立。 他猛然扭头，看向房间里的人。 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忘记了呼吸。 第256章 女人 屋子里，根本没有武纷纷。 当陈不恶握紧电话，转过头一瞬间。 人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 他看到了一双发紫的脚掌，出现在自己眼前。 来不及回神，酒店房间里打开的窗户外，忽然吹过一阵阴风。 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风的吹动下，脚掌缓缓向两侧左右摆动起来。 与此同时，上方传来一阵“咯吱咯吱”仿佛指甲摩擦石板的声音。 相当刺耳！ 陈不恶怔怔抬起头，顺着声音和脚掌，缓缓向上看去。 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看到一个女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被绳子吊在天花板上的女人... 女人披头散发，不知是死是活，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皮肤苍白，毫无血色。 当窗外阴风吹进来时，她的身体也在随之轻轻的左右摆动，如同挂在墙壁上的窗帘。 陈不恶看到，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好像刚洗过一样。 刘海很长，几乎遮盖住整个上半张脸，以至于面颊上，只露出一块小小的鼻尖和一只青紫色的嘴唇。 仅仅通过嘴唇的颜色便能看出来，这是死人的嘴唇。 而除此之外...女人身上还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 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上，布满一块块拳头大小的黑紫色淤青。 最让人感到诧异的是，似乎不只是这两处，别的地方好像到处都是伤痕... 这具身体看起来... 就好像是被人狠狠过殴打一样。 她就这么吊在半空。 随着窗外的风，轻轻晃动着身子。 脖子上方的绳索，随着每一次晃动，发出“咯吱咯吱”仿佛不堪重负，仿佛随时都会断开的声音。 诡异的恐惧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陈不恶死死盯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心脏骤然颤动。 一时间脑海空白。 他正要去思考这一切是不是假象时，忽然，女人晃动的脚掌从面颊上擦了过去。 脚趾碰到了他的鼻尖。 触感冰凉、沉重、硬邦邦的。 像冬天里河边被动冻起来的石块一样。 “啊！！！” 正在陈不恶疑惑时，突然，被绳子吊在天花板上的女人，发出一阵凄厉的惊叫声。 “救我...救我！” 这声音十分刺耳，几乎震得人耳膜生疼，大脑一阵嗡鸣。 来不及反应，女人开始用双腿拼命在半空中乱蹬。 仿佛快要被勒死一样，用双手拼命去抓脖子上的绳索。 嘴巴里发出阵阵好似被人掐住喉咙时的痛苦声音。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几乎是下意识用手抱住女人的双腿，将其向上托起来。 同时，用另一只手抓住老周剑，上扬，挥动。 剑刃直接斩断了绳索。 砰！ 失去吊力的女人砸落下来，重重摔坐地上倒在一旁，嘴巴里发出剧烈的咳嗽和喘息声。 陈不恶握剑站在原地，看着女人的样子，此刻大脑有些混乱。 因为他现在最担心的一件事，是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病发时...意外造成的伤害？ 例如把某个路过打扫酒店房间的保洁人员强行拉进来，当成食物、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造成了某种无法挽回的伤害？ 这是陈不恶最担心的一点。 他担心自己的病，会严重伤害到他人。 然而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女人趴在地上，用双手捂住面颊哭出声来。 声音凄惨，悲切。 仿佛十分痛苦。 “谢谢你...” 女人似乎缓过劲了，捂着脸声音哽咽着开口说话。 只是嗓子似乎受到损害，声带听起来十分沙哑。 “你...” 陈不恶刚张嘴，女人突然起身，仿佛失神般打断道。 “啊...我该回家了...我必须要回去了，如果我回去的晚了，我丈夫会不开心的...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救了我...” 嗯？ 陈不恶听到这话，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这对话展开的方式似乎有点不对.... 女人说完之后，也不管别的，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 但身体状态明显不太对，以至于刚迈出几步后，站不稳当，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急忙用手扶着一旁的柜子来保持平衡。 但这个举动，却导致柜子上的一只花瓶冲到冲击掉落下来。 啪一声惊响。 摔碎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女人顿时怔在原地，紧跟着，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仿佛看到发生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她用手捂着脸哭出声来。 “哦...对不起...天啊...我又做错事了，对不起...完了...请你不要告诉我丈夫，他知道后，一定会杀了我，我真是太笨了....” 女人的语气里充满痛苦和悲哀。 她一边哭泣着，一边蹲下身，用手去捡地上破碎的花瓶。 似乎想要将其收拾干净。 然而... 由于太着急和情绪不稳定，一不小心，花瓶的玻璃割破掌心，流出血来。 滴到地板上。 十分刺眼。 “....”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诡异的发现... 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没错。 他的嗓子好像失声了。 或者说，声带没了。 这种感觉十分情绪。 而是越是用力，他越感到喉咙如同被堵起来，相当难受。 甚至...开始无法呼吸... 与此同时，女人停止捡花瓶的忽然把头转过来，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尽管湿漉漉冗长的刘海将她的眼睛部位遮盖住，但陈不恶能明显感觉到。 对方应该是在看自己。 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开始涌上来。 气管仿佛被堵住似得无法呼吸。 面颊憋得发紫，宛如死人 陈不恶在对方目光的注视下，拼命揉着脖子，想要喘气。 然而他感到越来越不对劲。 脚下一个站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急忙用手扶着沙发稳住身体。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可我的脖子真的好痛...我需要一些帮助...” 女人用沾满鲜血的手，同样摸上自己的脖子。 她似乎也很不舒服 拼命的揉搓着。 一边揉搓，嘴里一边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好痛...真的好痛...我感觉脖子好像断了...我呼吸不动...要换个角度才行...” 说着话，她突然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天灵盖，另一只手，扣住下巴。 紧跟着，双手反方向用力一拧。 咔嚓！ 一声脆响。 整个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断在一侧。 女人停止了痛叫。 刘海向下倾斜开，露出一双眼睛。 死死盯着陈不恶的方向。 保持着歪脖子的姿势，声音沙哑口中呢喃道。 “现在...我感觉好多了...你的脖子也很痛吗？我可以帮你...” 她说着话，以诡异的姿势在地上缓缓爬了过来。 陈不恶捂着脖子看到... 女人的双眼一片浑浊。 眼眶附近全是一个个红肿的脓包。 看起来就好像... 是被什么东西严重烫伤过一样。 望着朝自己爬过来脖子扭曲的女人，情急之下，陈不恶后退开来，急忙握紧老周剑。 忍着窒息感，一剑向前斩去。 噗嗤！ 剑刃不偏不倚，落在了女人的肩膀上。 鲜血瞬间喷溅出来。 陈不恶使出的力量并不大。 剑刃只是没入对方皮肉下层一厘米左右。 鲜血顺着肩膀流出来。 空气中弥漫起刺鼻的血腥味。 被砍中之后，女人瞬间停止了爬行。 跪在地上，以扭曲的视角盯着眼前之人，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痛苦的哭泣声。 “对不起...我不会再犯了...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令人感到诡异的是...随着剑刃砍中对方，女人开始求饶时。 陈不恶喉咙里猛然松出一口气。 就好像拥堵的下水道被疏通了一样。 他能呼吸了。 大口穿着粗气，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陈不恶神色不安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女人，那令人不安的哭声在耳边不断响起。 让人感到心烦意乱。 “我知道自己总是笨手笨脚的...我会惩罚自己，对不起...请你不要伤害我...” 说着话，她突然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狠狠朝自己的脖子扎了上去。 噗嗤！ 碎片直接刺穿大动脉，鲜血狂涌而出。 噗嗤！噗嗤！噗嗤！ 一下接着一下！ 鲜血四处飞溅。 她瞪圆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陈不恶，手上动作不停。 一下接着一下，不断用玻璃刺自己的脖子。 嘴巴里发出浑浊靡乱的声音。 “对不起...我惩罚自己...对不起...是我伤害到了你...我有罪，我该死...” 陈不恶怔怔望着眼前惊悚的一幕，大脑嗡嗡作响。 鲜血不受控制的喷溅他的身上。 炙热，腥臭。 令人感到强烈的生理不适。 “对不起...我该死...对不起...” 女人一边哭泣，一边道歉，一边用碎片捅自己。 鲜血和哭声混作一团。 和一种无法言说诡异情绪在蔓延。 “够了...！” 陈不恶看着她自残般的行为，伸出老周剑，挡住了女人的手臂。 将刀背向上一挑，玻璃碎片便打飞出去。 女人倒在地上，身子抽搐几下，鲜血不断流出来。 仿佛快要死去。 可她的双眼还在死死等着陈不恶，声音从喉管里传来，带着血味道。 “谢谢你...又救了我...可我的脖子...还是很不舒服...” “你...” 陈不恶听到这句话，刚想说什么。 猛然感觉自己的喉咙里... 一阵堵塞！ 紧跟着，他发现自己...再次失去了呼吸能力。 而且窒息的感觉，仿佛比先前还要强烈。 就好像有人拿根绳子，正站在后面，想要勒死自己一样。 该死...！ 陈不恶急忙和女人拉开距离。 然而...却并没有任何作用。 窒息感越来越强。 情急之下，他握紧剑，砍向女人的腿部。 剑刃擦过女人满是淤青的大腿，撕破连衣裙，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流出来。 女人发出疼痛的惨叫声。 “对不起...求求你...别伤害我...” 她整个人以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姿势，在地上蠕动着，似乎想要逃走。 陈不恶诡异的发现... 自己...似乎又可以呼吸了。 这一刻，他怔怔望着女人血淋淋凄惨的模样。 尤其看到那布满全身的淤青和伤痕后，一刹那，好像明白了什么... 等等... 这女人身上的伤，难道全是被人打出来的...？ 女人拼命往前爬。 可就在分神这一刹那... 陈不恶感觉，呼吸道再次堵塞。 这一次，要更加严重。 除了窒息之外，甚至还有强烈的疼痛感。 情急之下，陈不恶再次举剑。 砍向女人。 噗嗤！ 鲜血飞溅出来。 他又能呼吸了... 可当女人哭喊着求饶，托着凌乱的血迹在地板上爬行时，他再次无法呼吸... 该死！ 这种窒息已经完全不是正常的窒息，而是整个身体仿佛被紧紧捆绑起来。 连四肢都好像无法呼吸。 只想要情不自禁解除这一切。 大脑失去氧气，陈不恶甚至无法去思考。 只能不停挥动着剑刃去砍女人。 而且他很担心，如果直接把女人杀了... 会不会连同自己一起死？ 他必须要把握住每一次砍击的力度、速度，甚至精准度。 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因为陈不恶敏锐的发现，当上一次砍击距离下一次砍击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时... 他的呼吸会越来越艰难。 甚至留给自己用来挥剑的时间都不足够。 他要做的... 就是不停的用剑去砍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一剑又一剑... 整个酒店的房间里，喷的到处都是鲜血。 女人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她趴在地上，似乎已经无路可逃，只能紧紧抱着自己，举着手痛哭挣扎求饶。 “求求你...别伤害我...求求你！” 她已经从角落里逃到客厅的位置。 却仍然被陈不恶追着砍。 一路从角落里砍到客厅... 再砍到的浴室门前。 最后女人躲在床头角落，无路可逃，只能用背部对着举剑的陈不恶，哭喊着：“求求你...别伤害我...我真的好疼...” 陈不恶不断挥着剑，此刻额头上全是冷汗。 随着他一次又一次不断的砍击，渐渐诡异的发现... 这个女人好像死不了！ 即便此刻全身都是血，看起来十分凄惨，她却只是不停的哭着求饶... 正常人被砍成这样，理论上来说，就算不死，也应该丧失了行动能力。 就在陈不恶犹豫着，要不要一剑直接杀死她，突然，酒店门口传开“叮”一声。 有人打开了房门。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他一扭头，就看到顾扶摇和武纷纷两个人出现在门前。 顾扶摇的手中还拎着油条早餐。 当她们两个人打开门，看到屋子里陈不恶抡着剑，满脸是血像个疯子一样，对着女人乱砍时，下意识忘记呼吸，全都怔在原地。 尤其是武纷纷，这个刚从精神病院里出来准备投靠陈不恶的男人，在看到眼前血淋淋的一幕，吓得脸色苍白，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现在跑，来不来得及？ 第257章 伤女 “等等…我能解释！”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两个人，陈不恶急忙开口道。 同时放下手中的老周剑，刚要继续说，忽然那种喉咙被堵住的窒息感又一次涌上来。 整个人话语硬生生被卡回去，发不出声音。 他急忙瞪着眼珠子，脸色铁青的用手比划两下，但显然两人都没看懂。 愤怒之下，他只能再度抄起老周剑朝女人砍了过去。 “啊！求求你……” 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双手抱着头，手腕上，背部上，全是剑痕，看起来十分凄惨。 而站在门口等着解释的两人，看到这一幕，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顾扶摇头也不回的伸手向后一抓，把已经悄悄走出去半米准备开溜的武纷纷给硬生生拽了回来，怔声道:“你先别走，他平常不这样的……” 听到这话，武纷纷当即哭丧着脸：“明白了……我刚来，这是给我下马威呢……” “……” 顾扶摇深深看了他一眼。 “先进来，把门关上！” 陈不恶一边挥着剑一边喊道。 两个人急忙进到屋子里把门关上，顾扶摇刚想说话，陈不恶便率先喊道：“这女人有问题，我不能停下来，一但停止伤害她……就会无法呼吸！快想想办法！” 听到这话，顾扶摇脸色一变，呼吸，女人，伤害。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瞬间让她想起来了什么，急忙快步走过来。 在看清女人的样貌后，她一把抓住陈不恶的手腕，阻止道：“别砍了，没用，你要砍自己才行！” 说着，她按住陈不恶的手反过来用老周剑，在其肩膀上划了一道。 鲜血流出来。 瞬间，陈不恶感到呼吸顺畅了。 他大口喘着粗气，站在原地脸色煞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人，至少现在不是。” “你认识她？” 陈不恶疑惑问道。 顾扶摇盯着地面上浑身鲜血淋漓的女人，缓缓皱起眉头，转而叹口气道：“ 算认识吧……她叫伤女，和你一样，是山海司的收容物，甚至……当初就关在你旁边的房间里，你们之间，曾经只有一墙之隔。不过……你们应该从来没有见过彼此。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山海司拒绝收容物产生会面。”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在原地。 怔怔看着这个哭泣，浑身伤痕的女人。 一时间有些恍惚。 伤女？ 收容物？ “可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陈不恶皱起眉头，四下看去。 酒店的空间相当封闭，就算是开着窗户，在这高楼层，总不至于是从外面爬进来的吧。 陈不恶脑海中逐渐浮现女子用手贴着墙壁，像蜘蛛侠一样一点一点爬上来的场景... 顾扶摇拧眉道：“伤女属于精神类的收容物，理论上来说，只会受到特定的人物限制，但并不受空间限制，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但问题是...” 说着，她语气一沉，忽然走到窗边，警惕探着脑袋四处看了看观看。 “怎么了？” 陈不恶疑惑道。 “山海司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管辖的收容物，被称作为收容师，每个收容所都有权利对自己的收容物进行调整，测试，甚至使用，能理解吗？” 陈不恶沉默两秒道：“嗯，就像我是你的收容物一样。” “……没错。” 顾扶摇的语气有些停顿道：“收容物的生死很大程度上，掌握在收容师的手里。” “所以，你是想说...伤女是被一名收容师带过来的？” “嗯……这个人很可能现在距离我们很近。” 话语一出，陈不恶和顾扶摇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看向站在一旁始终不说话的武纷纷。 “别看我啊！不是我！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人对视一眼，收回目光，顾扶摇道：“不是他。” “你怎么确定的？” “他没这胆子……最主要的是，收容物和收容师直接是有感应关系的，如果他真是收容师，伤女恐怕就不会现在这副样子了。” “会变成什么样？” “会更加...放肆。” 顾扶摇道：“毕竟，有人给她撑腰。” 怎么有种狗仗人势的感觉？ 陈不恶犹豫道：“你刚刚不是说，精神类收容物不受空间限制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收容师就没必要靠近我们，他完全可以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理论上是这样...但有一点很重要的事你忽略了。” “什么？” “心理。” 顾扶摇道：“想一想，当你拥有收容物这种东西存在，并且可以将它们的能力拿为自己所用时，你会用它来做什么？” 陈不恶仔细想了想。 “打斗地主？” “....你是个例外。” 顾扶摇语气有些无奈道：“不恶，你经历的事情足够多，所以不会有猎奇的想法。” “但如果，一个正常人，当拥有某种神奇的能力时，大部分人对这种能力第一反应，都是去做坏事，而不是做好事。” “杀人，偷盗，犯法，强暴，猥亵...甚至更过分的事情都有可能...这并不是怪罪于某一个人，而是人性使然。人心里都藏着恶念，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并没有机会散发出去，可一旦给恶念一个平台，它就会迅速生长。” “收容师也会这么做？” 陈不恶皱起眉头：“你们不是保护世界的吗？” “是的，收容师不会这么做，一旦做这些恶事，就等于触犯了山海司的规则。” 顾扶摇道：“但是...有一些事情，则游离在规则之外的灰色地带，我之所以这么肯定带来伤女的收容师就在附近，就是凭借这一点。” “对方想利用伤女杀了你，所以一定会想要看看结果是什么。就像一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犯，杀完人之后会想着返回现场，尽管他自己也知道有风险，但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杀人的意义。” “他们喜欢在人群中欣赏自己留下的作品，看着人群因自己而陷入惊恐，却不知道恶魔就站在身边，这种行为，会让他们有成就感。” “好。” 陈不恶好像懂了，站起身来。 “也就说，从刚才开始，一直就有一个变态躲在暗处看着我受折磨，他在享受这种乐趣对吗？” “...你这么理解倒也没错...” 顾扶摇总感觉哪里不对。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看见陈不恶一把卷起床单，用单子裹住剑刃，开始缓缓擦拭着上面的血，一下比一下用力，动缓慢、表情认真。 就像是屠宰场准备杀牲口的屠夫磨刀一样。 “你要干什么？” 顾扶摇立刻站直道。 “铲除变态，人人有责。” 陈不恶一边擦剑，一边问道：“对了，伤女的禁忌是什么？” 他知道每种收容物都有各自的禁忌。 也就是所谓的“能力”。 就像自己，病入膏肓后会给周围人带来负面影响，甚至会影响人群产生疾病。 每种收容物从理论上来说，都具有危险。 或者不同寻常的地方。 否则那就是普通物件了。 “伤女的禁忌...就是伤害本身。” 顾扶摇缓缓解释道。 “实际上，伤女生前其实是人，但经常被自己的丈夫暴力虐待，后来在一次睡梦中，被自己的丈夫卖了，她丈夫把别的男人带进家里，强暴了她。” “那人给她丈夫300块钱。她因为这件事，彻底崩溃，反抗她丈夫后，却反而被他用绳子拴住脖子，吊死在了天花板上。” “从那以后，她内心的痛苦与悲愤愈演愈烈。就化成了禁忌收容物。实际上，危险等级不算高，但机制比较复杂。” “伤女会利用自己被虐待的情景来制造一个景象，骗过目标。” “就像你可能会看到她自虐的场景，例如上吊，用刀捅自己，正常情况下，人们会过来救她，但这恰好会触犯到她的禁忌。” “也就是窒息。受害者的脖子会感觉像被勒住一样，一点一点死去，据说，这是伤女希望这些受害者体验到自己死亡时的痛苦。” 听到这些话，陈不恶手上擦剑的动作一滞。 扭头看向蹲在地上浑身血痕的女人。 心情一时间，竟感到五味陈杂。 “而针对伤女的禁忌，目前解决的办法有两种，第一，就是不停伤害她，只要不停的虐打她，受害者本人就不会再窒息。” “第二，则伤害自己。” “伤女本身不会死，所以无论怎么伤害她，最后结局都不会变，但受害者并不知道，所以会不停的去伤害伤女，直到把自己累死，或者崩溃窒息而死，但实际上...只要伤害一下自己，就没事了。” 顾扶摇说到这里，轻叹一声。 原来如此... 陈不恶终于理清了眼前的情况。 从自己救下这个上吊的女人触犯禁忌之后，就一直开始陷入窒息的境地。 这么一想，这女人着实有些可怜。 被丈夫卖了不说，好不容易反抗，还被虐待致死。 死后化作收容物，却依然摆脱不掉被伤害的命运。 人们只有伤害她，才能活下来。 她好像被困在了自己悲哀的人生里无法走出来。 以至于产生禁忌...都带着一种桎梏和枷锁。 但另一方面，陈不恶隐约觉得，受害者去伤害自己便能解开禁忌... 这就好像...是她内心最后的一丝倔强。 也许她也曾想过，在面对这种可怕事情的时候，想要反击回去。 你们伤害我，为何不肯伤害自己？ 我又不欠你们什么。 陈不恶陷入这种沉思之中。 顾扶摇则道：“山海司的人这次没能得手，估计不会轻易放过你，很可能现在已经赶来了。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才行。” 她说着，便准备行动。 始终站在旁边的武纷纷闻言脸色苍白，欲言又止。 话说你们就没人打算和我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本人刚才精神病院里出来，为什么感觉却像是进入了另一家精神病院？ 陈不恶抓住顾扶摇的肩膀，把她拦下来，摇了摇头。 随后坐到床上，目光平静道。 “去哪里？去哪里都没用。不管去哪，他们都会像狗一样追着不放，与其逃避下去，不如坦然面对，这是早晚的事情。” 陈不恶说的是真心话。 当然，之所以这么有底气的真正原因。 那是因为他现在可是...诡神大人！！ 就问在【常界】，还有谁比自己更能横着走？！ 陈不恶甚至后仰，眉头皱起，装作一副高深的模样，声音带有磁性的低沉道。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长大了，人就要学着面对这一切。” “....” 顾扶摇看他半天，没说话。 最后把手伸进兜里，缓缓摸出一根烟。 点燃后，吸上一口，回头看向武纷纷，吐出烟气，犹豫两秒，开口问道：“兄弟，你怕死吗？” 你踏马说我怕不怕！ 武纷纷崩溃了。 从进来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尽管从两人的对话中已经窥探一二。 但正常来说，新人加入不应该举行个欢迎仪式什么的？ 怎么上来就先卖命？ 陈不恶拉着他坐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有句古训说得好，先吃苦，后享福，想想我给你的承诺，那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的独立空间。” 听到这话，武纷纷身子颤了一下。 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一个独立的空间... 一个能够自由燃烧一切的独立空间... 没有人打扰，也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在那里，可以烧自己想烧的所有东西。 仅仅只是想一想，他就有点兴奋的按捺不住情绪。 一咬牙，心一横，干了！ “大哥，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武纷纷语气都变了。 陈不恶伸出手，沉吟道：“你先帮我把油条递过来，我快饿死了...” “....” 顾扶摇环视一圈，忽然想起什么，疑惑道：“卡尔呢？她怎么没在你身旁？” 听到这话，陈不恶也跟着环视一周，确实，怎么没看到卡尔的身影？ 不应该啊... 陈不恶掏出手机，给卡尔打去电话。 先前让她留下来断后以防万一... 尽管现在看起来，断的并不怎么样... 但作为王，关心关心下属还是有必要的。 很快，电话被接通。 里面传来卡尔愤怒的声音。 “王来电话了！你个狗奴才，你让我怎么办！”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嘈杂。 听起来一直有狗叫声。 陈不恶疑惑道：“你那边什么情况？” “王...实不相瞒，属下正在处理一件大事...但不知该如何上手，从刚才开始，狗奴才就对着另外一只狗狂叫，它好像察觉到一些东西...我不确定是什么...” “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了吗？” 陈不恶知道狗奴才来自第三世界，或许能感知到一些自己不了解的存在。 这种事情必须要重视起来。 卡尔闻言，沉默几秒，组织语言道： “属下不敢妄言，但属下先前曾阅读过人类大量的书籍，自诩对人类的学识有所掌握，经过一番思考，属下认为，狗奴才这种行为，应该叫做发情。” “...” 第258章 另一个世界 “waiter，能帮我换上一杯卡布奇诺吗？加两块糖，三勺伴侣粉，记得搅拌均匀，咖啡不要太热，温度保持在六十度左右最好，谢谢。” 一个三十多岁装扮精致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他将已经喝空的咖啡杯递给旁边一名店员，一边描述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报纸。 报纸上印着“旧日报社”四个字。 “好的。” 店员似乎是一位刚来的学徒，举止有些紧张，普通话不够标准，说话间带着方言口音。 他接过杯子后一路小跑，但很快又折返回来道：“不好意思客人，卡布鸡诺已经卖完了……” “是卡布奇诺...” 不是卡布鸡诺。 男人叹出口气道：“别的也可以，拿铁，摩卡、玛奇朵都……只要是咖啡就行。或者，你可以为我推荐一种？” “麝香猫咖啡行吗？” 店员有些紧张的问。 男人闻言愣了一下。 他听说过这种咖啡，是一种制作过程相当特殊的咖啡，但自己并没有尝过，便笑了笑道：“既然是你推荐的，想必不会很差，来一杯吧。多谢了。” “好的，您稍等。” 店员举着杯子离开了。 他松了口气，今天上班第一天，对店里的咖啡都不了解。 但听到同事谈论了这款xx猫咖啡，据说很特殊。 这位年轻的店员和那位男人想的一样，如此出名，想必不会很差。 没一会，他端着咖啡放到桌子上。 男人端起来，品尝一口，眉头开始缓缓皱起。 口感倒是挺醇厚，就是种说不出来的怪味。 他想要问一下这款咖啡用的什么原料，可店员已经转身离开。 无奈之下，男人拿手机自行搜了一下。 网页上很快弹出一行字。 “原料：猫屎。 ” 愕然抬头，他只看到远处店员匆匆离开时留下的背影。 男人端着咖啡杯僵硬坐在沙发上。 “麝香猫咖啡，又称为猫屎咖啡，是由麝香猫吃完咖啡果将咖啡豆原封不动排出体内，再经由咖啡师将其粪便中的咖啡豆提取出来，进行加工制作而成....” 他默默放了下杯子。 神情凝重。 但很快...又端起来尝了一口。 然后再次皱着眉头放下杯子。 唔...果然不好喝！ 他重新翘起二郎腿，抖了一下报纸继续阅读。 那印着“旧日报社”四个字的报纸上写着一段话： “当整座城市被阴暗的浓雾掩盖时，人们的神色随之变得慌张，下水道里翻出一阵阵恶臭味，那些来自异界的诡异生物，充斥在道路上，发出令人不安的苍白嘶吼，所有的一切，都被冠以死亡二字...” “夸大其词。” 男人看着上面的内容，发出一声不太满意的轻哼。 随后，他把报纸收起来，站起身，整理一下西装往外走。 走出餐馆后，抬头望向马路对面的酒店。 他看到酒店门口，一个样貌端庄美丽的女人正牵着一条黑狗，在那里语气激烈的说着什么。 离得太远听不清声音。 但能看出来女人的情绪不太稳定，似乎因为狗的缘故，在那里大吼大叫，甚至时不时用脚去踹这畜生。 而那条狗黑漆漆体格庞大的狗，似乎完全不在乎主人的情绪。 它正对着另外一条路过的博美不停叫着。 男人一眼就看出来。 狗子发情了。 这是生物的本能。 人也会。 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发情时懂得控制自己，以至于不乱来。 当然，有些人和动物没什么区别... 男人站在马路对面看着这一幕。 静止几秒。 随后，他用拇指和中指相互摩擦，打了一个响指。 啪。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浑身是血的女人，出现在他身旁。 女人的脑袋以诡异的角度扭断在一侧。 眼睛被刘海遮盖起来，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布满伤疤。 伤口正往下滴血。 看到女人这幅样子，男人眉头缓缓皱起眉头道：“果然失败了...看来，只要有那小丫头在，事情就会变得棘手。” “顾扶摇...司里的每个人几乎都认识你。本事不大，名气倒不小...我只能先拿你开刀了。” 男人自言自语，又打了一个响指。 浑身血痕的伤女消失不见。 随后，他把手伸进西装兜里，从里面，缓缓掏出一张黄色的纸符。 展开之后，是一张道符。 随后，他捏着道符，穿过马路，大步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当来到酒店门前。 路过那名正不停用脚去踹狗的美丽女士，男人停下来，轻笑一声。 “女士，宠物可不能这么对待...” 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笑了笑，刚要继续说话，女人表情冷漠，嘴里蹦出来几个字：“臭sb，滚！” “？？？” 男人身子骤然一僵，不自然的笑了一声。 不再说话，低着头悻悻然离开。 脾气真差啊... 不过现代人都这样... 并不是个例。 尤其是网络上，打开任何一个事件的评论下方去看看。 几乎人人都带着戾气，似乎每个人都生活的不太如意。 男子走进酒店之后，回头看见那女人还在踹狗。 他来到酒店大厅的正中央，停下来。 扭头看向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 再次看向那个女人，缓缓发出一声叹息。 “不好意思...可能要给你们的生活降点速度了...” 说完，他用双指夹住道符，双眸围闭，嘴巴里快速念动起来。 “日柱为壬水...牢笼设丙土...克其命，缚其身，夺心智...下七杀、灾煞，命主无解...” 随着他嘴里念的速度越来越快。 轰然一声。 整个酒店里人群全部停在原地。 仿佛静止了一样。 但...又不是静止。 只是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好似机器人，一动不动。 男人嘴角挂着笑往前走。 拿走别人手中的一杯水，又拿走一个孩子手里的面包。 他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人们机械的朝他回应：“不客气。” 他走进电梯，按下12层，随着门缓缓关闭，吃一口面包，脸带笑意，径直上楼。 男人前脚刚走。 后脚... 牵着狗的女人已经出现在电梯旁。 表情阴沉。 正用手指狂按开门键。 只可惜电梯已经升上去。 她扭头看了一眼四周，人群全都定在原地如同被操控的木偶。 显然...这场景不对劲。 眼看着电梯不断上升，朝王所在的12层上去。 女人松开狗绳，将拇指的指甲盖插进电梯门缝里，轻轻一拧。 砰！ 一声巨响。 两扇电梯门直接被暴力破开，深深砸进陷进两侧的墙壁里。 水泥墙上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 她站在电梯外，抬头看着那拖拽着电梯间不断上升的内部钢索。 犹豫一秒，伸出手一把拽住钢索。 嗞—— 快速上升的钢索在她手中磨出血花横飞。 她面无表情。 稍微一用力，整座电梯间轰一声，悬停在半空。 随后，狠狠向下一拉。 那原本上升的电梯... 在这一刻，开始急速下降... 而电梯里，正喝水吃面包的男人，当场被反力呛了一下。 瓶子里的水洒出来，喷到西装上。 面包也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的背部装在电梯间内，表情一阵茫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等回过神来，电梯猛然停下。 他急忙抓紧扶手稳定身子，一抬头，就看到牵着一条狗的女人，站在他面前。 而女人的一只手，正托着整座电梯... .... 12层酒店房间里。 陈不恶三人在屋子里等了半天，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就在他感到不耐烦从床上站起来时，忽然发现，顾扶摇和武纷纷两个人好像定在了原地。 或者说... 看起来像是被催眠了一样，眼神怔怔的盯着空气，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握紧老周剑，快速朝门走过去。 房间里，伤女已经消失。 显然是被人带走了。 陈不恶拉开门，径直走向电梯旁。 忽然，他察觉到后方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陈不恶没有回头，随着自己加快脚步。 发现后方的人似乎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很快，他停在电梯门前。 握紧老周剑。 倒不是感到紧张，而是在等待机会。 按下电梯键。 陈不恶用余光向后方撇了一眼。 他猛然看到一个风衣的衣角... 等等... 这风衣... 有些眼熟... 好像是昨天马路对面的那个人... 陈不恶愣了一下。 然而就在这时，电梯门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对方好像朝这边快速走了过来。 要动手了吗？ 陈不恶握紧剑，准备回首斩击。 可在他刚扭过头准备发力的瞬间，忽然，电梯里伸出一只手... 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 霸道的力量将他向里面拽进去。 一刹那，陈不恶猛然回头，顿时怔在原地。 他看到，门后面并不是电梯间。 而是一堵墙壁... 但诡异的是... 墙壁上此刻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仿佛宇宙里的虫洞一样印在上面。 而洞口里... 伸出一只指甲奇长，造型诡异的苍白枯手，拽住陈不恶的衣服。 将他拖了进去。 与此同时，从后方追来的男人，刚抓住陈不恶的手，却来不及用力，也跟着被那股霸道的力量给拉拽进去... 在进入黑洞的那一刻。 陈不恶眼前一黑，感到天旋地转，耳边传来一阵听不懂，却又让他能够理解的诡异话语。 “嘘，有人来了，别把它吵醒了...” 砰！ 陈不恶感觉自己好像被砸在了地上。 砰！ 来不及回神，又一声惊响。 另一个人也跟着砸在地上。 甚至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 陈不恶感觉脑袋昏昏沉沉，仿佛喝多酒一样想要吐。 他趴在地上，双眼朦胧的抬起头。 骤然发现... 天空一片猩红... 天上没有月亮。 或者说月亮... 已经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眼球，正死死的盯着大地。 而在他的左侧，有一条河流。 河面散发着尸臭味。 上面竟然漂浮着一具具苍白的尸体。 河道旁竖着一根破旧的木桩，从上到下，歪歪扭扭写着一串诡异的符号。 那绝非人类的语言或者文字。 但陈不恶却诧异的发现自己... 竟然能看懂！ 甚至在看到的瞬间，他就已经理解。 倘若用人类的语言来说，那上面写的是：“沉沦河-肿尸者们的栖息之地。” “请不要打扰它们的睡眠，除非你愿意变成它们的样子。” 在看到这段话的瞬间，陈不恶几乎立刻意识到... 这里，不是【常界】。 甚至...不是【病界】... 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259章 异乡人 陈不恶从地上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那个和自己一起被拉进来的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身后空荡荡的，是一条用潮湿的石板砖铺成的路，向远处不断延伸。 望不到尽头。 道路上雾气蒙蒙。 白色的浓雾好像传说中的巨人在冬季里发出的一声叹息，飘浮在半空遮盖住人们的视线。 除此之外，能明显让人产生一丝触感的地方，那便是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咸咸的湿气。 味道闻起来，像是在海边。 陈不恶看到老周剑掉在一旁，他很庆幸它也跟着过来了。 履行着剑的诺言，一直陪伴着自己。 不然在这里，他会相当没有安全感。 捡起剑，陈不恶看向身旁一侧那条浑浊的河流。 河面上，缓缓漂浮着一具具苍白的尸体。 所有的尸体全部背部朝上，面部朝下，正面泡在水中，看不见具体的模样。 但能看出来的是，它们全都是光着身子... 如同被精心雕刻的蜡像一样。 陈不恶驻足在河岸旁看了半天，眉头紧皱。 如果这一幕换成普通人，恐怕早就吓傻了。 所幸...他见过更多比这还要可怕的东西。 因此倒没有产生恐惧的心理。 这是件好事，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内心能够保持冷静总比充满了恐惧要强得多。 但眼下让人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令人不安的诡异景象亦或者无法理解的语言。 而是... 他该怎么才能回去？ 顾扶摇和武纷纷两个人恐怕还在面临危险。 话说... 在电梯间时，从打开的黑洞里来抓自己的那只手又是谁？ 陈不恶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多。 他又盯着河面上的尸体看了几分钟。 再看向一旁的牌子。 上面写着那令人费解的语言符号。 “沉沦河，肿尸者们的栖息之地。” “请不要打扰它们的睡眠，除非你愿意变成它们的样子。” 看来这些尸体并不是随意出现在河岸上的。 它们有名字。 还有身份。 就是不知道... 在成为尸体前，是什么模样？ 陈不恶又看了一会，转身，背着剑沿着潮湿的石板路往前走。 他注意到，在潮湿石板路的左侧，并排着一栋栋灰白色冰冷的房屋。 这些屋子全部为欧式风格的建筑，顶部宛如塔尖，下方有一个拱形大门。 并且几乎每栋楼前挂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灯光在雾气中看起来有些模糊、苍黄。 而墙面是用白青色的石板铺成。 仿佛中世纪一样的古老，又增添了一丝沉闷，诡谲的气息。 望着眼前的景象，陈不恶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一些人来问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当然... 前提是，他能遇到“人”。 毕竟这里的一切看起来... 不像是人类生活的地方。 而石板路右侧则是那条漂浮着尸体的城中河。 隐隐约约能看到，河流越往后方空间越开阔。 在穿过一座加起来的石桥后，隔着浓白色的雾气，似乎能看到远处，有一艘工业革命时期的钢铁巨轮正在河面上行走。 “这地方...死气沉沉的。” 这是陈不恶沿着道路行走，观察石板路两侧所产生的第一感觉。 安静、死寂。 很难想象什么人会在这里生活。 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尽管每栋楼前都挂着煤油灯，但好像都没有人住。 至少眼前看起来是这样。 楼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 哪怕是灯光。 这里没人住吗？ 那这些楼都是建给谁的？ 陈不恶皱着眉头，内心感到疑惑。 继续沿着石板路行走。很快，他终于在白雾之中看到前方道路左侧的不远处，有一扇打开的门。 门里透出一道昏暗的光影。 此刻，正有一个身材略显肥胖的男人手里举着一盏煤油灯，站在门前，似乎在为另一盏煤油灯做引燃。 看到这人，陈不恶加快脚步走过去。 同时，他喊了一声：“你好。” 但诡异的发现，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听起来相当怪异。 完全不像是自己平日里说话的语调。 甚至不是汉语。 白雾中，对方听到声音，回头看过来。 在看到来人后，脸色一阵苍白。 紧跟着嘴巴里发出一连串激烈且听不懂的话语后，提着油灯快步往屋子里。 陈不恶见状，心头一愣，急忙跟上去。 对方要关门，他拼命往里面挤。 肥胖男人嘴里开始发出嘟嘟囔囔听不懂的话。 但语气明显是在骂人。 陈不恶使劲推。 对方使劲关。 一时间双放僵持不下。 于是，陈不恶拔出了剑。 那人立刻把门打开了。 甚至换上了一种能听懂的话。 “不好意思...朋友，我们已经客满了，你去别家吧...” 客满了？ 陈不恶闻言，抬头看了一眼。 发现门上挂着一块用白粉书写的破旧木牌：“渡鸦旅馆-旅人的安心之所”。 原来是家旅馆！ 陈不恶直接闯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握着剑的样子，显然吓到了肥胖男人，站在一旁没敢说话。 他进来之后，环视一圈发现，这大概是一家只会在小说中才出现的旅馆。 古朴，陈旧。 到处都充斥着冒险者们驻足的气息。 墙壁上挂着鹿头。 甚至还有盾牌。 以及一些边角发黄看不懂寓意的海报。 房间右侧有一把木制座椅。 旁边还有一个支架，上面零碎摆放着几份报纸。 看起来鲜有人读，毕竟上面已经落满灰尘。 至于左侧，是通往二楼的梯子。 陈不恶站在原地，观摩着景象，思索一会。 相当有经验的他直接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道：“一套标间，在哪扫码付款？” 肥胖的男人顿时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目光盯着手机半天，嘀咕疑惑道：“什么扫码付款？我们这里客满了...” 陈不恶闻言，转而又默默把手机收起来，摇了摇头道：“我不信。” 他通过这种方式确定了。 这里没有诸如手机的电子设备。 那应该也没有互联网。 再根据眼前所看到的建筑风格、以及男人身上穿着的皮革背心，还有带有雕花的煤油灯，头顶悬挂着灯丝管的昏暗灯泡来看。 此处的时代，应该对标于工业革命。 这是文明和野蛮碰撞的时代。 陈不恶清了清嗓子道：“我只是有点累了想住一晚，可以吗？我会付钱的。” 店老板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警惕的反问道。 “你...从哪里来？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住在鲁因城的人。” 鲁因城。 又知道了这里的地名。 听起来倒像外文。 陈沉吟几秒道：“实际上，我就是鲁因城的人，我叫恩佐，我只是...” “恩佐？” 忽然，听到这个名字的肥胖男人声音瞬间提高几个分贝：“哪个恩佐？” “什么哪个恩佐？” 陈不恶愣了一下。 “得了吧，朋友，所有住在鲁因城的人都知道，整个鲁因城叫恩佐的人只有一个，或者说，就是那个赫赫有名家族里的少爷，所以，你别在这里卖关子了，你不可能是恩佐！” “再说，如果你真是恩佐，又怎么可能会来沉沦河附近租一间破旧的旅馆，真是天大的笑话！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 你要不要听一听自己在说什么屁话？ 陈不恶完全没听懂。 大脑一片发懵。 但他很快意识到一个信息。 那就是... 这里真有一个叫恩佐的人... 而且...还是某个家族里的少爷？ 等等... 这一刻，陈不恶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当他最早去到病界的时候，也是一直习惯性称呼自己为恩佐。 其原因主要是... 从他接触恩佐的家人开始，听到的就是这个称呼。 因此对于这个名字，并没有怀疑过什么。 可问题是，他从来没有想过... 恩佐的姓氏是什么。 人不可能没有姓氏。 更何况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就连恩佐本人，或者希娜，亦或者姐姐瑟琳娜，以及父亲老本，包括母亲菲雅。 不可能只有名，没有姓。 那也就是说... 恩佐一家人其实是有姓氏的。 所以...姓氏是什么？ 陈不恶眉头皱起来。 他隐约感觉这里... 似乎好像和病界有某种说不清楚的联系。 这促使他沉思半秒后，双手一摊，无奈道。 “好吧，我承认，我不是恩佐，不过，我是托人办事来找他的，话说，关于恩佐他们家，我了解的并不多，你能和我说一说吗？如果让我满意的话，我或许会给你一些好东西。” 陈不恶说着，把手塞进兜里。 做出一副要掏钱的样子。 肥胖男人看到这一幕，眼神动了一下，盯着他的手缓缓道。 “朋友...很抱歉我刚才态度不好，关于这个问题，你可真是问对人了，毕竟我是开旅馆的，你知道人们都怎么形容旅馆老板和酒馆老板吗？就像床上的妓女，一天听到的故事比小说家一年写的都多！” “但我必须要说，你这个异乡人有点过于盲痴，毕竟人人都知道，恩佐可是鲁因城的一位少爷，如果我记得没错，他看起来应该...和你差不多年龄。” “他的姓氏呢？” “啊...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异乡人...恩佐少爷，阿兹莫丹，可是赫赫有名的家族，鲁因城的五大家族之一，如果你真是恩佐少爷的朋友，我想你肯定不缺钱。” 他的目光还在盯着陈不恶塞进兜里的手。 陈不恶却陷入思考。 阿兹莫丹？ 也就是说... 恩佐·阿兹莫丹。 但这个恩佐，和自己在病界的【恩佐】，是同一个人吗？ 为了确认这一点。 陈不恶把手掏出来一半，继续追问道：“能和我说一说恩佐的家人吗？” “家人？哦没问题，毕竟谁都知道他们的家里。” “阿兹莫丹家族经常抛头露面的人，实际上只有五个，但听说，还有更多。” “大家最熟知的第一人，当然是他的父亲，本·阿兹莫丹。这可是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另外还有母亲，菲雅·阿兹莫丹，不过母亲在没有嫁过来之前，听说是来自格林顿家族，所以应该叫做菲雅·格林顿，当然，嫁过来之后便冠以夫姓了。何况这些年，已经听不到格林顿家族的事迹了。” “另外，他还有一个姐姐，瑟琳娜·阿兹莫丹，瑟琳娜可是惊艳全城的大美人，你如果见了，一定会喜欢上。还有妹妹希娜·阿兹莫丹，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最后是恩佐·阿兹莫丹，一位生下来便拥有一切的大少爷，实在令人羡慕。” “好了，异乡人，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可以把你的手拿出来了吗？” 陈不恶表情怔然。 仿佛从听到的话语中无法回神。 他木讷的将手缓缓掏出来，递了过去... 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百元红钞。 肥胖男人接过钱愣了一下，举起来皱眉瞅了半天，茫然道：“该死的...这是什么东西？” 陈不恶呢喃出神道：“这是...万恶之源。” 第260章 捞戒指 “看好了异乡人，这才是钱！这是货真价实的钱！你刚刚给我的这是什么？别以为能随便糊弄我！我可不傻！” 肥胖的旅店老板从抽屉里掏出一枚金币愤然拍到桌子上。 随后还有几张蓝色的纸券。 再然后，把陈不恶递过来的红钞票狠狠扔了回去。 陈不恶看了一眼那几枚金币，以及淡蓝色的纸币。 确实都是没见过的币种。 他重新把红钞揣回兜里，叹口气，转而平静道：“好吧，我承认我没钱，但我真的需要住一晚上。” 听到这话，旅店老板脸色开始变得有些烦躁，刚要挥手拒绝，但转而似乎想到别的事情，开口道：“你要真想住也可以，看到门外那条河了吗？” “沉沦河？” “呵……你这个异乡人，不知道阿兹莫丹家族，却听说过沉沦河，看来它的臭名昭着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肥胖老板哼笑一声，指着外面道。 “前两天我这里来了一个客人，住下之后在夜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像疯了一样跳进沉沦河里淹死了，后来我去他房间收拾东西发现，这人竟然是一名盗贼！” “实话告诉你，我有一个很贵重的东西被他偷走了，如果你能把那东西从河里带上来给我，我就允许你住在这里一晚，怎么样？不用担心，河水不深，连小孩都能游。” “那你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不会游泳！” 胖老板翻了翻白眼：“如果我会，我早就下去，用得着你？” 陈不恶沉默半秒，问道：“是什么东西？” “是我打算送给老婆的戒指。” 老板叹气道：“这东西对你来说没什么用，但我对来说却意义重大，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吧，一个戒指，换一个夜晚，不过分吧？” 其实挺过分。 陈不恶这么想。 不过他眼下确实没有更多选择。 总不能拿剑把这人杀了，然后鸠占鹊巢，摇身一变成旅馆老板...自己又不是什么热爱杀人的变态。 他现在迫切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躺下来入睡，目的是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或许能够回到常界。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胖老板看了看桌子上用几块齿轮和指针组成的机械表，催促道：“时间不多了，等会天黑，我可就要关门了，没人敢在夜晚里选择在沉沦河旁的大开家门，你最好快点。” “好，成交。” 陈不恶背着剑往外走。 来到沉沦河岸旁，看着河面上白花花的尸体，陷入沉思。 他会游泳。 下潜几米，憋气一分钟，这不是问题。 问题是河面上的尸体。 整个沉沦河的河面上到处都是尸体，好像下班后拥堵在高速公路上的汽车一样无法疏通。 如果下水，就意味着自己要和这些尸体来一个亲密接触。 看看河面上肮脏腥臭的油脂，全都是从死人体内流出来的。 有些尸体甚至因为泡的太久，过度腐烂，已经出现了“巨人观”现象。 肿胀的宛如气球，器官从嘴巴里挤出来，看起来极为恐怖。 天啊... 就算是水不深，也没人愿意下去。 甚至站在这条河岸旁都已经是一个勇敢的决定。 陈不恶回头看了一眼。 肥胖的店老板正双手环抱胸前，站在家门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那表情有种戏谑的样子。 他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这一刻，陈不恶决定不捞了。 然而，当他正要转身的一瞬间，忽然听见，从河里幽幽传来一个痛苦的声音：“啊...我该怎么办...我回不了家了...” 听到这声音，陈不恶猛然回头，盯着满是尸体的河面，神色有些异样。 “我好想离开这里...她一定在等我...可我回不去了...”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吃力，断断续续，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谁在说话？” 陈不恶站在岸边，眉头紧皱，顺着声音望去。 在河流的中央，拥挤着大量尸体，流动的速度相当缓慢。 声音，似乎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但问题是... 尸体的数量太多，他无法判断说话的到底是人... 还是尸体？ 就在他感到疑惑时，那声音再度响起：“嘿...朋友，你...你能听到我说话？你能吗？我在这里...最中央...！” 陈不恶朝中央方向看去。 “我的肩膀上有一道伤痕...你看到了吗，那就是我！我叫贝尔！” 在声音的指引下，透过拥挤的尸体，陈不恶很快看到，其中有一具被卡在中间的尸体，右肩膀上有一道醒目的痕迹。 应该就是它。 可尸体...怎么会说话？ 等等... 我为什么能听见尸体说话？ “你真的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可以，你是否可以来点提示...？好让我知道这不是我的自娱自乐！” 那声音变得有些迫切。 好像十分期望有人会和它产生互动。 陈不恶闻言，犹豫几秒，将一块石子踢进了河里。 激起小小的水花。 那声音变得激动起来。 “哦！天啊！你竟然真的可以听到我说话...太好了...你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等等...你是阿兹莫丹家族的人吗？因为据我所知...鲁因城里能和尸体产生通灵的，恐怕只有阿兹莫丹家族！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求你了！” “恩佐。” 陈不恶回应道。 那声音沉寂了一会，随后听起来好像哭起来一样激动：“天啊...你竟然阿兹莫丹家族的大少爷...我...我真是遇到贵人了...” 陈不恶没说话。 因为他有点搞不清眼前的情况。 自己能听到尸体说话，是因为自己是恩佐？ 还是说，是因为阿兹莫丹这个家族？ “恩佐少爷，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毕竟...这里和您的身份...完全不符。” 陈不恶沉思几秒道：“我想从这条河里捞点东西，一枚戒指。” “戒指？” 陈不恶回头看了一眼道：“旅店的老板说，有一个盗贼把他准备送给老婆的戒指偷走了，然后淹死在了这河里，我正在犹豫要不要下去。” “啊...这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帮您。” 那声音道：“不过...恩佐少爷，您说的这件事我知道，那可不是什么盗贼，至于那戒指...更不是那家旅店老板的。” “嗯？” 陈不恶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在这里已经漂流了很久...前两天，确实有一个小伙子淹死在了这里，而且，他身上带着一枚戒指戒指，那戒指是相当贵重，我很久没见过这么金贵的戒指了，淹死之后，他就在河里飘着，哭了很长时间，一直说，他要回去娶心爱的姑娘，可他已经死了，也回不去了...” “那戒指沉了河底，就在少爷您现在站的位置。” “我估计...旅店老板看到这一幕后，起了贪心，想要那枚戒指而已，少爷...虽然这么说不够尊敬，但...您被利用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再回头看那老板。 他故意向这边扬了一下手中的机械表，喊道：“异乡人，快点吧，天要黑了！” 陈不恶收回目光，看向河里的尸体问道：“淹死的小伙子尸体在哪？” “早就飘走了...它没有卡在这里，几天过去，恐怕已经汇入亡海了。” “...” 陈不恶盯着河面，沉思道：“你能帮我把戒指捞上来吗？可以的话，我愿意帮你一个忙作为交换。” “哦！您太客气了恩佐少爷，我又怎能让您帮忙！” 那声音谦卑道：“...不过，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这枚戒指由您保管，而不是给那个贪心势力的旅店老板，他个该死的王八蛋可骗过不少人...甚至还想骗您！” “当然，如果能交给这小伙的未婚妻就更好了...毕竟那个姑娘...也许海一直正在家里等着自己的心爱之人，我听说她住的不远，就在两条街的后面。灯影街265号。” 陈不恶点点头。 “我会的。” “您的善良，是阿兹莫丹家族一直以来的传统。” 说完，陈不恶就看见中央那具尸体缓缓沉下去。 水面上咕噜咕噜开始冒泡。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具尸体在距离岸边的位置缓缓漂浮上来。 由于所有尸体都是面朝水下，背部朝上，所以陈不恶只能看到这具腐烂尸体的背部。 他并没有看到戒指在哪里。 正疑惑间，那声音响起：“恩佐少爷，很抱歉\/\/\/可能需要麻烦您将我翻过来，因为戒指在我的嘴里...” 陈不恶闻言，伸手去翻。 “哦不不不！不要用手...沉沦河的水...会侵蚀人心，您的善良不能被这些肮脏的东西污染，随便找一根木棍吧，那里...那里有一根船桨，用那个！” 陈不恶扭头看去。 河岸边破旧的木船上，有一只木浆。 拿起来，挑着尸体，翻了一个面。 看到尸体的样子，陈不恶心头一惊。 第261章 还我儿命来 尸体翻了一个面。 陈不恶看见那张脸时心头一颤，下意识后退，手里的船桨也差点掉在地上。 “张悟心？” 但很快，陈不恶就意识到自己看错了。 只是看起来很像，但并不是。 尤其是眉骨和鼻子，即便被水泡的变了形，也隐隐有些神似。 能把死人脸看成张悟心，陈不恶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理.... “贝尔，少爷，我叫贝尔。” 沙哑的声音响起，陈不恶点了点头：“抱歉，刚刚走神了。” “没关系少爷，戒指就在我的嘴巴里，我动不了肢体，可能需要麻烦您撬开我的嘴巴……这会用到手，很抱歉会脏了您的…” 啪！ 贝尔话没说完，陈不恶直接把老周剑插进他的嘴巴里，然后向两边撬开。 “哦少爷！您真聪明！我是说……您真的很聪明，没有别的意思。” “谢谢。” 陈不恶一用力，贝尔的口腔被狠狠撬开。 一枚醒目的戒指就卡在掉落的牙缝之中。 “就是这枚戒指...看看上面，还有一颗蓝海钻石，是那小伙子用半生积蓄换来的，说是要求婚...唉...” 陈不恶一边听贝尔说着，一边用剑尖把戒指一点一点挑出来。 甩到半空，最后用手接住。 他举起来看了一眼。 戒指确实很漂亮，上面镶嵌着一颗晶蓝色的钻石。 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并且在戒指内侧，还隐隐雕刻着“玛丽”的字样。 陈不恶观赏片刻后，收好钻石。 “多谢你帮忙。”“我应该的恩佐少爷，能在死后依然帮到阿兹莫丹家族，是我的荣幸。” 听到这话，原本准备迈脚离开的陈不恶忽然停下来，疑惑问道：“你以前是阿兹莫丹家族的人？” “是的，少爷，我为阿兹莫丹家族工作，我们还曾见过面，不过，那时候你还很小，应该已经不记得了。” “你以前做什么的？” “我先前在阿兹莫丹家族的一间工坊里当运输工，主要是运输葡萄酒，阿兹莫丹家的葡萄酒我敢说举世闻名。” 贝尔道：“有很多次需要我将特制酒运输到阿兹莫丹家族中，期间曾和您见过面，您和我说过几句话，当然，主要是您父亲，他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 陈不恶听到这话没有回应。 贝尔继续讲述着：“您还曾让我帮您从外面带一个叫风轮的东西，就是小孩子们都喜欢玩的那个会转圈的玩意…..只不过...后来我意外去世，一直也没能履行这个承诺，很抱歉恩佐少爷...” 听到这话，陈不恶摇了摇头。 他没有任何怪罪老贝尔的意思，毕竟，那个恩佐，或许不是自己。 “我想向您问一些问题。” “哦少爷，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实际上，我最近离开家族，要做一些调查，我想了解一下外界对我家人的看法。” 这个“外界”大约可以和陈不恶画等号。 “啊...我对阿兹莫丹家族的人了解不算太多，但还是知道一些……” 贝尔用沙哑的嗓音道。 “您的父亲，本·阿兹莫丹，大家都知道是他带领阿兹莫丹家族从衰败重新走上强盛。” “他是一位不得了的人物，精明，强悍，就算是皇室贵族见了他，有时候也不得不放下姿态。” “当然，少爷您也知道...对于大家族，外界免不了一些风言风语，有人说您父亲私底下总是做一些不好的勾当...啊，我实在不该这么说...” “没关系，脾气呢？外界如何看到我父亲的脾气？” “自然是有点暴躁了。” 贝尔道：“我并没有接触过您的父亲，所以...真实感受不清楚，但我曾遥遥看过他和皇室笑谈风生，甚至发脾气的样子，气场很强，说实话，我被震撼到了，那可是皇室！” 说到这里，陈不恶配合的笑了笑，转口问道。 “关于我姐姐瑟琳娜呢？” 提到这里，贝尔发出感叹的声音：“瑟琳娜小姐……真是一位天上的女神，倾国倾城的女子，这一点...我想您应该也认同。我曾有幸和瑟琳娜小姐接触过一次，她人真的太好了，和少爷您一样温柔。天啊，全城的男人恐怕现在都还在想...到底谁会有福气，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瑟琳娜小姐的身体不好……一直患有疾病无法治愈，唉……” 听到这话，陈不恶眉头微微皱起。 “希娜呢？” “哈，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有些调皮，我也见过，小的时候她尤为喜欢跟在少爷您身后，是的...她看起来很依赖少爷您，想必对少爷您来说，大概是一个黏人的妹妹吧。” “是的。” 陈不恶想起病界里的希娜，继续问道。 “我母亲呢？” “哦，您母亲可不得了，被称为是阿兹莫丹家族背后的女人，不过，夫人很少抛头露脸，似乎不太喜欢公共场合，除此之外，我知道的就不多了。” 陈不恶点点头，听完之后，心里已经有一个大概的想法。 但情绪同样有点不稳定。 该死该死该死！ 卧槽...！ 这该不会真的是恩佐一家吧？ 理论上不应该啊... 恩佐一家是【病界】的人，除了希娜之外，不是都已经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该不会是恩佐一家还魂，把我拉到他们死去后的世界了？ 就因为我占据了恩佐的身体？ 那我万一碰到他们一家人，他爹会不会像死了多年的木乃伊一样，拿着斧头大喊：“还我儿命来！还我儿命来！” “……” 陈不恶汗颜的拍了拍脑袋，赶紧把这些可怕的想法甩出去，回到眼前的事情上。 “话说，你为什么会在沉沦河里？” “啊...少爷，您是故意这么问的吧？不过我理解...毕竟在鲁因，没有身份和地位、也没有钱的人，死后是买不起墓碑的，就像我们活着的时候也买不起房子一样。所以死后尸体只能放到沉沦河里。” 听到这话，陈不恶怔了一下，指向一旁的牌子道：“可你们被称作为肿尸者，听起来很危险。” “是的...不过少爷，真正的原因是，尸体长期被水浸泡就会变得浮肿，所以叫肿尸者，至于那牌子上写的，不要打扰我们之类的话语…..这大概是出自同病相怜人之手。” “有人在这里树立一块牌子，希望我们这种人死后，至少像个死者，得到一些该有的尊重...那就是安安静静的睡去……” 陈不恶一阵哑然。 “一个人的积蓄，还不够买一块墓碑吗？” “二百金才能买一块，还需要看地理位置，就算买得起，也没人舍得，这笔钱可以留给家人做更大的用处……鲁因城没有死人和活人一说，只有穷人和富人。” “普通人死后，就不能埋在土里，或者别的地方？” “这里寸土寸金，实在没有可以给穷人休息的地方，原先倒是有一块留给穷人的土地，但后来也被改造建成了歌剧院。” “那些贵族和有钱人，踩着埋葬穷人坟堆的地方，听着高雅的歌剧，在那里唱歌跳舞...” “哦对不起少爷...我也不该向您发这种牢骚。” 贝尔说到这里，赶紧停下来。 即便已经死了，它仿佛还陷在某种阶级差距之中无法走出来。 “没关系。” 陈不恶摇了摇头，随后想了想道：“我和你，其实没什么区别。” 这句话，仿佛让贝尔愣住了，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神来，最后才缓缓开口道。 “谢谢您少爷，听到这句，是我死后十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句话了。” “你刚刚说，我能听见你说话，和阿兹莫丹家族有关，是什么意思？” “少爷您是在考问我吗？我当然知道，阿兹莫丹家族的人拥有聆悟能力，全城人都知道。” “嘿！异乡人，天要黑了，你到底要不要下去？” 后方，忽然传来旅店老板催促的声音。 陈不恶没有再追问下去。 因为再继续问，可能就要露馅了。 “我要回去了。” “再见了少爷...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一面。” “有缘分，就会的。” 当陈不恶转身离开时，又望了一眼沉沦河。 再看向那竖起的牌子，先前阴沉不安的感觉已然散去。 “肿尸者栖息之地-不要打扰他们的睡眠。除非你想变得和他们一样。” 原来这句话代表着...他们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活时不能像人。 死后至少像个尸体，安安静静不被打扰。 从此长眠不醒。 陈不恶拿着戒指走回渡鸦旅馆。 “你不敢下去？” 肥胖老板在后面看了半天，见他没有下水，讥讽道。 “我已经拿到了。” 陈不恶伸出手，戒指出现掌心上。 “哦我的天啊！你...你怎么做到的？” 肥老板见状，急忙伸手要拿戒指。 陈不恶缩回手平静道：“先带我房间。” “没问题没问题，我把最好的房间留给你，反正这个季节本就是淡季。” 他嘿嘿一笑，转而带着陈不恶上二楼，同时继续道。 “起初看见你从那边走过来，我还以为你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魔，所以有些害怕。不敢让你住。” “什么杀人魔？” “开膛手听说过吗？” “开膛手杰克？” “对，但不是他….我是拿他举个例子，大家都管这个杀人魔叫割面魔。因为它喜欢杀了人之后，把死者的脸给割下来带走，是一个对脸部有过分执着的变态。” “连最近城里的治安官都拿他没办法。” 陈不恶闻言没说话。 等来到房间后，老板推开门，他走进去。 屋子里装修还算可以，墙壁上挂着一副油画。 好像是一艘船在海洋上远行。 只不过……船只的后面有一根根粗壮的触手，看起来相当骇人。 见陈不恶一直盯着这幅画，肥老板道：“这是霍拉的作品，那位审美怪癖，被奉为异端的艺术家，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的作品极具美术特色和视觉冲击力。” “看来你很懂画。” “哦不，是那些人都这么说……我听得多了自然也就说，不过我看不懂画，但住客们都很喜欢，我就一直留着了。” 陈不恶盯着画，确实，这幅画风格独特。 即便像他这种不懂画的人，也仿佛能从中看出展现给看观的狰狞和疯狂。 大海的波涛汹涌，海怪的侵犯和恐怖，阴沉的天空等等。 色调阴暗，气势磅礴。 “看得出来，画作者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是啊，霍拉画完这幅画就自杀了。” “……” 陈不恶一时语塞。 他把目光从画作上移开，看向房间。 空气中始终透露着一种酸臭味，不过这并不能怪房子，毕竟靠近沉沦河。 大量尸体浸泡的地方，难免会这样。 “这间屋子怎么样？” “可以。” “那……” 肥老板开始搓手。 陈不恶转身，把戒指掏出来扔过去。 他急忙接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来回把玩，发出两声怪笑道：“我的宝贝戒指，终于得到你了……啊，我的意思是，它终于回我的手里了。” “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有什么事只要按一下那个铃铛就行，当然，楼下找我也可以。” 他说着，一边贪婪的看着戒指，一边快速下楼。 拿着戒指，用衣服擦几下后，狠狠亲了几口！ 陈不恶默默看着没说话，等人走之后，他把门关上。 手伸进兜里，掌心一翻，戒指重新出现在手中。 呵... 我怎么可能会真的把戒指给你呢？ 做梦。 毕竟……我可是诡神。 虚假、欺骗，向来是我的拿手好戏。 【欺骗】在这里确实不影响使用。 人们只会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东西。 当陈不恶说自己已经拿到，并把手掏出来的时候。 从心理上，旅店老板想看见的东西，就只有戒指。 所以在那个时候，陈不恶悄悄使用了【欺骗】。 自然，旅店老板看到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在他眼里都会变成戒指。 当然，那东西实际上是... 贝尔的一颗牙。 陈不恶用剑把戒指从泡在水里死了十几年的贝尔嘴中挑出来的时候，一颗腐烂的牙也跟着蹦了出来。 想想旅店老板刚才拿着贝尔的牙齿狠狠亲吻的样子... 陈不恶忍不住一阵寒噤。 希望这位“热心肠”的老板不会染上什么感染病... 他把老周剑放到一旁，躺在床上。 开始让自己陷入睡眠。 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鬼地方才行... 他可不想真的碰上“死而复生”的恩佐一家。 被他爹追着喊：“还我儿命来！” 所幸，外面阴沉的天让人产生困意。 陈不恶躺下后没多久，便睡着了。 ..... 一觉仿佛过去很长时间。 睁开眼后，陈不恶一抬头，看到坐在昏暗房间里的老宁。 心头顿时一沉。 猛然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完了...他发现自己好像回不去了。 第262章 虚无时节 【常界】 卡尔提着那位被揍的鼻青脸肿，身穿西装的山海司人员，坐在酒店房间里，目光阴沉，声音冰冷道。 “我只问一次，王，在哪里？” 那位山海司成员趴在地上，嘴巴里正往外吐血。 他此刻相当崩溃。 本来今天是十分有自信能解决陈不恶和顾扶摇的。 可谁知道半路突然杀出来这么猛的一个女人。 单手拽电梯。 这还是人吗？ “司徒，我奉劝你最好实话实说，用了什么收容物，把人藏哪里去了？” 顾扶摇坐在一旁，语气同样含有威胁。 她认识这个叫趴在地上的男人。 山海司四大纨绔子弟之一。 家里有钱，并且父母在山海司身居高位。 性格张扬，喜欢显摆，尤爱奢侈品贵重之类的东西。 过着精致的生活。 这种纨绔子弟有一个很明显的特质，那就是生下来的时候身边什么都有。 唯独没脑子。 例如现在，但凡聪明人就不会选择孤身一人来对付他们三人。 眼下，被叫做司徒纨绔子弟崩溃道：“我真不知道什么王….” 啪！ 卡尔甩手一巴掌打他脸上，大牙当场打掉两颗。 省去了拔智齿的钱。 “劝你最好动下脑子再回答。” 卡尔的目光阴沉。 可惜，司徒这种人没什么脑子。 “好好好...” 他一身西装革履，趴在地上，这会看起来略显狼狈。 跟随他而来的收容物【伤女】，此刻同样蹲坐在角落里抱着头... 原本哭泣委屈的样子全然不见，眼下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刚被抓起来的作案同伙…… 收容物一旦和使用者绑定起来，便被规则的约束。 当使用者处于弱势时，它们的状态也会跟着受到影响。 “你说的王...指的是陈不恶吧？” 司徒似乎真的动了脑子，声音颤抖道。 “我就是来找他的...可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妈的…我只是用五行符的催眠了酒店里的人，但做不到凭空把人消除...我要有这本事，我早就成山海司的大司长了！” 听到这话，顾扶摇眉头紧皱。 死死盯着对方。 卡尔听不太懂。 但她听得懂，沉思半秒，仿佛不得不承认叹口气道。 “柱子说的应该是真的，他确实没这个实力。” “柱子？什么柱子？” 站在一旁的武纷纷闻言顿时一愣。 连忙四下看去。 酒店房间里哪有柱子？ 顾扶摇平静道：“司徒柱子，是他的全名。” “....” 空气瞬间有些寂静。 “呵……” 卡尔先是嘴角轻扬，笑了一声。 随后，狗奴才也发出嗷呜一声。 最后，是武纷纷开始忍不住狂笑起来。 “司徒柱子！这什么起名鬼才给你起的！你爹怎么想的会同意这个名字？” 他笑的越来越起劲。 司徒柱子趴在地上，表情逐渐愤怒：“闭嘴！你懂什么！我姓司徒，柱只是我的辈分，子才是我的名！你懂个屁！司徒子知道吗！” “司徒柱子，哈哈哈哈……” “....” 这感觉就好像别人问你姓什么，你说我姓慕容。 那名字呢？ 狗蛋。 合起来就是：慕容狗蛋。 顾扶摇没有跟着两人发笑，皱眉道：“除你之外，山海司还有别的人来吗？” 她需要排除一下，在被催眠的时间，谁最有实力可能把陈不恶凭空给消失掉。 “当然有...也不想想你们的问题多严重...但现在…这些人应该还没到地方。” “都有谁来了？” “呵呵……李幕，白甲乙，唐雅，光我知道的二队里，就有这三个人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别的队伍...” 顾扶摇闻言，脸色瞬间有些变化。 她深呼吸一口气。 没说话。 司徒柱子得意道：“顾扶摇，我劝你识相点，你好歹也是山海司的人，自然知道这三位的水平吧？耗下去，都谁都不好，再说，我们的人无穷无尽，你们呢？只有……” 啪！ 卡尔又是一巴掌。 打断了司徒柱子的话。 这下两边脸都肿均匀了。 “是这些人把王带走了？” 她皱眉道。 如果是的话，她现在准备找到这些人，把他们都杀了。 “未必...他们现在应该不在这里。” “你怎么确定？” “如果他们真在这，早就出来了，我们现在的情况不会轻松。” 顾扶摇正说着。 一旁狗奴才好像嗅到什么，突然朝外面快速爬了过去。 “臭狗，滚回来！” 卡尔见状，皱眉跟出去。 就看到狗奴才一路跑到电梯口，开始对着墙壁乱抓，同时嗷呜呜发出一阵怪叫声。 “他怎么了？” 顾扶摇跟出来疑惑道。 “发情了。” 卡尔将狗子这种无法理解的行为统称为“发情”。 顾扶摇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然而，当卡尔走到电梯旁时，忽然皱起眉头。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手掌立刻放到上面。 缓缓... 感受到一股阴暗的气息从里面透出来。 紧跟着，身子一颤，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连同狗奴才，好像也有些害怕一样，快速往后退开。 “王有麻烦了。” “怎么了？” 顾扶摇不安道。 “他被拉回...我们的世界了，一定是那个人干的。” “那个人？你是说……另一个世界，冒充陈不恶的人？” 听到这话，卡尔看了她一眼，平静道：“是冒充王。” “行...王。” 顾扶摇无奈的呼出一口气。 对卡尔来说，直呼王的人类姓名，是极其不尊重的行为。 因为在她眼中，顾扶摇看起来和她一样，都是王的属下。 当然，他们之间甚至还可能存在某种竞争关系... 例如，当征服世界之后，谁是王最信任的人…… “那也就是说，他眼下在第三世界？” “第三世界，是你们人类的称呼，实际上，我们的世界在人类语言体系中，可以被翻译成【克苏】。” “好，如果他现在在【克苏】，是不是像【病界】一样，入睡后就能回来？” 卡尔沉默着没说话。 她凝视着墙壁，像是在思考，片刻后道：“目前从【克苏】来到【常界】的方法，狗奴才先前已经做过尝试，必须要有沟通的桥梁才行。” “狗奴才在我们这边。” “但另一个狗奴才在【克苏】，而且能对它下令的只有王。” “你不可以？我看你平日里把它教训的相当厉害。” “我只是经常骂它臭狗而已。” 听到这话，顾扶摇张了张嘴：“所以...如果他想回到常界，就只能在【克苏】里找到狗奴才，让它打开沟通桥梁的门才行，对吗？” “是这样。” 一时间，众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这下完蛋了... “哈哈哈哈...” 躲在屋子里偷听的司徒柱子，狂笑起来：“你们...” 啪！ 卡尔闪现到跟前，甩手一个一巴掌。 把人扇晕了过去。 顾扶摇看着倒在地上直抽搐的柱子，沉思道：“我们要想想办法才行。” .... 【病界】 陈不恶坐在破旧的床铺上，死死盯着老宁。 他没有急着去问关于自己在哪的问题。 因为只要有老宁在这，肯定就不是一个危险的恶地方。 就算是危险的地方...其实也无所谓。 其次，他也没有问邪佛和王城情况。 因为他有更要紧的事情。 把自己去另一个世界的遭遇，全部讲述一遍。 老宁听完后，用一根木棍挑动了几下眼前的火堆，沉声道。 “照你这么说，这两个世界里，都有恩佐一家人，只是身份地位似乎不太相同，而那个世界听起来...倒和西方国度有点相似，不过...要残忍的多，毕竟就算是西方国度，人死之后，也拥有属于自己的墓碑。” 望着噗噗作响的火苗。 昏暗的光照显得陈不恶表情有些可怕。 “嗯...但我现在的问题是...回不到【常界】了...” 说着话，他突然注意到，而房间另一侧，灵王和灵琳娜正蹲在地上，用石子划着什么。 似乎在计算某种东西。 “他们在算时间的规律。” 老宁看到陈不恶的目光，解释道：“青铜时节过去了，现在是虚无时节，不管接下来做什么，都要当心。” “就是那个永夜的时节？” “倒不能这么说。” 老宁往火堆里添加一些木柴，火焰变得更旺了。 他平静道。 “天还是会亮的，但时间不固定，有时候白天会有12个小时，足够长的话，能有20个小时，当然，甚至也可能只有1个小时、半个小时，计算这些时间，可以寻找规律，从而知道第二天有多长时间，我们能够行动多久。” “时间不是完全随机的？” “不是，有一定的规律可循，但不完全准确，很大程度上，只能估出一个大概。” 陈不恶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我们只能白天行动？” “是的。” “夜里...是有什么东西吗？” 听到这话，老宁沉思道。 “虚无时节的夜晚绝对不能出去，这是死结，更像是一种定好的规则，即便是徐平城那样的人也不行。” “至于夜里有什么东西，没人知道，我们也都看不见，但如果出去的话，第二天，你就会看到那些人已经死去，并且被剥皮，肚子破开，器官都被掏空，死相相当凄惨。” “....” 盯着外面的黑夜，一时间，陈不恶感到有些许的压抑。 “所以，虚无时节中，只要一到天黑，就必须要找一个能把自己遮盖起来的环境躲避，房屋、山洞、帐篷、只要能把你自己从上到下遮盖起来，哪怕只是一块布都行，但就是不能暴露在夜里。” 第263章 你姓阿兹莫丹 当陈不恶和老宁交谈时，窗外已不知不觉间隐隐亮起微光。 老宁起身走过去，将窗户向两侧推开，有股凉爽的风吹进来。 “天要亮了。” 他看向远处，呢喃道。广阔的地平线边缘，一道仿佛能够拯救世间的日光正缓缓升起。 陈不恶从床铺边站起来，刚走两步，身体便骤然感到一阵疼痛，连同呼吸也有些艰难。 这并不意外。 毕竟自己在迎接诡神神体降临时，还只是一具肉体之躯。看看轩辕王迎接邪佛时肉身变成了什么样...相比之下，自己还算好的。 但令陈不恶疑惑的一点是，眼下诡神的神体是否已全部为自己享用？ 自己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诡神？ 还是只是名义上的诡神？ 这个问题必须要搞清楚才行。 说直白点，他一路来挨打挨了这么久，也该打打别人了。 “天亮了，我们可以启程了。” 灵王放下手中用来计算时间的石块，看向窗外沉声道。 “你们是要回南方国度吗？”老宁问道：“两个国度间的距离相当遥远，赶回去，恐怕要走很久，而在这个时节赶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没办法，总不能不回去……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会在整个世界传开，到时候铁定会乱成一锅粥，身为王，必须要回去主持事务才行，再危险也要回，这就是戴上王冠后要肩负的责任。” 这话说的很有分量，如果不是胳膊举起来有些疼，陈不恶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或许，我们可以走水路。” 小巧动人的灵琳娜公主在旁忽然想起什么，提醒道：“我们以前来东方国度走的就是水路。” 灵王闻言点头思考道：“是的...东方国度的母水江和我们的枯叶海连在一起，虽然水况险峻，但如果走水路，顺流而下，速度会很快，也许用不了三天就能到南方国度的地界。” 听着两人的对话，陈不恶透过窗户，遥遥看到窗外不远处。 一片废墟，景象破败凄凉。 残垣断壁的房屋，倒塌的宫殿，死气沉沉的环境。纵然有雨，也浇不灭地上燃烧的火焰。 只需要一夜的时间，就能够覆灭一个王族。 而一个王族的崛起，却需要很多年来积累... 世间事往往就是这样，成功做好一件事很难，但失败却很容易。 眼下，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王城外的一间破旧小木屋里。 失去高耸的楼宇阻隔，当风吹过来时，毫不费力便卷起地上的沙土滚滚而来。 遥遥看去，整个王城上方风沙弥漫。 仿佛是一座只存在于传说和历史中的遗迹古城。 一时间，令人感到神伤。 “看看这样子，东方国度怕是要消失了...不过，其文化根基和历史遗迹还需要很长时间的沉积才行，估计过一段时间，那些听到动静的国度，教会，信仰，甚至还有另外一些乱七八糟的人都会来这里挖掘采宝，想想这片废墟下，埋着多少奇珍异宝吧。” 灵王站到陈不恶身旁，同样望着远处道：“哦！还有那座令人敬仰的天地图书馆，建造的如此宏伟，这对于世界各地的学者来说，里面的丛书估计以后都可以当做是绝版之物了，他们会发了疯来抢。” “你们也会这么做吗？” 陈不恶扭头问他。 “当然，有钱不挣王八蛋，更何况，就算我们不要，别人也会要走，这可以是一个王室的财富，天知道下面有没有扭转一个国度命运的东西。” 灵王毫不掩饰的笑了笑。陈不恶蓦然发现，这个王，虽然看起来笨手笨脚的，但...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却给人一种相当沉稳内敛的感觉。政治家。这是陈不恶心里冒出来的词汇。他们总是伺机而动，在合适的时机料想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不过很快，灵王的眉头又拧在一起道：“但前提是...我要先顺利回到国度才行。” “祝你们好运。” 陈不恶送上祝福，毕竟回南方国度是他们的事情，和自己无关。 他看着废墟默默无言。 天地图书馆倒塌了。 估计那个经常领着自己看书的南曲姑娘也死在了里面。 陈不恶既然想起王城角落的那座坟园。 夏修山前辈的墓碑或许也被埋进其中。 自己在这里见过的一切...恐怕都要不复存在了。 不过，陈不恶眼下最担心的，是张悟心的情况，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如果张悟心真的死了，他会感到很难受... 另一边，希娜还在沉睡。 但陈不恶觉得是时候把她唤醒了。 “我去撒泡尿。” 老宁起身往外走。 天光渐亮，不用再担心黑夜的危险。 他好像有些憋不住了，匆匆跑出门外。 找到一片废墟地，解开裤子开始畅快淋漓的释放。 “呼...” 老宁身心渐渐放松下来。 “啧，宁叔，你现在看起来可比年轻的时候差多了...” 忽然，头顶上传来一个女人别有韵味的声音。 吓得老宁身子卓然一紧，急忙抬头的同时侧身，就看到魅纱正翘着腿，手肘低着下巴，坐在一片坍塌的石板上，媚眼横生的盯着自己下方，脸上的表情带着玩味，似笑非笑。 “诶你这丫头...” 老宁瞪圆眼珠子，话没说完，紧跟着旁边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叔，你尿我身上了。” 一回头，就看见站在左侧的蓝洛，鞋子和腿部已经是湿漉漉一片。 老宁黑着脸赶紧把裤子提上，看见鬼骨在右侧正傻呵呵的发笑。 “你们三出来的时候能不能带点声音？别总是一惊一乍的，偷看我一个老大爷上厕所...有点过分了吧？” 魅纱轻哼一声，从上面跳了下来，手搭在老宁的脖子上，笑问道：“宁叔，他这次，通过测试了吧？” “通关了。” 老宁无奈道：“你们眼睛又不瞎。”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去见他？我的意思是...真正的见他，以王和臣的方式。” 魅纱立刻站直，脸上的表情兴奋道。 老宁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蓝洛和鬼骨，他们的表情虽然平静，但眼神里的那种期待...可是相当炽热。 显然，他们三人来找自己就是为了这件事。 老宁双手背后转身道：“我又不是你们的王，问我做什么？还需要征求我同意？什么时候见自己的王，你们自己决定。” 我已经不是那个给你们下命令的人了。 “那我现在就去！” 魅纱兴奋的朝房子冲过去。 却被蓝洛一把抓住，皱眉道：“不行。” “为什么？” 她满脸不解：“你不想去？” “不...我想去，但...这样不行！” “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 蓝洛面无表情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裤子和鞋。 这能行吗？ “这次见面，恐怕是我们和新王第一次正式见面，意义非凡...所以时间、地点、环境，各方面都必须要做到最好才行，我们要策划一下会面的仪式。” “啊...可我现在就想见！” 魅纱露出一副不情愿焦急的表情。 但她必须承认，蓝洛说的有一定道理。 突然这么出现去见新王，并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和吻...确实不太合适。 毕竟从新王的角度来看... 完全不认识他们三人！ 如果突然跑过去拥抱，搞不好就会被新王拔剑捅穿肚子.... “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吧，我先走了。” 老宁咳嗽两声，不再多说，背着手离开，走的时候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年纪大了，连泡尿都撒不安稳了...” 屋子里。 陈不恶把希娜叫醒。 这丫头睡眼惺忪，表情迷迷糊糊的。 “哥？我...我睡了多久？这是在哪？” 她神色茫然，四下张望。 一扭头，脖子上猛然传来剧痛，让她倒吸口冷气。 “嘶...好疼！” 先前被击中后勃颈打晕，到现在昏迷整整一天。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哥哥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神了... “我们在王城外，你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比较复杂...有机会我给你解释。” “好...” 灵琳娜点点头，表情却沉重，看起来仿佛是心里有事。 陈不恶见状，疑惑道：“怎么了？” “我...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非常真实...我甚至以为自己...在现实生活中...” “梦？” “是的...我梦到...我们一家人，姐姐和爸爸妈妈都在...但...奇怪的是，我们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住着非常大的房子，好像很有钱...我们有家族产业，还有很多仆人，他们叫我小姐，称哥哥你为少爷...如果不是醒过来，我真以为那是真的...” 听到这话，陈不恶表情瞬间变得沉重。 是的，他大脑不受控制的开始想到了一些东西。 “希娜，我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告诉我。” “嗯，哥哥问什么，我答什么。” “我们家族的姓氏...是什么？” “啊...哥哥不知道？哦也是...父亲因为哥哥不是亲生的缘故，所以从小到大几乎不怎么对各哥哥称呼姓氏...我们家族的姓氏是阿兹莫丹。” “哥哥你的名字是——恩佐·阿兹莫丹！” 第264章 家谱 阿兹莫丹。 陈不恶心里默念这个姓氏，来不及和希娜聊更多 屋子里，灵琳娜走到陈不恶身旁，小声道。 “恩佐，我能和你单独聊两句吗？” 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嗯...？哦，好。” 陈不恶有些恍神，一口答应下来，随后跟着她走到房间的角落，疑惑道：“怎么了？” 灵琳娜张了张嘴，低下头，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表达，半天后缓缓道。 “那位大叔...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吧，他是你什么人？” “老宁？” 陈不恶微微皱眉：“他是我社长，有什么问题吗？” 灵琳娜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我不知道这么说是否合适...但，他病了，你应该知道...而且病的很严重，在你昨天昏迷的夜里，我和父亲都看到他病发时的样子，相当痛苦...”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脏骤然一沉。 “他这种病很不好治，对吗？” 灵琳娜继续问道。 “嗯，还在寻找方法。” “我有一个建议，你想听吗？” “说说看。” “这种病，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和父亲曾见过，或者说，是在一本皇室的家谱记载在上看到过。” “家谱记载？” 陈不恶脸上露出惊惑的表情：“你确定是家谱记载不是疾病记载？什么家谱上会记录疾病？” “反正不是我们家…” 灵琳娜礼貌的笑着摆手道。 “几年前，我曾陪父亲去过一次西方国度，当时为了表示友好，西方国度的福音王邀请我们观看他们的家谱，你知道，在西方国度将家人的事迹分享给别人，是一种十分友好的行为。” “我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因为他们的家谱实在太大了...他们家谱不是按照本，而是按照房。” “房？” “是的，一房的意思就是，家谱记录的记录放满了整整一房间，二房就是放满了两个房间，福音王族有专门的职位和人员进行家族记录，非常庞大，家谱记录的资料，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型宫殿那么大。” 陈不恶一阵哑然。 不过这倒是符合他对西方的印象。 以家族为根基和核心。 “重点不是他们的家谱……” 灵琳娜恍惚发现自己似乎讲偏了，急忙纠正道：“根据记载，福音一族的祖先，最早能追溯到一位是一名医者…” “为了能体现尊重，他们的家谱里会把去世成员的生平都记载下来。” “而在那些记录中，其中有一位家族成员曾经得过这种病，和你的社长发病时的症状极其相似。” “你确定？会不会是你记错了？”陈不恶怀有迟疑态度：“毕竟你刚刚也说了，他们的家谱非常庞大。”哪能这么巧，就看到如此相似的一个？ “是的，但我可以肯定没有记错。” 灵琳娜语气坚定道：“因为，这是福音王当时特意向我们介绍的一位先祖，他说，这位先祖实力强悍，是他为福音王族建造如此庞大的国度开辟了最初的道路，他以这位先祖为傲，只可惜这位先祖得了怪病，一直无法医治，去世很早。” “在家谱的记录上，这种病，和那位大叔的情况十分相似。” 听到这，陈不恶用手抚摸着窗沿上雕刻的花纹，平静道：“所以，你是建议我们去西方国度找福音王族试一试？” “是的，而且能看得出来，为了帮你的社长治好病，你愿意做很多事。” 灵琳娜笑了笑，继续道：“而且，你不用担心能否见到福音王，等回到南方国度，我会立刻让父亲给西方国度写一封信，或者发一份电信，告诉他们关于你们到来的事情，想必你们不会遇到太多麻烦。” 窗沿花纹上的灰尘被手指擦干净，陈不恶拍了拍手，缓缓开口道：“可我有一点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你救了我和父亲的命。” 灵琳娜好像对这个问题有些无奈道：“你救下来的，可是一位王和公主的性命，按照常理来说，你得到的，远不止一封信，更何况...” 说到这，她略微有些停顿。 “何况什么？” “何况，你是诡神的信徒。” 灵琳娜温柔一笑，手臂上调皮的翻出一只眼球，语气莞尔道：“诡神大人如今已经回来了，信徒之间，难道不应该互相帮助吗？” 有意思。 陈不恶发现这位南方国度的公主平日里看起来像个小女孩。 但遇到正事，说起话来却是不急不躁，这和她父亲在某种程度上，有些许相似之处。 身上自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气质。 沉稳、内敛，而且和她聊起来让人无法拒绝。 这就是身为王，该有的状态吗？ 陈不恶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动。 他同样露出一副友好的笑容，道：“看来为了这老家伙的命，我也没有太多选择，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到达西方国度呢？” “一样可以通过水路，顺利的情况下，等走到死山时，我们会分开，届时你们可以走上另一条，通过海洋的路线，七天之内，一定能到达西方国度。” “要在海上漂流七天……” 陈不恶低下头沉思，表情隐隐有些复杂。 “是的，这一点……我实在没办法帮你更多，也不能骗你说没有危险。” “危险？你指的是海洋上的风暴或者风浪？” “不不，是别的东西。你们会穿过一片名叫【阴暗之子】的海域。” “那片海域上有什么？” “我不清楚……只是听说那片海域不归人类管理，人类要想通过，必须需要交出一些东西才行。” 说到这里，灵琳娜道：“一般情况下，很少会有人选择水路，都是通过陆地前往另一个国度，但路程会变得很长，而在虚无时节……陆地上的夜晚，反而比海洋上更危险。” 是的，至少海洋上可以一直躲在船坞之中。 当然，前提是要先有一艘船。 聊着聊着，陈不恶看到老宁从外面提着裤子走了回来。 他觉得如果把这件事告诉老宁，他肯定不愿意去。 所以，陈不恶打算用另一种方法把老宁带过去。 “我去西方国度，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件事你能保密，我不想让他知道，以免心里产生负担。” 灵琳娜笑了起来：“当然没问题，我一向守口如瓶。” “谢谢。” 陈不恶跟着笑了笑。 西方国度，福音王族的地方。 恩佐就是西方国度的人。 当然，或者说是西方国度边界之人。 不知道在那里能不能找到和恩佐家族有关的事情。 毕竟两个世界，拥有相同的姓名和家族，过着不同的生活。 陈不恶绝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此刻，老宁从外面走进来，对他们道：“天已经完全亮了，你们可以出发了。” “我们也走。” 陈不恶回答道 “嗯……嗯？？我们？我们去哪？” 陈不恶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去西方国度，我要去调查关于恩佐家族的事情，我有预感……恩佐一家人有问题，有大问题！” “……” 老宁深深看他一眼。 另一边，希娜独自一个人跑到窗边，看着那倒塌的废墟。 一时间，表情有些神伤。 突然，她感觉尾骨有些痒。 便下意识挠了几下。 松开手后。 一条尾巴形状的东西，缓缓……从她裤腿的衣服下钻了出来…… 第265章 谁干得 泥泞道路的尽头分两侧，一侧是陈不恶来王城时的道路。 另一侧，则是通往母水河的方向。 母水河距离王城并不远，一行人赶到这里，粗略算下来，用了将近10个小时的时间。 按照灵王的计算方法，白天持续到这个时间，已经算是相当长了。 甚至在历史上的虚无时节中记录中都不算常见。 因此接下来的任何一分钟，天空都有可能会黑下来。 此刻行走在路上，难免让人感到提心吊胆。 所幸，他们已经赶到母水河旁。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一艘船，尽快出海。 这样无论是白天亦或者黑夜，都能够进行遮蔽自己。 母水江绵延不绝，直通往大海，岸边有一座叫江边城的地方。 这里人群熙攘，纷纷扰扰，靠近这里生活的人除了种植生活，还会进行捕鱼作业。 这里给陈不恶的感觉，更像是【常界】里的码头城。 最醒目的便是到处都有出售的船只和来往旅客。 三桅帆船，舟船，甚至更大的双层甲板船，应有尽有。 陈不恶粗略计算一下，一行七人，包括灵王和灵琳娜，双胞胎姐妹花醋醋和暮暮，除此之外，就是他们三人。 按照这个人数和多日的旅程来算，船上至少需要七个房间。 就算让希娜和灵琳娜挤在一个房间里，醋醋和暮暮在一个房间里，其体积也算不上是一艘小船。 而说到醋醋和暮暮，这两位姐妹花在醒来之后，对先前发生在王城里的事情记忆尤深。 沉浸在悲伤之中难以自拔，以至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毕竟她们杀了很多人。 尽管那是在邪佛借助王族力量的操控之下，并非自己本意。 但...对她们来说，不管是被操控还是被迫，那些被杀之人临死前的恐惧与痛苦，却深深印在脑海之中难以散去。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回忆被自己不情愿伤害过的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教社，曾经成立的意义，或者说每个人加入教社的最初的初衷，都是为了帮助这世上需要帮助之人。 而不是用自己手中的刀和磨练的技艺，去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轩辕王族如今的情况已经濒临崩溃，按照老宁的意思，是打算让这两位“无家可归”的姐妹跟着陈不恶。 毕竟娃年纪到了，该考虑一些男女之事了。 可惜陈不恶并不同意这个安排... 当然，这都是私底下两人偷着聊的。 而实际上，醋醋和暮暮两人自身的打算，是回【玫瑰教社】，想看看社长接下来的安排。 这一点，陈不恶相当尊重她们的决定。 两人打算走陆地，而不是水路，毕竟前往【玫瑰教社】不算太远。 分开时，暮暮少见的主动和陈不恶说话。 “轩辕王...他真的死了，是吗？” “嗯。” 陈不恶没有隐瞒。 回答之后，暮暮的情绪瞬间变得低落。 “那几位殿下他们也...” 她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把话说出来。 陈不恶更没有主动说什么。 毕竟，所有的教社从一开始都属于【轩辕王族】。 可现在，王族将近覆灭，教社又该何去何从？ 这些追随王族的教社成员，失去领导者后，她们自然会陷入迷茫、无措。 就像失去母亲的孩子一样，除了心理上的缺失，更多时候，他们是孤独，已经不知道哪里可以被称作为家。 最后，别过时，姐姐醋醋深深抱紧陈不恶，抱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这次暮暮没有再来阻拦，姐姐最后和陈不恶只留下一句“再会”。 两人便离开了。 很久以后，远在天边的陈不恶曾听到传来的消息说，东方国度失去王族力量的庇护后，正统教社遭到野生教社的冲击，大多数面对灭顶之灾。 而【玫瑰教社】，便是其中之一。 在一次战斗中彻底覆灭。 至于她们姐妹两人是否还活着... 又去了哪里，已无从知晓。 陈不恶在病界告别过很多人。 每一段路，都要告别一些人。 就像人生的过客，有些人在未来的岁月里，也许你还会听到他们的消息，不管是好是坏。 但还有些人，在告别之后，他们仿佛消失在了人间。 除了自己脑海中停留在过去的记忆之外，你已找不到任何这些人还存在于世间的证据。 所以，要格外看重人生的每一次告别，因为我们并不知道某一次告别，是否在未来就成为了永别。 “我们要买一艘船才行，但问题是，我们现在有钱吗...” 灵王低头把手伸进兜里，摸索半天，最后却只把衣服的褶皱给翻出来。 其余几人动作一样，最后翻出来的东西也一样：囊中羞涩。 互相对视间，沉默不语。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现在王族已经变成这样子...买东西，还需要钱吗？” 希娜天真的问道。 老宁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别管王族如何覆灭，就是没有王族，钱依然重要，它是流通的一种工具，你看那些在码头干活的人，你觉得王族覆灭与否，和他们有关系吗？” 希娜闻言看过去。 码头边，确实有很多工人正在建造船只。 肩上扛着大量的木材，看起来汗流浃背。 这里和王城废墟的情况，简直判若两个世界。 有人该笑笑，有人该忙忙，似乎轩辕王族陨落的情况，对他们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老百姓既不能加入教社，也没有血脉贵族傍身，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安稳生活，所以王族是生是死，和大部分人其实是没有关系的，毕竟她们就算担忧，又能做什么？即便灭国，日子照样要过下去，一日三餐不可少，所以别看王城变成那样，不少地方的普通人，受不到影响，毕竟这不是侵略战争，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老宁平静道。 希娜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好像很明白的表情，然后用手挠了挠后腰偏下方。 陈不恶在后面注意到，她好像已经挠那块位置好多次了... “这其中的道理，你听懂了吗？” 老宁像个老师一样，轻轻拍了拍希娜的头。 希娜眨了眨眼，摇头道：“没懂，如果我懂了，我们就有钱能买船了吗...” “....” 老宁绷着脸不说话了，不过他的表情大概是想挥袖说上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一行人站在码头边，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直到，片刻后，老宁忽然叹气道。 “很多年前，我经过这里时，结识一位老朋友，或许可以找他帮忙，当然……前提是他现在还活着。” 老宁似乎不太情愿，但眼下的情况没有第二条选择。。 说着话，他直接迈腿往城中走去。一行人急忙跟上。 这里与其说是城，倒不如说是说村。 整个区域并不大，但很热闹。 来往的人无论男性还是女性全都穿着背心，这些生活在水边的人，长年暴晒在阳光下，皮肤变得相当黝黑。 但那是一种十分健康的肤色，看起来相当具有力量。 陈不恶在路过一位打扮像水手模样的人时，看到他健硕结实的肌肉，充满了一种野性的美感。 当老宁带着他们穿过几条布满水渍的泥泞街道时，众人鞋子和衣服上已全是泥土。 老宁嘴里不断嘟囔抱怨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条路怎么还没修……” 最后，在过完几条街道后，于一栋破旧的房屋前停下。 陈不恶在后面看到，这间房子的门前挂着渔网，正散发着一股来自海上刺鼻的鱼腥气。 除此之外，门的另一侧摆着装有二分之一水量的木桶，里面还有几条黑鱼在来回翻腾。 有些脏乱的环境，混杂着居住在水边独有的湿气感。 “就是这里了。” 老宁四下看看，仿佛在确定位置，随后，伸手去敲门。 然而刚敲一下，那扇破旧的木门突然啪一声直接从门框断裂，重重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里面都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骂骂咧咧的语言。 “谁他妈干的？我这门可是当年皇室贵族用过的，有上百年历史，十分贵重，你一巴掌给老子拍断了，今天要是不赔个干净，就把命留下来！” 第266章 看过山也看过水 声音响起间，陈不恶就看见一个光着背上了年纪的老汉走出来。 同时，手里还拎着一把反射着冷光的菜刀，表情相当凶狠。 老宁站在原地没动，默默收回手掌，看到对方后。 他讥讽似得笑了一声：”老东西，现在沦落到用这种手段赚钱，说出去有点寒颤吧？” 听到这话，对方愣了一下：“你的声音...” 他好像察觉到什么。 举着刀的手缓缓放下，紧跟着，皱着眉头眯着眼努力往前看，观察起眼前之人。 很快，他好像认出来了，表情一变，嘴巴里发出兴奋的声音。 “诶！！老宁！竟然是你...！” “呵呵，还以为你认不出我了。” 见对方认出来自己，老宁笑了笑。 老汉冲过来一把将他抱住，勾肩搭背激动道。 “怎么可能！你这整天看黄书的两只眼笑起来什么样，我死都忘不了！” “....” 老宁嘴角抽了一下。 “快快快，进来坐！” 老汉相当热情。 放开老宁后，一边把人往屋里请，同时一边去把摔在地上的门扶起来，并小心翼翼重新放回门框边，用手轻轻敲了两下，似乎在确定还会不会破开。 “你这么放，肯定还会破开。” 老宁道。 “要的就是能破开，看下次能讹到谁。” “....” 合着用这种方法骗人赚钱呢？ 陈不恶感到有些无语。 仅仅通过这一件事，他已经感觉出来，这人的品性和老宁好像不相上下……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怪不得能他们能认识。 陈不恶用一个词形容来形容这种关系，叫做：臭味相投。 进屋后，众人想要坐下，才发现只有一个凳子，便只好都站着。 屋子里的环境很破，能看出来老汉过的很拮据。 “老东西，当年一别，已经过去十多年，说真的，我还以为你死了，也不知道你的墓在哪，想着祭奠你都没地方...” “谢谢关心...” 老宁面无表情回应。 老汉大概是想找杯子倒茶，可从柜子里翻了半天，却什么都没翻出来。 能看出来，他已经过的不止是拮据了。 “不用倒水了...我待不了几分钟，现在虚无时节，不宜长留。” “是啊...” 老汉闻言下意识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天空，呢喃般道：“时节变换，还偏偏是虚无时节，难熬啊...” 两人又陷入沉默。 而陈不恶一行人就站在旁边，都不说话，略显尴尬。 显然...这气氛也没有要介绍彼此的意思。 所以...干脆就先看着吧。 “说实话，我只是路过这里，想要请你帮个忙。”老宁再度开口道。 “说吧，无论什么忙，当年我欠你一个恩情，就是要的命，你也可以随时拿去。” “没那么严重。” 老宁笑了笑，转而道：“我需要一艘船，前往西方国度。” “船？” 此刻，他终于看了剩下的几人一眼，但目光却缓缓陷入沉思道。 “我是有一艘船，但肯定装不下你们所有人，要想能撑到西方国度，你们至少需要一搜中型船才行。” “是的，你这里有什么办法能搞到吗？” “只能买一条，我总不能凭空变出来。” 说到这，老汉起身道：“你稍等一下...” 他走进里面的屋里，不知道在找什么，传来一阵杂乱的动静。 一分钟后，他抱着一个沉重的箱子走出来，重重放到地面上，用脚踢了两下，道。 “你把这个拿走，应该够弄到一艘上好的船只。” 听到这话，老宁微微皱眉。 他蹲下来把箱子打开，顿时怔在原地。 不只是他，陈不恶连同灵王和希娜也跟着愣住了。 箱子里，竟然全是“金”。 几乎堆成一座小山。 “这些，全部都是我当年至今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积蓄，现在也用不到了，你拿走吧，” 老宁缓缓把箱子合上，犹豫几秒道：“我只需要一艘船的钱就可以。” “不，你全都拿走吧，老宁，就当我还你当年的恩情，你当年为我做的事，想一想，又何止是这些钱能缓过来的？” “....” 老宁陷入沉默没说话。 陈不恶看到，这男人明明存了很多钱，为何生活的过的如此拮据？ 显然也不是因为小气。 他甚至愿意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 当年，老宁做过什么？ 能让他如此慷慨，甚至连命都愿意给出去？ 这笔钱，别说买一艘船，就是四艘恐怕也够了。 “我知道了...谢谢。” 老宁不再多说，而抱起地上的箱子。 老汉见状嘿笑一声，道：“其实，这笔钱留给我也没什么用，我孤身一人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再者说……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嗯？” 老宁听到这话，抬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 “我染上了病，人家医师说我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说真的，幸好你现在来了，不然这些钱，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你得了什么病？” “绝死症。” “...” 这个病，陈不恶先前在书上看到过。 有点类似【常界】的绝症。 能如果真去治疗，倒是苟延残喘的活着，但时间也不会太长，而且活着本身也会变成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 就在众人都在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沉默时，老汉却不以为然笑了起来：“没事，一条命而已。” 说着，他把周围人看了一圈，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道。 “哦对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在为那件事奔波吗？ ” “嗯。” 老宁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 “哦，好吧……”老汉语气有些低沉：“对于她的离开...我替你感到惋惜。” 突然说这么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 老宁并没有接话，只是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低沉，压抑。 “没关系，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老宁突然笑了起来。 笑容里，却明显藏着哀伤。 显然，他在企图用笑容掩饰过悲伤。 老宁在刻意隐瞒什么。 但老汉已经没有再追问。 随后，老宁把陈不恶拽过来，缓声道。 “实际上，我这件事也快做完了，这位是我找到的接班人，他叫恩佐。” 听到这话，老汉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陈不恶。 “嘿，小伙子长得真帅。” 他笑着，伸出手臂本想和对方握手，然而转念想到什么，却又很快缩了回去，只是笑了笑，问道：“你不看黄书吧？” “不看...” “那就好，那你以后肯定比老宁有出息。” “....” “抱着。” 老宁把箱子扔给陈不恶，最后看了老汉一眼，背着手缓缓道：“走了，老东西。” “诶！你走吧！” 老汉和蔼的笑着。 这种笑容，看不出喜悲，仿佛已经经历了一切，变成一种释怀的笑。 他只是默默望着一行人离开，也不言也不语。 走出门口，走上街道，走向码头。 当陈不恶回头时，仍能看到老汉还站在后方门前挥着手告别。 他显然有话想说，却只是留在了心里。 他只是一个……等待死亡的老人。 陈不恶终于忍不住问道：“社长，你当年做过什么，让人舍得把这么多钱都给你？” “我当年救过他家人的命。” 老宁背手缓缓往前走道：“当年他妻子和女儿被贵族抓走，卖到了妓院，供有钱人玩弄，恰逢我路过此处，在寒冬的夜里，喝了他一壶酒取暖，便答应他，把妻女带回来。” “...” 陈不恶心头一沉。 没说话。 希娜的脸色有些复杂起来：“宁叔，那你把她们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啊。” “可是……屋子里怎么就只有他一个人啊，他的妻子和女儿呢？” 老宁迈过一个崎岖不平的水坑，声音依旧缓慢而平静道。 “以前听到过关于她们的消息，好像在我把她们带回来的第二年，母女两人因在妓院里贵族染上性病，死了。” “....” 江面上，忽然有孤鸟儿飞过。 等走到码头旁，陈不恶再度回头看向那个朝这边挥手的老汉。 好像做梦一样。 他脸上仍旧挂着笑容。 妻子，女儿，都死了。 连自己也要死了。 可他的笑容……却还是那么清澈。 难得…… 太难得…… 陈不恶没有问最后他有没有报复那些贵族。 因为也许故事更悲伤。 他只是猛然想起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透生活本质后依然选择热爱生活的人。 可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个老汉叫什么名字。 老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望着江面平静道：“走吧，娃，我们去买艘船，然后前往西方国度，离开这里。” “好。” 透过他的眼睛，陈不恶看到了老宁的悲伤。 他或许并不是因为老汉悲惨的经历而难过。 而是因为自己得知……过往认识的老朋友，又一个要死去了。 这世间他认识的人，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 最终可能只留他一个人。 人生从一开始的零，走到一，最后再重归零。 三个阶段，也无非是： 看山便是山，看水便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 【第二卷·完】 第267章 高阶圆桌会议 西方国度。 高阶圆桌会议上。 七个人围坐在桌子旁。 望着彼此，神色凝重。 在七个人面前，均放着一个造型独特的徽章。 上面印着将金融化后形成的“流体金”所雕刻的精致字体，叫做流金徽章。 这种流金体和另外一种鎏金体完全不同。 第二者是金和水银掺杂后，镀在物品上的工艺品，品质不算特别纯正，因此价格也不高。 而西方国度的流金徽章，是纯金经过液化后雕刻而成。 尽管可以剔除价格的对比，其代表的也是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身份和地位。 每片流金徽章上的字，代表着这七人不同的身份和不同势力。 分别是：王族、军团、教社、信仰、贵族、神秘、民众。 对于西方国度而言，如果不是什么特殊大事件，高阶会议至少要五年才会召开一次。 即便是时节变换这种影响生活的事情，往往也只需要召开中阶会议即可。 中阶会议，不需要七个人全部在场。 最少四个，或者再外带一个认证人即可。 而高阶圆桌会议，必须所有人到场。 因为但凡在这种高阶会议上做下的决定，都是有可能影响整个国度乃至世界的决定。 “关于这件事，我代表西方国度的信仰一派已经明确做过表示，在东方国度发生的情况，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和破坏！” 此刻，一位留着花白络腮胡身前放着“信仰”流金徽章的老人，用手重重敲了敲面前雕刻着十二星盘的机械齿轮桌面，声音沉重道。 “信仰与信仰之间的战争？有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灾难！维持几个世纪以来的五大信仰制衡被打破了，后面的情况令人不敢想象，所以我主张将国内的信仰进行集结，排除异己，去铲除异端！这种事情以前没发生过，但现在可以发生了！” “异己？” 花白胡子老头的声音刚落下，一旁面前放着“贵族”流金徽章的女人，传来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声：“老福特，你大概是真的老糊涂了，能告诉我，你说的异己指的是谁吗？” “别跟我在这装孙子，爱丽丝，我不喜欢骂女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诡神！诡神！看看他回来，都干了什么！直接杀了邪佛！你以前见过这种事情？诸神黄昏的记载都没见过这种情况！” 信仰派系的老福特奋力拍着桌子吼道。 “呵……那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去和诡神开战？” 老福特冷哼道：“当然，更何况，死帝是我们西方国度本土的信仰，信徒庞大，我们有... ” 他话没说完，爱丽丝打断道。 “醒醒吧老福特，在诡神和邪佛战争刚结束的时候，最正确的做法才不是去发动另一场信仰战争，我们的注意力，要放在经济上！” 爱丽丝认真道：“经济才是根本，东方国度失去王族掌控，正是最好的时机，现在占据他们的市场才是正确做法，把我们的机械改造技术大批量送过去，垄断他们的生产水平，没有了钱，占据东方国度只是早晚的事情！” “我不认同你的观点。” 爱丽丝刚说完，被旁边另一个面前放着“教社”流金徽章，面带戴着金丝机械眼镜的男人缓缓打断道。 “我们要做的既不是信仰也不是经济，而是教社上，正如爱丽丝所说，东方国度失去王族掌控后，社会早晚会陷入混乱，他们的教社无人领导，正是吸收他们的最好时机，更何况，或许我们可以通过教社挖掘到残留的轩辕一族的王族力量。” “艾利克斯，我甚至觉得你的分析还不如老福特和爱丽丝正确，你的建议听起来简直像是一坨大粪，哦，不对，更像是在床上征服不了自家老婆的懦弱男人。” 桌前放着“军团”流金徽章的男人冷笑嘲讽道。 “我说话比较直，恕我直言，在座各位的建议都是大粪。” 几个刚说过话的人，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嘴角抽搐。 男人继续道：“你们说的这些，全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竞争！不管信仰也好，经历也罢，我们能这么想南方国度和北方国度，自然也会这么想，他们也会去争端，所以，这本质上来说，就是三个国度之间战争，我们要做的，就是不管什么狗屁神灵，直接宣战，把南方国度和北方国度一举歼灭！统治整个世界！” “……” 一番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全部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盯着军团流金徽章的男人。 “摩根，你的建议听起来……还不如一坨屎，另外，我劝你对神尊重点。” 代表着信仰一派的老福特脸色阴沉道。 “不好意思，我不信神！” “行了，大家别吵了！” 面前放着“神秘”流金徽章的老人用苍老的声音打破争论，缓缓道：“给我个面子，天地图书馆里有大量的古书籍，对我们了解这个世界，文化，时节，甚至掌控这个世界的规律有巨大帮助，给我个面子，我们...” “古尔，你有什么面子？” 人群一致发问，把神秘学者的声音瞬间压了下去。 然后再次开始争吵，上了年纪的老学者颤颤巍巍，渐渐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之中…… 而另一边，面前放着“民众”流金徽章的年轻女人端庄坐在那里，始终没有说话。 她没有参与任何讨论。 也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只是低头沉默着，闭上眼，似乎对于周边的争吵感到烦躁。 最后，是面前放着“王族”流金徽章的中年男人，眉头紧皱，用手扶着额头，此刻满面愁容。 他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原因只有一个。 实在……太他妈吵了！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圆桌会议每五年才开一次，甚至没有大事件干脆直接不开的缘故。 因为每次开起来，总是让福音王想起市场上那些商贩和民众因买个面包差价只有一金而争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的景象。 西方国度的体制和其余三大国度完全不相同。 是由七方权力组成。 王族、军团、教社、信仰、贵族、神秘、民众，各自都有属于自己的领袖者。 而王族本身，并不会直接插手去管理任何一方。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教社和军团的领袖与王族在身份上是处于平级地位。 乃至于可以和王族叫板。 当然，本质上，教社、军团的力量仍然是由王族来产生。 只不过七大势力之间，是相互制衡的关系。 如果王族不同意，教社和军团是没有力量可以使用的。 反过来，如果王族惹恼了教社和军团，他们干脆直接罢工，集体歇业。 纵然你是王族又如何？ 我们都不听你的，有本事你把整个国度的人全杀了。 至于民众，贵族和神秘，这三方也代表着不同的势力。 民众拥有庞大的工会，是整个国度建造的基石，惹恼了他们，一样会集体停工，进而经济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至于贵族，他们掌控着整个国度的技术建造。 而神秘，在代表了整个学者的世界。 因此，西方国度的福音王，除了代表本身作为力量根基之外，更多的只是...一种门面。 或者说，它是一种威慑力的存在。 当然，王族本身的实力依然很强，这一点绝对不能忽略。 即便看起来更像是个面子工程，但也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被撼动的存在。 而且，他始终代表着，一个国度的王。 “行了。” 终于，在嘈杂的环境里，福音王受不了了，用手轻轻敲了敲机械星盘的桌面，声音低沉叹息道：“看看你们的样子…简直让我感到丑陋……” 众人的声音开始渐渐沉寂下来。 福音王无奈道：“你们的意见都有道理，但眼下...我已经收到了来自北方国度的信件，他们的王提了一个要求。” “啊...我猜一定是很不要脸的要求！” “军团”流金徽章的摩根张开嘴巴大声喊道。 “北方国度声称，为了能够让后续事件不产生摩擦，我们两个国度最好联手进行，平分东方国度的遗产。” “哈！我就说，很不要脸的要求！凭什么要和他平分？” “我倒觉得挺好，这样一来，避免了摩擦，就是不知道南方国度那边有没有来消息？” “神秘”流金的老人古尔缓缓道。 在这种会议上，他已经不敢大声说话了。 “没有，听说南方国度的王去东方参加了会议，现在是生是死都尚且不知。” “所以我说啊！东方国度覆灭，南方国度灵王生死未卜，现在是统治天下的大好时机！” 摩根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了。 把坐在旁边的福音王吓得脸色一怔，紧跟着反应过来，更重的力道拍桌子怒吼道：“你给我坐下！！” 摩根被吼的愣了一下，转而缓缓坐下来。 福音王也把手伸进袖子里揉了半天... 表情痛苦。 “先不说这些事情，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们有谁听说过，阿兹莫丹家族？” 第268章 别捉弄我 “阿兹莫丹？” 众人闻言，相互对视，一个个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从来没听说过。” “一个完全陌生的家族姓氏。” “和我们要讨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众人疑惑问道。 福音王用手指在桌上缓缓画圈，这似乎是他的思考方式。 他眉头凝重的陷入沉思，什么都没说。 只是半天后，摇了摇头，若有所思般道。 “不……没什么……也不重要，我们还是继续进行会议吧。” …… …… 此刻。 远在天边的海面上，一艘独特的中型船只正缓缓行驶着。 海面上的风很咸，天很蓝。 白云飘飘，好似星星般的点缀。 干净又纯洁。 远处有叫不上名字的海鸟成群结队拍动着洁白如雪的翅膀，时不时钻进海面下捞出一只海鱼，能够饱餐一顿。 一艘由木制和钢铁混合改造而成的小型三桅帆船，漂浮于海面上，朝着西方航行。 陈不恶坐在船头的躺椅上，旁边竖着一把遮阳伞。 用来遮挡头顶的阳光。 尽管今日这种阳光在虚无世界里是相当罕见。 但，依旧晒得人皮肤发疼。 不得不用伞将自己藏在凉荫之下。 同时，他手里还捧着一本厚重的书。 书籍上的内容是关于西方国度的编年史。 记录的相当丰富。 其中深刻且全面的批判了西方国度【七大权力制度】的弊端。 作者严肃的称这种制度在西方国度叫做：给屎盆子镶金边。 陈不恶为此特意看了一眼。 发现着作者是来自南方国度一位名叫卡拉卡的人。 嗯，那就不奇怪了。 在这几天的相处之中，他从灵王和灵琳娜口中没少得知，南方国度和西方国度素来不和。 最早的时候，是东方国度和西方国度在技术上、军团上还是教社上，都有竞争。 但现在随着东方国度陨落，这种竞争的重任，就自然而然移到了南方国度的头上。 而两国学者的着作，翻开之后会发现，基本上处于一种对骂互撕的状态... 合上书，陈不恶望着海面，目光平静。 海风拂过面颊，轻盈柔和。 耳边传来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 尽管声音巨大。 但依然听起来让人感觉十分安静。 海洋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当你心情澎湃站在这里的时候，一望无际，能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广阔和胸襟。 可当你心情悲伤的时候再看海洋，它好像也变成了悲伤的模样，陪着你哭泣。 陈不恶现在的心情十分平静。 所以海洋对他来说也是平静的。 缓慢的深呼吸，努力嗅着海洋咸咸的气息，舒展身心。 “哥！宁叔想让你接替他一会，他说他要去拉屎！” “……” 气息一下子就不香了... 希娜从甲板下的船舱里乐呵呵跑上来，手里还拿着只剩半块的面包。 “...我知道了。” 陈不恶放下书，点点头。 目光平静的从海面上移开，转身，走向船舱。 准备去接替老宁。 希娜在甲板上使劲跳了两下。 好像在学远处海鸟飞翔的样子。 她似乎很喜欢海洋。 自从上船之后，脸上便一直挂着笑容。 情绪也显得高涨和兴奋。 “哥，宁叔说这艘船买下来的时候，搜索不彻底，肯定还藏着别的好东西，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找找看？” “他不是要我换位吗？” “骗你的啦！我刚刚去驾驶舱偷看了宁叔一眼，发现他正捧着一本书看，而且看的特别认真，我悄悄走过去他都没发现！想不到宁叔还是这么爱看书！” “……” 他最好看的是正常的书…… 陈不恶张了张嘴：“船里你都已经找过了？” “还没有……我想和你一起找。” “好，那走吧。” “嘿嘿。” 希娜咬了一口面包。 两个人走向甲板下的船舱。 这艘三桅帆船在保留传统木制的情况下，在其余设计上加入了不少西方的机械技术。 除了坚固的外身之外，内部据说隐藏着一些特殊的武器。 当然，陈不恶希望最好用不上这些东西…… 发动机是用一种独特的齿轮改装，当运转起来是不断搅动海水，并借助与海水相互作用的力，保持持续前行。 这套设备叫做“齿轮机”。 陈不恶初听的时候觉得，隐隐这玩意有点像是“永动机”的概念。 一旦启动后只要有力的作用，就不会停下来。 而且利用的是自然作用力，因此对燃料的消耗也相当节省。 只有开、关机器的时候，才会耗损燃料。 当然，正因为这一点，这样的船价格不便宜。 尽管它甚至还是一艘上了年纪的老船。 老汉先前给的一箱子金里面，原本能买四艘船。 但已经被陈不恶他们花掉一半的钱，并且只买了一艘船。 据卖船的商人声音，这艘船建造之初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十年。 经历过多代主人，最后归船商保养出售。 由于年岁较长，加上价格卖的昂贵，因此很多人并不愿意购买。 买了就有点像是冤大头。 并且，据卖船的商人说，这艘船的上一位主人，曾经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海盗。 船上还留着他的宝藏。 当然，陈不恶觉得这种话是一种营销手段，用来骗人的。 因为但凡真有宝藏，估计也早被这船商拿走了。 船老板甚至说不出来这个“赫赫有名”海盗的名字是什么。 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这艘船确实还有很多空间和上一位主人遗留的东西。 陈不恶最后之所以选择买下这条船，也是因为同价格之中，这艘船空间巨大，何况还有独特的“齿轮机”，总得来说，性价比最高。 下到甲板内，陈不恶闲着也是无聊，权当陪希娜转转。 毕竟漂在海面上，能去的地方本身也不多。 看书也早就看的乏了。 甲板内，光线昏暗。 行走在木板上，脚下发出船板咯吱咯吱的响声。 船身起伏不定的摇晃着。 外面浪声阵阵，正汹涌猛烈的拍打着船舷。 船舱狭窄走廊的左侧，第一间是希娜的屋子。 第二间是灵琳娜，第三间是灵王，第四间是老宁，最后才是陈不恶。而 在房间的上层，有一个单独架起来的空间，便是驾驶舱。 老宁此刻就在里面。 从下往上看去，能看到老宁正聚精会神的捧着一本书看。 驾驶舱一般都比较高，为了能够让驾驶员视野开阔。 而房间的下面，还有一层。 则是另外一片开阔的空间。 希娜想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陈不恶跟着她，走到尽头，推开向下的门。 里面瞬间透露出一股发霉的气息。 和买下来的时候一样。 散不去的难闻气味。 买船的时候那商人说，这里面的气味是因为船木年月太长老化导致的缘故。 但陈不恶总觉得这闻起来不像是木头的气味。 “这艘船先前的主人，一定特别喜欢看书。” 希娜走进去小声道。 这最底部的船舱，看起来确实像书房。 右侧有两排书架，前方是一张桌子。 而左侧是空荡荡的柜子。 最早大概用来摆放船主人的生活用品。 里面的东西已经都经过处理。 买船时为了确保安全，陈不恶下来检查过多次。 说实话，这个房间已经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不过... 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转转。 谁让希娜最近这么乖呢？ “哥，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他们没有收拾干净，遗留在角落里的藏宝图？” 希娜走进来，紧张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兴奋：“被我们发现后，历经艰难险阻，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宝藏，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大海盗！” “....” 陈不恶摸了摸她的头。 没说话。 由于下面没有灯的缘故，环境看起来十分幽暗。 更何况是位于低层，沉浸在海中，四周更是寂静无比。 走进房间里，脚步声踩在地板上咚咚作响。 他平静道：“我觉得，藏宝图可能没有，说不定会有藏尸。” 希娜脸色当场一变，脚步立刻停下，站在后面不敢往前了。 “骗你的。” 看到她这害怕的样子，陈不恶笑了起来。 不过，这房间里的气味确实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陈不恶走到桌子旁，点燃上面的煤油灯。 昏暗的烛光摇曳横生，将房间缓缓照亮。 借着烛光，他又一次看到桌子上的刻痕。 这些刻痕，买船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 但并没有来得及细看。 此刻在灯光下，仔细观察发现，看起来像是字体。 但再仔细看，又觉得像是某种图案。 又或者是...图案和文字的结合体。 一个圆圈里，写着几个扭曲的字体。 这是陈不恶观察后，得到的最好的解释。 但无法辨认具体是是什么意思。 因为字体全部拥挤在圈里，好像缠绕在一起的线团。 他看了半天，不得其解。 但还是随意的坐到椅子上，背部向后挺，去环顾整个房间。 想象着船只上一位主人坐在这里的景象。 书房，奇怪的文字，沉寂的环境... 还有海洋的声音。 根据这些来判断，上位主人更像是一个学者，而非船商口中的海盗.. 毕竟，看看左侧书架上那些遗留的书籍，海盗会收集这么多书吗？ 概率实在不大。 有了哥哥壮胆，希娜便有了底气，四下观看。 她一会去翻翻书，一会去打开柜子。 认真的模样真像是在寻找藏宝图一样。 “哥，你还记得吗？” 希娜盯着书架上的书，张嘴道。 但转而忽然想起什么，又否认道。 “哦你肯定不记得了...父亲没去世之前，说过让我们远离海洋，不要靠近大海。” 听到这话，陈不恶抬起头来。 “为什么？” “父亲说，海上有不好的东西，我们的祖辈和海洋关系不太好。” 希娜低声道：“父亲很信奉传统，说我们要是去海洋，会遭遇不幸。” “....” 听到这话，陈不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不知为何，这一刻，总感觉这屋子里阴森森的。 我现在不仅在海上。 甚至还在海里... 然而站起来的那一刻，刚往前走，忽然，有只苍白的湿手，一把抓住了脚。 差点把陈不恶直接绊倒。 一瞬间，陈不恶屏住了呼吸。 猛然回头去看。 什么都没有... “哥，你怎么了？” 希娜看到他样子有些不对劲，疑惑问道。 “没事...” 陈不恶皱眉站在原地，盯着椅子看了半天。 是心理作用吗？ 被椅子绊到，误以为是手。 他倒不是害怕。 毕竟什么没见过？ 而是不喜欢被捉弄。 如果真有鬼，或者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你最好赶紧出来，让我用老周剑朝你脸上劈一剑，然后咱们各自散开，啥事没有。 可你要是敢捉弄我，那我将赌上诡神的名义和你开战。 看看谁更会捉弄人！ “我们先出去吧。” 陈不恶把煤油灯熄灭，带着希娜往外面走。 砰。 门被关上。 整个底部空间，陷入漆黑，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约十几分钟后。 突然...吱呀一声。 咕噜噜！ 黑暗中，响起一阵怪异的动静。 椅子那把...缓缓滑到门口... 把门打开了…… 第269章 班门弄斧 当陈不恶走回甲板时，看到老宁正从船舱的楼梯上下来。 “别出去了，外面天已经黑了。” 老宁手里握着一本书，指了指船舱外道：“就在刚刚，黑夜降临了，以防万一，把船舱的门都关上。” “好。” 陈不恶走到尽头，将船舱通往甲板的门用力关上，并从内部反锁。 “虚无时节，有时候仅躲在屋子下也未必完全可靠。” 老宁把书放到旁边的木桶上，缓缓道：“我曾见到过有梦游的人睡着后走出了房间，结果第二天横尸野外。” 说着话，灵王房间的门打开了。 一脸疲倦的灵琳娜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父亲怎么样了？” 陈不恶见状问道。 他没有用尊称叫对方为王。 “不太好…晕船晕的厉害……他以前从不晕船，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 灵琳娜叹出口气，表情有些担忧，一手提着裙子一手端着杯子道：“我要再去给他倒杯水。” “好。” 陈不恶让开一条道。 从上船开始，灵王的状态就不太好。 因晕船吐了几次。 现在体力虚弱，一直在床上躺着。 陈不恶没晕过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也许……和晕车差不多？ 以一旁，灵琳娜接完水后，回到了父亲的房间。 陈不恶这会还不困，按照时间来看，今天的白天只持续了6个小时左右。 接下来的夜晚继续航行过于危险，尤其是对这片海域不熟悉的情况下。 因此老宁将“齿轮机”关闭，暂且停泊。 说实话，陈不恶有些好奇虚无时节的夜晚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因此他趴到甲板的玻璃窗向外看。 然而，外面一片漆黑。 实际上，也能看到一些东西。 例如海面上皎洁的月光，阵阵海浪的波动。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甲板上，看起来有种独特的美感。 这似乎和平常的夜晚没什么两样。 但无论是传说、亦或者书籍上的记载，虚无时节进入黑夜的人，无一幸存。 陈不恶当然不会去挑战这个规则。 他只是盯着外面看了一会，等感到困倦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临走时又再三确认，甲板的舱门已经彻底锁住。 回到房间后，他并没有感到困倦，体内的生物钟告诉他，现在还不困：尽管已经进入夜晚。 这时，陈不恶想起那本西方国度的编年史。 但转念想到，它好像被放在了甲板上。 该死…… 陈不恶有些无奈。 从床上爬起来。 这种痛苦的感觉无异于当你把一切收拾好躺到床上准备刷手机时，发现手机找不到了，于是又重新爬起来找手机…… 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再去甲板了。 想看书的话，只能去最底层的书架上找了。 犹豫几秒，陈不恶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时针指向下午一点左右。 距离他上床睡觉还很早…… 去吧。 陈不恶说服自己走下楼。 当他来到楼梯口时，忽然看到，门被打开了。 印象中，走的时候门是关起来的。 “希娜？” 陈不恶边往前走边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他来到门前，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没有任何人。 陈不恶径直走向书架行列。 看了几眼，发现光线太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重新来到桌子旁，把那盏煤油灯点上。 噗。 灯光亮起，陈不恶一抬头，猛然看见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 他心头一颤。 手掌还保持着要提起煤油灯的姿势，来不及说话，甚至没有任何反应，面前的女人突然开口，声音沉沉道：“把灯放在这里就行，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棕褐色波浪的头发扎起来，露出脖颈和面颊，皮肤略微有些俊黑。 这大概是所有常年行驶在海洋上的人正常的状态。 至少看起来相当健康。 陈不恶保持着提灯的姿势没变，但手掌已经下意识摸向背上的老周剑。 还真有鬼？ 那先劈她一剑再说。 手掌刚触碰到剑，女人忽然抬起头，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是谁？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陈不恶握住剑的手，松了一下，刚要开口，女人不安道：“哦，你一定是跟着那些难民一起来的，对不起……我的脑子真是混乱了，最近事务太多，谢谢你把灯拿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陈不恶张了张嘴：“恩佐。” “恩佐，真是好听的名字，谢谢你，你可以走了...哦等等，外面的食物还够用吗？” 食物？ “按照现在这个数量，估计撑不了几天，我们要停靠在西方国度的西海岸进行采购才行，必须要做一个清单，让那几个小伙子去，他们的身体素质够强……” 女人自言自语的说着，用笔开始在本子上涂涂画画。 半天后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恩佐，愣了一下道：“恩佐，还有什么事吗？” 陈不恶站在原地停顿半秒，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走向门口，他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走出去，把门关上。 站在走廊上，四周一片死寂。 屏息凝视半秒，陈不恶猛然转身，啪，再度用力把门推开。 “还有什么事吗，恩佐？” 屋子里…… 依旧亮着一盏灯，那女人就坐在椅子上。 “草……！” 陈不恶脸色难看下意识骂了一句。 竟然不是幻觉！ “草？你需要草吗？” 女人皱眉道：“难民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和我说，等到了西海岸，我会让你专门去采购。” “好的。”陈不恶说完，猛然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谢谢您的慷慨，船长。” “不用叫我船长。” 女人疲倦的笑了笑：“叫我格蕾丝就行，格蕾丝·阿兹莫丹。” 陈不恶握住门把手的身子一怔。 “好的，格蕾丝船长。” 他停了几秒，缓缓开口，报以微笑，转身，推开门，走出去。 再把门关上。 站在船舱昏暗的走廊上，情绪开始迅速蔓延。 阿兹莫丹！！！ 她说她叫格蕾丝·阿兹莫丹！！ 这个女人是恩佐的家人？ 不……不对！ 恩佐是个孤儿，没有家人！ 陈不恶很快想起了这一点，陷入沉思。 因为恩佐并非亲生！ 所以，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他并不属于阿兹莫丹家族！ 只是冠以阿兹莫丹的姓氏而已。 难道这艘船的上一任主人和阿兹莫丹家族有联系？ 陈不恶想起曾希娜说过的话。 父亲说，祖辈不想让我们进入海洋。 因为我们和海洋的关系不好。 是我们得罪了海洋...还是海洋得罪了我们？ 陈不恶犹豫着，走向希娜的房间。 咚咚咚。 他敲响了门。 咔嚓。 门被拉开。 希娜揉着困倦的眼睛，一脸茫然站在门后：“哥……怎么了？” “现在才下午，你就睡了？” “天一黑我就犯困……” 希娜打起哈欠，伸着懒腰道。 “你跟我来，我带你见个人。” 陈不恶拉着妹妹便往外走。 径直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一把推开门道：“你认识她吗？” 希娜向屋子里看去，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任何人。 “哥？” 她表情疑惑的看向哥哥。 “……”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缓缓皱起眉头。 他犹豫几秒，把希娜拉出来，将门关上。 然后自己孤身一人推开门走进去。 结果发现格蕾丝就坐那里...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再度闯进来的自己。 陈不恶忽略掉她那诧异的目光，转身把希娜拽进来。 然而，当希娜进入屋子的瞬间。 空无一物。 “哥……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陈不恶没说话，他又把妹妹拉出去。 格蕾丝再度出现，同时皱起眉头看着他：“恩佐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陈不恶站在门、房间、走廊三者的交界点。 表情有些郁闷。 在我面前营造不真实？ 班门弄斧。 他手掌一翻，皮肤下，一颗眼球滚了出来。 啪嗒啪嗒快速眨着眼皮。 像是等待命令的士兵。 “虚妄，破除。” 话音落下的一刻，眼球骤然如同钢铁般沉重坠地。 咚！ 砸在木板上，发出一声惊响。 紧跟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急速轮转。 船舱，走廊，房间里，乃至整艘船上所有的一切，仿佛时光倒退般快速变动。 书架上的书籍开始变得丰富。 桌子，椅子，变得更加古老。 空气中，来来回回的人影，如同幽灵般在眼前穿梭走动。 陈不恶和希娜站在原地，好像突然闯进电影场景中的人。 直到，当一切静下来时，那些人影开始变得真实， 形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陈不恶看着眼前的一幕，和屋子里格蕾丝疑惑的目光对视上。 他心头颤抖。 等等…不太对... 我是不是用错了能力？ 我是要破除，而不是加入啊！ 还是说... 有别的东西影响了能力的施展？ 陈不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然而来不及反应，希娜突然抓住他的手，语气紧张道：“哥！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听到这话，陈不恶一扭头，跟着怔在原地。 他看到希娜的尾骨处...长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而头顶，啪一声，冒出两只像猫耳朵一样的东西… 第270章 曾祖母和祈福号 “哥...我头上...是不是有东西啊？感觉好奇怪...” 希娜表情惊恐的用双手在自己脑袋上摸来摸去。 摸到一双耳朵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想摸又不敢摸，不敢摸却又很想摸。 “嗯...有。” 陈不恶这会的情绪同样复杂，他盯着那两只“猫耳朵”，犹豫道：“不止是头上...你后面也有。” “啊？！” 希娜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从尾骨处钻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正柔柔的垂在半空。 随着她整个人受到惊吓，尾巴和耳朵也跟着支愣起来，做出反应，毛发竖起。 “为...为什么会这样...？” 她又急又气，试着狠狠揪了一下头顶上的耳朵。 “啊！” 瞬间疼的倒吸冷气。 “你先别乱碰。” 陈不恶皱着眉头正要去检查，忽然，后方传来一个惊恐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船长，我们遇到麻烦了！” 一个二十多岁光着上半身，体格看起来相当精壮的小伙，慌慌张张从走廊上奔跑过来。 他跑的太快，撞到木桶上，整个人直接摔滚在地上。 鼻子砸到船鼻，往外流血。 顾不上擦，他捂着鼻子爬起来往前。 一抬头，在看到陈不恶和希娜两人时，愣了一下，尤其是盯着希娜头上的两只耳朵和尾巴，好像没太反应过来。 只不过，他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急忙从两人的身侧进房间里。 “怎么了？” 格蕾丝看到船员这副慌张的模样，放下手中的笔，表情不安问道。 “海上的大雾散去了...但...但我们走错了方向！现在距离西海岸越来越远！已经超出一半的距离了！” 听到这话，格蕾丝表情一变，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她疲倦的脸色瞬间苍白，急忙用手扶着桌子，稳住身体，努力深呼吸道。 “我们现在...具体位于哪片海域？南海岸？北海岸？有没有可以请求支援的港口或者海上协会，我们可以付钱！” “不...都不是...船长...我们好像闯进了...阴暗之子海域...！” 这位船员的声音，开始带着绝望的哭腔：“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船长！我们完蛋了！” “闭嘴！” 格蕾丝苍白的脸色上，瞬间露出愤怒的表情。 “蠢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我们和阴暗之子海域走的完全是反方向！” “我知道...船长...但现在...我们真的...” “就算我们是往返回的方向走，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到达阴暗之子！你个蠢货！” 格蕾丝明显不相信这种话，用力把手上的笔记本合上，扔到桌子上，大步往外走。 她打算亲自去看看。 “希娜，你认识这个人吗？” 等人走出去后，陈不恶和希娜站在后面，小声问道。 “不认识……” “她叫格蕾丝·阿兹莫丹。” 听到这话，希娜愣了一下。 “格蕾丝·阿兹莫丹...” 她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表情微变：“父亲以前好像提到过这个名字，格蕾丝…让我想想。” “好，我们跟过去看看。” 希娜陷入沉思。 陈不恶牵着她往前走。 当来到船舱的走廊上时，已不是先前船只上只有他们几人的景象。 这里坐满了人。 因为空间不够的缘故，很多人拥挤在一起，坐在地上，和脏乱且透着鱼腥味的木桶紧贴着。 陈不恶注意到这些人的神情疲惫，衣衫褴褛。 甚至还有些人身上脏兮兮的布满泥垢和血渍。 他们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得以幸存下来。 当行走在人群中央时，陈不恶听到旁边传来两个人慌张的低声言语。 “我们都要死了……全都要死了……！” “嘿！杰克，别这么说...我们会没事的...” “别骗自己了！我听到那些水手的谈话了，他们说食物已经没了...因为我们这些【霍山之灰】来的难民分掉了他们的食物...他们现在仇恨我们！你刚才没听到吗？现在好像又进入了阴暗之子海域...天啊，我们全都要死了！” 叫杰克的青年情绪十分激动和惊恐。 陈不恶看到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布满血丝，像是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 情绪过于紧张，以至于不小心提高背包，那句“我们全都要死了”，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拥挤在一起的难民们，原本死气沉沉充满惊恐的面颊，此刻变得更加苍白难看。 “爸爸...我们都会死吗？” 一个小女孩躲在男人的身后小声问。 “不...不会的，爸爸会保护你...” 船舱里，气氛陷入死寂。 陈不恶仅仅只是路过，都能感受到这些人的绝望和压抑。 仿佛死亡的命运刀斧已经悬停在他们的头顶之上，就差侩子手死神挥刃而下了。 霍山之灰。 陈不恶在脑海里思索一番，对这个地方并没什么印象。 在走到甲板与船舱连接的门前时，希娜好像终于想起什么，猛然停住脚步，声音有些不安道。 “霍山之灰...格蕾丝...难民...哥，我...我好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但不应该会这样...” “什么意思？” 希娜的表情有些难看，头顶上的猫耳朵贴了下来，尾巴也跟着向后低垂。 “父亲以前和我们讲过这个故事，小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格蕾丝·阿兹莫丹，她是我们家族的祖辈，奶奶的母亲，是我们的曾祖母，关于她驾驶着【祈福号】穿过阴暗之子海域的故事，你没印象了吗？” “父亲经常说，她是一位伟大的人！所做之事，丝毫不亚于皇室，她当年的事迹，甚至在西方国度王族的传奇人物名单上有过记录！” 希娜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是的，她记起来了。 格蕾丝·阿兹莫丹。 是她的曾祖母。 小的时候听父亲讲关于她在大海上的冒险故事，希娜也曾幻想过能有朝一日成为像她一样英勇的船长。 驾驶着一艘船只，驰骋大海。她甚至还给船只起了一个可爱的名字，叫“猫猫船”。 这也是为什么，希娜对海洋有种天然的喜欢。 只是... 父亲说，他们家族和海洋的关系不合。 陈不恶想到了这一点。 逐渐把事情串联起来。 “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在过去的时间里？” 陈不恶注意到希娜的脸色很难看，“毕竟，我们的曾祖母...就活生生的站在面前，而这艘船就是【祈福号】？” 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陈不恶皱起眉头开始思考。 成为诡神之后，他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发生了改变。 以前讲究一个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但现在眼见也未必为实... 尤其是他对这种“不真实”感相当熟悉。 即便是成为诡神之前，他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怎么了？” 陈不恶注意到希娜的脸色一直很难看，好像陷入某种可怕的回忆之中。 “父亲说过...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好，在故事中是这样描述的：格蕾丝·阿兹莫丹误入阴暗之子海域...遭遇到了【它】...她指挥着船员，和【它】对抗...最终...船只沉入海底深处...” “....” 陈不恶心头一沉。 但很快，他注意到一点。 等等... 船只沉没在海底？ 那他们又怎么会在码头买到这只？ 一瞬间，一种不对劲的感觉迅速涌上心头。 然而，来不及反应。 突然，砰一声巨响。 整个船身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啊！！” 船舱内的人群受到惊吓，发出惊恐的叫声。 “船长，我们好像撞到东西了！” 甲板上，传来水手扯着嗓子的嘶吼声。 陈不恶和希娜对视一眼，急忙冲出甲板。 当两人冲出来的一刻发现，天空一片阴沉，乌云密布，狂风四起。 整个海面波涛汹涌。 海水疯狂的翻腾着，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要狰狞而出。 海浪凶狠的拍打着船舷。 整个船身宛如蚂蚁般颤抖着，被摇晃的东倒西歪。 陈不恶一手抓住船杆，一手紧紧搂住希娜，防止她摔倒。 他看到曾祖母格蕾丝就在船头，正努力往下看。 狂风吹散她的头发，她拼命大喊着：“撞到什么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有人看见什么吗？” “船长...有人！船下面有人！” “有人掉下去了！” 水手们在剧烈的摇晃中大喊，有人看到水面上的东西。 “该死...准备救人！快把绳索拿过来！” 格蕾丝保持着冷静指挥。 慌乱中，水手们拿过绳索。 格蕾丝从船边抛下去，探出脑袋向下大喊：“喂！抓住绳子！” 站在后面的水手们感受到有人拽住绳子，开始一起用力去拉。 忽然，格蕾丝一把将他们推开，站在摇晃的船头旁，脸色苍白嘶吼道：“松开！快松开！该死！那不是人！快松开！” “该死！它爬上来了！” 第271章 很可爱 “天啊...” 夹杂在风中和海浪上不断摇晃的船只，水手们一个个面色苍白难看。 在他们来不及松开绳子，亦或者说松不松开绳子都没有太多意义的时刻，一个诡异、苍白、令人无法理解的生物...以扭曲的姿势，爬到了船头上。 它看起来像是一个人。 但... 绝对不是人。 它拥有人的四肢，皮肤的颜色好像青蛙的肚皮一样，是一种水嫩的纯白色。 看起来宛如刚挤出的牛奶。 并且上面没有任何毛孔和毛发。 光滑如玉。 好像水一样。 除此之外，四肢的尽头处，并不是像人类一样可见的手指或者脚趾。 而是一种...类似章鱼吸盘状的圆形。 底部发黑，同手臂连接在一起，相当诡异。 但...最令人感到恐惧的，是它的头颅。 没有头发、眼睛、鼻子、甚至两侧也没有耳朵，整个脑袋光秃秃的，形状像是一个拉长的椭圆。 而面颊上...只有一张圆形的嘴巴。 嘴中的牙齿...也并非人类的牙齿一样上下两排。 而是圆形，在口腔内壁密密麻麻的环绕一圈。 乍一看去，好像一个搅拌机。 它就这么静静蹲在船头，蹲姿好似一只巨大的蟾蜍。 在狂风摇晃的船只上，保持着一动不动。 看到这东西的瞬间，陈不恶皱起眉头。 来不及多看一眼。 砰！ 一个震耳的声音响起。 连同站在甲板上所有的水手，都被这突然响起的枪声吓到，脸色有些苍白。 陈不恶看到，格蕾丝掏出腰间的燧发枪。 站在船头处，面色凝重。 一枪已经射向面前的诡异生物。 子弹击打在那生物的身体之上后，穿透过去，瞬间开出一个洞口。 然而令人感到诡异的是... 那生物却仿佛毫发无损，蹲在船头一动不动。 似乎这一发子弹。 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打被开的洞口，开始自行愈合。 “该死...！” 格蕾丝看到这一幕，咬紧牙，低头去装子弹。 同时，后方的水手们纷纷掏出腰间的燧发枪，掩护船长，一起射击。 砰砰砰！ 激烈的枪声四起。 甲板上枪烟滚滚。 船只在狂风中摇晃的更加厉害。 “死了吗？它死了吗...？” 当一次只能开一枪的燧发枪全部射完之后，水手们站在后面，神情紧张到忘记呼吸。 随着枪烟缓缓散去。 人们当场怔住。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异生物，仍旧蹲在船头。 身体被子弹打成了蜂窝，但很快又重洗复原。 它脑袋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咯咯”声音。 听起来像是笑。 “让开！” 格蕾丝站在后面，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她将手中的枪扔在地上，一只手探向空气。 同时另一只手的手指疯狂划动。 空气开始凝固。 以极快的方式不断转动，渐渐组成一把透明的刀刃。 向怪物劈砍而去。 是【兵器】职业。 刚来到甲板上看到这一幕的陈不恶认了出来。 看来这位曾祖母还是教社的成员。 当由空气组成的刀刃，以势如破竹的方式劈向那怪异的生物时。 忽然，它张开了嘴。 咔嚓。 一个类似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 刀刃飞进怪物的嘴巴里。 然后...没了动静。 像是被生吞了一下。 还没等对面的格蕾丝反应过来，怪物突然又张开嘴。 噗！ 那被吞进嘴巴里的空气刀刃，以同样的方式极速飞出来。 笔直砍在了格蕾丝的肩膀上。 瞬间，鲜血飞溅而出。 格蕾丝捂着肩膀，跌坐在地上，表情怔然。 这是...吃攻击？ “啊！曾祖母！” 跟在后方来到甲板上的希娜捂着嘴巴发出惊呼声。 与此同时，陈不恶表情凝重，已经提着剑向前飞驰而去。 他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便来到船头，挡在格蕾丝的身前。 一只手，直接扣在生物的脑袋上。 “吸食！” 陈不恶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冰冷。 衣角在风中不断翻飞着。 好像从天而降的神灵。 当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原本好像无所畏惧的怪物，身体突然一阵剧烈抖动。 紧跟着，光滑洁白的皮肤，开始极速缩水。 像是被抽空液体的皮囊。 变得越来越干枯。 砰！ 突然... 生物的身体像破开的气球一样炸开。 陈不恶皱起眉头，下意识后退跳开。 越来越干瘪的皮肤... 怎么反倒会炸开？ 来不及思考清楚，那怪异生物在爆炸之后。 从里面... 突然哗啦啦掉出一堆褐黄色的东西。 陈不恶拉开距离，盯眼去看，表情相当凝重。 掉出来的...竟然一堆绳子。 是的，绳子。 乍一看去，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但再仔细去看，发现那就是一捆一捆的麻绳。 湿漉漉的，上面还黏着好似来自海洋底部的苔癣。 “....这是...” 站在后方的水手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瞪圆眼睛，表情惊恐。 不自然的往后退开。 陈不恶用剑挑了一下麻绳。 举起来看了一眼。 这种麻绳和船上用来绑物件的一样，就是普通的绳子。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怪物的体内？ 难道说...这怪物体内... 没有器官。 没有血肉。 只是一堆绳子？ 可绳子...又怎么会...组成一个生物？ 陈不恶抬头看去。 发现这片海域的浪花非常剧烈。 天空阴沉，四处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如果说大海有情绪，那这片海域的大海，仿佛是一个疯掉的人。 天空突然开始打起紫色的闪电。 瓢泼的大雨倾盆而来。 “回船舱！” 摇晃中，格蕾丝捡起掉在地上的燧发枪，同时捡了一根绳子，跌跌撞撞往船舱的方向艰难行走。 落荒失措的水手们冲回船舱之中，一个个脸色苍白。 陈不恶站在甲板上，并没有像他们这些慌乱。 毕竟... 这种场面对他来说...更像是家常便饭。 “快回去！太危险了！” 风雨中，格蕾丝用手扶着船舷，一手拽住陈不恶往里面推。 她担心这位有点本事的难民会出意外。 结果自己却因为体力不支，随着船身剧烈一晃，摔坐在地上。 “不用管我，你先...” 格蕾丝在雨中张着嘴大喊。 雨水疯狂拍打在她的脸上，几乎说不出话来。 可话没说完。 陈不恶突然弯下腰，直接把她扛在了肩上... 随后如履平地往船舱里走。 “哦天啊！” 猛然被举起来，格蕾丝愣了一下。 这...这可真是个强壮的男人！ 她直接被扛回了船舱。 陈不恶单手扛着人，同时把甲板上的门关上。 外面疯狂的景象和混乱的声音，瞬间被隔开。 仿佛只有躲进船舱里，才能让人感到安全。 希娜早已经跟着水手们进到内部。 当陈不恶把格蕾丝放下来时，这位尚且年轻的曾祖母深深看了他一眼：“谢谢...你的身手不错，你刚才的能力是...” “灵者。” 陈不恶自报家门。 “真的？太好了！” 格蕾丝听到这话，露出惊讶而又激动的表情：“没想到除了我之外...这里竟然还有一位教社的职员，你一定能帮上大忙！你也是从【霍山之灰】来的难民吗？” 陈不恶点了点头。 感觉有些奇怪。 看向船舱里的水手，发现这些人全都用一种崇拜...或者说敬畏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想起刚才对付那只生物时，水手们全都掏枪的景象。 只有格蕾丝·阿兹莫丹一个人使用了能力。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在这个年代... 教社实际上相当罕见。 能使用教社能力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而陈不恶此刻站在这里... 灵者与诡神融为一体，简直比神...还要神！ “船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 “不要慌！” 格蕾丝打断水手不安的声音。 看着整个船舱里的人，除了自身的船员之外，还有大量来自【霍山之灰】的难民。 几乎每个人的眼中都布满了绝望和窒息。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安抚住人群。 尽管... 对于格蕾丝自己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她心里有些没底气。 眼下十分确信。 她们的船只...真的来到了【阴暗之子】海域。 这片海洋上最危险的地方之一。 另一边，陈不恶拉着希娜走到人群后方，看着努力安抚人群的格蕾丝，他询问妹妹道。 “父亲小时候和你讲的故事里，这艘【祈福号】，究竟是怎么沉的？” 希娜努力回想几秒，不安道：“父亲说...是曾祖母她打破了底部的船舱，让水流了进来。” “她为什么要打破船舱？” “不知道，父亲说，在这场灾难中...曾祖母后来精神变得...好像不太正常。” “....” 陈不恶陷入了沉默。 几分钟后，格蕾丝安抚住人群。 她朝陈不恶走过来，道：“你的身手很不错，比我的水手们都还要好...如果想要活下去，我们必须要商量一下怎么办才行，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接下来的会议。” “没问题。” 陈不恶点了点头。 “来吧，我们去底舱，让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掉这场该死的危机！” 格蕾丝叫上众多水手，一起下到最底层。 当陈不恶带着希娜再度进入这间屋子时，房间里忽然一片漆黑。 所有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四周寂静无声。 他们... 又回到了最初的船只上。 “回来了？” 陈不恶看了看四周，快步来到走廊。 大量的难民都已经消失不见。 确实回来了... “哥...我...我好像没有变回来！” 希娜第一反应伸手去摸着自己头上的耳朵。 表情很快陷入了惊恐。 陈不恶望着她的耳朵和尾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他伸手摸了摸希娜的耳朵，笑道：“没关系，很可爱。” “...” 希娜瞬间石化。 内心开始疯狂吐槽，重点是可爱吗？ 难道不应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们怎么还没睡觉？” 忽然，前方传来声音。 刚接完水准备回房间的灵琳娜，看到站在尽头的兄妹两人，露出一副表情疑惑。 “现在什么时间？” 陈不恶往前走道。 “时针已经指向深夜了。” 望着走过来的两个人，灵琳娜脸上忽然展现出惊讶的状态。 “哈，你戴了猫耳朵！还有猫尾巴，真可爱！” 希娜：“....” 为什么关注点都在可爱上面...难道就没人想问我，这东西到底从哪冒出来的吗？！ 第272章 海上女王 在船上的这场“意外之旅”让陈不恶开始对恩佐，或者说“阿兹莫丹”家族产生了真正意义上的关注。 他猜测，希娜身体上长出来的耳朵和尾巴，很可能也是受到自身家族的影响。 毕竟是从她进入船舱底部的时候，出现了这种情况。 虽然很可爱…… 陈不恶回过神来，已经站在老宁船舱的门口。 他停下脚步，敲响了门。 认为十分有必要将这件事和老宁说一下。 随着门被敲响，里面传来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 “进来吧。” 咔嚓。 推开门，陈不恶看到坐在床边的老宁，神色有些凝重。 狭窄的船舱间里有些凌乱。 椅子倒在和杯子四散都倒在地上。 老宁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额头上布满冷汗。 “病发了？” 看到他的样子，陈不恶意识到什么，皱起眉头。 转身轻轻把门关上。 “没有，只是舱内有点闷热而已……” 老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露出一副疲倦的笑容，似乎不想多谈这件事。 他岔开话题问道：“这么晚不睡觉，有什么事吗？” 陈不恶没有追问，组织一下语言，想了想，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去。 老宁听到一半时，逐渐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突然问道：“你说的那位曾祖母...格蕾丝·阿兹莫丹，她长的漂亮吗？” “嗯……嗯？” 陈不恶思绪被打断，目光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位社长。 好像没太懂...这是整件事情的重点吗？ 老宁嘿然一笑，弯腰去捡地上的杯子，回忆道。 “你说的这位曾祖母，我知道她，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而且从时间上来说，格蕾丝活的时间比我都长，不过...但她可是驰骋大海的女海盗啊！谁不喜欢？我年轻的时候没少听说关于她的事迹。” 陈不恶有些诧异：“你从哪里听说的？” “夏修山前辈和我说的。” 行了。 不用再问了。 陈不恶把剩下的事情讲完。 老宁却还惦记着刚才的话题，瞪眼问道：“娃，你难道就不好奇我说的是什么事迹？当初我可是给那老家伙按摩了六个小时，他才肯向我讲。” “...” 不好意思，我没你那么好色。 不过，陈不恶看着老宁那炯炯冒光的眼神，还是无奈道：“你想说的事迹，是她进入阴暗之子海域，在海洋上和异生物搏斗的事迹吗？我已经听说过，而且……” “当然不是这个！” 老宁挑眉打断道：“和怪物搏斗有什么意思！我要说的，是她在海洋上的风流史 ！” “……” 所以你和夏修山前辈在一起，整天就探讨这个吗？ “我说的是真正的风流史。” 老宁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苹果，用手随便擦了两下，啃上一口嘟囔道。 “当然，我以前并不知道她就是阿兹莫丹家族的人，直到你刚才告诉我之前，我都还不知道，而且也没人这么叫她，因为她有一个响亮的绰号，你知道叫什么吗？” 陈不恶配合的猜了一下，盯着苹果道：“我猜肯定不是海上女王。” “哈！还真让你猜对了！” “...” 就知道… 海上女王这个名字，怎么说呢... 当得知格蕾丝是一名女海盗的时候，陈不恶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用来当绰号的名字就是这个。 俗气中...带着一种霸气。 就好像一个有钱的暴发户穿着背心，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子一样。 它就这么不受控制的呼之欲出…… “其实，海上女王的名号，在我的时代里，尽管有传闻，但已经渐渐没落，根本没太多人在意，但在夏修山那老家伙的时代里，可是如雷贯耳。” 老宁吃着苹果竖起大拇指道。 “老东西当年对她的评价很高，说是海洋上最有韵味的女人，还曾因为过于迷恋她，差点直接去海上当海盗。” “....” 陈不恶无语的接不上话来。 只能跟着拿起一个苹果，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他已经放弃了能听到一个正常故事的想法。 毕竟从一个喜欢坑蒙拐骗、一个喜欢看黄书的老家伙嘴里... 又能听到什么正经话呢？ 摇晃的船舱内，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耳边听着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中间桌上隔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 摇曳的光辉映照出人影。 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慢聊。 海浪声阵阵。 颇为惬意。 “我那会听过不少关于她的故事，但当时全当成了老东西欲望泛滥，所以没往心里去。” 老宁回忆道：“现在看来，如果这个海上女王，格蕾丝，真是阿兹莫丹家族的人，恐怕和你，还有希娜之间有莫大的联系，哦对了，差点忘了你不是亲生，你是个孤儿，你没妈。” “....”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骂人呢？ 陈不恶啃着苹果道。 “恩佐确实不是阿兹莫丹家族亲生的人，所以...他的真实身世和姓氏还不清楚，但有一个问题是，如果格蕾丝是海盗，而且还是一名海上女王，那必然积累了不少财富，为什么阿兹莫丹家族会沦落成农民呢？” 陈不恶还记得刚进入恩佐家的情况。 父亲老本、母亲菲雅，包括姐姐和妹妹，都只是一个普通家庭。 这可不像是当年曾祖母驰骋大海后家族该有的情况。 “因为海上女王死了呗，连同船只一起沉了，哪还有什么财富？” 老宁哼笑道：“就算有，她的后代也未必愿意继续从事海盗，毕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没有人不喜欢安稳的生活，关于冒险，大家也只是偶尔心口发热，嘴上说说而已。” “不过这也是好事，至少说明阿兹莫丹家族的后代，不愿意继续当一名大海盗，全部回归陆地，从良了。” 好一个从良了.... 陈不恶咬上一口苹果，疑惑道。 “可如果格蕾丝在这场事故中死去，那她的后代又怎么会存活呢？” 这有点说不通，就像是人们常说的祖父悖论。 如果你穿越到过去，在你的祖父生孩子之前便杀掉他，那就意味着，他未来没有孩子，也就不会有你的父亲，更不会有你。 那未来的你根本就不会存在。 又怎么会穿越时光过来杀掉他呢？ 从逻辑上来说，讲不通。 而换成家族也是同样的道理。 如果曾祖母在年轻的时候还没结婚就死了，又怎么会繁衍出后来的家族之人呢？ 除非...除非结婚前就有私生子！ 陈不恶悟到什么，猛然抬头。 还没说话，果不其然，就听老宁嘿然一笑，缓缓开口道：“这就不得不说一下，海上女王的风流史了，老东西以前和我说，在海上女王死之前，其实，就已经生过三个孩子，而且还是和三个不同的男人！” 第273章 这叫双修? “...” 陈不恶一阵沉默。 “哇哦~” 然而希娜惊叹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原来这小丫头正趴在外面偷听呢。 陈不恶闻声，走过去把门拉开。 希娜想跑已经来不及，当场被抓个正着，强行拉进了屋里。 “错了错了...不偷听了！” 希娜急忙解释挣扎。 “嘿，你还真长了猫耳朵和尾巴……” 老宁看到她这副样子，目光诧异笑道。 “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 “真可爱。” “....” 就知道。 把她拉进来，老宁跟着用手摸了一下耳朵。 希娜露出可怜巴巴的目光：“我让你摸猫耳朵，你能让我在这听故事吗？” “可以，来，吃个苹果。” 老宁递过来一个苹果。 希娜接过后，急忙坐到椅子上。 于是，狭窄的船舱里，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来。 一人手里拿一个苹果在啃。 不说话的时候，空气里只有咔嚓咔嚓咀嚼的声音。 “刚才说到哪了？哦对了，海上女王和三个男人。” 老宁兴奋道：“你先告诉我，她看起来是不是相当……相当风辣？” 陈不恶回忆格蕾丝的样子，摇了摇头：“倒不是，她看起来，反倒很沉稳，说实话，从谈吐的气质来看，甚至不像是一个海盗。” 毕竟自己将煤油灯递过去的时候，她甚至还客气的说了句谢谢。 正常海盗的画风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你他娘拿个灯这么慢！老娘用枪崩了你的鸟信不信？ “那就怪了。” 老宁揉着下巴猜测道。 “可惜我没办法亲自看看她，和她交流交流，按照我的推测，你们之所以能看到她这个已经死了多年的人，也是有原因的。希娜能看到，或许是因为她是正儿八经阿兹莫丹家族的人，体内有血脉连接，而你，也许是因为，你是诡神。” 这一点陈不恶认同。 “如果说，你们出现的时间点，是在她驾驶船只进入阴暗之子海域的时刻，那事情确实会变得比较棘手，更何况，我们接下来，也会经过阴暗之子海域，当然，也有可能从旁边绕过去。” “毕竟不是每一艘船路过阴暗之子海域时，都面临悲剧收尾，虽然阴暗之子...它确实在看着这一切。”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一下。 “阴暗之子，是个人？” “不，它是信仰体系，准确来说，像你一样，可以当做是一种神。” 老宁缓缓道：“但又和你不太一样，它并不属于五大信仰体系中的，你从书上应该看到过，这世界上除了五大信仰体系之外，还有很多形形色色的信仰。” “毕竟人活着嘛，总会信一些五花八门的东西。我甚至还见过馒头神，信仰馒头的。” “……” “这些形形色色的小信仰，游离在五大信仰体系，也代表着不同人群的世界，一般来说，我们将其称呼为‘外神’，它们的实力也有强有弱，阴暗之子是其中之一，它控制着一片独特的海域，拥有海洋的力量，实力嘛...倒还可以。” “原来如此。” 陈不恶恍然大悟的点头。 确实从书上看到过。 但当时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这件事陈不恶并不担心。 就算阴暗之子真的为难他们，也无关紧要。 毕竟...快看看这艘船上都载着什么人吧。 一个南方国度的王。 一个是五大信仰体系的诡神。 还有一个真实身份，很可能是至高王般恐怖的存在…… 所以……阴暗之子，区区一个外神，你算个什么东西？ 如果不识相，把你揍成光明之子也未尝不可。 而谈到这里的时候，陈不恶想到另外一件事。 是关于修炼的事情。 他开口道。 “我先前从书上看到过，信仰体系中，信徒们的修炼方式分三个层级，越往上越难，而诡神信徒的第一层级修炼方式，是行‘虚妄之事’，在我的理解中，其实就是骗人。” 陈不恶边思考边道。 “我虽然在上次成为了神体，但那是骗过同为神体的邪佛才达到的级别，可在普通的实际情况下，我对诡神能力掌握可谓相当欠缺，除了会使用类似障眼法的【欺骗】之外...几乎没有实质性作用的能力。” “嗯……” 老宁符合一声。 仿佛他也是这么觉得。 “但我在选择用信仰体系修炼时发现很有趣的一点，那就是我体内的灵者能力，并没有产生排斥性，相反……它们关系很融洽。” “哦？” 老宁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你能同时修炼职业体系和信仰体系？这有点罕见...因为理论上来说，这两种修炼方式完全不对等。” “一条走的是凡人追求极限的道路，就像老周，职业修炼到最高阶段后，再往上追求，便是羽化登仙，或者机械飞升。” “而信仰不同，信仰修炼到最高级后，是成神……这么说能明白吗？一条是人体追求极限，另一条是追求成神，这是两条道路，最终目的也不一样。” 老宁解释道：“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两种体系没办法一起修炼的缘故，因为这两条路并不是平行的关系，而是相反，就像一个向南，一个向北，而你只能选一个方向往前走，总不能又往南走往北吧？” 陈不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的，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这样，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能把两条路融合，修建成一条路，通往同一个目的地。” “什么意思？” 老宁一瞬间没太明白，露出懵逼的表情。 陈不恶解释道：“职业体系最终的道路尽头，是为了羽化登仙，对吗？而信仰是为了成神，那如果，把职业体系羽化登仙的目的，再提升一个阶段，羽化登仙，就是为了成神，会如何呢？” 听到这话，老宁一瞬间愣住了。 他大脑有几秒钟处于空白阶段。 然后... 缓缓反应过来，飞快开始思考。 职业是为了羽化登仙。 信仰是为了成神。 而把羽化登仙提高一个阶梯，羽化登仙，最终是为了成神。 这样一来…两条路去的方向，则完全相同了！ 既能修炼职业体系，也能修炼信仰体系。 “卧槽……天才！天才啊！” 老宁想明白了什么，拍掌狂笑起来。 嘴巴里的苹果屑喷的到处都是。 “这简直是天才级别的想法，但问题是...能实施吗？” 毕竟，想很容易，做起来恐怕很难。 陈不恶皱眉道：“我先前在图书馆了解过一点，历史上似乎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因为没有人即当信徒，又加入教社当职员，在世人眼中，这两个体系是完全不沾边的存在。就像一个人不能信佛教后，却选择用道教的方式修炼。” 但问题是... 我可以！ 陈不恶心里有个生意在说。 因为他没有信仰。 他是被人信仰！ 这就是本质的区别！ 他同时拥有着信仰体系的力量。 所以，两者完全不冲突。 就像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悟到了佛家的真理。 但他却并不信佛，因此在掌握着佛家真理后，一样可以去修炼道教。 “绝了！娃，你真是绝了！” 老宁激动的差点跳起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真的能做到，你将改变整个世界体系修炼的方式...创造一种全新的东西！” “我她娘现在真想亲你一口！” 陈不恶下意识往后仰... “那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从哪里入手？” “这条路因为没人走过，所以我不知道走上会变成什么样，很多地方，需要我尝试摸索才行，有可能失败，也有可能成功，但接下来我要把重心放在修炼上，两者融合修炼，只有掌握了这一切，羽化登仙后，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 陈不恶透过船舱看向黑暗的大海，缓缓道：“眼下，在我们到达西方国度之前，我觉得或许可以...拿阴暗之子试试手。” 第274章 找你的 陈不恶回到自己的舱位里。 此刻时间已经是夜晚两点左右，海面变得十分寂静。 静到有些吓人。 天，仍然没有任何亮起来的预兆。 也不知道这场夜晚会持续多久。 按照平常的时间点，他这会应该已经睡下。 但现在，横竖有点睡不着。 关于修炼的事情，陈不恶躺在床上琢磨了许久。 现在，他很清晰的打算将两条路迈向同一个目标。 但，在修炼上，职业方面【灵者】仍然处于第三阶段。 而信仰体系，还处于第一阶段。 这两者显然不太对等。 很难直观的将【信仰体系】第一阶段和【灵者】第三阶段做一个对比，到底谁强谁弱。 而如何将两者进行一个成功的融合，更不容易。 他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或者说门路。 眼下的打算是，继续提升【灵者】的阶段。 因为目前来看，他对于灵者的使用，并不影响信仰体系的力量。 只有掌握更多，才能知道的更多。 所以，陈不恶觉得自己，要找到进入第四阶段的【药方】才行。 选择一条“双修”道路的前提是，他必须要一步一步稳着来。 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步子迈太大，容易扯着蛋。 走上一条没有任何人走过的路。 不知道前方是坦途，还是荆棘密布。 如果走错，会死吗？ 会万劫不复吗？ 还是会功成名就？ 一切都是未知。 不过陈不恶并不害怕，也不担心。 因为这就是生活在【病界】该有的状态。 这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在用命，去拼出来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要么到死籍籍无名，要么留下万世之名。 他心里已经对自己想要去的目标，愈发清晰。 而眼下，【灵者】进入第四阶段的药方，等到达西方国度后自然会有商铺贩卖。 亦或者去图书馆寻找... 先顺利渡过这片海域再说吧。 陈不恶闭上眼，缓缓进入睡眠。 灵魂，在这片孤寂的海洋上，飘荡着，沉入...漫漫长夜。 .... .... 睡着后，再醒来。 陈不恶第一眼，便看到了墙壁上那幅风格诡异出自自杀画家“霍尔”的疯癫作品。 看到这幅画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太好。 果然...回不去了... 从床上坐起来，仿佛不死心一样。 陈不恶径直走到“渡鸦旅馆”，拨开窗帘，望向窗外。 天色依旧阴沉，云朵昏暗。 那条拥堵着尸体的沉沦河，还在散发着令人感到作呕的尸体腐烂气息。 陈不恶忍不住望了一眼天空。 说实话，他很好奇这里到底有没有晴天。 因为整座城看起来，好像永远都被笼罩在阴诡之中。 收回神心。 简单收拾一下东西，他背上老周剑，推开房间门，朝楼下走去。 一楼。 肥胖的老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块当做宝藏的来自贝尔的牙齿。 看这状态，估计昨天晚上举着牙齿亲了整整一夜。 陈不恶实在不忍去想象那画面。 背着剑，他默默走出旅店。 在破旧路牌的引领下，转身，向街道后方走去。 穿过两条潮湿、阴寒的短巷，便是灯影街。 陈不恶抚摸着兜里带有蓝海钻石的戒指，目光四处寻找。 “265号...265号...” 他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沿着道路寻找门牌号。 但不知为何... 这条街道让他有种十分不安的感觉。 也许是天气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 他感觉整条街道死气沉沉的。 两侧的楼房里，几乎没有声音和人影。 白天，家家户户的房门却紧闭。 窗帘也全部拉起来。 虽说房屋的建造看起来风格独特，具有另类美感，但现在却好像被死亡笼罩一样。 尽管偶尔有一两个路人走过，但全部用衣服遮盖住自己，看不见具体的样子。 只能从匆匆的步伐中看出来它们的慌乱。 到处...没有一丝生机。 这座鲁因城给人的感觉并不太好。 “263、264...” 265！ 找到了。 终于，陈不恶在挂着265号门牌的房屋前停了下来。 站在门前，他停顿一下，深呼吸，内心组织接下来要说的语言，同时敲响了门。 咚咚咚！ 随着敲门声响起，很快，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被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个穿着米黄色连衣裙的女人。 这女人的样貌十分精致，看起来有种上流社会的感觉。 而且面容娇俏，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她站在门后，仅仅将门拉开一条两指宽，透过缝隙看向门前的陌生人，目光有些诧异，疑惑问道。 “你好，先生，请问你找谁？” “请问，你是玛丽小姐吗？” 陈不恶用奇特的语言，语气平和问道。 “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陈不恶张了张嘴，原本组织好的语言正要说出来。 可突然，又像卡住了一样。 因为他发现，有些话，就算你做好心理准备当面对的时候还是很难说出口。 就像你鼓起勇气选好一个特定的时机，和喜欢的姑娘终于决定表白时，她就站在面前看着你，你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而反过来，该如何委婉的告诉这个可怜的女人，你的未婚夫死了，死在了两条街外的沉沦河，而我...是来把戒指带给你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你真的经历过这种场景，去告诉一个人，亲近之人已经死去这件事，就会知道，这究竟有多不容易。 陈不恶停顿两秒，深呼吸，打破心理建设，缓缓开口道：“你的未婚夫他...” “亲爱的，是谁来了？” 忽然，屋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陈不恶的话语瞬间被打断，噎了回去。 他神色一凝，透过面前的女人，向后看去。 一阵沉重的脚步传来。 陈不恶看到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一瞬间，他插进兜里始终握着戒指的手掌，在这一刻，下意识握紧。 盯着面前的男人，陈不恶的大脑有些停顿。 以至于先前想好的话语，全部吞咽回去。 这人...是谁？ 第275章 你是懂艺术的 “哦！亨利，没什么，来了一位先生，他刚才提到了你，也许你认识他？” 玛丽礼貌的让开。 以便后面的男人能够通过门缝看到门前的陌生人。 男人带着好奇的表情走过来。 打量起门外之人。 而陈不恶，也在打量他。 亨利？ 该死... 他忘记问贝尔，那小伙子的名字是什么了。 这是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长相算不上英俊，比恩佐差得远了。 但... 倒也不难看，中规中矩，只是和旁边的女士比起来...就有点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意味了。 陈不恶盯着面前的男人，逐渐露出疑惑的表情。 而男人看到陈不恶后，却主动伸出手，微笑道。 “你好先生，我叫亨利，是玛丽的未婚夫，请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未婚夫？ 陈不恶表情停顿一秒，转而露出礼貌的笑容，伸手握住对方，缓缓开口道。 “是这样，我刚来到鲁因这座城市，父亲让我找一个叫亨利·怀特的人，请问您是亨利·怀特吗？” 他随便编一个姓氏。 男人脸上开始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不好意思先生，我的全名是亨利·索尔，恐怕不是您要找的人。” “啊...那看来是我找错了，很抱歉。” “没关系，鲁因城重名的人太多了，何况我这名字，也没什么稀奇。” 自称叫亨利·索尔的男人笑了笑，随后客气道：“旅行辛苦，要不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好啊！” 陈不恶闻言，低着头抬脚就往里走。 亨利顿时愣住了。 他大概只是客气一下... 但没想到对方却这么不客气... 竟然真的进来了。 不过，他还是露出礼貌的笑容，同时对旁边的未婚妻道。 “玛丽，辛苦你帮我们泡杯茶吧，用我刚才集市上带回来的茶料，那可是花了大价钱，我陪着这位先生聊聊天。” “好。” 玛丽善解人意的笑了笑，转身走进厨房。 陈不恶说了声“谢谢”。 当他毫不客气走进房间时，一抬头，便看到桌子上、墙壁上、甚至是柜子旁，都挂着两个人合拍的婚纱照。 照片上，两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感觉有些疑惑。 这么多照片，莫名让他感觉不舒服。 为什么挂的到处都是？ 虽说新婚甜蜜夫妇，会将彼此的照片挂满整个房间，来增添新婚的幸福度，这倒不奇怪。 但... 不知为何，陈不恶感觉这些照片，却有种欲盖弥彰的错觉。 仿佛故意挂太多，反而显得...不真实。 不真实吗？ 他有诡神的【真相之眼】，骗得过吗？ 他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后面的亨利和玛丽。 两个人的脸上都很温和。 难道...真的只是我多想了？ 那沉沦河中死去的，并不是这个女人的未婚妻？ 如果真是这样，那贝尔，说的人是谁？ 还是说那个老东西记错了？ 但问题是... 这枚戒指的内壁，确实刻着“玛丽”的名字。 会这么巧吗？ 一个死去的小伙子，要娶的未婚妻，恰好也叫玛丽。 位置也刚好在灯影街。 陈不恶将亨利的样貌记在脑海里，坐到沙发上，开口道。 “你的妻子很漂亮。”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亨利完全不隐藏自己对妻子的爱意，笑出声来。 陈不恶跟着笑了笑。 “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正式结婚？虽然说我找错了人，但遇到新婚之人，十分愿意送上一份诚挚的祝福。” “哦！谢谢你先生，不过，我们打算在一个礼拜之后。” 亨利认真道：“因为最近克里斯神父实在太忙，举办婚礼的人太多了，我和玛丽只能往后延迟。” “克里斯神父？” “是的，他是我们这个区域最有名的赐福者，如果能够得到他的祝福，会过的相当幸福。” 赐福者？ 陈不恶微微皱眉。 没听说过。 陈不恶向后仰了一下。 他这时发现，沙发上面，好像有不少的灰尘。 他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没说话。 随后笑着问道。 “真好， 真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找一位像您妻子这么美丽的女士来度过余生。” “我相信你一定会遇到的。” 说着话，玛丽把茶泡好端了过来。 非常芳香的茶水。 陈不恶闻起来，感觉像是茉莉。 淡淡的韵味之中，还有一种雅致感。 他端起来，吹了两口，没有喝，而是问道。 “不介意的话，能问一下，您和您的妻子是怎么认识的吗？” “哈哈，这可说来话长。”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陈不恶低头继续吹着茶道。 亨利再度愣了一下，这个人... 就这么套近乎吗？ 他尴尬的笑了笑，道。 “其实，她是一位模特，而我，是一位画家，你知道，像我们这种搞艺术的人，有时候不得不...做一些大胆的尝试。” “几年前，我在一次寻找模特的过程中，意外和她相识。” 陈不恶闻言，好奇道：“冒昧问一下，你刚才说的...大胆的尝试是指...” “哦！裸\/体画像，我当时需要一个裸\/体模特。” “哦。” 陈不恶立马懂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寻找艺术素材。” “是的，您是懂艺术的。” 亨利笑了笑，继续道。 “她当时为了在模特界闯出名堂，恰好也需要一些...大胆的作品，你知道的，那些评论家就是这样，于是我们一拍即合，而后来，慢慢就发现彼此的想法、爱好十分相似，于是便决定就在一起了。” “原来如此。” 陈不恶用一种十分羡慕的语气，缓缓道：“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您一样成为伟大的艺术家。” “您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画师，实际上还不敢自称为大家。” “亨利先生，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能让我看一看您的画作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花钱买。” 陈不恶突然坐直道。 亨利愣了一下，转而礼貌的笑了笑，道：“当然可以，你也不需要花钱，我可不是什么名人，不过...你要稍等一下，我的这些画作都放在地下室了，我去拿。” “好的，麻烦您了。” 亨利起身往地下室走。 陈不恶回头看了一眼，玛丽在厨房。 亨利背对着自己。 他手掌一翻，一颗眼球从掌心弹出来，滚到地上。 透过门缝，跟着亨利，滚进了地下室。 第276章 不是人类 “先生，你怎么不喝呀？这些茶料是亨利先前花了大价钱买的，听人说，喝一杯能延长寿命。” 玛丽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茶坐在陈不恶对面。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吹着自己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谢谢，我会尝尝的。” 陈不恶重新端起来。 但他的目光却扫向墙壁上的合照，忍不住问道。 “玛丽小姐，我看到这些结婚合照上，你似乎并没有佩戴结婚钻戒，能问一下是为什么吗？是出于传统？还是某种礼仪？印象中，人们应该都会戴上。” 陈不恶看起来有些腼腆般道：“因为我对这些习俗安排并不太懂，因此想了解一点，兴许以后能用得上。” 玛丽闻言，用手遮挡着嘴巴缓缓笑了几声，道：“像先生这么英俊的人，不可能不懂吧？” 英俊？ 陈不恶下意识摸了一下脸。 忽然想起什么。 自从从来到这个【第三世界】后，好像还没有照过镜子。 能让人用“英俊”二字形容的面颊…恐怕只有恩佐了... “原谅我确实不太懂。” 陈不恶苦笑一声。 这其实倒是实话。 毕竟他到现在还没有谈过恋爱。 甚至... 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 该死...这挺可悲的，不是吗？ “实际上，并不是遵循传统和习俗，只是我们决定拍这些照片的时候，那会亨利他还没有为我买戒指，仅此而已。” 玛丽再度轻轻喝上一口茶，道：“毕竟，一枚戒指的价格不菲。” “原来如此，那现在买了吗？” “哦，依然没有。” “为什么呢？” 玛丽放下花边瓷杯，露出一副愁容道。 “因为钱的原因，你也看到了，这间房子我们是重新装修的，很新，装修完这些房子之后，我们就不剩什么钱能去买钻戒了。” “明白了，钱总是会在某个时刻让人感到头疼。” 陈不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但手指轻轻捻了一下。 这来自沙发上不经意的灰尘...墙角不起眼却破开的墙皮，还有天花板某个泛黄的角落等等。 亲爱的玛丽女士，这…可不像是刚装修的房子啊。 你明显在说谎。 但陈不恶并没有戳破，他反而起身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没办，恐怕不能再继续闲聊下去了，劳烦告诉亨利先生，我可能暂时无法欣赏他的艺术作品了，下次吧，下次我会带着礼物亲自登门道歉。” “啊…没关系，你不必放在心上，毕竟正事要紧。” 玛丽放下茶盏跟着起身。 陈不恶开始往外走。 “谢谢招待。” “客气了，随时欢迎您再来。” “好，那我下次再来。” “额...好的。” 玛丽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局促。 对于陈不恶爽快的回答，仿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陈不恶离开后。 走到街道尽头，转角，径直走进一条黑暗的窄巷里。 消失不见。 而后方，玛丽始终站在门口，一直盯着，这个不知从而来的陌生人。 直到彻底看不见对方，她才“砰”一声，奋然用力将门关上。 发出震耳的声音。 ..... .... 阴暗的胡同里。 陈不恶站在角落，举起手掌，灵巧的活动一下手指。 他闭上眼，用食指轻轻敲了一下眼眶。 咚。 指骨相撞，发出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样。 开启，诡神...【真相之眼】！ 当陈不恶闭上眼，再睁开时。 眼前的景象，赫然发生变化。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而狭窄的地方... 似乎是... 玛丽家的地下室。 他刚刚留下的一颗眼球，此刻正隐藏在玛丽家地下室最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而通过这只眼球，陈不恶观察着一切。 眼前地下室，亮起一盏昏暗的烛光。 一个摇曳的人影被投射到墙壁上，看起来有些狰狞。 借着烛光... 陈不恶看到，在这空间不算太大的地下室里，竟然挂着密密麻麻的画作。 只不过，这些画，全部用白布遮盖起来。 看不见具体的内容，只能看到画框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精致。 而那个被烛光投射出来的人影，正是亨利... 他正在地下室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或者说有些焦急。 用牙齿不停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盖，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出名的画家即将登场，但却因为选择哪一幅作品能够更好的展示自己的水平而犹豫不决。 终于，在将近一分钟的踱步之后，他仿佛打定了主意。 走到左侧墙壁旁。 猛然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一幅半人高的画像露出来。 陈不恶透过眼球看到这幅画像时，心头骤然一颤。 画像上的人...是玛丽。 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 是一幅裸体画像。 并且姿势... 一言难尽。 实在不太像是模特亦或者艺术家的人体写真。 反倒像是... 某种见不得人的春宫图。 在看到这幅画像时，陈不恶下意识皱眉。 可亨利脸上，却仿佛不受控制露出一副极度兴奋的笑容。 转而，没停几秒，他又快步走到另一侧，掀开第二幅画作上面的白布。 同样... 这依然是一幅裸体画像。 人物，还是玛丽。 并且仍旧是一个有些不堪入目的姿势。 随后，亨利开始不停的去掀动画布。 速度越来越快。 一幅接着一幅画像被渐渐展示出来。 陈不恶就这么看着。 整个地下室，墙壁和地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画作。 竟然全部都是... 玛丽一个人！ 并且每个画像上的姿势都不一样。 她摆着各种姿态，被人用一种相当细腻的方式描摹下来。 陈不恶虽然不太懂画作，但这回也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艺术作品。 而是...淫秽作品！ 亨利，这就是你说的艺术？ 正当他为此感到疑惑不解时，突然，亨利做出了一个更加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举动。 他突然跪倒一幅画作面前，伸出舌头，对准画像上姿势妖艳的玛丽... 疯狂舔了起来。 “….” 陈不恶开始有些生理不适。 因为亨利舔画的动作十分狂暴。 甚至可以用癫狂形容。 一幅接着一幅画作。 宛如一个变态，又好似十分饥渴的野兽遇到水源，迫不及待。 舔完一幅后，换上另一幅。 直到，地下室的门... 突然传来动静。 他才猛然停下来，警惕的瞪圆眼珠子。 这一刻，陈不恶借着烛光看到，亨利的双瞳变得像仿佛蛇一样狭长。 “亨利，你在吗？” 楼梯上传来玛丽的声音。 她从上面走了下来。 并把地下室的门关上。 听到是未婚妻的声音，亨利松了口气。 瞳孔渐渐恢复正常。 “我在。”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很快，陈不恶看到，玛丽举着蜡烛出现在地下室走了下来。 当她来到地下室，看到眼前这一幕时，身子明显怔在原地。 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个女人… 她似乎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真正的未婚夫？ 就在陈不恶怀疑玛丽可能完全不知道这地下室里藏着这么一个令人不安的东西时... 忽然，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玛丽看到这一幕，震惊的表情逐渐变化，转而，发出一个轻盈的笑声。 “你...又这么饥渴了？” 亨利听到这话，仿佛受到某种感召。 朝她快步走了过来。 一把抱起她柔软的身体，背对着，按在墙上，用舌头疯狂舔后脖颈。 “别急...” 玛丽转过身来，轻轻推开眼前的男人。 用手指弄起亨利的嘴唇。 和刚才在上面为陈不恶泡茶的温文尔雅的女人形象完全不同。 此刻她眯起眼睛，略带妖娆的语气和魅惑气质的动作，看起来... 简直像是一个魅魔！ “你答应过我的，我帮了你，你就要满足我！” 亨利凑近她，语气有些着急道。 他伸出舌头，舔向玛丽的脸。 陈不恶诧异的发现... 他的舌头很长！ 那绝对不是人类的长度... 看起来甚至能把玛丽的脖子直接绕上一圈。 “当然，这是我们说好的...你帮了我，我满足你…就像现在这样！” 玛丽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随后，她开始解衣服。 一只手搂住亨利的脖子。 那长长的舌头…钻进她即将散落的衣服里，开始游走。 玛丽闭上眼，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开口轻轻道。 “但不止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要一直等到这一切都结束！” “只要你能满足我，多少次都可以！” “呵呵…” 她笑出声来：“话说…刚才那个男人...你真的不认识吗？” “哦，我发誓不认识，他或许真的只是找错人了。” “希望如此...” 急促而短暂的交流间，亨利把她按在破旧的墙壁上，快速脱去了自己的衣服。 直到这一刻，陈不恶才诧异的发现… 亨利…根本不是人类！ 至少从生理结构上来看，不是人类。 因为他的躯体，除却透露和四肢之外，所有的地方，竟然是由无数...密密麻麻细长的触手组成。 整个腰部，下半身…全部都是。 先前穿着衣服被遮盖住，完全看不出来。 而当他脱去衣服的瞬间，那些凌乱的触手便四散张开。 张牙舞爪般，宛如网状，涌向玛丽，到处游走… 将两个人包裹起来... 一种从来没有见过诡异景象，出现在眼前。 陈不恶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某种无法言说的震撼。 他结束了…【真相之眼】。 站在狭窄的胡同里，怔怔盯着面前冰冷的墙壁，脑子里一片空白。 该死... 我好像一个偷窥狂！ 他用力甩了几下脑海。 想把刚才光怪陆离的景象甩出去。 但…只是徒劳。 那场景简直记忆深刻。 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而且从某种程度可以确信... 那个亨利，绝对不是人类！ 更不是玛丽的未婚夫！ 毕竟….什么人类会长一堆触手？ 以为人人都跟卡尔一样吗？ 虽然卡尔也不是人类！ 等等...！ 卡尔？ 陈不恶脑海中，忽然有什么东西闪过。 他似乎抓住了事情的某个支点。 【第三世界】….卡尔…触手... 当这些词汇堆积在一起时，他想到了一点。 从理论上来说，这东西看起来和卡尔，好似是...同类生物？ 陈不恶一阵哑然。 但也不一定… 不是说有触手就是卡尔。 该死….想到这里，他突然有点想念卡尔了。 如果她在这，事情或许比想象中更好解决。 可惜自己现在连回去的办法都没有摸索到。 陈不恶深呼吸，保持清醒。 站直身子，重新往沉沦河的方向走去。 很快，他又回到了河边。 这一次，径直走向仍旧泡在河里已经发霉的贝尔先生。 “哦，恩佐少爷，您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吗？” “不太顺利，而且…我有问题需要问你。” 陈不恶开门见山道。 “少爷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贝尔先生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和蔼，就像是一个善解人意的老人。 如果不是泡在水面，陈不恶都想给他一个拥抱。 他把刚才发生在灯影街265号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贝尔陷入寂静，仿佛在沉思，几秒后，发出一个沉重的声音。 “天啊...少爷，我可以发誓，那家伙肯定不是亨利...它只是…变成了亨利的样子！就像一种高明的伪装！” “是的。” 这一点陈不恶自然想到了，“但问题是...它究竟是什么呢？” “让我想想...能够变形，喜欢女性...欲望…需要被人满足...哦！等等，我想到了，少爷，也许...也许它是一头释欲魔！” 第277章 你喜欢什么画作 “释欲魔？” 陈不恶微微皱起眉头。 他对这个新世界了解不多。 怎么，难道这里...人魔共存吗？ “释欲魔，它们是一群令人感到厌恶的脏东西！” 即便是泡在水里，贝尔的措辞仍旧能听出来十分激烈道。 “这些肮脏的生物，屈服于欲望，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会不择手段。” “你的意思是...这个释欲魔，伪装成了亨利的样子，然后和玛丽在一起，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没错...但我觉得，从玛丽小姐口中听到的话来看，也许事情还不止那么简单。” 贝尔道：“她显然知道那并不是自己的未婚夫，而是一头释欲魔，这就说明...” “说明...她是默认的。” 陈不恶深呼吸，缓缓皱起眉头：“甚至有可能...是故意的。” “是的少爷。” “可是...为什么默认呢？难道是被释欲魔拿捏到了什么把柄？她就不在乎真正的亨利去了哪里？那不是她的未婚夫吗？” “哈...人心难测，不过，释欲魔只遵从欲望，但并不会主动拿捏别人的把柄，相反，倒是更容易被别人拿捏住自己把柄，甚至有传闻，说许多贵族会在家里圈养释欲魔，以备不时之需。” “....” 释欲魔... 释放欲望吗？ 陈不恶回头看向灯影街。 “人心中都有欲望，但并不是谁都会选择释放出来...除非...除非欲望已经满到溢出来了...” “是的，少爷，我建议这件事情，您还是别插手了，防止给您惹上更多的麻烦。” 贝尔开口道，“当然...如果您实在觉得不妥，可以把戒指还给她后，再去找治安官，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 “治安官还管除魔？” 陈不恶闻言诧异道。 “治安官当然不管，但释欲魔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街道的安定，他们会请神父过来，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有证据，他们才会信服。” “明白了。” 陈不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谢谢你的建议，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客气了少爷，祝您一切顺利。” 告别贝尔之后，陈不恶又重新走回灯影街。 来到265号。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敲门，而是打算把戒指直接放在门前雕刻着花纹的信箱里。 算是... 对自己答应这件事的一个交代。 拉开铁皮信箱，伸手把戒指放进去。 然而，这一刻，陈不恶伸出的手，瞬间怔在半空。 因为他看到...信箱里，放着一根干枯的断指。 断指下方，还压着一封信... 陈不恶看到这东西的瞬间，本能感到不对劲。 他死死盯着断指，正准备将手扯回来时候。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哦！玛丽小姐！” 陈不恶猛然扭头，惊讶的发现，房门不知何时被拉开一条狭窄的缝隙。 玛丽小姐正站在门后面，透过缝隙，眼珠子死死盯着自己。 无声无息。 陈不恶一边做出相当惊讶的表情，说话分散对方注意力的同时，把手从信箱里快缩回来。 “我好像有一个东西忘在你们这里了，想回来找一找。” “信箱里...有你的东西吗？” 玛丽依旧死死盯着他，语气没有人任何感情的问道。 “没有，里面是空的，我只是觉得这个雕刻花纹的信箱很漂亮，所以忍不住想看看。” 陈不恶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玛丽没说话，透过门缝一直盯着他。 一时间，这种感觉让人有些骑虎难下。 他只能透过门缝，也盯着对方，尽量寻找转移话题的方法。 正感到气愤焦灼时，换，玛丽把门缝拉开，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笑脸。 “进来吧先生，丢了东西，我想你一定很着急，我会帮你一起找。” “谢谢，谢谢你这么善解人意。” 陈不恶露出笑脸。 可当他低头往里面走时，立刻脸色变得阴沉... 这下好了，想走都走不掉了。 越是不想惹麻烦，麻烦往往越是会找上门来。 陈不恶刚走进屋里。 啪嗒。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他一回头，发现玛丽就站在门前一动不动，脸上始终挂着一种略显僵硬的笑容盯着自己。 “哦，您又回来了。” 这时，客厅里传来亨利的声音。 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疑惑。 陈不恶还没说话，玛丽率先开口道。 “这位先生说，有东西忘在我们这里了，亨利，他刚刚不是要看你的画作吗？不如趁现在，你先带他看一下，我帮先生找东西。” 亨利听到这话，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点头笑了笑：“好的，没问题。” 随后，他径直往前走，地下室的门。 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面向陈不恶笑道：“先生，请。” 陈不恶站在原地，看着这场不怀好意的“安排”。 他犹豫几秒，还是回应道。 “谢谢。” 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啪。 地下室里。 传来亨利把门关上的声音。 一层一层顺着台阶往下，陈不恶来到最底下，站在地下室的边缘，看到琳琅满目的画作。 只不过此时，已经全部被白布盖住。 而空气里，还散发着一股...类似荷尔蒙的气息。 他很难不去想刚才透过【真相之眼】看到的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先生喜欢什么样的画作？” 亨利站在地下室中央，摊开手问道。 他的四周全是用白布遮盖起来的画，仿佛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有信心。 其神态和样子，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位顶级画作的收藏家。 可陈不恶心里有些无语。 你这里能有什么画作呢... 我已经一目了然。 他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对画不太了解，不过我喜欢人物画，人物穿着各种各样的服饰，看起来像贵族一样，会让我觉得充满鲜活的气息。” 言外之意....我不喜欢光身子的画！ 而你这里只有光身子的画！ 亨利果然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并没有说话，只是简单的笑了笑。 随后转过身，似乎在摆弄一幅画作，从背后看，手臂蠕动着，缓缓道。 “那先生恐怕要失望了，因为鄙人的画作并不是为了贵族，而是为了...我的欲望！” 话音落下的一刻，他突然转过身来。 陈不恶便看到他的衣服已经被解开。 紧跟着，一大堆触手，离开躯体，宛如发疯的长蛇一样，朝他蜂拥而来！ 第278章 你要想我求婚? 265门前，玛丽打开了信箱。 她看到里面的断指，还有压在下面的一封信。 “呵...” 她嘴巴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什么都没有是吗？ 以为骗得了我？ 把断指和信封拿起来，她四下警惕的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人之后，转身，走回屋里。 再关上门。 站在屋里，玛丽并没有急着打开信封。 而是将其放到桌子上。 这是一封非常重要的信。 也是她这段时间以为来最期盼的一封来信。 一封来自【断指协会】的信。 这封信的出现意味着... 她得到了认可。 不需要打开内容，也能知道已经达成了目的。 所以，玛丽并不着急。 转而先去厨房，从柜子里，拿出半瓶红酒。 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给亨利倒了一杯。 端起自己的那杯，缓缓走到地下室门前。 轻轻摇晃着红酒杯，静静看着门。 就像往常一样。 她把猎物带进来，而“亨利”会解决掉一切猎物。 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虽然每次结束，“亨利”都会浑身是血，闻起来臭烘烘的，但...这不要紧。 只要满足它的欲望...一切都不重要。 她等着，静静的等待着。 等着亨利像往常一样，浑身是血从地下室里走出来。 在解决掉猎物后，用浑身是血的触手拥抱着她，和她缠绵。 然而... 就在这时，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刺耳的敲门声。 咚咚咚！ 声音沉闷，打断了此刻愉悦的心情。 令人感到烦躁。 玛丽面色一紧，手里的红酒杯差点摔碎在地上。 “嘿，玛丽，你在家吗？” 紧跟着，门外传来一个略微有些苍老的声音。 玛丽认得这个声音。 可他怎么会来这里？ 她把红酒杯放到桌子上。 将信封和断指收起来，放放在抽屉里。 然后走到门前，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留着白胡子，穿着一身黑色教会服饰的男人。 “克里斯神父！” 玛丽把门拉开的更大一些，露出温和的笑脸：“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啊...抱歉打扰你，我是来和你商量关于举办婚礼的事情，方便进去说吗？” “当然，快进来吧，我给你泡上一杯好茶。” “有劳了。” 克里斯神父走了进去。 玛丽在厨房帮他泡茶，同时问道。 “关于婚礼...是有什么情况吗？” “很抱歉，事情是这样的。” 上了年纪的克里斯神父缓缓开口道。 “我下周要去参加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所以你和亨利原本定在下周的婚礼，可能要延期主持了，很抱歉，当然，你们也可以找其他的神父，我会如数把先前的金奉还。” 克里斯满脸歉意道。 “啊，原来是这样，是去参加教堂大会吗？” “是的，你知道，这件事很重要。”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你回来，对别人...实在不放心。” 玛丽端着茶杯走过来，放到神父的面前，问道：“不过，你最晚在什么时候回来呢？” “顺利的话，两个礼拜，不顺利...可能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足够。” 说完，克里斯神父端起桌子上的茶，缓缓喝了一口。 “嗯~很香的花茶。” “谢谢，这是亨利特意买回来的。” 玛丽笑着说。 但心里...此刻开始有些犯怵。 这老家伙... 话都说完了，为什么还不走？ 难道准备真的坐在这里把茶喝光再走吗？ 最近碰见的人，怎么都这么不礼貌！ 她现在担心的是...地下室的亨利并不知道神父来了。 如果突然从下面上来，那事情恐怕就会败露。 到时候就不得不...连同神父一起杀掉。 虽然，玛丽心里还是比较喜欢这位好相处且和蔼的神父克里斯。 但... 这是没办法的事。 甚至，她脑海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可以和“亨利”当着神父的面，享受快乐的事情... 这叫什么？ 亵渎神灵？ 玛丽心里带着一丝窃笑。 忽然，神父放下茶杯，开口问道：“怎么没看到亨利？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和他亲自说一下比较好。” “他...他正在地下室收拾东西，需要我去把他叫上来吗？” “麻烦了，这种事情，我希望你们都在场，能做一个更好的说明。” 神父敬业道。 “好的，那您稍等一下。” 玛丽起身，提着裙摆朝通过地下室的门走去。 打开门，进入，再把门关上。 声音隔绝开。 眼前一片昏暗。 她踩着楼梯往下走。 刚好，趁这个时间...可以让亨利在下面收拾一下身上的血迹。 “亨利？亨利？你好了吗？快把身上收拾干净，克里斯神父来了！” 玛丽提着裙子下楼梯，边走边喊道：“我记得地下室里有一件你的备用衣服，你最好...” 咚！ 忽然，有什么东西砸在她脚下。 玛丽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去，借着昏暗的光芒，她看到那时亨利的脑袋。 整个人的脚步骤然怔在原地。 再猛然抬头看去，地下室里，所有覆盖着白布的画作上，此刻全部被鲜血染红。 大量的鲜血让人误以为这里是否下了一场血雨。 地面上，昏暗的烛光下，跪着一具断开头颅的尸体。 而从脖颈处，密密麻麻的触手钻出来，仿佛散开的花朵，铺满地面。 在跪倒的尸体面前，一位青年手里提着剑，表情平静的面朝她，缓缓开口道：“你的亨利，不用再换衣服了。” 这一刻，玛丽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表情仿佛失控一样叫出声来。 “你...都你干了什么！” “是他先动的手，我这叫正当防卫。” 陈不恶撤掉一块遮盖画作的白布，擦起手掌上的血。 但很快又后悔了。 因为画作上的内容展示出来，这会难免让人感到有些不合适。 “你...你杀了...我的未婚夫，我要去治安官那里举报...” “行了，别演了。” 陈不恶打断她惊恐的声音。 听到这话，玛丽身子一颤，紧跟着，原本苍白的表情，逐渐恢复正常，甚至...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的语气，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是从你们进入地下室开始亲热的时候才知道。” “...” 玛丽愣了一下，转而，她发出几声冷笑。 “所以，你到底是谁？治安官？还是协会的人？你在针对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看着亨利的尸体，脖子处，干净利落。 明显是被直接斩断的。 这种出手速度和力道，说明对方这不是一个普通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路过而已。” 他这说的是实话。 自己真的只是路过。 用白布擦干净手。 陈不恶一扭头，看到画作上玛丽那特殊的姿势后，眉头微微皱起，把目光移开。 玛丽注意到这一点，眯着眼似笑非笑道：“呵呵...男人都一个样子，你喜欢这个？那要不要让我对照着画作的姿势和你...” “不，我不喜欢，我甚至觉得有点丑陋。” 陈不恶语气没有起伏道。 玛丽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果然，用“丑陋”去骂一个以美貌自居的女人，永远是激怒她的最好办法。 “你闯进我家，杀了我的未婚夫，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刚刚已经说了，我真的只是路过，说起来你或许不相信，我来找你，是为了帮人还一个东西。” 说着，陈不恶把擦干净的手伸进兜里。 将戒指拿出来，扔了过去。 扔在了玛丽的面前。 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看到这枚戒指，玛丽当场怔在原地。 抬起头，目光不可思议道。 “你...你要向我求婚？” “...” 陈不恶脸色一黑，直接抡着剑往前劈了过去。 第279章 暴力神父在线杀人 当陈不恶挥舞剑刃劈向玛丽时。 忽然，她怪笑一声，整个人竟凭空消失了。 紧跟着，陈不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异样的动静。 他立刻握着老周剑回头。 便看到后方那原本用来遮盖画像的白布，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全部掀飞起来，散落向地下室房间的四周。 而画像上姿势各异的玛丽... 开始以一种扭曲的状态扭动着。 仿佛在这一刻，全部活了过来。。 “哈哈哈....” 怪异的笑声，不知道从哪幅画像里传出来。 几乎所有画，交叠在一起，如同欢迎般移动。 有的飘在半空，有的像人一样左右摇晃着行走。 “你杀了我的宠物！不知好歹的脏东西！我要把你拉进画里！脱光你的衣服，摆在最大的画展里，让你永远被人观看嘲笑！” “你可真恶毒。” 陈不恶握着剑抬起头。 这会他才恍惚察觉到。 原来这些画... 并不是那位释欲魔所作。 而是玛丽。 怪不得那家伙会对着这些画像疯狂乱舔。 他并不是欣赏自己的艺术作品... 而是...单纯的发泄欲望。 这叫什么？ 这叫舔画。 所以，现在看来，更像是玛丽豢养了一只释欲魔，一边满足释欲魔的欲望，一边让他来帮自己完成一些事情。 但...要完成的事，究竟是什么呢？ 陈不恶盯着眼前缭乱的画像内心忍不住去猜测。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成为诡神之后的影响，他挺喜欢琢磨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而且从眼下的情况来看。 这个玛丽，也不像是个普通的人类。 她能钻进这些画像里...就足以说明这点。 并且，她肯定以为自己真正的未婚夫死了。 所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想肯定是想不通，但，可以或许可以问出来。 “玛丽小姐，我实话实说吧，我这人其实脾气不好，之前经常被人揍，导致心里有些压抑。” 陈不恶弯腰捡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戒指，缓缓道：“所以现在，我特别想揍别人，来者不拒，且男女不限。” “找死！” 画像中，玛丽愤怒刺耳的声音传来。 紧跟着，密密麻麻的画像在半空中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忽然，背后的一幅画像里。 一个没穿衣服的玛丽直接跳了出来。 她表情狰狞，手里握着刀，像是疯子一样，朝陈不恶刺来！ 陈不恶来说反应很快，思路清晰又冷静，反手直接一剑挥去！ 噗！ 剑刃砍在玛丽的脖子上。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并没有刺眼的血液喷出来。 相反，几乎是在一瞬间，只听砰的一声，玛丽原地化成一滩用来绘画的颜料，散落地面。 这不是真实的身体。 陈不恶眉头微微皱起。 与此同时，正前方，有动静传来。 他几乎没有思考，再度挥剑向前。 剑刃再度刺穿玛丽的身体... 然而和刚才一样... 玛丽的身体瞬间炸成一团五颜六色的颜料，四散开来。 噗嗤！ 她能够在这么多画像中自由移动吗？ 陈不恶正思考间。 突然，后方一把刀刃，直接刺穿他的衣服，往前极速推进。 感到凉气袭来，陈不恶同时侧身去躲。 刀刃，擦破皮肤。 划出一道血痕。 但并没有伤及深处。 当他准备挥剑向后时。 那偷袭而来的身影速度极快，已经早早跳进画里，消失不见。 而剑刃，斩在画上，将令人生理不适的画像劈成两半，砸在地面。 激起灰尘。 被砍成两半的画像，如同失去生命的花朵一样，开始渐渐枯萎，发黄，最后碎开。 “哈哈哈哈！蠢货！” 玛丽得意炫耀的声音从画像中传出来。 听起来相当刺耳。 “你以为自己那把剑就是骑士？就能够执行正义了吗？你以为...啊！” 噗嗤！ 玛丽的话还没说完，陈不恶面无表情向右前方探出一剑。 剑尖瞬间刺穿画像。 一股刺鼻的鲜血... 从里面缓缓流了出来。 “你...！怎么会...！” 玛丽痛苦凄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紧跟着，她仿佛在快速移动，从被刺穿的画上，转移到了另一幅。 “我要杀了你...” 噗嗤！ 又一剑。 陈不恶刺穿了她。 从出剑，到拔剑，动作看起来十分轻松，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多变化。 仿佛只是做一件相当普通的事情。 画中流出来而鲜血开始变得越来越浓。 终于，玛丽被连续刺中两剑之后，不堪忍受痛苦，从画中跌落出来。 重重摔在地上。 嘴角、胸前，到处是血。 陈不恶站在她面前，看起来居高临下，面无表情。 那眼中的神色... 仿佛是觉得十分无聊。 而同样在这一刻，玛丽仰头盯着面前这位陌生的青年，感到了极端的恐惧。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哪？” “想知道原因吗？” 陈不恶把剑放在她的肩膀上，抵在脖子旁，开口声音冰冷缓缓道：“所有的画作上，就你穿着衣服呢。”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玛丽眼珠子瞪圆，当场僵硬在原地。 她回头怔怔看着散落满地凌乱的画作，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是这种输法！ 陈不恶将剑稍微用力向前推了一下，剑刃割破她脖颈上的皮肤，流出血来。 他缓缓开口问道。 “我有个问题，你明知道那头释欲魔，不是你的未婚夫，为什么还要配合他？你不就在乎，真正的亨利去了哪？” “未婚夫？呵...” 玛丽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我才不在乎那个蠢货的死活！他还真以为能娶我？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陈不恶听到这话，眉头缓缓皱起来，没有说话。 可玛丽看到他的表情，仿佛是意识到什么，怪笑出声：“看来你不知道，对吧？”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天然的愤怒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玛丽·卡特！我可是卡特家族的人！但就是因为那个蠢货，我被家人从族里驱逐出来！” “理由呢？” “他夺走了我的第一次！” “....” 那确实有点混蛋。 陈不恶心想。 但突然，又觉得不对。 他看着四周的画像，一时间感到有些奇怪。 来不及思想，就在这时，忽然，上面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 “玛丽小姐，亨利先生，你们在下面吗？” 是克里斯神父，他似乎在外面等得有些着急了。 听到这声音，陈不恶心头一颤。 还有人？ 与此同时，趴在地上的玛丽，突然发出惊恐的叫声：“克里斯先生，救我！快救我！有人要杀我！亨利已经被杀了！” “我的天啊...” 当克里斯神父来到地下室看到这血腥一幕时，霎时瞪圆双眼，怔在原地，几乎忘记呼吸。 “神父！快救我！他是杀人魔！最近那个变态杀人魔！” 玛丽刺耳的嘶叫声越来越响。 “天啊！你...真是个疯子！” 陈不恶正犹豫着要不要向这个神父解释时， 忽然，对方跌跌撞撞跑过来。 突然抡起地面上的画，用坚硬一角，猛然砸过来。 陈不恶皱眉抬手去挡。 “对！神父，砸他，砸死他！砸死...啊！” 玛丽看到这一幕，发出狰狞兴奋的笑声，可突然之间，变成凄厉的惨叫声。 画的一角，笔直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力道巨大。 砰一声响。 鲜血飞溅。 “神父，你...你...啊！” 玛丽的惨叫声越来越密集。 她开始想要挣扎，却被神父踩着背部。 一下接着一下，挥动着手里的画像，越来越用力，速度越快。 “你个该死...该死！啊！” 直到，玛丽最后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脑袋趴在血泊之中，没了动静。 神父站在原地，气喘吁吁，浑身都是血。 手里沉重的画像，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将人砸死之后，他直接扔掉画框，从怀里掏出一具十字架，握在手中。 用手指点额头、左肩、右肩，同时快速念叨起来。 “天父在上！” 念完之后，他“呼”一声，长长松出口气，盯着地上的尸体，张开破口嘴骂了起来：“该死老娘们，终于死了！” 骂完，还用脚狠狠踢了几下。 陈不恶：“...” 暴力神父，在线杀人？ 这一幕...多少有点出乎意料了。 “哦，不好意思，忘记做自我介绍，我叫克里斯，是灯影街管辖区的神父，同时，也是一名赐福者。” 白胡子神父将血淋淋的手伸过来，笑了笑道：“让你看我失态的一面，实在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平常很温柔的。” “没关系。” 陈不恶伸出手，握住对方。 嗯，血液粘稠，还很热。 但...他最好握住，而不是拒绝。 因为在这个神父刚才粗暴动手的时候，陈不恶明显感受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我叫恩佐。” 陈不恶换换开口道。 “恩佐....？哦，天啊！我说你看起来为什么这么眼熟，你是阿兹莫丹家族的那位少爷！” 克里斯神父露出相当诧异的表情，随后换上一种略带尊敬的语气，指着地上道。 “恩佐少爷，你需要我...解释一下这种情况吗？如果不需要的话，我就不给您徒增烦恼了，毕竟...” “还是解释一下吧。” 陈不恶笑了笑，收回手掌。 毕竟他这会确实有点懵。 “好的，事实是这样，这个女人确实叫玛丽·卡特，是鲁因城的卡特家族的人，诚如她刚才所说，她确实是被家族赶了出来，但绝不是因为亨利那个小伙子玷污了她。” 第280章 狗子会死 “玛丽·卡尔之所以会被自己家族的人排挤出来，是因为得罪了家族里的一些人。” “有人给她下了一个圈套，在一次宴会上，将她迷晕之后，找了一个男人强暴了她。” “之后，随便又拉过来一个人，和她扔在一个屋子里，没错，你肯定想到了，那个被拉过来的人就是亨利。” “这傻小子当时为了挣钱，在宴会上做服务员，被人打晕后拉了进去，成了一个替罪鬼。” 克里斯神父攥着十字架发出一声冷笑。 “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亨利很慌，他醒过来之后，还真傻乎乎的以为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傻小子便决定负这个责任，要娶玛丽，可笑吗？而玛丽也因为这件事，在家族里成为行为不检点的人，被赶了出来，就有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原来如此。” 陈不恶终于理清了这里面的来龙去脉，“所以，相当于玛丽利用了亨利，对吗？因为她知道真相，却没有说出来，被赶出来之后，就把亨利当成了工具人。” “工具人？你这个词汇形容的好，确实像是一个工具。” 神父道：“亨利这个傻小子一直被蒙在鼓里，和玛丽在一起后，为了迎娶这个女人，更加努力挣钱，几乎为了她，差点把身体累坏。可你知道吗...？生活中，玛丽一次都不让他碰，甚至不和他睡在一起，哦，我的天啊！” 克里斯发出悲哀的声音：“亨利还为了她拼死拼活拍，这岂是爱一个人？这分明是在玩弄一个人。而即便如此，亨利还自我欺骗的认为，玛丽是因为过不去那一夜心里的坎。”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女人，私底下早就给别人去当裸体模特了！” “该死！她只是看不上亨利而已，傻乎乎的亨利啊。” “....” 陈不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因为，亨利虽然傻，但还有点脑子，只是不多，他怀疑过这一切。” “所以在攒钱买戒指后，曾去教堂虔诚的祈福，他独自一个人在忏悔室里，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而我，就坐在忏悔室的后面，听得一清二楚。” 陈不恶闻言，缓缓皱起眉头：“理论上来说...神父听到别人的忏悔，不应该去干涉吧？” “是的，但那只是理论上，我是行动派，不是理论派。” “....” “我看不惯的事，不公的事，就要出手！” 克里斯神父咬牙道：“把那些罪恶之人钉在十字架上，这才是教会的意义！而不仅仅只是听！每个人都有痛苦，可只是聆听别人的痛苦有什么意义吗？只有解决痛苦才有意义。” “很实用的……理论。” 陈不恶张了张嘴。 这位神父给人的感觉确实不太一样。 “能得到阿兹莫丹家族少爷的夸赞，我想我最近能够吹嘘一阵子了，哈哈哈。” 克里斯神父爽朗的笑起来。 “所以……你很早之前就盯上他们两个了？” “是的。” 神父也拽了一块白布擦手上的血，但在看见那些夸张的画像后，还是下意识闭上了眼，转向陈不恶时，才睁开眼睛，缓缓道。 “本来玛丽被家族赶出来，只是家族的事情，和我们教会无关。但...她选择报复的手段，竟然是圈养一只释欲魔，来给自己办事。” “这就没办法了，圈养释欲魔之后，她竟然还如此胆大的让其扮演自己的未婚夫，只能说...实在是没把我们教会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克里斯神父停顿道：“我也是得到上面的指示，然后观察了他们很长时间。” “那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早动手？” “因为我不太会打架。” 神父直言道。 看着地上被砸烂脑袋的玛丽，陈不恶一阵愕然：“我觉得...你谦虚了。” “我说的是真的……” 神父扔掉白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本来我这次来，是打算以命相搏，因为我只是一名赐福者，不会打人，但没想到会恰好遇到少爷您在这里，话说回来，恩佐少爷，您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这里可不像是你们贵族会来的地方。 “我……在调查一些事情。” 陈不恶道。 “明白了……” 神父点点头，很识趣的没有多问，转而道：“不过还是要提醒您一下少爷，小心最近那个杀人魔。” “你说的是那个割面魔？杀完人之后，会把人的脸割下来的变态？” “看来少爷您已经知道了。” 克里斯神父眉头凝重道：“那个混蛋最近在几个街区都有异动，干了不少令人发指的事情，虽说，抓这王八蛋，是治安官的事务，但我们教会也不得不留意才行。” 说到这里，克里斯转口道：“少爷，您接下来是要回家吗？刚好我要去主城区参加教会的会议，会路过您家族居住的地方，需要我载您一程吗？”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头略微一动，点头同意道：“可以，一个人也确实无聊。” “既然这样，那请跟我来吧少爷。” “好。” 陈不恶跟着克里斯神父上楼。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自己家”、或者说是阿兹莫丹家族，究竟住在哪里。 神父刚才的话，反倒给自己省去不少寻找家族的麻烦。 楼梯上到一半，陈不恶想起什么，指着狼藉的地下室：“这里...” 克里斯回头见状，立刻道：“哦！少爷不用担心，这本来就应该是我们教会的事情，我会给教会发信件，让他们来处理剩下的事情，保持原样最好，实际上，作为赐福者，保护这里本来是我该做的，反倒让少爷您抢了功劳，哈哈哈哈。” 他说抢了功劳，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实际上，克里斯神父很感谢恩佐能够出手帮忙。 等走出地下室后，陈不恶想起什么。 来到房屋门前，打开信箱，发现里面的断指和信件都不见了。 他眉头缓缓皱起来。 “怎么了少爷？” “稍等我一下。” 陈不恶折回屋子里开始搜索。 不到三分钟，他就从一只抽屉里找到了断指和信封。 “断指……？我的天，这是……” 神父看到这东西，露出相当惊讶的表情：“怎么会在这里？该死...我好像……明白玛丽想要干什么！” “这东西有什么独特的含义吗？” “少爷，时间不多了，我们最好可以边走边说。” “嗯，你带路。” 陈不恶跟着他离开屋子。 …… .... 两人前脚走后，后脚，一个穿着黑风衣躲在阴暗处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 他站在道路后方，看这眼前两人缓缓走远，直到在拐角处消失不见后，才抬脚走进屋子里。 几乎没有任何停留。 笔直进入地下室。 看到了满地的血和尸体。 表情阴沉的笑了起来。 “哥哥……你现在杀人的手法，可比杀死父母时要差了很多…” 说着，他忽然伸出手，扣在玛丽被砸烂的脑壳上，嘴里念出声来。 “亡灵...听吾之言，苏醒！” 话音落下的这一刻。 死去的玛丽，猛然，睁开了双眼。 紧跟着，喉咙里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 脸色腐烂苍白，看起来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怪物，恐怖至极。 “你...是谁？” 她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一样，发出刺耳的声音。 身子如同提线木偶，以扭曲机械的姿势蠕动着。 听到这句时，用手指扣住她头颅的男人，嘴角带着冷笑，缓缓道：“我姓陈，可以给你一次重新活着的机会，不过...你要叫我主人才行。” ..... 【常界】 酒店里。 “大哥大姐，要不...你们就把我放了吧？老抓着我也没什么用是不是？” 酒店里，司徒柱子还被绑着坐在地上，表情凄惨而又绝望。 “我承认我之前说话声音有点大...我改，我以后见了两位，磕着头走路，两位以后就是我的义父义母！” 房间里，卡尔眉头紧锁。 她现在的心情十分担忧。 根本没心思听这个柱子的吵吵声。 因为她必须要尽快赶到王的身边才行。 毕竟把王自己一个人丢在【克苏】世界，这是自己的疏忽。 更何况，那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 卡尔看了一眼在旁边同样低头沉思的顾扶摇，情绪复杂。 王身边，可以没有这个女人，但绝对不能没有我卡尔！ “既然两个狗奴才能形成一座桥梁，那理论上来说，当其中一个狗奴才开门时，另一个是不是会感应到？就像一扇门开成两半一样。” 顾扶摇开口道。 “是的。” 卡尔点点头：“但狗奴才只听从王的命令，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一把钥匙，只有听到王的声音，狗奴才才会去嫁接桥梁。” “所以...我们只能等？就没有别的办法，强行让它打开这扇门吗？” 顾扶摇无奈道：“你们这设定是不是也太鸡肋了，如果王遇到意外，那这门岂不是永远打不开了？” 听到这话，卡尔眉头忽然紧锁起来，没说话。 可看到她这样子，顾扶摇似乎意识到什么：“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卡尔看她一眼，缓缓道：“不能称之为办法，而是有另外一种做法，类似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 “什么意思？” “为了防止在战争中我们遭遇失败后无处可退，狗奴才体内都有一种强行将门毁灭的方式，而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将门短暂的打开一段时间。” 卡尔缓缓道：“以便于我们的部队快速撤退，但这种方式，会使桥梁彻底断开。” “彻底断开是指...？” “狗子会死。” 卡尔声音平静道。 一旁蹲着不动声色的狗奴才听到这话，身子顿时颤了一下，急忙抬起头。 显然...它不太愿意听见“狗子会死”这四个字... 第281章 我是你爹 “....” 听到这句话，顾扶摇陷入沉默。 她刚想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只能继续等待了。 可话还没开口，卡尔突然站起来，脸上摆出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表情，凝声道。 “但现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 “比起拯救王，牺牲一个狗奴才算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过往辉煌的战争中，别说是狗子，就是我们，也早已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 “走上这条道路，牺牲在所难免！” 狗奴才仰头看着面前这人：“....” 卡尔也看向狗奴才。 一人一狗对望着。 缓缓... 狗奴才站起身来，仿佛是决定了什么。 它走到一面墙壁旁蹲下来。 回头望着身后之人，身体里，突然发出一阵嗡鸣的声音。 看起来像是在说话，想要表达什么。 “它...在说什么...？” 顾扶摇露出疑惑的表情。 卡尔看着它，目色严肃带有一种崇敬感道。 “它说，为了王，哪怕是牺牲一千次，一万次也值得，它希望等将来王征服世界成功后，我可以帮它把名字刻在历史册上！这将是证明它活过的唯一证明！” 话音落下的一刻，狗奴才的身体突然贴到墙壁上。 紧跟着，整个身躯如同流水般骤然散开。 形成一个狭长的影子。 并且不断放大。 在墙壁上...逐渐形成一个洞口。 “等等...！” 看到狗奴才打开嫁接桥梁的瞬间，卡尔伸手惊呼：“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狗奴才瞬间融化，甚至来不及再多说一句话。 墙壁上，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仿佛是来自阴暗之地一双眼睛。 看到这一幕，卡尔的内心知道。 这位战友...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可自己...甚至不知道它的真实名字是什么。 一时间，卡尔的鼻子有些发酸。 仿佛是触动了人类身体悲伤时的机能反应。 虽然它并不像人类拥有太多的情感心理。 但它们，却极其看重和自己并肩作战过的“战友”。 而此刻一位战友离开了自己。 这令她感到难过。 但，为了将来更浩大的征程，这一切...都值得！ 这段日子，我卡尔永远不会忘记！永远铭记于心！ 我们曾一起并肩战斗，一起学习关于“发情”的知识。 我的朋友，等王归来时，我一定向他歌颂你的功德，向他展示你... 忽然，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卡尔，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急忙睁开眼... 诡异的发现，那墙壁上洞口，不知为何开始向外散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 仿佛磁铁一样。 力量霸道、蛮横。 几乎不容分说，将房间里的几人同时向前拽去！ “不好！快抓住...！” 看到这一幕，顾扶摇反应过来，脸色惊变。 想要抓住旁边的门把手，然而已经来不及。 “卧槽！大意了！” 卡尔发出一声惊呼，身子骤然一阵沉重。 紧跟着，直接被吸进洞口之中。 几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整个酒店的房间里被一扫而空。 随着三个人同时被吸进漆黑黑的洞口之后，轰一声惊响，黑洞消失不见。 只在原本光滑的墙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豁口... .... .... “恩佐少爷，您这次外出，没有带随从吗？” “没有，实际上，我喜欢一个人，感觉更清静一些...” 道路上，陈不恶和克里斯神父边走边聊。 砰！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异样动静。 两人同时回头，就看到从半空中，飞出三个人影。 好似下饺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砸向地面。 最先摔出来的是司徒柱子... 然后是卡尔，她砸在了司徒柱子的腰上。 再然后是顾扶摇，砸在了卡尔的腰上。 “啊！！” 但发出凄厉惨叫声的...只有司徒柱子。 “哦！天啊！魔鬼入侵！” 站在陈不恶身旁的克里斯神父，看到从天而降的三个陌生人，脸色当场惊变。 急忙从怀里翻出来十字架，一只手快速比划着，同时仰头大喊：“天父赐我...” 陈不恶慢慢把他刚举起来的手按了下去。 “少爷，您这是...” “他们...是我的随从。” 被压在最中间的卡尔，一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街道尽头的陈不恶，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王！” 她立刻爬起来，一脚踩在司徒柱子的腰上，借着力，往前跑了过去... .... 酒馆里。 几个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陈不恶的情绪相当复杂。 克里斯神父去收拾东西了，他要为参加的会议做一些准备。 同时...还需要一辆空间更大能载下四个人的马车。 此刻，桌子左侧，坐着卡尔。 右侧坐着顾扶摇。 而中间，是一个被绑起来的陌生人。 在顾扶摇的介绍下，陈不恶得知这人叫司徒柱子。 是山海司四大纨绔子弟之一。 之所以来到这里... 纯属是一个意外。 卡尔用最短的时间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条理清晰，内容充分。 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忘记了狗奴才强行打开的洞口是将人送回【克苏】。 而不是把人从里面拉出来... “所以...你们来到这里，完全是个意外？” “是的，王。” “那狗子...也相当于白死？” 卡尔愣了一下：“是...是的...” 陈不恶捂住脸，陷入了沉默。 “王，这是属下的疏忽，属下愿意以死...” “行了...先为狗子默哀三分钟吧。” 实际上，陈不恶倒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 毕竟凭借卡尔的脑子，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容易了... 三个人同时低下头，闭上眼，为狗奴才默哀。 被夹在中间的司徒柱子，此刻略显紧张。 看着同同时低头闭眼的三人。 为了合群...也赶紧低下头。 作为一个人，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不过，就加入... 默哀完之后，陈不恶看向卡尔，以王的口吻道。 “我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对这里的记忆有些缺失，你和我说说这里现在的情况吧，” “好。” 接下来，在卡尔的介绍下，陈不恶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了解。 这个世界，叫【克苏】。 是一个支离破碎的空间世界。 卡尔用相当简洁的方式对其进行形容：这个世界的空间，就像游戏里的副本一样。 “你的意思是，在【克苏】世界，空间是独立的？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单独的空间？” “是的。” 卡尔点头道。 “我们目前存在于鲁因城空间，能享受这个空间里的一切，但，在这个空间之外，还有别的许多空间。如果王一直往前走，走到鲁因城的边缘，就会发现无法继续离开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有些诧异。 “那我怎么才能从一个空间，去到另一个空间？” 顾扶摇疑惑道。 “需要一种叫做【通行虫】的东西，在任何一座商店，都可以买到。” “每一座城，就是一个空间吗？” “不，不止是城，例如，这家酒馆，就有可能是一个单独的空间，它并不是像开在路边的商铺一样，而是需要你使用【通行虫】才可以进入这里。” “原来是这样。” 顾扶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看起来有些许的兴奋。 毕竟...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另一个世界。 陈不恶感觉，每一个空间，确实有点像是游戏里的副本。 在这里，想去某个空间，必须要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进入。 而无数个空间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世界。 所以...这就是高纬度世界存在的方式吗？ 陈不恶内心有一点点的震撼。 为了更方便理解，卡尔还举了另外一个例子。 “在常界，如果要去奶茶店，路边可以直接走进去。” “可在这里，奶茶店是个独立的空间，所以，如果大马路上发生爆炸，奶茶店就算再路边，但因为不属于这个空间，也不会被波及到。” 有点意思... 就在陈不恶陷入沉思时。 忽然，旁边响起一阵熟悉的音乐声。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 三个人同时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司徒柱子。 “电话...是电话响了！” 他听见这声音，顿时激动起来。 电话？ 陈不恶露出诧异的表情。 常界的电话...还能打到克苏？ 多少有点诡异了... 卡尔把手伸进司徒柱子的兜里，将电话拿了出来。 看了一眼，递给陈不恶，开口道：“王，是他爹打过来的。” 陈不恶接过来，看到上面显示着“家父”二字。 这备注... 他微微皱眉，犹豫几秒，按下接通。 里面瞬间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你个逆子，你去哪了？！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就不能给老子争口气？！” 对方上来就骂。 陈不恶看了司徒柱子一眼。 这位纨绔子弟瞬间有些紧张，额头上直冒汗。 沉默几秒，陈不恶对着话筒缓缓回应道：“我是你爹。” 啪，把电话挂了。 .... 常界。 握着电话的司徒柱子的父亲，瞪圆眼珠子，表情一脸茫然。 下属在旁不明所以，好心圆场道：“老爷，少爷...只是有些叛逆，给您开个玩笑而已，您莫生气，他...” 啪！ 一个狠狠巴掌打在下属的脸上。 差点把人直接扇晕过去。 “妈的，连是不是少爷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下属捂着脸，急忙低头，不敢再吭声。 他打开手机，再次拨打回去。 ....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 铃声再度响起，陈不恶没有接通。 而是看向司徒柱子，问道：“你爹叫什么？” “司徒...建国。” “...” 陈不恶接通电话，不等对方说话，他率先开口道：“建国同志，你儿子在我手上。” “你踏马是谁？” “我是你爹。” “....” 第282章 出发 “我知道了...你小子就是那个叫陈不恶的收容物是吧？” “我是你爹。” “呵呵...” 司徒建国的冷笑声通过电话传出来：“你以为自己很牛是吗？信不信老子让你分分钟死无葬身之地？” “我是你爹。” “...” 电话里瞬间陷入沉默。 几秒钟后，对方声音凝重烦躁道：“把我儿子放了，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钱，还是命？还是别的东西，我都可以满足。” 听到这话，陈不恶看了顾扶摇一眼。 犹豫两秒道。 “我听说你在山海司里有头有脸，是个大人物，你有做决定的权力吗？” “废话！你以为老子大司长的位置白坐的？” 陈不恶目光看向顾扶摇，像是询问答案。 顾扶摇在旁点了点头，小声道。 “大司长是很高的位置，在山海司里，属于二把手。” 哦...相当于【病界】教社的副社长。 就跟我的位置一样。 陈不恶心里这么想。 “好，我眼下有几个问题要问。” “你问吧。” “你们如果抓到我，会怎么处置？” 陈不恶问道，说完又补充一句。 “你最好说真话，不要糊弄我，如果我察觉到你在说谎，你儿子现在就会死。” 听到这话，一旁的司徒柱子吓得叫出声来：“爹！说真话！都说真话啊！” 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电话那头，司徒建国语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对于这个问题，他本来想编个借口。 但此刻，只能叹口气实话实说道。 “我说实话，你别动我儿子，山海司...并不是来抓你，而是来杀你的。” 陈不恶闻言，缓缓道：“所以无论我是否被抓，等待我的，都是死路一条对吗？” “嗯，是这样，但这并不是我的决定，和我儿子也无关，你先把他放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没有急着回答。 而是朝顾扶摇示意，让她帮忙去柜台找老板再来两杯酒。 顾扶摇起身向吧台走去。 这时，陈不恶才对着话筒开口。 “好，第二个问题。” 司徒建国声音相当急切，陈不恶却直接打断他的话语，语气平静道。 “如果抓到顾扶摇，她也是死路一条吗？” “她？呵...” 司徒建国顿时发出一声冷笑，道：“实话实说，不一定，因为她原先是山海司内部的人，和你们收容物不同，就算抓到了，也必须要要按照山海司的流程走才行，是生是死不知道，只是被判处死亡的概率很大。” “哦，也就是说，有很小部分活下来的概率，对吗？” “...是，但我做不了决定。” “那你能做什么决定？” 陈不恶突然冷声反问道：“司徒建国，如果你继续用这种方式和我交谈，那你儿子的死，你同样也做不了决定了。” “你...！” 电话那头，司徒建国瞬间咬紧了后槽牙，忍着怒气道：“你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有一个提议，至于能不能办成，看你的能力了。” 陈不恶缓缓道：“你们要抓的人是我，在你们眼里，对社会有危害的也是我，但顾扶摇不是，她只是个正常人类，所以，我的话，你懂了吗？” 话筒里，对方沉默几秒。 转而道。 “你...想让我们放弃对顾扶摇的追捕？” “是的，不止是现在，而是永远，直到她自然死亡。” 陈不恶平静道：“她会退出山海司，也不再干涉你们的事务，同样，你们永远也不能再追捕她。” “我刚才说了，这她妈不是我能决定...” “嗯，我听见了，你儿子的死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卡尔，动手。” “是，王！” 一旁卡尔听到这话。 手掌立刻放到了司徒柱子的脑袋上。 吓得这位少爷惊恐大叫：“爹！爹！答应他！快答应他！” “陈不恶！住手！” 电话里，司徒建国发出愤怒的吼声，声音狠狠道：“我...我会试着去向长老申请和争取，但我没办法保证...” “那你最好有办法保证，而且，我需要你拿出证明，你们山海司确实能做到，并不是嘴上说说，等做到一点后，你儿子自然会回家，好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啪。 说完，陈不恶直接挂断电话。 卡尔也放开了司徒柱子的脑袋。 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王。 此时，顾扶摇端着两杯酒走了回来，看到陈不恶已经挂断电话，好奇道：“聊的怎么样？” “还行，看这位建国同志的能力了。” 聊着间，克里斯神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朝这边挥手道。 “恩佐少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启程了。” “好。” 陈不恶站起身来，往外走。 “诶！两杯酒钱没付呢！” 后面传来酒馆老板的声音。 陈不恶愣了一下， 这才发现，兜里没钱。 他犹豫看向卡尔问道：“一般情况，我们在这里没钱，该怎么做才合适？” 卡尔站直身子缓缓道：“说实话，王，属下还是第一次碰见敢向您要钱的人，真不懂规矩，属下去把他杀了。” “？？？” 陈不恶赶紧拉住她。 一旁的克里斯神父看出他的窘迫，急忙掏出两金。 “少爷，我来帮您吧。” 他把金递给了酒馆老板。 “谢谢，我之后会还给你的。” “不必了少爷，两金而已。” 他当然知道，阿兹莫丹家族不缺钱。 但能在合适的时候，给阿兹莫丹家族留一个人情，反倒对自己更有利。 走出酒馆，来到外面。 陈不恶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后厢宽敞的马车。 只不过...马车前头只有一匹马在拉。 而且这匹马看起来十分瘦弱。 陈不恶很担心它能不能载动四个人。 克里斯神父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心，缓缓道。 “少爷不必担心，这匹马虽然上了年纪，但耐力十足，年轻的时候甚至还是匹珍贵的赛马，把我们拉到主城区的空间入口，不是什么难事。” “好吧，那我们走吧。” 陈不恶四个人，上到马车后厢。 由于里面只有两排座椅，卡尔和顾扶摇坐在一排。 为了让王的空间更大更舒适一些，卡尔思考几秒，决定把司徒柱子拴在了马车后面，让他跟着跑... 司徒柱子一开始想反抗，后来还是认命了... 克里斯神父则坐在最前面驾驶。 他挥舞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吆喝一声：“走！” 瘦马艰难的迈起蹄子开始向前。 阴沉的乌云下，灯影街道上。 一行人，开始朝着主城区出发。 ..... 后方，叮铃一声。 酒馆的门被推开，风铃传来清脆的声音。 “天快黑了，我们快要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酒馆老板低头擦着杯子道。 说话间，一抬头，他看到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面带微笑，手里拽着一把铁链子。 而铁子的后面... 绑着一个女人。 准确的说，是绑在女人的脖子上。 就像绑着一条狗一样。 女人的表情呆滞，瞳孔一片发白。 看起来像是死人一样，动作僵硬机械。 “额...我们确实要打烊了，这位先生，要喝酒的话，只能明天...” “没关系，我不喝酒。” 风衣男子径直坐下来，看着满脸紧张的老板道：“我只想向你打听一下，刚才坐在这里的几位，都说了什么。” “刚才那几位？哦...你说的是那几个人啊...” 酒店老板紧张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 “我...我并不认识他们...也没有太在意...只是隐隐听到他们在说一个叫山海司的东西...还有前往主城区...哦对了，那个背着剑的男人，他好像通过一个神奇的东西，在和别人谈论，说要放了顾扶摇...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好的，多谢。” 风衣男子站起身来，牵着皮肤苍白，表情木讷的女人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老板，可以好心赏我一瓶酒吗？” “酒？哦...可以的，我这里酒的价格都不贵，只需要...” “可我没钱呢。” 风衣男子站在门口眯眼笑了笑。 老板心头顿时一颤，脸色微变，立刻改口：“没关系，不要钱，我不要钱，您随便拿。” “去吧，拿一瓶你喜欢喝的酒。” 男子闻言，回头朝被铁链子拴起来的女人平静道。 说完，他放开铁链，径直走出酒馆。 站在外面，从风衣兜里，翻出还剩下半盒的烟。 点燃后，慢慢等待着，抬头望着天空，慢慢等待着。 三分钟后，脖子上拴着铁链的女人走了出来。 声音机械般道：“主人...我...好了。” “嗯，走吧。” 男人没回头，抽着烟往前走。 随着女人从酒馆里走出来，铁链子后面，又多出一具男人的尸体... 第283章 我没有孩子 夜幕悄然降临。 克里斯神父将马车停在一家旅馆前，对车厢内道：“恩佐少爷，我们今天恐怕赶不到了，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在这家旅馆停留一宿。” “好。” 陈不恶看了看没有月亮的天空，这种夜晚，总给人一种不祥的气息。 他下了车，扭头看到司徒柱子满脸疲倦的趴在后面地上，裤子都快磨烂了... 这位纨绔子弟此刻抬头看到陈不恶时，泪流满面，几乎崩溃绝望。 “放了吧我...陈哥，我真错了...” “....” 陈不恶看到他这副样子，感觉确实凄惨。 身上的西装破烂，头发脏兮兮的，面颊上全是灰尘。 被绑起来，好像等着贩卖的奴隶一样。 一开始还能跟上，后来直接被马车拖着走。 叹口气，张了张嘴对卡尔道：“还是别把他放在马车后面了，太可怜了。” 听到这话，司徒柱子脸上瞬间露出看到希望的表情，急忙张嘴：“谢谢陈哥...” “绑到车顶上吧。” “是，王。” 司徒柱子：“....” 瞬间石化在原地。 进入旅馆，由克里斯神父出钱，订下几间房屋。 陈不恶再次表达等以后会把这笔钱还回来的意图。 神父笑了笑，道：“少爷不必在意，我钱很多的，根本花不完。” 陈不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可上楼之后，就听见楼下神父因为安置马车需要多收一金的缘故，和酒店老板吵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 看，不管在哪个世界，没钱，总是能难倒英雄汉。 希望自己赶到阿兹莫丹家族之后，不会再遇到这种情况。 陈不恶进屋后，发现卡尔就站在门前。 “你不去睡觉？” “王，您太久没有回来这里...【克苏】如今充满了危险，作为您的属下，我有必要时时刻刻守在门前，保护您的安全。” “行...” 陈不恶点了点头。 反正卡尔本身也没有“睡眠”这种需求。 倒也无需多说。 顾扶摇在另一间屋子里睡下。 司徒柱子没有房间，被绑在了马棚里... 不用担心他会逃跑，因为卡尔能察觉到。 陈不恶进到房间后，躺到床铺上，把老周剑放在一旁，准备休息。 他心里想的事情很多。 例如，怎么才能让顾扶摇安全摆脱山海司。 其次，阿兹莫丹家族背后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会在两个世界都有他们的痕迹？ 再者... 自己的病情又是否变的更加严重了？ 如果真到了会影响周围人变成疯子的地步，那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最优的解法？ 很多问题，都没有答案。 陈不恶只是感觉这条路，比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他越想，越感到大脑昏沉。 最后... 不知不觉间，睡去。 .... .... 【病界】 睁开眼，陈不恶感受到了船只的摇晃。 他又回到了【祈福号】。 此刻，外面天光大亮。 明亮的日光透过船舱玻璃照射进来，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两具身体，在两个世界都得到充分的休息，所以也不用担心身体会出现异样的情况。 他打开门，走出船舱，一眼便看到希娜正站在走廊尽头，似乎打算推开门，走进那扇“曾祖母”的房间。 “哥，快来！” 希娜看到他之后，头顶上的耳朵动了一下，指着里面道：“我们快去救曾祖母！” 救？ 陈不恶注意到这个字眼。 他走过去，抓住妹妹的手，犹豫道：“你想把曾祖母救活？” “对啊，哥哥不想吗？” 陈不恶没说话。 因为这里有一个问题。 历史上，格蕾丝·阿兹莫丹死在了海上。 如果他们把这个女人救下来了... 那会不会改变现在的局面？ 会不会导致恩佐一家人，甚至自己现在的状况出现问题？ 历史可以看，但不能随意去更改。 这是陈不恶抱有的态度。 虽然他已经插手杀死了一只海上的怪物... 但... 他并不确定接下来自己是不是还需要做更多的事情。 此刻，希娜已经推开门。 拽着他走了进去。 当走进底部船舱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瞬息万变。 他们回到了历史上的节点。 破旧的船舱内，燃着几根蜡烛。 曾祖母格蕾丝和一群水手正围在桌前，语气激烈的商量着什么。 而他和希娜，就站在旁边，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们要想办法找到另外一条航线，走出这片海域！不能让整艘船的难民跟着我们死去！” 格蕾丝语气凝重道。 “可是...我们该怎么才能走出去？在这里根本没有航向啊...” “历史上，有人从阴暗之子海域逃出去过吗？” 又一名水手不安问道。 “好像没有...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船长...我们逃不出去的...” 这些水手明显已经陷入了绝望。 大脑根本不再去思考。 他们仿佛已经确信... 自己的命运只能交代在这片可怕的海域之上。 格蕾丝咬了咬牙，她抬头看向一旁的陈不恶，开口道：“恩佐，你是一名教社的成员，你有什么想法吗？” 陈不恶站在旁边，停顿几秒，缓缓开口道：“必须要把这些难民，都送到西海岸吗？” “当然，这是我以我的性命向他们许下的承诺。” 格蕾丝眉头凝重道：“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 听到这话，陈不恶犹豫两秒，突然问道：“格蕾丝船长，我有一个问题想要了解。” “什么问题？” “您有...孩子吗？” 听到这话，格蕾丝明显愣了一下，连同旁边的水手也都愣住了。 她微微皱眉：“这个问题，和我们眼下的情况，有什么关联吗？” “当然有，因为如果您死在这里了，阿兹莫丹家族，是不是就没有后代了？” 虽然我听说说... 你和三个不同的男人生了三个不同的孩子... 当然，这话陈不恶并没有没说出来。 以防止被这位曾祖母骂个狗血淋头。 “我没有亲生的孩子。” 格蕾丝突然摇了摇头，叹气道：“但是，我收养了三个孩子。” 第284章 时空之轮转动 “收养的孩子？” 陈不恶愣了一下：“他们在这艘船上吗？” “没.....我不明白这和我们眼下的处境有什么关系。” “能告诉我，您收养的这三位孩子，分别叫什么吗？” 格蕾丝看着他，表情凝重，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但，大概是碍于这个叫恩佐的人，同样也是一位教社的成员，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因此还是忍着情绪开口道。 “以我的姓氏冠名，伦特·阿兹莫丹，凯瑟琳·阿兹莫丹和盖尔·阿兹莫丹。” “啊！” 希娜在旁拽了陈不恶一下，小声道：“哥哥，盖尔·阿兹莫丹，是爷爷的名字！” 听到这话，陈不恶露出惊讶的表情。 原来如此。 所以当格蕾丝死在海上之后，也并没有影响阿兹莫丹家族的继承。 因为这三个孩子... 还生活在陆地上。 想到这里，陈不恶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等等... 如果说，在格蕾丝死后，三个孩子仍旧好好的活着。 那也就是说... 除却盖尔·阿兹莫丹家族这一脉之外。 还有另外两脉的人活着！ “所以...你问这些，究竟和我们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呢？” 格蕾丝凝眉道。 “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吧...我的孩子们很可爱，就住在西海岸，等我们从这片海域走出去后，我会带你们去见见他们，相信你会喜欢的。” 提到孩子，格蕾丝笑了起来。 “好。” 陈不恶点了点头。 只是心里却一阵怅然。 恐怕... 你走不出去了...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好像再次撞到了某些东西。 致使船内的人受到冲击，翻倒在船上。 发出一阵惊呼声。 紧跟着，走廊上传来惊叫声。 格蕾丝用手扶着桌子，以免自己摔倒。 在听到声音后，她脸色一变，快步艰难向外跑出去。 陈不恶急忙跟着出来，看到拥挤在船舱走廊上的难民，一个个露出惊恐的表情，仿佛见鬼了一样。 “我的天啊...有东西进来了！” 突然，后方的水手好像看到什么。 表情恐惧，脸色苍白，伸手指着外面。 陈不恶透过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却什么都没看到。 外面空空荡荡。 可水手却拼命大喊着。 “是阴暗之子...它来了...它来了！” 他突然仿佛丧失理智一样。 扔掉手里的燧发枪，疯狂向后奔逃。 同时用手在半空中狰狞乱抓。 那样子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攻击他。 “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陈不恶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想要去拉这名水手。 却没想到，对方突然用头撞向船舱。 而且撞击的速度和力量极其庞大。 一下接着一下。 砰砰砰！ 鲜血开始不受控制的狂喷出来。 “从我脑子里滚出去！滚出去啊！” 水手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叫声。 “快阻止他！” 格蕾丝想要伸手去拉，却已经来不及。 砰一声巨响。 水手脑袋被撞开。 脑浆喷出来，当场躺在地上死去。 “啊！！！” 人群发出惊慌的声音。 “水流进来了！水流进来了！” 有难民指着外面惨叫起来。 然而... 陈不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缺什么都没有。 可紧跟着，怪异的事情发生。 那难民就好像被水冲到一样，身子一个打滑，向后面摔去。 整个人在地上如同溺水一样四处挣扎。 可... 船舱里根本没水。 “该死！” 格蕾丝再度跑过去，把人拉起来，却发现... 已经晚了。 这名难民已经死了。 整个人脸色发紫，嘴里不断往外流水... 他看起来似乎是...被淹死的。 当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 砰！ 突然，身旁一发震耳的枪响。 一名水手，用枪打死了一个难民... 水手握着枪，整个人眼珠子瞪圆，表情像是疯了一样，嘴里不停的说着：“怪物...这是怪物...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啊！” 他去抢夺旁边水手的枪支，朝难民开枪。 “该死！” 格蕾丝看到这一幕，手掌在空气中一挥。 发动【兵器】的能力。 一把由空气组成的无形锤子，砸在水手的脑袋上。 直接将其砸晕过去。 可很快... 又有水手像疯了一样。 掏出燧发枪，抵在自己的脑袋上，哭着喊起来，整个人的样子仿佛恐惧到极点。 “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我想回家！我想回...” 砰！ 他扣动扳机，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到底是... 什么情况？ 一个接着一个人死去。 无论是水手还是难民，都好像被抽空了理智一样。 就在这时，格蕾丝突然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紧跟着，她如同被操控的提线木偶，面无表情，转身走回船舱里。 陈不恶看到，她拎起斧头，开始狠狠劈向船身... 这一刻，陈不恶猛然想起... 海上女王格蕾丝，自己砸破船身后，将【祈福号】沉入海洋的故事.... 也就是说.. 这一刻，他们来到了故事最后的节点。 “哥...快帮帮曾祖母啊...” 希娜害怕的望着这一幕，鼓起勇气跳过去。 她拽住想要自杀的难民。 却被难民狠狠撞开。 整艘船上所有的人，全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自杀... 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们并不是这个时期的人，所以什么都没看到。 但让陈不恶真正不确定的....并不是这些人的死因。 而是自己... 到底该不该去干涉这一切？ 因为历史上，这些人全都死在了这里。 “哥...！” 看到希娜慌张的样子，耳边不断传来惊恐的叫声，还有格蕾丝用斧头劈砍船身木头撞击声声音。 无比嘈杂的环境。 让陈不恶咬了咬牙。 他想起来...如果自己能够再回到小时候，会不会去阻止自己杀死父母这件事？ 一定会的！ 想到这里，陈不恶不再多想。 往前一步，用食指一敲太阳穴。 骤然，空气仿佛陷入死寂和静止。 他闭上眼，声音低沉着一句。 “诡神，醒来！” 刹那之间，啪啪啪啪啪，如同叠浪般皮肤拍击的激烈声音响起。 他的身体之上....开始睁出无数的眼球。 诡神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苏醒。 当陈不恶跟着睁开眼的同时。 通过【真相之眼】，他看到甲板上方的半空中... 漂浮着，一团巨大而诡异的漆黑头发... 是的。 陈不恶确信自己没看错。 那就是一团头发。 发丝的数量极其庞大而诡异。 它们缠绕在一起，漂浮在半空之中。 狰狞、扭曲、病态。 看起来好似一团杂乱无章的麻线。 而头发里，裹挟着一颗血红色的眼球，此刻，正死死盯着自己。 那是... 阴暗之子！ .... ..... 船舱上。 忍受病发病痛的老宁突然睁开眼睛。 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东西。 猛然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向船舱外。 死死盯着天空。 仿佛看到了一个庞大的东西，正缓缓穿透过云层，遮挡住太阳，漂浮飞着行。 他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 .... .... 【西方国度】 “不好了！王！出事了！出大事了！” 当福音王举着杯子，正准备喝完这口水后，去参加来自北方王族关于瓜分【东方国度】的商讨会议时。 一名老者突然跌跌撞撞从外面跑进来。 手里捧着一大堆卷轴，大概是跑的太着急，以至于绊倒自己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怀里的卷轴散落一地。 “古尔，你就不能体面一些？每次见我，你看起来都好像死了爹一样。” 福音王看到摔趴在地上，在十大权力中代表着【学者】权力的古尔·毕加索，整个人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对不起...可确实...出大事了...” 古尔·毕加索慌慌张张从爬起来，声音苍老恐惧道。 当他说出下一句话时，福音王整个人骤然僵硬在原地。 手里的杯子，啪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时空之轮...转动了！” 第285章 我能劈断大海 “乖，你先躲起来。” 望着甲板上的阴暗之子，陈不恶面色凝重。 用手轻拍了一下妹妹希娜的脑袋。 语气温柔。 希娜立刻竖着猫耳朵，听话的转身躲进底舱里。 转身，趴在门框边，偷偷看着哥哥持剑向前飞驰而去，冲向空空荡荡的甲板... 一颗小心脏跟着提起来。 而此刻，在陈不恶的眼中，那裹挟着一颗巨大猩红眼球的漆黑头发，正漂浮在甲板之上。 头发如同触手，于空气中蠕动着。 其景象看起来好似出自一位疯癫画师临死前留下的妖异之作。 散发出阵阵令人不安的惊悚气息。 当陈不恶持剑靠近时。 浓郁的头发忽然如同受到惊吓般向四周散开。 紧跟着，宛如网状，朝他包裹而来。 陈不恶见状，面色不改，直接挥剑。 一剑，斩断大量扑来的黑发。 刹那间，万千发丝犹如雪花，飞扬在甲板半空之中。 在海面上纷飞。 宛如下起一场漆黑色的大雪。 同时，陈不恶马不停蹄，屏息，一剑向前刺去。 死！ 然而，就在他剑刃即将刺中那眼球的刹那，忽然，脑海中，传来一个孩子般……干净的声音。 “你能陪我一起玩吗？” 声音响起的瞬间。 陈不恶身体骤然怔住。 当即停势。 剑刃悬在距离阴暗之子眼球不到三厘米的地方。 再往前一点，恐怕就要将其刺穿了。 “我好孤单...大家都走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到处黑漆漆的，你能陪我一起玩吗？” 那孩子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听起来无辜、单纯。 陈不恶举着剑，怔怔看着面前的阴暗之子，疑惑道。 “是你在说话？” “太好了...！终于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了！！”孩子般的声音开始变得欢快起来。 可转而，又好似有些悲伤。 “我一直都在等大家回来，可等了好多年...都没有人肯回来，大家是不是已经把我忘记了？” 甚至... 这话语听起来。 有些许的抽泣。 这完全无法预料的一幕，令陈不恶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他想过阴暗之子的可怕，也想过自己对战时或许会竭尽全力，但怎么都没想到... 它听起来...会像个孩子一样。 “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不恶把剑稍微拿开一点距离，保持警惕皱起眉头问道。 “不知道...但你的身上...有特殊的气息...我感觉...你很厉害...所以，你能陪我吗？” 特殊的气息？ 指的是诡神吗？ 陈不恶没有回应，而是盯着对方继续问道道：“你为什么要来这艘船上？” “我想找人玩啊……我自己一个人真的好无聊，这里什么都没有，天又很黑黑，我很害怕...” “....” 难道怕得不应该是别人吗？ 陈不恶一时间有些无语。 “你这可不是来找人玩的，你把他们都杀了。”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阴暗之子动手，但通过刚才船员的表现，陈不恶猜测，它的存在应该是能够影响别人精神。 这相当可怕。 怪不得那些来自阴暗之子海域的船只，最后都会以一种荒诞的方式死去... 就像格蕾丝突然发疯，用斧子劈开底舱的木头，把整艘船只淹没一样。 “啊...是我杀了他们？我……我没有！可是我...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阴暗之子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十分不安和自责。 “对不起……我真的只是想找人玩...但他们看到我后...都不愿意听我说话...” 听你说话？ 陈不恶心头一颤。 “所以，你出现在这里，和他们说话，只是为了...让他们陪你玩？” “对啊...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了朋友，我当然要好好招待，可大家都不愿意理我...” “....” 是这样吗……？ 陈不恶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猜透了一些东西。 阴暗之子出现在船只上后开口说话...只是想让人和它玩。 但问题是... 它的声音或者说是话语，似乎会产生某种类似精神控制的情况。 导致那些人... 全部陷入疯癫的状态。 自杀，或者去杀别人。 可它...只是想跟别人玩。 天啊... 一个想要交朋友的孩子，却意外把人杀了。 但孩子始终不知道是自己杀的。 它只是以为，人们不愿意和自己玩才变成这样。 可又谁能想到，阴暗之子的智力... 竟然只像是一个几岁的孩子？ 陈不恶脑瓜子嗡嗡作响。 “你可以陪我玩吗...求求你了，如果你愿意陪我玩，我...我愿意送给你一个礼物...” 陈不恶叹了口气，这并不是玩不玩的问题，如果它不离开这艘船，恐怕会死更多人。 “什么礼物？” “嘿嘿...那你要陪我玩才行！” 阴暗之子发出调皮的笑声。 陈不恶回头，看到此刻船舱上的水手和难民们，似乎已经渐渐恢复神志。 犹豫几秒，他点了点头。 “好，我陪你玩，你想玩什么？” “我们玩...打鱼好不好？” “打鱼？” “就是看谁能捞上来更多的鱼！” “....” 陈不恶看了看波涛汹涌的海面，嘴角抽了一下。 你让我拿什么打鱼？ “如果你赢了，我就送你一个礼物，可如果你输了...” 他抬起头来。 阴暗之子像个孩子一样笑嘻嘻道：“你就要留下来，永远陪我！永远不准再离开！” 好一个永远…… 孩子说起话来，总是会轻易许下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的量词。 可永远二字，对成年人来说，太过于奢侈了。 我们不争永远。 只争一时之乐。 陈不恶立脚，拔出剑来。 “好，如果我赢了，除了送我礼物，你还要让我们、让这艘船顺利通过这片海域。” “你果然还是想离开...！我就知道！哼，好吧，不过那也要你先赢了我再说！” 话音落下，阴暗之子开始向半空升去。 与此同时，它身体周围密密麻麻的头发，不断向四周极速散开。 越升越高。 大概悬停在十米的高空时，其发丝交织在一起，形成长一只巨大的网。 仿佛将天空遮盖。 骤然降落，洒向大海！ 陈不恶抬头看着这巨大宛如神灵的存在。 一脸沉默。 那猩红眼球的四周，不断发送 几乎已经有百米之余。 这她妈一网下去... 方圆几百米的鱼都能被捕空了。 谁打得赢？ 陈不恶已经无力吐槽。 最不喜欢和小孩玩的原因就在这里... 这些熊孩子从来不懂一个道理，那就是讲公平... 要是等会输了...我干脆还是一剑把它劈了算了... 陈不恶心里计较着。 “看好了！打鱼没人能赢我！” 阴暗之子的声音再度传来。 当话音落下的一刻，天空之上，由无数发丝组成的巨大渔网，骤然坠落而下。 扑向波涛汹涌沸腾的海面。 轰！ 发丝砸进海洋时，发出巨大轰鸣的声音。 连同整艘船只震得摇晃起来。 紧跟着，阴暗之子再度升起高度。 原本已经坠入海绵的发丝，下骤然升起。 这一刻，整片海域都都被掀了起来。 巨大的海浪拔地而起。 宛如巍峨升起的高山。 直接将天空遮盖。 一道庞大的海墙，出现在眼前。 陈不恶怔怔看着。 无数奇形怪状的鱼，从海浪中汹涌而出。 如同下雨般砸落而来。 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场面壮观至极！ 所幸...它波及的范围是在船只另一侧。 否则光是这么多鱼，都能把船砸一个窟窿。 话说... 这也不能精准算到究竟有多少条鱼啊... 陈不恶心情复杂。 “哈哈哈哈哈！” 看到漫天降落的鱼，阴暗之子发出胜利的笑声：“看看有多少，这么多，足足有几亿条！” 几亿条？ 陈不恶越来越讨厌熊孩子了... “哼哼，该你了！你能打这么多吗？” 阴暗之子语气里带着挑衅的味道。 陈不恶没说话，沉思几秒，叹口气，低头握着剑。 向前走去。 来到船头，迎风而立。 海风吹动衣角。 他举起剑，头发被风吹的向后仰，平静道：“小屁孩，你看仔细了，哥哥这一剑，能把大海劈两半。” 第286章 恶魔 “吹牛！” 阴暗之子不屑也不相信道。 陈不恶没说话，后脚拉开，面色凝重，双手握住剑。 口中轻念。 “双握，白头！” 随后，用力向前劈了下去。 当剑刃落下的一刻。 他低下头，嘴中又以不易察觉的角度，小声念道：“【欺骗】！” 轰！ 磅礴的剑气骤然而去。 起初，阴暗之子只看到海面上，翻起一片小小的波纹。 刚想嘲笑一条鱼都没有打上来时，忽然，那小小的波纹开始向后疯狂蔓延。 如同大地上迅速断开的裂痕。 闪电般向无边无际的远处伸去。 将整个海平面，霸道的向两侧推开。 硬生生将海洋从中间... 断成了两半！ 形成一条深深地海洋沟壑。 数不清的鱼，从海下被力量冲击上来。 漫天飞舞，甚至... 比阴暗之子形成的网都还要大。 这一刻，漂浮在半空中的猩红眼球，仿佛被震撼到。 望着断成两半的海洋，和无穷无尽乱飞的鱼，它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你把我的家砍了...” “....” 陈不恶握着剑站在船头，无语凝塞。 刚才那一剑，他已经提前控制好力度。 实际上，根本不可能斩出来断开海洋的剑气。 要多亏... 诡神的【欺骗】。 是的，这能力确实好用... 不仅能骗人，骗狗，骗鬼，甚至还能骗神！ 一时欺骗一时爽。 一直欺骗一直爽... 赞美诡神！ 诡神牛逼！ 诡神天下第一！ 陈不恶心里已经叫了出来。 听着阴暗之子的哭声，他挥了挥剑，表面平静道：“先前提前说好了，我赢了，让这艘船顺利通过。” “呜呜呜呜....为什么...我只是想找人玩...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 “....” 这是个好问题。 主要是... 寻常人谁敢跟你玩啊？ 陈不恶叹了口气，道：“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回到这里，我会再来找你玩的。” “真的吗？” 它立刻停止了哭声，语气中满怀期待问道。 “嗯，我保证，前提是，能回到这里。” “好呀！那我等你！下次我们再比一次！哼！我下次一定能赢你！” “好，那你要好好练练了。” 陈不恶把剑收起来，笑了笑。 “哼！拿去吧，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啪！ 从半空中，落下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陈不恶看到，那是一团头发。 “这是我的小跟班，陪了我很久，不过...它总是太笨，听不懂我说什么，把它送给你了，只要你把它泡在水里，它就能出来，你孤独的时候，也可以和它说说哦！” 阴暗之子道：“我孤独的时候，就会和它说很多。” 听到这话，陈不恶看到甲板上的头发，愣了愣神：“可我把它拿走了，你不就没人说话了吗？” “没关系啊，反正我也不打算闲着，我会努力加强练习，等你下次回来！再跟你一决高下！” 陈不恶盯着甲板上黑乎乎的一团头发没说话。 他犹豫几秒，把东西捡了起来。 “你确定吗？如果它对你很重要，趁我现在还没有拿走，你可以收回去。” “送你啦！！赶快走吧！” 阴暗之子大喊一声。 随后，突然落进海洋之中消失不见。 仿佛是要逃着离开。 整个海面极其波涛汹涌。 陈不恶站在甲板上，努力稳住身体，看着恢复晴朗的天空。 再看看手中的发团， 一时间，心情复杂的笑了笑。 终究没有说话。 船只... 开始再度向前行驶。 一点一点...驶出这片阴暗之地。 当【祈福号】终于在晴朗的天空下走出很远后。 后方，海面下，突然咕嘟一声，冒出一只猩红的眼球，仿佛躲在海下，静静看着渐行渐远的船只。 它的目光... 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你不要学爸爸和妈妈一样食言哦...一定要再回来陪我玩...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的...” “如果孤单了...可以和我的小跟班聊天...” “它什么话都能听进去...” “它对我很好...应该也会对你很好...” .... 几年后，所有在海上行进的船只发现，存在于阴暗之地的阴暗之子，似乎不再袭击过往的船只。 人们纷纷猜测原因。 除此之外，人们发现它像是疯了一样... 每当经过阴暗之地时，都能看到它在海面上撒下自己头发的场景... 将密密麻麻的鱼一遍又一遍的捞上来.... 就像是在练习着什么.... 据说它一直保持这种练习，练了很多年。 听说它在等什么人，但没人知道它等的人最后有没有来。 .... .... 当【祈福号】驶出阴暗之地后。 来到平稳的海面上，在蓝天和白云下，悠悠行进。 陈不恶再度走回甲板时。 眼前的景象已经和他想象中不同。 本该死在这场灾难中的难民和船员，都没有死去。 只有最早那几名来不及反应的几人惨遭遇难，无回天之力。 当陈不恶走进来的时候，人们惊恐的目光看到他，透过他那张平静的脸，似乎便明白了什么。 有人突然跪下来给他重重磕一个头。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 随着成群的难民跟着跪下来。 声音中带着抽泣和悲痛，却也有得救之后的释怀与欢喜。 陈不恶急忙上前，伸手去把他们扶起来。 他这会情绪倒不是这么坦然。 透过人群，抬起头，看到后方拎着斧头，头发散乱的格蕾丝。 正目光涣散站在门旁，一动不动，眼中含泪的看着自己。 嘴角，缓缓展开一个笑容。 泪珠滚下来，一句话没说。 彼此对望着，无声也无言。 但想说的话感激之语，已经透过眼神传达而来。 陈不恶穿过人群，向前走去。 他来到格蕾丝的身旁。 缓缓开口道。 “船长，现在航向，已一切顺利，难民能送达西海岸，你也可以回去和孩子团聚了。” 瞬间，格蕾丝眼中的泪珠滚下来。 她还是笑出声，忍不住用手玩笑似得打了这个叫恩佐的人一下，放下斧头道。 “我知道，你不是难民，也不是船员，你凭空出现，又化解了危机，所以……你是特意来拯救我们的神吗？” 是吗？ 陈不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场危机，怎么解读都可以。 他把希娜拉过来，指着问道：“船长，你看她，有什么感觉？” 希娜突然被拉过来，看着曾祖母，显得十分紧张。 “很可爱的姑娘，我喜欢她，有种亲切感，是你的家人？” “是我妹妹。” “真好。” 格蕾丝垂下眼眸，眼中却有一丝……悲伤。 “船长，不想和自己的孩子再见一面吗？” “当然想。” 格蕾丝抬起头，目光有些复杂，看着面前的青年道：“实际上……我先前把事情全部说出来，那三个孩子，虽然是我收养的，但他们其实……是我哥哥的孩子。” 陈不恶心头一颤。 没接话，急忙往下听。 格蕾丝声音沉重道：“大家对我哥哥没什么印象，这很正常，因为他妻子生下第三个孩子后病死了，他为此精神崩溃，也自杀了。只留下三个孩子，交给了我。” 听到这话，陈不恶瞳孔缓缓瞪大。 “所以，这三个孩子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可他们体内流淌的……还是阿兹莫丹的血脉。” “是的。” 格蕾丝点点头，转身，要往底仓内部走：“我们进来聊吧。” 陈不恶知道，只要现在走进这扇门，彼此之间，估计就再也见不上了。 就算他改变了历史，曾祖母格蕾丝也不可能活那么长的年龄。 犹豫间，陈不恶在格蕾丝走进船舱时，问了内心最大的疑惑。 “你能告诉我，阿兹莫丹，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只是家族的姓氏而已。” “没有别的吗？” 听到这话，格蕾丝顿住脚步，低头想了想，缓缓道。 “还真有，我曾听父亲提起过，在古籍的记载中，阿兹莫丹的意思是：恶魔。” 第287章 就此别过 海面上。 当船只行驶到【死山】时。 灵琳娜和父亲登陆到这里的码头，准备和陈不恶、老宁以及希娜告别。 “速度快的话，我们一天便能够到达国度内，你们或许还需要两天，等回到城中，我会直接让父亲给福音王写信，告知你们到来的消息！” “多谢了。” 陈不恶点了点头，望着海面，海风静静地吹着，让人感到十分惬意。 灵琳娜站在他身旁，并肩一同望着海洋。 少女的发丝纷飞，和海洋咸咸的气息夹杂在一起，透露出阵阵清香。 让人心旷神怡。 “恩佐，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嗯？” 灵琳娜微微皱眉道。 “我并不知道福音王族的家谱，究竟有没有治好那位大叔疾病的办法，我只是曾见过一次记载而已，无法确认。” “如果...我是说如果，大叔最后没有被治好，你没地方去的话，南方国度，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听到这话，陈不恶笑了笑，望着海面没说话。 灵琳娜，确实是一个有见识和想法的姑娘。 即便只是论模样来说，也属上乘。 这种姑娘大概就是那些男人们追求的，既能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了。 可对陈不恶来说，谁又知道，她留下来的这扇门，是为他开，还是为“诡神”所开呢？ 陈不恶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再度表达：“谢谢你。” “小兄弟，你本事当真不俗，以后经过历练，定能成大器，真没地方去了，就来我南方国度吧，我灵王说话算话，必然不会亏待你。” 灵王听到女儿的声音，也跟着拍起胸脯道。 说实话。 他还真有点中意这小子。 反正女儿早晚要成亲。 和东方国度的婚约已经化成泡沫了。 要是能招这么一个女婿，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好，有灵王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有朝一日机缘到了，我一定去。” 陈不恶笑道。 海风吹得越来越温柔。 灵琳娜突然拥抱住陈不恶。 她在陈不恶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这似乎是一种礼节。 只是她的脸颊，却微微有些羞红。 “我们，就此别过。” 灵王带着女儿，登上码头。 坐上这回南方国度的船只。 陈不恶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船只远去。 希娜在旁边，见他这样子，小声偷问道：“哥...你该不会是块木头吧？” 咚！ 希娜脑壳被敲了一下，瞬间捂着头，哭丧起脸。 陈不恶双手背后，轻笑两声，似笑非笑间，往船上走去，缓缓留下一句道。 “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转身，走上【祈福号】。 如果说以前，他确实是块木头。 可如今，木已成舟了。 希娜在后面，听的似懂非懂。 求解似的看向老宁。 老宁咳嗽一声，冷哼着揭穿道：“他装蒜呢，别理会，就是有色心没色胆而已。” .... .... 【祈福号】在海面上，缓缓驶向西方国度。 船上，老宁的疾病再度复发。 已经严重到了呼吸都困难的地步。 当病发时，他只能痛苦的抱着身躯跪在地上。 甚至有时候，看起来像僵尸一样，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过往，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可现在...病情明显加重。 有时候能持续将近一个小时左右。 很难想象他在这段时间里...要承受多少痛苦。 而陈不恶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 擦汗，递水，轻抚。 口无声。 心有意。 每次老宁病发结束之后，身体会相当虚弱。 他瘫坐在地上，都会苦笑着用将死般的口吻说。 “娃，这条路，我也快到头了...” “别胡说。” 陈不恶只能这么低着头回应。 心里像被堵上一样，感到窒息。 当我们真正离开港湾，进入世界后，才会明白。 原来人生中十件事里，至少有八件，是自己无法做决定的。 所以人们总爱说，尽人事，听天命。 陈不恶安抚着老宁。 望向海面。 另一方面，他已经得知“阿兹莫丹”家族在古籍中名为“恶魔”之意。 所以希娜身上长出来的耳朵和毛发，未必是好事。 尽管看起来很可爱.... 天知道这个家族背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想要了解清楚，估计只有找到阿兹莫丹存活下来的其余两支才有可能。 陈不恶心里这么想着。 几个小时后，天黑了。 这个白天持续了八个小时。 然而随着夜晚降临的，还有老宁的疾病，再次复发。 这次，甚至比白天还要严重。 足足持续了将近3个小时才停下来。 当结束后...老宁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的散在两侧。 额头上全是冷汗。 看起来... 像是一位久病未医、失去一切的沧桑老人。 陈不恶给他递杯水，老宁伸手去接。 却突然听到啪的刺耳一声。 杯子，从他的手掌滑落。 掉在地上，碎了。 这一刻，【拥王教社】的社长和副社长，望着彼此，两个人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慕然半晌，老宁垂下脑袋，头发遮盖住面颊，听着海浪的声音，嘴巴里，发出“哈哈”两道苦涩的笑声。 呢喃自语道。 “手废了，娃...我宁好梦这辈子，再也握不动剑了...” “握得动，一定能治好。” 陈不恶蹲下来，去捡地上碎开的玻璃。 当老宁无奈的叹息声，传进耳朵里时，鼻子，开始忍不住发酸。 别让疾病，带走他。 陈不恶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 他祈求着，船只的速度再快些。 更快些。 早点到达想去的地方。 “嘿嘿...这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可没办法帮你出气啦！” 老宁恨狠的朝地上摔了摔手掌。 仿佛在恨它不争气。 陈不恶要阻止他。 慕然，看到老宁抬起头，怔怔盯着空气，透过船舱，目光有些呆滞涣散的盯向海面。 仿佛是...看到了什么。 嘴巴里，突然自言自语道。 “诶诶...是你来了...回家，我带你回家...” 陈不恶诧然抬头望去，缺什么都没有。 转而，老宁又仿佛梦游般回过神来。 怔怔看着一旁的陈不恶，茫然道：“我刚刚是不是...说胡话了？” 陈不恶没说话。 老宁自嘲道：“人老了...就是躲不过各种各样的病，好了...去睡吧，去睡吧。” “你好好休息。” 陈不恶带着摔碎的玻璃，从船舱里走出来。 关上门时，看到希娜正蹲在楼梯上，满眼悲伤的看着他。 “哥...宁叔他是不是...” 妹妹的话没说完。 陈不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兄妹之间的身高差，让陈不恶刚好将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 “宁叔...也会离开我们吗？” “怎么可能！” 陈不恶轻抚她的脑袋，望着外面出神道。 “我会找到治好他的办法。” 嗯，一定会。 这一夜，陈不恶始终没睡。 即便是根据生物钟，到了真正的夜晚。 他也睡不着。 一直盯着海面，直到天亮。 老宁...是他在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了。 如果...自己真的没有找到治疗疾病的办法，该怎么办？ 陈不恶静静望着海洋，直到第二天日出。 眼睛里，布满血丝。 人的命运，是否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注定了？ 走上一条，你明知无法回头的路上。 这条路上，你要见证一个一个人离开自己，父母，家人，朋友。 因为人的生命有限，总会离开的一天。 所以... 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去经历这一切？ 他就这么坐在船上想。 直到，第二天的白天也过去。 黄昏时，陈不恶昏昏沉沉从船舱里走出来，看到了西海岸，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 【西方国度】，到了。 第288章 见新王 “大船每日停泊收10金，小船5金！请提前规划好停泊日期，一次性结算金额！概不赊账！” “诶诶诶！旁边那个偷着溜走的，给我抓回来狠狠打！” 码头上，传来管理船只人员嘈杂的吆喝声。 一个十五六岁从船上跳下来浑水摸鱼想溜过去的小孩，被人拎着衣服给拽回来。 一顿痛打。 这里是西方国度主城的码头。 所有停靠的船只，下船之人，都要在这里进行登记，缴纳停泊金额。 陈不恶拿着东西下了船，直接交给对方200金。 “预计停留20天，如果时间超出，记在账上，我回来之后会补。” 对方闻言斜着眼看了他一眼。 倒挑眉毛。 刚想骂你他妈谁啊还想回来再补？ 可抬头看到穿着... 心里有犯起嘀咕。 倒不像是个穷人。 还能开这么大的船…… 做生意要放长线钓大鱼，沉吟间，便一挥手道。 “行，去吧，就这艘船是吧？到时候我记录上，船长叫什么名字？” “恩佐，多谢。” 陈不恶点点头。 船老板管理者笑了笑，他其实也不担心。 反正，船只在这里。 人也跑不了。 早晚会回来。 陈不恶到达西方国度，已经是第二天的时间。 他并不知道灵琳娜的书信有没有送达。 不过眼下。 留给自己的选择不多。 不管书信有没有送来，都要去见福音王才行。 途中，经过码头旁的商铺时，陈不恶走进去，打算买一份【灵者】第四阶段的药方。 这家店铺的老板，长的很瘦，眼睛狭长，有点贼眉鼠眼的感觉。 仿佛做的是那种平日不开张，开张便吃三年的生意。 在听到陈不恶的要求之后，老板把药方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斜着眼横眉道。 “朋友，说真的，你赚到了。现在修炼【灵者】的人可不多了。” “第四阶段的药方相当罕见，你要买，趁现在。” “而且，我这人最实在，除了这份第四阶段的药方，手里其实还有【灵者】第五阶段和第六阶段的药方！” “这可都是纯纯的珍品！你修炼的话早晚也都会用到，不如一次性全买，以免下次，想买都找不到地方。” 陈不恶看了他一眼。 就看到老板一边说话，一边把另外两份摆了出来。 老宁说过，【灵者】的上限至今还没有人探究出来。 所以这个职业，越往上的药方，越难购买。 甚至可能根本无人贩卖。 因为根本没人研究。 所以对陈不恶来说，如果真能买到第五阶段和第六阶段的药方，反倒是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想到这里，陈不恶拿起另外两个药方看了看问道。 “这些加起来，一共多少金？” “第四阶段，500金，第五阶段1000金，第六阶段就有点贵了，2000金。合起来一共3500金，” 陈不恶闻言，低头沉沉道。 “抹个零，500。” 老板嘴角立刻抽了一下。 “朋友，没你这么砍价的...我3500金，你抹个零变500，你只抹前面的零是吧？怕不是故意刁难我？” “那不要了。” 陈不恶转身就走。 “诶诶诶！别呀！” 老板急了。 这种情况下，其实往往是卖家比买家还急。 因为... 东西是物以稀为贵。 可有些东西稀到一定地步后... 就成稀烂了。 不是不好，而是没人需要。 就拿现在灵者的修炼药方来说，虽然第五阶段和第六阶段，相当贵重。 可放在这里，就跟那发霉的番茄一样，根本没人买。 因为没人修炼【灵者】。 莫说2000，恐怕800，都未必有人要。 陈不恶就是拿捏了这点心理。 “2000！” 老板恨恨咬牙道。 “550！” 陈不恶云淡风轻。 “1500！” “600！” “1000，朋友，真不能再低了！” “650！” “800！” “700！” “妈的，成交！” 老板眼中含泪，用力一拍桌，脸上露出一副卖闺女卖儿的痛苦表情。 陈不恶从兜里掏出700金，交了出去。 打开药方，开始验货。 “放心吧朋友....全都是真品，要是假货，我把脑袋摘了给你。” 陈不恶没理会他。 举起来仔细看了几眼。 药方上精确的提到了进入不同阶段所需要的药引。 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如果后面有问题... 那就以后回来把他杀了灭口。 陈不恶收好东西后，转身离开。 “有空再来哈！” 身后传来老板送客的声音。 商店外。 老宁正坐在路边椅子上休息。 看到他抱着好几份卷轴回来，虚弱的笑了笑道：“这么急着修炼？” “早一点变强，早一点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呵呵，挺好。” 老宁废力的站起来。 很难想象，这个昔日强到令人发指的男人，也会有变成如此脆弱的一面。 疾病，会让任何一个强悍之人，磨的渐渐失去对生命的渴望。 陈不恶想去扶他，却被老宁轻轻推开，拒绝道：“不用，人是废了，但走路还有力气。” 只是走起路来，能看得出，体力明显不支。 老宁性格变得有些要强。 简直像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倔。 眼看天色已晚。 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继续去找福音王。 因此陈不恶走到旅馆旁，定了三个房间。 简单收拾过后，他躺到房间的床铺上。 感到十分疲倦。 由于已经两天没有睡觉，眼皮几乎已经开始打架。 闭上眼沉沉睡去。 可还没入睡，忽然，他感觉...好像有人正在盯着自己。 睁开眼，一扭头，吓得直接从床上弹坐起来。 屋子里... 不知何时...站着三个人。 两男一女。 并肩而立。 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而此刻窗外月光洒在三人的身上。 看起来让人有种... 头七回魂归来的感觉。 陈不恶下意识去摸剑。 可这时，啪的一声。 三个人齐刷刷朝地上一跪，做出一磕头的姿态。 平身...？ 陈不恶下意识要开口。 为首一人率先沉声道：“【拥王教社】三将领，拜见，新王！” .... ... 接下来，一直到深夜。 陈不恶用了多个小时，才弄清楚这三个人的身份。 一个叫蓝洛。 一个叫魅纱。 一个叫鬼骨。 这三个人，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是【拥王教社】隐藏的社员。 平日里无须抛头露面。 而存在的目的，就是守护王。 也就是教社的社长。 他们的出现令陈不恶感到相当诧异。 因为他在先前就已经猜测过，【拥王教社】，可能只是老宁随口编纂的教社。 毕竟陈不恶内心始终认为，老宁的真实身份是至高王，完全不需要用一个教社来证明，因为只能是一种伪装。 虽然没有证据...毕竟看老宁如今病殃殃的样子，很难指着说，你肯定是至高王！ “所以，老宁退休后，我来接替位置，而你们，算是我的……左膀右臂？” “是！” 蓝洛的声音铿锵有力。 甚至有点震耳。 能听出来，他情绪有点激动。 “王...如果有...有任何...需要...我们都可以执行，我可以给王...端茶倒水...甚至...” “那暂时不需要...” 陈不恶听鬼骨说话，感觉有点费劲。 “王睡觉感觉冷吗？我可以暖床哦...” 魅莎眨了眨眼。 “那就更不需要了...” 陈不恶赶紧摆手。 这三个人的贸然出现，着实让他有些头疼。 看了看，陈不恶困的有点恍惚。 “你们...先退下吧，具体情况，我们明天再说。” “王让我们退下的意思是...离开吗？” “你们平常在哪里待着，就先回到哪里就可以了...” 陈不恶有些疲倦道。 “我们平常就站在王的身边，只是隐藏起来而已，寻常情况下，看不到。” 啊？ 听到这话，陈不恶一阵愕然。 “你们平常，一直都在我身旁？” “是的，一直都在。” “那我上厕所换衣服洗澡的时候...” “是的，但很多情况下，我们没有看。” “....” 陈不恶扶着额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你们...就先退到门外就行，没我的命令不许再进来。” “是...” 蓝洛领头回应一声。 随后转身离开，轻轻关上门。 陈不恶太疲倦了。 以至于他已经无力去想这些狗血的事情。 算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先睡吧... 闭上眼，他进入了梦乡。 …… 门外，三个人紧紧围堵着门。 气氛有些凝重。 “我们...是不是惹新王不开心了？” 魅纱有些担忧问道。 蓝洛笃定的摇摇头，道：“不可能，新王一定是因为太激动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们！” “...” 激动的只有你吧？ 蓝洛从刚才见到新王的那一刻开始，始终绷着脸，身子站的笔直。 直到这会，还瞪圆眼珠子死死站在门前。 好像一个兢兢业业的士兵。 魅纱看到他这样子，属实有些无奈，转身向楼下走去。 “你要干什么去？王下达了命令，让我们就站在门口，没有命令，哪里都不能去！” “老娘撒泡尿都不让？” 魅纱没好气的回骂一句。 怼的蓝洛瞬间脸红脖子粗，看着径直往楼下走去的魅莎，怒道。 “没规矩！鬼骨，拿笔记下来，魅纱罪罚之一，不遵守王的命令！一定要把这事禀告给信王，你...” 一扭头，发现鬼骨早就不见了。 “你们两个...！简直毫无组织与纪律！” 蓝洛咬紧后槽牙，气的差点捶门。 “罢了，他们不注意，我总不能毁了将领的形象！” 蓝洛自言自语说着，整理整理衣服，啪一下，表情肃穆，在门前站的笔直... 直到天亮。 第289章 姐姐 陈不恶沉沉入睡。 睁开眼时，人已回到【克苏】。 卡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正看着他，没有打扰。 “我睡了多久？” 陈不恶揉着昏沉太阳穴起身，感觉有些不适。 “两天左右。” 卡尔懂事的递过来提前倒好的一杯水，缓缓道。 “那位名叫克里斯的神父等不及，说是要去参加教会的会议，便提前离开了。” “没关系，这一路反倒是麻烦他了。” 陈不恶喝了口水，从床上坐起来。 花人家的钱，坐人家的马车，说起来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卡尔帮忙把衣服拿过来穿上。 “神父说，从旅馆出去，前方再过一条街道，就到阿兹莫丹的家族了，王，您是要拿阿兹莫丹家族开第一枪吗？” 陈不恶还没来得及说话，卡尔眼神冒光道。 “我懂，这招叫做杀鸡儆猴，能充分向那位冒充您的人宣示主权！” “...我只是去看看，暂时还没有别的想法。” 陈不恶打断他的征服欲，把衣服穿好，一切收拾妥当。 下了楼。 看到顾扶摇已经在楼下到处找吃的了。 就和先前一样，每个早上，这个女人都会买两根油条。 不过在这里，油条倒是没买到。 最后只能拿两块麦麸面包充饥。 从旅馆里走出来，陈不恶看了看街道上的行人，又抬头看了看天。 今天阳光似乎比昨日要好不少。 光照在身上，十分温暖。 “去把柱子带上吧。” “是。” 卡尔来到马棚，一脚把脸部正贴在马屁股上酣睡的司徒柱子踢醒，冷漠道：“醒醒，该上路了。” 听到这句话，半睡半醒间的司徒柱子以为是要杀他，骤然脸色苍白，清醒过来，当即哭着跪下。 “大哥！手下留情啊！是不是....我爹没按照你的要求做？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啊！” “....” 头一次见这么骂自己亲爹的。 陈不恶挽着袖口，看了他一眼，站在路边道。 “你爹有没有按我的要求做，很快就会知道了，所以现在还不是你上断头台的时候。” 司徒柱子闻言，得知自己不用死。 松出一口气，但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 卡尔用绳子拽着他，跟在陈不恶后面，走上街道，穿行其中。 等走过一条街道后，四人同时抬头，就看到马路对面，矗立一座巨大的房屋。 与其说是房屋，不如说是城堡。 陈不恶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阿兹莫丹家族居住的地方。 因为那地方明显和其余建筑不同。 从头到尾透露着两个字：有钱。 塔尖的建筑，巨大的花园，充满欧式风格的墙壁，以及站在门口穿着西装的仆人。 简直像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一样。 卡尔看到这一幕，嘴角轻扬起，满意的点点头。 “这里才合适作为王的城堡。” 陈不恶则有些瞠目结舌。 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城堡庄园。 想不到成为恩佐，在异世界能享受这种待遇。 “走吧。” 他抬起脚，穿过马路，走向庄园门前。 当站在城堡庄园门前的仆人看到走过来的一行人时，尤其是为首之人，嘴巴渐渐张开，发出惊呼声。 “是少爷！少爷回来了！” “快...快去告诉老爷！” 其中一名仆人，脸上喜出望外，激动的差点摔在地上，拔腿往里面跑。 边跑边在庄园里大喊：“少爷回来了！是少爷回来了！” 声音歇斯底里，听起来好像亡者回魂一样。 “少...少爷！” 当陈不恶来到门前时，留下的一名仆人急忙走过来，左手放在胸前，恭敬的鞠躬。 “真是...好久没见您了，您...您看起来瘦了，在外面，想必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他说着话，竟然开始老泪纵横。 从这简短的两句话中可以得知，恩佐应该有段日子没回来过了。 陈不恶顺应话势，摆了摆手往下说道。 “吃苦谈不上，但出去这段日子，倒长了不少见识，辛苦你们一直在这里守着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老仆人低头声音激动而又恭敬道。 “少爷先前不辞而别...把老爷气得不行，加上这几年来都没有消息，我们还真以为少爷在外面...” 说着说着，老仆人再度潸然泪下。 这让陈不恶一时有些结舌。 阿兹莫丹家族，即便是仆人，对恩佐，都这般有情有义吗？ 看来这个家族的氛围感很不错。 “少爷快进去吧，老爷和夫人得知您回来，想必一定会喜出望外！” “好。” 老仆人让开道。 陈不恶带着他们几个走了进去。 对这几个陌生人，老仆人多看了一眼。 尤其是在看见那名气质非凡的貌美女子后，心里不免有些诧异。 这女人...难道...是将来的少夫人？ 顾扶摇走进去的时候，余光明显注意到这些眼神，扭头看到那老仆人用目光盯着自己，眉头缓缓皱起来。 一对视，老仆人反而赶紧窘迫的把头低下，这让她倍感疑惑... 当陈不恶沿着在雾蒙蒙的空气中，略有潮湿的青石砖往前走时。 道路两侧，花圃里那些修建植的园丁，停下手头的工作，纷纷看过来，大概是在确认眼前这人确实是阿兹莫丹家族的少爷之后，一个个露出惊讶的表情。 陈不恶敏锐的注意到了每个人的神情。 心想...有这么夸张吗？ 就在他快要走到从庄园进入房门的大门前时，忽然，门开了。 紧跟着，一个喜悦的声音伴随着纤细苗条令人感到赏心悦目的身影，从里面快速跑了出来，直奔往自己。 “恩佐！！” 那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是百灵鸟的叫声，既轻盈又甜美。 陈不恶惶惶抬头，便看到了一位可用“倾国倾城”四字形容的貌美女人。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多看几眼那样貌时，对方已经跑到跟前，一把抱住了他。香 气，透过鼻息，缓缓而来。 陈不恶几乎沉醉。 他抬起头，近距离看着这位皮肤如膏脂，面容美不胜收的女子，张了张嘴。 原本大大方方的，此刻声音反倒显得有些局促起来。 “瑟琳娜...姐姐。” 第290章 这家庭不正常 阿兹莫丹家族客厅里。 几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上。 陈不恶是其中之一。 但他有些局促。 这种局促感大概是来自于...陌生。 虽然说，面前的这个几个人都已经见过。 但这种陌生感，却还是相当真实。 毕竟大部分人他只见过一面，例如父亲，本·阿兹莫丹。 上次见他的时候，他正用双管猎枪崩了老婆之后，又崩了自己的脑袋... 而让陈不恶真正感到一丝异样的在于，父亲的表情相当严肃。 甚至有种... 冷漠感。 母亲菲雅。 坐在父亲的右侧。 她看起来更加奇怪。 眼神空洞，始终抵着桌子或者地面，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保持着一种姿势。 好像木偶人一样。 再往右侧，是姐姐瑟琳娜。 她和前面的两个人明显不一样。 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坐姿端庄优雅。 而且，只要和陈不恶对视上，都会露出令人着迷的笑容。 陈不恶发自内心觉得，姐姐瑟琳娜是真的漂亮... 在往右，则是依旧是一副古灵精怪样子的希娜。 她手里抱着一个毛绒玩具。 一只手揪着玩具上的毛发，同时抬头一脸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这一家人给陈不恶最真实的感受，就是...不协调。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和自己一路来想象的景象似乎不太一样。 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你...竟然主动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了外面，正想着要不要让人在庄园里给你立个牌子呢。” 终于，父亲率先开口说话。 同时，他端起桌子上的红酒杯，喝了一口。 再放下酒杯时，目光已如鹰勾般的看着面前的儿子。 有种压抑的氛围，在空气中滋生。 “欢迎...欢迎回来。” 当父亲说完话之后，始终盯着桌面低头的母亲，嘴巴里冷不丁冒出一句。 声音听起来相当机械。 根本不像是亲儿子回来了，倒像是一个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 木讷的说着毫无感情的话语。 甚至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有抬一下。 陈不恶对这种语气，完全无感...甚至可以说有些不安。 他没有说话。 但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就在这时，父亲突然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面色愤怒道。 “恩佐！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里当什么了？又把阿兹莫丹当成什么了？” 当父亲愤怒的话音响起，母亲菲雅突然抬起头来。 直勾勾看着他。 面对突如其来的愤怒，陈不恶还没说话，一旁姐姐瑟琳娜突然站起来。 一把抓住他的手。 起身便往外走。 同时对他道：“父亲的情绪不稳定，还是等冷静下来再聊吧！” 刚走几步，本·阿兹莫丹的嘶吼声从后方传来。 “站住！谁让你们走了！” 然而瑟琳娜全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 “瑟琳娜！你非要和我作对是吗？” 终于，父亲嘶吼变成了某种暗含威胁的语调。 这一刻，瑟琳娜身子一颤，停下脚步。 一袭红衣罗裙的立在门前，回头愤愤看着父亲。 秀眉拧在一起，咬着牙，默不作声。 “打起来打起来！” 希娜突然开始用力去撕扯怀里的娃娃，不断发出让人反感的笑声。 啪！ 父亲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希娜的脸上。 她整个人明显承受不住这种力量，从椅子上摔下去。 脑袋砸在地上，磕出血来。 可希娜没有哭，也没有叫，只是爬起来，继续用手鼓掌，满脸是血的笑着。 “打起来！打起来！都打起来！”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心头骤然一阵颤动。 尽管他知道.... 眼前的这位希娜，并不是来自【病界】的希娜。 可看到那一模一样的脸被打后，他还是本能的感到愤怒。 下意识伸手去握剑。 却被站在旁边的姐姐瑟琳娜，按住了手掌。 他抬起头，看到瑟琳娜目光复杂的晃了晃脑袋。 不知所以。 随后，她面色冷峻的看向父亲，开口道。 “你也就这点本事和能耐了，除了打自己的女儿，打自己家人获得成就感，还会干什么？” “你说什么？！” 本立刻站直身子，手掌握紧了凳子，上面青筋爆出。 “我说你，是个，窝，囊，废...啊！” 瑟琳娜的话没说完。 忽然，陈不恶肉眼看到，父亲本·阿兹莫丹的身影，骤然如同鬼魅。 几乎是闪到了瑟琳娜的身旁。 紧跟着，一双粗大的手，直接掐住了姐姐白皙的脖颈。 爆出的青筋里...好似有虫子一样，在蠕动着。 “瑟琳娜！！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野兽。 眼珠子瞪圆，血气逼人。 “呵呵...那你杀...！” 瑟琳娜依旧没有妥协。 但明显的是，父亲手掌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脸颊甚至也开始...发紫。 眼中渐渐出现血丝。 “你会后悔的！” 就在父亲愈发用力的时候，仿佛真的要将姐姐掐死时。 突然。 啪！ 一个横来的剑鞘。 打开了他的手掌。 这剑鞘的力道很大。 以至于父亲的手腕直接红了起来。 “爸，过分了吧。” 陈不恶握着剑，侧眼冷冷看着这一幕。 表面镇定。 内心情绪有点起伏不定... 这他妈...不像是一个正常家庭啊！ 我还以为来到这里能体验贵族生活，每天早上起床有貌美的女仆帮忙更衣送饭。 怎么来到这里当天... 就上演全家相杀的戏码？ 这家庭氛围让陈不恶感到极度疑惑。 而此刻，本·阿兹莫丹用一副见鬼般怔怔的表情，死死看着面前的儿子，半天没说话。 神色十分复杂，看起来倒不像是...愤怒。 而是惊愕。 片刻后，他突然起身，重重推开一侧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边走边咬着牙道。 “该死！全都该死！我早晚要弄死你们所有人！” “....” 随着父亲离开，陈不恶握着剑站在原地没动。 一回头。 就看到如同木偶般的母亲，也跟着缓缓站起身来。 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掠过他时，语气木讷机械的又说了一遍。 “欢迎...欢迎回来。” 陈不恶想回应一句，可她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 另一旁，妹妹希娜还蹲在地上，满脸是血，不再笑了，却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怎么不打了？怎么不打了？” 陈不恶看着这一幕，走过去，把她拉起来。 希娜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他。 转而嘻嘻怪笑两声，抱着娃娃跑了。 一瞬间，整个客厅里，只剩下他和姐姐瑟琳娜。 瑟琳娜站在原地，红衣翩然。 她看着为自己出气的弟弟，张了张嘴，声音似乎因为被掐的原因，显得有些沙哑道。 “你...叫他爸了？” 她的脖子上，还有五道醒目的手指印。看起来触目惊心，仿佛印在里面的一样。 陈不恶闻言，心头有些疑惑... 难道，我不应该叫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但肯定不好受，可你...你不应该叫的。” “嗯？” 陈不恶露出不解的表情。 “不过...这不重要了，你回来了就好。” 瑟琳娜突然再一次抱住他。 语气竟然变得有些哽咽。 “走，像以前一样，陪我去那里吧。” 她一只手抓住弟弟的手，另一只手骑着长长红裙，不容拒绝，跑出房屋，奔向花园。 一路向前跑。 花园很大。 陈不恶跑的眼花缭乱。 等穿过花园之后，却来到了一个缺陷荒废的地方。 “那里！” 瑟琳娜用手指了指。 陈不恶看到，前方，有一座高台。 下面还竖着一个向上爬的梯子。 瑟琳娜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双手抓住梯子，开始爬上高台。 爬到一半回头看时，发现弟弟还站在下面，开口喊道。 “快上来呀！” 很快，她爬到了最上面。 陈不恶犹豫几秒，最后跟上去。 来到顶部后才发现。 这座高台，竟然是一个空中花园。 面积不算大，但能看出来建设的相当豪华。 只是好久没有人打扫了，以至于花枝衰败，杂草丛生。 植物爬到桌子上，几乎将建筑掩埋。 这里的视野相当开阔。 瑟琳娜好像十分喜欢这里。 从上来之后，便不停的欢跳着。 她拉着陈不恶坐下来。 坐在一道破损的大理石椅上。 指着远处道。 “你看，这里能看到整个鲁因城的景象，之前我们在这上面一起看的地方，你说要去看看，你离开后，都去了吗？” 陈不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远处雾蒙蒙的。 能看到一些建筑，却又看不太清。 “可惜...你离开了很长时间，你走之后，我也没有让人来打扫过，慢慢就变成了这个荒废的样子...我只能自己一个人看着。” 虽然她是笑着在说这句话。 可陈不恶还是听出来一种悲伤。 扭头看着她美丽的样子，一时间...有些被吸引了。 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无论是西方国度的瑟琳娜，还是克苏的瑟琳娜，都十分的美丽，温柔，大方....？ 当陈不恶还沉浸在她温柔、大方的貌美之中，忽然之间，他看到瑟琳娜的表情，骤然变化。 就像晴天瞬便变成阴天一样。 眉头皱起来，咬着牙，眼珠子眼瞪圆。 脸色苍白，表情有些狰狞。 她一把抓住陈不恶，语气带着颤抖。 “你...你不该回来的！我们之前就说好的！我拼了命，让你好不容易逃了出去！为什么又回来了啊！！” “你在...说什么？” 陈不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但被她突然变化的脸吓到，下意识皱起眉头，后退一步。 同时拔剑。 什么妖魔鬼怪？ 然而，这一刻，瑟琳娜惊恐往后退，眼珠子望向下方，声音愈发颤抖道。 “他来了！” 陈不恶皱起眉头跟着向下看。 他看到... 父亲不知何时，就站在楼梯的底部。 正抬头死死盯着他们。 “这个家不正常！你不应该回来的！” 瑟琳娜抱着头，仿佛十分痛苦。 与此同时，在这一刻，陈不恶看到站在底部的父亲，突然姿势诡异的朝楼梯快速爬上来。 整个人面无表情。 “这...” 就在陈不恶感到不对劲时，一抬头，他忽然看到远处。 整个阿兹莫丹花园的大门前。 父亲正坐上一辆黑车外出。 这一刻，陈不恶心脏提起。 等等... 父亲出去了。 那这个爬上来的人是谁？ 第291章 你去哪了 望着快速爬上来的“父亲”。 陈不恶握紧手中剑。 “父亲”爬行的姿势十分怪异。 四肢左右摆动，根本没有用到手和脚。 反而是身体紧紧贴着楼梯，像条鱼一样，往上游走。 绝对不是人类的姿势！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心头有些颤动。 但很快，他就想通了。 是人是鬼，先砍一剑再说！ 他往前一步，出手很快。 噌！ 一剑落下！ 刚“游”到楼梯顶部，正要上来的“父亲”，脑袋直接被砍断。 咕咚一声。 滚在地上，一路滚到破旧的石椅旁。 撞到瑟琳娜穿着高跟鞋的脚跟。 同时，尸体失去领导力，笔直向下坠落而去。 砸在草丛之中。 陈不恶再抬头向远处看去时，大门前的父亲，已经坐上车离开了。 就在陈不恶收剑时，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么安静？ 他急忙回头。 就看到姐姐瑟琳娜，抱着父亲死不瞑目的头，走到了空中花园的最边缘。 眼中……满含泪水。 “你……” 瑟琳娜的声音呜咽着。 “没机会了…..已经没机会了，我要离开这里了…再见，恩佐…” 说完，她脚掌向前，直接跳了下去。 “等等...！” 陈不恶急忙伸手去拽。 然而根本来不及。 砰！ 楼梯下方传来震耳的声音。 陈不恶急忙向下看时…… 只看到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他站在花园边缘，怔怔望着下面的景象，心脏怦怦狂跳。 一时间，有些恍神。 等反应过来时，急忙从楼梯上爬下去。 来到底部，脚上一个不留神，踩到父亲的尸体。 从断开的脖颈处，噗嗤一声喷出血来…… 陈不恶顾不上去看，快步走到瑟琳娜的尸体旁，本想开口叫一声，但显然已经没必要了。 瑟琳娜的身体被摔的粉碎。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砸在地上的西瓜。 脑浆蹦一地。 骨骼也明显碎裂。 导致身体多处的皮肤凹陷陷去，碎裂的骨片从皮肤下刺出来，看起来鲜血淋漓。 这肯定是活不成了.... 饶是陈不恶已经在【病界】见过各种各样的恐怖景象。 但这一幕... 属实让他有些心慌。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一切发生的太快... 刚来这里第一天，杀了亲爹，姐姐自杀，这算什么开局？ 妈的…… 为什么一切就不能顺利发展？ 大家互相拥抱说句好久不见，然后大结局，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这不好吗？ 陈不恶表情阴沉的往房子里快步走去。 先前一心想来到阿兹莫丹家族，解开关于这个家族的秘密。 但现在…… 他突然感觉这秘密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走回屋子里，径直上楼，去找顾扶摇和卡尔。 然而来到楼梯旁时，忽然看到，妹妹希娜正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子旁。 怀里还抱着一只猫。 猫？ 看到这只白色的猫。 陈不恶忍不住想到了西方国度希娜头上的耳朵和尾巴。 仿佛如出一辙。 “哈哈哈，哥哥你是个大笨蛋，竟然还回来了！亏姐姐费那么多的力气帮你逃出去！哈哈哈！” 希娜抱紧猫，发出一阵仿佛嘲笑的刺耳笑声。 陈不恶听到这话时，原本上楼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盯着笑得越来越开心的希娜没说话。 因为他注意到，希娜笑声越来越狰狞。 怀中的力气仿佛也越来越大。 以至于怀中白猫似乎感觉到不舒服，用爪子开始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痛苦的声音。 “不要动！” 希娜突然咬住牙，一用力。 咔嚓。 直接，把白猫的头拽断了。 鲜血噗嗤一声喷出来。 喷到她的脸上。 “让你不要动不要动！每次都不听！” 陈不恶心脏怦怦狂跳。 他实在是不想将眼前的希娜和【病界】的希娜联想在一起。 但...两个人相同的样貌，又很难不去联想。 等等…… 她刚刚好像说了……每次？ “哥哥，你看起来慌慌张张的，不会是又想逃走吧？爸爸这次肯定不会再让你谈了。” 希娜一手拎着死去的猫尾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脑袋低下，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什么逃走？我只是累了，想上去休息一会。” 陈不恶边说边往楼梯上走去。 希娜站在下面不说话了。 只是满脸带血的看着他一直笑。 陈不恶上楼之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看到她低下头，咬猫尾巴...满嘴都是白毛。 只看了这一眼，他赶紧收回目光，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看到卡尔正坐在椅子上看书。 “王，您回来了，这次家庭聚会怎么样？” 参加家庭会议的时候，她被排除在外了。 “收拾东西，叫上顾扶摇，我们马上走。” 陈不恶语气凝重道。 听到这话，卡尔愣了一下。 但。爱并没有多问。 对于王的计划，她一向遵守，不问缘由。 走出门，直接去叫顾扶摇。 陈不恶在屋子里快速收拾东西，同时去拽着那一夜没睡好，打算趁现在重新眯一会的司徒柱子。 拽了两下，发现他睡的很死，没有动静。 陈不恶走过去，直接甩手一巴掌打脸上，喊道：“别睡了，准备走了。” 结果...还是没反应。 陈不恶心头一颤。 隐约感到不对劲。 急忙把手到司徒柱子的脉搏上，摸了一下。 没有动静…… 死了...？ 他心头一颤，眉头跟着皱起来。 怎么死的？ “王，我们可以走了。” 这时，卡尔带着顾扶摇走了回来。 “司徒柱子死了。” 陈不恶声音低沉道。 听到这话，刚进门的两个人瞬间愣住，彼此对望一眼，一脸茫然。 顾扶摇错愕道。 “不可能...他刚才还和我说话！” “脉搏停了……” 卡尔走过来摸了一下，不安道。 “卡尔，刚才有谁进来过吗？” “没有…等等，你妈妈好像进来过。” “我妈？” 陈不恶知道她说的应该是恩佐的母亲菲雅。 一瞬间，母亲那冰冷如同机械一样诡异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中。 让陈不恶本能感受到不安和异样。 “她进来干什么？” 卡尔低着头，回想道。 “什么都没做……她只是进来逛了一圈，然后就走了。” “没有对司徒柱子做什么？” “没有……如果非要说，她只是看了一会。” 卡尔说着话，好像发现了什么，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王，他的死法……不太正常，或者说...他好像没死。” “什么意思？” 卡尔皱着眉头，将手掌重新放到司徒柱子的脸上。 紧跟着，仿佛是似乎在感应什么。 从他的皮肤下，开始钻出一根根细长的触手，顺着司徒柱子的鼻孔、耳朵钻了进去。 仿佛手术台上的诊断仪器。 片刻后，卡尔缓缓道。 “他只是睡着了，睡得很深。” “你确定？睡着怎么会连脉搏都没了？” “这不是寻常的睡眠，他的精神感知和身体结构，包括器官，都被某种东西封闭起来，就好像……把活人放进冷冻仓一样，身体的机能暂时停止运行，但并没有真正死去。” 听到这话，陈不恶沉思几秒，随后下意识走向门口，探头向外看了几眼，确定没人后，才回头问道：“你能解开吗？” “可以试试。但无法保证。” 卡尔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道：“毕竟……这里是克苏，我在这里……算不上优秀。” 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多少有点自卑。 不过陈不恶已经顾不上吐槽，道：“尽能力吧，另外，这个地方很不对劲。” 在卡尔尝试解开司徒柱子的封印时，陈不恶同时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扶摇听完，眼珠子逐渐瞪大。 “好像和你做家人，结局都不太好...” 陈不恶深深看了她一眼。 “不管了，先离开再说。” 还以为来到这里是锦衣玉食。 结果没想到是群魔乱舞... 就在两人继续等待卡尔时。 忽然，她语气不安道：“王，不对劲。” “怎么了？” “我好像...也被封印了。” 嗯？ 听到这话，陈不恶就看到卡尔接连甩了几下手掌。 似乎在尝试什么。 将手举起来对准空气，向前狠狠一伸道。 “肢解！” 没反应... “压缩！” 还是没反应... “牢笼！” “破除！” “死亡！” “....” 卡尔伸手的速度越来越快。 但现在...没有任何反应...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急忙手掌一翻。 掌心一片白净。 心脏跳了起来。 “出来！” 他喊了一声。 同样...没有动静。 完了... 诡神的力量...失效了！ 陈不恶能明显感受到，这一刻，体内缺少了某种东西。 他感觉自己此刻，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出问题了...” 就在这时，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紧跟着，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恩佐，你在屋子里吗？” 随着声音响起。 陈不恶还没会赢。 啪嗒，门直接被人推开。 瑟琳娜一袭红衣笔直站在外面，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缓缓眯起眼睛笑道：“你，刚才去哪了？” 第292章 我们需要谈谈 “我带你去转转吧，你那么长时间没回来，家里的很多部布局都已经更改了。” 瑟琳娜站在门口，不容拒绝道。 陈不恶虽然很想拒绝。 但现在的条件明显不太允许。 由于自身没有力量的加持，一步走错，有可能会万劫不复。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这里，连【诡神】的能力都会失去作用。 所以...什么水准才能够封印【诡神】？ 陈不恶此刻内心隐隐感到不安。 这东西不能去思考。 思考起来就会觉得细思极恐。 他很担心自己从一个世界跳到另一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推翻。 理论上来说，诡神在【病界】实力已经算是比较强的存在。 至少算是【五大信仰】之一。 可在【克苏】，在没有衡量标准的世界之下，很难清楚得知【诡神】究竟处于什么水平。 如果拿卡尔对比。 她在这里水平是比较低的。 而诡神比卡尔要强。 所以，算是中等？ 那这里封印自己力量的... 应该是高等？ 是人，是神？ 陈不恶的大脑一边在快速思考，一边跟着姐姐瑟琳娜下楼。 前往观摩整座城堡的布局。 “厨房在一楼左侧，右侧是客厅，二楼是书房和卧室，三楼...是父亲独享的房间，那地方经常被锁起来，一般情况下，我们也进不去。” “外面花园的后方还有很大的空间，喷泉和养殖园都有。” “四楼是娱乐的地方。” 说到这里，瑟琳娜停下上楼的脚步，回头道：“恩佐，还记得我们经常在上面练习剑术吗？以前我们都是拿木剑，你现在，都已经背上一把真剑了。” 陈不恶跟在后面，实际上并没有太仔细听瑟琳娜说什么。 只是嘴上一直在“嗯嗯”的回应着。 然而，瑟琳娜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那个姑娘，你把她带回来，是准备娶她吗？” “嗯嗯...嗯？” 陈不恶语气一顿。 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知道瑟琳娜说的是顾扶摇。 “没有的事。” “你都把她带回家里了，还不承认？” 瑟琳娜看着他道，“你不用紧张，我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记得注意安全。” “注意什么安全？” “父亲。” 瑟琳娜表情变得有些忧郁：“他肯定会不同意，你要找个理由骗过他才行。” “……为什么？” 陈不恶犹豫着向下追问。 瑟琳娜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和母亲的婚姻有多失败，父亲可看不得别人结婚快乐，尤其是……自己的家人。” “……” 这什么毛病？ 陈不恶皱起眉头。 心理有病是吧？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同时和她一起现在父亲面前，如果……你还希望她能活更长的时间。” 这句话里好像带着威胁。 让陈不恶感觉十分不适。 当然。 这种威胁和不适并不是来自姐姐瑟琳娜。 而是……父亲，本·阿兹莫丹！ “你是觉得...父亲会杀了她？” “天啊，恩佐，我亲爱的弟弟，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忘记杰克了吗？” “杰克？” “就是先前那个追求我，送我回家的那个人，还记得吗？” “记得，当然记得……他怎么了？” “父亲把他杀了啊！为了警告我，还把他的脑袋在我卧室里挂了三天，最后还是你帮我取下来的！” “....” 陈不恶手脚开始变得冰凉。 “我记得，我记得，我只是...现在还不太能理解。” “有些事情，不需要理解，只需要遵守就好。” 瑟琳娜声音沉重道：“父亲对家族的观念很重，会议上虽然没说你带回来的那几个人，但我觉得...他一定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把他们都杀了。” “你要是想守住自己的小老婆，最好时时刻刻看着她哦，就像...现在！” 瑟琳娜脸颊凑过来，眨了一下眼睛。 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可陈不恶在这一刻，如同触电。 他几乎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卡尔和顾扶摇的房间。 看到他惊恐的表情。 瑟琳娜突然轻盈笑出一声。 “骗你的啦！笨蛋，父亲现在又不在家，看把你吓得，好啦，走吧，我再带你去看看别地方。” 陈不恶没说话，内心的情绪有些复杂。 跟着姐姐瑟琳娜继续逛。 对整个城堡，也渐渐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 但，他也因此产生了另外一个疑惑。 按照先前听到的说法来看，瑟琳娜帮助恩佐从这里逃了出去。 那为什么？ 她自己没有逃出去？ 还有，这个地方...就不能直接走出去吗？ 陈不恶透过屋内的窗户，望向城堡大门。 难道...他们一家人，除了父亲之外，都不能离开这里？ “我有点饿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从四楼重新回到一楼，瑟琳娜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我先去个洗手间。” “好，那我直接去厨房等你哦。” “好。” 瑟琳娜笑着走向厨房。 陈不恶转身，快速走出房屋。 一路跑到后花园。 径直走向刚才杀死“父亲”和姐姐摔死的地方。 看到眼前的景象时... 他站在原地，沉默良久，大脑一片混乱。 两具尸体，仍旧保持原样的摆在原地。 一副血淋淋的模样。 甚至染红了一旁的花朵。 该死... 两人的尸体明明还在这里... 那屋子里的人到底是谁？ 这时。 陈不恶忽然听到从不远处传来聊天的声音。 他急忙躲进楼梯台阶的后面，目光透过缝隙去看。 不远处，有两个提着花篮子的女仆人正边走边笑着交谈。 “恩佐...少爷真的回来了？” “是啊，我还看到他了呢，少爷还是和以前一样帅！” “啊！天啊，真的太好了！” 其中一位女仆发出激动的尖叫：“以后又能每天看到恩佐少爷英俊的样子了！” “看你花痴的样子！” “你还不是一样！” 两个女仆说着笑着，渐行渐远。 陈不恶躲在楼梯后面，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两人。 心里忽然意识到什么。 如果说... 他们没办法离开这里，那这些仆人呢？ 总有一个上下班的时间吧？ 想到这一点，陈不恶打算等到晚上看看这些仆人是如何离开的。 就在这时，远处大门外，一辆黑车渐渐开进来。 陈不恶立刻警觉起来。 抬头望去。 发现是父亲本·阿兹莫丹回来了... 瑟琳娜刚刚说过的话语，开始在他脑海里响起。 陈不恶急忙通过小路跑回自己的屋子里。 他速度很快，一路冲到楼上，回到房间。 看到卡尔和顾扶摇两个人在屋子里，表情凝重。 “卡尔，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请王明示！” “保护好顾长官，哪怕用自己的命。” 听到这话，顾扶摇愣了一下。 卡尔抬起头，迎上陈不恶的目光，随后又重重低下头，语气严肃道：“属下遵命！” “发生什么了？” 顾扶摇感觉事情不太对。 陈不恶还来不及解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紧跟着，伴随一阵令人不安的敲门声。 “恩佐，你在屋子里吗？” 是父亲的声音。 陈不恶心头一沉。 “我在。” “我很抱歉刚才的举止...我们需要谈谈。” 本·阿兹莫丹声音沙哑道：“我会在书房等你。” 说完，不管是否同意，离去的脚步声响起。 似乎上了楼。 陈不恶站在屋子里犹豫几秒，回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最后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 二楼书房。 陈不恶站在本·阿兹莫丹的对面。 望着这个即便是到了中年依然英俊有气质的男人。 保持着平静。 本·阿兹莫丹嘴里叼着一根雪茄。 点燃后，嘬了几口后，皱起眉头，声音有些嘶哑道。 “这些东西做的真是越来越差了，抽起来味道简直是屎一样，约翰是真不怕我把生意抢走是吗？” 陈不恶知道他说的约翰是谁，因此坐到椅子上之后，笑了笑。 也没有回应。 本·阿兹莫丹就这么抽着雪茄。 气氛有些沉重。 几秒后，他用手指着窗外道。 “看到花园里那些女仆人吗？” 陈不恶顺着目光看去，点了点头：“看到了。” “你知道，我们家里，一共有多少个女仆吗？” 陈不恶摇了摇头。 本·阿兹莫丹似笑非笑，发出一声冷哼，缓缓道。 “那我来告诉你吧，有一百多名女仆，其中有十几岁的懵懂少女，也有二十多岁正值芳龄的姑娘，还有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四十多岁的少妇，甚至再往上，也有。” “哦。” 陈不恶点了点头。 但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忽然，父亲眼珠子一转，表情变得有些凶狠起来，咬牙道：“你，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陈不恶感到事情不对。 他没有接话。 父亲却身子前倾，眼珠子瞪圆，仿佛要爆出来，看起来像是个怪物一样，声音嘶哑道。 “我们家里有这么多女人，任何一个年龄段都有，你为什么...还要从外面带别的女人进来？” 听到这话，陈不恶几乎是下意识握住放在一旁的老周剑。 父亲好像注意到了这一点，掐着雪茄声音凝重道。 “怎么，你是要拿剑砍了我吗？砍死自己的亲生父亲？你要弑父？” 陈不恶假意笑了笑，握着剑没动。 我刚才已经砍死一个了... “那不是我女人，只是我的一位朋友。” “哦！朋友，是的，可一顿酒后，朋友也有可能会发展成女人。” 他死死盯着陈不恶。 那眼神中的表情，让人感到不舒服。 妈的... 看到对方的目光，陈不恶开始有点烦躁。 从来到这里开始，到现在，都始终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状态。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阴沉道。 “就算她是我的女人，父亲你打算怎么做呢？” 突然态度强硬，让本·阿兹莫丹愣了一下，随后放下雪茄哈哈大笑起来。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祝福你们了，哈哈哈，我还能杀了她不成，哈哈哈！毕竟，你是我儿子！” “也是，哈哈哈哈哈。” 陈不恶也跟着笑了起来。 几秒后，两个人笑声停止，全都沉默的望着彼此。 “父亲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嗯，去吧。” 陈不恶站起身往外走。 本·阿兹莫丹突然道：“哦对了，还有件事。” “怎么了？” “欢迎，你回来。” “谢谢...” 陈不恶停顿一下，随后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 .... 人走之后。 书房内。 本·阿兹莫丹另一只始终放在桌下面的手。 缓缓拿上来。 他手里... 紧紧攥着一把左轮手枪。 额头上，一阵冷汗。 仿佛泄气一样，身子后仰，瘫坐在椅子上。 把枪放到桌子上，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来。 打开，快速用羽毛笔书写。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我儿子，现在不清楚，但给我的感觉...并不太像...” “瑟琳娜...依旧是最麻烦的存在。” “如果我想活下去，就必须要先想办法解决掉她，该死...我不能让瑟琳娜和恩佐拉成统一战线！” “菲雅应该暂时构不成威胁，前提是不惊动她...至于希娜...能少接触最好少接触...” 写到这里，本·阿兹莫丹的手，明显有些颤抖。 紧跟着，他又在最后面补上一句。 “这一家人都不正常，我必须要...想尽办法活下去！” 第293章 像挠的 【克苏】 一座由墙壁上点燃着无数蜡烛，显得神秘而又偌大的教堂内。 两排林立着众多身穿漆黑宗教服饰的神父。 所有人手持银白色十字架，面色虔诚。 而教堂内部的正前方，七彩斑斓的雕花窗户下，立有一尊披着红衣教服的人形石雕。 “来自灯影街的神父克里斯向红衣教父汇报近期状况。” 林立的神父中，响起一个声音。 同时伴随着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灯影街的玛丽·卡特已经死了，我从她的住所里搜集关于圈养释欲魔以及来自断指协会的徽章和信件。” “从信件内容可以确定，玛丽·卡尔已经被允许加入断指协会，只是，她没来得及去参加正式会议。” “你做得很好，克里斯神父。” 突然，披着红衣教服的巨大石雕里传来沉重的声音。 “同时不要忘记写信通知卡特家族关于玛丽·卡特死亡的事情，就说，她受到断指协会的蛊惑，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圈养释欲魔来行私事，违反了教会的规定，因此，降下罪罚。” “明白。” 克里斯神父站在下方，虔诚的握着十字架，微微低下脑袋闭上眼。 “另外，我们还需要一名奉献者，来代替玛丽·卡特前往断指协会，这是一个千载难逢能渗入异端邪教的机会。” “既然信件是从灯影街发现的，克里斯，这件事，继续由你来负责吧。” “天父在上！” 克里斯亲吻十字架以表示回应。 交流完毕后，另一边，又一名看起来颇显年轻的神父走出来，手持十字架，低头沉声道。 “来自莫丹中心街道的里昂神父向红衣教父汇报近期情况。” “近日，各地分教会均有消息声称，已探察到多个空间有异样波动，而在昨日，我们抓捕了一位来自异世界的不速之客，目前已将其关押在教堂下方的密牢之中，暂时没有找到能够彼此交流的方式。” 听到这话，象征着红衣教父的石雕中，传来略显严肃的声音。 “我也有所察觉，通往异界的门似乎出了问题。” “会是那个人干的么？” 里昂神父语气变得有些沉重问道。 整个教堂里陷入死寂。 无人出声，仿佛连呼吸都跟着放慢了。 几秒后，红衣教父声音严肃道。 “应该不是，它和教会签署过协议，打破之后的代价，它承担不起。” 说到这里，红衣教父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声问道：“莫丹街道…如果我没记错是以阿兹莫丹家族命名的吧？” “是的。” “他们家族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不过听说，本·阿兹莫丹的儿子，恩佐·阿兹莫丹回来了。” “去找他们问问情况吧。” 红衣教父声音恢复平静道：“虽然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一直保持疏远的态度，属于中立阵营，但……毕竟他们家族还是掌握着聆听的能力，也许掌握着比想象中更多的信息。，去问问吧。” “天父在上。” 里昂神父握着十字架低头虔诚的回应。 “还有人要继续汇报情况吗？” 气氛陷入寂静。 “既然没有，那么本次会议就到此结束，天父在上！” “天父在上！感谢赠我光明与永生，赐我不朽与正义...” 在所有神父低头以一段漫长的吟唱为节点后，教会的会议圆满结束了。 从神秘教堂里走出来。 里昂走上回到自己所管辖街道的道路，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等一等，里昂神父！” 听到声音，他回头看去，就看到上了年纪的克里斯神父边挥手边朝自己跑过来。“怎么了，克里斯神父？” “实在不好意思，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可能需要你的帮助才行。” “请讲。” “你……可以带我去看看那个来自异世界被你们抓捕后关林密牢的人吗？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当然可以。” 里昂神父友好道。 他比起克里斯神父来说，相当年轻，看起来大概只有三十岁。 能在这个年龄就达到加入主教会议级别的人，克里斯神父这么多年来就只见过他一个。 可见其天资卓越。 “您跟我来吧。” 里昂神父礼貌的带着克里斯走进教堂，从一侧的楼梯下到密牢之中。 神秘教堂下方的密牢十分阴暗。 墙壁上着密密麻麻的诡异的符号。 看起来像是某种邪恶的咒语。 来到禁闭的牢笼大门前。 里昂神父走到一面墙壁上，单手握住十字架，在墙边开始轻声吟诵。 “天父在上，赐我破除之力...” 咔嚓！ 牢门的铁门仿佛受到某种影响，被打开了。 “请吧。” 里昂神父做了一个手势。 跟在后方的克里斯神父进到里面。 借助着昏暗的烛光，他看到一排排模样迥异的牢笼里赫然出现在眼前。 上面全都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而在一排牢笼的最里面，关着一个人。 尽管克里斯神父已年过半百，此生阅人无数，也经历过不少超出常理之事，以至于他对人性的把握向来敏锐。 可看到关在牢笼里的这人瞬间，还是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通过体态，能看出来那似乎是一个男孩。 光着上半身，上面满是泥泞和凌乱交错如蛛网的伤口。 他正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腿，表情木讷，仿佛失去魂魄一样。 “这是...” “这可不是我们打的。” 里昂神父跟在后面，开口先解释道。 “抓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浑身全是伤痕。” “一开始以为是用刀割伤的，但后来我发现，这些伤口的痕迹并不规则，如果是用刀，割破皮肤，留下来的痕迹是比较直观的。” “但现在这不是。” 在同行之人话语的引导下，克里斯神父注意到，笼子里男孩身上的伤痕，确实不平整。 “这看起来...像是指甲挠的一样。” “呵...还真让你猜对了。” 里昂神父缓缓道：“就是指甲挠的，从抓住他到现在，几乎每天都用指甲挠自己，并不是挠痒痒，而是挠出来血，简直像是在自残一样。” 第294章 魔王 听到这话，克里斯神父微微怔神。 他注意到男孩看起来很慌张，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 随着两人不断往前，靠近牢笼时，男孩蜷缩着身体，立刻往后退，躲在牢笼最深处。 似乎相当害怕眼前的陌生人。 犹豫几秒，克里斯神父缓缓开口问道。 “你好，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对方直勾勾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回答。 “他听不懂我们的语言。” 里昂神父道：“就像我们也看不懂他的语言一样，从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拿出一个东西。 克里斯看到，那类似一张羊皮卷。 急忙接过来打开，诧异的发现... 上面画着一幅幅类似人物的肖像图。 但明显的是...那肯定不是人类的肖像。 因为这些人的头颅上...全都长着漆黑的角。 有的看起来有的像是山羊角，有的像是蛮牛角，而瞳孔，则呈现出金黄色。 像是到了秋收季节的麦田，金灿灿的。 除此之外，在肖像的最底部，还写着一行看不懂的文字。 克里斯神父努力辨认，搜刮自己此生所学和所见，都无法将其认出来。 他皱眉摇头道：“这上面的文字绝对不是出自我们的世界，但...这些肖像，我总觉有些眼熟，像是...” “像是恶魔。” 里昂神父接话，替他回答了。 两个人瞬间陷入寂静。 一种不安的预感在蔓延。 他把羊皮卷轴重新收好，交给对方，不安道：“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是什么？” “这种事情总不能放任不管，就怕引起蝴蝶效应。” 里昂神父无奈道：“你总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吧？” “是的，农夫救了蛇，蛇反而把他杀了。” “这故事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里昂缓缓道：“农夫救下来蛇之后，其实已经意识到蛇有问题，但他的内心太善良，便没有杀死蛇，然而后来，蛇把他杀了之后吃下去，身体不断长大，最后反而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咬死了。” “...你这寓言故事真血腥。” “不是血腥，而是害怕。” 里昂神父看着笼子里的男孩沉声道。 “有时候你只是发自内心的善良，去救了一条小蛇，可救蛇的时候，根本想不到未来某一天，它会长成大蛇，不止杀了你，还会杀了所有人。” “是的，危险总是无处不在...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先把蛇给杀了吗？” “有这种想法，不过...还有别的路子可以走，我打算先去旧日报社问一问，你知道，它们掌管什么世界的信息，总能发现点什么。” 克里斯神父闻言，点了点头：“好主意。” 里昂神父一边把画卷塞进自己的袖子收起来，一边缓缓道。 “你知道的，我们【克苏】作为高层的世界，最怕的并不是多个世界相交，而是...” “嗯...我知道，怕的是低层世界的人，意外闯入我们这里。” “是的，低阶层的生命，根本承受不住这里的空间和时间，来到这里，以为摆脱了自己的宇宙规则，但实际上，是走向了毁灭。” 听到这里，克里斯神父低头握住十字架，仿佛想起了什么。 “当年的那一幕，我亲眼见证过，所以忘不了，永远也忘不掉。” “你是说，那场低层世界意外进入高层世界相互碰撞的事情？” “是的。” “我只是听说过，但没有看到，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 里昂神父低下头，转身往回走。 比他年龄要大出二十多岁的克里斯神父思绪飘回过去。 但那场灾难发生的时候，尽管他身为一个男人，在当时却也吓得哭了起来。 他至死都不会忘记，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低层世界变得支离破碎，人们像是纸条一样，被时间和空间分裂、压缩、坍塌。 整个世界，变得像是纸片一样，无穷无尽的尸体在半空中飞舞，几乎遮盖住整个天空的景象，那是人间地狱。 世界的毁灭。 生命的绝望。 但凡亲眼见过，这辈子都难以再忘记。 两个人走出密牢，都没有说话。 站在神秘教堂的外面，克里斯神父望着仿佛要下雨的阴暗天空。 缓缓道。 “里昂神父，你年轻有为，很少有人能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达到这个水平，我希望这次的事件我们可以一起行动。” “没问题。” 克里斯神父道。 “我也觉得，这次事件比较复杂，有个人一起，或许会更容易一些，我们可以先去阿兹莫丹家族问一问情况，然后再去旧日报社，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刚好，我不久前遇到了阿兹莫丹家族的少爷，还顺利把他送了回来。” “哦！” 听到这话，里昂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说的是叫恩佐的青年？” “是的。” “他不是消失好几年，听人说，甚至还死在了外面。” “呵呵，眼下来看，谣言不攻自破。” “嗯...你觉得他人怎么样？能帮我们吗？” “至少目前来说，看起来不错。不过...” 说到这里，克里斯神父抚摸着十字架沉思道。 “阿兹莫丹家族的情况也比较复杂，比其余家族的情况都要棘手一些，我无法直接断定，而且我总觉得，恩佐·阿兹莫丹身上，有种别的东西，让我感觉很陌生，说不上来是什么。” 听到这话，里昂神父揉了揉下巴，没有直接接话，而是若有所思几秒后缓缓道。 “没关系，反正阿兹莫丹家族也处于【疾病规则】之下，只要顺着规则走，就出不了大问题。” “可让我比较担心的恰好也是这一点...” 克里斯神父不安：“【疾病规则】的制定者...或者说用意，到现在都不明，先前红衣教父也表示过，很担心它会利用规则，打破先前约定的协议。” “你担心那个自称王的该死的东西会重新醒过来？” “它一直都醒着，只是教会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让它安静了下来而已可眼下发生那么多事，我担心...它会察觉到一切。” “假如这种事情真发生了...那我们面临的可就不止是生死那么简单了...别说拯救底层世界了，连我们恐怕都难以幸免。” “是的。” 两个人站在街头，天空中，好似开始冰冷的小雨。 “多想无益，我们还是先去阿兹莫丹家族吧。” “走吧。” .... .... 当两名神父离开之后。 神秘教堂下那被关在笼子的少年，躲在黑暗中。 直到彻底听不到两人的脚步声，他借着烛光，用指甲割破自己的手腕。 再用手指沾着血，开始沿着地面写起凌乱的文字。 这种不属于【克苏】世界的文字，似乎只有他能看懂。 “我听到了，阿兹莫丹，他在莫丹街道，去找他。” 当血字写完之后。 地面上。 竟然缓缓浮现出另外一种字体。 就好像空气里有人在和少年对话一样。 “你是何人？” 语气听起来像是质问。 少年用手指，在后面补充两个字——魔王。 第295章 昏睡 阿兹莫丹家族。 房间里。 陈不恶坐在床上，眉头紧皱。 卡尔和顾扶摇两人坐在对面，同样略显紧张。 “王，属下已经对这栋房子调查了一番，但由于能力有被限制的缘故，实在是没能调查出来太多有用的信息，属下辜负了王的信任，属下...愿以死谢罪！” “....” 这就以死谢罪了？ 陈不恶发现卡尔最近用过多次“以死谢罪”来表达自己对某件事情没有做好的愧疚。 也不知道又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就学了过来... “我倒是调查出来一些。” 顾扶摇补充道。 听到这话，卡尔立刻警觉起来，下意识挺直腰部。 该死的好胜心，已经悄无声息的升起... “说说看。” 顾扶摇点头，沉思几秒，仿佛在组织语言，几秒后缓缓道。 “先前在山海司处理案件的时候，我曾见到过类似的情况，我说的是家庭。” “一家人不和谐的事件，其实有很多。” “导致这种事件发生的原因很复杂，但所有家庭不和谐的缘故，最后归根到底也只有两部分的原因，一个是外在，一个是内在。” “外在就是社会压力，包括经济、亲人以及社会地位等等，而内在就是家庭内部，但你们知道实际上，在我们的统计之中，造成家庭出问题的是哪个因素吗？” “钱。” 卡尔抢答道：“虽然我在【常界】生活的时间不算长，但我深感，人类对钱的热爱，有时候已经超过了人与人本身的关系。” 听到这话，顾扶摇笑了笑，仿佛是肯定这句话，但很快又摇头否认这个说法。 “钱对人类来说确实很重要，但...真正造成家庭不和谐的缘故，其实并不是钱，相反，钱反而是很小的因素，真正的原因，是一个家庭之中的认知不同。” “你说的认知，指的是家庭观念吗？” 陈不恶开口道。 “可以这么说，例如父母传统的观念和孩子新时代观念的碰撞，这些就不是钱就能解决的，父母喜欢控制孩子，他们来替孩子决定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下一代，而不是孩子自己决定。” “哦！” 卡尔闻言皱起眉头，道：“如果我是人类的小孩，我肯定不会同意的。” “是的，但有时候这种观念的碰撞很强烈，例如父母的掌控权很强，孩子不能反驳，否则会用道德来约束你。” “例如，你到了年龄，没结婚，会说你不孝顺。如果你参加工作挣了钱，没给父母一部分，也会说你是不孝顺，当然，我这只是举个例子，来说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是...阿兹莫丹家族里，眼下发生的问题，是来自内部？” “没错。” 顾扶摇道：“我刚才去厨房看过一遍...” 卡尔闻言，立刻再度接话：“我也去厨房看了一遍，那里没什么异常！” “不，那里有很多异常，准确来说，这座城堡里，到处都是异常。” “...” 卡尔深深看了她一眼，沉默着没说话。 “厨房里食材很少，我问仆人后才知道，你们一家人都不怎么爱吃饭，甚至有时候几天都不吃饭...人类有可能几天都不吃饭吗？” “完全不可能！人类不吃饭根本活不下去！” 卡尔再一次抢先道，仿佛要为两次的回答挽回一个面子。 “完全有可能！” “....” 顾扶摇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犹豫着开口道。 “人类不吃饭，只喝水，其实能活很多天，现在，假设这一家人都是人类，那为什么多日不吃饭呢？我只能想到两个原因，一，饭不能吃，二，不敢吃。” 不能吃。 不敢吃。 陈不恶陷入沉思。 这是两种情况。 不能吃，说明饭有问题，没办法吃。 那不敢吃... 饭没问题... 是人有问题了... “其次，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里的仆人也不太正常。” “我注意到了！” 卡尔立刻道。 “哪里不正常？” 陈不恶看向卡尔问道。 “额...”卡尔瞬间有些紧张，支支吾吾道：“都...都是女的！” “....” 陈不恶和顾扶摇两个人缓缓张大嘴巴。 望着卡尔，说不出话来。 显然，两人都没注意到这点... “他们不真实。” 顾扶摇道。 “我说的不真实...不是指，这些仆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们的行为，动作，似乎一直在重复着提前设定好的行动，虽然看起来栩栩如生，却始终给人一种很假的感觉。” 说到这里，顾扶摇好像想到什么，道。 “举个例子，我在厨房的时候，和一个厨师交流，他那会正在切一块火腿。” “等我问完之后，再回来，他还在切火腿。” 听到这话，卡尔凝眉质疑道：“连续切两块火腿，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但第三次，第四次呢？” 卡尔沉默了。 “我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因此特意尝试了几次。” “但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推开厨房的时候，那些仆人看起来依旧十分忙碌。” “我从山海司学到不少侦察能力，因此对细节十分关注。” “每次我推开门，这些仆人都像是被按下了重新播放的按键，按照顺序将先前的事情又做了一遍。” “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难看出来，有时候厨师切的火腿会变成胡萝卜，但不管变成什么...他一直都在重复这一件事，你能理解我说的意思吗？” “照这么说...连同这些仆人也有问题？” 陈不恶皱起眉头道。 “很有可能。” 看来这地方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温馨的家庭之旅恐怕是体验不到了。 在暂且失去能力情况之后，卡尔和陈不恶，战斗力和侦查能力，甚至还不如顾扶摇... 所以先想办法活下来才最重要。 “今晚我们最好都在一个房间里，以防出意外。” “好。” .... .... 夜色渐渐降临。 在同一间房间，所有人虽然闭着眼，但都没有睡。 这种提心吊胆的环境下想要入睡，十分困难。 毕竟谁知道睡着之后会发生什么。 陈不恶躺倒床铺上，脑海之中不受控制的思考眼前事项。 可渐渐地...他感觉越来越困。 并且这种困意有些不太自然... 如果一个人实在不想睡，是能够强行清醒的。 可现在...他不能！ 等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急忙扭头时。 发现顾扶摇和卡尔就像司徒柱子一样，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该死...！” 陈不恶脸色大惊，急忙握住旁边的老周剑。 刚一起身，脑袋骤然一晕。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摔在地上。 当场昏死过去。 第296章 十字架吟诵 .... .... 啪嗒。 房门被缓缓推开。 屋子里横七竖八的倒着四个人。 穿着一身苍白连衣裙睡衣的母亲菲雅，面无表情站在门外。 她走进来，表情像是一个机器人。 动作僵硬、木讷，眼神空洞。 来到房间后，一只手拖着一个。 将陈不恶和顾扶摇，拖在地上，向外走出去。 来到走廊后，继续往前。 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母亲，你不能这么做。” 穿着连衣裙的菲雅停下来，目光空洞的看着后方传来声音之人。 是自己的女儿瑟琳娜。 依旧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她和女儿对视几秒。 仿佛听不见刚才的话语一样，继续拖着两个人往前走。 “母亲，你不能这么做。” 瑟琳娜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抓住了菲雅的手臂。 就在这时，菲雅突然脑袋一百八十度转动，从前转到后面后方，死死瞪着自己的女儿。 咔嚓一声。 脊背裂开... 一只惨白色手从里面伸出来，掐住了瑟琳娜的脖子。 .... .... 与此同时。 阿兹莫丹家族的门外。 两个穿着教服的人，站在马路对面，望着这座阴郁的城堡。 “终究是有钱人的生活，这么大的庄园，可比我租住的房子气派多了。” 里昂握着十字架，语气听不出来是羡慕还是嫉妒。 毕竟他每个月的收入，交完租金，就不剩太多了。 站在旁边的克里斯没有理会他对生活的抱怨。 而是抬脚向前走去。 此刻已是深夜，而大门口仍旧站着两个老仆人。 仿佛这些仆人不用睡觉一样。 将前来的神父阻拦下来。 “尊敬的神父大人，此刻已经是深夜了，两位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来吧。” “阿兹莫丹家族的人，什么时候也需要睡觉了？” 克里斯教父好像看穿什么似的冷笑一声。 举起十字架，道：“你最好让开。” 看到这东西，这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仆人脸色一愣。 紧跟着，变得狰狞起来，露出一副从呲牙咧嘴的样貌。 嘴巴里甚至开始向外流口水。 “不肯让？” “你们...” “天父在上，赐我驱逐黑暗...” 忽然，克里斯神父举着十字架开始吟诵。 当话语响起的瞬间，面前两个老仆人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的开始极速腐化。 喉咙里发出痛苦不堪的声音。 整具身躯，逐渐融化成一滩液体。 啪的一声碎裂在地上。 月光下，神父举着十字架，望着面前这一幕，场景显得苍白而又诡异。 “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暴力了？” 里昂神父在旁边看到这一幕，露出一副复杂的表情。 “没关系，我只是改变了他们存在的状态而已，又没有真的杀了他们。” “行...走吧。” 两个人跨过地面上的两滩液体，朝城堡深处缓缓走去。 当穿越漫长的花园时。 来到原本进入屋子的大门处。 可此刻这里...却站着一个人。 仿佛这人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目光平静，嘴里叼着雪茄。 “两位，深夜暴力闯入我家，有何贵干？” 是本·阿兹莫丹。 他一只手抽雪茄，另一只手插在兜里，冷眼看着面前的两神父。 “哦！原来是本先生，深夜打扰，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想要了解一下。” 看着这两个人，本·阿兹莫丹吐出烟气，冷漠道。 “夜深了，两位这个时间进来，就不怕死吗？还是说死了之后，想要把责任嫁接给我们阿兹莫丹家族？” “放松，真的只是来问一些事情。” “白天不能问？” “事情比较紧急。” 里昂神父看着挡在面前的人，语气平静道，“问完我们就会走。” “可，这是我家。” 本·阿兹莫丹的语气变得冰冷。 “是的，所以说了，我们问完就走。” “你没懂我的意思，我说，这！是！我！家！” 这一次，本·阿兹莫丹的声音突然加重。 甚至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感觉。 里昂神父和克里斯神父没说话。 他们同时低头看了一眼。 发现脚下的土壤里，不知何时... 翻动出许多密密麻麻的白色蠕虫。 在沿着自己的鞋面爬行。 “天啊...真脏！” 里昂神父赶紧甩了甩脚，下意识后退。 再一抬头时，便看到本·阿兹莫丹另一只手伸出来。 一把左轮手枪。 出现在他手里。 随后，他直接扣动了扳机。 “天父在上，赐予我抵御邪恶之墙！” “天父在上，赐予我抵御邪恶之墙！” 两个神父，脸色大惊，几乎同时举起十字架吟诵... .... .... 【病界】 陈不恶幽幽醒来。 窗外，天色阴暗，一片漆黑。 天还没有亮起来。 【虚无世界】最令人讨厌的一点就在这里。 个人的生物钟已经结束了。 可它却不一定。 白天还是夜晚，都无法预知。 而天没亮，人自然也没办法离开屋子。 或者说...是不敢离开屋子。 不管是做生意之人的商旅。 还是经营酒馆的老板。 亦或者打算出去游玩的乐人，都是如此。 在这个时节，能活下来已属不易。 除非是那些因为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后实在是受不了想要自杀的人... 陈不恶坐在床铺上，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机械表。 在【西方国度】，到处都是机械组件。 可他现在并没有心情去关心机械表的构造。 因为他担心昏迷在【克苏】的身体。 恐怕正遭遇着不好的事情... 第297章 赏金 站在旅馆的房间里。 陈不恶拿出昨日买回来的【灵者】第四阶段、第五阶段和第六阶段卷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虚无时节】不能出门，反倒是让人能够静下心来保持修炼。 他打开第四阶段的药方。 阅读上面所需的药引。 “来自预言之树金黄色的四片叶子。” “雪病少女的四根头发。” “吟游歌者的悼念之词。” “最后炼制成药，吞下即可。” 看到这三种东西，陈不恶一时间有些茫然。 都没听说过... 怎么感觉好像和先前三个阶段要准备的东西完全不同呢？ 他将这几样东西记在心里后，收起卷轴，打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门外，空空如也。 那自称是【将领】的三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无人打扰，倒也挺好。 毕竟突然多出这么三个人... 他反倒是有些不习惯。 陈不恶下楼后，来到旅馆一层。 这里声音嘈杂。 几乎坐满了人。 老板正前后忙碌着。 他捡了一个角落的空桌子坐下来。 由于不能出门，所以过往的旅客、商人都留下来吃饭、 喝酒，等天亮之后再走。 坐下来点了一些饭菜。 没多久，老宁和希娜就从楼上下来了。 希娜的两颗猫耳朵相当引人注目，羞涩的跟在老宁身后。 路过时，人群纷纷朝她投过来带有兴致的目光。 小姑娘脸都红透了，始终不敢抬头。 不停朝陈不恶挑选的位置拼命挤过去，心里几乎是在叫... 这条路怎么这么漫长...！ 老宁跟着坐下来，先喝了几口水，似乎呼吸不太顺畅，发出一阵咳嗽。 看了看外面的天，道：“你先前说来这里调查阿兹莫丹家族的事情，打算从哪里入手？” “去找福音王，灵琳娜会为我们送一封信过去，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老宁闻言点点头。 没有多问什么。 只是一直神色黯然的看着外面。 他不吃也不喝，最近病发严重之后，胃口不好。 周边的声音十分嘈杂，来自世界各地的人都有。 有人在喝酒划拳，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 而有人却在唉声叹气，因为天黑无法赶路耽搁了行程。 “世上的人形形色色，我们，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老宁望着人群，仿佛话里有话。 只不过没有都说出来。 陈不恶没有追问。 因为他知道老宁想说自然会往下说。 果然，几秒后，老宁缓缓道：“你去找福音王，我就不去了吧。” “恩？怎么了？” “以前年轻的时候，犯下过一些错误，和福音王族闹得关系不太好，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是和你一起的，就算是有信件，估计也不会同意见你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有些意外。 根据老宁现在的性格实际上也不难判断出，他年轻的时候肯定没少惹祸。 但那都是年轻的时候，尤其是这一路走来，还真没有遇到几个仇人。 可现在到了西方国度，老宁表现的有些忌惮，甚至到了晚年还记得当初的事情。 这显然不是一件小“错误”。 “你该不会是...把人福音王族的公主给抢跑了吧？霸王硬上弓？” 陈不恶哑然失色道。 希娜听见这话，送到嘴边的食物差点掉下来。 毕竟你长年看黄书，谁知道有没有受到那里面东西的影响...？ 老宁翻了一下白眼，解释道。 “我在你心里就只会干这么点事？想当年提起我宁好梦的名字，也是响遍整个世界，天下人无不知无不晓，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了这么龌龊的存在？” 陈不恶端起酒杯，绷着脸喝了几口道：“我只是问问，你怎么这么激动...” 老宁瞪圆眼珠子，气的挥了挥手，不想搭理他了。 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这时，旁边桌子上，传来略显激烈的争吵声。 虽然一楼的旅店本身就比较嘈杂，但那争吵声明显过大，其余声音便因此显得略小了。 “轩辕王是谁杀的你不知道？” “听说是一个叫恩佐的人？” “对，就是他！” 一个胖大叔似乎喝多了，声音很高道。 “听说这人还很年轻，是历史以来，最年轻的弑王者，能够杀了轩辕王，估计实力不凡。” “未必就是水平高。” 忽然，旁边另一桌有年轻男子声音平静打岔道。 “弑王者的名头，只是落在最后动手的人身上，如果有人把轩辕王打趴下，你上去补一刀，也是弑王者，但这可不见得你水平高。” “呵...小子，你说谁水平不高？” 胖大叔仿佛被对方话语字眼里的内容给伤到了，声音冷笑起来。 陈不恶看到，他去摸旁边的刀。 那是一把相当特殊的刀。 和在东方国度看到的不同。 尽管西方国度也有不少来四方旅人。 但他们用的武器，却显然更加西方化一些。 那把刀就是很好的例子。 刀身上布满一道道蓝色的电脉纹路，散发着幽光，上面还有不少能够折叠甚至变形的关节，结构看起来相当十分复杂。 当胖大叔握住刀柄的时候，蓝色的电脉骤然变成红色，冒出一阵滋滋仿佛电花的声音。 “我只是说了一种可能性而已，这位朋友你就对我刀剑相向？肚量未免有点小了。” 青年男子独自一人坐在桌上，缓缓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随后继续道。 “弑王者的名号未必是好，但也未必是坏，有传闻说东方国度的三位轩辕太子并没有死，死去的只是轩辕王而已。” “而在东方国度极北地区，山脉下还藏着上百万的军团部队，所以，接下来才是整个东方国度命运的转折点。” “为了争夺王位，三位王子必会展开厮杀和较量，鹿死谁手，尚且不知啊。” “呵呵...你懂的倒还挺多，听你说话的语气，又知道这么清楚，莫不成，你是东方国度王族的人？” “非也。” 男子轻笑。 这句“非也”，让陈不恶断定，此人肯定是来自东方国度。 西方国度的人不会这么说话。 “我只是一名说书人。” “说书人？” 胖大叔愣了一下，旁边有人补充道：“这玩意在西方国度里，又叫吟游诗人。” “我她妈知道！” 胖大叔推开旁边的人，看着年轻男子冷笑一声，道：“花架子而已。” 青年男子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胖大叔仿佛酒上心头，有点飘了，故意又追问道：“既然你是说书人，那你再说说，那个弑王者是什么情况？如果真如你所说，东方国度的三个傻吊还活着，他们会怎么对付杀死自己亲爹的人？” “自然是，下达赏金追杀令。” 男子平静道。 “哦？” 听到赏金令，胖大叔仿佛来了神色，连握刀的手都开始变得用力起来：“当真有赏金令？” “有。” “多少金？” “看部位。” 男子缓缓道：“腿和胳膊都是二十万金，一只眼睛三十万金，脑袋则是五十万金，如果能把全尸都带过去，直接八十万金。” “好！” 胖大叔闻言当即一拍桌子，兴奋道：“这真是撞枪口上了，老子过的还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赏金令从哪里能领？” “你领不了。” “为什么？” “因为事关重大，本赏金令，不论教社，不论职业，但只支持四阶段以上的人领，说白了，这位大哥...你，实力不够呀。” 青年男子眯眼看向胖大叔，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胖大叔脸色当场大变，猛拍桌子站起来，怒道：“你有种再说一次！” 青年男子低头轻笑不语。 忽然，他扭过头，看向临近桌子一旁的三人，一位老者，一位少女，一位青年。 男子朝老者笑道：“几位，对赏金令，可有兴趣？” 老者低头喝水，看也没看他，牙缝里沉声蹦出一个字：“滚。” “好，我滚。” 青年男子怪笑一声。 话音落下。 突然，手中露出一把枪，对准桌旁的青年。 嘴角带笑，直接扣动了扳机。 “你的脑袋，我要了！” 第298章 垃圾也好意思出来 旅店内。 早在那位青年男子和胖大叔针尖对麦芒，语气不善交谈时。 老宁和陈不恶便早已有所察觉。 那敛藏不住的杀人气息，几乎是贴到了脸上。 所以在对方突然掏出一把枪对准自己的那一刻。 陈不恶反应很快，当即手中剑一挑，同时刺向对方脖子。 青年男子甚至来不及扣动扳机，神色一变，急忙一拍桌子，借力向后跳开。 身子直接跳进了旅馆老板的柜台内侧。 老板正在里面收钱，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大变。 直接蹲下来。 连滚带爬钻进旁边空荡荡的柜子里。 然后啪一声把柜门紧锁。 同时朝外面大喊：“等会各位别忘记结账，把钱扔地上就行！” 对这种情况... 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反应倒挺快。” 青年男子手中握枪，不知道说的是旅馆老板，还是同样对自己刀剑相向的男子。 旁边准备提刀的胖大叔看到这一幕，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对骂的不是我们两个人吗？ 怎么砍起别人了？ 这一边，陈不恶回想着双方刚才谈论的话题，皱眉问道：“你是东方国度的人，来到西方国度，该不会是专门来杀我的吧？” “正是，在下名为钟闻。” 青年男子笑吟吟，从兜里掏出一张纸。 打开，抖了两下，缓缓平铺。 单间上面是画着类似悬赏令的图案，内容和他刚才所说其实差不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人物画像。 “这上面的人，如果我没认错，应该就是你吧？” 钟闻指着画像，眯眼笑问道。 “认错了。” “哪里认错了？” “我比他帅。” “呵呵。” 他发出令人不太舒服的笑声... “诚如我刚才所说，这副悬赏令，只有第四阶段，或者以上的人才有资格领取，并且下令之人已经声明过，弑王者的水平并非这想象中那么高，杀死轩辕王，只是在诡神打败它之后，趁机补刀而已。” “是这样么...” 陈不恶仍旧坐在那里没说话。 老宁却突然站起身来，摆了摆手，疲倦且不耐烦道。 “你自己解决吧，这里实在太吵，我要回去再休息一会。” “好，希娜，你扶宁叔上去。” “好。” 眼看着要打架，希娜不喜欢这种场面，赶紧搀扶着宁叔往楼上走。 看到这一幕，青年男子钟闻微微皱眉。 这好像... 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呵呵... 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身为【枪械】职业的专职者【改造师】的能耐... 男子不再犹豫，朝着那名悬赏令上的【弑王者】开始快速扣动扳机。 砰砰砰。 子弹飞驰而来。 陈不恶一掌推开桌子，站起身来，快速用老周剑去挡。 铛铛铛！ 子弹击打的剑刃上，被弹开之后，于半空中突然炸开。 并同时碎裂成多个子弹，在空气中舞动。 瞬间将陈不恶的身体包裹进去。 形成一个弹圈，并不断向内部缩小。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微微皱眉。 【改造师】... 他现在没有遇到过。 并不知道这种职业的能力是什么。 在被弹圈围住之后，陈不恶停顿半秒，剑柄一转，口中轻声道：“正握，执子！” 剑刃砍下。 轰！ 一声惊响，弹圈碎开。 噼里啪啦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砸在地上。 陈不恶低头看去，发现那不像是子弹... 反倒像是玻璃杯的碎片。 男子阴沉的笑了一声：“看来有点实力...拿出真本事看看。” 说着，他突然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胸膛。 陈不恶还没能反应过来。 砰！ 对方直接扣动扳机。 子弹... 打进了自己的胸膛里。 青年男子的身体受到冲击，往后顿了顿。 只是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阴沉。 “对付弑王者，无需作假，更无需试探，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所以你上来就放大是吗...？ 陈不恶有些无语。 当男子用枪击中自己的身体之后。 忽然。 扔掉枪。 双手放在胸前，用力向两侧一撕。 硬生生把衣服撕破。 赫然露出布满肌肉的上半身。 穿着衣服从外面看，很难想象出来这么普通的一名男子，体内这么多肌肉... 手臂，腹部，胸部，肌肉突起。 但最令人感到醒目的，还是他胸膛处有一个类似圆筒一样的机械物件。 深深插在胸膛里，仿佛心脏一样。 上面布满凌乱的线路。 看到他这副样子，整个旅馆内的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卧槽！改造师都是改造枪械...这人竟然把自己都改造了！” “够狠！够疯！我...喜欢！” 听着周边的声音，陈不恶皱起眉头。 青年男子冷笑着，双手一摊。 咔咔咔！ 他上半身的身体里，突然传来一阵机械响动的声音。 紧跟着... 所有人清晰看到，男子上半身的皮肤开始缓缓裂开。 两块胸肌和八块腹肌，像是门窗一样，向两侧缓缓打开。 “哇哦...” 众人发出惊叹的一声。 可声音未落，紧跟着，表情便僵硬在脸上。 从那打开的肌肉内部... 缓缓探出无数根根黑漆漆的枪管。 对准了整个旅馆。 一时间，旅馆内鸦雀无声。 下一秒，人群猛然起身，惊叫着朝楼上狂奔而去。 这里大多数都是商旅和普通人，能拥有职业的本就是少数。 此刻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哭爹喊娘。 陈不恶站在对面，透过混乱的人群看到对方从体内冒出来的枪管，一时间想吐槽又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犹豫着张嘴道：“兄弟，身上塞这么多铁，不沉吗？” “杀人，不嫌沉。” 青年男子冷笑着。 这一刻，体内的枪支调转，对准了陈不恶。 开始迅速射击。 陈不恶举起剑刃要去阻挡。 可就在这时，所有的子弹飞到跟前... 骤然停了下来。 就好像被按下暂停的时间一样。 紧跟着，旁边传来一个声音：“胆敢对我王...不敬！” “蓝洛？” 不知何时，蓝洛出现在旁边。 陈不恶看到他的眼睛... 变成了一种暗红色。 半空停滞的子弹... 仿佛是受到他的影响一样。 紧跟着，他走到陈不恶的面前，手指一弹。 骤然，所有子弹反方向飞回去。 砰砰砰！ 宛如雨点般，打在了青年男子的身体之上。 男子受到剧烈的冲击，身体不断后退。 重重撞到摆满酒瓶的展台上。 密密麻麻的酒瓶开始从上面摔下来。 砸在地上，碎裂开来。 酒水四溅。 当子弹停下来之后。 男子整个人倒在地上，浑身被酒水覆盖。 一时间，口中只有出的气，却没有进的气。 怔怔看着朝自己走过来双眸暗红的男子，声音混浊般道。 “你...你是谁...我...我可是第五阶段的...” “第五阶段？” 蓝洛瞪大眼睛，发出讥讽的笑声：“这种垃圾，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说着，抬起一脚，狠狠踩在男子的头。 当场砰一声。 脑袋直接炸开。 陈不恶身子一颤。 再回头时，发现旅店外...天不知何时亮了起来。 第299章 当王的能力 看着惨死的青年，陈不恶其实内心有些郁闷。 尤其是蓝洛那句“第五阶段的垃圾也好意思出来”。 一时间竟让人感到有些羞耻... 他现在还没到第四阶段... 而第五和第六阶段的药方也是刚买回来，甚至没来得及看... 一旁跟着出现的魅纱和鬼骨看到这一幕，神色愕然。 急忙单膝跪下：“对不起，请王恕罪，我等...来迟了！” 陈不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看了看凌乱的场景。 同时也看到从柜子里稍微探出头，一脸惊恐东张西望的旅店老板。 叹了口气道。 “去我房间的箱子里取一些金出来，赔给老板，另外，我有事情要问你们。” “是！” 蓝洛做事雷厉风行，见陈不恶上楼，急忙跟上。 来到房间，取了金，再快速下楼，一把将躲在柜子里的老板揪出来，单手拎到桌前，再把钱拍到跟前道：“拿着。” 老板吓得脸色苍白，身子发抖，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 他哪敢收啊？ 蓝洛捡起地上的枪抵在他脑袋上，又重复了一遍。 “拿着！” 老板当即泪流满面：“我拿我拿...别开枪...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身为生意人，第一次这么不想要钱... 见老板收走后，蓝洛这才放下枪，重新上楼，去见陈不恶。 “收了吗？” 屋子里，陈不恶问道。 他担心老板可能因为害怕不会收。 “收了。” “那就好。” 毕竟把人的酒和桌子都砸坏了，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也说不过去。 他沉下心来，拿起那张悬赏令，仔细观察一番。 不得不说，画像栩栩如生，一眼能看出来确实是恩佐。 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在画像最下面有一个署名写着：东方联盟。 这个名字... 陈不恶第一次见到。 难道真如刚才那人所说，这东西出自轩辕鸿雪或者说是轩辕永宁之手？ 可他们二人应该很清楚，所谓的“弑王者”，不过是个笑话。 轩辕王的样子，只要是那天在王城的人，应该都有看到。 杀他，都是便宜了他。 陈不恶盯着悬赏令，一时间有些想不透。 只能先将其放下来。 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面前三人身上。 再度打量一番，缓缓开口道。 “昨天因为太晚的缘故，很多事情来不及说。” “现在，你们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吧，包括职业和实力水准。” 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像是面试官...？ 听到这话，三个人对望一眼被，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 随后，蓝洛率先开口道：“回王，我们...并没有具体的职业和等级之分。” “恩？那你们处于何种水平？” “如果王指的是教社的级别和能力，那我对应的应该是第八阶段，擅长的事情是操控。” 第八阶段！！ 陈不恶不由自主坐直了腰板，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出息了！ 真出息了！ 我身为王才第三阶段！ “你呢？” 他看向魅纱。 这个貌美妖娆的女人，立刻回应道。 “我是第七阶段，擅长的是蛊惑。” 这点看出来了... 毕竟从看到她第一眼开始，陈不恶就有种入戏的感觉。 非常像是魅魔。 “”第七阶段...实力也不低了！ 毕竟最高阶段才十。 他最后看向鬼骨。 鬼骨先是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脸，然后相当费力道：“我...我...我没...我没...” “你来替他说。” 陈不恶立刻把目光看向蓝洛。 “额...鬼骨没有阶段之分。” “什么意思？” “他不属于任何一种级别...只有一种固定的身份，叫做请神师，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一种，就是请神。” 请神师这个身份陈不恶先前听说过。 就类似于当初李儒心在尸野召唤出来的巨大眼球一样。 但请神... 具体内容他就不知道了。 陈不恶心头微动，身子前倾道：“细说。” “回王，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神灵，除了最为出名的五大信仰神灵之外，还有许多其余的神。” “恩，这我知道。” 就像除却五大信仰体系之外，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信仰一个道理。 “而请神师的作用，就是替王找到这些神，将它们请过来。” 听到这话，陈不恶惊讶的逐渐张大嘴巴：“请过来之后呢？” “之后...具体就看王想要干什么了。” “哦...” 陈不恶有点明白了这个所谓请神的含义了。 真的就是“请”。 相当于把人家拉到自己这里做客。 至于具体要干什么，还是需要自己重新和人家商量。 不过... 身边多出这三位帮手，倒也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前两位高阶段的人才。 这是将来为自己打下基业的坚实基础！ 想到这里，陈不恶猛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你们帮我找几样东西吧。” “请王下令！” “来自预言之树金黄色的四片叶子，雪病少女的四根头发和吟游歌者的悼念之词。” 陈不恶一口气把第四阶段的药方说了出来。 当然，他没说这是自己进入第四阶段需要的东西... 毕竟这会自己剔除诡神的力量之外，第三阶段实在有点拿不出手。 而有第八阶段的实力在这，不用白不用。 相当于用一个大号去带小号。 听到这话，几个人对视一眼。 陈不恶注意到他们的表情，追问道：“这三样东西，很难弄吗？” “不，都很容易。” “预言之树的叶子和吟游歌者的悼念之词，交给我们就行，只是雪病少女的四根头发...王知道，这位雪病少女，其实是一位神灵吗？” 陈不恶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实际上，王不必太麻烦，可以直接让鬼骨通过请神之术，将雪病少女带到王的面前。王亲自想要她索要即可。” “....” 等等...！ 陈不恶脸色瞬间微变。 “把神灵请过来，就和人家要四根头发...这行为是不是不太友好？” “王多虑了。” 蓝洛回应道：“雪病少女是非常普通的一种神灵，她的头发，实际上在通往高阶段的人几乎都会用到，只是灵者的修炼更难，在前期便会用到而已。” “大概十年前，还有人专门捕杀这种神灵，或者圈养，等她们长出来头发，便拔掉卖到市场上给需要的人，市场相当庞大。” “....” “只是这些年下来，雪病少女的存在越来越少，已经很难弄到了，所以市场上有时候不太容易能看到。” 原来是这样... 陈不恶情绪复杂的点点头。 人是趋利的动物。 当面对巨大利益时，道德和尊严就显得有些无能为力了。 蓝洛似乎看出新王的犹豫，沉声道。 “王只是想她要四根头发而已，并不是捕杀她，所以，和那些商贩不同，更不必自责，并且整个过程相当简单。” 陈不恶看了他一眼。 这个蓝洛... 倒是很会洞察人心。 老宁先前教过自己。 说做王，要学会用人、更要学会驭人。 现在有了这样的手下，如果想要镇住他们... 自己确实需要培养一下做“王”的能力了。 第300章 误会诡神了 “开始吧。” 陈不恶坐在椅子上。 静静等待着。 鬼骨站在房间正中央，开始了“请神仪式”。 先是用血在地面上画一个方形，同时夹杂着一些凌乱的符号。 然后手里举着一个铃铛，围着方形边跳边摇晃铃铛。 嘴里念着听不太懂的语言。 不停的摇头晃脑，声音忽高忽低。 怎么感觉...像是跳大神？ 陈不恶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看着。 魅纱和蓝洛站在一旁，同样注视着这一幕。 脸上没有担忧，也没有兴奋。 他们只是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 大概是在老宁依然是王的时候。 鬼骨的请神术已经用很多次。 也许是这种感觉太过于遥远已经渐渐忘却，以至于此刻在看到，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叮铃铃！ 铃铛响起。 鬼骨突然停下来，大喝一声。 转而表情微变，又继续围着方形摇晃铃铛。 重复起先前的步骤。 陈不恶等了一会，小声问旁边的蓝洛：“他怎么又重新来了一遍？” “也许是中途咒语念错了...” 蓝洛咬了咬牙，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该死的口吃！” “....” 陈不恶没有再追问，继续等待。 但没想到的是，这场“请神仪式”....比他想象中的时间还要长。 以至于他上了三次厕所回来的时候，鬼谷还在那里举着铃铛乱跳... 整个人累的满头大汗。 而此刻，旅馆外已经天亮。 站在楼上，感到无聊时，陈不恶便透过窗户看向街道。 有两排身穿军甲骑着马，装扮宛如骑士一样的士兵，正以整齐的队伍，缓缓前进。 队伍的正前方举着褐红色旗帜。 马蹄踏街道的声音，震耳、威严。 “怎么突然这么多骑士？” “应该王族在召集军队。” 蓝洛看到外面的一幕，在旁沉声道。 “召集军队做什么？去东方国度？” “听说，是时空之轮转动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一下。 他好像猛然想起什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 两天前... 那时候老宁和自己正在一艘船上。 时空之轮只有至高王能够转动。 难道，老宁不是至高王？ 是我猜错了？ 那老宁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当然，现在只是听闻有这种说法，但并不确定。” 蓝洛见新王的表情变化万千，补充说道。 “听说时空之轮转动之后，时间和空间会陷入混乱，可我们现在的情况不是好好的吗？” “是的，所以...很有可能只是谣言，并非是真的。” 陈不恶没说话。 看着街道上的骑士队伍，走向尽头，远处，是一座仿佛悬浮在海面上的宫殿。 他看着那宫殿，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跳的鬼骨，想了想，沉声道。 “你们三人，听令。” “在！” 三人立刻站直身子。 “鬼骨，等你把神灵请过来之后，务必想办法将其留下来，直到我回来。” “遵...遵命命！” “魅纱，你去帮我把除去雪病之女，剩下的两样东西都找过来，最好是今天。” “是。” “蓝洛，你陪我走一趟。” 蓝洛微微抬头，好奇：“是...我们去哪？” “去找福音王！” .... .... 趁现在天亮，是找福音王最好的时刻。 毕竟【虚无时节】，天随时都有可能黑下来。 陈不恶带着蓝洛从旅店里走出来后。 直接前往福音王族所在的海上宫殿。 他们此刻所在的城市，便是西方的王城【福音城】。 这座城市和东方国度的王城比起来，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远方，仿佛悬浮在海面上的巨大宫殿令人神往。 行走在道路的两侧，正中央，是一排排的穿着盔甲手持长剑、长枪的骑士。 银白色坚硬的盔甲，在日光下反射着光芒。 上面雕刻着王族徽章。 看起来相当威风。 道路两侧不少楼房内的民众都探出脑袋观看。 许多孩童的脸上，露出一副神往的表情。 没有哪个少年不曾幻想过，成为一名手持长剑的骑士。 守护世界。 只不过自己已经不是少年。 陈不恶行走在人群中，是带着观赏性去看这些骑士的，但即便如此，还是忍不住称赞：“不愧是王族的军团。” 蓝洛在旁，轻轻笑了笑，道：“如果王喜欢这种风格，我们三个人，倒是也可以弄一套穿穿。” “那就不必了...” 陈不恶急忙摆手... 跟着队伍，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来到王城宫殿处。 这座宫殿，建造在海岸边。 所以又被称作为海上宫殿。 在没有正式去找福音王之前，陈不恶看到宫殿广场前，立着五尊巨大的雕像。 他仔细看了一眼，很快辨认出来。 这是五大信仰体系的雕像。 而雕像前，正跪着络绎不绝、代表着各派的信徒，带着虔诚的表情在祈祷。 “有点意思...”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停下来。 去寻找诡神的雕像。 然而，心头却骤然颤动。 诡神雕像前，不仅没有人跪拜，甚至连同雕像本身...都变得破破烂烂。 上面布满了凌乱的涂鸦，以及一些不堪入目的字体和话语。 “去死吧！” “你才是这世上，最不该存在的神。” “你应该下地狱。” “你不会因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吗？” 话语几乎是从诡神雕像的底部，蔓延到头顶。 能看出来.... 写下这些话语之人，究竟有多么愤怒。 看着这些话语。陈不恶心头怔怔。 蓝洛站在旁边，沉默良久，才开口道。 “估计，上面的字大多数来自邪佛残留的信徒，他们内心咽不下口气，倒也理解。” “当然，恐怕还有一些人认为，诡神挑起了信仰战争的争端，在把世界拉往毁灭的方向。” “这种趋势，以后恐怕只会越来越严重。” 听到这话，陈不恶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他没说话，低下头，不再去看，继续往前走。 可走了几步后，忽然掉头。 脸上表情冷峻。 直接走回诡神雕像跟前。 拿起旁边的笔。 在上面，奋力写下几个大字：世人，误会诡神矣！ 第301章 观看家谱 莱茵王城宫殿内。 “王，外面那位自称恩佐来求见的青年，让他进来吗？” 福音王看着手里的信件，再三阅读，心绪沉浮，他的目光都落在信件上“弑王者”三个字上。 这是从南方国度快马加鞭寄来的信件，上面的字迹清秀，还散发着羽毛笔沾染浓墨特有的香气。 让福音王感到烦杂的是，南方国度是怎么和这位弑王者扯上关系了？ 肯亲自写信寄来，显然彼此之间的关系不俗。 莱茵王城宫殿内。 这让福音王十分担忧。 毕竟这位弑王者亲自参与了东方国度的战争，身在其中，显然手里掌握着更多的信息。 而此人又是南方国度的朋友，那处理有关东方国度的后续事件会帮谁，不言而喻。 起初，福音王以为这封信件的目的，是南方国度为了前来商量瓜分东方国度的事宜。 但全篇阅读下来，去掉一半的客套废话，真正的核心点在于，他希望自己能够帮助这位“弑王者”恩佐。 如果能这么做，南方国度愿意在接下来针对东方国度的瓜分行动中，退让一步。 这个主动退让的要求，让福音王相当惊愕。 不免好奇这位“弑王者”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能让南方国度在国事上，主动退让？ 放下信件，福音王朝旁边的理事之臣点了点头。 很快，臣人会意，出去后，把在殿外等候多时的陈不恶带了进来。 蓝洛跟着往前，却被臣人出手阻拦道：“仆人不许进殿。” 蓝洛先是眼珠子瞪圆，转而阴沉道：“我不是仆人。” “不管是什么身份，福音王要见之人只有这位恩佐先生，其余之人，都不许进殿。” 蓝洛闻言还想说什么，被陈不恶伸手阻拦，平静道：“没关系，我一个人去就行，你暂且在外面等我。” “是...！” 新王下达命令，蓝洛只能遵守。 进入宫殿，走过一条金碧辉煌的过道，最后在殿宇大厅内，看到高高坐在上面的福音王。 陈不恶看到他的第一眼，内心略微有些诧异。 嗯...比想象中要帅。 福音王留着一头银色白发，发型向后梳在背后，露出整张面孔。 而脸颊两侧连同下巴，同样是略微有些发白的短硬胡子，看起来相当精悍。 他穿着红色华丽的服饰，慵懒的坐在王座上，用手支撑着下巴。 一对天蓝色的双眸，看着下方来人，表情平静。 陈不恶来到下面，在臣人的带领下行礼后，福音王声音带着威严肃穆道。 “弑王者，欢迎你的到来。” “感谢王的盛意。” 陈不恶恭敬回答。在短暂的交流之中，福音王已打量对方多眼，暂时只留下两个印象。 年轻、帅气。 想不到，比我年轻的时候还要帅... “我收到了来自南方国度的信件，信中，灵王对你称赞有加，说你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拯救了东方国度的覆灭，希望我能在两国友好关系的基础上，对你给予一些帮助。” 福音王点了点放在一旁的信，继续道。 “听说，你是为了帮一位朋友治病，想来我这里求一个药方？这个药方相当复杂，在我们的家族谱中有过简短的记载，是吗？” “是的，还请王能特许此事。” 陈不恶低头道。他看到宫殿两侧，站着身穿银白色手持长枪的盔甲骑士，表情十分肃穆。 “福音一族的家谱，一般情况，不许外人观摩，不过...灵王来信，如果他的面子我都不给，老家伙恐怕会骂死我。” 福音王邪笑了一声，随后朝一旁的臣人挥了挥手。 有了灵王先前的来信，事情的进展远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这一点，陈不恶不得不在内心再次向灵琳娜表示感谢。 倘若他知道了，灵琳娜劝说父亲愿意以国事利益退让半步的情况来帮自己，恐怕对成为南方国度的“上门女婿”更加慎重考虑... 臣人很快将一本厚厚的家谱拿了过来。 按照灵琳娜先前所说，福音王族的家谱都是按“房”记录，能整整记满整个屋子。 这有点像是家族“大数据库”。 只要你是我福音家族之人，就没有查不到的信息。 捧着厚重的家谱，由于福音王还有别的事宜。 因此在臣人的引导下，暂且退出宫殿，来到会客的书房，在这里翻阅起来。 寻找着有关和老宁相同病症的记载。 而此刻，殿宇内。 当陈不恶走之后，福音王眉头紧皱。 从他王座的后方，缓缓走出来一个浑身被蛇缠住的女人。 这女人面容精致，皮肤苍白，双瞳像蛇一样细长，皮肤上...竟然还有一层层类似蛇的鳞片。 “你通过洞悉之眼，看出来什么了吗？” 福音王坐在王座上，沉声问道。 女人身上的细蛇，缓缓爬到他的手指上，任其抚摸。 “呵呵....” 女人发出一声怪笑，片刻后声音细腻道：“王，您转运的时机，终于到了。” “嗯？” 福音王抚摸细蛇的手指一顿，瞳孔转向旁边的女人，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 “弑王者...外表看起来只是一个青年，灵者第三阶段。” “才第三阶段？” 福音王顿时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想不到有时候阶段太低...反而比阶段高更让人惊骇。 “但...有趣的可不是他职业的阶段，而是...另外的身份。” “什么身份？” “我从他身上，看到了许多影子，缠绕在一起。” 女人的瞳孔缩紧，声音如蛇蝎般道：“虽然，无法窥探影子的真实身份，但是...我感受到了，神的气息。” 听到这话，福音王身子一颤，猛然抓住女人的手，眉头紧锁：“你确定吗？” “我怎敢骗王呢？” 女人轻轻抚摸着福音王的手背，缓缓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位弑王者...恐怕是一位神灵。而且...是一位不得了的神灵。” “所以...王现在打算怎么做呢？” 她贴到福音王的身旁，笑盈盈问道。 “时空之轮已经转动了，但现在还没有人见到过至高王，不少地方，已经出现时空扭曲的现状，这些事情能继续瞒下去，但随着事态发展，民众早晚有一天会发现。” 福音王说着话，手指突然捏住蛇头，逼它张开嘴吐出蛇信子，用另根手指去抚摸那布满剧毒的獠牙，若有所思般缓缓道。 “战争很快会打响，到时候恐怕整个世界都会遭殃，想要活下去，我们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如果这位弑王者真是一位神，那...转运的时机确实到了。” 说着，他放开蛇道。 “先让人去调查一下他的背景和信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包括身边所见之人，所做之事。” “谨遵王命！” 蛇蝎女人缓缓退下，消失在王座后面。福音王目光阴沉着看着远处，仿佛陷入某种沉思之中。 贵客的书房里，陈不恶坐在椅子上，翻开手中的家谱。 最前面的记载，基本上都是福音王族一脉相承的王位。 在现任王位时，陈不恶看到了福音王的介绍。 还有他的名字——路西法。 第302章 李之唯 家谱的内容很长，一页页翻下去，密密麻麻的文字和记载，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但陈不恶有足够的耐心。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想不起来去吃饭，也想不起来去喝水。 倒是宫殿里照顾宾客的仆人，已经连续两次为他送来食物和饮水了。 这本家谱里有许多人，陈不恶都不认得。 甚至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他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一个人死后，判断他在一个家族里留下来的贡献和位置到底重不重要，就看他在家谱上占了多少页。 而这本家谱中，陈不恶看到被提名最多的，反而是一个叫做“李之唯”的人。 之所以对这个名字注意，一方面是提到很多次。 另外一方面...这是个东方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西方家谱上？ 陈不恶往下看时，渐渐才知道，从血缘关系来讲，原来这个李之唯是现任福音王同父异母的姐姐。 上一任福音王娶过多个妻子，但后来只诞生出两个孩子。 而李之唯，是娶了一个东方的女人所生，但这个女人并非正宫。 原先只是从东方国度而来，在宫殿里的仆人。 但因为长相貌美，被上一任福音王酒后乱性，却没想到一次就怀上了孩子。 至于现任的福音王路西法，才是其父亲正宫所娶生下来的孩子。 可麻烦的事情就在于，在西方国度，女人，也可以成王。 所以李之唯的诞生... 对于身为正宫的福音王母亲来说，是一个莫大的竞争。 当然，这背后是怎么一场政治权力的斗争，陈不恶就懒得管了。 但让他在意的是，李之唯，三十岁的时候就死了。 死因，不详。 有点意思.... 想必是在这场政治权力的争夺中，失败了。 陈不恶这么想着。 可下面还有一句话，让他更加觉得有趣。 那就是...李之唯死前，竟然诞生下来一名子嗣。 而孩子父亲是谁，却没有人知道，记录上仍旧只写了“不详”二字。 除此之外还提到，上一任福音王为此不给王族抹黑，拼命展开调查，可直到最后也没有查出来，更没有任何记载。 李之唯诞生的孩子，据说也死于一场意外。 在往后又十年，上一任福音王遭遇刺客后死去。 最后便由现任福音王路西法继承了王位。 将这故事捋上一番，陈不恶感觉真够复杂的。 看到这里，他已经打算快速翻页。 毕竟没有自己想要了解的东西。 可就在关于“李之唯”的最后一段，有记录当时举办李之唯葬礼的礼仪师。 其中有一个名字，让陈不恶身子猛然一震：宁好梦。 .... .... 旅馆内。 老宁坐在窗前，目光黯然的望着人群来来往往的街道。天 亮了，人们都出来了。 沿街的商贩开始忙碌，游玩的旅人兴奋不已。 他躲在屋子里，感觉身体发疼，仿佛疾病又一次开始发作。 老宁这次强忍着，没有倒在地上，只是额头上，冷汗不断，呼吸也有些艰难。 手上的力气，甚至连端起杯子都困难。 他遥遥盯着这片城市，陌生又熟悉。 一别三十年。 再归来，终不似，少年游。 “如今世上还记得你我姓名之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而我也不像当年那样，现在...连杯茶都端不起来了...” 他自嘲的笑着，用手指，沾水，在桌上，颤抖着手腕，废力写下一个字来。 字迹凌乱，看不太懂。 “希娜。” 他叫了一声。 房门外，听到声音的希娜走了进来。 “怎么了宁叔？” “天亮了，咱们出去转转吧。” “好呀！” 出去玩，希娜开心的耳朵瞬间竖直，急忙过去搀扶宁叔。 两个人，一老一少往外走。 “宁叔，我们去哪里玩啊？” “去那边。” 老宁用手指着远处，希娜顺着目光看去，那里好似有一座宏伟的塔顶。 “那是什么地方啊？” “王族陵寝。” .... .... 从福音王族家谱上看到“宁好梦”这个名字，让陈不恶整个人都麻了，脑瓜子嗡嗡作响。 脑海之中，仿佛瞬间涌现出无数疑惑，一时间解不开，就好似无数的蚂蚁在身上爬一样令人痒的难受。 这怎么会有老宁的名字呢？ 他快速往下阅览，但很可惜，整本家谱只有这一处，记载了老宁的名字。 其余之地，再无所记。 这让陈不恶十分郁闷。 想起老宁先前所说，和西方王族有些过节。 再看看这上面的故事，以及他出现的场景，难免不让人想入非非。 算了...等回去之后亲自问他吧。 暂且不管... 毕竟老东西是从小看黄书长大的，风流韵事较多，也不奇怪。 说不定早就从那本黄书里自行参透了“十八般武艺”。 抛开这些烦杂的思绪，继续往下读。 陈不恶用了相当漫长的时间，最后终于找到了和疾病有关的记载。 家谱中记录，有一个叫做乌恩的人。 从出生下来之后，就患有一种奇怪的疾病，且病发时浑身疼痛，无法动弹，始终找不到医治的办法。 和老宁的症状极其相似。 但根据上面的内容来看，乌恩活到了六十多岁，而且最后是自然死亡。 这让陈不恶感到十分诧异。 得了这病，你还能自然死亡？ 生命力是有多顽强？ 关于乌恩的记载，内容很少。 其中大体讲述他生平所做之事和去过的地方。 通过这不到半篇的字符来看，这人在福音王族历史上的地位应该不太高，甚至有可能是处于一种可有可无的状态。 上面并没有记载病情的来历以及病该如何治好。 但陈不恶敏锐的注意到，寥寥数行字之间，前半部分基本上始终不离其疾病缠身的描述。 可到后半部分，“疾病”二字就再也没有提过。 这种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陈不恶重新将这半篇文字读了一番。 很快发现，发现转折点是在乌恩去过一个名叫【空亡山】的地方后，便再也没提过疾病字样。 空亡山.... 这人难道是去了这里之后，就治好了病？ 在往后，便没有更多记录了。 陈不恶将名字记下来之后，把家谱欢给了臣人。 随后再次表达对福音王帮助的感激之情后，离开了宫殿。 宫殿外，蓝洛已经等了半天，早就站的腿麻了。 跟了新王之后，就不能像之前那么散漫自由了，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既然王进入宫殿，那他就有义务在这里等待。 看到陈不恶走出来，他急忙向前。 “天是不是快要黑了？” 陈不恶看了一眼天空。 大致估算时间，已经过去将近9个小时。 【虚无时节】的白天时间不会太长，甚至超过10个小时都极其罕见。 照这么算，接下来估计要天黑了。 陈不恶心里有些犹豫起来。 一个小时的路程来不及赶回旅馆。 如果不到一个小时，十分钟后就天黑了，那就更麻烦了。 保险起见，还是先别离开了。 陈不恶打算继续借助灵王和灵琳娜的人情，在西方宫殿里住上一晚。 他掉头朝宫殿里走。 “王，您要去哪？” “借宿...” 重新折回到宫殿里。 在臣人的引领下，见到福音王，提出留宿一晚的要求。 福音王笑着直接同意了。 并让人安排了一个较为舒适的住处。 .... .... 进到屋子里没多久，外面黑暗便已然降临。 整座城市、乃至整个世界，陷入死寂。 陈不恶坐在屋子里，喝着水，不断回想白天看到的内容。 想要从中抓取出更多的信息。 可就在这时，眼前忽然景象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 紧跟着，一阵异样感传来，从脚跟处钻出几根触手，直接将他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与此同时，一层层幽暗深邃的台阶，向下蔓延而去。 他来到了...诡神的殿堂。 抬起头，便看到下方，站着一名身穿黄色宫廷束腰裙的少女。 是灵琳娜。 第303章 根正苗红 “尊敬的诡神大人，很抱歉我又一次打扰您。” 台阶下方，灵琳娜握紧双手放在胸前，表情看起来虔诚而又紧张。 她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敢直接抬头。 平常陈不恶和她交流时，灵琳娜都是一副相当稳重且有见解的一位姑娘。 估计也只有在面见诡神时，她才会露出这一副仿佛少女般羞涩紧张的神态。 少见。 偶尔看看倒也不错。 “没关系，灵琳娜，这里，一向欢迎虔诚的信徒。” 陈不恶改变着嗓音缓缓道。 面见诡神必须要进行【虚妄之事】。 陈不恶猜，灵琳娜肯定是再次骗了亲爹灵王... “诡神大人...没想到，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记得每一位信徒的名字。” “哦是的...应该的。” 灵琳娜回应着低下头，也不再说话。 片刻后，陈不恶打断平静，问道。 “你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大事...只是，自从东方国度王城的战斗结束之后，我担心您可能有所损伤，想看看是否有我能帮助的地方。” 听到这话，陈不恶无声的笑了笑。 在他见过的人里面，灵琳娜对诡神的虔诚程度，可谓无人能及。 “多谢你的关心，我很好。” “那就好...” 灵琳娜仿佛松了口气。 随后，又一次陷入沉默。 低下头，看起来有些局促。 怎么？ 到底有什么话想说？ 陈不恶皱起眉头，正要再次询问时。 灵琳娜才再度缓缓开口道。 “诡神大人，实际上，我这次前来，确实有一个请求...但...但决定权在您。” “说吧。” “我想..成为诡神的代言人，可以吗？” “？？？” 我才是诡神的代言人！ “哦！您别误会，我发誓，绝没有取代您的意思...只是，在南方国度，有许多遗弃的诡神殿堂，我在想...也许您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激活它们，所以，或许我可以做些什么，只是，需要借助您的力量和许可才行...” 原来是这样... 陈不恶恍然大悟。 这倒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毕竟自己眼下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一座一座殿堂去找。 而且重新修建这些殿堂，对诡神来说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灵琳娜，我的信徒，你拥有一颗虔诚的心，我同意赐福与你。” 陈不恶伸出手，声音充满威严般道。 “我将赐予你【真相之眼】的力量，但只能将其用来修建殿堂，不能进行其余之事，除此之外，所修殿堂，需如期向我汇报。” 说话间，一颗猩红色的眼球，从他掌心飞出去。 缓缓飘到了灵琳娜的面前。 这一刻，少女的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来之前，她甚至还在为自己该如何和诡神说这件事而感到苦恼。 毕竟那么多信徒里，她何德何能，能让诡神同意自己成为代言人？ 然而，没想到的是... 诡神大人不仅记得她的姓名，甚至还同意了她的要求。 天啊... 灵琳娜忽然有种被幸福冲昏头脑的感觉。 她激动的接过那颗猩红眼球，放于胸前，发出诚挚的赞美：“诡神万岁！” .... .... 当结束会面之后，陈不恶坐在床上，有些疲倦。 脑海中再度浮现出灵琳娜开心的面孔。 他忽然感觉，双方之间的这种身份和关系，倒挺有意思。 有点像是下班之后，双方是坐在一起吃喝玩乐的朋友关系。 而上班后，他竟然是她的领导... 按照这种剧情下去，就会走向男主人公利用自己领导的身份，不断帮助灵琳娜解决各种问题，从而一步一步捕获芳心，然后... 没然后了！ 陈不恶甩了甩头，把自己平日里看小说的一些想法扔出去。 就在他清理脑海中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时。 忽然，眼前的景象再度开始变化。 密密麻麻的触手再度从空气中伸出来。 瞬间将他绑在了椅子上。 又是谁？ 陈不恶下意识坐直身子。 话说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强行把我绑在椅子上啊？ 这可是触手！ 随着脚下台阶不断向下蔓延，陈不恶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很快，当台阶铺满之后，他看到下方，站着一名少年。 这位少年大概有十五六岁左右。 面容清秀，白净，尚未脱去稚嫩。 他身上还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 看起来像是刚买的。 头发也梳理的很干净。 整个人显然是经过一番特意的收拾才出现在这里。 站在下方，神情看起来有些局促、紧张。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信徒... 这让陈不恶难免有些好奇。 用手支撑着下巴，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少年，等待对方开口。 “你...你好？” 终于，少年有些紧张张开嘴巴。 嗓音似乎有些发抖。 “你好。” 陈不恶顺着回应一声。 沉重的声音在殿堂里回荡。 和少年干净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你...你是诡神大人吗？” 少年小心翼翼问了一声，似乎不确定，不敢认？ 你都来这里了，还问我是不是诡神？ 陈不恶刚要说话，目光一凝，这才注意到，少年的两只瞳孔泛白。 看起来好像雾蒙蒙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挡起来。 “你...看不到吗？” 陈不恶盯着那双眼睛问道。 “是的...鬼神大人，我从出生后眼睛就瞎了...很抱歉...” “你不必向我说抱歉。” 陈不恶放低声音道。 “诡...诡神大人，我面朝的方向...对吗？” 少年有些羞涩的笑了笑。 他仿佛十分在意礼节，说话语气温柔，举止也颇有教养和礼貌。 能看出来，这位少年是那种十分善解人意的人。 尽管他身上的衣服穿着，显然不太昂贵。 但陈不恶对少年的第一印象很好。 他喜欢这个小子。 陈不恶声音放缓道。 “或许，你可以再向后边转一点。” “这里吗？” “是的，再往后退一步。” 他说着话，用手指了一下少年的背后。 少年很乖巧的往后退了一下。 咚！ 脚跟突然撞到什么东西，下意识啊了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本以为自己会狠狠的摔一下... 结果却没想到...跌坐到一张舒服的椅子上。 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是陈不恶特意为他准备的。 没办法，碰见有好感的人，就喜欢主动做点什么... 就是任性。 “哦！谢谢您...诡神大人，您真好...” 少年腼腆的笑了笑，尽管是对着空气说的... 陈不恶跟着笑了笑，没说话。 但心里也开始更加好奇。 这样一位少年，怎么会来到诡神殿堂呢？ 来到这里的人，自然都是选择诡神信仰之人。 可看这少年的样子，不过十几岁，难道这孩子打算从娘胎里开始就信仰诡神了？ 这么根正苗条的诡神信徒吗？ 第304章 他没能见到 陈不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问道。 “少年，你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我...我并没想到，真的会见到您...” “你身上穿的是新衣服。” “是的...是母亲让我穿上的，见重要的人，总要体面一些。这是母亲教我的道理。” “你母亲也追随于我？” “是的，我从小生下来时，母亲就带我向您开始祈祷了，一直到现在。” 还真是... “看来，你有一位优秀的母亲。” “谢谢您...” “所以，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说到这里，少年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甚至局促不安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两只手指来回扣着指甲，不安道。 “我...我想向您许一个愿望。” “恩？” “您能...借我一双眼吗？” 借一双眼睛... 这不是什么难事。 对诡神来说，什么都没有... 就眼珠子多。 实际上，陈不恶刚才就想到了这一点。 对于盲人来说，还能有什么比拥有一双眼睛更令人向往呢？ 他沉默着没说话，少年还以为是不同意，急忙激动解释道：“一天就行！鬼神大人，我只需要一天就行！我...我不会借太长时间...” 这倒是让陈不恶愣了一下。 倒不是介意几天的问题... 哪怕给你一双眼睛又如何？ 但让他好奇的是：“为什么只需要一天呢？” 少年开始变得支支吾吾，好像什么难言之隐。 见他说不出来，陈不恶沉声道。 “不知道你母亲有没有告诉你，面对神要坦诚，尤其是许愿的时候，只有要把愿望说出来，神才能帮你实现。” 在话语的压力下，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声道：“因为...我的妈妈要去世了。” 陈不恶心头颤了一下。 少年低着头，语气难过道。 “她病了...病的很严重，虽然她骗我说自己没事，但我其实偷听到她和医生的谈话，妈妈已经没有多少天能活了...” “这种病很难治，而我...生下来就看不见东西，所以...我其实从来没有见过妈妈的样子，不知道她的模样，哪怕是她现在...即将永远离开我...” 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和哽咽起来。 “所以...我想向您借一天眼睛...去看妈妈的样子，即使只有一天的时间也行...我会用这一天的时间，把她的样子记在脑海里，这样在她离开我之后...也能一直回忆她。” 陈不恶怔怔的看着少年。 说不出话来。 少年生下来就看不见东西，所以从来没有见过妈妈的样子。 而妈妈现在要永远离开他了，他想记住妈妈的脸，好在以后漫长而孤单的人生里，回忆那记忆中仅有的模样。 哪怕...这一生，我只能拥有一天的光明。 望着少年乖巧的，陈不恶心里有些堵塞。 所幸。 他可以改变这一切。 ”你的愿望，神会帮你实现的。” 听到这话，少年猛然抬起头，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吗？” “神一向说话算话。” “谢谢您诡神大人...谢谢您...” 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少年还是激动的流出了泪水，“不过...鬼神大人，您可以明天再借给我吗？” “恩？为什么？你现在不想要吗？” “不...我想要！但我此刻并不在医院里，而外面天黑了，又不能出去，恐怕要到第二天我才能赶到妈妈身旁。” “我不想把使用眼睛的时间，浪费在黑夜里，我已经看够了黑夜...明天可以吗？我想给妈妈一个惊喜。” 陈不恶笑了笑：“好，以诡神之名义向你保证，不久之后，你会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谢谢您...诡神大人！” 少年激动的声音哽咽，流出眼泪。 神，可以轻而易举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一个人的命运和轨迹。 邪佛有这样的力量。 诡神也有。 几乎每个神都有。 赐给人类一双眼睛，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然而在拥有力量之后，却并不是每个神都会给予人类眼睛。 有的神，甚至会剥夺眼睛。 当少年离开之后，陈不恶离开殿堂，躺在床上，已经不困了。 他在心里再三默念记下这件事。 以防自己会忘记。 等天一亮，他就会通过诡神殿堂，为少年送上一双眼睛。 不是一天，而是一生。 少年，你拥有这样的心灵，又岂止拥有一天呢？ .... 他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 天亮了起来。 陈不恶简单洗漱之后，坐下来喝杯水。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便闭上眼睛，进入诡神殿堂。 随后利用诡神的力量，为少年送去一副能够看清世界的眼睛。 做这些事情并不复杂。 他只需要在殿堂里回忆对方的样子，找到这个信徒即可。 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三分钟。 结束之后，陈不恶离开了宫殿，走上返回旅店的道路。 外面，蓝洛早已准备好。 两个人和福音王告别之后，踏上街道，一路上，人群熙攘。 在逐渐靠近旅馆门前时。 忽然看到，街道一旁，聚集着很多人。 甚至还有许多穿着制服的治安官。 人群纷杂，嘈杂无比，好像出了什么事。 陈不恶没太在意，打算直接走过去。 可突然听到有人说。 “天啊...真残忍！” “...他看起来才十几岁...” 听到这话，他路过人群外围时，下意识瞄了一眼。 只是毫不在意的随眼一瞥。 身体，却如同触电，骤然僵硬在原地。 连呼吸都跟着凝固。 透过人群... 他看到了一件白衬衫... “王？” 蓝洛走出两步，察觉到不对劲，回过头来。 却看到新王脸色难看的挤进人群最中央。 快步挤向中心点。 什么情况？ 蓝洛看了一眼。 他看到人群包围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尸体... “诶！闲杂人等不许...” 看到不顾一切挤进来的青年，治安官眉头皱起，伸手便要阻拦。 蓝洛见状，一个箭步跨过去，直接单手拎住治安官的衣服，将他提在半空。 给陈不恶让开一条道路。 “卧槽...袭警是吧，我可是...” 治安官在后面挣扎，陈不恶罔若未闻。 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人群最中心。 看到了那具尸体。 还有尸体身上的...干净白衬衫。 这一刻，陈不恶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尸体瞪着眼睛，瞳孔十分明亮的望着天空，仿佛死不瞑目。 而其腹部，似乎被某种东西强行撕开。 内脏扯出一地，甚至露出了阴森森的肋骨。 仅仅看了几眼，陈不恶感觉呼吸有些艰难，喘不上气来。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内心翻涌。 一低头，他看到在尸体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 不顾吊在半空治安官的阻止和谩骂，走过去，拿起来，打开。 发现是一个日记本。 在最后一页，字迹未干的地方，写着一段话。 “妈妈！我能看到了！我真的能看到了！诡神大人真的给了我一双眼睛！” “这个世界真的好美丽啊...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东西...” “你要等我！我这就去医院！我终于...可以看到妈妈的样子了！妈妈你一定很美！” 日记在这里结束。 看着上面的字，陈不恶面无表情，心脏却跳的十分用力，甚至有些疼。 他站起身来，看向蓝洛。 “王...？” 蓝洛一手举着治安官，同时也注意到王的表情...不太对劲。 有些阴森... 陈不恶举着日记本，咬紧牙，拼命遏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痛苦道。 “该死！他...还是没能看到自己的妈妈啊！” 第305章 调查一下 “我警告你，殴打治安官是违法的！你...” 被蓝洛举在半空中穿着制服的治安官，表情愤怒的挣扎着，口中骂骂咧咧。 陈不恶看了一眼，挥手示意把他放下来。 蓝洛这才将其放下。 关于西方国度维护治安的治安官，陈不恶了解过一些。 他们和东方国度教社来管理社会不同，大多数负责的都是一些闲琐事务，真正有实力的不多。 在西方国度，教社是教社，治安官是治安官。 除非是治安官解决不了的事情，才会一级一级上报，最后由专门的教社来处理。 “不好意思，长官，是我朋友情绪激动了，因为我们认识这名少年，此刻看到这副景象，难免有些....” 听到这话，治安官渐渐露出一副逐渐理解的表情，整理着衣服缓缓道：“原来是这样啊...” 这种事情确实会有。 毕竟尸案现场，常有失控家属。 别说情急之下去打治安官，就是咬人的也有。 “很抱歉，节哀顺变，不过这里现在已经是命案现场，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治安官虽然原谅了刚才的作为，但仍旧表明立场道。 “我们不会扰乱办案的。” 陈不恶回头看着尸体，努力平复着心情道：“只是，能告诉我，我这位朋友，是怎么死的吗？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好好的。” 治安官叹出一口气。 看着那被剖开露出肋骨的少年尸体，叹口气沉重道。 “从这个情况来看，应该是天黑的时候，没有留在屋子里走了出来，死亡的模样，像是黑暗中那些东西干的。”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一下。 脑海中想起在诡神殿堂里，孩子说过的话。 “鬼神大人，能等天亮之后，再把眼睛给我吗？” 不可能... 这治安官说的不对。 他和这这位少年会面的时候已经黑了。 这说明孩子一直在屋子里，至少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更不可能会傻到在天黑的时候走出来。 想到这点，陈不恶感到内心有些压抑。 这孩子的死绝对另有蹊跷。 便对治安官道。 “长官，我这位朋友不会从黑夜里走出来，我相信这一点，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去。 治安官闻言后重新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 “恩...你说的这些确实有些可信，我们会认真调查的。” 说着，他朝周边人群挥手道：“好了，大家都散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专业人士就行，【虚无时节】要特别注意天黑之后，绝对不可以出门！” “不要去当那个冒死鬼！” 治安官说着话，开始指挥人群后退。 这里已经成了命案现场，不允许杂人进去。 很快从周边又来了几名治安官。 将此处彻底隔阂起来。 陈不恶在退出案件圈时，最后问道：“长官，我想知道...我朋友的尸体。接下来会怎么处理？” “哦，你认识他的家属吗？” “不认识...” “哦！不用担心，我们会先通知家属来认领尸体，如果找不到家属，就只能...按照我们的方式来了，要么火化，要么捐赠给医学院，不过，这都是后续的事情了，有什么情况你可以来我们的办公处了解进展。” 陈不恶听到这话，站在外围，望着少年的尸体，沉默不语。 只是脑海里的声音却怎么都挥散不去。 一旁蓝洛见状，犹豫问道。 “王，你好像很关心那个死去的少年。” “嗯，我昨天刚和他见过面。” 蓝洛微愣一下。 昨天？ 昨天你不是一直在宫殿里吗？ 不过他并没有多问。 王身上总有解不开的谜题。 否则怎么能算王呢？ “蓝洛，你见过死在虚无时节的人吗？” 陈不恶看着忙碌的治安官，问身旁人道。 蓝洛想了想回答道：“见过，王是想问，这个少年是不是死在了夜晚吗？” “嗯，像吗？” “从外观来看，确实是死在了夜晚。” 蓝洛道：“从虚无时节走出去的人，死法都是这副样子。” 陈不恶没有说话，转而陷入某种沉思之中。 “王是怀疑...这位少年，死得不正常？” “不是怀疑，是确信。” 陈不恶转身往旅馆内走去，同时道：“你帮我调查一下这件事情，但不能暴露身份，也不能太过于张扬，尽可能找到更多信息。” 蓝洛闻言，心头一沉，立刻点头：“是！” 王交给自己的第一份任务... 无论如何都要完成。 陈不恶在走回旅馆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 治安官已经将他的尸体包括起来。 不知为何，这些治安官总让他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仿佛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机械的处理着尸体。 甚至简单的推断为死在了夜里。 这种潦草不尽职的行为，显然不负责。 当然，陈不恶并没资格去管这些治安官的事情。 也没有资格去谴责治安官的做法。 世上每天都有人受苦受难，他又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要渡世人。 但。 这位少年的事。 他必须要管。 因为少年是诡神的信徒。 少年的家人也是诡神的信徒。 这些信徒是极为虔诚的存在，在诡神死去离开后的很长时间里，都没有放弃。 足可见其虔诚程度。 就这么简单。 坚持了十几年，在昨天还虔诚的许下愿望。 刚刚实现，人却已经死了。 在陈不恶看来，或许每天都有诡神的信徒死去。 无人知晓。 连他都不知道。 但这件事，他，遇到了。 那身为神，就要管。 让蓝洛想办法去调查之后，陈不恶独自怀着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旅馆。 发现希娜和老宁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推开门走回自己的屋子。 就看到魅纱和鬼骨似乎已经完成了交代的任务。 “王，您需要的另外两样东西，我已经找到了。” 魅纱第一时间将四片金色的树叶和一张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纸递过来。 陈不恶仔细看了几眼。 树叶很好辨认。 就是那张文字上，上面全是凌乱的文字。 他看了几眼，像是诗歌，但看不太懂。 这大概就是那个什么吟游诗人的悼念之诗吧？ “辛苦了。” 陈不恶将两样东西放到桌子上。 魅纱收到夸赞露出一副知足喜悦的表情。 另一旁，鬼骨也跟着支支吾吾道。 “王...我...我...我也...完...完成了...雪...雪病...病...” “你直接告诉我她在那...” 每次听鬼骨说话。 陈不恶都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鬼骨尴尬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转而用手指了指房间里的衣柜。 “这里面？” 陈不恶走过去，好奇的打开柜门。 当拉开柜门的一瞬间，整个人骤然怔在原地。 柜子里...竟然藏着一名没穿衣服，皮肤雪白的少女！ 在打开门的瞬间，少女仿佛也受到惊讶，和他对视上，露出一副慌张不安的表情，往后蜷缩着身体。 陈不恶几乎是下意识砰的一下，把柜门关上。 转过身来，眼珠子瞪圆看着鬼骨。 “她怎么没穿衣服？” 鬼骨憨厚的笑了笑。 “神...神都...不穿衣服...” “放屁！我就穿！” 陈不恶崩溃的扶着额头。 看着鬼骨一脸的憨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转身，敲了敲柜门，犹豫两秒朝里面道。 “衣柜里有衣服，你随便找一件，先把衣服穿上，我们再说别的事。” 里面没有回应。 陈不恶便站在外面等着。 魅纱偷笑的看着面前的新王，笑吟吟道：“王，您有点腼腆哦。” “这不叫腼腆，这叫绅士风度。” 用老宁的话说....这叫有色心没色胆。 几分钟后，里面依旧安静。 陈不恶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便再次敲了两下柜门，问道：“好了吗？” 半天后，里面糯糯传来一声：“嗯...” 陈不恶抬起头，缓缓拉开门。 便看到里面肌肤雪白的少女，穿着一件宽大的衣服，将自己包裹起来。 只露出一张脸。 看那样子，好像连衣服怎么穿都不清楚。 不过也正常。 毕竟是神灵。 她蹲在柜子里，神色不安的看着面前的陌生人。 陈不恶和少女对视几秒，调整一下呼吸。 把注意力从少女的美貌上移开，平静道。 “你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 “那你...为什么要抓我？” “....” 好问题。 你没恶意你抓我？ 从这副场景来看，陈不恶确实像个坏人。 为了能让接下来的事情更加顺利， 陈不恶叹口气，让开身子，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倒了一杯水。 缓缓道：“你先出来吧，我并不是抓你，只是找你有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 柜子里的少女似乎始终不敢走出来。 甚至往黑暗中退缩的更厉害，害怕道。 “你能...不把我关起来吗？” 如果说神灵也有排行，那雪病少女的实力一定排在底部... 否则不至于如何惧怕人类。 这还是陈不恶一路来，看到的会害怕人类的神。 尽管在人的认知中，神仿佛是无所不能的，永远是光辉般的存在，掌握着人间的生死。 可陈不恶在看到雪病少女之后才知道，原来神，也是有“病”的。 雪病，这个名字其实陈不恶很熟悉。 先前在东方国度王城的时候，他意识恍惚间，遇到了一群士兵，在雪中焚烧尸体。 那些尸体的体内没有血，全都是类似白棉花一样的絮状物。 据说就是得了“雪病”。 他们说，病，就藏在雪里。 当时陈不恶以为是自己意识出现幻觉导致。 但现在看来，这仿佛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疾病。 难道这两者之间有某种联系？ 柜子里的少女不愿意出来，陈不恶也不勉强。 他看向少女的头发，纯白色，看起来就像雪一样干净。 渐渐陷入思考。 也许是盯得时间有点长了，让少女产生误会，不安道：“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会得病的，让我离开吧...”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一下，思绪打断，回神缓缓道。 “我刚才说了，是不会伤害你的，以这种方式见面，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不必担心，我只是需要四根你的头发，别的什么都不需要。” “真的吗？” 少女闻言露出惊喜的表情，差点激动的跑出来，但紧跟着又一脸防备，赶紧退回去，仿佛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可人类的话，不可信...” 陈不恶沉默了几秒。 起身伸出手道。 “你拔下来四根头发，放在地上，就可以走了。” 少女用半信半疑的目光看着他。 但好像又没有更多的选择。 犹豫间，只能从头上拔掉几根头发。 颤抖着手放在地上。 陈不恶看了一眼... 那何止是四根？ 简直四十根都有了。 “谢谢，你可以走了。” “那你...把窗户打开。” “窗户？” 陈不恶露出好奇的表情。 但还是转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当窗户开启的瞬间，柜子里，少女的身体突然飘起来，速度很快，直接来到窗户旁，跳了下去。 “楼高...！”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愣住了，急忙下意识伸手去拽，可已经来不及。 少女笔直向下坠落。 就在他以为少女会摔死即将坠地的瞬间，忽然，她的背后，噗一声，张开一双...洁白的翅膀。 在半空中扇动着，向远处飞走。 “原来，你会飞啊...” 陈不恶看着快速飞远的雪病少女，露出无可奈何的笑脸。 可一转眼，他又看到少女在半空转了一圈后，重新飞了回来。 悬停在他的窗前。 第306章 人类作茧自缚 “你怎么又回来了？” 看着面前的雪病少女，陈不恶露出好奇的神情。 “因为你真的放走了我...” 悬停在窗前，少女仍旧保持着距离道。 “我真希望...会有更多像你一样的人，而不是来杀害我们...” “嗯，我也希望。” 少女看着他，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欲言又止。 “你是还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嘛？” 陈不恶盯着雪病少女的美貌。 一时间有些诧异。 等会该不会要出现以身相许的桥段吧？ 少女犹豫几秒才开口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嗯？” “我们...是自然界的神灵...人类捕杀我们，利用我们的身体去做一些事情...其实，我们本身是愿意给予的，人类不应该伤害我们。”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忧伤道：“因为...我们会报复，我的姐妹们说过，来自神灵的报复，是很可怕的。” 听到这话，陈不恶缓缓皱起眉头。 他感觉这雪病少女的话里有话。 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人类伤害我们，实际上是在伤害自己...我们的体内藏有一种叫做神气的东西...” “一旦死去，神气会扩散，同类获得恩泽，但人类不会...这种气息对人类有很大的伤害...” “例如呢？” “雪病。” 她不安道。 “...越是伤害我们，神气会扩散的越多，人类反而越容易患上疾病...” 听到这话，陈不恶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又一次想起了在东方国度王城里的雪病。 这种疾病，是这么来的？ 紧跟着，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忍不住问道。 “如果人类患上你们体内的这种雪病，死后把尸体烧了，是不是可以预防？” 少女闻言，愣了一下，转而连连摇头，否认道。 “当然不行...雪病的本质是神灵的气息感染，火是无法消除神气的，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看到了有人在焚烧染上雪病的尸体。” 少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真有人这么做...那一定不是在阻止，因为神气会随着火焰飘在空气中，感染更多的人...” “你的意思是，烧患尸体，不是在防止雪病，反而是在...扩散这种病？” “是的...” 雪病少女脸上忧伤的表情越来越浓。 “我们最初是由人类祈祷而存在的神灵，很早的时候，人间有太多疾病，在人们的祈祷之下，我们便诞生了。” “祖神告诉我们，我们诞生的意义，是替人类承担一部分疾病，守护人类。” “可怎么都没想到，人类上海我们，又要把这种疾病夺回去...” “...” 望着少女悲伤的神情，陈不恶没有说话。 人性是贪婪的。 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可按照少女这么说，在东方国度的那场战斗，有人在故意扩散雪病？ “感染上你们的神气...多久会出现症状？” “不会太久...而且这种神气的传染程度相当高，一个人感染，会在几分钟内全部传过去。” 陈不恶内心开始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东方国度王城里燃烧尸体的那群人，一定也感染了雪病。 如果他们还活着，或者说把疾病通过别的方法传出来... 带到了别的国度...那情况岂不是... “这种病，有办法治好吗？” “不知道...” 雪病少女摇头不安道道：“我不是医师，不懂治病。” 说完，她在半空转了一圈，扇动着薄翼，目光哀伤向远处飞去。 最后只留下一句。 “人类破坏自然，最终只是在作茧自缚。” 望着远去的少女，陈不恶陷入沉思。 久久没有回神 一旁的魅纱，坐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 用指甲轻轻敲打着自己的精致面价，同样望着天空呢喃道。 “这就是我不喜欢人类的原因...” .... .... 西方国度王城的医院里。 一名上了年纪的妇女躺在床上，望着外面的天空。 她脸色看起来有些差，面容十分憔悴。 扭过头，语气虚弱的又问了一遍旁边忙碌的医护人员。 “我儿子...还没来吗？” 医护人员似乎和她早已认识，看了看时间，摇头道。 “没有，女士，奇怪...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也该来了，您不用担心，也许他只是有点事情耽搁了。” 女人没说话，她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儿子和自己炫耀，说眼睛能看见了。 可转眼在梦里，儿子就死了。 死了之后还在大笑。 说能看见了能看见了，以后没有人再能取走他的眼睛了。 这个梦，让女人有种很强烈的不安感。 她马上就要手术了。 医生私下里告诉她，手术失败的风险很大。 要自己考虑做还是不做。 她选择做，因为不做的结果，只有死去。 考虑到风险的问题。 她担心失败后，这就是最后和儿子见一面了。 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嫁人了。 死亡，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时，人间仍有放不下的人。 对于她来说，死亡无非是闭上眼睡另外一个长觉。 可身为一个母亲，永远放不下自己的儿子。 儿子是个盲人，以后在人间，又该如何生活呢？ 一想到这里，女人就忍不住流出眼泪。 这时，外面急匆匆走进来一名医生，对护士道。 “快来急诊室帮忙！有一位特殊病人送来了！” 护士听到声音，放下手头的工作，转身跑出去。 女人躺在床上，听到她们渐行渐远的对话。 “有一位病人被送过来，全身发白，皮肤变得很软，而且器官肾脏在极速的衰竭，听他家人说，头发在一个小时后，竟然变成了纯白色，像雪一样...” “啊！” 护士好像被吓到了一样。 两人的渐渐越来越远。 病房里，只剩下女人自己，躺在床上，望着窗外。 发呆。 雪... 多久没有见过雪了？ 小的时候，她带着儿子去看雪。 可儿子看不见，于是她就抓住儿子的手，触摸地上的雪。 和儿子描述雪长什么样子。 儿子很喜欢。 说许一个愿望，希望有一天，能看到雪的样子... 就在女人沉浸在过往的会议中时，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几名治安官面色严肃的走了进来。 来在她的病床旁。 “请问，是梅丽女士吗？” “是我...有什么事吗？” 几位治安官互相看了一眼，露出复杂的神情，声音不大，缓慢道。 “我们是来告诉您，关于您儿子的死讯....” 呼！ 忽然，一阵风吹过。 穿过病房。 仿佛把声音吹得很远。 病房里的窗帘摇晃着。 而与此同时，在医院散步的座椅上。 坐着两个男人。 他们以相同的姿势，手放在膝盖上，面无表情，怔怔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看起来简直一丝不苟。 “好了吗？” “好了。” “需要多久能扩散开？” “不会太久。” “灾厄...已经等不及了。” “可总要一步一步来。” “嗯，接下来呢？” “去他所在的世界吧，这是神的意思。” “也是...把病带到他所在的世界，是一种尊敬。” “不，是要把他唤醒。” “这样吗？那下一个世界是...” “他们称作为【常界】。” “走吧。” “好。”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椅子上。 凭空...消失了。 ..... 房间里，陈不恶吞下了第四阶段炼制而成的药片。 坐在那里，感受到药片在体内溶解、吸收的过程。 这个过程相当复杂，要比第三阶段来的更加强烈，整个人的身体时而冰冷，时刻温暖。 直到最后，有一种豁然清爽的感觉 他达到了【灵者】第四阶段。 这种感觉和第三阶段的差距相当大。 虽然只是升了一阶，但已然不同。 接下来，陈不恶要做的就是尝试将【灵者】和【诡神】进行融合。 而在【灵者】第四阶段，陈不恶能使用的能力变多了。 从书籍上可以查到，其中有两个主要的能力是：【灵物】和【灵枪】。 【灵物】，简而言之，能够改变物体的形状或者样子。 书籍上给予的解释很复杂，陈不恶总结后认为：类似能把人变成羊之类的东西。 只不过改变之后，被改变者不能受到伤害。 否则会立刻复原。 至于【灵枪】，顾名思义，是一种战斗能力。 能够虚化一把金色的长枪投掷出去。 产生爆炸般的效果。 两种能力陈不恶都尝试了一下，首先是灵枪，由于力道不佳，不小心把旅馆的墙壁打了一个大洞... 赔了老板不少金。 其次，用【灵物】把魅纱变成了一只猫。 当然，这是在魅纱没有阻拦和反抗的情况下，否则以她第七阶段的水准，陈不恶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 这两个能力作用着实不小。 只不过，麻烦是和【诡神】融合过程。 陈不恶坐在椅子上，计划着该如何才能对其进行一个融合。 【灵者】的能力有没有可能帮助到【诡神】的成长？ 反过来，【诡神】能不能反哺灵者？ 他闭上眼，尝试感受体内的变化。 渐渐...好似摸索到了一些门路。 在身体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叫灵者，一个叫诡神。 不管自己使用那一方时，另一个小人就像是受到排挤一样会被踢走。 他们就像是敌对一样。 而陈不恶要做的，就是让“两个人”和好。 抓住这一点，他开始尝试。 让【灵者】和【诡神】拉开距离。 随后，给“两人”不同的目标。 当体内的两股气息开始交织，碰撞时，原本像往常一样炸开，却突然分开。 各自占据身体的两侧。 一半左，一半右边。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然而，当陈不恶继续准备进行下去的时候， 两个即将各自分工的小人，突然像是受到某种刺激，挤压在一起。 同时，他开始感觉身体像是要被一股力量从中间向两侧撕裂，传来巨疼。 整个人身子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王...” 魅纱在旁见状，表情担忧想要过来。 陈不恶急忙伸手阻止下来。 他闭上眼，眉头紧皱。 用尽体内的力气，将两个“人”强行拉开，体内的力量在博弈，厮杀，甚至相互排斥。 他有种感觉，如果自己现在松懈下来，这股相互排斥的力量，很可能会把自己直接撕裂。 在这种状态下，陈不恶持续了将近十几分钟。 直到... 他能按到体内两人被“驯服”，各自老实之后，再次睁开眼时，已看到左手漂浮着“欺骗”和来自右手悬停着“灵枪”。 成功了....！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骤然松出一口气，然而当神情放松的一刻，身体跟着一沉。 砰，整个人倒在地上，当场昏死过去。 闭上眼的那一刻。 最后的意识，他听到希娜从外面跑出来的声音：“哥！宁叔出事了...” 第307章 病情达到临界点 【克苏】。 陈不恶缓缓睁开眼睛，整个人感到头昏脑涨，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感觉不太舒服，视角转动之间，才发现...自己似乎正倒着吊在半空中。整个大脑仿佛充血过度，传来阵阵痛苦，意识不太清醒。 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 他努力转动视线，看向四周。 一个阴暗潮湿的环境，仿佛是一个圆形的房间。 墙壁上点燃着昏暗的烛光，看起来阴沉而又压抑。 他脑海中关于【克苏】世界最后的记忆，是在房间里昏倒。 之后的事情，一概不知。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不恶努力想要挣扎，可他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 浑身使不出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样。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在自己的胳膊上，布满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黑点。 再仔细看，陈不恶发现，那不是黑点...而是一排...针孔！ 在他身下地面上，扔着满地的针头。 这是...有人在给自己注射东西？ 陈不恶心头一颤。 与此同时，忽然阴暗处，传来一阵铁门被拉开的声音。 紧跟着，窸窸窣窣脚步声响起。 陈不恶努力仰头看去，很快，他看到一个女人，手里拿着针管，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是母亲菲雅。她光着脚，没有穿鞋。 “母亲，你要做什么？” 菲雅的表情茫然木讷，看起来好像机器人一样。 仿佛听不见声音。甚至脚掌踩在地面的针头上扎出血来，都恍若未闻。 她径直走过来，嘴里不停地呢喃着：“醒来...醒来...醒来...” 举起手里的针头，扎进陈不恶的皮肤下。缓缓推动。“你给我注射的是什么？” 【】陈不恶拼命挣扎，他能清晰感受到，一股液体进入自己的体内。 几乎不到一秒钟，头脑还是变得昏沉。 眼前甚至出现重影，天旋地转。 朦胧间，耳边传来母亲菲雅的声音。 “醒来...醒来...神...” 声音变得越来越刺耳。 陈不恶感到大脑仿佛要炸开一样。 随后，他好像来到了一个虚空的空间。 眼前一片漆黑，自己漂浮在半空之中。 母亲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响起另外一个浑浊而又怪异的声音，仿佛敲击的钟声。 “你已占据太长的时间...醒来吧...别再欺骗自己了...” 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不受控制，无法阻挡往自己脑子里钻进来。 一时间，头疼欲裂，陈不恶拼命压制，却没有任何作用。 而另一旁，母亲菲雅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神色怔怔，嘴里不停重复着。 “不够...还不够...你要快点醒来...这一切都是幻想...醒来...！” 她不知从何处，突然拿出第二根针管。 狠狠扎进了陈不恶的皮肤下。 再次将里面浑浊的液体注射进来。 随着第二次注射结束，陈不恶头脑愈发沉重，眼前的重影也越来越多，像是疯了一样，意识无法分辨眼前的一切。 同时，目光所触之地，一个新的场景，和此刻所在的空间重叠在一起。 房屋，墙壁，甚至连人体，全部呈现出纵横交错，怪相丛生的怪异的景象。 紧跟着，通过凌乱宛如拼凑而来的场景，陈不恶猛然好像看到了自己年少的时候。 像个疯子一样。 将弟弟心爱的猫给杀死了。 而另一边，自己用绳子，将杀死的父母吊在了房梁上... 脸上，还带着狰狞兴奋的笑容。 陈不恶看着过往一幕幕，记忆仿佛在快速复苏。 “你到底...给我注射了什么！” 无数的回忆翻涌而来，像子弹一样不断冲击着大脑的神经。 陈不恶发出痛苦的叫声。 这一刻，他看到了一个影子，在所有记忆凌乱交织的地方，一个模糊漆黑的影子，似乎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后。 无论是杀死弟弟的猫，还是杀死父母的时候... 那影子，始终用双手...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这是...” 起初，陈不恶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但很快，他确信，那影子在记忆中是真实存在的。 并且...一直跟在自己身旁！ 它的模样十分古怪，弯着背部，像是一个骷髅似得，头风漆黑，凌乱散在两侧，直到后脖颈的位置。 整个人以相当怀疑的姿势吊坐在自己脖子上。 看不出影子的面容。 只能看出，它用手捂住陈不恶眼睛。 无论是在杀死弟弟的猫咪、父母，亦或者他在以后的人生片段和记忆里…… 陈不恶所看到的一切... 所看错的一切…… 每时每刻，都有那个坐在后脖子上的影子... 捂住他的眼睛。 它好像乐于其中，想让自己看到什么，或者不想让自己看见什么... 一幕幕记忆碎片在眼前快速闪过。 陈不恶的大脑愈发空白，无法思考。 他只能机械的看着一幅幅诡异的画面从眼前闪过。 在经过无数段景象后，陈不恶大脑颤抖，他终于从凌乱的画面中明白了什么…… 我...没病...！ 我一直都没病...！！ 是有人...控制了我的眼睛！！ 我没病！ 原来我一直都很健康！！ 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陈不恶发出失控的癫狂笑声。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却僵硬在了脸上。 一个病态苍老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你没病？呵呵...孩子，你是所有人里患病最重的一个。” “谁在说话？” 陈不恶慌张的四下看去。 “如果你没病……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不过，别怕...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会陪你一起面对这个世界。” “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出来见我！” “你知道我是谁...” 那声音阴森森的笑着：“明明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只是你总忽略我而已...” “不过，没关系...因为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忽然之间，在梦幻的镜像中，陈不恶看到一只手，朝自己迅速伸过来。 扣在了他的脸上。 遮住了眼前所有视线。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切。 也逐渐理解了一切…… 母亲菲雅用尽全力，将他从绳子上放了下来。 陈不恶坐在地上，捶着脑袋。 给人的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的表情十分平静。 平静的甚至不像是人类。 尤其是在看到菲雅之后，抬起手，抚摸着她的面孔，缓缓道。 “你做得很好，做的很好，你完成了任务。” 菲雅四肢伏地跪在他的身旁，口中呢喃着。 “阿兹莫丹家族愿意付出一切，唤醒伟大的神灵……” “你，可以离开了。” “赞美疾病之神……” 菲雅跪在地上，声音和动作都相当缓慢。 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刀，缓慢、用力，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喷出来，洒落一地。 砰。 她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陈不恶面无表情。 伸出五指，在半空中，轻轻划动，口中轻念着：“以病之名……让世界坠入深渊吧……” 这一刻，整个【克苏】世界，遏制不住的开始了颤抖。 …… …… 马路上。 陈木音手里拽着铁链，后面跟着死而复苏的玛丽。 他望着从前方城堡中传出来的病态、压抑的恐惧气息。 神色有些怔然。 当他还没能完全意识到这股气息究竟来自何处时，街道上的人群，忽然像疯了一样。 发出凄厉的笑声，伴随着不可控制的行动。 母亲抱着怀里的孩子，仿佛看不见似得，惊恐的大喊着：“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转而却把孩子扔在地上，视而不见。 亦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在了旁边一人的脑袋上。 将其按在地上，一下接着一下砸，直到脑浆崩裂，嘴里喊着。 “哦，我的咖啡洒了！” 人群，在一瞬间，变得混乱狰狞。 开始意味不明的厮杀。 当站在街头上，看到这一幕后，陈木音仿佛骤然明白了什么。 脸色惊变。 “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的表情由惊恐，转到冷笑。 “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吧？你甚至连自己都骗过了。” 陈木音自言自语的说着，抖了一下身上的风衣， “你在三个世界，以两副容貌布下这场局，就是为了让自己走到这一刻...该叫你疾病之神...还是叫你哥哥呢？” 陈木音脸色阴沉一步一步朝着阿兹莫丹家族的城堡走去.... “你得逞了...” “但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等着杀死你！” 这一刻，他的眼睛忽然一阵猩红。 随后，瞬间消失不见。 而那原本跟在他身旁被复活的玛丽小姐，在失去“主人”之后，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干尸。 没了动静。 .... .... 阿兹莫丹家族内。 卡尔和顾扶摇被关在同一间屋子里。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醒来，望着彼此，大眼瞪小眼，说不出话来。 和陈不恶刚刚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因为两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顾扶摇起身，透过窗户，看到外面街道上凌乱厮杀的人群。 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紧跟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阵难看。 “他的病...到达临界点了...” 一旁卡尔听到这话，皱起眉头。 “临界点？是先前说过的那种情况吗？” 卡尔想起了关于“王”疾病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王的病爆发了？” 顾扶摇没有回答，趴在窗户旁望着街道上令人不安的景象。 尽管她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表明了一切。 ..... ..... “这下麻烦了...” 而与此同时，阿兹莫丹家族的大门前。 两名神父正和阿兹莫丹的族长，本·阿兹莫丹对峙着。 双方似乎没有谈拢，以至于大打出手。 可突然之间，又同时停下来，回头望着城堡 好像...都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 “亲爱的克里斯，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当里昂神父的话语还没落下时，克里斯低头看到，自己的皮肤，正在迅速溃烂..... 第308章 空亡山 【病界】 陈不恶猛然醒过来，整个人额头上全是冷汗。 表情惊恐，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脑海浑浑噩噩。 仿佛这一觉睡了足足将近一个世纪。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关于在【克苏】世界里所发生的事情，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一个手掌扣在自己脸上之后... 而再往后所发生的一切，他则完全不知道。 整个人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送回了【病界】。 母亲给自己注射的针管，还有那虚幻镜像中说话的声音... 这一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思绪感到混杂时，陈不恶听到，一旁传来抽泣的声音。 他扭过头来，看到希娜趴在床边，哭的眼睛通红。 旁边还站着鬼骨和魅纱两人，表情同样是复杂到无法形容的地步。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陈不恶揉着太阳穴站起身来。 有些不太舒服。 看到醒过来的哥哥，希娜眼中泪水流的更厉害了，声音哽咽着道。 “哥...宁叔...宁叔他出事了...” “怎么了？” 陈不恶刚平息的心跳骤然颤动一下。 “我...我也不知道...也可能是疾病的原因...他昏迷了，怎么都叫不醒...” 希娜泣不成声，语气焦急，“可先前宁叔病发，都不会昏过去呀...” “你先别着急，仔细说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亮之后，宁叔让我陪他出去转转...他带我去了王族陵寝...” “去那里干什么？” “宁叔说要去祭拜一个人...” 陈不恶皱起眉头：“谁？” “我也不认识..我只看到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是李之唯...” 希娜抽泣道。 “宁叔祭拜的时候，坐在地上，我在旁边站着，他一直自言自语的说话，我也听不懂说的是什么...所以没在意，可他说着说着话，突然就倒了，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都叫不醒，只能把宁叔背回来...” 陈不恶闻言，没有说话，顾不上自己身体的异样，急忙跌跌撞撞跑进老宁的房间。 身后三人紧随而来。 刚推开门，陈不恶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老宁。 整个人像一动不动。 像是植物人似的。 “社长？” 他走过来，试着叫了一声，没有任何反应。 仔细检查一番，脉搏呼吸和都很顺畅。 “也许只是昏迷了？” “可是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希娜不安道，“昏迷也应该醒过来了啊...” 旁边的魅纱见状，语气里同样带着一种忧虑道。 “王...这不像是昏迷，我尝试唤醒他，但没什么用。” 听到这话，陈不恶盯着老宁许久，表情复杂。 “他都说了什么？” 他突然问道。 希娜愣了一下：“什么...？” “他在那个李之唯的墓碑前，都说了什么？” “我...我记不清了...感觉听起来都像是胡言乱语...” 希娜眼眶发红道，紧跟着，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瞳孔逐渐放大。 “对了...宁叔说了一句...他的时间快要到了，还差最后一程要走...” “最后一程？” 陈本咬紧了牙，不自觉握紧拳头。 老东西，你就这么急着死？ 这最后一程，又是哪一程？ 就算真有，可你昏迷着，又如何去走？ 许多事情仿佛同时袭击而来。 陈不恶大脑有些凌乱。 但眼下....时间已经不容许再耽搁下去。 不管老宁最后的打算和计划是什么，他的昏迷很可能还是和体内的怪病有关。 必须要带他去那个【空亡山】试一试。 陈不恶下定决心后，回头问鬼骨和魅纱问道。 “【空亡山】这个地方，你们知道吗？” 听到这话，两人对视一眼。 魅纱点了点头，语气沉重：“知道， 但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 .... 空亡山。 一座位于孤海上的狭小山脉。 按照魅纱的描述，整座山脉并不大，但十分幽深。 而且常年被一股不知名的白色雾气环绕。 从外面看不到内部，内部也看不到外面。 进入之后，仿佛与世隔绝一样。 这座山脉距离西方国度其实并不远，驾驶船只出行，用不了一天就能到达。 实际上，知道这座山的人并不少，人们有种传言说，在空亡山被积雪常年覆盖的山顶上，有治愈一切疾病的神秘之物。 因此吸引了不少患有绝症之人前去攀山。 但只听过能治病，却没有听到有人说真的被治好。 至于那座山顶之上究竟有什么，千奇古怪的传闻就更多了。 陈不恶不知道老宁当年为了治自己的病，是否已经去过【空亡山】。 而他现在昏迷不醒，也没办法问出来一个答案。 但无论如何，都要走一趟才行。 等蓝洛回来之后，陈不恶背着老宁，回到海岸边的船只上，驾驶着【祈福号】前往空亡山。 行程的路上，蓝洛向新王汇报自己调查的和少年死亡有关的事情。 “王，关于那名少年的死，我查到了一些信息。” 他叙述道。 “那位衬衫少年先前在一家旅馆里住着，只住了一晚，但据旅店老板说，他每次去医院里看望母亲，因为一天赶不到医院的缘故，都会选择在旅馆住上一晚。” “少年人很善良，一直也没出过什么意外。” “而且旅馆里有一项免费服务，【虚无时节】到白天时，旅馆的老板都会在一楼宣布黑夜已经过去，方便让居住的旅人们知道情况。” “但奇怪的是，这次喊完之后，旅馆老板并没有见少年出来，等他来到街道上时，看到了少年死去的尸体。” “所以，他的死亡确实是有别的原因。” 陈不恶站在船头，望着海面缓缓道。 “是的，除此之外，我跟随那些治安官，潜入他们的组织内部后，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恩？” “由于虚无时节的缘故，死亡的人数大增，这很正常，但我无意间发现治安官遗留的一些卷宗里记载着一个奇怪的现象，在最近死亡的人数里，占比最大的是...残疾人。” 听到这话，陈不恶扭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残疾人？” “是的。” 他想起了少年泛白的双眼，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的意思是...有大量的残疾人，在天黑之后走进了【虚无时节】之中？” “是...” “呵呵...” 陈不恶发出一声冷笑，盯着海面道。 “这可真是有意思...毕竟残疾人死去，本身就可以编纂出很多理由和借口，例如瘸腿的病人，天黑后来不及跑回屋子里，所以死在了外面，对吧？这个理由，合理又能让人升起同情。” 蓝洛低着头没说话。 可陈不恶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冰冷。 “看来...莱茵城里，有人在专门针对残疾人下手。” “是。” 陈不恶不再说话了。 只是静静望着海面，目光深邃。 不远处，白雾茫茫。 好似已经渐渐能看见一道山脉的影子。 “蓝洛。” “在！” “等到了空亡山，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在这里，你们三个人驾驶着船只回去，你继续去调查这件事，有什么发现，驾驶船回来告诉我。” “是！” “让他们两个，帮我找到另外卷轴里所需要的材料。” 陈不恶把【灵者】第五阶段和第六阶段交给他。 蓝洛恭敬接过。 “如果找不到我，那这件事不管调查的背后遇到什么问题，你自己做主，该杀就杀，该留则留，懂吗？” 蓝洛愣了一下，再度低头：“明白...” 船只，在不断靠近，驶进浓浓的白雾之中。 最后在一片宽阔的岸边停留。 终于，那飘渺的山脉变得愈发清晰。 陈不恶抬起头，望向山川。 等停稳之后，他背着老宁下船，希娜在后面跟了过来。 而其余三人，最后驾船折回，各自完成要做的事情。 船只走后，陈不恶背着老宁，和希娜站在岸边，感觉到凉意入骨。 这山脉下的白雾，远比想象中还要浓。 几乎将整座山脉遮盖起来。 四周寂静无声，站在浓雾之中，竟给人一种仿佛离开人间的幽邃之感。 “走吧。” 陈不恶背着老宁往前。 希娜急忙跟上。 可刚走不远，陈不恶就看到前方，竟然出现房屋。 透过白雾看去，那仿佛是一片村落。 这里...竟然住着人？ 陈不恶有些诧异，背着老宁往前走去。 很快，看到一座房屋旁，似乎有人在劳作。 并且劳作的方式相当原始：种地。 几男几女，脸上带着几分惬意的笑容。 手里拿着农耕的工具，在白雾缭绕之间，种植农作物，看起来有种...与世隔绝、漂染出尘的感觉。 “哥...想不到这里竟然住着人...” 陈不恶点点头，犹豫道：“我们过去问问吧。” 他背着老宁往前走。 随着不断靠近，透过白雾，渐渐能听到那几人的欢声笑语，甚至还有人在唱着缥缈的歌声 “所念所求...镜花水月...梦中人只愿长醉不愿醒...” “何处是来...何处可归...命中早有安排...” 那歌声听起来十分空灵，萦绕在山川白雾之间，空谷幽兰。 循着歌声往前，陈不恶渐渐来到那几人的身旁。 同样，那几男几女看到突然出现一名陌生的青年，明显愣了一下。 随后停下手中的工作，好奇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人。 “你们好，我是来自西方国度的恩佐。” “你好。” 对方用一种奇怪的口音道。 勉强能听懂。 “请问...你们是住在这里吗？” “是的，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对方一个男人笑了笑。 陈不恶急忙追问道：“听说这座山的山顶上，有治疗疾病的药，是真的吗？”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 倒是旁边的女人好奇问道：“你得了什么病啊？” “是我的一位前辈得了怪病，我得知很多年前，这里来过一个叫乌恩的人，他患有相同的病，从这里回去之后就好了。” “很多年以前的事...我们也不清楚，不如，你去问问村长吧。” 另一位男子好心的指了指前方，道：“村长在这里的时间最长，你看到上面那座盖着茅草的房屋了吗？那就是村长的家，你去问他吧。” 陈不恶闻言，抬头望过去，看到不远处还有几间屋舍。 略显简单，却给人一种心平气和的感觉。 而其中，有一座用茅草堆起来的房屋，看起来十分简陋。 “多谢。” “客气了。” 他道过谢，再度往前走去。 身后几个人，又开始唱起了那空旷的歌，继续劳作。 “他寻良药...而良药尽头又是何处...” “旧病已取...新病复来...” 第309章 登山 深入村落，靠近茅草屋。 陈不恶闻到了一股炊烟的香气。 来到门前，敲响木门。 很快，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请进。” 陈不恶背着老宁推开门走进去。 屋子里，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支汤勺。 似乎正在做饭。 空气中飘浮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陈不恶走进来之后，希娜在后面把门关上，两个站在房间里，刚要开口，老人背对着他们始终没回头，却率先道。 “你们先坐吧，外面天寒，喝点汤暖暖身子吧。” 说着话，他用勺子盛出两碗汤来。 先是递给希娜，然后递给陈不恶。 两个人接住，彼此对视一眼，显得都有些茫然。 陈不恶端着碗，刚要说什么。 老人突然挥手打断道：“你是来治病的吧？” “村长怎么知道？” “呵呵，这地方偏僻，人烟稀少，如果不是为了治病，谁会来这里呢？” 老人笑了笑，也给自己盛一碗汤，转过身，在两人的对面坐下来。 随后目光平静的看向那被安放在一旁昏迷不醒的老宁，口中喝着汤，默不作声。 陈不恶仔细端详村长的样貌。 有种道风仙骨的感觉。 一头雪发，两鬓斑白，却双眸如星。 老人喝了几口，看向窗外茫茫浓雾道。 “我在这里做村长好多年了，见过不少来此处寻仙问药的人。” 听到这话，陈不恶立刻追问。 “这些人，都找到治病的办法了吗？” “这世上每个人的病都不同，是否有一种药，可以治天下所有的病？我从来没有登过山顶，所以也不清楚，但看到过那些来往的人登上山顶之后，有笑着下来的，也有哭着下来的，当然，还有一些上去后，就再也没下来过。” 村长端着汤碗，走到门前，坐在门槛上。 吹着汤水上的热气，透过白雾，看向远处虚无缥缈般的山脉。 陈不恶听到这番话，没有回应。 看着碗里的汤，等了一会，问道。 “山顶难登吗？” “难。” 村长点了点头。 “听说登山顶，有许多规矩要遵守，来往之人不乏有一些水平超高的，但几乎每个人都是赤脚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我甚至见到过会飞的人，也是老老实实光着脚，爬到山顶。” “这是为什么？” 村长笑了笑：“传闻说，只有在这条路上经历磨难，才能找到想要的药方，否则直接飞到山顶，就没有意义了。” “你看那里，那是去往山顶的路，听登过的人说，路上有荆棘、沼泽、雪山等等...并不好走。” “你要是真想去，要做好准备。” 说着，老人喝了一口汤水，道。 “我没有去过那里，也没有病，不知道世人来此究竟能否找到想要的东西，你要自己衡量清楚，上去很可能就下不来了。” 村长这话并不是一种威胁。 而是陈述事实。 陈不恶望向山顶。 雾蒙蒙中，看不清楚。 只觉得非常的遥远。 “你可以把身外之物暂且留在我这里，带着病人去山顶，等你回来了再取走也不迟。” 所谓身外之物，其实只有一双鞋而已。 陈不恶把鞋子脱下来，既然过往之人都是赤着脚，那自己也会遵守这个传统。 他喝完这口汤后，让希娜留在这里，等自己回来。 随后带起老宁，去往山顶。 临走之际，村长把他叫住，给了他一把宽大的伞，认真道。 “虚无时节，山路上有些空旷，天黑之后如果找不到地方躲起来，可以用这把伞把自己遮起来。” 陈不恶接过伞，打开试了一下。 发现伞身相当大，而且四周挂着一块块垂地的布，打开之后，几乎直接将整个人裹了进去。 而且空间很大，装下三个人都没问题。 向村长道过谢之后，他左肩背着伞，右肩背着剑，中间背着老宁。 开始走向了上山路。 朝雪山前进。 希娜站在后面看着哥哥，渐渐消失在风雪和白雾之中。 咬着牙，朝着白雾里大喊：“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半晌， 从雾里渐渐传出一个遥远的声音。 “我会的...” .... .... 穿过村子后，来到一条河流处。 陈不恶沿着河水的流向逆流而上。 河道旁有一条小路，似乎是前人留下来的。 陈不恶光着脚，沿着小路一步一步往前走。 地上积雪覆盖，越往上，雪越深越厚。 不穿鞋走在其中，说实话，有点疼。 想登山其实并不难，如果利用诡神的力量，相当容易。 但显然，无数前人都选择老老实实的用双脚去走，必然是有原因的。 他不打算破坏这种传统，而是遵循下去。 河边路上深厚的积雪中，隐藏着许多尖锐的石子。 一不小心踩上去，刺破掌窝，疼得钻心。 行走在其中，速度快不起来。 陈不恶只能尽力挑选一些看起来干净的地方。 寒风却呼啸而来。 他低下脑袋，用肩膀顶着风雪往前。 渐渐，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白茫茫一片，除了风声就是雪声。 风雪很快冻住了他的头发。 尤其是额头部分的头发，几乎结成了冰块。 这让陈不恶感觉相当痛苦，尤其是在脚掌也因为寒冷而逐渐失去知觉的情况下，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期间，他回头看了一眼。 看不到后方的人，也看不见顶部的山。 仿佛自己被抛弃在了无穷无尽的白雾之中。 走的累了，就把老宁放下来，撑开伞阻挡着风雪。 同时坐在地上，用指甲去抠扎进脚掌肉里的石子。 血已经因为寒冷流不出来了。 当陈不恶停在一块石头旁时，他忽然看到这块石头上，似乎刻着文字。 他急忙用手擦去上面的积雪，渐渐，密密麻麻的字体露了出来。 他盯着字体上的内容，瞬间怔在原地。 “海伦，等我，我发誓，一定会找到为你治好病的办法！” “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又冷又疼……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归途……” “孩子，别怕...我也走到了这里，听说山上真的有治愈一切的东西，你难道不向往吗？” “走到这里的人啊，别回头，别害怕，想想你走来的初衷，是什么让你坚持到了这里。” “你已经见过无数的黑暗，还会怕这黎明前最后一段路吗？举起火，继续前行啊。” “以病之名，留下我的名字。我叫博伦特，我的妻子病了，为了她，我无论如何会走下去……” “以病之名，在此留下我的名字。我叫艾泽尔，患上了绝症，这是我和命运最后的抗争……” “以病之名，在此留下我的名字。我叫胡信，跨越重重海洋来到这里……” “以病之名，在此留下我的名字。我叫盖尔……” 石头上，刻着一排又一排的名字。 陈不恶站在风雪中，怔怔看着这一幕。 说不出话来。 可他感觉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 一瞬间，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翻涌而来。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无数人的身影，正迈着步伐，一步一步坚定的向山上登去。 和命运，抗争到底吧！ 终于，陈不恶拿起那埋在雪下的锤子和锥子。 在空白处，一锤一锤刻下。 “以病之名，在此留下我的名字。我叫陈不恶……” …… …… 咬着牙，继续向前。 也只能向前。 当陈不恶又走了几个小时，连呼吸都打开发颤时，天空，突然毫无预兆黑了下来。 【虚无时节】来了。 他急忙停下来，随后像疯了一样，快速抽出伞，打开。 将自己和老宁同时罩在里面。 四周... 一片漆黑。 陈不恶还在雪地上站着。 呼啸的风雪袭来，让人感到窒息。 那悬挂在伞部四周的遮挡布条，被风吹起来，大有随时会破开的样子。 陈不恶的脚掌埋进雪中，冰冷至极。 可他来不及去体验这些，一手撑着伞，一边用背部托着老宁，艰难的在风雪中前行。 他不能就这么在黑夜的雪地里站一夜。 哪怕找一棵树木，或者山洞躲进去都行。 可被伞遮挡住视线后，陈不恶并不能准确的知道自己究竟走向了哪里。 他只能透过底部，去观察旁边的河流。 沿着河流走总没错。 就在他走了不知道多远时，忽然... 他听到外面，离自己很近，几乎就在身旁，传来一个人惊恐的说话声。 “你...你好，求求你，能让我进去吗！我快撑不住了...！” 当声音响起的瞬间，陈不恶猛然停住脚步。 他一低头，就透过伞底部遮盖的缝隙处，看到一双光着的脚踩在雪里。 就站在自己正前方，几乎是贴在跟前。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惊恐：“求求你...！我快撑不住了...！” “你是谁？” 陈不恶下意识后退，和对方拉开距离，不安问道。 已经下意识想要拔剑了。 这地方遇见人，换成谁都不会轻易相信。 “我是来登山寻找治病方法的...” “天黑了，你怎么能站在外面？” “我没站在外面！我用一个大箱子把自己盖住了...但箱子快烂开了...你也是在找治病方法的吧？” 那声音咬牙道：“一个人想登山根本不可能！我们一起，说不定还有机会！” 第310章 ? 过往 看着大雪中的那双脚，陈不恶本能的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抱歉，我不喜欢和人一起同行。” 他刚走了没几步，后面那人追了上来，脚掌踩在雪上，咯吱咯吱作响。 “兄弟，我不是恶人，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身上这箱子真快破了，不信你抬头看看！” 我抬头看看？ 陈不恶内心瞬间有种想要一剑劈了对方的冲动。 现在天黑，又是虚无时节，怎么抬头看？ 能透过缝隙看见一双脚，已经不容易了。 他没有搭理对方，只是艰难的在雪中继续前行。 那人却一直跟在后面，孜孜不倦的说着话，像是碎嘴子一样啰嗦，仿佛不知道疲倦。 陈不恶没有理会，他懒得在这种地方和人拌嘴，或者多说什么，既浪费心情，又浪费时间。 而且...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个人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亦或者说...有可能只是自己的幻觉？ 藏在黑夜里的某种东西，想骗自己？ 不管是什么，不理会就行。 陈不恶只管往前，到了夜晚，风雪越吹越大，幸运的是这把伞的强度和遮蔽性足够优秀，才不至于在风雪中损坏。 他就这么背着老宁，顺着溪流不断行走。 .... .... 西方国度。莱茵王城中。 福音王路西法看着手中的信件，表情愈发阴沉。 旁边前来禀报的士兵跪在地上，低着头始终不敢说话，身子不断颤抖。 颤抖...是因为他明显感受到了从王身上，此刻所散发而出的【命气】...几乎让人感到窒息。 这封由他亲自传送过来的信件，显然里面的内容，惹到了王。 在福音王路西法的身旁，站着那名蛇眼女子，她同样感受到了一种恐惧和愤怒在蔓延。 透过视线，看到王手中的信件上，写着一长段密密麻麻的内容，都是关于先前那名“弑王者”的调查。 其中包含他的来历，实力，身份等等...但实际上调查出来有用的信息...显然不太多。 不知道是什么，使王感到如此愤怒。 福音王此刻死死盯着信件上的三个字：宁好梦。 额头上青筋暴动，眼中布满血丝，几乎像是要出血一样。 “好啊，原来你一直躲在这，弑王者就是你扶持起来的吧？害一个人不够，还想害更多人是吗？” 死死盯着信上的内容，最终，愤怒的将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起身朝跪在下方的士兵道：“下令，召集军团，前往【空亡山】！” “是！” 士兵颤抖着声音，接到命令，快速转身离开，跑出偌大的宫殿。 而此刻，那蛇眼女子走到跟前，轻轻下蹲，用手指捡起地上的信纸，折开，去阅读上面的内容。 信纸上记录的调查并不复杂，虽然字数较多，但大多数都是废话。 真正有用的，是说了弑王者先前的经历还有身份，除此之外，以及其身旁的都有哪些人。 蛇眼女人仔细看了一遍，并没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地方 所以王究竟是看到了什么，竟然如此愤怒？ “王...或许您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毕竟召集军团并非小事，为了一个弑王者，没必要吧？” 蛇眼女人将信纸放到桌子上，缓缓道：“计划要一步一步来，现在突然这么做，恐怕...” “弑王者？呵呵，你以为我召集军团，是为了杀他？” 福音王冷笑一声，目光阴沉转而道：“就算他有点能耐，和诡神有关系，甚至他就是诡神本人，又能如何？杀一个诡神，还需要我动用军团？可笑，福音王族的力量本身就不比神差，五大信仰体系，谁敢单独和我福音王族一脉叫板？” 这一点，倒是实话。蛇眼女人不得不承认，四大王族力量之中，单论实力，确实是福音一族最强。其次是轩辕王族，再者是北方国度的血山王族和南方国度的万物王族。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选择福音一族的原因。而且从目前的情景来看，如果真是想要杀了弑王者，也用不到军团。 所以...动用军团，如果不是为了弑王者，那又是为了何人？ 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十分不解。 回想刚才信封上看到的内容，忽然想起上面有一个人名。 一个始终跟在弑王者身旁的老人——宁好梦。 这个名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蛇眼女人隐约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她望向福音王，犹豫问道：“王是为了...那个叫宁好梦的人？” 福音王没说话，目光阴沉。 看来猜对了... “这个人...和王有过节？” 她小心问道。 福音王忽然握紧拳头，声音冰冷到极点：“他杀了我姐！” 你...姐？ 蛇眼女人愣了一下，转而，脑海中很快想起一个遥远仿佛被遗忘的名字：李之唯。 那个死后多年仍令福音王念念不忘，声称王族之中唯一一个真正对自己好过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蛇眼女人心思复杂：“当年听说，李之唯公主殿下，是因病去世...” 福音王顿时冷哼一声：“可这病又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 他指向了信纸上的名字，愤怒道：“如果不是他当年强行带走我姐，她能得病？她会死？她死的时候，姓宁的又在哪？他骗了我姐，导致我姐染上病，这笔债，就该他还！” 愤怒的声音在宫殿里回荡。 蛇眼女人站在后面，不再说话了。 因为她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关于福音王路西法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那就是经常午夜梦境时，他总会梦到自己的姐姐，并呼唤她的名字。 梦境之深，难以自拔... 蛇眼女人当然不会阻止他去复仇... 相反...这是个推动计划的良好时机。 迎接那位...真正神灵的降临！ “既然如此...想必这位宁好梦先生，实力非凡了。” 蛇眼女人瞳孔一动，道：“依靠军团，能赢吗？” 福音王闻言，低头没说话，几秒后道：“去把福特·卓尔那老家伙叫过来。” “叫他是要...” “嗯，请死帝降临，前往空亡山。” 福音王再度看着信纸上的调查和报告，目光阴鸷沉声道：“如果弑王者真是诡神，那刚好，让他和死帝斗一斗。” “是...” 蛇眼女人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311章 病入膏肓 陈不恶还是没有理会他。 “你患上了什么病才来到这里？” “你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吗？我得了相思病，治不好了，真治不好了，我就是来这里碰碰最后的运气，可没想到这地方这么冷...” “....” 相思倒也是病... 心病。 陈不恶沉默了一会，倒觉得这人目前还没什么恶意，终于开口道：“我是帮一个人来治病。” “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李少言声音有些激动：“我差一点以为自己在和鬼说了半天...你帮的那人，是什么病啊？” “不知道，没名字。” “哦...无名的病最可怕。” 陈不恶没有再说话。对方也没有。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李少言又开口道：“说实话，兄弟，我可能爬不上去，这实在太高太远了，我一开始因为想一个姑娘，想的受不了，太痛苦，所以想着，还不如死了算了，不那么痛苦，就抱着试一试的运气。” “可爬到现在，我忽然感觉，相思病也挺好...” “....” 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 陈不恶有些无语。 “可是...我要是下去，我还会因为想念那姑娘而痛彻心扉...这病也没治好，一想到中途放弃，费了这么大得劲，结果都一样，我又很不舒服...” “....” “所以我觉得还是要走下去才行，虽然听说，有很多人走到一半就死了。” “....” 风雪越吹越大，寒气刺骨。 坐在这里，没人能睡着。 陈不恶感觉休息的差不多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便起身，继续向前。 “诶，你怎么又走了，再休息一会啊...” 他没有理会李多言，沿着道路，一步一摸索。 .... .... 【克苏】 卡尔和顾扶摇看着眼前的一幕，怔怔说不出话来。 狭窄的房间里...陈不恶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之中。 从体内向外...不断散发着一股漆黑色的邪恶气息，这股气息相当庞大，若不是有卡尔护着顾扶摇，恐怕早就遭殃了。 而在房间的另一旁，站着一个人。 卡尔一眼认出来，是先前那个穿着风衣，在街道上攻击他们的男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王...” 卡尔出声道。 漂浮在半空中的陈不恶，听到声音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缓缓眯起来，眼中的神情诡异而又荒诞。 “嗯...有点意思。” 他声音阴沉道。 听到这句话，卡尔愣了一下，第一反应便感觉到... 他不是王... 他是谁？ 虽然从容貌上来看，是王的身影，但体内...却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陌生的感觉，陌生的语气，和令人感到不安的...气息。 如果他不是王，那王...又去了哪里呢？ 陈不恶看了他一会，随后，目光望向远处，仿佛打算离开，抬起脚往外走。 “你不是王，你到底是...” 他向前伸手去抓，可在手掌触碰到陈不恶的瞬间，卡尔的皮肤上...忽然开始迅速发黑。 像是腐烂一样。 紧跟着，他余光瞥见一旁，有什么东西正朝自己快速攻击而来。 卡尔的反应很快，急忙侧身，同时伸手朝那东西喊道：“压缩！” 可下一秒... 他的身体骤然像是被千斤压倒，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骨头传来碎裂的声音。 卡尔趴在地上，瞪圆眼睛，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但他...很熟悉这种攻击的感觉。 这是自己刚才使出去的招式...怎么会打在自己身上？ “卡尔，你...你在干什么？” 一旁，顾扶摇目光疑惑且惊恐的望着他，仿佛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 “你在攻击你自己...” 在她眼中，只看到卡尔突然莫名其妙的朝自己使用了一招“压缩”，把自己重创在地，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身影。 而陈不恶，仍旧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一步一步，朝大门外走去。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哥，你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陈木音伸出手来，一旁顾扶摇听到这句话，不安道：“你是陈木音...你就是陈不恶口中说的那个弟弟？” 他看了一眼说话的女人，平静道：“我是不会认你当嫂子的。” “你...你说什么？” 顾扶摇愣住了。 可下一秒，陈木音嘴里，忽然发出一个怪异听不懂的声音。 “断·固。” 咔嚓。 空气里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下一秒... 顾扶摇看到陈不恶的身体，从中间竟然分裂开来，紧跟着...像是被钉在了一堵空气墙上，动弹不得。 “死·裂。” 陈木音没有任何停留，表情阴沉，手指开始快速打结、翻动。 随着他话音响起，陈不恶在半空中的身体愈发狰狞，就好像被切割机扭断成一块一快的行动。 “你杀不了我...这种方式...只能杀死这具肉身而已。” 就在这时，被四分五裂的陈不恶，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 “这具肉身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但对他...有意义，而他对你，也有意义...所以，你真的要杀吗？你想清楚了吗？” 就这么一句话，让陈木音翻动的手指，当场怔住，他死死盯着地面，仿佛一时间有些犹豫。 而就这么一愣神之际，被四分五裂的陈不恶，瞬间恢复，紧跟着，身体飞出门外。 “不好...！” 他急忙追出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陈不恶速度极快的升向半空，展开双掌，表情阴森的笑了起来。 “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的真面目...” 他停在天空之上，五指轻动，闭上眼，仿佛在感受着什么，嘴里发出呢喃自语声。 “割裂的空间...凌乱的世界...怪异的生物...来自高层世界的蔑视...” “连这种世界，也算得上是高层？” 他手掌向下虚空一按，半空中正下方的地面上，骤然裂出一道巨大的痕迹。 仿佛地震一样，地面开始剧烈颤抖，四周的房屋迅速倒塌。 而从那地面之下，钻出一只漆黑而又庞大的...异样之物。 看起来像是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内部隐隐散发着阴森的红光，那红光所照之处... 周围的树木，连同房屋，竟仿佛是有生命般，迅速变得腐朽、破败。 “我是疾病之神，这个世界，已病入膏肓。” 第312章 不同的世界 当那猩红色的光芒变得越来越亮，甚至已经透过一个空间，侵袭到另外的空间之中。 整个【克苏】世界，几乎是在顷刻之间，染上了疾病。 人群，开始变得疯狂，失去理智，相互厮杀。 像是变成了没有任何分辨能力的怪物。 而那位于天空之上的【疾病之神】，用手指在半空中，仿佛抓住一团空气，用力一拧，连同空气也变得扭曲、狰狞，呈现出褶皱的模样。 紧跟着...仿佛被撕开的纸张，破出一个巨大的洞口。 他，走了进去，消失在视野之中。 同时，下方跟出来的陈木音，脸色阴沉的跟了上去。跃进那漆黑的洞口之中，跟着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房间里顾扶摇和卡尔跌跌撞撞追出来，当看到那巨大椭圆形的异样之物，从阿兹莫丹家族的城堡下破地而出，宛如拔地而起的建筑时，两个人说不出话来。 即便是卡尔，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顾扶摇本能的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像当初五骑士降临【常界】时一样，一种压抑和绝望窒息的感觉。 但此刻，内心的不安感，甚至比当时还要强烈。 “你们...都干了什么？！” 这时，从一旁，忽然传来一个令人不安的声音。 本·阿兹莫丹不知何时浑身是血的站在一旁，他的表情狰狞可怕，血液顺着眼角流下来。 手里还握着一把左轮手枪，目光仿佛绝望般的看着这一切。 用枪，对准了面前的两个人，嘴中呢喃着。 “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切...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什么！” 随后，他直接扣动了扳机。 ..... ..... 神秘教堂下的密牢之中。 被关在笼子的少年，目光沉沉，他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歪着脑袋，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空气。 渐渐，一双眼眸忽然散发出紫色的异样光芒。 “来了....” 他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划，一道空间缝隙打开。 少年直接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开始迅速变幻，耳边传来极剧嘈杂的声音。 当一道白光闪过后，少年缓缓睁开视线。 他看到了蔚蓝的天空，还有朵朵悠闲的白云。 眼前，车水马龙，行人匆匆，道路两侧是林立的高楼和房屋，到处充斥着...未来的气息。 “站大马路中间，找死啊！” 一辆车从他身旁疾驰而去，同时车窗打开，上了年纪的大叔骂骂咧咧。 少年目送着那车子飞快离去，看到上面写着“出租车”三个字。 他用好奇的目光，观察着这个崭新的世界。 这里和【克苏】完全不同，到处呈现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充满了乐趣。 但很快，少年也感受到了另外一些东西。 在这幅生机勃勃下，隐藏的不安和黑暗.... “今日，世界各地出现了许多未知的缝隙，根据相关专家预测，这或许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门...” “人们纷纷在猜测，关于【病界】，倘若真有一扇门，能够在两个世界里来回同行，那【常界】的人们会用何种态度去面对【病界】的生物？” “战争，和平...” “今日，各地开始没有任何预兆的下起了大雪，整场雪已经持续多日未曾见断，积雪越来越厚，导致道路上车辆难以通行...” “一种奇怪的病症开始出现，尤其是在下雪的地区，人们将其称为【雪病】，疾病的成因尚且不知...” “怪象越来越多，一种关于世界末日的言论开始盛行...” 房间里，张悟心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上的实时新闻。 眉头紧皱。 这里是山海司的总部。 平常他是没有资格能来这里的，但现在...情况实在特殊。 尤其是他在【病界】，关于那种信仰战争活下来之后，就成了山海司内部的重点观察人物。 这时，从一旁，走过来一人。 递过来一杯水。 “谢谢许部长。” 张悟心赶紧起身接住。 抬起头，是山海司的分部长，许慕。 “因为最近事态繁杂，山海司内部经过梳理发现，很多事情都和陈不恶有关系，所以才把你带到总部，想了解一些情况。” 许慕队长坐在他身旁，点了根烟。 这位队长名字颇有诗意，但人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 坐下来后，点了根烟，又递过来一根，张悟心连连摆手低头道：“戒了。” “戒了好，这东西抽得多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许队长吐出烟气，向后仰着，背部依靠椅子道。 “关于陈不恶...我能说的，在之前都已经说了，他的很多事情，我也就知道这么多。” 张悟心端着杯子道。 陈不恶的事情，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即便他说完一切后，山海司还是没能抓到他。 许慕听到这话，没有接。 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份资料，放到他跟前，沉声道：“你先看看吧。” 张悟心接过来，好奇的打开。 许慕在旁道：“你边看，我边给你说，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没办法用常理去解释的。” “我很喜欢坐井观天这个寓言故事，一个青蛙坐在井里，每天抬头看天，它一直就以为，天空只有井口这么大，所以对天空，并没有什么想法。” “直到后来，一只从外面过来的鸟儿告诉他，天空很大，非常大，青蛙才对天空产生向往，决定跳出去看一看这个世界。 “而人类，就是这样，在【病界】出现以前，人类都是井底的那只青蛙，以为世界就这么大，可【病界】就是那只鸟，它出现了，然后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还有世界，还有很多世界。” 许慕说到这里，突然停顿，然后把烟气吞咽下去，顺着鼻子喷出来，突然转口问道：“你听说过，【旧日报社】吗？” 张悟心愣了一下，转而点点头：“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 “我们组织内部，和他们其实有联系，但仅限于，消息的互通。” 许慕道：“目前，我们通过【旧日报社】得知...世界的数量，远不止两三个，而是....无穷无尽。” 听到这话，张悟心猛然抬起头，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至今只在【病界】和【常界】中来回穿梭，别的并不知道。 “我们得知，除了这两个世界之外，距离我们最近的，还有一个【克苏】世界，现在往生社那帮子邪教徒，信奉的就是这个。” 许慕弹了弹烟灰道：“世界还分高层和低层，我们和病界，处于等级别的世界，但克苏，比我们高出一层。” “当然，还有别的世界，每个世界的时间...空间都不相同，例如，据我们了解，有的世界...现在的时间，可能正处于古代。” 第313章 我们的王 “但更多的世界，和我们暂且无关。” 许慕把话题转回来道。 “【旧日报社】在这些世界中，充当的成分，类似中转枢纽，没人知道它们究竟代表着什么，被谁掌管，又或者属于哪里，似乎每个世界都有它们的存在。” “而它们的作用，就是供世界信息，去了解不同世界发生了哪些大事。” “原来是这样...” 张悟心低下头，陷入沉思，他从来没想过...在这个世界之外，竟然还有更多的世界。 甚至连世界本身，都有高低之分... 那高层和低层世界的区别是什么？ 我们又为什么被称为低层世界？ 是谁定义了高和低的区别？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许慕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道：“不要去多想，虽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像我曾经刚刚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一样，想了很多，但有些事情根本想不通，想再多也得不到答案。”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两个。” 说着，他把张悟心手里的资料，翻到特定某一页，道。 “我们通过和【旧日报社】对上，获取信息，并自行调查，目前侦察到两股异界的力量来到了这里。” 张悟心低头看到，纸上，写着关于下雪的内容。 而另一侧，写着关于【克苏】的世界。 许慕看起来面容有些愁苦，道。 “这场不知名的雪突如其来，我们认为和【病界】有关，受到这些雪影响的人，都得了一种怪病，体内血肉组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棉絮，叫做【雪病】。” “但另一边，我们也侦察到了【克苏】的情况。” 说到这里，许慕突然停下来，道：“你信神吗？” 张悟心愣了一下，转而摇了摇头。 “不信神挺好，因为有时候，神未必是站在人类的阵营，反而可能是对立的一面。” 许慕目光变得深邃道：“如果说，每一个世界都不尽相同，那我们猜测，每一世界，都有一个核心的存在，我们想到了王，也就是世界的王。” 听到这话，张悟心的心头骤然一颤，好像感受到了什么。 “我直接说结论吧。”许慕缓声道：“我们怀疑，病界世界的王，和克苏世界的王，都来到了这里。” “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每个世界，都有一个王，那我们并不清楚，【常界】的王，究竟是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悟心其实已经意识到了某些东西，尽管许慕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但他却说出来了：“许队长，你想说...这个王，有没有可能是陈不恶吗？” “是的。”许慕没有任何回避，点头道：“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到他才行，当然，这次不再是以敌人的身份，而是以朋友。” 张悟心不再说话了。 他低下头，脑海中里不断浮现出陈不恶的面孔。 实际上，山海司的打算相当明显。 用【常界】的王，去阻止另外两个世界的王。 所以王，究竟是不是陈不恶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这个王，有一个实力相当强大的人，能够阻止灾难来临。 ..... 【病界】 天亮了。 当陈不恶筋疲力尽翻过一座被积雪覆盖的山头时，透过伞布的缝隙，他看到了远处地面上，缓缓升起的日光。 有种解脱感。 但山，刚爬了一半。 他的脚掌和手掌已经完全没有知觉，还能走路，完全是依靠着双腿机械的力量。 老宁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 期间陈不恶尝试呼唤几次，但并没有什么作用。 令陈不恶想不到的是，李少言还始终跟在后面，随着翻过山头之后，指着道：“前面，就是荆棘之林了，我们要穿过那片荆棘才行，兄弟，现在回头还有机会。” 听到这话，陈不恶回应道：“想回去，你就回去吧，没必要一直劝我。”随着日光升起，陈不恶把伞收起来。 此时，他终于能看向一旁，这个一路陪着自己前行的“伙伴”。 但令人感到诧异的是，李少言还用箱子套着自己的身体上，没有摘下来。只能看到他的一双脚，却看不到身体和面部。 “你不把箱子摘下来？太阳已经出来了。” 陈不恶语气平静道。 “嘿嘿，我不摘了吧，我脸上有皮肤病，不能被日光照射，先前想接你的雨伞，也是因为天黑的缘故。” 李少言语气不明的怪笑一声。 这让陈不恶感觉奇怪，但没有多问，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他没有心思把精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前面的荆棘之林，听说所有人走过去的人，相当于换了一层皮，能忍下来的人不多，你确定还要往前走吗？” 李少言指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丛林，语气有些胆寒道。 陈不恶看了一眼，山坡的下方，许多茂盛的树木拥挤在一起。 这些树木显然不太正常，倒不是说在这寒冬之地还能生长的如此茂盛，而是...树身之上，竟然长满了倒刺！ 看起来简直像是一根根带有弯曲弧度的钉子，在刚刚升起的日光下，反射着阴冷的白光。 陈不恶盯了一会，没有说话，径直背起老宁，往山坡下走。 实际上，他现在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不睡觉，不进食，纵然再强的身体，现在也有些体力难支。 而远处的山顶，看起来依然遥遥无期。 他往下走，李少言在后面赶紧跟上来，诧异道：“你是真不怕死啊！” “你又不是给自己看病，为了这么一个人，至于吗？再说，上面未必就有你想要的药方。” 陈不恶根本不搭理他，当背着老宁来到荆棘丛林前时，他凑近看了一眼，并用手试着去摸了一下生长在树身上的倒刺。 顺着，被冻僵硬的皮肤，划开一个小口。 血液没有流出来，但伤口相当明显。 第314章 快到了 陈不恶感到有些诧异，抬眼看去，树木之间的距离本身比较拥挤，行走在其中，有的地方宽敞，但有的地方则显得十分狭窄。 倘若从其中直接穿行过去，相当于直接沿着刀刃摩擦身体。 怪不得这里来的人很少，即便有些人知道能治病，也不会来。 毕竟...很可能没有登到山顶，反而先死在这了半山腰上。 李少言站在他身旁，眉头拧在一起看着这一幕，深呼吸道。 “兄弟，你确定...诶诶诶！” 他话还没说完，瞪圆眼珠子，就看见陈不恶用雨伞将老宁裹起来，然后背着人，一言不发，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荆棘密布的丛林之中。 李多言怔怔站在外面，看到这一幕，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也跟着进去。 可再不跟着进去，那小子的身影就要看不到了。 干脆一咬牙，心一横，抬头低头往里面走。 反正自己身上有箱子... 不怕针刺。 再说了...老宁，我这他妈的都是为了你啊！ ... ... “听说了吗？” “什么？” “福音王带着军团前往空亡山了！说是找到了当年杀害王族的凶手！” “听说了...那个王族，说的是不是李之唯公主吧？” “是啊，不然还能有谁？”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福音王竟然还记得。” “可不是嘛，当年谁不知道，福音王小的时候，几乎是被姐姐李之唯养大的...” “当年福音王坐上王位时，在宣言上不就说过，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曾对他恩重如山，如果没有这位姐姐，他早就死了，可惜后来遭人陷害病死，福音王便发誓，早晚会为李之唯，也为福音王族洗清这把债！” “空亡山...这地方有点耳熟啊，我记得离这里不远吧。” “不远...你忘了吗？那就是当年李之唯病死的地方...” 码头旁。 已经收集完材料和对少年死去事件有更多调查进展的蓝洛三人，站在岸边，看着浩浩荡荡出发的军团船只，面色相当凝重。 三个人对视一眼，不说话，直接驾驶着【祈福号】，前往空亡山。 他们避开了前方浩荡的军团，从另一条路绕过去。 而且必须要赶在对方之前，到达空亡山，将此事告诉新王才行。 当然，这并不容易。 仅仅只是一瞥海面上的军团队伍，蓝洛都能感受到，在福音王船只的队伍上，除了军团士兵之外还有不少实力强悍的教社人员，甚至...他还感受到了【神】的力量。 西方国度只有一名神能拥有这种程度的气息。 那就是【死帝】。 相传，福音王族一脉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对【死帝】进行了一种类似契约的控制。 倒不是限制人身自由，而是在有需要的时候，【死帝】必须要言听计从。 这令人感到唏嘘不已。 身为神，都没有自由。 似乎也因为这件事，【死帝】已经很多年没有真正露过面了，只是在幕后偶尔能听到一些不大不小的行动，维持着自己的信徒和信仰。 也仅此而已。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认为死帝并非被王族控制，而是一种合作关系。 毕竟在西方国度占据最多的信徒都是【死帝】，双方合作，互利共赢，何乐而不为呢？ 此刻，福音王坐在船坞之中，目色沉重。 蛇眼女人站在他身旁，面容轻巧，不言不语。 “给南方国度和北方国度的信件，送出去了吗？” 他声音低沉问道。 “已经送出去了。” 福音王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在那封亲笔写下的信件上，声称自己找到了至高王，并和至高王提出谈判。而谈判地点就在空亡山。 这两封信送过去之后，倒不必担心南方国度和北方国度的王不会来，福音王对此胸有成竹。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另外两个国度的人到达之后，进而...实施自己真正的计划。 报仇是真。 但不止是报仇。 【空亡山】 荆棘密布的丛林，陈不恶艰难的穿行其中，已浑身是血。 整个雪山上，风雪不停，呼呼作响。 寒冷，鲜血，痛苦。 疲倦与饥饿交织在一起。 当陈不恶进入荆棘丛林时，一开始尚且能忍。 可随着衣服被划开，皮肤割破，鲜血淋漓，在寒冷与痛苦双重的压制下，他渐渐开始感到极度疲倦... 全身是血，已经不是简单机械抬脚行走... 而是，沉重。 仿佛随着自己不断接近山顶，背上越来越重。 缥缈的大雪覆盖在身上，冻住流出的血液。 陈不恶开始感觉不到太多疼痛和寒冷，只觉得身体相当疲倦。 他已经连续两三天没有睡觉，在寒风中登山，还能继续行走下去，全靠一口气死死撑着自己。 等他整个人彻底从荆棘之丛走出来之后，浑身...已经全是鲜血。 一抬头，却发现李少言不知何时，已站在前面，正挥手等着自己。 “兄弟！这边！往这边走！” 他大喊着，陈不恶感觉耳朵有些嗡鸣，听不清，只是本能的往前走。 每走一步...脚下的雪，都被染红。 “加油啊兄弟，快到了！咱们就快到了！” 李少言发出兴奋的叫声。 快到了... 快到了吗？ 陈不恶抬起头，望向山顶，被冻住的血液几乎把视线遮盖住。 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经能隐约看到山顶的全貌了。 真的快到了…… “兄弟，坚持住啊，过了荆棘丛林，前面还有沼泽之地，等过了沼泽之地，再过骸骨之狱，再过万重阶梯，然后就到山顶了！！” “……” 呼吸...瞬间开始变得稀薄。 陈不恶感觉已经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了。 就算听得进去，也无法思考。 大脑一片空白。 “穿过荆棘...再过沼泽...再过骸骨...再过阶梯...” “快了……老宁，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陈不恶盯着山顶，背着老宁，再度艰难抬起脚，一步一步，往前走。 只是这次，他的速度更慢，比想象中还要慢。 “我们要不先休息休息吧。” 李少言在旁边看到他的样子，指了指一旁的一块石头。 陈不恶站在这里，感觉眼皮在打架，但不敢让自己睡着。 第315章 大军而来 当他把老宁依靠着石头放好之后，感觉胸膛处，突然一阵疼痛。 紧跟着...还没反应过来。 旁边李少言惊呼出声：“兄弟...你怎么吐血了...！” 吐血？ 陈不恶没有任何感觉。 只是一低头，忽然发现，自己的嘴巴里在向外流血... 血液滴到雪地上，一片刺眼的殷红。 “兄弟...你没事吧，你...” “我没事...我没…..” 李少言快步走过来，陈不恶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问题... 可突然，他腿一软，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整个人感觉天旋地转，几乎要昏死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抬头，他就看见从穿行而来的荆棘丛中，缓缓走出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上背着什么东西，被白布裹起来，看不出样子，只是看起来像是背着一个木乃伊。 除此之外，女人和他一样，从荆棘中走出来的时，衣衫褴褛，浑身鲜血淋漓。 只不过她的表情，要更加坚毅。 陈不恶木讷的看着她，坐在地上喘着气，努力让自己恢复状态。 他很诧异，因为单从这女人的面貌来看... 长相很精致。 不像是能来这种地方的人。 尽管此刻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却始终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 陈不恶和她对视上。 女人停下脚步，看着这两个人，没说话，转而径直走到一旁，也跟着坐下来休息。 “怎么又来一个？” 李少言看到这女人，露出诧异的表情 “都是不怕死的啊……” 他刚要走过去。 女人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刀，冷声指着道：“别过来...…” 能看出来，她很紧张，也很不安。 声音也有些虚弱。 说实话，在这种状态下，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李少言见状举起手，识趣的后退，缓声道。 “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女人来这里的，你不简单啊，很少有女人能穿过荆棘丛林...诶，你这背的是什么东西？” 他说着话，手有点欠，还要伸手去动。 女人立刻站起来，直接就一刀砍过去。 砰。 陈不恶看见一只手掉在了地上。 鲜血，喷了出来。 洒在雪地上，十分显眼。 陈不恶大脑这会有点不太清醒，意识模糊还没反应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少言本人，正用另一只手抓住被砍断开的手腕，哀嚎大叫起来。 陈不恶觉得。 他现在应该感觉不到疼... 只是看见自己断开的手臂，会本能的感到恐惧和害怕，因此惨叫而已。 真是是个凶狠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陈不恶不仅不担忧，反而很想笑。 他终于，发出一阵轻笑声。 女人冷漠的看着他：“你笑什么，再笑，我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陈不恶知道她做得出来。 但并没有畏惧意道。 “杀了我有什么用，杀人多容易，你要能登上山顶，救下想救的人，那才算有本事。” 听到这话，女人咬紧了牙，没有说话。 似乎也不愿意再和这两个人交流，转身，背起那“木乃伊”继续向前。 陈不恶感觉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重新背着老宁，爬了上去。 “我要杀了你...！我的手，我的手啊！” 李少言在后面哭天喊地。 可看见陈不恶走了，他也不敢停，赶紧又跟上去，一边用破开的衣服缠住伤口，不停哭着念叨：“兄弟，我要是死在这了，你一定帮我立块碑，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啊...” 陈不恶没搭理他，登山的路，变得越来越难走。 但陈不恶很惊讶，因为那个女人，背着“木乃伊”，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她不累吗？ 不可能。 只要是人，都会累，何况自己还是神。 三个人排成一字行，谁都没说话，只是在风雪中低着头往上爬。 终于，过了半晌，陈不恶忍不住开口道。 “看来，你很想救这个人。” 女人没搭理他。 陈不恶继续道：“我也想。” 李少言在后面见状崩溃道：“兄弟，你见色起意啊，老跟那娘们说什么话，你跟我一句话都不说的！我一路上都跟你说多少话了！” 陈不恶看了他一眼没搭理，还是没搭理…… 只是感觉身体使不上力气。 他继续往上。 终于，那女人大概也觉得说话能保持清醒，开口道：“我要救的，是我最爱之人。” 陈不恶点了点头。 是的，若非最爱，岂能为他翻山越海？ “他带我体验了人间最好的一切，但却要丢下我自己走，我接受不了。” 她咬着牙，目光盯着前方道。 陈不恶一抬头，看到，在女人的脖子上，戴着一串项链。 那是很漂亮的一串项链。 只是他忽然感觉... 项链好像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里曾经看到过？ 他努力去想，但大脑总是中断。 想了半天。没有答案。 也罢...也许只是普通的项链。 陈不恶清空大脑，跟在后面。 很快，又越过一个山丘，来到了沼泽之地。 陈不恶站在小山坡上，放眼望去，除了白花花的雪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李少言跟上来，在旁道。 “兄弟，这地方你真要小心才行，别被积雪给骗了，雪下面埋着有许多沼泽，一脚踏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听到这话，陈不恶皱眉道：“你能分辨出来哪里能走？” “那当然，比如说这里…” 李少言往前一步试探道：“这里就能走...” 噗！ 他一脚直接掉进了里面，吓得嗷一声，赶紧往后退，把腿拔出来。 陈不恶看到... 他的腿上全是泥泞和沼泽。 旁边女人白了他一眼，用无语的眼神看着这两个人。 然后，不说话，站在前面观望半天，最后抬脚往前走，一步一步试探着。 陈不恶见状，立刻背着老宁，直接跟在后面。 反正有人试探，怕什么？ 等女人走出几步，回头看着跟上来的两人冷哼道：“让我一个女人在前面探路，好意思吗？” 陈不恶没说话，李少言立刻举起自己的断臂怒道：“淹死你才好！” 这片沼泽地行进起来，不比荆棘丛林好走。 只不过相对来说更加安全，一点一点往前试探着走。 只是速度有些慢。 一步一步，走出了这片沼泽之地。 距离山顶又近了一步。 …… …… 而与此同时，空亡山下。 不到半天的时间，一艘艘巨大的军船停泊靠岸。 身穿铁甲的士兵，林林立立，陆续登岸。 黑压压的几乎将整个岸边铺满。 原本居住在这里的村民们，全都吓得关上门，无人敢出来。 福音王用手指着远处的山脉，声音洪亮道：“我们不来求医，我们只来杀人，朝山顶前进，但不要伤害平民！” 密密麻麻的无数士兵得到命令，开始朝山顶前进。 大军过境，让人胆寒。 福音王允许所有人使用能力，只要能够达到山顶，找到自己想要杀的人，怎么都可以。 哦对了，顺便，接姐姐回家。 ... .... 在沼泽之地缓慢行走，一路上没什么危险。 倒比荆棘丛林容易不少。 等走出来之后，女人突然停下来，站在高处，仿佛感应到什么，怔怔回头望着山脉。 陈不恶从她身边掠过去，一不小心，撞到她背着的“木乃伊”。 女人身体一时失去平衡，木乃伊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盖在上面的白布瞬间被风吹开。 陈不恶一低头，看到那被白布遮盖的人... 瞬间愣在原地。 那竟然是...老宁！ 第316章 送命的 看着倒在雪地之中的老宁，陈不恶起初，以为是自己看错出现了幻觉。 但很快... 他又注意到，那确实是老宁。 但相比自己背着的老宁来说，显得更加年轻一些。 可...这怎么会是老宁？ 陈不恶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女人忽然抓住他，目光不安道。 “你要快点才行，他们来了...” “他们？” 陈不恶没明白怎么回事。 转头往山下看去，他确实透过白雾，看到黑乎乎一片。 但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快登上山顶，治好你身上疾病的办法就在山顶上！千万要坚持下去！” 女人说着话，开始背起地上的老宁往回走，而不是继续朝上方登山。 这让陈不恶有些茫然无措，忍不住道。 “我来这里不是给自己治病...你背上的那个人...” 听到这话，女人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而沉重道。 “给谁治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登上山顶。” 陈不恶还想多问一些，可就在这时，耳边猛然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 “娃...我们到哪了？” 是背上的老宁在说话。 陈不恶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急忙转身。 就看到倚靠着石头的老宁，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一条缝隙，正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 他整个人神情看起来相当疲倦，甚至连说话似乎都十分费劲。 “社长，我们在【空亡山】...” “空亡山...” 老宁僵硬的抬起脑袋，目光浑浊的望向四周吗，随后又缓缓道。 “我刚刚听到你的声音...你在和谁说话？” “我在和他们...” 陈不恶伸手一转身，当场怔在原地。 四周...并没有任何人。 空空荡荡。 既没有那女子。 也没有断开手臂的李少言。 只有无边无际的风雪，和望不到尽头的天边。 “你看到幻觉了...？” 幻觉？ 陈不恶有些怔然。 “不可能...刚才有一个女人和男人也在登山，那男人还被女人砍断了手臂，而且她还背着你...” “背着我？” 听到这话，老宁浑浊的瞳孔，逐渐瞪圆。 随后...他颤颤巍巍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 神色苍茫的望向四周。 风雪吹在他的脸上，让这位满脸沧桑不知经历多少时代的老人，此刻看起来竟然有种风烛残年的凄凉感。 老宁叹口气，回过头，再转过来，突然用手指着道。 “地上...只有你一个人的脚印啊。” 陈不恶顺着手指看去，脑袋嗡嗡作响。 来时的雪道上，那尚且未被新雪覆盖的脚印，只有一个人... “这...” 陈不恶僵硬在风雪中，就像是被冻住一样。 难道真是自己幻觉了？ 老宁虚弱的开口问道：“你...和我描述一下那两个人。” 陈不恶便说出了“李少言”的名字。 还有那姑娘的大致容貌，最后，提到了姑娘戴着一个项链的事情。 因为这个项链总让他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老宁听完之后，挥了挥手，只留下一句：“不认识，也许只是你太疲倦，看错了。” 随后不等陈不恶回答，指向山顶道。 “你不用背我了，剩下的路，我们慢慢上。” 陈不恶张了张嘴没说话。 因为他总觉得老宁的状态这会有点不对。 可究竟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现在没有天黑。 老宁便将那把大雨伞当拐杖，支撑着自己往上走。 陈不恶跟在身旁，两个人顶着风雪，天地显得虚无缥缈，空旷幽深。 “社长，我听希娜说，你去了王族陵寝后，就昏迷了...是因为疾病的缘故吗？” “嗯...” 老宁回应了一句。 “祭拜完一位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一黑，就昏死过去了，也没想到，你会背着我来这里。” “我说过要找到治好你疾病的办法。” 听到这话，老宁没说话。 两个人，在雪中留下两串漫长的脚印。 半晌之后，老宁缓缓道：“你治好我的疾病，那你自己的呢？” “我的病不像你这么要命，还有足够的时间。” 陈不恶笑了笑道：“说不定这一趟到山顶，我们两个人的病都治好了。” “希望吧。” 老宁没有表情，继续登山。 他好像...比陈不恶还要着急。 当过完沼泽之地后，来到了骸骨之狱。 这里...比先前的荆棘和沼泽看起来更加荒凉。 一眼望去，树木，石头，全都没有。 然而老宁却道。 “这地方之所以叫骸骨之狱，是因为来这里登山的人，大部分都死在了这里，能走到这里，已经是生命的极限了。” 陈不恶望着白茫茫的积雪，心里默然。 实际上，如果不是有老宁陪着自己说话，还能抵抗着极度疲倦的精神，他恐怕也早已倒下了。 没想到登上这条【空亡山】竟然如此艰难... 这岂是来看病的？ 简直是来送命的！ 抬脚，走上这片骸骨之狱。 .... .... 【南方国度】 灵王看着手中的信件，面色有些复杂。 旁边站着几名学者，正在为此事出谋划策，尽管已经商量半天，都觉得有些左右为难。 这信件是从【西方国度】福音王送来的，信中声称他已经找到了至高王，并约定在【空亡山】见面。 说实话，这么简单的伎俩，灵王自然不相信。 如果真找到至高王，他凭什么跟你们谈判？ 简直是笑话。 但有一个疑惑的点，那就是...福音王应该也知道自己这封信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所以他为什么还要寄过来呢？ 显然... 是有别的打算。 而且不管是什么打算，似乎都要在【空亡山】解决。 而且从得到的信息来看，他甚至带着军团前往了【空亡山】，这又是为了什么？ 灵王并不知道藏在福音王心中的那份仇恨是什么。 他只是有些想不通。既然能带这么多军团前去空亡山，那必然是以兵戈相见。 有时候看起来表面友好的国度，实际上只是利益没有摆上来。 倘若利益放到桌子上，再好的关系，恐怕也会杀个脸红脖子粗。 对灵王来说，这未尝不是个机会。 既然他寄来信件，那自己就去。 而且，要带更多的军团过去。 不管福音王做的什么打算...他灵王的打算是，趁这种情况下，让福音王葬身在【空亡山】！ 这样一来，西方国度会暂时失去王族的支撑，再将其一举歼灭。 在和一众学者商榷之后，灵王在次日，率领南方国度军团，前往【空亡山】 .... .... 第317章 过往之事 .... .... 与此同时，【北方国度】。 世人皆知，北方国度又被称作为巨人国度，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个个身高过两米，膀大腰圆，体格健硕。 北方的血山王族向来以力量着称于【病界】。 其王族宫殿【冰城】位于连绵不绝的山脉之中。 这是一座完全用冰铸造而成的城池，却比石墙更加坚硬。 此刻，北方王族现任血山王，手捧着信纸。 皱着眉头仔细看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看清。 因为他的手掌实在太大，那上面字小的好像蝌蚪似得，无奈之下...只能借助从西方国度引进来的仪器才能勉强看见。 费劲看完之后，血山王露出狰狞的笑容。 “这傻狗福音王，说自己找到了至高王，还邀请我们去空亡山谈判，他当真是老糊涂了吧，这种理由也敢拿来用？” 旁边一众将领闻言，跟着露出一阵嘲讽般的笑声。 在血山王看来，这分明就是引虎出洞的计策，谁不知道福音王带着军团去了哪里？ 让自己过去，目的是什么？ 呵呵...傻子才去！ 血山王直接把纸团揉碎，随后起身振声道：“既然他带着军团离开了西方王城，那咱们带着军团，直捣黄龙！” 他不打算去【空亡山】。 他打算带着军团直接进攻“莱茵城”！ .... .... 骸骨之狱。 陈不恶扶着老宁，一步一步往前，脚下，崎岖不平，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直接摔在地上。 “再往前，就到万重阶梯了，只要顺着阶梯爬上去，就到山顶了。” 老宁停下来，喘着粗气道，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仿佛十分痛苦。 陈不恶扶着他，能明显感受到，老宁的身体和手臂在发颤。 也许是因为疾病，也许是因为寒冷。 但不管是什么，都在表明着...这是一个即将无法支撑自己走下去的老人。 “社长，我背着你上去吧，我们快到了。” 陈不恶弯下腰，老宁没有拒绝，任由他背着自己，走出了这片区域，来到了那万重阶梯跟前。 陈不恶站在阶梯最下方，抬头喘着气望去，一层一层的阶梯蔓延向山顶，仿佛无穷无尽。 他很担心自己现在的情况，还能不能爬到山顶。 这时，老宁突然道：“娃，你把我放下来吧。” “好。” 陈不恶弯腰，把老宁轻轻放下。 老宁坐到第一层台阶上，回头望着下方，指了指道：“他们来了。” 陈不恶此刻再回头看，已经能透过浓浓白雾，看清楚那黑压压的一片...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士兵！ 他愣住了。 “那是...” “恩怨。” 老宁声音苦涩道：“年轻时候，欠下的债。” “他们是来杀你的？” 直到此刻，看见这一幕，陈不恶好似终于明白什么，一把抽出背上的老周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咬牙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这，就不会让任何人动你，我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老宁没说话，用手去捡地上的石头，却两次都没能捡起来。 他虚弱的露出一个苦笑，道：“娃，你看我现在的状态...连拿块石头都费劲...我宁好梦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 “你就不好奇，是什么恩怨吗？” 他露出一个像往日一样的笑容。 陈不恶望着远处，不断靠近，黑压压的军团，想了想，觉得只有一个答案，便道：“和那个叫李之唯的人有关吧。” “嘿嘿...” 老宁笑了一声：“当年，我二十多岁，和你差不多，跟着夏修山前辈来西方国度，在一次游览王城时，看到了她，她和我对视上，那会我突然就懂了什么叫做，一眼，万年呐！” “....” 你就是个老色批！ 陈不恶想吐槽。 老宁继续道：“不过...说到底，李之唯是王城的人，那会我还只是个毛头小子，看看就够了，也不敢怎么着。” “那不挺好吗？” 陈不恶在他身旁缓缓坐下。一老一少，头覆白雪，在这万重阶梯下，吹着空亡山的雪，聊过往之事。 下方，黑压压的军团侵犯而来，命运，仿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是挺好。”老宁幽幽道：“如果不是夏修山前辈最后怂恿我，一切都挺好...” “....他怎么怂恿你了？” “他跟我说，爱一个人要大胆些，做一个敢爱敢恨之人，喜欢她就去说，可我告诉他，人家是王城的公主。” 老宁回忆着无奈道：“结果你知道夏前辈干了什么吗？他把公主掳走了。” “...” “你都想象不到，我第二天醒过来，就看见公主坐在我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害怕的样子...夏修山前辈还指着我说，这小子喜欢你，你以后跟着我们走就行了。公主脸色当场就白了。” 这不就是土匪嘛！ 陈不恶无语，夏修山前辈以前该不会是土匪出身吧？ “我本来想把公主放回去，可那老东西说，他掳走公主的时候在人家王城里留下了我的名字，我现在是最高级别通缉犯，回去，死路一条。” 老宁无语道：“我那会还没什么本事...听见这话就怂了，没办法，只能带着公主一块上路。” 望着下方密密麻麻蜂拥而来的军团，陈不恶淋着雪，听老宁讲过往之事。 第318章 输给爱情 从老宁的口中，陈不恶听到了一段爱恨情仇的故事。 当年，夏修山强行当“月老”，为两人牵线，选择把李之唯从西方国度的宫殿里掳走，硬生生给老宁开创了一段年少懵懂的爱情。 那会他和夏修山前辈，是饥一顿饱一顿，有上顿没下顿，能裹住自己吃穿就不错了。 更别提还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 但又不能还回去，说内心喜欢，那是真喜欢。 老宁那会跟傻小子一样。 一开始，李之唯整天以泪洗面。 打心里认为，自己是被两个十恶不赦的恶棍抓了要挖心割肾给卖掉。 毕竟在宫中她可没少听过关于外面凄惨、变态的传闻。 所以当路上老宁主动和她开口说话时，李之唯第一句便哭着说。 “要杀要剐请便...但请留我一个清白身。” 这意思就是...你杀了我也行，卖我器官也罢，但不要玷污我。 一位姑娘被掳走，最怕的就是这种折磨。 老宁听完，当时很不好意思，挠着头，但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把你绑了。 那听起来岂不是像是一个变态吗？ 怪就怪这夏修山...该死的老东西，不干人事！ 他奶奶的！ 但接下来，别说玷污她...老宁甚至连和她说话都不好意思。 路上到吃饭的时候，也都是扭着头把饭递过去。 最开始的时间段里，两人交集最多的，就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吃饭吧。” “不吃...” 李之唯总以为自己吃饱了好上路，所以不敢吃。 .... “吃饭吧。” “我不饿...” ... “吃饭吧。” “不饿...” 咕~肚子叫了。 “....” ..... “吃饭吧。” “嗯...！” .... 因为老宁对她相当照顾，所以一天天相处下去，李之唯大概也渐渐感受出来，这两个人并不是要害自己。 那他们到底为什么绑了自己？ 难道和争夺王位有关？ 身为公主，她能想到事情只有这些，便就壮着胆子去问，老宁没回答。 却被夏修山笑呵呵道。 “什么破王位，谁在乎那个，先前不就说了嘛，因为这小子喜欢你。” 李之唯露出一副相当惊讶的看着老宁，她还是不敢相信，就因为这个理由，把自己绑了？ 你们难道不知道绑了西方国度的公主，是什么罪吗？ 老宁赶紧红着脸慌忙解释说：“不是我想绑的你，都是这老东西的主意！” 李之唯觉得这两个人真不靠谱，她也不相信这个理由，无奈道。 “不管是因为什么...你们把我放了吧，我会自己回去，而且以我的人格保证，绝不会提这件事...” “放了你，这小子就得相思病了。” “你们别闹了，绑走我这几天，我父亲肯定已经派兵在找了！” 李之唯不安道。 “就算不是为了我，你们也该想一想自己，如果被我父亲的军团找到...你们肯定逃不掉...” 那个时候，路西法还没有继承王位。 仍旧还是上一任福音王。 老宁听到这话的时候，看着李之唯，心中有东西被触动。 “你被绑了，还替我们着想？” “我知道你们不是坏人。” 李之唯低头道：“坏人也不会一直问我饿不饿...” 是的，这一路上，老宁其实相当照顾她，唯恐自己照顾不好。 夏修山听到这话，冷笑道。 “你还别说，自从把你带过来，这小子干活都积极了，以前跟着我，他不饿，也不管我饿不饿，不去找吃的，也不去找找水喝，但你来了之后，为了怕你饿着渴着，他比以前积极了几百倍，唉，我终究还是输给了爱情...” 老宁翻着白眼。 这一点，李之唯也看出来了。 尤其是老宁为自己准备了很多东西，虽然这个青年，他不说，但李之唯心细，经常看到，他会把干净的水，上好的食物偷着留给自己。 一开始，以为是让自己吃了好上路。 但一次一次又一次... 李之唯开始渐渐相信了那个说法。 他喜欢上你了。 难道...他真的是因为喜欢我，就把我绑了？ 身为公主，又何愁没人喜欢呢？ 可因为喜欢就把人绑了，而且还是公主，天底下有几个人？ 按照夏修山的意思：“别说你是公主，这小子要是看上王，我都要给他过来。” “....” 对于这两个人，李之唯并不了解，但相处之间，却感觉这两个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人，实际上相当靠谱。 她就这么被带走，一走，就是三年后。 而这一年，一路上，三个人翻过山，越过海。 见过鬼神，遇过妖魔。 天下之地，无所不其极。 每一次的磨难，每一次的经历，让最初还想着逃走的李之唯，渐渐，开始对这个世界，对这两个人，有了另一种看法。 她从小就在宫中长大，从来没看过外面的世界，当跟着两人游走天下后，从西方国度，到东方国度，到南方再到北方。 眼前所见一切...让她叹为观止，仿佛在这时候，她才知道了自己活着的意义。 而三年后，老宁和夏修山因为相当危险的一件事，便把她送回了西方国度。 当回去之后，李之唯就变了。 那时候，路西法已经继承王位，而她，也不再喜欢宫中的生活，每天面对着一群假惺惺的人。 她总是怀念，跟着两个人肆意大笑，游走天下的快活。 最关键的是...她总是会想起，老宁的脸庞。 三年间，她没什么感觉。 可分别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恐怕爱上那个男人了。 于是，在一个夜晚，李之唯脱去公主服，彻底离开了西方国度。 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西方国度和王城一眼。 而刚刚继承王位的路西法...从那以后再也没能见到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姐姐。 “那时候，她从宫里出来，到处寻找我们，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 老宁坐在台阶上，风雪落在他的面颊上。他望着远处，目色恍惚道。 “可在那段时间里，因夏修山前辈病了，我一直在寻找一个能治疗他体内疾病的办法，所以并没有关注她的事情。” “再过两年，这短短的两年间，我们错过很多次，直到最后，她找到我，是在东方国度的王城，我那个时候因为没能找到治疗疾病的办法，刚把夏修山前辈下葬。” “而我们两个，就在夏修山前辈的墓前，再一次相遇。” “有时候想想，总觉得是前辈冥冥之中指引着我们。” 老宁想起当年之事，苦涩的笑了一声。 “从那以后，我们两个相爱了。” “还有了孩子。” 说到这里，陈不恶想起在福音王族的家谱上，曾看到记载，说调查出来李之唯已经怀上了孩子。 这让陈不恶相当意外，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老宁竟然有孩子。 “那你的孩子...” “没多久便死了。” 老宁目光平静道：“你知道为什么嘛？” 第319章 最后一次提剑 陈不恶心脏一阵抽搐，没说话。 “因为夏修山前辈的病，传到了我身上，那会我还不知道这个病，会对后代还有影响，但实际上，我应该早一点想到。” “毕竟，夏修山前辈，一辈子都没有孩子，他甚至没有爱情，怪不得他总说...爱情，对他来说太奢侈。” 说到这里，老宁骂了一句：“该死的老东西...他爱不了，就让我去爱别人...” “....” “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根本活不生，那段时间，她几乎崩溃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离开我，一直陪着我，我们后来去了很多地方。” “天地之大，你想象不到的潇洒。” “直到后来...我从夏修山前辈那里继承的病...变得越来越严重。” 老宁道：“她为了帮我治病，就像当初我帮夏修山前辈治病一样，带着我，去过很多地方，最后，来到了空亡山。” 听到这里，陈不恶心脏一沉。 他最怕听到的一个答案... 那就是，老宁已经来过这里，他来过，就意味着...这里，没有治病的药。 “空亡山，是我们最后一站。” 老宁笑了笑。 “她死了这里，我离开了这里。” “因为这种病，根本没办法被治好，注定要承受，而她为了和我在一起更长时间...不想让我过早死去，就从我体内，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抽走了一半的病。” 听到这话，陈不恶猛然张大了嘴巴。 老宁苦涩笑道。 “如果，按照夏修山前辈的样子，这个病都在我体内的话...我三十多岁，不过四十，就会死了，不可能活到现在，你懂吗？” “她替我承受了一半的疾病，最初，我们两个人商量着，一人一半的疾病，然后陪着对方活下去，这样死去的时间也会差不多，却万万没想到...这种病，一旦转到别人身上...很快就会耗尽生命。” “她只活了不到一年...当我们意识到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宁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接雪，一字一句道。 “她死在了这里，死在了一个被大雪覆盖的地方。” “你刚才到的那个背着我的女人，就是她，是她放弃了公主身份，抛弃了荣华的一生，陪我走过数十年的寒苦人间，最后背着我一步步踏上万重阶梯，为了我，心甘情愿承担疾病的那个人...” “她之所以出现，一定是在为你指路，即便是在死去这么多年后，还想着...或许能治好我，这个傻女人啊...” 老宁苦笑着，抬头望山、望雪。 陈不恶鼻子发酸。 他想起了那个女人眼中坚决的模样。 她孤身一人，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山背着老宁，上山，求药。 即便最后无药可医，也心甘情愿分担一半的疾病... “世间之事，总不讲道理，如果能有道理可言，我倒想问问自己，为什么当年王城看她那一眼，就一眼万年了呢？” 老宁自嘲般的笑着。 陈不恶也沉浸在悲伤之中。 直到...他听到下方金戈铁马的声音渐渐传来。 军团...已然来袭！ “看来，是小舅子来找我报仇了...这下想躲也躲不掉了，但不能影响你啊...” 老宁望着远远靠近而来的福音王路西法。 转而，看向陈不恶，轻声道。 “娃，最后一段路，你上去吧，我就不陪你一起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住了，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扛着病活到现在，理论上来说，早该死了，当年，我也是背着夏修山前辈走过这条路，最后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骗了我。” 这一刻，陈不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记得我最初和你说过的话吗？你是副社长，我是社长，等我退休了，你就成社长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哈哈哈哈，我就想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为你铺好的路，就为了带你走到这一刻，山顶上，其实根本没有治病的药！！只有，成王的药！！” “我宁好梦，再提最后一次剑，为你，也为她！”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老宁双眼血红，脚底下飓风而起，伸手，仰天大喊：“老周！来！” 一刹那，陈不恶看到背上的老周剑，赫然一阵长鸣，仿佛在回应着一句：“来了！” 剑刃骤然出鞘，飞到老宁手中。 眨眼之间，天地分裂！ 陈不恶抬起头，看到一个巨大宛如钟表一样的东西。 从天空中飘出来，悬于山顶之巅。 那是...时空之轮！！ 老宁...真的...是至高王！！ 第320章 开战 一个人，一场雪。 过万重阶梯。 再爬一座山。 但走上这条路的时候，至于山顶上的风景，美不美，已经不重要了。 当陈不恶咬着牙，流着泪，开始转身踏上万重阶梯的第一步时，他就不敢再回头了。 他怕就像老宁所说的，这一回头，就是最后一眼。 万重阶梯...要爬多久，陈不恶却希望更慢一些。 为什么非要爬上去呢，也许...这就是命运？ 你相信命运吗？ 你相信命运吗？ 陈不恶在心里一次又一次问自己。我相信吗？我不知道...！！命运由得我去怀疑或者相信吗！！ 他不停往上爬。 上万重阶梯，成最高的王！ 而身后，老宁已挥剑而下，身影飘然如雪。 他原本的体魄已经不支持再使用这种无上的力量。 当他喊出“老周”的那一刻，头发、眉毛、连同胡子，一瞬间全白了。 可他却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身影掠山而下，哈哈大笑着。 旁边... 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 当他侧目之际，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背着一个人，艰难的在往山上爬。 只是一晃眼的功夫，那女人停下来，和他对视一眼，却又消失了... 之唯...？ 老宁一阵恍惚。 转眼间，他已经来到沼泽前，停下来，看着前方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军团。 这有多少士兵？万？十万？百万？ 不知道...也数不过来。 但那又有何惧！ 当年夏修山前辈说过，成王以后，只要还没从王位上退下，不管遇到多少敌人，不许退，不许逃。 因为你是王。 而另一边，福音王带兵而来，猛然感到一股庞大的气息袭面狂涌。 他几乎本能的让军团立刻停下，以为是山崩了。 结果一看，沼泽对面，站着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 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头。 提着剑，一动不动的站在雪中。 景象怪异。 也许一开始是因为白头发的缘故，他没能看出来对方是谁。 直到，那老头率先开口笑了一声道：“小舅子，别来无恙啊！” “宁好梦！！！” 瞬间，福音王路西法眼珠子都红了，咬紧牙关，仿佛咬断了下巴。 “你脾气怎么还是那么暴躁？都坐在王位上这么多年了，还不沉稳，你姐当年就说过，你这性子容易出事。” “不许你提她！” 福音王骤然甩出去一把刀，半空中飞舞，刺向老宁。 铛！飞到老宁身边，仿佛撞到空气墙似得，发出一个刺耳的声音，然后掉落在地上。 “呵...姓宁的，我真没必要给你生气，我来，就是你的，当然，也不止杀你...” 路西法冷笑道：“听说你当年实力很强，现在还有这么强吗？” 说着，他手一挥，指向后方，密密麻麻的军团道：“看到了吗？你再强，能扛的住百万军团吗？！” 老宁眼睛渐渐眯起来。 除了军团，他还看到在福音王的身旁，有一个笼子，笼子里，关着一个女人。 仅仅只是看一眼，老宁便看透，那女人，是神。 准确来说，是【死帝】。 没想到死帝是个女人。 早知道给我娃弄过去当老婆了。 唉...以后我是没机会了... “看来你今天是势在必得啊。” 老宁缓缓道。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状态能撑多久。 本来就是早该入土之人，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再使用【至高王】的能力，怕是撑不了多久。 老宁倒不在意自己。 他在意的是...身后那登山的小子。 万重阶梯，一旦爬过去，就是王了。 可怜那小子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 就像当初夏修山前辈也没告诉老宁一样。 新王爬过去，旧王便结束了。 也就是说，等他登到山顶，我也就死了。 呵呵... 这种事情能告诉他？ 要是说出去了，就是揍死这小子，都不会往上爬的。 【拥王教社】的王，就是至高王。 可至高王的力量，是传承的。 当然... 病也一样。 这世上有一个叫李之唯的女人，替我分担了疾病，让我活到现在。 可娃，你呢？ 等你成王，谁替你分担疾病？你又能活多久？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福音王一开始被愤怒冲昏了头，直到，身旁的蛇眼女人语气颤抖着指向天空道：“王...那...那是...” 福音王一抬头，看到了一个巨大宛如机械钟表的东西，缓缓飘在半空... 这一刻，他呼吸几乎凝结。 那是【时空之轮】！ 只有至高王才能驾驭转动的【时空之轮】！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福音王大脑一片空白，而与此同时，后方的士兵们，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陷入惊恐之中，阵脚开始渐乱。 “谁敢乱动，斩！” 福音王怒吼一声。 吓得士兵们不敢再动。 当他看到那【时空之轮】悬停在那个该死的老头面前时... 这一刻，福音王大脑嗡嗡作响。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也不敢相信，自己不久前送出的一封书信... 竟然成真了！ 他真的在空亡山...找到了至高王！！ 可至高王...怎么会是他！！！ 对面，老宁握着剑，轻抚剑身，笑呵呵道：“老周，你可真是好宝贝啊...以后，你还能护着娃，我就不行啦...” “宁好梦！！” 忽然，沼泽对面，愤怒的吼声传来。 “你在耍什么把戏！” 福音王用手指着他头顶天空上的时空之轮，仿佛不肯相信内心的想法。 福音王用手指着他头顶天空上的时空之轮，仿佛不肯相信内心的想法。 “如你所见，你姐夫我，是至高王，怎么样，开心吗？心里在偷着乐吧？” “你姐可是至高王的女人，小舅子，多少人想做都做不了，你有什么不满的？” “去你妈的！” 福音王愤怒大吼，一挥手，万千士兵齐冲锋。 “谁能杀了这老东西，我让他做下一任福音王！！” 听到这话，士兵们都疯了，也不管前面是至高王还是什么王，都想自己能当王，怒吼着踏雪而去。 千军万马踏雪山，轰鸣不止。 老宁立于对面，握紧笑道：“小舅子，你来真的，好，姐夫我送你一剑！” 扬手，劈去。 一剑，破天地。 从脚下，蔓延到雪山底部，在斩向大海。 无数士兵简直像是纸片一样，漫天飞舞。 毫无招架之力。 仅仅只用这一剑，便把那些冲锋而来的军团士兵，吓得脸都白了。 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士兵，瞪圆眼珠子，满面恐惧，几乎是本能的往后退。 以至于从后面还在往前冲的队伍，直接撞到前面往后退的士兵身上。 刹那之间，前后拥堵，惊叫声连连，整个队伍，直接被这一剑吓得陷入混乱。 实际上，老宁这一剑，相比于杀伤力来说，反倒是气势更占上乘。 原因很简单，他不是真的想把所有人都杀死。 这些士兵和他无冤无仇，自己拼了命杀几百万士兵，图什么？更何况，他估计，自己的身体恐怕也撑不到那时候了。 与其乱杀无辜，不如造点气势，为陈不恶登顶，创造出更多的时间。 吓倒这些士兵，才是真正的目的。 沼泽对面的福音王，死死看到这一幕，眼珠子血红，咬紧后槽牙，额头、脖子上青筋暴出。 他此刻真想把宁好梦大卸八块，一股脑扔进锅里，全煮了吃了。 问题是...他做不到啊！ 想不到误打误撞一封信，竟然真的把至高王给找出来了。 谁打的赢？ 倒不是说，绝无胜利的可能，只是凭借自己一个国度的力量，想战胜至高王，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可话又说回来... 至高王怎么会跟弑王者在一起？ 福音王的目光，透过老宁，阴鸷的看向后方不远处那万重阶梯。 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风雪中，艰难爬行而上。 他缓缓眯起双眼，看了看站在前面的老宁，又看了看后面爬山的小子。 似乎从中...嗅到了一丝别样的气息。 转而，对旁边的蛇眼女人小声道：“你去截住弑王者那小子，把他带过来，若实在截不住，就想办法杀了。” 蛇眼女人闻言，仰眉看了看目标，转而轻笑回应一声：“是。” 随后，她脚步无声的踩在雪地上，向后退去。 身形如同阴影一般，隐入密密麻麻的士兵之中，转而不见了踪影。 ..... ..... 另一边，陈不恶不断沿着 台阶向上，几乎每上一段阶梯后，他都会看倒在一旁已经化成被风化的白骨。 当年这里来过很多人。 现在陈不恶已经无法确定，这些到底是来寻找治病的办法，还是走上成王的道路。 他的四肢已经失去知觉，眼神涣散。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兄弟，坚持住啊，快到了，咱们就快到了！” 在模糊的意识中，陈不恶看到了李少言。 他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用断开的一只手，不停指着远处的山顶，语气兴奋道：“你就快要成功了！坚持住！” 第321章 能取代吗 风雪飘摇间。 陈不恶顺着李少言的手指方向看去。 仿佛那山顶已经近在咫尺。 可他却双脚已经如同断裂般毫无知觉，整个人直接跌跪在地上，喘不过气来。 “再爬一段！再爬一段就到了！” 李少言在旁边撕裂着嗓子大喊。 陈不恶知道他不存在，又或者说，就像李之唯一样，只是出现在眼前...为自己指引某一段路，仅此而已。 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脚，他便选择用双手扒着台阶，一层一层往上。 后方，风声凌厉。 冰雪寒冷。 伴随着士兵们的惨叫声。 头顶上悬在天空之上的【时空之轮】仿佛是计算着命运的钟表。 陈不恶一直往上爬，耳边李少言不停在喊：“快了！就快要到了！你只管往前，别回头！” .... .... 老宁握着老周剑，回头看了一眼万重阶梯。 风雪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到陈不恶正艰难向上的身影。 他无声的笑了。 随后掂量起老周剑，自言自语般道：“世上很多人，都想成王，可成王之后要背负的事情，却不是谁都能忍受。”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至高王这无上的力量，都是拿命换过来的...你说是不是，老家伙？” 晃了晃手中剑，剑也不会说话。 他却好像在问人。 而在他对面，是面色阴沉不定的福音王路西法。 这位西方国度最高的王权者，此刻有些进退两难。 进，进不动。 退，那不就白来了吗？ 自己这一趟，一是要杀宁好梦。 二是，把南方国度和北方国度那两个老家伙骗过来，最后借由弑王者的手，杀掉他们。 可现在倒好... 一个都干不成！ 自己带了足足百万军团，恨不得将整个【空亡山】围起来，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人是至高王？ “宁好梦，既然你就是至高王...有天大的本事，又为什么不救我姐？眼睁睁看着她病死，对于你来说，治一个病，很难吗？” 福音王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咬着牙表情愤怒质问。 没有道理。 解释不通。 不应该是这种结局。 听到这话，老宁表情十分平静，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像谈论另外一件事情似的，缓声道：“我也很想她。” “是你害死了她！” “你姐是被我害死，还是病死，都已经不再重要。” 老宁看着他，平静道。 “就算我说她是病死，你会相信吗？至于为什么会染病，我为什么治不好她的病，因为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它没有道理。” “如果真有道理能讲通，我倒是也想知道，为什么看她一眼，就会爱上她。” 是的，世上的很多事确实没道理，也讲不通。 就像有时候你会无缘无故喜欢上一个人，特别喜欢，以至于分开多年后心里都念念不忘。 “小舅子，实话实说吧，你今天杀不了我，我劝你打道回府，现在掉头，还能体面点。” 老宁挥了挥手，无奈道：“你要是再赖着不走，我能让你只穿一条裤衩子回去。” 听到这话，福音王脸色一阵阴鸷。 他朝旁边一挥手 ，怒道：“把笼子打开！” 旁边士兵闻声，急忙上前，战战兢兢，将关着女人的笼子打开。 咔嚓！ 随着铁笼子破开，里面披头散发的女人，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来。 透过遮挡住双眼的刘海发丝，望向外面。 随后...抬起光脚，向笼子外面走去。 脚掌踩进雪中，积雪，仿佛受到热气蒸腾一样。 瞬间融化。 她走到笼子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 在原地停了两秒，走向福音王。 走到他的身旁。 随后... 砰！ 双膝直接跪在了雪地里。 在他面前，伏身便拜。 同时口中发出嘶哑到不像是人类、完全听不懂的声音。 福音王却好像能听明白，用手指着前面的人，冷漠道。 “杀了他，只要你能杀了他，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一瞬间，女人的脑袋诡异的在身体上转动一百八十度，看向站在对面的老宁。 喉咙里，又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 福音王闻声，微微皱眉，道：“是，没错，他是至高王。” 随着怪声再度响起，他挑起眉头：“什么？你说你没本事杀了他？” 女人摇了摇头，仿佛是在否认这句话。 过了一会，福音王又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意思？他已经快死了？” 女人用手指向万重阶梯上方爬行的人。 “你是说...重点是那小子？那个弑王者？他和至高王之间有联系？” 女人点了点头。 福音王露出诧异的表情，目光再度投向远处的弑王者。 又看了看老宁，再看看台阶，随后，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咬牙道。 “就没有任何办法能杀了他？” 女人没有再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喉咙里传来嘶哑的怪声。 福音王听完之后，阴冷的笑了起来：“你是想说，他现在的状态不对劲？并非想象中的至高王，想杀死他，你需要借助王族和军团的力量？” “呵，只要能杀了他，力量随你使用，至于那小子，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对付了，你只管关注眼前的事就行。” 说完，女人点了点头，仿佛得到了某种肯定的答案。 随后，抬脚朝沼泽地走去。 径直走向老宁。 随着她每走一步，后方的军团之中，便会有士兵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跟着整个身体炸开，瞬间化成一阵粉尘。 和冰雪融化在一起。 一步，一步。 一个，又接着一个。 并排的士兵们不断的炸开，融化... 起初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意识到眼前的死亡和那女人有关时，一个个脸色苍白，尤其是站在最前排的士兵。 若说是战死在战场上，倒也没什么。 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没有人愿意接受。 甚至有士兵已经两腿发软，想要跪下来求福音王放过自己。 而此刻，只有福音王知道，这女人究竟是在做什么！ 她在... 献祭。 因为随着不断有士兵死去，福音王清楚的看到，在女人头顶的上方，缓缓...凝结出一个巨大的血色十字架。 那十字架一开始若隐若现，好像隐身一样。 但死去的士兵越来越多之后，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并且越来越庞大。 几乎和正前方属于至高王的【时空之轮】相提并论。 这是拿人命献祭换来的力量！ 福音王回头看了一眼，几乎不到片刻之间，死去的士兵至少已经将近上千名。 并且随着这女人每一个动作，哪怕只是抬一下手...走一步路，都会牺牲一名士兵。 要说他不心疼，那是假的。 可现在，如果不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尝试一下，别说杀死宁好梦，就是造成威胁，恐怕都难。 本身带着百万军团而来。 福音王也早已做好死个几十万士兵的准备。 来吧！宁好梦！ 你我都清楚，就算是王，也有倒下的那一刻！ 此刻，宁好梦看着在天空上凝结的血色十字架。 眉头微微皱起。 麻烦了。 倘若是让自己再回到年轻的巅峰时期，别说一个十字架，就是再来四个，一人单挑五大信仰体系，也不在话下。 但现在... 属实有点困难。 一方面是因为上了年纪，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他生命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更何况连同现在，都是在硬撑。 “如果没有病就好了...” 老宁握紧手中剑，呢喃般道：“可这就是成王的代价，没有人能一直高枕无忧...” 那被刘海遮盖住眼睛的女人，或者说是死帝，正不断靠近而来。 “姑娘，别再往前走了。” 老宁出声道。 女人听到这话，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透过刘海的缝隙，看着面前的男人。 然后，伸出手指。 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又指了指老宁。 一开始，老宁没明白这个举动的含义。 “你的心脏？” “你要把心脏给我？” 但，很快，他意识到对方想要表达的有可能是：“你是说...你的心属于我？” 老宁瞪大眼睛。 “咱俩年龄差有点大啊，我看起来都能做你爷爷了...还是算了吧。” 女人站在原地没有动。 只是又一次重复这个动作。 并且，这次还画了一个十字。 看到这一幕，老宁显示愣住，转而，开始理解了。 她表达的是...一种崇拜的敬意。 这并不难理解。 或许五大信仰中每个王，都对至高王产生过崇拜。 尤其是当你成为神之后，才发现原来上面还有一个更顶端的存在，那种感觉...实在难以言喻。 当死帝放下手之后，老宁无声的笑了笑，紧跟着道：“有意思，也不知道你是来杀我的，还是来和我求婚的。” 死帝没说话。 随后，她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 老宁听不懂，就看向后方的福音王，喊道：“小舅子，你给翻译翻译，她在说什么？” 福音王冷笑一声，道：“她在问，是不是杀了你，就能取代成为至高王了？” 第322章 我的孩子 听到这话，老宁嘿嘿笑了两声，眼神凌厉道。 “你问这个问题的前提...是你确定能杀了我，是吗？” 站在对面的女人看不见表情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可看到她这副样子，老宁表情却变得有些阴鸷。 倒不是说感受到了威胁，而是...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打心里有一种反感。 自从当年夏修山去世之后，他在这世上，还没有遇到过一个敢和自己叫板的人。 所以，现在，是欺负我老了吗？ 呵呵，可老了又如何？ 杀你，照样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老宁举起手中的剑，指向前方，缓声道：“你来。” 话音落下的一刻，死帝身影忽然一闪。 消失不见。 后方，同时传来两声惨叫。 死去两名士兵。 当死帝消失的一瞬间，老宁几乎同时，头也没回。 手起，剑落。 刺向身后。 噗哧！ 剑尖笔直穿透出现在身后的死帝。 女人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穿透自己身体的长剑，由于看不见表情。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或者说，她想动，却不敢动。 老宁反手握着剑柄，背对身后之人，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声音淡漠道。 “比速度？你差的多了，换一个吧。” 听到这话，死帝身子一震。 紧跟着，猛然伸出手，扣在了老宁的肩膀上。 随后，一股血红的气息，顷刻之间将他包裹起来。 体内。 仿佛有一副巨大的十字架，正在缓缓生长。 要将整个身体撕裂。 老宁察觉到异样，眉头微皱。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胸膛，正在不断向外鼓起。 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将肋骨撑破。 “血十字印。” 他脸上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这是死帝的烙印，你想在我体内种下神的烙印？” 紧跟着，老宁眼神里露出一副厌恶和不耐烦的神情。 “小姑娘，你实在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了吧？” 仿佛情绪已经彻底感到烦躁。 老宁直接转身挥手，一巴掌打在了死帝的脸上。 砰！ 伴随着一声异样的巨响。 对面的福音王就看见有什么东西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极速飞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一接，低下头看。 当场脸色苍白。 是死帝的脑袋。 一瞬间，倒吸冷气。 别说是他，就连同站在身旁的将军和士兵，此刻也是个个表情惊愕，脊背发凉。 竟然只用一巴掌... 就将死帝的脑袋给...！ 福音王这边还没反应过来。 而另一边，老宁就听到耳边“咕噜咕噜”，传来一阵仿佛滚水冒泡的声音。 并且越来越剧烈。 他一回头，就看到死帝断开的脖颈处，有密密麻麻的肉糜正在蠕动着，仿佛蝌蚪一样努力从肉里钻出来。 重新生成一颗...新的脑袋。 可刚有雏形，还没完全形成....老宁不耐烦的挥手又是一巴掌。 砰！ 那还没长好的脑袋，瞬间直接炸开。 肉浆喷洒的遍地都是。 紧跟着，第三颗脑袋又开始重新生长。 正当老宁准备再次挥手时，他忽然看到... 那些摔在地上碎成肉沫的肉块...开始自行在雪地里蠕动出来。 就好像... 它们也拥有生命一样。 “这是...” 下一秒钟，突然整片雪地之中，传来一连串诡异的声音。 咕咕咕咕咕！ 听起来就好像...有人溺在水中痛苦挣扎一样。 老宁缓缓皱起眉头，就看到那些碎在地面上的肉沫，开始不断膨胀、扩大。 最后...竟变成了一颗颗脑袋。 一时间，几乎不到一秒钟。 整片雪地上，密密麻麻长满了漆黑的头颅。 就好像洒在白纸上的黑芝麻数不清。 在地上快速凌乱的滚动着。 将老宁围起来，不断堆积在一起。 逐渐拼凑成一个...巨大而又诡异的十字架！ 看到这一幕，老宁逐渐露出一副愕然的表情。 “这是...增生？” 很久以前，老宁跟着夏修山的时候，曾听老家伙提起过一种相当特殊的禁忌之术。 当然，与其说是术，倒不如直接说是一种极端生物。 这种生物就叫做“增生”。 夏修山说，这种生物并不属于【病界】，而是类似于当年跟着五骑士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 它杀不死，也消不灭。 不断的杀下去，只会越杀越多。 由于它的存在相当罕见，以至于几百年来，关于它的记载无论是在古籍还是口口相传之中，就只提到过一次。 并且存在的时间也很短。 造成的危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后来就不了了之。 没了消息。 若非在夏修山死后，老宁因时常怀念这个老东西，会将他说过的话，反复从记忆之中拿出来多次念叨，恐怕还真给忘了。 此刻看见死帝的样子，他猛然回想起来。 世界上，不管是任何东西，即便是神，也都是越杀越少，越战越弱的地步。 从来没有越杀数量反而越多的道理。 可“增生”的存在... 就明显违背了这种理论。 老宁此刻盯着满地的脑袋，再看向面前的死帝，表情凝重道。 “这东西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不属于你，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又和你融为一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死帝重新长出一颗新的脑袋。 没有说话。 而是用手在胸前比划着，画下一个十字架。 随后，她身旁那由密密麻麻脑袋堆积在一起，组成的巨大十字架，缓缓漂浮而来。 无数的头颅拥挤在一起，看起来仿佛十分痛苦。 发出一种令人头皮发狰狞的声音。 老宁看着朝自己伸手的死帝，那原本不耐烦的眼中... 突然变得柔和，甚至是怜悯... 他语气轻轻，有种无奈和叹息道。 “上一次是邪佛，这次是死帝，你们五大信仰之神...怎么都成了这样呢？” “我明明一直在看着你们啊...” “我的孩子...” 老宁伸出手，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 掌心温暖而又轻盈的放在了死帝的头上。 一刹那间... 死帝的身体猛然颤抖。 她抬起了头。 露出了那双始终被刘海遮盖的眼睛。 瞳孔... 如同天空和海一般蔚蓝，晶莹剔透，是如此的美丽。 第323章 控制 “小梦，你知道成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不能再单纯用好坏去判断一个人，而是要用立场。” “你不能再单纯用征服一切的思路，去维系你的王位和这个世界，而是要用制衡。” “因为天底下，没有永远的王。” 这是当年，夏修山前辈留给宁好梦的话。 夏修山告诉他，至高王的责任很大。 大到整个世界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决定，都和王有关。 老宁一开始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直到老家伙去世后，他坐到这个位置上，才有所体会。 无论是羽化登仙者，还是五大信仰，亦或者四大国度...实际上，都需要至高王的一只手，来控制这一切。 就像四大国度的力量来自于至高王。 只是老宁成王之后才知道。 原来夏修山在当王的时候，几乎是事必亲躬。 整个【病界】的大事小事，他都会参与其中。 不管是国度内部更换继承人，还是时节的转换之际，亦或者整个世界遭到不明生物的入侵之时。 他都会暗中用一只手，来维持世界的平衡和走向。 其中也包括了五大信仰之间力量的制衡。 这就是王。 夏修山告诉他。 “没有人知道我做了什么，五大信仰不知道，四大国度的人更不知道，你不仅要影响这个世界的走向，更要做到不动声色。” “可...为什么不能让人们知道呢？” 老宁那会不解，好奇的问。 夏修山平静道。 “因为啊，人们一旦得知真相，知道原来一切事情，都有人替他们做了决定，那人们就会认为，原来自己一直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所以，就会放弃一切，甚至生命。” 他拍了拍老宁的肩膀道。 “我们提前编织好的一切，让每个人扮演不同的角色，来维持世界的运转。” “所以人类有时候会感觉到，自己仿佛在注定的朝着某个方向走，于是，一些聪明人，就开始怀疑，渐渐，他们触及到某些地方后，将这种注定要经历的东西，称作为——命运。” 当夏修山死后，老宁逐渐参透这一切的时候。 他感到很悲哀。 原来世上每个人的生命，从一开始到结束，都被至高王提前编织好了。 你在某年某月某日，会爱上谁，会和谁在一起，又会失去谁。 都早已注定。 你只是沿着定好的方向在往前走。 尽管你不知道自己要经历的事情。 可王知道。 他在某个地方，看着你走。 所以当人类向王、向神跪下来祈祷的时候，企图改变自己的命运时... 实际上，神并不会这么做。 因为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这... 就是绝望。 王已经让有的人生下来就是残疾，就是穷人。 还有些人生下来就能享受荣华富贵。 有人天生便高人一等。 有人努力一辈子，不过是从一个泥沟里跳到另一个泥沟。 “可难道...就没有人能打破这种既定的命运吗？” “有，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天才。” 夏修山道。 “但这些人的数量其实很少，虽然在一段时间里会出现破格的情况，可并不要紧，因为当他们走上另一条路之后，我们要做的，只是在新的路上替他们安排好一个新的方向。” “....” “小梦，你要做的事情，也是如此。” 后来，夏修山死了一年之后。 老宁便做下一个大胆的决定。 那就是... 不管了！ 他什么都不管了。 因为当得知真相之后，老宁始终觉得。 夏修山的做法不对。 人类不应该活在一个被编织好的命运之中。 每个人，都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所以，当宁好梦成为新一任的至高王之后，他没有去编撰人类的命运，亦或者神灵的命运。 而是，让他们走上自己的路。 可此刻... 看到死帝的模样之后，老宁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情绪。 他怎么也没想到，让神灵走上自己的道路，竟然会变成这种样子。 邪佛会选择献祭人的生命来修炼，甚至利用东方国度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同样，死帝竟然会和【增生】进行融合。 老宁确实没有意料到，王族和神灵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如此密切。 却没有走上一条好路... 他以为，无论是神还是人类，会自发的走上一条正常的道路。 可现在看来... 情况似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当老宁将手掌放在死帝的头上时，这个女人...忽然抬起头，用晶蓝色的双瞳看着面前之人。 眼中...竟然有泪水流了出来。 喉咙里，发出“咕咕”几声怪异的语言。 这一刻，老宁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有些怔然。 “等等，你...是不能说话？” 他话音刚落，那悬挂在天空之上的巨大血色十字架，猛然坠落而来。 老宁下意识抬手，用老周剑去挡。 可当剑刃触碰到血色十字架的那一刻... 无数的头颅忽然分散开来。 仿佛带有自主的意识般，躲开了剑刃。 随后，环绕在老宁身旁，袭击而来。 老宁站在原地，见状，面不改色，剑一甩。 瞬间开启命气！ 骤然。 凌乱而来的头颅如同纸张一般被撕裂。 散落在雪地之中。 紧跟着，那些肉沫很快便再度生长出更多的头颅。 甚至比原先的数量还要多数百倍。 一时间，整个山坡之上，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无数头颅滚落而来。 连同站在后方看到这一幕的福音王，都有点头皮发麻，嘬了嘬牙花，声音低沉道：“幸好和我是一队的...” 不然这越杀越多的头颅，一直【增生】下去...早晚会超过自己的军团不可。 第324章 你怎么在这 随着至高王和死帝两个人开战之后，福音王站在后面，看着自己的军团一排接着一排倒下。 他用力揉搓着自己的手掌。 仿佛是有些焦躁和焦急。 回头看了一眼，内心默数着时间，几乎是每过两秒钟，就会死去一名士兵。 可再看看眼前，两人的战斗，纵然是在【增生】的加持下，死帝也没有明显占到上风。 被老宁步步紧逼。 无非是自身的存在，一次比一次增多而已。 但实际上并没有造成真正的伤害。 福音王看着这一幕，内心感到无比烦躁。 死这么士兵，跟你闹着玩呢？ 他有些忍不住了，越是拉扯下去，事情恐怕只会变得越复杂。 想到这里，他犹豫几秒，朝身后的军团士兵，打了一个手势。 紧跟着，几名戴着异样器械的士兵快速跑了过来。 福音王抬眉，将几个人上下打量一眼，点了点头。 这些士兵和站在前排身穿铁甲的不同。 它们的四肢亦或者皮肤表层，都布满了蓝色的电脉。 并且能清晰看出来，有某种精密的仪器被镶嵌在皮肤之中，和器官混合成一体。 这是西方国度的特色军团之一。 机械死亡者。 全部来自于教社的精干人员，死后将遗体改造重生，变成纯粹的战争机器。 不仅脱离了人体本身的脆弱，而且依然能够使用来自教社的能力。 是死亡和机械的结合体，据说研究出这项技术的人，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他因为自己养的猫意外去世后，十分伤心。 便因此产生了将它重新带回自己身边的想法。 对猫咪的尸体，进行了改造，最初他的做法很简单，就像是对待玩具一样，将猫咪的心脏换成一块机械电池，再砍掉四肢，装上机械肢体。 当发动电池后，肢体就会动起来，看起来，就好像猫咪重新活了一样。 后来这种思路，便被王族借鉴用来制造机械死亡者。 当然，在技术上还有更多的迭代和更新。 毕竟，孩子造出猫咪...只是因为自己太伤心，无法忍受别离而已。 可王族造出机械死亡者，是为了在未来创造...更多的死亡。 “去杀了他！” 福音王用手一指老宁。 听到命令的机械死亡者，两只电蓝色的瞳孔闪动，紧跟着，像风一样朝老宁疾驰而去。 这些机械死亡者，水平不低。 毕竟当初都是教社的佼佼者，最低的阶层也在七左右。 最高的能达到九。 一个人去对付至高王，当然是痴心妄想。 但倘若一群人，并且实力不低合起来对付，则胜算就大了很多。 此刻，老宁正以“命气”抵挡着来自死帝的进攻。 他身体四周，撑开一个银白色的圆环，仿佛是架起一道空气墙。 当无数的头颅、身体，攻击而来时。 都被挡在了外面。 撞击声噼里啪啦不断。 整个大雪之中，顷刻之间，已经遍地红血。 地面上的白色积雪混杂着殷红色刺鼻的血液，仿佛是一道调味怪异的菜品。 老宁盯着死帝，不断抵挡着她发疯一般的攻击。 眉头紧皱。 在【增生】的加持下，打赢她倒是容易，但杀死她却变得相当不容易。 他抬头看了看万重阶梯，头脑中思绪复杂。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想要灭掉这种状态下的死帝，说实话，有一定难度。 但并非做不到。 更何况，就算自己不杀她，等会娃也要杀了她。 总之都是敌人。 老宁握紧剑，轻叹一声。 “杀吧。” 他轻轻一抚握剑的手面。 上方，竟然有缕缕金光冒出。 在掌面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印记。 老宁将剑一甩，插入地面，同时怒喝一声：“天罚！” 骤然间。 天上宛如巨大钟表的时空之轮，开始飞快转动。 与此同时，日，月，仿佛在交替轮转。 伴随着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天空之上，竟然缓缓出现一只巨大的锤子。 砸落而来。 死帝站在前方，看着这一幕，身影怔怔。 那原本在常人眼中已经相当庞大的血色十字架，此刻和突破云层，闪着金光坠击而来的锤子相比，简直像是...玩具！ 她整个人，仿佛都忘记了动弹。 当锤子落下所产生的气流触碰到由无数头颅组成的血色十字架时，整个十字架瞬间不堪重负，当场炸开。 那散落的肉沫甚至来不及再度【增生】，直接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山脊之处，风雪开始逆流。 落在地面上的积雪，被狂暴的风吹走。 裸露出一道贫瘠的山脉。 后面，还信心满满等待着机械死亡者给予老宁重重一击的福音王，就看到当锤子落下的一刻，那些机械死亡者，甚至没能感到跟前，直接被压力瓦解。 肢体、内脏，撕裂开来。 只有一部分层级较高的，反应很快，开始迅速撤离，但即便如此，也难免缺胳膊短腿。 看到这一幕，福音王脸色瞬间苍白。 他甚至来不及呼喊，整个人便被狂风吹到后面。 若不是有士兵及时拽住，恐怕要在雪地里滚上半天。 “撤...！” 士兵们被吹的东倒西歪，相互拉扯站不住脚。 就听见混乱之中，福音王正在拼命扯着嗓子大喊：“撤退！撤退！！” 风雪中，他是第一个连滚带爬的往后跑。 此刻形象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头发凌乱的散在身后，好似一个疯子，哇哇大叫。 一看王撤退，士兵们也慌了。 那些来不及跑，或者说跑的较慢的，直接被从天而降的巨大压力，硬生生挤成了一滩肉饼。 当场炸开，铺在地面上，一片血肉模糊。 而就算是跑的比较快之人，也难免受到影响。 身上的盔甲被强劲的风吹的碎裂开来，一个光着屁股，在大雪中东倒西歪，宛如丧家之犬。 此刻。 已经爬到最后一段路的陈不恶，趴在万重阶梯上，看到头顶冒出的金光之后，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下方，洁白的雪山之中，黑压压的百万军团，竟如同蚂蚁般乱撞，混乱不堪。 一个老人双手按在剑上，立于百万之军中，一动不动。 大风席卷天地。 天空之上，仿佛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金光透过缝隙散落大地。 伴随着一只缓缓降下的巨大锤子，仿佛能将整座山脉也即将被砸成平地。 陈不恶怔怔看着这一幕。 他离得很远，爬的很高，风和力量，都影响不到他。 或者说，老宁所使出的力量，在掌控之下，也不会影响到他。 当锤子砸在地面上的那一刻。 万物寂静。 陈不恶就清晰的看到，山脉上的雪、植物、水、石头，一切都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就是... 来自至高王的一击吗？ 他心脏砰砰跳动着，这一刻，四肢的痛觉，疲倦都消失不见。 直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带着惊叹与不安声音。 “至高王，可真吓人啊...” 听到这话，他心头一沉，急忙回头。 就看到一个长相妩媚、拥有着一双蛇眼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正目光阴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弑王者，别来无恙。” 她笑了笑，笑起来时，一双金色瞳孔缓缓拉长。 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看到眼前之人，陈不恶下意识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现在四肢麻木，何况这一路走来，双脚踩在雪中，几乎将近报废。 笨笨爬上山顶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别提再应对眼前的险境。 危机之下，他急忙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少言。 偷偷使出一个眼色。 那意思是让李少言帮自己一把。 可站在对面，看到这一幕的蛇眼女人，顿时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你在看什么？” 她顺着弑王者的目光看去。 旁边空空荡荡。 李少言就站在陈不恶身旁，举着断手咬牙道：“我倒是想帮你啊，兄弟，可怎么帮啊？” “你在和谁说话？” 蛇眼女人露出不解的表情。 他看着弑王者自己和自己对话。 说一句，回应一句。 就好像空气面前真的有人。 问了一句之后，对方也没有理会自己。 还在自顾自的和空气说话。 蛇眼女人不喜欢这种拿捏不住的感觉。 她喜欢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重新看了一眼山下，丢盔弃甲的士兵和混乱中看不到人影的福音王。 心头沉寂两秒，冷声道：“罢了，先解决你再说。” 随后，她往前走来。 手指在空中一抚，一把带毒的短剑，便从空气里缓缓凝结在手中。 她的职业是【兵器】。 虽然等级不高，并且平心而论，她觉得放在平日里，自己肯定杀不掉这位弑王者。 但现在不一样。 他的状态和废人差不多。 纵然等级再低，杀一个废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蛇眼女人手一挥，短剑向前而来，笔直刺向弑王者的面门。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刺穿对方头颅的一刻，忽然，一只手抓住了那半空中的剑。 紧跟着，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臭女人，你想干什么吗？” 蛇眼女人闻声心头顿时一震，脸色惊变，这里还有人？ 急忙扭头，就看到旁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头顶上长着猫耳朵的小姑娘... 正目光凶狠的看着自己。 还没反应过来，那姑娘用短剑，直接刺进了她的腹部之中... 风雪中，陈不恶看着眼前的一幕，怔然道：“希娜，你怎么会在这...” 话音刚落，就看到希娜的猫耳朵处，竟缓缓长出两只弯曲的角... 双眼变成了猩红色，紧跟着，她脸上露出一种邪笑，不断用手去拧动插在女人体内的短刃。 逼迫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惨叫声越大，她脸上的笑容便越浓。 陈不恶猛然想起在阴暗之子海域上，曾祖母格蕾丝告诉自己的一种说法： 阿兹莫丹在古籍之中的意思代表着——恶魔！ “哥哥，你的样子看起来...很好吃哦。” 希娜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沾上鲜红的血，缓缓抹在自己的嘴唇上。 脸上的邪笑，愈发浓厚... 第325章 最后一段路 看着猝不及防出现在面前，给自己重重一击的小姑娘，蛇眼女人嘴角流出血来，目色惊骇。 在这小姑娘仍旧不依不饶的握住剑柄，来回转动，搅拌在肉里时，她内心的愤怒和不安交织到无以加复的地步。 手指一动，空气化成的短剑消失不见。 紧跟着，蛇眼女人跌跌撞撞向后退去，一边稳住身体，一边翻动双掌。 空气之中，由【兵器】组成的巨大蛇形，瞬间将希娜围困在其中，不断交织、扭曲。 同时，蛇眼女人再度挥手，一把长剑朝躺在地上的弑王者刺去。 她的目的很明显。 先控制住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小丫头，然后趁机会解决掉弑王者。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剑刃笔直而去，即将触碰到对方的瞬间。突然，弑王者伸出手，一把直接握住了剑刃。 硬生生用手，将其拦了下来。 剑刃穿过手掌，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鲜血，很快顺着手臂流出来，滴到雪地上，刺眼又醒目。 陈不恶趴在地上，眼神冰冷：“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杀我？” 其实这个问题，有点白问。 毕竟他现在的仇人太多了，成为弑王者之后，又上了悬赏令，天知道会不会从石头缝里都蹦出来一个想弄死自己的恶人。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需要拖延时间。 给希娜争取时间。 尽管不知道此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希娜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有种不祥的感觉。 这恐怕和阿兹莫丹家族有很大的关系。 陈不恶一时间参不透，但只要能先弄死眼前这个蛇眼女人就行。 “有仇才能杀人吗？” 蛇眼女人瞳孔逐渐拉长，双眸闪动着诡异的目光，冷笑道：“我就喜欢杀你，行不行？” 她看出来这小子是在拖延时间。自己被刺伤之后，血流不止，必须要尽快解决才行。 想到这里，蛇眼女人接连几次快速挥手，空气中的利刃再度飞驰而来。 说实话，在陈不恶的眼中，她这攻击方式就跟刚入门的学徒一样，充满了漏洞，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可笑。 如果不是自己此刻这般虚弱，杀死她恐怕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望着飞驰而来的利刃，他心中暗动，努力调动起体内的力量和气息，可身体的状态实在太差，以至于气息一动，呼吸便十分艰难。 眼看就要被无数的利刃砍成肉沫，忽然，这一刻，一道纤细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陈不恶猛然抬头，看到雪中一张笑脸，对着自己，一张怀抱拥来，一道声音响起，在笑着说：“哥，趁现在，快杀了她。” 砰砰砰！ 无数的利刃砸击在挡在面前的纤细身体之上。 在冲击的力量下，少女的身躯一阵颤抖。 陈不恶瞳孔瞪圆，心脏仿佛骤然停止。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他带血的手掌立刻举起，大雪中怒吼一声：“【灵枪】！” 一把由【灵者】专属散发着光芒的长枪出现在空中。 几乎是同时，他侧身奋力向前甩去。 几米开外的蛇眼女人，手掌还保持着挥舞利刃的姿势，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姑娘竟然挣脱自己的束缚，替弑王者挡下了攻击。 想逃走已经来不及。 砰！ 汹涌而来的灵枪骤然击打在她的胸膛之上，直接狠狠贯穿过去，击断肋骨和器官，连带着喷洒一地。 蛇眼女人直接被钉在了万重阶梯之上，瞪大双眼，望着天空，嘴里控制不住向外吐血，手指在雪地上乱抓，似乎还想挣扎，但很快...没了呼吸。 “希娜！” 陈不恶一把抱住倒下来的妹妹，手掌抚摸到背后发现，上面全是血。他鼻子骤然一酸，几乎就要流出眼泪。 “我还没死...” 希娜看到他这副样子，声音虚弱的笑了一下：“但我...需要睡一会...” 她闭上眼，从头上长出来的弯角，开始渐渐收缩，直到消失不见。 “别睡，希娜，不能睡...！” 陈不恶伸手去碰，然而这时，他诧异的发现，希娜的呼吸变得...相当平稳。 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背部也不再流血，伤痕在一瞬间已经全部结疤。 虽然模样看起来有些骇人，但似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并且抱起来，身体十分温暖，像是火炉一样。 这是...因为阿兹莫丹家族血脉的缘故？陈不恶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他脑海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 想起希娜刚才头上长角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可话又说回来，她不是在山下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偷偷跟着自己上山了？ 陈不恶还真猜对了。 从他开始上山之后，希娜自己一个人在下面坐立难安。 她太担心陈不恶了，也在为治疗宁叔疾病这件事上，自己没能帮上忙而自责。 因为，这也有一份自己的责任。 退一步来说，就算不管宁叔，可哥哥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万一他没有爬到山顶怎么办？ 也许我能帮着做点什么？ 小姑娘在自己胡乱的思绪下，偷偷跟着爬上山来。 当然，她并没有陈不恶那么艰难。 她裹着衣服，穿着鞋子。 还利用先前在东方国度教社里学到的能力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这种情况下爬山，实际上很容易。 有几次看见陈不恶艰难的倒在雪地上，她都忍不住想过去帮忙。 只不过还是忍住了...直到看见那个女人出现后，来杀陈不恶，才终于出手。 此刻，陈不恶将希娜平整的放在台阶上，再度确保她没什么问题之后，抬起头，望向上方，深深呼吸，平复情绪。 还有...最后一段距离。 他咬着牙，继续往上爬。 这一次，没了阻挠，他一层接着一层往上爬。 顶着风雪，每上一层，耳边，眼前，都仿佛有画面在重现。 猩红山峰。 “你这娃娃长得真嫩！” “我会在外面等你一天时间，只有一天，你要是能活下来，就加入我的教社。” “咱们教社名为【拥王教社】，目前只有两个人，我是社长，你是副社长，以后我死了，你就是社长，娃，不用担心，只要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赛博废墟。 “娃，你有一颗赤诚之心。” “我陪你走一段路，但剩下的，要你自己走。” 尸野。 “我这病治不好...但不要紧，还死不了。” “老仙长，我来杀你了！” “它们恐怕永远也走不出尸野...” “恭送老仙长！” 王城。 “夏修山前辈，我带娃来看看你了...” “世上死去的，为何总是意难平之人？” “我也年轻过，现在老了...” 阴暗海域。 “再往前几十年，天下谁人不知道我宁好梦？” “我这病越来越严重...” 眼前，空亡山。 “世上没有道理可言，否则怎么会看见她，便一眼万年呢？实在讲不通。” “哈哈哈哈，娃，山上没有治病的药，只有成王的路！” “爬上去吧！” “我宁好梦最后提一次剑，为你，也为她。” 山顶。 到了。 爬上最后一层台阶。 陈不恶看到了天空上的金光洒下来，像是有一只手，向他伸过来，他已经泪流满面。 第326章 盒子 山顶上，风雪哀嚎。 有一座木屋。 木屋前，站着一位老人，手里拿着扫把，正缓缓清扫着门前雪。只是雪下的很大，扫完没多久，便又一次堆上新雪。老人仿佛很有耐心，一遍又一遍。 陈不恶离得不远，隐隐能够看清那老人的样子。 他一眼辨认出来，是山下给自己一碗汤喝的村长。 怎么会是他？ 陈不恶内心感到诧异。扶着地面，艰难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摇晃着身躯，跌跌撞撞在风雪中往前走。 不断朝木屋的方向靠近过去。 这里已经是山顶。空间不算太大，四面空旷无边，放眼望去，天地仿佛一片雪白。 陈不恶一步一摇晃的走上前。 “你终于来了。” 老人看到他后，缓缓停下扫雪的动作，转身，朝屋子里走去，同时道：“跟我进来吧。” 陈不恶扶着门框，艰难进屋。 屋内很简朴。 一张床，一张桌，一个凳子，一个柜子。 但却很温暖，仿佛不受风雪的影响。 “村长，你不是在山下吗？” “我不是村长。” 老人摇了摇头，去柜子里翻找东西道：“你在山下看到的人是我弟弟，我们长得很像。” 说着，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 放到桌子上，推给眼前的青年道：“在我见过的继承者中，你不算是最年轻的一位，但却很特殊。” 陈不恶看了一眼盒子，方方正正，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向面前的老人，疑惑道：“我不明白，这里面是什么？” “是你一直在找的药。” 老人平静道：“宁好梦没有和你说过吗？哦...倒也正常，毕竟他什么都不管，他是个性比较独特的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还是要叮嘱你一声，收下盒子后，记得把一下个人也带到这里来，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下一个人。具体时间不重要，但必须要选择你还活着的时候。” 说完，老人重新起身，不再多言，而是走到门外，拿起扫把，又开始扫雪，仿佛，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可屋子里，陈不恶怔怔看着面前的小盒子，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理解，不明白。 尽管他能隐约的感觉到什么... 似乎接下这个盒子，一切都结束了。 可问题是... 他回头，朝老人喊道：“我不懂，为什么只是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什么？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老人没有停止扫雪的动作，甚至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平静道：“我这里没有答案，我们只负责接引，上一个人走，下一个人来，至于答案，你需要自己去找。” “那如果我不要这东西呢？”“你要不要都不重要，因为你都在这场命运之中。” 说着，老人朝山下看了一眼道：“你的时间不多了，尽快决定，兴许还能在和他说上两句。” “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陈不恶“腾”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可惜因为双腿无力，又重新瘫坐了下去。他皱起眉头道：“我爬了这么久，要找的是药方！” 老人终于停下扫雪的动作，回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就是他的药方。” 陈不恶瞬间怔在原地。其实他明白...但明白和接受，是两种心情。明白一件事情很容易，可接受一件事情，往往需要莫大的勇气。 “快拿着东西走吧，天黑了不好下山，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带下一个人来，在你死之前。” 老人开始下达逐客令。 陈不恶转过头，抬眼，盯着桌上的盒子，表情低沉。 在寂静的山顶之中，他用力握住盒子，随后，深呼吸，打开。 盒子里，一道光闪过。 光芒中，他看见了一切。 .... .... 山下，当从天而降的巨锤落下之后。 整个山脉，仿佛被剃光了头发的犯人。 光秃秃的，略显贫瘠、毫无生气。 老宁拄着剑，在大雪中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已经不再回头去看后方的军团亦或者死帝是什么状态。 尽管，在前进的过程中，能够清晰感受到死帝的气息，仍旧在四周围绕，只不过相比之前，已经变得十分缥缈。 当他在万重阶梯上，爬到一半时，就看到山顶上，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 这一刻，老宁拄着剑，伫立在台阶上，仰头望着光，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娃...” “到头了...““我走了...” 当光芒消散之后。 陈不恶眼前一阵恍惚，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坐在屋子里。扭头，便看到老周剑不知何时，已回到身边。 他好似猛然想起什么，抄起剑，跌跌撞撞向外跑出去，身体有了力气，仿佛先前的苦痛都已经散去。 一路跑到台阶上，驻足向下望。 来时路上，干干净净。 风雪中，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 .... .... 山脉下方。 “我们来晚了。” 魅纱看着浩浩荡荡从半山腰朝下方快速撤退，如同泄洪般的军团士兵，语气有些不安。 蓝洛倒是摇了摇头，缓缓道：“不晚，相反，来的刚好。” 他看到了山顶上迸发而出的一道光芒，内心的激动变得无以加复。 “老...老宁...他...”“对！” 鬼骨在旁支支吾吾，想要说什么，可说了半天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蓝洛打断道：“他已经走了，新王正式登基，你看时空之轮，已经开始偏移了...剩下要做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很清楚。” 剩下要做的事情... 魅纱眼眸有些恍惚，仿佛想到了什么。按照一般的历史来说，新王登基，都会娶老婆，自己似乎可以开始准备了... 她下意识整理起发丝。 好像已经沉浸在和新王大婚之喜中，达到了颅内高潮... 而一旁的蓝洛，脑子里也在畅想...只不过他幻想的是，未来的伟大征途！ 首先，老宁是一个懒蛋。 他上任之后，对这个世界不管不问。嘴上说是顺其自然，才是人类、生物、植物，乃至一切事物存在的意义。 提前为它们编织命运，是对命运的亵渎与不尊重。 结果就导致，这个世界的各方势力无人问津，神不是神，鬼不是鬼，王族和信仰交织，全都走上歪门邪道的路。 在欲望面前，神和人其实没什么区别，都会沦为奴隶。 但新王不一样，他一定能改变这一切，收拾残局，将一切拉回正规！ 在蓝洛眼中，新王有一点就比老宁强，最起码，不会熬夜看黄书！ “上山，迎接王！” 三个人朝山顶快速掠去。 第327章 留下的书 另一边，福音王倒在雪地里，艰难的爬起来。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身旁跟着密密麻麻的士兵，已经不成样子，回头看去，甚至不少机械死亡者...是在拥挤逃窜的过程中活生生被踩死了。 福音王此刻内心在滴血。 捂住胸口发出悲痛的呼声。 跟随他逃下来的士兵看到这一幕，不免也跟着动情。 王，为士兵流泪，总难免让人感慨。 可福音王内心实际的痛呼是：“钱！那他妈都是钱啊！” 培养那么多机械死亡者，知道要花多少钱吗？结果仗没打，反而被自己的军团士兵踩碎了...！ 他仰头往上看去。 宁好梦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空空荡荡。 这老东西死了吗？ 不知道... 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这趟不就白来了？ 福音王咬着牙，嘴唇里甚至往外流出血。他站在风雪中，头发凌乱，但内心却很坚定。钱没了，可以再搞，但姐姐这仇...无论如何都要报，几十年，几百万军团，就是为了今天，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重整队伍，随我，二次上山！” 密密麻麻的军团，在福音王路西法的指挥下，再度跌跌撞撞向山顶爬去。 此刻，山顶之上，一位青年背着剑，告别了老人，缓缓走下万重阶梯。上山难，下山易。 他走到一半，停下来，抱起陷入昏迷之中的姑娘。 目光平静似水。 在他眼中，山，似乎已经不是山。 水，也不再是水。 而是生命。 仿佛一切都有了生命，就连脚下的石头，都能感受到它们的气息。 他脑海中，不断有画面闪现出来。 陈不恶已经理解了这一切。 从一开始，老宁就布好了这场局，一场相当庞大的局。 真以为彼此的相见，只是这老东西当初喝醉酒后，倒在猩红山峰下，被猩红山峰的老医长抓回来，偶然相遇吗？ 当然不是。 在陈不恶打开盒子接受那道白光之后，一切事情都变得明了。 “老宁啊老宁，还以为你只是找个人成王，却没想到，这背后的局...竟然被你拉的这么远。” “当初什么都不告诉我，到头来，却把一切都丢给我。” 陈不恶抱着希娜下山，口中自言自语，听起来竟然，还有些抱怨。 “我以为一切都是偶然，原来都是你安排的。” “你不是不爱为他人安排命运吗？怎么偏偏安排我的命运？” “还以为成为恩佐，是个偶然，谁知道也是你安排的。” “呵呵...你把阿兹莫丹家族，和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引出水面，最后交给我来处理？” “老东西，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陈不恶甚至渐渐骂了起来。 “从一开始，你什么都知道，至高王，四大国度，阿兹莫丹，所有的事情你全都知道...甚至走到这里，都是你安排的，根本就没有治病的药，是你一步一步引我到这里。” “我真怀疑，当初灵琳娜在西方国度家谱上看到关于治病的记录，是不是也是你故意安排让她看到的？” 陈不恶越想越觉得，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好像都有老宁的影子，或者说，有一双手操控在其中。 从一开始到现在，如果用老宁的角度和逻辑去理解，陈不恶一下子就明白了很多。 但问题是... 老宁想要自己做的究竟是什么？ 现在，我成王了。 成了唯一的至高王。 可接下来呢？ 你布设那么大一个局，究竟为了什么？ 让我收拾烂摊子？ 陈不恶脑海中得不到答案。 他一抬头，就看到下方，有密密麻麻的军团再度蜂拥而来。“真是一群打不死的蟑螂...”陈不恶望着军团开口。“哥...应该是小强。”忽然，怀里的希娜发出声音。陈不恶低头，就看到希娜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似乎看自己半天了。 “偷听我说话？” “明明是你自言自语让我听见的...” 希娜撇了撇嘴，随后，从陈不恶的怀里跳了下来，站在雪地上，她背上的伤痕，似乎已经复原了。这可怕的复原能力...不愧是留着恶魔血脉的家族。 兄妹两人还想说什么，这时，陈不恶一抬头，就看到沼泽前,站着一个女人... 或者说，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女人。 这女人头发遮盖住刘海，浑身上下，好像被摔碎后又强行拼在一起的玻璃似得，布满一道道怪异的裂痕。 她站在雪中，一动不动，寒风一吹过来。 身躯便开始如同纸片般碎开，纷纷掉在地上。 女人便急忙将碎片捡起，小心翼翼，一点一点...重新拼在身上。 试图...将自己的身体还原。 只是抵不过风吹，总有那么几片，来不及拼凑，无法还原。 她好像很着急，又好像很悲痛...风吹散一次，便拼凑一次。 陈不恶从她身体上，感受到微弱的神气。 是神。 是死帝。 被老宁那从天而降的一锤子砸下来，竟然没死？ 倒也不容易。 一块碎片吹到自己脚边，陈不恶捡起来，往前走去。 来到女人身旁，递过去。 女人看到很过来的手，顿时僵硬在原地，抬起眼，惶惶看这面前的青年。 复杂的气息，在空气中萦绕。 像神，像王，像魔...总之不像人。 在这个青年的身上，似乎有太多怪异的东西涌动。 她刚伸出的手，又快速缩了回去，没敢去接那块碎片，尽管...很想要。 陈不恶见状，上前，轻轻将一块碎片，贴到她的脸上，在触碰到对方的瞬间。 他感受到了异样的东西，很快，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 在老宁那一锤子砸下来后竟然没死。 因为她...牺牲了自己的神体。 似乎是用神体，挡下那一锤的攻击。 五大信仰，每个神的体内都有一具神体，就像陈不恶和邪佛在东方国度对战的时候一样。 只可惜，邪佛被杀了，现在死帝的身体已破。而剩下的，就只有诡神和秘儒和歪道了。 “失去神体，就算还是神，能获得力量，但实力也已经大幅度减弱了...” 陈不恶看着面前的女人，声音平静道。 然而，女人不知道是出于谢意，还是别的缘故，忽然从衣服下，拿出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陈不恶低头一看，立刻笑了。 只是笑起来时，内心却有些感慨与发酸。 他接过那东西，无奈的摇头。“老东西，人死了，书却留下来了。” 那是，老宁的黄书。 第328章 小西法 【空亡岛】。 海岸边。 灵王的船只停在一侧。 站在船头，他遥遥便看到另一侧，有着数不清的来自西方国度密密麻麻的机械船。 看见这些机械船... 灵王就没由来的感到烦躁。 一堆废铜烂铁，整天还引以为傲的拿出来丢人现眼。 福音王的小肚量，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冷哧一声，他转动目光，朝山上望去。 半山腰光秃秃一片，好似被一把火烧个干净。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片黑压压的军团士兵，正拥挤着艰难的朝山顶而去。 登山干什么？ 灵王皱起眉头。 一个人登山好理解，一群人登山也好理解，带着百万军团登山，那就不好理解了... 山顶上有什么？ 难不成至高王在山顶？ 想到这里，灵王心头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你登山，那我也登山！ 当即一挥手，大喊一声：“停船，上山！” 骤然间，南方国度的军团舰船，齐刷刷停泊靠岸。 随后，整齐排列的士兵们纷纷下船，气势汹汹的踏上了【空亡山】，在灵王的带领下，目光坚定的前往山顶。 灵琳娜跟在父亲身旁，裹着大衣，哈出一口冷气，望了望山顶，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这次其实不愿意前来，毕竟前段日子成为诡神大人的代言之后，忙里忙外，没少在南方国度的土地上重新修复诡神殿堂。 只是父亲非要她来。 说什么，纵使你再聪明，可没有亲眼见过战争场面，内心难成一个真正的王。 “毕竟，我死之后，你是王位的唯一继承人。” 只不过，灵琳娜一句话把老父亲伤的差点哭出来：“成王，哪能同追随诡神大人相比呢？” 灵王含泪相劝：“你成王后...不是能帮诡神大人更多？” 这一句话才把灵琳娜劝说过来。 老父亲内心恨得暗暗咬牙。 早晚有一天，非把这位诡神大人给解决掉不可...！ 如果实在解决不了。 那就...招为上门女婿？ 也不是不行... 反正都是为了国度的发展嘛！ 灵王一边劝说自己，一边带领士兵登山。 身穿绿色铠甲的士兵们，手持兵器，排列整齐。 步履沉重的朝山顶而去。 与此同时，山巅之上的陈不恶，望着下方徐徐而来的士兵，整个人表情平静。 本以为，老宁离开后，是一切的终点。 可透过白光看到真相，他才知道，原来这是起点。 属于自己故事的起点。 “你跟我走吧。” 他把那本快要翻烂的黄书收起来，对旁边的女人轻声道。 听到这话，女人无动于衷，对她来说，失去神体，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她刚要从喉咙里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声音，面前的青年抢先道：“有机会的话，我或许能帮你重新找回一副神体。” 瞬间，声音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她抬起头，露出刘海下的那双湛蓝色瞳孔，愕然面前之人。 失去神体，仅还拥有少量的神气，她察觉不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但她看到了那把剑。 那是不久之前，至高王用过的剑。 虽然她并不清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至高王去了哪里。 但看见那把剑，强烈的感觉，却在内心开始翻涌。 只是... 她做不到。 女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似乎想表达什么，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声。 希娜在旁听不懂，好奇道：“她在说什么？” 但陈不恶却不知为何，能听得明白，仿佛他现在什么语言都懂，眉头缓缓皱起眉头。 “你和福音王之间有一份契约，契约没完成之前，不能离开？” 女人用力的点了点头。 “什么契约？” “咕咕咕咕...” 女人喉咙里再次发出声音。 陈不恶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缓缓道：“原来是这样，现在几件了？” 希娜在旁表情愈发茫然，什么几件了？ 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咕，咕。” “才3件吗？那还早着呢，没办法提前结束？” “咕咕咕...” “哦...这样啊。” 陈不恶不再说话了。 希娜崩溃的挠头，就没人要告诉我吗？ 刚想开口问，陈不恶忽然道：“这样吧，关于契约，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解开，换你一个自由，但以后，你要按照我说的方式，去成为一名所谓的神，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只要不是过分的事情，我都不会插手。” 女人露出诧异的表情。 仿佛是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不恶没有解释理由。 抬脚往前走。 希娜在旁一脸崩溃：“所以...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哦...其实也没什么，她和福音王之间有一份契约，必须要为福音王做完10件才能离开，但现在只做了3件，我只是答应帮她解除契约而已。” 听到这话，希娜愣住了：“你...你有办法解除？” “算不上什么办法，去找福音王谈谈。” “....” 她嘴角抽了一下：“可是...你为什么要帮她呢？她还想杀了宁叔。” 这个问题，陈不恶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几秒后道。 “老东西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处于一种放养状态，他没考虑太多，做的也算多，但实际上，王族和信仰之间，关系不能太密切，需要一种干预。” “？？？” 希娜脸上摆出几个大大的问号。 啥意思？ 我怎么听不懂了？ 陈不恶显然不打算再解释，抬脚往下走去。 她急忙跟在后面。 满脸疑惑。 总感觉...从山顶上下来之后...哥哥看起来好像不一样了。 那女人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就算发言...也听不懂。 而此刻，山下，福音王带着士兵赶来。 堵在了沼泽处。 在半山腰，扯着嗓子大喊。 “宁好梦！！你躲起来有什么用！有本事就出来见我！” “你不是至高王吗？就这点本事？当个缩头乌龟？” 他喊累了，就让身旁的士兵帮忙去喊。 成千上万的士兵同时张口，刹那间，声音震耳。 在山上达到了空谷绝响的地步。 直到，福音王看到一名青年背着剑，从山上缓缓下来时，立刻挥手制止喊声。 “弑王者...呵呵...” 他冷笑一声，表情阴沉，刚要说话。 但转而，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死帝...为何会跟在他身后？ 蛇眼女人去哪了？ 怎么不见踪影？ 再看向背后那把剑，福音王心头顿时一颤... 隐约感到不对劲。 还没说话，就听面前青年声音平静道：“小西法，有件事，我们需要谈一谈。” 第329章 过于强大 小...西法？ 当福音王路西法听到这个称呼时，表情一阵阴晴不定。 四下扭头去看，仿佛贼喊捉贼般大喊：“谁叫小西法？你们有人叫小西法吗？” 周围士兵们一个个神情茫然，面面相觑。 你不喊... 还真没人知道说的就是你... “恩佐，弑王者，我们还是闲话少说，宁好梦在哪？你把他交出来，我不会为难你，让百万军团，护你下山，如何？” 福音王握着剑，目光冷冷的看向面前青年道。 眼下，他还没有把这位弑王者放在眼里。 毕竟拥有百万军团的人，谁会怕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对面，陈不恶平静道：“他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福音王摇了摇头，冷笑道。 “如果说谎也是门功课，那你的成绩实在不怎么样。” “我没必要骗你。” 陈不恶的语气依旧平静。 “他本身就患有疾病，那一锤更是耗尽了他的力气，你指望他能活多久？” “呵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真的死，不可能连尸体都没有。” 福音王不肯让步道。 陈不恶叹气反问：“你见过至高王死后会留下尸体？” 一句话就把他问住了。 福音王瞪着眼珠子，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因为别的还可以编纂，但这件事编不出来... 历史上有几个人亲眼见证过至高王死去？ 谁知道像这种级别的存在，死后会是什么样子？ 福音王沉默半晌，随后摇了摇头：“说这些没用，看不到他的尸体，我就不能放你走，要么你把他尸体给我，要么，你死在这里。” 陈不恶没有理会这句话，好像没听见一样，指向身后的女人道：“我是来和你谈谈，关于你们之间契约的事情。” 话题被岔开，福音王表情变得不悦、阴沉。 “小子，这好像轮不到你管吧？” “以前确实轮不到我管，但现在，我可以管了。” 陈不恶道：“你需要把契约解除了。” “哈！” 福音王一下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是被气笑了：“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契约吗？” “王令契约。” 陈不恶打断他的笑声，平静道：“这是以福音王族血脉为基础的契约，对被契约者进行要求和控制，当然，前提是，契约者要先有求于你才行，简单来说，是一种交换，可惜...这并不是平等的契约交换，以前或许是，但这些年来，你们福音王族，暗藏私心啊。” 说到这，福音王立刻笑不出来了，表情阴沉：“你怎么会知道王令契约？” 这种契约，只有身为福音王一族，或者说只有福音王本人才会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在外人眼中，始终不明白福音王究竟用了什么本事，能够操控死帝的原因。 当然，陈不恶现在知道很正常。 王族的力量本身就来自于【至高王】。 他如今很清楚，这些力量究竟能够用来做什么。 只可惜，在老宁成为至高王的时候，他从来不管这些，因为也没有和陈不恶讲过诸如此类的内容。 这么想来，老宁实在不是一个善于教育学生的老师。 当然，某些方面除外... “你到底是谁！” 福音王表情阴沉，暗中...已经开始酝酿王族的力量。 因为这个契约秘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人知道。 否则，福音王族，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我是你惹不起的人。” 在福音王准备动手的时候，陈不恶手掌一翻。 就看到福音王整个人突然瘫在地上，好像中了毒一样，软趴趴的没了力气。 紧跟着，连同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 随着陈不恶手掌缓缓握紧，他开始感到心脏好似被某种力量压缩、控制。 甚至有种...即将爆炸的感觉。 “解开。” 陈不恶转动着手掌道。 福音王脸上全是冷汗，站在后面的士兵此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面面相觑，想要上前来，却又不敢，踌躇不决。 他趴在地上，死死咬紧牙，仿佛十分痛苦。 该死...！ 一不小心，就被这小子偷袭得手！实在是大意了！ 不过...真以为这点伎俩，能对我造成威胁？ 那未免也太小看王族的力量了。 福音王心头一动，身体里开始翻涌起力量，很快灌入四肢，并打破心脏上的枷锁。 将那股控制自己心脏的力量强行破开，随后，从地上跳起来，手掌一挥，一把虚空之剑出现，准备直接给对面一剑！ 然而... 他刚站起来，甚至还没来得及动，两腿没由来得一软，又重新砰一声跪在了地上。 嗯？ 福音王愣住了，再次想要起身，却发现动弹不得。 等等... 怎么回事？ 他仔细感受，诡异的发现，体内...那股控制自己心脏的力量，竟然还在！ 不可能...！ 我明明将其给破开了！ 怎么还有？ 他咬紧牙，脸上瞬间青筋爆出。 破！ 再一次，抵抗上心脏那股蛮横的力量，整个人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这次总可以了吧？刚咬紧牙... 砰！ 又跪下了... “！！！” 福音王瞪大了眼珠子。 不可能！ 起来！ 他死死撑着，再次起身，再度跪下... 起来... 跪下。 起来... 跪下。 后面的士兵们此刻一个个直擦冷汗，怎么回事这是？ 终于，福音王崩溃了。 这怎么...怎么破不开啊！ 不可能！ 这是王族的力量！ 至高无上的王族！ 怎么会无法同一个弑王者抗衡？ “你到底是谁？” 福音王额头上全是冷汗。 因为他现在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心脏在不断被挤压...疼痛感变得越来越明显。 “我就是一个得了病的人。” 陈不恶平静道。 随后手掌缓缓拉紧，一瞬间，疼的福音王面色苍白，倒吸冷气，身体止不住颤抖。 “停停停停...！” 他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有可能会死在这小子手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 “刚才说过了，解开和她的契约，看来你根本没好好听我说话。” 陈不恶又拉紧了一根手指。 福音王当场从嘴里吐出一股血来，整个人倒在地上，眼珠子血红，差点喘不上起来。 身上的疼痛，仿佛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契约根本没办法解开！” 他趴在地上，吐着血狰狞大吼：“不完成剩下的7件事，就算是至高王来了，都解不开！” 听到这话，陈不恶看着他，沉默几秒：“那就完成7件事。” “哪有这么容易？我上哪里凭空蹦出7件事来！” “你肯定能。” “我真没那么多...！啊！” 福音王话没说完，陈不恶又勾紧一根手指。 疼！ 巨疼！ 甚至生不如死！ 福音王现在已经彻底顾不上任何面子或者身份了，本能的求饶：“停停停！快停！” “能有事吗？” “能！有事！我有事..！” 福音王痛苦的看着一旁女人：“你...你帮我个忙。” 女人上前一步，就听福音王嘶声道：“刚好，我要你回主城一趟，帮我传一句话，告诉贵族代表爱丽丝，我需要她...” “太麻烦了，换一件事。” 陈不恶不耐烦的勾起手指。 “啊！！” 福音王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好好好，我换我换...你...你要不帮我擦擦嘴吧！” “....” 女人愣住了。福音王崩溃了。 她犹豫着往前，蹲下来，用冰冷的手掌，擦了擦福音王嘴边的血...然后，回头茫然的看着陈不恶，仿佛是在问，这就行了吗？ 陈不恶没理会她的眼神，平静道：“继续，还有6件事。” “你...你帮我整理一下发型吧...” 福音王声音听起来十分卑微，他想哭，却不敢哭，心里在不停地告诉自己，别低头，王冠会掉，别流泪，小人会笑... 女人同样照做了。 “还有5件事。” “帮我整理一下衣服吧...” “还剩下4件事。” “帮我揉一下肩膀吧...啊！！” 陈不恶勾着手指道：“换一个。” 都这会了，还想着享受呢？ “我换我换...帮...帮我再整理整理发型吧...” 死帝：“...” “还剩3件事。”“帮我再整理一下衣服吧...” “再帮我擦一下血吧...” “还剩2件事。”福音王此刻脸红脖子粗，他真想不出来了，咬牙憋了半天道：“再帮我...整理整理发型吧...” “然后再整理整理衣服？” “诶，多谢了。” 最后一件事，结束。 陈不恶放开了手掌。 一瞬间，福音王如释负重，整个人趴在地上大口呼吸，仿佛一个溺水后重新得救的人。 “你们之前的契约结束了，人我带走，另外，总觉得不久之后，我们可能还会见面，我甚至可能会请你帮个忙，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推脱。” 陈不恶留下一句话，转身，带着两个人，直接朝山下走去。 后方福音王已经愤怒到极点，可是...又不敢冒然攻击。 就算自己现在手握百万军团，可对方能精准的给与打击，又能如何？ 他到现在还不理解，这小子究竟是什么能力！ 从先前调查的信息来看，这位弑王者根本没这么强，为什么从山上下来之后，反而变得如此强悍？ 难道是... 福音王仿佛想到什么，眼珠子逐渐瞪大，立刻望向山顶。 难道是山上有什么绝世秘籍？ 看完之后，能让人瞬间变强的那种？ 该死...！ 这种力量，怎么能落入他人之手？ 福音王当即一咬牙，心一横，挥手道：“上山！” 身后的士兵顿时一个个茫然无措... 王怕不是疯了？ 怎么还要上？ 而此刻，陈不恶已经晃悠悠从山坡上走下来。 刚才对付福音王那招，是他掌控【至高王】力量之后的第一次尝试，从始至终，他都十分小心翼翼的在使用这股力量。 最主要的原因是...体内这股力量实在是...过于庞大，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坐到考场上一翻试卷，惊讶的发现，题目全都会，甚至一眼就能看出答案。 以至于激动的不知道先写哪一块内容了。 第330章 不考虑 陈不恶现在的感觉就是如此，当他在刚刚尝试调动体内力量来压制福音王的时候... 由于一开始没有准备，差一点就把自己当场玩爆炸了。 那力量的阀门好似水龙头，开一个口，瞬间便喷涌而出，相当蛮横不讲理。 幸好他及时收住势头，这才拿捏住其中一小部分力量，来压制福音王。 但仅仅只是这一小部分，都已经足够去压制王族，如果能够掌握【至高王】全部力量，可想而知，这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实在想不到... 老宁那狗东西先前竟然掌握着如此可怕的实力... 陈不恶心里忍不住埋汰老家伙几句。 他现在的难题是该如何掌控和消化这股力量，并加以顺利使用，现在想想，关于【至高王】的事情，老宁当真是一点都没向自己透露。 一边想着，一边从山上往下走。 恰好撞上带着士兵登山的灵王。 双方见面的一刻，灵王还没说话，旁边的女儿灵琳娜发出惊呼声：“是你！” 陈不恶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上这对父女，一时间同样有些诧异。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这话倒是应该我们问你才对。” 灵王抬头看了看远处福音王的军团，又看了看眼前的青年，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升起。 为什么每次发生什么大事，都有这小子在场？ “福音王族的家谱上记载了这么一个地方，有能够治疗老宁疾病的办法，我是来这里找药的。” 灵琳娜四下看了看，好奇道：“哦！对了，那位大叔呢？” 陈不恶沉默两秒，道：“他嫌累，提前走了。” “啊？怎么这样...” 灵琳娜有些无奈。 希娜看着哥哥，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双方静了几秒后，陈不恶疑惑道：“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说着话，看向后面的士兵。 灵王冷笑一声：“来看看福音王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这老家伙说他找到了至高王，我是不信，可不久前，在我们的船只还没有靠岸时，我确实在天空上看到了时空之轮的影子...话说，小兄弟，你有看到至高王吗？” 陈不恶摇了摇头：“没看到，不过，我也看到了时空之轮，但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 “呵...看来路西法那王八蛋，搞了一些鬼把戏。” 灵王看向陈不恶道：“快离开这里吧小兄弟，估计等会场面不会太好看，上次在东方国度，是你和那位大叔帮了我们，这次，我带着兵过来，也不会让你出事。” 说着，他叫来旁边几名精干的士兵，吩咐道：“你们几个，护这位兄弟下山，决不能...” “多谢灵王，不过还是别麻烦了。” 陈不恶拒绝了好意，道：“路上没什么敌人，用不着护卫，灵王还愿意拿我当朋友，是我的荣幸。”我会去西方国度，如果还有机会， “你再说这种话，我可就生气了，毕竟你救过我和女儿的命，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救命恩人，知恩图报是身为人最基本的道德，你说对吗，我可爱的女儿？” 灵王说着看向女儿。灵琳娜点了点头，只是心里感觉有些奇怪？因为自己平常和男性相处，父亲基本上处于一种插在中间阻拦的状态，好像多说一句话，女儿就会被人骗走一样。 可面对眼前这个青年，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让灵琳娜十分好奇。 但在灵王心中却是另外一种想法。首先，他认可这小子长相不错，而且和灵琳娜站在一起，从形象上来说十分搭配，除此之外，为人品性也不错，能力和责任心都有... 嘿...如果能把他招成上门女婿就好了... “你现在住在哪里？” “西海岸边的旅馆。” “好，等我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去找你，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灵琳娜犹豫道。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灵王。 灵王眼神看着前方，装出一副好像没听见的样子。 但陈不恶已经看到他眼珠子几次朝这边偷瞄了... “好，我等你。” 陈不恶点了点头。 又看了灵王一眼。 灵琳娜也看了自己父亲一眼。 这要是换在平常， 自己单独去找一个男生被他知道，说什么都不可能。 等陈不恶往山下走后，灵王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目光幽深，小声呢喃问道：“灵琳娜，我可爱的女儿，你多大了？” “18，你竟然不记得？” “哦，我的意思是，你该嫁人了。” “...” 陈不恶来到山下，遥遥便看到岸边，有三个熟悉的人影正将排列整齐的一艘艘舰船给轰炸破坏掉。 等来到跟前时，蓝洛正双手舞动着，刚把一艘船从中间给断成两半。 看着它缓缓沉入海洋，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陈不恶出现在三人背后，疑惑道。 声音一响，三人脸色一变，赶紧转身要跪下来。陈不恶摆了摆打断他们道：“以后见了我都不用跪，我不喜欢那一套。” “是...” 他看向沉船，蓝洛眼疾手快解释道：“王，这些船太碍事了，停满了整个海岸，我们的【祈福号】挡在外面进不来。” “所以你们就把它们给炸了？” “是的。” “....” 陈不恶张了张嘴：“我觉得，咱们的行事风格是不是可以改一改？” “王觉得不满意？那我把这一排都炸了！鬼骨，动作快点！” 一旁鬼骨憨厚的嘿嘿笑了两声。 陈不恶立刻道：“不，不用，我的意思是...低调，低调一些。” 蓝洛眨了眨眼，几秒后恭敬的低下头：”我明白了。“ “嗯。” 陈不恶点点头，随后就听他转身朝鬼骨和魅纱道：”别用炸的方式了，王不喜欢，换一种吧，最好别那么明显。” “...” 你还是不明白... “王，老宁他是不是...” 魅纱在一旁问道。 “嗯，老家伙走了。” “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这个问题，陈不恶刚才已经想明白了。 “先收拾他留下来的烂摊子。” 所谓的烂摊子，其实就是整个【病界】任其发展下去出现的各种问题，例如信仰体系走上了不正当的修炼道路。 王族和信仰体系之间的关系过于密切，这本身是相互制衡的。 当然，除去这些事情之外，陈不恶还有一些自己的打算。 “王...考虑什么时候结婚吗？” “暂时不考虑。” “哦...” 第331章 调查 “上船，我们回去。” “是。” 登上停靠在岸边的【祈福号】，再次前往西方国度“莱茵主城”。 坐在船上，魅纱和鬼骨把灵者第五阶段和第六阶段炼成的药拿了过来。 陈不恶吃完之后，基本上没啥感觉，也没有像先前那样提升阶层时感到痛苦。 说实话，他现在觉得自己吃不吃都无所谓了。 “王，那件事我又查到了一些新的信息。” 蓝洛指的是那位白衣衬衫少年死去的事情。 “说吧。” “如果没错的话，莱茵城里，确实有不知名的势力在利用残疾人，其目的暂且不知，但我打探到，每当双数日子缝到天黑时，都会有残疾人去世。” “双数日子是什么？” “2的倍数。” “哦。” 陈不恶理解了，有点像是奇偶数。 “今天是什么日子？” “13号，单数日子。” “那也就是如果明天14号，恰好赶上天黑，就会有残疾人死去？” “是这样的。” “呵呵，专门赶到双数天黑的时候做这种事情，看来这群人相当具有仪式感。” “是的。”“你有什么方向和思路吗？” 蓝洛想了想，道。 “王，您有见过那位少年的母亲吗？” 陈不恶摇了摇头：“听他提过，但没见过，怎么了？” “听说他母亲的手术很成功，眼下正在医院里疗养。” “你是觉得，他母亲或许会知道一些线索？” 蓝洛点了点头：“天底下对自己孩子最了解的，莫过于妈妈，虽然我没妈，但人们都这么说。” 陈不恶默默看了他一眼：“最后一句...你其实可以省略不提。” “只是觉得说出来，王能够更清楚。” “呵呵，你给我的感觉，和一个人很像，和你聊天，总能让我想起来她。” 听到这话，蓝洛露出好奇的表情，等待着王说下一句。 “她叫卡尔，只可惜，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否则一定能成为朋友。” “看来，您对这位卡尔，相当满意。” 陈不恶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卡尔嘛... 他确实满意。 话又说回来，也不知道【克苏】和【常界】的情况怎么样了。 刚好有些疲倦，趁还没有到西海岸，陈不恶闭上眼，打算眯一会。 看到王闭目，蓝洛识趣的退了出去，不再打扰。 渐渐，陈不恶进入了梦乡。 .... .... 当陈不恶再度睁开眼睛时，第一反应，感觉不太对劲。 他闻到了非常浓烈的血腥味。 而自己...正站在一面破碎的镜子前。 镜子内，映照出他熟悉的脸庞，只是看起来，被镜面反射的有种割裂感。 除此之外，他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身子，并且整具身体上，鲜血淋漓。 只不过，这血液...似乎并不属于自己。 陈不恶扭头四下看去。 这里是一间浴室。 头顶上的灯忽明忽暗，好像短路了一样。 而浴室的墙壁上...鲜血淋漓，印着许多令人不安的血掌印。 地面上，血液正顺着瓷板的缝隙，缓缓流进浴口之中。 这是... 陈不恶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抬起头，便听到被帘子遮盖起来的浴缸里，传来一阵流水的声音。 走到跟前，一把拉开浴帘，陈不恶呼吸骤然一沉。 就见浴缸里，躺着一具光秃秃的年轻女尸。 尸体的死状相当凄惨。 女人和自己一样，什么都没穿，双眼死死瞪着天花板，双手扒着自己的肚子，腹部破开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另一只手，插进去，仿佛在朝里面掏什么东西。 看起来就像是... 她破开自己的肚子要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陈不恶看到这一幕，下意识摸了一下。 发现女人的尸体竟然还有温度。 显然，刚死不久... 他急忙从浴室里走出来，来到昏暗的房间看到，这里...似乎是一间“特殊”酒店。 床铺上十分凌乱，扔着有红色的绳子，桌子点着红蜡烛，皮鞭、服装，还有各种各样的器具等等... 陈不恶用力晃了晃脑子，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浴室里死去的女人又是谁？ 他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皮夹包，打开，从里面翻出来一张类似个人简历的资料。 “孙晴，二十二岁，大四实习生，医学专业，本身患有嗜血症，多年来喜欢喝人血，一旦断饮，会如同病毒发作般难以忍受，【病界】出现之后，她借助自身的实习身份，经常从医院里吸食病人的血液，能够从血液中增强自身的力量。” “筛选合格，通过仪式，给予王的印记。” 看到这，陈不恶眉头已经拧在一起。 筛选...？ 他在回头看向那浴室里的场景，心头猛然一颤。 这里难道是... 某种仪式场所？ 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脑海中关于自己最后的记忆，仍旧是在【克苏】被母亲菲雅注射药物，之后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陈不恶从床上扒出来两件衣服快速穿上，再将那张“个人简历”收起来。 犹豫两秒，对着空气叫了一声：“卡尔？” 半晌，没有回应。 也是... 卡尔要是在这，估计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场景。 陈不恶看到床上的手机，通过这东西，他推测这里是【常界】，毕竟克苏没有这玩意。拿起手机，打开，屏幕上是一个漂亮女孩的自拍。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通未接电话和短信。 他随手点开看了一个，发现这个叫孙晴的女孩，不久前，还在和一个备注为“小丑3号”的人互发消息。 小丑3号：“小晴，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你在哪？我给你再给你提供一些！” 小丑3号：“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我说过，要陪你一辈子的！” 小丑3号“不管你需要多少，我都有...！” 小丑3号：“小晴，你不要去找那个人，你快给我回个电话！我的血很多，我愿意都给你！” 小丑3号：“小晴，我现在就去找你！” 小晴：“丑八怪，我根本看不上你那点东西，别再缠着我了！” 小晴只回复了这一条，之后都是这个小丑3号在单方面疯狂的发来消息。 陈不恶发现，消息停在1个小时前。这么看来...这女人和自己...是一个小时前来到了这里？ 这女人...难道是我杀死的？ 他尝试在酒店里探测某种气息... 但可惜... 他并没有察觉到任何怪异的存在。 算了...先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吧... 陈不恶握住手机，就在这时，手机突然一震。 有一条消息传来。 陈不恶打开，诧异的发现，这次消息，是来自一个叫小丑1号的人：“宝贝，想我了吗？你需要的器具，我这边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嗯...？ 还没回复，对方又发过来一条。 “我一次抽出30，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多抽点！” 陈不恶心头一怔。 他打开女人的聊天记录，这时才发现... 里面以“小丑”开头的备注...高达20位左右。 等等...这个女人，为了能喝血，竟然养了这么多备胎？ 陈不恶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 而此刻，“小丑1号”还在疯狂发消息：“我感觉开始有些头晕了...不过不要紧，小晴，为了你，我能坚持！” “我把血放在冰箱里，因为你说过，冷藏起来...味道更鲜美。” “我知道你很害怕，但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直到永远...” “...” 陈不恶看着消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古怪和蹊跷。 先不说这女人和一堆备胎的事情，自己又为何会出现在这场事故之中？ 陈不恶犹豫间，忽然听到透过酒店的窗户，外面传来类似爆炸的声音。 他来到窗边去看，整个人怔在原地。 窗外街道上...一片凌乱。 到处都是冲天的火光，以及翻倒在路边燃烧的车辆。 阴暗的天空下，是忽明忽暗的路灯，奇形怪状的人群，趴在地上，有的在呕吐，有的在痛苦惨叫。 有的如同疯子一样乱跑。 而街道外，有几辆卡车突然驶来，停靠在路边。 很快，从上面跳下来一行穿着制服的人员，手中端着枪，对准周围的人群没有任何问询和交流，直接开枪。射击。 很快，不少扭曲的人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陈不恶一眼便认出来，那些人全都穿着山海司的制服。 第332章 仍旧是王 望着街道上血腥的“屠杀”一幕，陈不恶沉默不语。 内心的情绪十分复杂。 正思考时，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激动的声音。 “王...属下终于...找到您了！” 听到声音，他回过头，看到卡尔不知何时站在房间里。 应该是在瞬间出现的。 卡尔面色看起来相当凝重。 目光扫视房间里的一切。 蜡烛，皮鞭... 以及各种各样的器具... 她深深一个呼吸，弯腰恭敬道：“王...您，受苦了！” “...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不恶立刻摆手。 本想开口解释，但又觉得越是解释，越难以说清楚。 干脆也不再解释。 转口问道。 “你去哪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属下...一直在寻找您。” 卡尔回答道。 “从【克苏】离开后，回到【常界】，王身上的气息就被那个人隐藏了起来，所以一直没能发现...不久前，我才刚刚察觉到您的位置，立刻赶了过来。” “那个人？” “疾病之神。” 提到这个名字。 陈不恶脑海中想起来了。 他在【克苏】被注射药物之后，整个人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 当时隐约中确实是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之后便没了记忆。 等再次醒来时便回到了【病界】。 而从【病界】入睡，再度醒来。 才回到【常界】。 照这个流程来看，也就是说... 他错失掉了一段在【克苏】发生的事情。 以及那位“疾病之神”出现后，在常界所发生事情。 仔细想想，恐怕这间酒店的情况，和那位“疾病之神”脱不开关系。 陈不恶重新望向窗外街道上混乱、病态的一幕，心情开始变得沉重。 “这些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问完这个问题。 他内心隐约猜到一些答案：“是因为我吧...” 卡尔在旁边低下头：“王多虑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疾病之神...” “可疾病之神一直在我身体里，这一点脱不了干系。” 陈不恶摇了摇头道。 “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顾扶摇先前也说过，我的疾病达到一定程度后，能够影响这个世界，估计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这些人变成这副鬼样子，和我有很大的关系。” 说到这里，陈不恶转而问道：“顾扶摇人呢？”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王不用担心。” “嗯。” 陈不恶点了点头。 “你要保护好她。” 听到这话，卡尔本能的察觉到一些不安。 “王，您是要有什么打算吗...？” “有些事情我必须要搞清楚才行。” 他声音沉重道。 “我在【克苏】的时候，看到了一些画面，是我杀死弟弟喜欢的猫咪和父母时，有一双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一开始我不清楚，但现在，也许那双手，就是那个所谓的疾病之神。” 卡尔瞬间愣住在原地。 “王的意思是...” “我在想...会不会从一开始，我根本就没病。”、 陈不恶目光开始变得冰冷，望着下方街道。 “是有些人，用某种方式，使我看起来...像病了一样。” “就像一个正常人...被关在精神病里...即便这人真的没病，可在外人看来，还是有病的...？” “你举得这个例子很好。” 陈不恶赞赏的点了点头。 卡尔却低下脑袋，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所以王打算...” “眼下来看，疾病之神应该还在我的身体里。” 陈不恶环视酒店一周。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否则没办法说通此刻的情况。 “也就是说...我和他正在共用同一个身体，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我出现后，他就不见了。” “当然，也有可能...他也需要睡眠、休息，或许是出于别的原因...” 说到这，陈不恶看着窗外因为某种疾病被杀死的人，沉默间，声音低沉道。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不能让和这些事情无关之人，替我背下这个罪行，无缘无故被杀死，他们和这些事情都无关。” 更重要的是... 他总不能放任不管，在自己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东西... 而且这个东西... 很可能就是因为它，自己才杀死了父母，搞的家破人亡。 在以前，这一切找不到源头。 但现在有了源头，就应该讨要一个说法。 “明白了。” 卡尔看着王的表情，将手掌放在心脏处，恭敬弯腰。 “不管王做什么决定，属下都愿意追随。” 听到这话，陈不恶没说话。 两个人站在房间里，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似乎有些东西，呼之欲出。 几秒后，陈不恶抬脚往外走，走到门边时，突然停下来，回头道。 “卡尔，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卡尔愣了一下。 “属下没明白王的意思...” “你早就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个王，对吗？” 瞬间，气氛再度沉寂。 卡尔缓缓张大嘴巴，神色变化复杂。 “不要想着去隐藏，因为谎言对我没用，我能看透。” 陈不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有一双真相之眼。” 说完，他只是透过卡尔的表情，心里其实就已经明白。 自己说对了。 然后跨过门，往前走去，同时道。 “我不会怨你，同样，也希望你不会因为我骗了你反过来责怪，有时候，一个谎言的成立，需要双方都接受。” “你现在可以能重新做出新的选择，我会在楼下等你五分钟。” 陈不恶没有回头，边说话，边穿过走廊。 下到楼梯，站在街道旁，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患病的人群在大街上疯疯癫癫，到处都是惨叫声。 仿佛地狱，又再次降临到了这片净土之上。 当陈不恶走出酒店后，卡尔独自站在屋子里，瞳孔瞪得很大。 连同呼吸...也有些急促。 因为她不得不承认... 王，或者说陈不恶，其实说对了。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大概是陈不恶进入【克苏】之后，卡尔就意识到了问题。 毕竟到【克苏】之后，不需要再隐藏自己的“人类”身份，可王的行事，还是相当的谨慎。 与其说是谨慎，不如说是...因为实力的问题，而不敢贸然行动。 他不是印象中的那个王。 而【克苏】，那位不知从何人来取代“王”的人，也不是自己的王。 所以，自己这算是....无家可归了吗？ 卡尔忽然感受到一种孤独感。 正如陈不恶所说，此刻，他有一个选择的机会。 可以选择离开这一切。 也可以选择去找新的王。 亦或者...继续追随这位明知道不是王的王。 五分钟。 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可...值吗？ 卡尔低着头问自己。 .... .... 楼下，陈不恶站在路边，静静等待着。 周边...人群发病的惨叫声传进耳朵里，但幸运的是，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五分钟。 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当你直勾勾盯着钟表的指针时，会觉得很慢，连一秒钟都变得很慢。 但有时候，回忆自己的一生时，五分钟...只是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瞬间而已。 陈不恶回头看了一眼酒店的门口。 没有人。 尽管...自己心里有所期待。 期待看到一个身影。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五分钟，到了。 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影子。 陈不恶抬起脚，准备离开。 但脚掌，又缓缓放下。 再等一分钟... 也许，是她下楼的速度慢了？ 再等一分钟吧。 最后一分钟。 内心倒数数秒。 60...59...58... 直到0时。 那酒店的门口，依旧没有任何人出现。 “也是...” 陈不恶心情突然有些沉重，自嘲的笑了一声。 卡尔并不是人类，而是来自异世界的生物。 所以，她又如何能够拥有并且懂得人类的感情呢？ 她追寻的...从始至终，都是王而已。 不是多余而无用的情绪。 想明白之后，陈不恶抬起脚，笔直往前走。 离开了这里。 当走出两步后，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王。” 他脚掌猛然一怔，身子停在原地。 没回头，就听那声音道。 “属下刚刚在处理尸体，所以下来的慢了，请王原谅。” 处理尸体吗？ 陈不恶回过头笑了。 回头，看向身后恭敬弯腰的卡尔。 她脸上带着笑，低头道：“王就是王，不管去到哪里，属下永远会跟在身边。” .... .... 广场的大屏幕上，播放着最新的新闻。 主持人的表情苍白... 像是即将失去生命一样。 “我们，被神明抛弃了...” “这个世界...要结束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机械，仿佛没有灵魂。 屏幕上的镜头来回切换。 有飘着白雪的地方。 也有人群发疯的地方。 甚至... 还有一些地方，充斥着模样怪物的生物。 世界仿佛...在眨眼之间，变得支离破碎。 此刻，山海司内部。 阴暗的房间里。 一个男人凝重的声音响起。 “我们从【旧日报社】中得到最新消息。” “常界...” “出现三个神灵。” “疾病之神...” “【克苏】的魔王...” “...以及，来自【病界】的...灾厄！” 第333章 偷尸体 “这雪，下的可真大...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房间里。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站在窗边，静静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 洁白的积雪已经落满整个街道。 而厚重的雪下... 还有尚未被完全掩盖苍白的尸体... 这场雪很奇怪。 按照往年来说，雪下这么大，天气终归会冷一些。 可现在... 倒是不冷不热。 在老人身后的沙发上，还坐着一名皮肤苍白的少年。 这少年看起来眉清目秀。 长相十分英俊，目光温柔。 只是不知道为何，坐在那里，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 少年的手中拿着一份报纸。 目光正盯着报纸，表情严肃而又认真。 他的眉宇之间，有种本不该属于这个年龄阶段的气息。 看起来甚至有些...说不上来的忧愁。 “白爷爷，这报纸上说，外面的雪会杀人。” “是的少主。” “那...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了？” 老人点了点头，声音沧桑道：“【旧日报社】的消息一向准确，这么多年来都没出过差错。” “灾厄、疾病之神、还有魔王...都是因为他吗？” “他？” 老人冷笑一声：“少主，那是收容物。” 少年闻言，低下头，目光落在报纸上，愁眉不展。 “其实...我一直在等着和他见上一面，因为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少主，您还是太心善了。” 老人看着雪下的尸体，声音沉重道：“这世上，有些道理说得通，但有些道理，是说不通的。” 少年低头没说话。 “现在整个世界真是糟的不行，三分之一地区在下雪，三分之一地区在患病，另外三分之一...到处都是怪物。” 老人叹气道：“我们山海司已经全员出动了，但少主您心里应该明白，纵然是山海司，也救不了所有人。” 听到这话，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忧愁。 “多救一些终归是好的...父亲去世后，将山海司交由我继承，我不想改变初心...” “少主品性好。” 老人感慨一声，大雪落在窗户上，看起来晶莹剔透。 他呢喃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少年放下报纸，抬头看着老人，犹豫几秒后起身认真道。 “白爷，我能去见一个人吗？” “少主想见谁？” “顾扶摇。” 老人回过头来，看着少年。 两人彼此对视。 老人又重新把目光转回去，盯着雪道：“少主，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我听说，当年是顾扶摇把他带回来，并让他忘掉了一些不好的记忆，目的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治好他的病。” “是的。” 老人点点头。 “但显然，并没成功...连顾扶摇自己都成罪人了，想想这丫头的父母，她爹以前还经常来陪我喝两杯，唉...” 少年喉咙里发出两声不舒服的咳嗽，重复道：“你能带我去见她吗？” 老人回头用哀伤的目光看着少年，无奈道：“少主执意见她，是想做什么呢？” “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我想通过她，了解关于陈不恶的情况。” “然后呢？” “然后...或许可以让他阻止这一切。” 少主咳嗽着，看起来有些不舒服道：“白爷您刚刚不是也说了吗？仅凭山海司，是没办法救所有人的。” 听到这话，被叫做白爷的老人道。 “少主，您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陈不恶走到哪里，死亡几乎便跟到哪里，而且从我们调查的信息能看出来，他是一切的综合体。” “从病界，到克苏，再回常界，这个人身上的谜题实在是太多...未解开的谜题，就代表着不稳定...我们没办法保证他会和合作，更何况，不久之前，我们还在派人追杀他，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是...” 少年还想说什么。 被老人打断道：“少主，您该吃药了，这件事情...还是等到之后再说吧，我会和各个大司长提出来，但不能保证...他们会同意。” 听到这话，少年低下了头。 这等于已经被否决了。 有仆人进屋把药送了过来。 少年吃完之后，在仆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屋子里。 外面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 按照照常，老人会替他给去世的父亲插上三根香。 祭拜这位曾经山海司的领袖。 在父亲的带领下，山海司曾一度重现辉煌。 可惜... 父亲很早就去世了。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就好了... 父亲也不会死。 少年望着天花板。 思绪凌乱。 换成是父亲，面对今天这样的局面，一定会有办法... 因为他总能解决一切难题... 小的时候看着父亲，总觉得他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少年想起了过往的日子。 白爷说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那个叫陈不恶的收容物。 只是情况发展到现在，连他本人都被排除在外。 本来想通过顾扶摇，去见一见这个所谓的陈不恶。 却没想到...白爷不同意这件事。 因为白爷是当年跟着父亲一路走过来的人，所以少年对他十分敬重，从父亲死后，几乎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 少年知道，如今的山海司随着父亲死后，不断在没落。 尤其是下面的人，各自都有分崩离析的预兆。 他还很年轻。 年轻是资本。 也是软肋。 年轻，意味着你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去做想做的事情。 但也因为年轻，在别人眼中，你只是个孩子。 压不住人，也吓不住人。 山海司那些掌权的人，哪个都比自己年龄大，谁愿意听一个孩子的话吗？ 尽管少年内心从始至终的希望...能继承父亲的志愿，可惜... 事与愿违。 一个少年，如何去改变这个世界？ 他盯着天花板。 外面雪下的越来越大。 报纸上说，不能走进雪里。 否则会患上【雪病】死去。 据说，这是从【病界】而来的【灾厄】带来的死亡。 灾厄... 屋子里很安静，少年看了半天。 忽然，一咬牙。 心一横。 不行！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见一见那个人！ 事情或许真的还有转机！ 父亲曾经说过，当你在一件事上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听从心的声音。 不需要去抛硬币来鞭策自己。 因为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于是，少年艰难的起身。 他看起来很虚弱，在房间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很快，找出来一张黄符纸，还有八卦罗盘。 放在地上，咬破手指。 在黄符纸上快速写着什么，贴到八卦罗盘之后，闭上眼，默念几声：“以吾之眼...现吾...” 骤然。 眼前的景象开始迅速变化... 凌乱！ 像是空气中开启了一扇门，一个镜子... 一个...摸不着的虚空。 ... ... 此刻，昏暗的坐在房间里。 卡尔正摆弄着几具尸体。 她围着几具尸体来回观察。 同时拿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1号，头发稀少，年龄太大...身上油脂太多，王肯定不喜欢这种，略过。” “2号，身材匀称，面容中规中矩，优势是腿长而且直，年龄和王差不多，唯一的缺陷是...胸有点小，待定。” “3号，各方面都不错，就是年龄大概有三十岁，不知道王介不介意年龄太大的...” 卡尔记录的十分认真。 在不杀人的情况下，能找到这几具用来替换且完好无损的尸体... 实在不容易。 费了她不少力气，尤其是... 砰！ 忽然，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 卡尔愣神之际，一低头... 就看见桌上三具尸体，从中间被切开了... 刹那间，鲜血飞溅，器官满地。 “...” 他一抬头，就看见那道白光中，闪出一张少年的脸，朝自己微笑道：“你好...” 卡尔没有丝毫停顿，直接甩手就是一个招式。 “禁锢！” 空气中，血腥的牢笼骤然出现，盖向白光中的少年。 卡尔开始挥第二次手：“压缩！” 转身，再挥第三次手：“支解！” 不够，再来！ 再接着，他双手一起转动，空气中，一道漆黑如同长剑般的光，极速飞驰而去。 “黑刃！” 砰砰砰！ 一套丝滑的连招全部打出去，意外的穿过白光，击打在后方墙壁上。 整面墙壁，轰然炸裂。 白光中的少年，脸色一阵麻木，嘴中那句“你好”，硬生生缩了回去。 “对不起...我...我找错人了...” 光芒一闪，瞬间消失不见。 “卡尔？” 此时，陈不恶披着衣服，从楼上走下来。 看着房间里凌乱的一切，还有炸开的墙壁... 站在原地，表情茫然。 “发生什么了？” 卡尔盯着空气，像是在寻找什么，表情十分严肃，左顾右盼。 几秒后，缓声道。 “有人，想来偷尸体。” “偷尸体？” 陈不恶愣了一下。 看着地面上的尸体，脑海中猛然想到什么，心头一阵寒颤。 “难道是患有...恋尸癖的变态？？” 第334章 下个生日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望着桌子上被切开的三具尸体，卡尔面色沉重。 刚刚一套连招打出去，并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 反倒是对方突然的出现...把她吓了一跳。 话说刚刚那人是谁？ 他是不是想说什么来着？ 卡尔皱着眉头回忆刚才的景象。 陈不恶站在旁边，环视四周空气。 他隐约从其中察觉到什么...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却又真实。 就像是你外出很久没有回过家。 回来之后，却感觉屋子里像是被人住过一样。 “有人来过。” 陈不恶手掌拂过空气，能感觉到其中的波动。 “是的，看起来像是一名少年。” 卡尔的目光盯在剩下两具尸体上。 眉头相当凝重。 这两具尸体，其中一个是上了年纪、头发稀疏秃顶，身材略微有些肥胖的老头。 另一个，则是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体型柔弱的姑娘。 这两个，卡尔都不太想选。 但奈何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实在是破损严重，已经到了将近无法使用的地步。 倘若只是内部器官出现问题，倒还无所谓。 可现在，身体外部已经到了“支离破碎”的地步。 看起来相当瘆人。 并且卡尔也多次注意到，当王看向自己时，目光中那略带的嫌弃... 不行！ 必须要换！ “王喜欢哪个？” 卡尔问道。 一抬头，却看到陈不恶并没有听他说话。 而是用手抚摸着空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随后，好像抓住什么，手指在空中一转，赫然...一道宛如镜子般的虚空出现在眼前。 紧跟着，陈不恶透过虚空镜面... 看到了一个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略显紧张的少年。 此刻正用手捂着胸口喘气。 呼吸听起来有些急促，并且少年始终低着头，似乎没注意到眼前的异常。 直到几秒后，少年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一抬头，看到房间墙壁上...开出的一道镜面，瞬间怔住。 还有那几具掉在地上血淋淋的尸体，原本已经平复下去的呼吸，再次提了起来。 “关...关闭！” 少年瞪大眼睛望着眼前一幕，立刻挥手，关闭自己用仪式打开的门。 轰！ 蓦然，镜面被一股收缩、迅速缩小，直到关闭不见。 少年坐在床上，呼吸急促，刚松口气。 突然，下一秒，墙壁内轰一声。 眨眼之间，一道崭新的镜面，被重新打开！ 他愣住了。 “这...” 镜面明明是自己用仪式打开的...可现在仪式已经关闭，怎么会反向打开？ “关闭！关闭！” 少年表情惊恐紧张的连续挥手。 然而，没有反应... 不仅没有反应... 镜子里的人，竟然开始朝这边缓缓走了过来。 随后... 手，脑袋，脚...连同整个身体... 同时透过镜面，或者说是墙壁...出现在了面前。 那镜面，看起来就像是开了一扇门。 对方正通过这扇门进入到自己的房间里。 少年挥了几次手，见完全没用，立刻躺倒床上，拉被子，蒙头，闭上眼！ 我看不见别人，别人就看不见我！ 陈不恶透过这面“镜子”，走进了少年的房间里。 而后方，卡尔正在“脱皮”。 简单来说，就是将自己的一身人皮扒下来，再把脑壳撬开。 等掏出本体后，放进一具新的躯体之中。 这个过程相当缓慢，因为人皮并没有想象中容易扒下来... 更别提，是自己的皮了... 她一边忙着，一边抬头，便看见王已经走了那陌生的镜面之中。 心中一颤。 担心陈不恶会遇到危险，情急之下，直接跟着跑了进来。 身上的皮才扒到一半，此刻从上半身脱落的人皮，像是褶皱裙子似的，搭在两侧摇晃着。 露出里面一副血淋淋的骨骸。 皮肉动起来时，血珠甩的到处都是。 “王，我来！” 见陈不恶朝床上的人走过去。 卡尔当机立断，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把少年的被子掀起来。 同时，另一只手转动，毫不犹豫，展开攻击。 “支解！” 陈不恶见状，赶紧把人拉回来，沉声道：“你先等等...我们不是来杀人的。” 卡尔表情一顿，随后才反应过来，缓缓向后退开。 “是属下莽撞了。” “....” 陈不恶再看那少年时，已经吓得脸色苍白。 尤其是盯着卡尔挂着一身人皮的景象，两眼差点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少年能够打开一扇这样的门，显然不是一名普通人。 这也是陈不恶追过来的原因。 “你是什么人？” 陈不恶问道。 少年始终瞪着眼珠子没说话。 仿佛连呼吸都静止了。 陈不恶看向卡尔，欲言又止道：“要不你先回避一下？” “是...” 卡尔低头看了看身体。 大概也意识到这种样子不太体面，转身走到角落里，把自己隐藏起来。 她一走，少年瞬间呼吸顺畅了... 目光转动，重新看向面前之人，不安道：“你...你是陈不恶？” 听到对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陈不恶皱起眉头。 “你认识我？” “我是山海司现任的领袖...我叫，上君。” 少年说着话，伸出手来。 陈不恶沉默两秒，没有握，而是平静道：“我没想到，山海司的领袖，竟然是个孩子。” 自称上君的少年愣了一下，悻悻然收回手掌，紧跟着，好像不太舒服，喉咙里发出几声咳嗽。 “父亲去世早，便把山海司交给了我，但只需再用一个月，就到了我成年的生日，所以，严格意义来说，我不是个孩子。” 不能让人觉得你是个小孩，这是身为少主，想要和人谈判时要学会做到的一点。 父亲曾和他这么说。 当你年龄还小时，没有人会听从你的建议或者安排。 更何况，你要经营的是一个长达千年留下来的组织。 “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成年之前，仍是孩子。” 陈不恶平静道。 说完，突然拔出老周剑，直接抵在少年的脖子上，口吻更加冰冷道。 “既然你是山海司现任的少主，那你应该很清楚，我和山海司之间有仇，不好意思，你可能，过不了下个月的生日了。” 陈不恶手中剑一挥。 噗嗤！ 鲜血当场飞溅而出。 上君坐在床上，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直到，他明显感受到从颈部传来剧烈的疼痛... 以及落满整个床单的红血。 这位年轻的少主，下意识用手摸向脖子。 他摸到了热滚滚的血液。 还有... 一道仿佛破开的皮肉。 上君的瞳孔逐渐瞪大，嘴巴张开...再张开！ 扯着嗓子，似乎想要喊出声来。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陈不恶甩了一下剑，目光冰冷打断道：“喊声会促使血液更快从脖子里流出来。” “你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能用来自救，另外，少主是吗？给你一个忠告，下次选择找敌人谈判的时候，最好带点诚意。” 边说着话，陈不恶边手指对着墙壁挥动。 很快，虚空的镜面再次出现，仿佛将整面墙壁割裂开来。 他抬脚朝镜子缓缓走去。 “卡尔。” “属下在。” “我们走。” “是！” 角落里，挂着人皮的卡尔立刻跟了过来。 当两个人渐渐消失在镜子里时，看到上君从床上跳下来。 一只手捂着自己往外出血的脖子，另一只手，另一边拉开门，疯一样冲下楼。 .... 回到房间里。 卡尔看着眼前的陈不恶，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幕，犹豫间几次想说什么。 却始终没有张开嘴。 “想说什么就说吧，你我之间不必顾虑。” 陈不恶道：“对我刚才的做法有意见吗？” “没有...” 卡尔低头道：“只是...属下有一点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王...您为何手下留情了...” 陈不恶没说话。 因为这件事从正常的角度来看，显然是不合理的。 对方想找自己谈判，可自己却一刀把人砍个半死。 这等于破坏了谈判。 但实际上... 对陈不恶来说，他确实已经相当手下留情了。 如果不留情，那位叫上君的少主，现在恐怕已经是碎块了。 原因很简单。 不管对方来找自己是有什么目的，亦或者打算谈判什么，可在不久之前...山海司还在追杀自己。 而自己还在为了活命，也在一直躲避山海司的追杀。 甚至连同顾扶摇，也从一个英雄变成了“罪人”。 这其中的问题，绝不是一句谈判就能解决的事情。 因此，当山海司的少主出现之后。 对陈不恶来说，这一剑，无论如何都要还回去。 只有这样，接下来，你我才能坐在桌子上谈判。 “手下留情，是因为我想看看他究竟想说什么。” “王确定...他不会报复？” 陈不恶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来找我谈判，是他也是山海司如今唯一能选择的道路。” 听到这话，卡尔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显然不太理解。 陈不恶见她一脸茫然，缓缓解释道。 “那位少主，他就快死了。” “当然，不是被我杀死。” “而是病死。” “你没看到他一直在咳嗽吗？那小子，好像染上了雪病，不知道山海司的人...有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陈不恶道：“不过，我看他自己心里倒是很清楚。” “所以...他之所以找王谈判，是因为...” “嗯，他也许是想抓紧利用接下来为数不多的生命，尽力去做一些事情，来找我，也无非只有一件事而已...” 说到这里，陈不恶猛然想起什么，抬起脚往楼上走去，道：“我有些事情要问问顾扶摇....” “哦对了，这两具尸体，你还是选左边的小女孩吧，我不喜欢秃头。” 第335章 找帮手去了 “少主...” “没关系，白爷，我已经没事了。” 上君躺在床上，脖子缠了一层层纱布，经过及时的抢救，他此刻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当然，只是暂时的。 看着自己面前老泪纵横的老人，少主虚弱的笑了笑。 “少主，老朽现在就带人，带山海司的人过去，找那个王八蛋算账，他竟然敢...” “白爷！” 上君急忙阻挡这位陪着自己长大的老人，望着天花板，声音虚弱道：“不用了...我其实明白，他已经手下留情，否则，当时的情况想杀了我，很容易，这说明...他还是愿意听一听我想要说的东西。” “少主！你别被他骗了，那收容物多少年前时我就说过，他该死！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 白爷瞪着眼睛咬牙愤怒道。 上君笑了笑，父亲说，当一件事情缠着你不放的时候，回过头寻找原因，会发现有时候源头反而在自己身上。 他想了想，道。 “我想和他谈判，目前只有他能阻止这一切，可像他这样的人，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他未必愿意主动承担这一切...所以，如果想要平等交流，我们...可能要拿出一些诚意才行。” “诚意？还给他诚意？现在他还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白爷叫了起来。 少主再次笑了笑。 “我们总不能，永远用高傲的姿态自居，这样最终这只会害了我们自己，父亲说过，不管山海司能拥有多大的权利，都要学会用谦卑的态度看待众生万物，我们也只是其中的一员而已。” “少主...”白爷抹着眼泪抽泣起来：“您能有这种境界，真是我们山海司的福气...” 上君笑着不再说话。脑海里在想“诚意”二字。 要拿出诚意，可什么样的诚意才能打动他呢？ 忽然， 他想起一件事来。 “白爷，我记得司徒先生之前提到过一件事，他和陈不恶有过一次电话交流，对方因为绑走了司徒先生的儿子，向他提出过一个要求？” “是...有的。” “还记得事情是什么吗？” 白爷仔细回忆道：“印象中...他提出要求顾扶摇彻底脱离山海司，取消追杀，并且永远不能对其进行任何干涉。” 听到这话，上君愣了愣神。 这个要求，他确实没有想到。 他以为陈不恶不会在乎任何东西。 但却不知道... 陈不恶其实在乎很多东西，只是有些东西，已经离他而去，他没有选择的机会。 “白爷，用我的指令传达，取消对顾扶摇的追杀，并将她...从山海司中永远剔除。” 听到这话，白爷嘴巴缓缓张大：“少主，您是要....”“可是...就算这么做，将她从山海司剔除的唯一办法，也必须要消除掉和山海司有关的一切记忆才行。” “这件事...让我和他说吧。” 少主虚弱的用手指了指墙壁，缓缓道：“白爷，麻烦你帮我打开镜面，我相信，这次他肯定不会再用剑砍我了...” .... .... 房间里，顾扶摇睡着了。 陈不恶关上门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卡尔已经换好新的皮囊，从楼下走上来，恭敬的站在他身旁。 像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本应该十分惬意舒服。 但陈不恶却感觉相当沉重。 自从回到【常界】，他就能感受到隐藏在空气中的那股蠢蠢欲动和不安。 一种无法言喻的黑暗气息，仿佛笼罩着整个世界。 如果他现在睡去，那个所谓的“疾病之神”一定会出现，占据他的身体。 所以，陈不恶知道自己不能轻易入睡。 否则下一次回来，会面临什么情况，一切都是未知。 三股强大的气息，在整个世界相互交织。 几乎达到了平分秋色的状态。 但其实，无论是来自【克苏】的魔王，亦或者是【疾病之神】，还是【灾厄】，陈不恶都没有见过其中任何一个。 非要说的话，也只有【灾厄】，在东方国度的时候，见过一场雪，以及轩辕王手下那些被操控的士兵之中，有自称【灾厄】的人。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当让陈不恶感到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他们全都会来到这里？ 难道【常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吗？ 同时吸引这三个类似天灾级别的存在？ “王，我感觉自己，矮了很多。” 换完新皮囊的卡尔站在房间镜子前，重新打量自己的新皮囊。 十几岁的姑娘，个头最高不过一米六，和原先的比起来，矮的不止一点。 卡尔自己上下其手摸了一遍，额...该平的地方都很平，该起的地方也没起。 从体验角度来说，他觉得远不如上一具体魄。 当然，既然王觉得可以，那她也没有别的意见。 只是视线这块，突然的变化，确实让人有些不舒服。 陈不恶看了她一眼，没有给出评价，实际上，这身躯的变幻让他也有些不太适应。 感觉像是身边多了一个孩子要照顾。 “王，那人又来了。” 这时，卡尔好像察觉到什么，转向墙壁。 紧跟着，墙面上...浮出一道光芒。 一个虚空的景象，渐渐出现在眼前，镜像中，是那名少年。 但和先前不同... 少年现在是躺在床上，脖子上缠着渗血的纱布，旁边...还站着一位目光凶恶的老头。 “去找帮手了？” 虽然是小姑娘的身躯，但卡尔丝毫不示弱，往前一步，手掌翻动，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第336章 再救一次 “陈先生，我这次是带着诚意来的。” 躺在床上的少年看着这一幕，没有慌乱，只是虚弱的笑了笑。 “那也要看这诚意能不能打动我。” 陈不恶道。 “我需要先给陈先生道歉。” 少年道。 听到这话，旁边的白爷立刻瞪圆眼珠子，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少主摆手打断道：“陈先生，对于山海司先前给您造成的麻烦，我由衷向您表达歉意，十分抱歉。” 少年的态度相当诚恳。 说完之后，又补充道：“为了弥补歉意，我特意带来一份诚意。” 随后，挥了挥手。 旁边上了年纪的白爷，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卷轴。 打开后，对着上面念道。 “今日起，顾扶摇被彻底逐出山海司，由本部取消一切通缉和追捕，此人，今后和山海司之间无任何瓜葛，此指令，即刻生效！” 说完，白爷又冷哼一声，把卷轴缓缓收起来，声音硬朗道：“听到了吧？” 对于这老头子的傲慢，陈不恶没有理会，而是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少年，道：“我怎么知道，这东西一定有用？” “这张指令一旦发行，整个山海司上下都会遵守，我以山海司的名义起誓，毕竟...我们和顾姐姐之间，并没有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再者说，如果我们还有任何举动，你一样，可以来找我们，不是吗？” 他说着话，大概是想笑两声表示友好，却因为气息不通，转变成了几声剧烈的咳嗽。 脖子上，鲜血再度渗出来。 旁边的老头看到这一幕，脸色惊变，慌慌张张去喊人来照顾。 对面，陈不恶没说话，在沉思。 少主继续忍着痛道：“陈先生，你可能不相信，顾姐姐以前照顾我过，哪怕只有很短的时间，她之所被山海司追杀，也是因为山海司本身的规矩而已。” “我知道，您想让顾姐姐从这之中脱离出去，可如果，真的想让她离开，除了山海司将她驱逐，最关键的是，要让她自己忘记这件事。” “什么意思？” “不知道顾姐姐有没有和你提起过，山海司里，有一种能够让人忘掉记忆的方法。”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头一怔。 这件事...他当然知道，毕竟，也曾发生在自己身上。 “父亲以前教育过我，一个人生命精华，最后都归结于记忆本身。” “当然...这件事，陈先生您可以自己做决定。” 少主说话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显然，说出这几句话，已经费了他很大的力气。 陈不恶回头看向房间里熟睡的顾扶摇。 犹豫几秒问道：“说说你的想法吧。” 听到这话，少年终于露出笑容。 这就意味着，陈不恶为他让出了一步，选择接受谈判。 “我只有一个想法....关于陈先生的身份，我很清楚，所以...想恳请陈先生出手，帮解决【常界】的危机。” “你提出这种要求，听可不像是谈判。” “常界现在的情况，陈先生肯定比我更清楚...作为低层世界，仅凭山海司本身，是没办法解决的。” “你说的这个低层世界，指的是什么？” “世界就像人一样，有高低之分。” 上君忍着痛，不断往外出血道。 “每一个世界，都有管理者，就像【常界】，山海司便是管理者。而高层和低层世界，本身之间没有交集，低层世界永远无法触碰到高层世界，但反过来，高层世界是有办法能够深入，甚至吸收低层世界的。” “【病界】，【克苏】，都属于高层世界，而【常界】是低层世界，所以从逻辑上来讲，【常界】的人穿越到【病界】是错误的，准确来说，是【病界】出现了某种问题，让我们低层世界的人，进入了其中。” “是这样么...” 陈不恶低头沉思。 “目前我们所知，【魔王】是来自高层世界的存在，【灾厄】来自【病界】，至于【疾病之神】...我们还不清楚，但不管如何，它们的到来，相当于高层世界对低层世界的入侵。” 说到这里，上君额头上不断流出疼痛的冷汗，但他还是咬牙坚持，声音发颤道。 “陈先生，高层世界想要摧毁低层世界，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如今的【常界】，即便说是面临世界末日，都不为过，而我们山海司的力量，在这场末日中...能起到的作用更是微乎其微，尤其是对那些高层神灵，我们无可奈何... “所以这场谈判，就变成了我单方向的付出，是吗？” 陈不恶声音平静道。 如果他答应下来，无非是自己冲过去，然后杀了那三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神灵，杀完之后，大家皆大欢喜。 可如果没杀死，那就是自己死了。 本质上来说，即便这位上君少主不提出来，陈不恶也会去阻止那几所谓的“神灵”。 如果说，每个世界都有神。 那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身为神，又怎么能允许，外来之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意妄为？ 但陈不恶之所以没有直接答应，或者表现出一副十分兴奋的样子，主要是因为他很好奇，这位少主会拿什么东西来和自己做交易。 或者说简单点，怎么劝说他？ 听到这话，少主露出一副复杂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艰难。 他扭头看了看房间四周，似乎在确定没人会很快到来时，缓声道：“陈先生，有件事除了白爷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 “哦？” “我患上了雪病，就在不久之前...初雪刚下的时候，没人知道这是病，我也难逃其中。” 上君露出一副勉强的笑容：“我说出来，并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而是我注定会死...在我死之后，理论上，山海司会有我的后代来接管，可您...也看到了，我没有后代...” “....” “所以，如果你愿意，在我死之后，我想把山海司，交给您。” “你是认真的吗？” 陈不恶目光注视着他。 上君忍着痛点了点头，声音虚弱道。 “我除了山海司之外，什么都没有，所以，这是我唯一能用拿来感谢你救这个世界的礼物了...陈先生，麻烦您，就像上次迎战五骑士一样，再救一次这个世界吧！” 第337章 失去记忆 听到这话，陈不恶猛然心头一颤。 “你是我们的人族大帝，不是吗？” 上君少主静静望着他，脖子的血渗透的越来越严重。 只是脸上，却始终挂着一副笑容。 是的。 人族大帝。 你证明过这一点，不是吗？ 陈不恶和他对视几秒后，忍住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们山海司，连这件事都知道。” 毕竟...当初真正知晓他和五骑士对战的人，寥寥无几。 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所以，先前网络上的那个叫【瘦不下来去吃屎】，也是你们的人吗？” “是的，你可以将他理解为，我们较为活跃的网络情报员。” 上君没有丝毫避讳的承认。 山海司在世界的每个角落安插各种线人，倒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只不过，话聊到这个地步，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陈不恶站起身来，平静道：“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当然，我对山海司本身也没什么兴趣，对我来说，你只要把顾扶摇这件事做好，就足够了，另外，希望你能长寿吧。” 说完，陈不恶挥手。 关闭彼此交谈的镜面。 屋子里，再次回归寂静。 少主盯着墙壁，像是还在等待某种回应。 尽管他知道，已经不可能再有回应。 所以... 陈先生，您是同意了吗？ 这时，白爷带着仆人和医师走了进来。 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的少主脖子上正不断向外渗出大量鲜血，脸色惊变：“快止血！医师！快止血！” 一群人，瞬间变得手忙脚乱... .... .... 房间里。 结束“镜面”的陈不恶看着仍旧躺在床上入睡的顾扶摇。 几次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叫醒这个女人。 “王，需要我来吗？” 卡尔在旁问道。 “不用。” “王...确定要这么做吗？据我了解，人类失去记忆后，就等于失去了一切，相当于重新获得新生命...” “新生命...不好吗？” 陈不恶看着顾扶摇沉睡的脸，平静道。 “她当初遇到我，努力过，也尝试过，可终究没能改变这一切，她已经做足够多了。以前，她也说过，如果有机会，也想过一次正常的人生，这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不和她商量吗？” “商量，她就不会同意了，换成是你，会同意让自己失去记忆吗？” “额...” 卡尔低下了头，对于这个问题，他不需要回答就知道答案。 简单的代入一下，让她永远都不会记得王。 那比杀了她难受。 “王打算怎么做？” “等山海司的人来了，把她带走。” “明白了。” 陈不恶看着顾扶摇，看了很久。 “我出去透透气。” “王，我陪您。” 两个人走了出去。 房间里，又重归寂静。 几秒后，躺在床铺上原本熟睡的顾扶摇，眼眶，突然有泪水流出来。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咬住了嘴唇。 “陈不恶，你个混蛋...” .... .... 站在街道上，陈不恶感受着来自空气中的气息。 这是有史以来，最浑浊的空气。 像是有三种味道交织，纠缠在一起。 “卡尔。” “属下在。” “入睡的药物还有吗？” 卡尔愣了一下。“有。”“带上，我们先去下雪的地方。” 言外之意，我们先去找【灾厄】。 至于为什么带睡眠的药物，卡尔确实有些不理解。 不过，王一向有自己的决定。 她只需要遵从。 一路来到下雪的区域。 陈不恶能感受到，这里的空气更加浑浊，甚至让人有种无法呼吸的错觉。 雪花落在身上，对他和卡尔来说，没什么影响。 可顺着落满积雪的道路望去，还是能看到那一层层掩埋在积雪下方的尸体... 人们全都躲在房子里，紧闭门窗，不敢露面。 唯恐有一片雪花飘进屋子里。 “王，这地方...气息很浓。” 卡尔跟着陈不恶行走在街道上。 很难确定中心点在哪里。 陈不恶走到十字路口时，停下来。 盲目的寻找下去，没有意义。 他犹豫几秒，伸出手道：“把药给我。” “是。” 卡尔拿出来一盒药，陈不恶打开，直接吃了几粒。 随后道。 “等我入睡之后【疾病之神】应该会占据这副身体，你不需要动手，躲在暗处，等我回来。” “王是想要...” “嗯，让他们打。” 陈不恶想做的事情很简单。 先把【灾厄】引出来，然后自己入睡，再把【疾病之神】带出来，之后的事情...就让这两个人自己斗去吧。 “可是王...万一等会您没有顺利入睡该怎么办？” “所以，我需要你等会把我打晕。”陈不恶道，听到这话，卡尔露出惶恐的表情，连连摆手：“那不行的...属下怎么敢打王...”“你不打，我打你。”“是...！” 说做就做。 把入睡的药片吃下去之后，陈不恶拔出背部的老周剑，沉声道：“卡尔，你先离远点。” “是！” 卡尔看到这一幕，激动的往后跑，她知道，王要出手了。 由于换了身躯之后，卡尔还没能完全适应，以至于跑起来，两条小腿迈的很快，但显然不太娴熟，几步没站稳，直接摔趴在地上。 整张脸都变形了，“哎哟”一声，顾不上太多，赶紧双手按着地爬起来，边跑边骂：“这腿怎么这么短！” 陈不恶握紧老周剑。 他闭上眼，在空气中，寻找着异样不详的气息，四周，仿佛有鬼魂在游走。 当他的思绪开始转动时，能清晰的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触摸感。 紧跟着，在这种触摸感之中，他感受到了另一个具象化的东西，就像是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灾厄是吗...？” 陈不恶闭着眼，感受那种气息，口中轻念道。 “你是...何人！” 突然，他耳朵里，传来一个低沉、压抑的声音。 听得十分清晰。 好像就在自己面前一样。 “找到你了！” 陈不恶的思绪和气息顺着那声音不断向前。 像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交流。 而那声音，依旧在不断地询问着：“你是...何人！” 陈不恶没有回应，继续追寻。 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近。 “你是...何人！！” 突然，像是一直询问却得不到答案，有种气急败坏的感觉，那声音的分贝毫无预兆的提高了很多。 同时，陈不恶在气息之中... 看到了一个影子。 一个庞大的影子。 “你是...何人！！” 当看清影子的一瞬间，陈不恶双臂一动，直接握紧剑刃，用力，劈下！ “我是...疾病之神！” 磅礴的剑气在气息之中沸腾而出，速度极快，笔直斩在了那影子的身上。 几乎毫无防备，巨大的力量朝影子袭击而去，直接将其斩断！ 下一秒，陈不恶大喊：“卡尔，动手！”与此同时，他卸掉所有的防御。 一旁潜伏的卡尔瞬间闪现而来，面色凝重，双目猩红，头发在空中翻动：“得罪了，王！” 手掌一动，卡尔重喝一声：“支解！”“压缩！” “等...！”陈不恶听到这两声暴喝，眼珠子瞬间瞪圆，我是让你打晕我，你却上来直接放大招？ 刚想说话，一股重大的力量汹涌而来，直接压在自己身上，瞬间，整个人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 【病界】 陈不恶缓缓苏醒过来。 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脑子一阵嗡鸣作响，像挂在寺庙里被不停撞击的大钟一样。 说实话，他此刻有点恨卡尔... 在自己如此信任她，并选择卸下所有防备后，没想到你给我反手放了一个大招... 终究是错付了... 陈不恶从床上下来，此刻，外面的天空亮着，不知道黑夜已经过去还是暂未降临。 船只，在缓行中，已经停靠在西海岸。 他下了船，照常缴纳停泊的定金。 身后是希娜和蓝洛一行人。 趁着天亮，来往的过客、旅人都在忙着挣钱。 陈不恶站在码头旁，看了看四周，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即便是在他...已经成为至高王之后，也是如此，仿佛变化的东西并不多。 世上的人大多数都幻想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例如自己有足够的钱之后，便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有足够的权力之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陈不恶没有。 也许是因为这走过来的每一步，他都知道有多艰难，所以才会敛去极端的心性，换上一副平和心态。 一般来说，暴发户就会拼命花钱。 可要是一个农民靠自己努力，把钱一点一点积攒过来，即便真的富裕之后，有时候也不会像暴发户那样胡乱花钱。 因为他知道每一笔钱，有多么来之不易。 所以，成王之后，陈不恶没有放肆。 他想，即便是老宁希望自己做到的，也绝不是拿着权力，在这个世界胡作非为。 只有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人，才会肆无忌惮。 第338章 邓肯 【病界】 陈不恶从西海岸下船之后，来到了医院。 在安静的病房里。 他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位面色虚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女人。 白衬衫少年的母亲。 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悲伤，也没有意料之外的难过。 大概是因为失去唯一的儿子之后，自己却手术相当成功的活了下来，对这种戏剧性的生活感到悲哀和无奈的妥协。 有时候就是这样。 “我本可以从窗户上跳下去自杀，但一想到他的笑容，就总觉得...他不想我死，我应该再认真的活下去，可是...” 可是，这不容易。 陈不恶站在她身旁，听着这位女人的低声诉说。 他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到这里，并且直接表明了自己对他的死，感到蹊跷。 在女人听完这位青年和自己儿子简短的经历之后，沉声道。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可那些治安官非要说，是黑夜来临之后的意外死亡，我的孩子是瞎了，但又不是傻子，而且，他平常居住的那家旅店，老板都会提醒，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些治安官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女人摇了摇头，随后冷笑道：“他们只是说，这种事情经常会发生，残疾人本身在这种环境生存就比正常人更困难一些，他们也无能为力。” “能说出这种话，看来那名治安官是经常遇到这种事情了，你认识那名治安官吗？” “嗯...他好像介绍自己叫邓肯，是这一片治安官的领头，我之前从没见过他。” 邓肯... 陈不恶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名字，之后离开医院。 直接前往治安官所在办公街道。 来到这里，他推开门走进去，厅前有穿着制服的治安官人员，看到来者后，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你好，我在找邓肯治安官。” 对方是一个有些肥胖的男人，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有预约吗？” “见治安官还要预约？”陈不恶有些诧异，这治安官和自己的认识难道不是一种吗？ “见别人不需要，但见邓肯长官必须要。” 肥胖的治安官头也不抬道。 陈不恶看到他握着笔，一直在写什么东西。 “你在写什么？” 对方闻言，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目光，同时将手中的笔记本重重合上，语气烦躁道。 “小子，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见邓肯长官需要预约，你要是没有，就赶紧离开，小心我...诶？哦，您去吧，抱歉...我为我刚才的行为向您道歉” “什么？您说不需要？不不不，一定要！我不仅要道歉，还要给您磕头，对不起，我刚才的语气太凶了，我真不是个人，我是个王八蛋，我真该抽自己两巴掌....” 啪！啪！ 说着话，这名治安官真的抽了自己几巴掌。 “....” 陈不恶木然的扭过头。 看到身后的魅纱眼中正隐隐有紫光泛动。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魅纱使用了“蛊惑”的能力。 见新王看向自己，她嘴角和眉头同时一挑，朝新王送去一个飞吻。 “...” 陈不恶 抬脚往里面走。 这样也好，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否则光是和这些治安官周旋，都足以让人感到疲倦不堪。 走进办公所的深处，在一间屋子前看到上面写着“邓肯”的名字后，陈不恶停下来，敲了敲门。 在事情没有确认之前，他还是相当有礼貌的。 “请进。” 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第339章 会会她 陈不恶推开门走进去，屋子里有一张办公桌。 桌前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当听到开门的声音时，中年男人抬起头，看向走进来的陌生人。 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诧异。 一方面是因为他并没有见过眼前这个陌生人。 另一方面，也不记得预约今天有过任何预约。 所以，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更别提... 身后还带着几个人？ 邓肯长官用狐疑的眼神望着对方，还没开口询问。 带着人走进来的陌生青年率先道：“邓肯警官，你好。” “你好...” 邓肯看着眼前这位陌生人，先是礼貌的回应，紧跟着疑惑问道：“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不好意思，我是来协助调查残疾人遇害一事的。” 协助？ 听到对方这话，邓肯眉头皱起来，再度将年轻人上下打量一遍。 他没有发作，在没有确定眼前的情况下，依旧保持沉稳道。 “不好意思，朋友，可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另外，关于残疾人遇害的事情，已经结案了，那是黑夜降临之后发生的意外，我为此感到抱歉，但这件事，已经结束了，而且我们有规定，不允许外人插手。”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无关之人，赶快离开。 陈不恶闻言刚要开口解释，身后蓝洛突然小声道。 “王，他在说谎。” “嗯？” 他扭头，看到蓝洛的双瞳正隐隐泛蓝。 盯着面前的男人，似乎...正在使用某种能力。 连你也来？ 魅纱能用“蛊惑”控制了看守的治安官。 你能做什么？看出来对方有没有说谎？ 行走的测谎仪？ 那自己身为诡神是不是要失业了？ 尽管蓝洛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显然还是被对方听到了。 治安官邓肯立刻眉头皱起凝重道。 “几位，我并不记得自己预约过你们，擅自闯进来，已经是违反了法律，如果再不走，我只能按照法律将你们逮捕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表情微动。 从进门到现在，本来情况一直都很正常。 直到... 这位蓝洛说了句“他在说谎”之后，这位治安官的情绪就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显然是有问题。 “长官，你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陈不恶直接问道。 下一秒，邓肯突然一拍桌子，怒道。 “我警告你，你已经严重妨碍治安官办公，我现在要以法律的名义对你进行逮捕，你....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实话实话，嘿嘿嘿嘿，朋友，不好意思啊，我这人脾气不太好，请见谅...” 对方说着说着，语气大转。 “...” 陈不恶一扭头，果然看到身后魅纱的瞳孔里正泛着紫光。 她对这名治安官进行了控制。 你俩这能力... 真好用。 一个能测谎，一个能控制。 合在一起真就无敌了呗？ 现在不仅诡神失业，【灵者】也差不多成打酱油了.... 陈不恶已经无力吐槽。 魅纱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复杂和艰难道。 “王，他在抵抗...这是一位教社的职员...阶级很高，我...持续不了太久...” 陈不恶闻言，表示明白，随后朝对方问道：“说吧，你在隐瞒什么？” “呵呵。” 邓肯发出一声冷笑，表情狰狞：“我当然不会告诉你，这些残疾人才不是正常死亡这件事！” “...” 你已经告诉我了.... 从邓肯的语气和表情之中能听出来。 他显然正在极力抵抗来自魅纱的控制。 只不过效果明显不佳... “所以，他们并不是死于黑夜，而是被别的东西害死，例如，人？” “呵呵，你以为我会承认你猜对了？” “....” 陈不恶张了张嘴，这种一问一答让他着实有点不适应：“被...什么人？” “你惹不起的人！” “哦...那这位我惹不起的人是谁？”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会说是贵族代表的爱丽丝大人？你惹得起吗？” 爱丽丝... 陈不恶想起来，西方国度有七大权力代表。 其中代表着【贵族】的就是这位名叫爱丽丝的女人。 没想到，这背后的事情竟然能牵扯到贵族。 “看来这不是一件小事...” 陈不恶呢喃自语道。 结果被邓肯听见后，冷笑着开始强行回答。 “那是当然，爱丽丝大人在进行一项伟大的计划，几个残疾人又算什么？呵呵...比起残疾人，整个世界都将属于我们....” “好好好...你说的对。” 陈不恶感觉有些无语。 又一个想要征服世界的蠢货。 邓肯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顺着自己回答...一时间语塞凝噎，表情木讷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可下一秒，他突然神色一变，紧跟着一拍桌子，直接暴起，怒喊一句：“混蛋，受死！” “王，小心！” 身后魅纱惊呼出声。 瞳孔中的紫色淡光正在极速褪去。 邓肯，挣脱了【蛊惑】。 他的层级显然比魅纱要高。 暴跳而起的瞬间，手掌在空中一转，一道破空的利刃飞驰而来。 朝陈不恶凶猛刺来去。 与此同时，他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 “进到我的办公室里，还敢控制我，你们可真是不知死活！” 这一招速度很快，即便是魅纱的水平，都无法来得及反应。 她纵身一跃，挡在新王身前准备提其抗下这一刀时，脑后忽然伸出过来一只手，把她扒了回去.... 啊？ 魅纱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 看见新王另一只手，从自己脑袋一旁伸出去，笔直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连同那飞驰而来的刀刃，也轻而易举的化解开来。 当陈不恶握住邓肯的脖子后，感觉很奇怪。 首先，他知道对方这一招用了很大的力气，也使出了很大的力量，甚至是下了杀招。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眼里... 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孩跑着跑着，突然要给自己来一拳一样。 一切变得十分简单。 完全毫无攻击力和威胁。 他望着对方攻击的时候，脑海里只是在想，握住对方的脖子。 就真的实现了。 然后，一抖。 这位高层级的治安官，整个身体忽然像是海水中的鱼一样，在半空中，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开始极速扭动。 上下摇摆，不停乱甩。 同时嘴里发出宛如电音般的声音：“我~要~杀~了~” 砰！ 陈不恶面无表情的松开手。 邓肯整个人飞出去，被重重摔在地上。 连同桌子被掀飞，肋骨瞬间断开几根，嘴巴里向外吐出大口鲜血。 他整个人相当狼狈的趴在地上，双眼血红，死死瞪地面。 似乎无论如何都没想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头到尾，他只感觉脑袋一阵眩晕。 等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摔在地上，丢了半条命。 体内器官翻江倒海般像是要裂开一样。 而对面这青年，从头到尾，甚至没动一下... 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陈不恶甚至感觉有点无聊.... 但对于邓肯来说，输，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自己身为高层级的治安官，竟然连输都不知道是怎么输的...！ 他咬着牙，捂住胸口，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复杂、愤怒却又狐疑的望着面前之人。 他能清楚感受到站在这名青年身后的几个人，实力不低。 但这位青年，他却丝毫感受不出来任何东西。 出现这种情况，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原因。 一，对方太强，自己的水平远远达不到能感受对方的级别。 二，对方就是个普通人，什么都没有，所以感受不到。 而邓肯，打死都不会去选择相信一。 自己可是第八阶层，这青年要比强到无法预测，那岂不是成神了？ 邓肯脑海中的思绪万千。 等等... 也许刚才对自己出手的根本就不是这青年，而是后面那几个人？ 这很有可能。 这青年也许只是孤假虎威，狗仗人势。 他一边脑回路飞快的思考着，一边隐隐转动剩下的力量，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大意之下，虽然受到如此重创，但这并不代表自己没有反击的实力。 相反，他打算在接下来的一击之中...来一次绝杀。 身为堂堂八层级的高手，就算是败，也要败的像个样子，败的充满荣光。 然而，就在他力量暗涌准备动手时，面前青年忽然转身，带着人直接往外走，同时道。 “想问的我已经问完了，另外，我要是你，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就不会再动别的心思。” 听到这话，再看着已进转身要离去的青年，邓肯脸色一沉，内心的愤怒和羞耻更加汹涌。 背对我？ 刚好！ “你要是再出手，会死。” 当陈不恶走到门前时，伸手，打开门。 头也不回道。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已经踏出一只脚动手的邓肯，身子猛然一震。 这一秒，不知道为什么... 他内心，竟然在听到青年的那句话之后，真实而又清晰的感受到... 死亡在逼近。 就好像死神已经拿着镰刀，悬挂在自己的头颅之上。 邓肯确信，那小子...绝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再出手，自己真的会死...！ 这种强烈和不安的感觉在内心变得愈发澎湃汹涌。 仿佛恐惧已经将他整个人彻底裹挟起来。 直到...青年离开之后，他整个人骤然如同虚脱搬瘫坐在地上，大口穿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心脏疯狂的跳动着，仿佛...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那人...到底是谁？ 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的实力？ 不行... 我必须要...尽快通知爱丽丝大人！ 想到这里，治安官艰难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拿起桌子上的通讯仪器准备联络，可下一秒，他看到自己的手掌... 正在极速融化... 像是正在燃烧的蜡烛一样。 骨头、血肉，顷刻之间，化成一滩血水，流落在地上。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不断袭来... 邓肯一下子摔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叫声。 而此刻，治安官的门外。 陈不恶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望着人群。 同时听着身后办公室里内传来的惨叫声，冷笑一下。 随后，他打了一个响指。 啪。 惨叫声便停止了。 仿佛，彻底没了动静。 “走吧，我们去见见这位爱丽丝大人。” 第340章 灾厄之神掌权者 奢华的房间里。 爱丽丝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裙，站在一面宽大落地镜前，透过镜面，观察自己的身体。 腰肢纤细，胸脯丰满。 尤其是从侧面看，简直是完美的身材曲线。 这具身体，不知道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身躯。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在这副身躯下，还隐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镜子前，爱丽丝不断欣赏着自己的身体。 很完美... 简直太完美。 如果，没有那些脏东西...就更完美了。 站在镜子前，她解开上方的扣子，缓慢脱下华丽的长裙。 随着裙子从身体上滑落，一副让人无法直视的身躯...暴露出来。 镜子前，不再是身着长裙、样貌端庄美丽的贵族... 而是一位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痤疮、疤痕...极度病态的存在。 当爱丽丝看到自己这副身躯的那一刻，原本欣赏自我满足的目光，也瞬间变得狰狞...压抑。 甚至是愤怒。 那遍布身体上蠕动的痤疮，随着衣服脱下来后，仿佛暴露出来害羞似的，开始向外缓缓流出一股股脓液。 发出“噗呲噗呲”令人感到生理不适的声音。 爱丽丝咬住牙，转身，朝身后房间角落里快速与走去。 每走一步，那流出的脓液都顺着身体被甩在地上。 啪嗒啪嗒作响。 并且随着她不断往前，脓液流动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爱丽丝的脸上开始逐渐浮现出痛苦、狰狞的表情。 似乎这些痤疮，除了给她的心理带来伤害之后，也附带着某种身体上的疼痛。 步伐越来越快，几乎要跑起来。 很快，来到墙边，她一把掀开挂在旁边的窗帘。 露出一个浴盆。 盆内里面泡着殷红的液体。 爱丽丝表情狰狞，几乎是迫不及待跳了进去。 将自己整个人全身埋在浴盆之中。 猩红的液体瞬间将她完全覆盖 随后... 她怅然松出一口气。 像是得到了某种满足。 痤疮之上... 浓稠液体开始变得更加醒目... 但疼痛，似乎得到了缓解。 以至于她苍白的面容，逐渐恢复了红润。 “呼...” 爱丽丝泡在里面，侧身，长长呼出一口气。 放轻松... 一部分痤疮的尺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缓缓缩小。 快了... 快了... 这一切就快结束了... “是她吗？” 就在这时，忽然，旁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应该是。” 而且还是...男人的声音！ 爱丽丝闻声，猛然从浴盆里坐起来，但紧跟着想起什么...又赶紧双手捂在身前坐了回去... “谁在那里！” 她怒喝一声。 透过合起来的窗帘，隐约看到外面有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在交谈。 听声音，十分陌生，并不熟悉。 怎么会有陌生人进到自己的房间里？ “守卫！” 爱丽丝大喊一声。 然而，四周却没有任何动静。 “看来就是她了。” 随后，男人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爱丽丝瞳孔瞪大，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开始慌乱起来。 “守卫！有人闯入！快来人！” “别喊了，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窗帘外，通过传送方式来到这里的陈不恶声音冷漠道。 说完，他忽然感觉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走到跟前，一把拉开窗帘，就看到了躺在浴盆里浑身被鲜红色液体遮盖的爱丽丝。 看到这一幕，他瞬间僵硬住。 本能想要放下帘子。 但幸运的是... 爱丽丝脖子以下全都藏在水里，只露出一颗脑袋。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陌生人，爱丽丝咬牙瞪圆眼睛。 陈不恶没说话。 身后，蓝洛识相的搬过来一个凳子，让王坐下。 他动作缓缓，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情绪，这反倒让爱丽丝感到更加愤怒。 可越是愤怒，她越没办法起身。 毕竟自己现在... 倒不是害怕被看光。 而是... 她身体上那些令人不安的痤疮，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否则...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最近在调查一件关于残疾人死去的事情。” 陈不恶开口打断了她内心的思路。 “一位治安官告诉我，这件事情可能和你有关。” “残疾人？” 爱丽丝闻言皱起眉头。 “什么残疾人？残疾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命令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去，否则...！” “否则怎么样？” 陈不恶突然拔出剑，放在她的头顶上。 爱丽丝身子骤然一颤。 从脚底掌向上，感到一阵冰凉。 她忽然意识到... 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下属，甚至可能不是正常人。 伤害自己，乃至杀了自己都说不准。 “我劝你实话实说，因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看出来是真是假。” 陈不恶道。 毕竟，如果连谎言都无法识破，那诡神的“真相之眼”就可以当成摆设了。 虽然身后站着魅纱和蓝洛两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也用不到自己出手... “你...你到底是谁？想知道什么？” “那些残疾人的死，和你究竟有什么关系？” “和没关系，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谎。” 在对方开口的瞬间，陈不恶眼眸闪动。 通过“真相之眼”，他已经看出答案。 然后用剑，敲了爱丽丝的脑袋一下。 爱丽丝整个人一下怔住，还没有人敢...这么对自己。 额头上...开始不断冒出冷汗。 “这么说，他们的死确实和你有关，是你杀了他们？” 陈不恶问道。 “我没有！” “还在说谎。” 陈不恶握着剑，又敲了一下... “....” 爱丽丝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所以，残疾人是你杀的，或者说，是在你的命令下被杀，然后将其伪造成在黑夜里死亡，是吗？” 这一次爱丽丝没有回答，而是愤怒道：“不管你问什么，我都说了，和我都没关系，也不管你是谁，你此刻已经严重侵犯了贵族的权益，我将...” “贵族在我眼里其实还不如残疾人。” 陈不恶冷笑一声打断，起身道。 “你不愿意回答，也不要紧，我倒是有别的办法让你说出真相。” 说完，他看向身后的魅纱。 魅纱立刻会意，向前走来。 “你...你要干什么！！” 爱丽丝脸色骤然苍白，害怕的想要挣扎，却又不敢乱动，拼命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快来人！” 可这里就好像被屏蔽了一下，没有任何动静。 该死...！ 那些只知道吃干饭的守卫都去了哪？ “小美人~别怕，我就只进入一下你的身体哦~” 魅纱走过来，脸上露出一副邪魅的笑容，甚至还舔了一下嘴唇。 她越是这样，爱丽丝越是害怕... 下一秒，魅纱的眼睛变成紫色。 开启了“蛊惑”。 紧跟着，坐在浴室里的爱丽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生变化。 先是脸上的表情，再然后是身姿，整个人端坐在浴室里，眼神变得木讷，望着前方，机械的开口道。 “是...残疾人是我下令杀的，是为了我...但也不是为了我。” 听到这话，站在一旁的陈不恶，皱起眉头疑惑道。 “什么意思？” “一切都是为了伟大的神灵大人...” “神灵大人？你说的是谁？” “灾厄...之神！” 爱丽丝的声音带着一种本能的恐惧感。 听到这话，陈不恶的心头跟着一颤，急问道。 “灾厄之神和残疾人有什么关系？” 这位代表贵族的女儿，目光木讷，宛如机器人一样回答着。 “本质上没有关系...但残疾人身上的气息，远比普通人更强，用他们来献祭，能够更快的唤醒灾厄之神...” “唤醒灾厄之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爱丽丝目光变得阴沉起来。 “唤醒【灾厄之神】的计划并不是现在才有，已经持续了很多年，甚至几百年...由我接手手，就快要成功了...” “或许她可以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陈不恶看向魅纱。 魅纱会意后，更进一步...进入到爱丽丝的身体深处... 随后，爱丽丝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像是深处的秘密被一步步挖掘出来。 “人人都知道，这个世界曾经并不是现在这副模样，后来因为时空裂缝的缘故，才导致一些混乱的东西出现。” “五骑士...五大信仰...教社修炼等等...” “但人们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在裂缝出现之前，究竟是什么样？又是谁，在掌管这个世界？” “你该不会想说，是灾厄之神吧...” “没错！” 爱丽丝的声音突然提高：“就是伟大的灾厄之神...！这件事本身就存在，但奇怪的是...却从来没有人记得此事，也没有记得，在时空发生转变之前，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样子...” “你这种说法显然不靠谱。” 陈不恶摇了摇头：“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就算后人不记得，前人也会留下对应的记录和内容，但我先前在图书馆中，还有很多书籍里，都没有看到过关于灾厄之神的记录，就算和时空的改变有关，但灾厄之神如果真的像你所说，曾掌管着世界，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没想到，爱丽丝在听完这话后，露出一副冷笑。 “那是当然，像你这样的凡夫俗子又怎么会看到呢？只有被灾厄之神选中的血脉之人，才会理解我说的一切，也才会看到世界的真相！” “...” 陈不恶顿时有点汗颜。 因为这种说法和邪教给人洗脑的感觉一模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所谓的灾厄之神，在【常界】也出现了。 按照这种逻辑来看，到头来，他不会只是一个邪教头子吧？ 可爱丽丝下一句话，却让他大跌眼镜。 “因为进入新时代之后，人类的记忆都被篡改了。” “嗯...啊？！” 陈不恶身子一震，他来到病界这么久，第一次听这个说法。 “这一切全部是因为至高王...创造的新时代，时空发生变化后，由于出现了至高王的力量，和灾厄之神进行抗衡，后来灾厄之神战败，至高王成了世界的掌权者，为了防止任何关于灾厄之神的东西留存下来，至高王便篡改了人类的记忆，将其从人类的记忆之中彻底抹除。” “所以，任何记录，任何故事中，你根本看到不到灾厄之神的影子，即便有，也只是在很遥远的传说之中。” 陈不恶此刻感觉大为震撼。 “你的意思是...新时代和旧时代进行了划分，至高王为了不让灾厄之神重新掌控这个世界，强行抹除人类世界的记忆？” “没错，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灾厄之神，重新召回，让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掌权者，重新掌权！” “....” 第341章 时空转动 陈不恶一下子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他刚成为至高王...就面临着要被扳下台的局面。 这些事情，尤其是关于【灾厄之神】，老宁先前从来没有和他说过，更没有人告诉他。 哦... 仔细想想倒也是。 如果按照爱丽丝的这种说法，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事情。 毕竟连记忆都被篡改了。 “可既然没人知道这件事，为什么偏偏你会知道，你口中所说被【灾厄之神】选中的血脉，又是什么？” 陈不恶疑惑道。 爱丽丝露出一丝怪异的冷笑。 “如果我只是我，自然也不会知道，但我身上...流淌着来自恶魔的血液！” “嗯？” “我的家族，或者说是本人，还有一个隐藏的姓氏....” 听到这，陈不恶心头骤然一颤，一种不安却又十分熟悉的感觉开始涌上来。 “你先等等...让我猜猜，你的姓氏该不会是...阿兹莫丹吧？” 爱丽丝表情骤然一怔，紧跟着，瞳孔地震般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多年来都无人知晓，你到底是谁？!” “....” 陈不恶瞬间陷入沉默。 卧了个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脑海中那团凌乱的丝线开始迅速串联起来。 阿兹莫丹家族在古籍上曾被认为是“恶魔”. 但这个所谓的“恶魔”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确切来源。 归根结底是因为... 进入新时代以后，人们记忆都被篡改和抹除了，因此才没有记录！ 所以阿兹莫丹家族，最早，或者说这个“恶魔”，指的是灾厄之神的信徒？ 陈不恶回头看着妹妹希娜头上的角和耳朵... 希娜下意识摸了摸头顶，一脸茫然。 再回头看看面前的女人。 他终于理解了。 也就是说，这位贵族的代表爱丽丝，很有可能是当年格蕾丝口中所说，阿兹莫丹家族遗留下来的另外两支血脉中的一支？ 事情在这里，似乎一下子都被解开了。 陈不恶沉思半秒，问道。 “除了你自家之外，你还认识别的阿兹莫丹家族之人吗？” 爱丽丝闻言，低下头道。 “从始至终，我所知道的阿兹莫丹家族，除了我之外，还有两支，但另一支，已经被上上一任至高王发现血脉后给强行消灭了，还有另外一支，我寻找很久，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这样吗？ 陈不恶皱眉深思。 上上一任至高王，那不就是夏修山吗？ 也就是说，阿兹莫丹遗留下来的三个家族，如今就只剩下两个了。 一个是恩佐,一个便是眼前这位爱丽丝。 但这里还有一个点，让陈不恶感到疑惑。 从爱丽丝口中所说的情况来看，至高王和灾厄之神处于敌对。 而阿兹莫丹又是灾厄之神的血脉信徒，因此，如果阿兹莫丹再次出现，至高王为了防止【灾厄之神】复苏，需要将其杀死才行。 夏修山显然就是这么做的。 可问题是，老宁...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理论上说，老宁从一开始应该就知道希娜是阿兹莫丹家族的血脉之人。 陈不恶忍不住猛然想起老宁那一脸坏笑的面孔。 老东西，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吧？ 那为什么没动手呢？ 你也知道恩佐虽然不是阿兹莫丹家族血脉之人，但和阿兹莫丹家族脱不开关系，所以从始至终，安排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陈不恶想不明白老宁的做法。 他只是能想起来，往日里老宁和自己还有希娜三人日常嘻嘻哈哈的样子。 仿佛老家伙从来没有离开过，还站在自己身旁一样。 陈不恶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灾厄之神的回归，只要是阿兹莫丹家族血脉之人，都能够感受到。” “并且身体上也会出现反应...就像，我现在...” 说着话，爱丽丝从浴盆里站了起来。 陈不恶下意识要扭头，非礼勿视——可下一秒，他愣住了。 因为这具身体已经不说毫无美感，只能说是令人发指。 上面是密密麻麻正在流脓的痤疮，堆积在一起，极度恶心。 “这就是我身体上出现的症状...” “阿兹莫丹家族是被诅咒的恶魔血脉，灾厄之神降临之后，其家族之人才会结束这个诅咒。” 陈不恶回头看向希娜，心头颤动... 也就是说，每个阿兹莫丹家族的人，在灾厄之神即将降临时，受到其感召，都会出现身体上的异变。 他现在十分庆幸。 希娜身上的异变...是如此的...可爱！ 一时间，反倒是觉得这位贵族爱丽丝真是有够倒霉。 “所以，你们让灾厄之神重新降临的办法，就是杀死残疾人？” “当然不是，你这么想未免格局太小，残疾人只是其中一种，我刚才说过，他们只是比普通人更加容易对付，且更有作用罢了。” “灾厄之神，已经降临了？” “没有...” 爱丽丝说到这里，低下了头。 “在我收集大量的残疾人躯体之后，却发现，灾厄之神已经不再回应我，他离开了。” “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的力量不足以支撑他复苏，他必须要去另一个世界，获得更强悍的力量来对付至高王。” 所以... 他去了常界。 陈不恶发出一阵嘶声。 它是想利用常界整个人类的性命，来重塑己身，进而能够获得同至高王决战的力量。 原来如此.... 事情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当了解这一切的真相之后，陈不恶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一切事情现在都能说通了。 恩佐并不是阿兹莫丹家族亲生，所以从头到尾，他的身体都没有任何变化和反应。 但希娜不一样，眼前的爱丽丝也不一样。 她们因为是阿兹莫丹家族真正的血脉之人，所以身体也跟着发生变化。 所有的一切，此刻都指向灾厄之神。 而残疾人只是其中的一环。 陈不恶深吸一口气。 “魅纱，可以放开她了。” 听到这话，魅纱眼中紫光撤去。 爱丽丝木讷的表情开始渐渐恢复，等反应过来后，急忙一把捂住自己的身体，重新快速躺回浴缸之中，满目愤怒的看着眼前之人。 她脑海中记得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恼羞成怒。 正要发作时... 却看到那青年手掌一挥，凭空打开一扇门。 随后，一行人速度很快消失在了眼前... 图留下这个代表着贵族的爱丽丝，在浴室里发出凄厉愤怒的吼声.... .... .... 码头上，陈不恶望着来往的人群。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一旁蓝洛恭敬问道：“王，您接下来的打算是...” 陈不恶抬起头，看向天空，缓缓问道：“【时空之轮】一旦转动，就会带来新的轮回是吗？” “是的...” 蓝洛回应：“所以一般情况下，至高王不会转动，除非...” “除非是需要人们遗忘掉一些东西，或者，至高王寻找一些东西。” “是...” 陈不恶现在理清了。 这个所谓的【时空之轮】就像是一个重新洗牌的工具。 当它开始转动之后，一切都会走向新的轮回或者一条新路线。 这是至高王能在【病界】维持目的最好的选择。 但这种方法，也为至高王来带了巨大的弊端。 那就是疾病本身。 按照发生在老宁身上的情况来看，不出意外，他也会生病。 甚至在没有人能够分担疾病的情况下，估计活不了太久。 所以，他也需要在有限的生命之中，找到下一位继承人。 不过，老宁先前也提过到，自己和他们不同，也许可以打破某种轮回和规则？ 具体是什么规则？疾病？还是宿命？ 陈不恶猜不透，但现在，他知道自己有两件事必须要做。 一，是解决掉【常界】的危机。 二，完成老宁先前遗留下来的事情，让整个【病界】重新回归平衡状态。 三，他要想办法打破宿命，让自己活下去。 想到这里，陈不恶站在原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脑海中构思着自己接下来的蓝图。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这位上任的新王，在弄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现在可以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旁边，蓝洛、魅纱和鬼骨，似乎也从中体会到了某种情绪，眼神中流露出期待的光芒。 一旁的希娜倒是看起来有些担忧。 陈不恶闭上眼，随后，将手伸向天空。 缓缓，转动。 手掌的姿势，就像是在拧动一个开关。 下一秒... 天空之上。 忽然万里无云，仿佛天空都跟着旋转起来。 紧跟着，又骤然黑暗。 街道上人群以为是天黑了，发出惊恐的叫声。 纷纷拔腿而逃，朝屋子里跑回去。 但很快，人们开始注意到，并不是天黑，而是太阳...被一个巨大的东西给遮住了。 一个宛如钟表一样的庞然大物。 【时空之轮】，出现在了眼前。 这一刻，正个街道、城市、乃至整个世界，每一个人抬起头，都看到了那庞然大物。 挂在天空的最上方。 而西海岸的码头上，陈不恶手掌正在一点一点...于空气中转动。 他感受到的不再是一种力量。 而是无数的生命。 在自己手掌上...疯狂跃动！ 当时空之轮内部发出“咔嚓”一声巨响。 他仿佛看到整个世界、无数的命运在交织...！ 时空之轮！ 开始...转动！ 第342章 阴魂不散 【虚无时节】碰上【时空之轮】转动。 当这样两个堪比“规则”般存在的事物，同时发生变化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无论是此刻身在【空亡山】上的福音王路西法，还是准备与其决战的灵王和女儿灵琳娜。 再或者说，带着兵已经走到半道准备袭击西方国度主城的来自北方国度的血山一族，万千民众，都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天空。 那横在天空之上宛如巨大钟表降临人间的【时空之轮】不停转动着。 仿佛是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在跟着发生变化。 任何一个人，一个生物，大脑之中...全都能清晰听到类似钟表游走时发出的清脆声音。 嘀嗒。 嘀嗒。 与此同时，一起发生转动的...不止是【时空之轮】，还有...那深不可测的时空本身。 在陈不恶开启转动之后。 天、地，仿佛都在跟着变化。 山川、日月。 黑夜开始极速撤去，一道光明显现而出。 当人们仰头望向天空时，看到浓浓的黑幕下，零零碎碎的金色光芒开始落下。 就像是下了一场金光雨一样。 陈不恶望着金色的繁星。 耳边轰然一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掠过。 他反应过来，那是风。 伸出手，举在半空。 感受着风从指尖、指缝中经过... 这一刻，凉风掠过人间。 下一秒，天空骤然晴朗。 所有的黑夜如同被突然掀开的幕布一样消散。 连同【虚无时节】也跟着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 从天空云层上，不断向下飘落出一片一片、一层一层，无穷无尽金黄色的树叶。 如同雪花般、又如同金色的繁星，铺天盖地，穿过云层，向大地坠落而来。 巨大的【时空之轮】在天空上，开始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 街道上，有人激动的大喊出声。 “是...时节！黄金！【黄金时节】！【黄金时节】来临了！金色树叶降落了！” “至高王...至高王转动了【时空之轮】，结束了【虚无时节】，太好了！太好了！” “天啊...！已经有多少年不曾出现过【黄金时节】了！” “太美了...” 人群轰然沸腾。 从房屋下和阴影间，一切被黑暗遮挡的地方拥挤着冲出来，冲到金色的光芒下，站在无穷无尽纷落的黄金叶下，拥抱着发出兴奋的欢呼声。 漫天飞舞弥漫而来的黄金叶，几乎将眼前所见的任何一个地方全部照亮。 【黄金时节】...是最为富饶且繁荣的一个时节。 陈不恶曾听老宁说过，在这个时节里，一切都欣欣向荣，万物可生。 他确实没想到，转动【时空之轮】后，会连同时节本身也发生变化。 望着从天空上不断飘落下来的黄金叶，陈不恶透过金光，仿佛看见了过往一些熟悉的面孔。 “时空之轮转动后，这里时间和空间都会发生改变，就像当年五骑士降临一样，估计会出现另外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陈不恶缓声道。 也有可能会像当初【病界】的一样，打开一扇新的门，将【常界】的人拉过来一样。 或许会导致别的世界也受到影响。 但现在，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 陈不恶放下手，任由时空之轮转动着，回头对众人道。 “蓝洛，魅纱，鬼骨，你们三人留在这里保护希娜，同时观察时空的动静，有什么情况及时记录下来。” “是。” 蓝洛恭敬点头，随后又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王，您是要...” “我先去睡一觉。” 陈不恶说着话，转身往旅店里走。 众人：“？？？” 他笑着道：“睡一觉，顺便看能不能一下拯救世界。” 当陈不恶走回旅馆的时，整个旅馆里，所有的旅人包括老板在内，都兴奋冲出门外，大声欢呼。 其中还有许多趁机逃单的旅人... 倘若被老板意外看见，顿时会一副尴尬准备解释的样子，老板见状，却也只是哈哈大笑着说：“今天全部免单！” 人们全部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下。 【黄金时节】的出现，给压抑在【虚无时节】下的民众带来了新的希望和生命。 当你看到那漫天飞舞的金色叶子，还有一道道穿透云层降落在大地上的金色光芒之后，会由衷的感叹，生命的勃发和力量的苏醒。 陈不恶穿过熙熙攘攘沸腾的人群，走上二楼。 回到自己租住的房间里。 咚。 关上门。 欢呼声被隔绝在外。 他躺在床上。 闭上眼，使用能力，强迫自己入睡... 而此刻旅店外，看着走回去的哥哥，希娜目光充满了担心。 说是去睡一觉。 实际上是去拯救世界了。 蓝洛在旁似乎也看出了希娜的担忧，沉吟恭敬道：“小姐，您要相信王。” .... .... 【常界】 陈不恶入睡后，再睁眼，人已经回到了【常界】。 他正准备起身，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处在一堆凌乱废墟之下。 整个人被大量的石块压着，且四周空气晦涩，闻起来有股血腥的味道。 怎么回事...？ 他转动目光看了一眼，身体上布满都是伤痕。 这些伤痕的样子看起来... 简直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陈不恶皱起眉头。 回忆先前发生的情况并加以推测。 自己走之后，【疾病之神】占据了身体。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 所以【疾病之神】和【灾厄】打了一架。 但显然，尤其是通过自己此刻的处境来看，【疾病之神】应该输了... 否则自己不可能会被压在这凌乱石块下面。 这么丢人吗... 陈不恶心里叹口气，手掌轻动，一股力量翻涌而出。 压在身体上沉重的石块开始漂浮起来，随后，迅速向四周渐渐破开。 他从地上站起来，走出废墟，试着活动一下肩膀，同时叫道：“卡尔？” 很快，几乎不到一秒钟，一道娇小熟悉的身影闪现在面前。 “王，您回来了？” “你一直在旁边？” “是的。” 卡尔点头道。 从战斗一开始，她始终躲在暗处观察，并没有上去帮忙，因为她不确定现在操控这具身体的人，究竟是不是王。 直到陈不恶叫了一声，才瞬间出现。 “它是不是输了？” 陈不恶指的是【疾病之神】。 “是。” “唉...我还以为能省点麻烦。” 陈不恶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和我说一下，捡重点。” 卡尔闻言，低下头若有所思沉默几秒，组织语言道。 “您走之后，【疾病之神】出来占据了身体，但【灾厄之神】当时已经来到跟前，所以双方直接打了起来....” “但根据我观察到的情况来看，由于事情发生过于突然，【疾病之神】似乎还没有理解状况，而【灾厄之神】已经带着无尽的愤怒赶到。” “在凶猛的攻击下，【疾病之神】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所以战斗结束很快。” “总结来说，【疾病之神】被胖揍了一顿。” “....” 陈不恶沉默了。 输了就算了，没想到输的这么彻底？ 这路线的发展属实令他完全没料到。 本来想着让这两个家伙互相牵制对方，等战斗到白热化阶段之后，自己再趁机坐收渔翁之利，结果却出现了单方面的碾压。 难道疾病之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 “除此之外...中间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嗯？什么插曲？” “那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又来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心头一颤，皱起眉头道。 “详细说一下。” “在【疾病之神】被一顿胖揍快输掉的时候，那个风衣男人出现了。” “他帮了【疾病之神】？” 陈不恶急问道。 “没有，他给疾病之神补了一刀。” “....” “这也是【疾病之神】彻底输掉的原因。” “有够惨的...” 陈不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后好奇道。 “风衣男人之后去哪了？” “不知道...” 卡尔摇了摇头：“在补完刀之后，他就消失了，但他说了一句话。” “恩？” “他说，他终于为这一切画上了一个句号，然后...还哭了。” “哭了？” 陈不恶张大嘴巴，表情差异。 “是，离开的时候，边跑边哭，而且哭声很大，听不出来是因为开心哭泣还是难过哭泣，人类的感情一想复杂，我琢磨不透。” “....” 透过卡尔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描述，陈不恶脑海逐渐中浮现出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略显神秘的男人，奔走在废墟中捂着脸呜呜大哭的景象。 不知道为什么，这本应该是一个严肃的画面，可他莫名觉得有些搞笑... “那魔王呢？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甚至没有出现。” 提到【魔王】，卡尔表情不由自主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毕竟这个【魔王】来自【克苏】。 从本源来讲，卡尔更能体验到彼此之间的差距和恐惧感。 简单了解情况后，陈不恶低下头思考。 觉得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一开始打算很简单，【疾病之神】和【灾厄之神】打起来，自己螳螂捕蝉，然后再去对付【魔王】。 却没想到他们打起来之后，那个风衣男人来了一个黄雀在后。 最关键的是，【魔王】从头到尾没出现。 这场战斗的情况，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而且从情况上来看，好像是自己把【疾病之神】坑了一次... “啧...” 陈不恶嘬起牙花子，感到有些头大。 和这些人战斗始终不是闹着玩的，毕竟都是神灵级别。 即便自己是【至高王】之后，也没办法保证同时一打三能打赢。 “王，接下来怎么办？” 卡尔问道。 陈不恶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雪，犹豫几秒后道：“打吧，接着打！” 【疾病之神】不行，那就换我来。 反正【魔王】现在也没有出现，刚好一对一。 听到这话，卡尔立刻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眼中红光闪动。 说实话，她其实有些紧张。 毕竟在这种战斗之中，自己起到的作用属实有点排不上场。 但，身为王的护卫，纵然前方是百万之敌、刀山火海，也绝不退缩。 陈不恶下定决心后，直接拔出老周剑。 像先前一样，闭上眼去，寻找那隐藏在空气之中的【灾厄之神】的气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灾厄之神】和【至高王】更像是宿命之敌。 两者之间争夺的始终是【病界】。 而【疾病之神】和【魔王】，看起来更像是在争夺【常界】。 这很容易想明白，但问题是... 那个风衣男人他妈的到底是谁啊？ 阴魂不散，怎么到哪都有他？ 第343章 卡尔是现场直播 陈不恶一边闭着眼寻找气息，一边内心忍不住开始吐槽。 这时，他透过空气，忽然感受到一股异样存在。 体内的力量瞬间翻涌而出。 从脚下向四周荡开巨大的风波，连同周边的房屋、空气中的雪花在半空中开始纷飞不止。 他能够清楚感知到四周空气中存在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 沿着那股力量，陈不恶开始不断追寻，收集、乃至抓捕。 那是来自【灾厄之神】的气息。 只要稍微触碰，散发而出的另类感，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 陈不恶不断靠近、再靠近。 直到来到跟前，亲自去触碰气息的那一刻。 身子猛然一颤。 即便是身为至高王，他也感受到一种强烈的震撼。 一时间，犹豫着该如何将这股气息压制下去。 忽然.... 气息竟然自行暴涨起来，仿佛是被惊扰到一样。 下一秒，开始迅速朝陈不恶所在的方向环绕而来。 恩？ 陈不恶皱起眉头，望着疾驰而来的气息，急忙想要脱身。 却发现那股气息仿佛和自己有仇似得，拼命裹挟而来。 随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眼前黑影一闪，一个庞大的身躯，宛如闪电出现在眼前。 陈不恶感到呼吸一沉。 抬起眼，看向面前的黑影。 那是...灾厄之神！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近距离看到灾厄之神的面容。 仅仅是从形体上来看，是一个人类的模样。 但要庞大很多。 它的身躯看起来宛如一尊巨大的石雕像。 四肢也被一块块坚硬硕大的肌肉所覆盖。 十分膨胀、庞大。 除此之外，肌肉上面遍布着一根根比手指还要粗壮的青筋。 头顶上长出两只弯曲的犄角，瞳孔血红，像是来自深渊的目光。 看到那两只角的瞬间，让陈不恶立刻想到了希娜的模样。 阿兹莫丹被称为“恶魔”，很大一部分是身为【灾厄之神】血脉信徒的缘故。 从外形上来看，确实具有相似之处。 它就这么出现在面前，恶魔般的身躯让人本能感到一阵压抑和窒息。 即便是身为至高王，陈不恶也依然觉得，眼前这怪物，绝非一两剑就能杀死的存在。 其力量真要比起来，恐怕和至高王不分上下。 怪不得两者之间，是在争取对世界的掌控权。 而不是单方面的虐杀。 “又是你...” 当灾厄之神以具体形态出现在后，站在距离陈不恶不到五十米的对面，阴沉猩红的目光投射过来，布满獠牙的嘴巴里，发出十分混浊的声音。 这绝对不是人类的声音。 只是让陈不恶感到诧异的是，自己竟然能听到。 他还没有回应，对面灾厄之神语气突然又变得疑惑起来：“不是你...竟然是你！” 到底是谁... 陈不恶看着对方，瞬间有些无语。 刚塑造起来的神秘和恐惧感荡然无存... 仅从话语来看，又是你，估计是把他当成不久前刚打败的疾病之神。 而“不是你”，说明对方又认出来陈不恶不是疾病之神。 最后略带惊讶的一句竟然是你... 陈不恶猜测，对方应该是认出来自己身为至高王的存在了... “是我。” 陈不恶平静道。 盯着对方，没有动作。 倒是灾厄之神突然怪异的笑了起来。 “至高王，呵呵...你的样子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 陈不恶闻言，没有说话。 天知道【灾厄之神】最早见过的至高王究竟长什么样子。 毕竟到现在都已经换了许多人。 “怎么，【病界】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就跑到更加低层的世界来为非作歹，你，究竟在妄想什么？” 陈不恶冷漠笑道。 随后拔出老周剑。 灾厄之神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尽管彼此都在以人类的面容交谈。 但【灾厄之神】同样能够感受到，从对方体内迸发而出... 一种来自“宿敌”的力量。 他当初究竟有多痛恨眼至高王，现在就有多想杀死面前这个人。 “样貌不重要。” 灾厄之神开始往前走来，声音低沉道。 “只要还是你...我们之间，早晚有这么一战，这就是命运。” “命运？” 陈不恶似笑非笑道：“如果命运真说了算，那你这次恐怕还是会败给我。” 话音一落，灾厄之神骤然暴喝一声，向前奔跑而来。 他急了！ 陈不恶握剑而去。 在对方庞大的身躯下，脚掌踩在地面上不断发出剧烈的震动。 “命运主宰不了我！” “至高王，我要拿回曾经属于我的一切！” 灾厄之神怒吼一声，飞跃而来。 手掌在空气中一抓，身后，骤然从天而降一股黑气。 仿佛将整个天空的撕扯下来。 与此同时，陈不恶一剑向前斩去！ “双握，白头！” 【灾厄之神】和【至高王】的战斗开始打响！ 另一方，卡尔已经鼓足全力准备动手。 但她看到王开始冲向前的那一刻，也跟着怒吼冲了上去。 整个人热血沸腾。 这将是名留青史的一战！ 纵然身死，其名长留！ 可下一秒... 她那十几岁矮小的身子骤然像是纸片人一样，直接被地面上掀起的狂风给吹了回去。 宛如不倒翁似的，退到后方，一阵东倒西歪，控制不住。 紧跟着砰一声直接坐进废墟之中，眨巴着双眼，木讷的看着前方战场。 坐在地上，整个人脑瓜子嗡嗡作响。 怎么回事？ 我怎么被风吹回来了？ 她再次起身，往前迎风而去，但越往前越感到不对... 王和那怪物打起来所产生的气息，直接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别说是参与战斗了... 此刻就连站起来都费劲！ 这一瞬间，卡尔脸色一阵苍白。 她怎么都没想到... 走到最后，这最重要的一战，明明已经做好为王赴汤蹈火去牺牲自己，结果...却连参战的资格都没有！ 她级别太低，只能站旁边看！ 卡尔崩溃了... 而不远处，陈不恶一剑斩去后，剑气飞驰而去，划破空气。 却迅速被灾厄之神躲开。 随后，对方如同闪现般出现在面前，一颗巨大的拳头坠落而来。 重重砸在陈不恶的腹部之上。 这一拳，力量磅礴无穷。 陈不恶几乎是来不及反应，整个人的身体便像是子弹一样向后弹射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之上。 直接砸穿几间房屋，摔在地上，嘴角流出血来。 卧了个槽... 这力量...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用剑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当真有点低估对方了。 要是卡尔挨上这么一拳，估计直接就化成灰了... 此刻，灾厄之神步履缓缓向前，在黑夜下，紧逼而来，声音威严而压抑。 “至高王，是你老了？还是我，变强了？” 来到跟前的恶那一刻，再度一拳。 陈不恶瞳孔一动。 抓住时机， 迅速躲开。 同时，一个转身，剑刃快速后转。 噗嗤！ 直接插进了灾厄之神的脖子之中。 随后他双手握剑，两脚跳起，踩着灾厄之神的身体向后一扯，将剑刃再度拔出。 灾厄之神的脑袋便直接被切成两半。 掉落在地上，黑色的液体从断裂处喷出来。 这种战斗方式其实非常原始。 原始到几乎成了一刀一剑的肉搏。 陈不恶落地后，拉开距离，面色凝重。 手掌一动，体内力量开始极速翻涌。 再度挥剑。 空气之中，由无穷的剑刃与刀刃组成的阵法，向前飞驰而去。 密密麻麻，好似雨点坠落而来。 刺向已经断开脑袋的灾厄之神。 陈不恶是调用了体内【兵器】的能力。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他成为至高王的之后，【兵器】【灵者】亦或者其余三种职业，实际上都已经在大脑中融会贯通。 只是他对这股力量的掌握还不算熟悉。 做不到应用自如罢了。 “钢躯！” 这时，失去脑袋重新生长而出的灾厄之神，发出一声爆喝。 当剑刃落在身体上时。 砰砰砰！ 突然像是切割在一具坚硬石头之上。 全部炸开。 毫发无损。 随后，恢复成原先的状态，看着面前手持长剑个头比自己矮半个身体的人。 冷笑一声，跳过来，又是一拳。 这一拳的速度要比先前更快，更狠，甚至更加强悍。 陈不恶本想用剑去挡，结果整个人直接被弹飞出去，重重砸在几十米开外的废墟之中。 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 他坐在废墟里，脑瓜子嗡嗡作响，有点懵了。 这怎么打...？ 虽然这两拳对自己造成的伤害除了嘴皮有些破血之外，别的倒也没什么问题。 但仅仅这两下交手，都让人感觉到，单靠蛮力，恐怕还真杀不死这家伙。 毕竟脑袋砍开了，也一点事没有。 陈不恶站起来，握剑再次向前。 神与神之间的战斗，不需要没有太多描述。 两个人使出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强悍。 从原先十米不能靠近，到后面二十米，三十米... 卡尔已经被风吹的越来越远... 以至于最后...她只能站在遥远的废墟山头上远远望着这一幕，整个人风中凌乱。 她能感受到，天空和地面都在颤抖。 看似平平无奇的战斗。 却在两人一拳一剑往来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你一定要...” 卡尔咬牙呢喃着。 就在这时，忽然，面前闪现出一道光影。 还没反应过来，紧跟着，一个虚空般的镜面出现在空气中。 随后，上君少主那张白净的脸，便从镜面后浮现出来。 “你好...” 当上君少主透过镜子看见卡尔后，愣了一下，急忙打声招呼。 卡尔皱起眉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发现上君少主脖子上的纱布多了许多层... “你来干什么？” “我得知陈先生和灾厄之神打起来了....所以，想来看看。” “你为什么不现场过来？” “我倒是想...只是我的身体，实在不允许...” 上君少主温柔的笑了笑，随后好奇道：“诶，你怎么不离近一些？这么远，看得清楚吗？” 卡尔面颊紧绷道：“你懂什么？离得近了添麻烦，我怕打扰到王。” 上君少主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犹豫道。 “能麻烦你不要关闭这扇镜面吗？我通过让人设备已经这场战斗转给所有山海司成员观看，我们都希望...这一切都如心之所愿。” “....” 卡尔表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原来，自己在这场战斗中的唯一作用，是充当一个现场直播... 当陈不恶和【灾厄之神】开战之后。 远处街道的另一边。 一个穿着风衣眼角带泪痕的男人，孤身行走在道路上，停下来，望着天空。 他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力量在不远处不断碰撞。 但奇怪的是... 除此之外，他还感受到另外一种东西在靠近。 似乎是... 那位从克苏来到这里的魔王！ 它怎么会突然过来？ 风衣男人皱眉感受着。 随后，身子一颤。 因为他忽然发现... 那股气息似乎是...在朝自己疾速而来！ 第344章 穿越了 当那股气息如同飓风般袭来之际。 陈木音猛然回头。 就看到街道后方，站着一位光着上身的少年。 仅从外观来看，少年的长相十分清秀，如果此刻穿着一身校服亦或者别的服饰，会让人忍不住联想到电影剧本和动漫里那种样貌英俊的主人公。 但现在，陈木音在感受到那阵阵阴鸷的气息不断从少年身上散发而出之后，这种纯粹的感觉便荡然无存。 他只有一种感觉。 邪恶。 少年站在距离他对面大概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光着的上半身，布满凌乱伤痕，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两个人就这么望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 甚至没有任何举动。 一时间，街道上十分安静。 对方不动，陈木音也没有更多的举动。 因为他敏锐的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正在不断“侵犯”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在身旁四周建立了一道防御机制，恐怕那种来自深渊的气息，已经将他拉入一种无法言说的黑暗之中。 陈木音掀开风衣，从怀中掏出一根烟，双手夹住后，送到嘴边，缓慢点燃。 吸上一口，再吐出烟气。 透过缭绕的云雾，他打量着对方。 行，那就看看谁更有耐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 他一根烟抽完之后。 对方仍旧站在原地，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行动的打算。 陈木音眉头开始缓缓皱起，嘴角抽了一下。 耐心在快速被消磨。 还不动？ 他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已经蔓延到自己脚下，留给自己还能自由活动和呼吸的空间，已经不足半米。 就算是围剿猎杀，也该出手了吧？ 盯着那少年将近一分钟后。 陈木音叹了口气。 随后，他掏出了第二根烟... 而另一边。 陈不恶和灾厄之神的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 从最初的试探，到现在的白热化。 只不过令陈不恶感到苦恼的是，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个很好的办法能够彻底杀死灾厄之神。 无论是将其脑袋砍掉，还是身体劈成几段，最后所造成的效果无非是生成一具新的肉体。 当然，换句话来说，【灾厄之神】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几乎也难以达到致命的地步。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战斗下去，已经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 期间，卡尔站在废墟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挪动一下位置。 她不需要睡觉。 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参与战斗的机会... 而“镜面”中的上君少主，一开始强忍着困意观看，直到时间在第二天天黑时，彻底扛不住睡着了。 这场战斗打到最后，连陈不恶本人都感觉有些无聊了。 身上的衣服已经破开，再破，恐怕连内裤都保不住了。 他握着剑，站在石头上，看着面前刚被自己砍成几段后，又一次极速拼合的【灾厄之神】，整个人彻底感到无语。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去死吗？” “弱者，只会给自己的失败找理由。” 灾厄之神的身躯复原之后，重新漂浮到半空之中，目光盯着下方的“宿敌”，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和波澜道。 “你从始至终都不明白这场战斗的真正意义！” “哦。” 陈不恶握着剑，面无表情坐到了地上休息。 “认输了？” 看到这一幕，灾厄之神语气不易察觉的透露出一股兴奋。 “不是，只是感觉有点无聊了。” “....” 听到这话，灾厄之神瞳孔的光芒骤然闪动，声音忽然变得愤怒起来：“至高王！！！” 突然一嗓子，道路上的石头直接被震碎，陈不恶吓了一跳，瞪圆眼珠子。 “你吼什么？” “你...竟然感觉无聊？！” “啊？” “你知道这场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灾厄之神的声音越来越愤怒。 “一次又一次！你夺走我所拥有的一切，是如此的残忍，粗暴，我用了几百年的时间，隐忍着，等待着，密布一个大局，就为了现在这么一个机会，我在黑暗中度过无数过艰难的日月，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到来，你却说，无聊？” “无聊？！” “至高王，我要让你也尝尝被黑暗侵蚀的滋味！” 说着话，他身上的肌肉变得越来越膨胀。 甚至散发出来的气息，愈发让人感到压抑和沉重。 陈不恶怔怔看着这一幕，下意识握紧剑，从地上站起来，脑瓜子有些嗡嗡作响。 怎么还急了呢？ 我也没说什么啊... “至高王，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骤然间，灾厄之神身体上的气息暴涨，向前迅速飞驰而来。 一拳砸来，力量磅礴。 直接将道路上的石块卷起来，在半空中漫天飞舞。 陈不恶见状，一剑挡过去。 对方的拳头砸在剑身上。 轰！ 一声巨响，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向后推出去，脚掌摩擦着地面，重重摔在地面上。 还不等站起来，灾厄之神闪到跟前，开始快速挥舞拳头，对准倒在地面上的至高王，一拳接着一拳，速度越来越快。 “去死！去死！去死！” 他的声音愈发愤怒、狰狞。 “我用了几百年的时间等待着一次机会，你却说无聊？” 拳头如同雨点般落下。 地面被一次一次凶猛撞击，竟然开始缓缓下沉。 道路上石头乱飞，每一拳落下，都有会刮起一阵强劲的风。 “我本来想杀了你，但现在，我改变了主意，必须要让你...体会被困在黑暗中的痛苦！” “至高王！！” 灾厄之神双拳握在一起用尽全力，向下砸了过来。 砰！ 一声巨响。 拳头狠狠砸在地面上，巨大的力量震出一阵磅礴的气息波浪，掀起狂风。 把远处的卡尔，又被逼退了五米... 灾厄之神喘着粗气，看着面前漂浮的烟尘，等待着其散去，四肢上的青筋蠕动着，看起来充斥着一种暴虐的感觉。 他脸上露出仿佛胜利者的笑容：“我一定，要把你扔进...” “唉...” 他话没说完，突然，从烟尘中，传来一个叹气声。 灾厄之神瞳孔一颤。 紧跟着就听那声音充满无奈道：“可是...真的很无聊啊！” 突然，面前一道光影闪过。 速度极快。 灾厄之神来不及反应，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整个人只感觉身体一颤，等眼珠子再向下看时发现... 身体被砍成了两半。 烟尘中，陈不恶握着剑缓缓走了出来。 身上除了多出几道伤疤之外，并没有太多伤害。 明显刚才那一连串的攻击没有起到太多的作用。 看着又一次被自己砍成两半的灾厄之神，陈不恶皱起眉头道：“要感谢你刚才说的话，因为那让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 “世界有高低之分，高层世界可以进入低层世界，但低层世界却不能进入高层世界。” “如果低层世界强行进入高层，就会面临毁灭的结局，所以，这就是答案。” 身体正在极速复原的灾厄之神，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似乎不太理解，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一个能杀死你的办法。” .... .... 【病界】 阴暗海域上。 一艘大型的三桅帆船正漫无目的飘荡在幽深的海面上。 船只明显没有一个精确的航线。 因为此刻，船上的79名船员，全部意外死亡。 没人知道这些船员究竟遭遇了什么。 但如果身在现场能够看到，这些船员全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死去，跪在地上，双眼瞪圆，怔怔望着天空。 双手正掐住自己的脖子，看起来，就像是所有人把自己掐死了一样。 而顺着甲板向内，进入船舱，在一间狭小的空间里。 有一个女孩。 看起来二十多岁，她正站在一面镜子前，目光呆滞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女孩的头发呈现淡褐色，边角有些微卷，散在两侧。 眼睛呈现晶蓝色，看起来如同钻石一般。 其面容十分美丽。 她站在镜子面前，一会摸摸自己的鼻子，一会掐了掐自己的脸。 甚至又... 抓了一把自己的胸脯。 触感...十分真实。 除此之外，她透过镜子，还看到了脖子上红色的掌印。 从角度和方向来看，好像不久前... 自己狠狠掐着自己一样。 女孩皱起眉头，回头打量起狭小空间里的一切，一张有些破旧的床，一个桌子，还有一扇圆形的窗。 透过窗户，她看到外面无垠漆黑的海域。 这才意识到... 自己似乎在一艘船上。 船只剧烈的摇晃着，仿佛遭受到了暴风雪。 女孩一低头，看到桌子上，有一个羊皮笔记本。 上面写着陌生的文字，但奇怪的是... 她发现自己能看懂。 “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袭击了我们，一开始我们以为是阴暗之子，后来发现，是一些别的东西，一些从来没有见过...并且曾经不存在于海域上的东西...” “船长想要返航，他认为是【时空之轮】转动给海域带来一些无法预知的恐惧...只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个或许就是我...” “如果在我死后，船只还能再度顺利回到西海岸，希望捡到这本日记的人，能把它带给从小收养我的婶婶，她叫海伦娜，是一位面包师。” “告诉她，我恐怕再也没办法吃她做的芝士蛋糕了...” “哦对了，如果她不相信，请说出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那是的我真实姓名，莉莉丝·阿兹莫丹。” 看到这里，捧着日记的女孩眉头不断皱起，随后，瞪圆了眼睛：“等等...我穿越了？” 第345章 我都没杀你凭什么 【黄金时节】到来。 整座城市呈现出繁荣的盛状，即便是身在【空亡岛】决战的福音王和灵王，两个人打到一半的时候也停了下来。 看着漫天飘散而来的黄金树叶，像是做梦一样。 “听说透过这黄金叶，能够看到梦中的景象。” 福音王路西法握着剑抬起头，目光变得有些幽远深邃，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又没看见什么。 站在他对面浑身是血的灵王，同样被天空上这美轮美奂的一幕所震撼。 身为南方国度的灵王，本身对自然的热爱远远大于其它的三个国度，此刻眼前的景象，仿佛是万物开始复苏。 一切...都变得充满了生机。 “不打了不打了。” 灵王一挥手，带着兵往回走：“回家，再打下去，辜负了好时光。” 留下路西法站在雪地里怔怔出神。 “我先走，等我走了你再走，我可不想和你挤在一起。” 茫然的士兵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跟着王一同撤退，从半山坡一直退回岸边，重新驾驶着船只，踏上返回国度的旅程。 等灵王走了之后，路西法皱起眉头，表情凝重。 身上的力气一松，整个人便直接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 ..... 【莱茵城】发生一件大事。 在【黄金时节】到来之后，一艘载满尸体的三桅帆船，停靠在了西海岸。 街道上的治安官从床上找到一个自称“莉莉丝”的年轻姑娘。 除此之外，整艘船上无一人生还。 所有的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死去，根据调查的信息来看，这些人的死法相当特殊。 全部是自己掐死了自己。 治安官对这位年轻的姑娘莉莉丝进行了审问，但并没有获得更多有关信息。 “警官大人，我能回去了吗？” 治安官门前，新调来的治安官长官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点了点头：“可以了，对了，你说你住在莱文街33号对吗？” “是的。” 名叫莉莉丝的小姑娘点点头。 “好的，如果后续再有什么问题，我会登门拜访。” “好的。我一定全力配合您。” 望着转身离开的姑娘，新调过来的治安官长官眉头拧在一起，心乱如麻。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金色光芒。 理论上来说，赶上这个【黄金时节】应该开心才对。 但他却愁眉不展。 一方面是因为，上一任治安官莫名其妙的死了。 为了维护这条街道的安危，这才把他调过来。 另一方面，刚上任第二天... 就碰上【三桅帆船】这种大型诡异的死亡事件。 整艘船上，79名船员死了78人，只剩下一个小姑娘活着。 这位叫莉莉丝的姑娘能活下来，其中必然有原因。 否则怎么解释全船都死，却唯独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这件事？ 新任的治安官长官掐了几下有些隐隐作痛的眉头，叹了口气。 抬头依旧愁眉不展的望向天空。 “总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莉莉丝沿着街道，正步履缓慢的走向自己那完全未知的“家”。 道路两侧的一切，对她来说，十分陌生。 穿着异样的人群，天空上飘落的金黄色树叶，还有悬挂在云层之中宛如钟表一样的庞然大物... 无不在告诉她，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话说，自己怎么会穿越到这里？ 她脑海中依稀记得的事情...是男朋友给自己戴绿帽子被当街抓住的时候，一辆车撞过来，她来不及躲闪，死了。 理论上来说，男朋友也死了，那小三，应该也死了。 也好。 都死了才好！ 她一边行走，一边打量眼前的世界。 终于，在用了将近半个小时后，来到了【莱文街33】号。 这是一间店名为【莉莉丝家的面包铺】。 看见这店名字，莉莉丝愣了一下，还真是直白... 她站在门前，却犹豫起来。 因为看到上面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脑海中开始回忆起来在日记上看到的内容。 正疑惑该怎么这位“婶婶”聊天时，忽然，门开了，一个满脸慌张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似乎正打算出门。 只是刚一出来，便恰好撞上站在门前的姑娘，吓得惊呼一声，差点跳起来：“哦！天啊！莉...莉莉丝！！” “婶婶好。” 莉莉丝露出一个笑脸，礼貌道。 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平常是不是这么个态度。 但眼下只能顺其自然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哦！我的天啊，你没事吧？我正要去码头边的船上找你，我听说你跟随学院出游的那艘船发生了意外...所有人都死了，我还以为你...” 婶婶满脸惊慌，能看出来她很担心自己：“他们都去船上认领尸体去了，我...” 几乎连话都说不好了。 莉莉丝注意到，婶婶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打颤。 显然，她以为自己这位侄女也遭遇了不幸。 不过，莉莉丝很快注意到刚才那句话里的“学院”二字。 自己跟着学院船只出游.... 所以我的身份，是一名学生吗？ “莉莉丝，你真的没事吗？你有没有...” 婶婶走过来，抓住她的肩膀四下去看，像是在寻找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莉莉丝笑了笑道：“我真没事婶婶...船上发生了意外，回来之后，我被带到了治安官那里，之后问了一些问题，就把我放回来了，真没什么事。” “天啊，至高王保佑，这真是天降的大运！” 婶婶的语气激动道：“你说的那位新来的治安官大人，他叫约翰，我听邻居们说，是一位很不错的人。” “是的，他人挺好的。” 莉莉丝点了点头。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真的差点被吓死...” 婶婶抱住她哭了起来：“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你真的也在那艘船上出了意外...我该怎么向你去世的父母交代，我真的是...” “好了，婶婶，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婶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拽着她进屋：“快进来吧，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一定很害怕，我给为你做喜欢吃的华夫饼...” 莉莉丝跟着婶婶进了屋子。 一进屋，她来不及观察整个房间的布局，第一眼便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有些怪异的红色图纸。 看起来像是某种海报。 大概是见侄女一直盯着看，婶婶见状愣了一下，解释道：“哦！这东西我怎么给忘记扔掉了！” “这是...？” “唉，不必在意，一个最近新兴的组织，说是什么教团，强行拉人入教，不过在我看来，就是一群邪教，他们的宗旨竟然是反对至高王，可真是讨人厌，明明至高王，刚为我们带来新的【黄金时节】。” “莉莉丝，你在学院里可要小心，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教团组织，甚至能深入学院内部...” 邪教？ 莉莉丝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她没有立刻回答婶婶。 而是陷入沉思。 这个世界...有邪教？ 至高王又是什么？ “你先坐下来等着，我去给你拿华夫饼，你一定要仔细、认真，丝毫不差的和我说一下，那艘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婶婶忙碌进屋的身影。 莉莉丝目光重新落到那张不大的海报上，心头重重一沉。 邪教...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 .... 【常界】 陈木音这会已经抽第六根烟了。 再抽下去，他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可问题是... 对面的少年仍旧一动不动，目光保持着和六根烟以前的状态一样，只是毫无波澜的望着他。 “该死的...” 他心里骂了一声。 不管了！ 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灭。 随后，直接转身往前走。 然而，刚走一步，甚至脚掌还没落地，忽然感觉脚踝一沉，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 低下头，陈木音就看到一只模样怪异的血手，从地面下伸出来，抓住了自己。 “你想干什么？” 他停下来，一脚踢开那怪手，皱眉回头望着对方。 这时，少年从兜里，缓缓掏出一只手机，开始捣鼓起来。 这让陈木音感到有些诧异，你还会玩手机了？ 你才来【常界】多久？ 随后，少年举起手机，并同时用手指敲了敲屏幕，那意思很明显。 让对方看这里。 陈木音眯起眼睛向前看，很快，在看到上面的人之后，瞳孔逐渐瞪大，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什意思？你是要找这个人？” 少年魔王摇了摇头。 “不是找他，那是什么？难不成...你要杀了他？” 对方立刻点了点头。 陈木音心头一沉。 “你去杀他便杀他，跑过来，找我干什么？” 少年用手在屏幕上滑动，一张张图片划过去。 陈木音一开始没理解这种行为是要做什么，但渐渐地，他开始意识到... 这位魔王似乎是在找一种表达方式。 他好像不能说话，而且也不认识文字... 但奇怪的是，却又能听懂自己说话，以至于两人此刻的交流看起来，十分诡异.... 对方全部是用图片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快速翻了几下后，打开一张图，再度举起来。 这次陈木音看到，上面竟然是两个男人抱一起的图片...嘴巴几乎快要亲上了。 看到这张图，他惊呼一声，下意识往后退。 “你是个gay？！” 魔王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随后赶紧摇了摇头，又换另一张图片。 还是两个男人，只不过这次，距离隔开了，两个人握着手，一副友好会谈的模样。 陈木音透过这张图去揣摩对方的意思，渐渐，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你是想说...我们两个，合作？” 少年魔王立刻点了点头，又把图片重新翻回第一张的时候，再次指了指上面的人。 “你想跟我合作，一起杀了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这个意思吗？” 看着对方不断点头的样子，陈木音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一根烟... 点燃，缓缓抽了起来。 他望着面前的少年，几秒后，吐出一口烟气皱眉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想杀这个人？和你有仇吗？” 不知道是没法解释，还是懒得解释，少年魔王这次没说话。 只是看着对方。 陈木音一直默默抽着烟，也不说话。 等抽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再抬起头，目光已经变得阴沉。 “小子，你要杀的这人，是我哥啊！” “连我都没杀，你，又凭什么？” 第346章 神体 【常界】 陈不恶做了一次尝试。 他曾经杀死过神，当然，尽管在那场战斗中自己也差点丢了半条命。 但这种经历让他意识到，神，并非是永恒的。 也并非是不死之身。 只要找对办法，一样可以杀死。 而这个办法，就是低层世界和高层世界的联系。 望着对面被打倒一次又站起来的【灾厄之神】，陈不恶缓缓呼吸着。 呼吸变得沉重。 再这样打下去，不会有结果。 就像先前一样，至高王只是把【灾厄之神】丢在了黑暗之中，却并没有真正杀死。 所以总有一天，这家伙会再度归来。 想到这里，陈不恶抬头望向天空。 世界之外的世界... 究竟是什么呢？ 对面，期待着这场战斗结局的灾厄之神看到，至高王望着天空，于是也跟着抬起头，望向阴暗的天空。 他什么也没看见，只是黑暗。 就像困住自己几百年的黑暗一样，压抑、无助。 “你在看什么？” 他抬起脚，往前走来，声音低沉。 “我在想，如果是我死了，你活下来，那【病界】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你是想知道，我会如何治理世界吗？” 灾厄之神的语气冰冷道：“当然是杀！” “...杀？” “杀光所有和我作对的一切。” 灾厄之神声音愈发阴沉：“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弱肉强食，弱者，只有死去，世人都有一个臭毛病，那就是喜欢心疼弱者。” “可为什么要心疼弱者？真的是因为善良吗？不，那是伪善，编织出来的谎言骗自己罢了，我告诉你真正的原因，因为弱者的存在，能够衬托出那些人是强者！” “他们只是需要弱者来衬托自己罢了...就像插在花瓶里的花...如果真心疼弱者，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们存在于一个强者遍地的世界！” “....” 陈不恶低下头，沉默的望着对方。 谁需要你来输出价值观了？ 陈不恶又重新抬头看向天空。 “你怎么不说话！” 灾厄之神说了半天，发现对方完全无视自己。 脚下的步伐开始加快，声音变得愤怒。 “你不认可我？” 面对这个昔日...甚至百年的宿敌，他的情绪就像火一样，一点就着.... 陈不恶没搭理他，只是望着天空，像是在寻找什么。 灾厄之神开始变得越来越急躁，几乎是朝这边快速奔跑了过来。 “我在问你！！难道就是因为不认同，所以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砰！ 他跳到跟前，一拳，砸在了陈不恶的脑袋上。 骤然，陈不恶整个人飞出去砸在地上。 灾厄之神站在原地，表情阴沉...却忽然发现，对方倒地起身后，还是望着天空。 瞬间，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四肢上的青筋开始暴动。 至高王，我一定要...杀了你！ 抬起脚，往前走。 然而，就在这时，陈不恶忽然道：“我找到了。” 灾厄之神的脚步怔在原地，还没说话，就听对方道：“你刚才说的不对，毕竟你也不知道，为了压住你，至高王这个身份本质上，也承受不了太久，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显然这个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是陈不恶从老宁和夏修山前辈身上看到的。 至高王，确实拥有着无上的力量。 但使用这种力量，要付出代价。 就像... 那逃不掉的疾病诅咒一样。 “所以，我在想，不管下一个至高王是谁，总感觉是命运的安排，也许，并不是我们想要成为至高王，而是至高王，选择了我们。” 陈不恶望着天空，声音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却又清晰无比。 “哦，扯远了...我刚才是想说，我找了，打开高层世界的门。” 说完，陈不恶手掌一震。 手中老周剑，骤然朝天空飞驰而去。 几乎像是光一样的速度，如同流星般消失不见。 紧跟着，下一秒钟，整个人天空之上，轰然一声巨响。 宛如无数滚滚的雷电落下，随后...灾厄之神抬头看到，那剑，好像刺进了天空，将其刺穿... 天上，从剑尖刺中的位置，竟然向四周开始裂出一道道醒目的裂痕，看起来就像是，天空如同摔碎的镜子，变得支离破碎。 “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 望着天空上诡异的一幕，灾厄之神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副相当恐惧的表情。 这是在先前战斗中都未曾出现过的。 当陈不恶看到他扭曲的表情时，就自己知道找对了方向。 他打开了通往【高层世界】的门... 当然，是通过一种相当极端、粗暴的方式。 直接强行将横在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打破。 这种行为其实相当危险，就相当于一个小孩强行突破了大人的门，最直观的问题就是... 会不会引起大人的不满？ 所以灾厄之神看到那破裂的天空时才会感到恐惧，因为对于宿敌至高王来说，他或许还有与其一搏的机会。 但在面临一个远比自己更“高层”的世界时，所能面对的只有绝望！ “你疯了！！” 灾厄之神怒吼一声，背部一震，骤然长出一双漆黑硕大的翅膀，急速朝天空上飞去。 几乎是眨眼间，他便来到的那悬停在天空上，仿佛刺入心脏般诡异的老周剑面前，一把握住剑，开始向后拔。 似乎是打算在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之前阻止这一切。 “你看起来，好像害怕了。” 陈不恶站在下方，脸上带着冷笑，看着这一幕。他看起来不急不躁，像是在看戏一样。 可灾厄之神却没他那么冷静，挥舞着巨大的翅膀，努力向外拉扯老周剑，在天空上的模样，仿佛是从异世界降临的神灵，双眼血红愤怒：“你真以为，打开这扇门之后就能杀死我？如果我死了，你能逃得掉？这个世界一样会灭亡！” “世界是否会被毁灭，那是在你死之后的事情了。” 陈不恶缓声道：“我本以为这种方法也未必能完全对付你，但看你现在的反应，反而证明，我猜对了，灾厄，你不是说自己是抱着必死决心来的吗？既然如此，那就来吧！还怕什么死？” “至高王！！” 天空上，听到这句话的灾厄之神，愤怒到了极点。 他放弃了那无论如何都拽不动的剑，转身，向下而来。 似乎这一切，整个人的怒火彻底达到顶点。 身体从天空上飞驰降下的那一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生长。 就好像一个突然被打了催生剂的植物，从其四肢的皮肉下，开始钻出更多大小不一血淋淋的肢体，遍布整个身体之上。 身躯，也在顷刻间，翻大了一倍。 当瞬间出现在面前时，陈不恶便感受到一股强悍的压力，和先前完全不同，这种压力不止是来自身躯大小上的差距... 而是...力量！ 灾厄之神的力量，似乎在这一瞬间，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陈不恶瞳孔瞪圆，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一拳砸过来。 他下意识去躲，但速度已经怕了半拍，被一拳砸在肩膀上。 整个人斜着飞出去，一米、两米、三米...十米...五十米...一百米.... 陈不恶诧异的发现，自己在半空中飞的越来越快，几乎达到无法停歇的地步.... 直到他尝试用双脚踩住地面，在差点掰断腿部的情况下，才让自己停下来，砸在两条街道之外。 而那磅礴的力量，仍在体内激荡着不肯散去。 还没等起身，灾厄之神已经又一次来到跟前，再度一拳直击而来！ “打开门又如何？到头来死的人也未必是我！至高王，你以为这几百年来，我在黑暗中只是睡大觉吗？” 第二拳落下来的时候，陈不恶感觉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在身体继续向后飞驰的时候，用余光看了一眼天空。 老周剑仍旧在继续施加压力，并且天空上的裂痕也变得越来越大， 但还不足以达到将整扇门打开，亦或者说，达到能够引起“高层世界”注意的地步。 “时间...我需要时间...” 陈不恶向后飞驰时，再度稳住身体，心脏砰砰狂跳。 “拿出点真本事来！” 每当陈不恶站稳时，灾厄之神便会赶来，挥起一拳，将其打飞。 接连几次，像是挑衅一样。 “不拿出点真本事，就算门开了又如何？你有本事把我送的门里吗？” 灾厄之神发出狰狞的笑声，一拳，狠狠砸下。 可这次，突然轰一声。 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侧开脑袋去看，一只模样有些怪异的手悬停在面前。 手上面，长出一颗颗眼球，正咕噜噜的打转，盯着自己。 “嗯？” 灾厄之神看到那诡异的手掌时，皱了皱眉头，不去思考，直接一拳再度落下。 砰！ 忽然，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下，整个人脑袋一阵嗡鸣疼痛，向后跌跌撞撞，差点摔在地上。 这一拳...挥空了？ 不对。 与其说是挥空了，倒不如说是... 打中了自己。 灾厄之神甩了甩脑袋，抬眼再去看时，眼前的至高王，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那已经不是至高王。 浑身上下长满眼球，整个面部，被一颗巨大的猩红眼睛所填满，以及布满獠牙的狭长嘴巴，看起来十分恐怖。 与此同时，从内向外，散发出一股... 相当邪恶的气息。，背部，长出一双漆黑的宽大翅膀，上面同样被密密麻麻的眼球布满。 “有意思...” 灾厄之神动了动手掌，似乎是有些跃跃欲试。 “你是至高王，却又不是至高王...体内还藏着别的神灵...” 陈不恶扇动着翅膀，同样飞在半空之中。 脸上...始终挂着散发邪恶的笑容。 就在刚刚，他利用诡神的力量，骗过【灾厄之神】那一拳后，唤醒了神体！ 现在...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陈不恶面带邪笑的向前走过来，然而这时，突然街道外一侧，传来一阵剧烈宛如爆炸的声音，连同整个大地 紧跟着，一道身影飞了过来，好似子弹般被重重摔在地上。 还没等看清，陈不恶以及灾厄之神，同时听到后方，传来一个声音：“魔王又如何？小子，我再告诉你最后一遍，我哥，只有我能杀！” 陈不恶回头，看到滚滚的烟尘中，一个穿着风衣叼着烟的男人走了出来。 第347章 窥探 “少主，休息一会吧，估计这场战斗，短时间内分不出个胜负。” 山海司内部，上君躺在床上，面色看起来有些沧桑。 站在旁边的白爷语气担忧关心道。 这位年轻的少主没有回应，只是透过那宛如现场直播一样的镜面，看着这场和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战斗。 镜面里，除了陈不恶和灾厄之神，又意外闯进来两个人。 其中有一位是来自【克苏】的魔王。 而另一位，则不知道是谁... 上君透过镜面仔细观察了几秒，忽然感觉这个人有些眼熟。 脑海中开始闪现出一些奇怪的记忆和画面。 上君皱起眉头，看了几秒，指着镜面疑惑道。 “白爷，这个人，我认识吗？” 上了年纪的白爷闻言，顺着少主的目光看过去。 镜子里一个身穿风衣叼着烟的男人，个子很高，看起来相当壮士。 不过大概是白爷的眼神不太好，看不清楚，所以又往前几步靠近去看，声音苍老道。 “少主，您认不认识这个人，老朽可真不知道啊....不过，这个面相，确实是有些眼熟。也许是在哪里打过交道。” 上君没说话。 此刻能出现在战场上的人，理论上来说没有普通人。 如果自己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不可能不认识或者不记得。 他正思考着，忽然，一旁的白爷好像想起了什么，目光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少主...老朽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多年以前，在老爷还没去世的时候，曾调查过一个案子，在这个案子里，遇到过一个孩子。” 听到这话，上君看着白爷，等待着这位陪伴自己长大的老人继续往下说。 白爷捻着胡子回忆道. “老爷当时发现那孩子的时候是在一座森林里，这孩子已经快要饿死了，老爷心善，便救了他。” “这孩子....就是眼前这个人？” 少主诧异问道。 白爷摇了摇头：“这我不确定，只是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因为当年老爷曾让我帮忙照顾过这孩子一段时间，只不过这孩子的情况，有些特殊。” “特殊是指？” “老爷说，这孩子的性命，是同生体。” 听到这话，上君嘴巴缓缓张大，脑海中想到了什么。 “是那种需要依附才能活下来的同生体？” 白爷点了点头。 “是的，山海司的基础课程里也有提到过，共生体分很多种情况，我印象中，这孩子的情况是属于附属共生体。” 附属共生体... 上君想起来小时候兢兢业业学习关于山海司里面的知识了。 所谓的附属共生体，简单来说，就像是一个容器，其生命的掌控权并不在自己手上。 而是有一个掌管容器的主人。 容主一旦遇到危险丧命，容器也会跟着丧命。 可如果，容主不死，容器就算遭遇危险，也不会丧命。 生命附属于他人，这就是附属共生体。 “白爷，既然您不确定是这个人，那为什么会想起这件事呢？” 上君不解问道。 白爷紧紧盯着镜面，沉吟几秒后道：“因为...风衣。” “风衣？” “嗯...老爷那孩子从小就喜欢穿这种风格的衣服。” 听到这话，上君诧异的看向镜面。 这时，他感觉身体不太舒服.... 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嗓子一甜，直接吐出一口血。 “少主！” 白爷面色惊恐，急忙要喊人，却被上君一把拉住，艰难道：“我没事白爷...喊他们来，也没什么用，你帮我一个忙吧。” “少主！先治病要紧啊！你这...” “白爷。” 上君打断了这位老人的话语，擦干净嘴角边的血，笑道。 “我是您看着长大的，当年父亲去世后，把山海司留给我，曾和我说过，不管年龄几许，只要坐上这个位置，就要承担这个责任，这就是我的命，我已经做好了为山海司、为一切付出生命的准备，这不算什么。” “只不过，遗憾的是，或许看不到山海司未来的样子了...” “少主！您别说这种话...” 每当聊到这种事情，白爷的心里都十分难受，眼眶发红，忍不住低声哭泣。 上君笑了笑，不再继续聊这个话题，沉默几秒后道。 “白爷，您帮我调查一下当年那个孩子，还有现在...这个人。” “好..” 白爷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往外走。 关上门后，屋子里，上君看着镜面，又看了看墙壁上的钟表。 那一秒一秒不断游走的时针，就好像自己即将结束的生命一样。 在倒数着... 即便已经知道自己所面临的悲惨结局。 但哪有如何？ 我依然会选择毫不后悔的奔往此生应该去的地方。 “没多少时间了...” 上君望向墙壁上挂着的老照片。 那是父亲牵着他的手，站在湖边的场景。 照片上他还穿着那件印有生肖图案的衣服。 父亲的手放在他的脑袋上，两个人都笑呵呵的。 转眼，父亲离开了人间。 再转眼，我们或许就能在另一个地方相见了。 只不过，上君唯一觉得愧疚的地方，大概就是没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把山海司经营好。 但他不知道的是... 在很多人眼中，山海司如此庞大的组织，却被压在一个身患重病的少年身上... 他已经是如此的伟大。 上君，至少已经尽力了。 十分钟左右，白爷推开门走了进来。 手里还拿着一个档案袋，老人坐在少主的身旁。 “少主，这里面是当年关于那孩子留下来的记录。” “除此之外，镜面上的那个人，我刚刚联系上【旧日报社】得知，他叫陈木音，是陈不恶的弟弟。” 听到这话，上君手掌顿了一下，抬起头来。 弟弟？ 他抬头猛然望向镜面，那穿着风衣的男人正目光冰冷盯着倒在地上的魔王。 上君快速打开档案袋阅读起来。 随着阅读上面的内容，整个人瞳孔瞪得越来越大... .... .... 街道上。 陈不恶歪头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两个人。 情绪有点复杂。 风衣男人他当然熟悉，先前交手过。 但另一个少年，他没有见过，只不过从这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不详气息... 实在让人感到有些压抑和沉重，所以也不难猜测其身份。 而另一边，站在原地已经处于“上头”状态的灾厄之神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一幕。 在战斗的中途竟然会突然加进来两个陌生人。 不过，他很快也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目光转向那躺在地上的少年【魔王】。 缓缓皱起眉头。 一时间，战场上气氛显得相当怪异... 因为这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对另外两个人，同样也感到意外。 陈木音叼着烟，转头，向左。 看向那浑身肌肉膨胀头上长着两只角的男人。 随后，再转头，看向右侧，浑身布满眼球，脑袋面门上也一颗眼睛的人。 扶着额头，无奈叹出口气。 “这世界就没一个是正常人吗...” 少年魔王从地上缓缓站起来，脸上保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是患上面瘫的病人一样。 只不过，下一秒，他却猛然抬起头，望向天空上的裂缝。 似乎从中察觉到什么，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紧跟着，下一秒，突然身影闪动，出现在了陈不恶的神体面前。 掌心，直接没有任何停顿贴到陈不恶的胸膛上，嘴巴里，发出一阵轻微的蠕动。 “你，去死！” 轰！ 骤然一声惊响，陈不恶神体受到剧烈的撞击，向外飞出去。 耳边一阵轰鸣。 与此同时，他在向外飞驰的过程中，看到那穿着风衣的男人，速度很快，咬牙冲到少年魔王的身旁。 手指轻点在对方的额头上，口中念起怪异的声音。 砰！ 再度伴随着另外一阵巨响，少年魔王也飞了出去。 “我说了，只有我才能...！” “去死！” 风衣男人的话还没说完， 灾厄之神也冲了过来。 一拳砸在他脸上。 风衣男人的身体不受控制，摔在另一个方向。 陈不恶砸在地面之后，躺在废墟里，此刻脑袋有点懵... 眼前的战斗情况实在是有点混乱。 到底是谁在打谁？ “别躺着了，还不过来帮忙！” 忽然，对面传来风衣男子冷漠的声音。 陈不恶扭头和他对视上，眉头缓缓皱起来。 显得十分疑惑。 我和你是一伙的吗？ 只不过，容不得多思考，双方再度被迫加入战局。 战斗的局面瞬息万变。 两个人联起手，先打魔王，再打灾厄之神。 从一开始的各自为战，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二打一... 以至于灾厄之神和魔王到后面被迫联手，变成了双打混战。 再到后面，具体的细节已经完全无法分辨了。 唯一能够看清楚的，大概只有远处的卡尔，被风吹的更远... 混战一直持续到，陈不恶猛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大脑中响起。 紧跟着，他跳出战局，抬起头，望向天空上的缝隙，在一瞬间裂开... 这意味着... 通往高层世界的门被打开了！ 陈不恶刚要出声，然而下一秒，他愣在原地。 随着天空如同镜块般一片一片落下来... 他忽然看到... 一张巨大的人脸瞪着宛如黑洞般的眼珠子... 在天空的外面，透过缝隙正缓缓探着脑袋看过来... 那张脸扭曲到极点，看起来就像是木偶人一样，眼珠子和嘴巴、鼻子五官明显不协调... 就好像... 一个畸形人。 正用双手，扒着缝隙，用力挤进来，仿佛发现新玩具似的... 要窥探这个...低层世界！ 第348章 你是谁 想象这样一幅画面，一群蚂蚁正按照自己的生物本能，从大自然搬运出组织内部需要的货物。 它们甚至能搬动超过自身三倍重量的存在。 行动起来井然有序，既不会碰撞彼此，也不会有人走错路线。 蚂蚁的国度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直到... 人类世界，一个小孩，看到了这样一群蚂蚁。 他产生了好奇心，蹲下来，去观看这些蚂蚁行动的轨迹。 但渐渐，小孩感到不满足，好奇心开始驱使他想要和蚂蚁产生互动。 于是，他拿起了爸爸平常抽烟时爱用的那只打火机。 将火苗，调到最大，啪嗒一声，点燃。 随后凑近了那井然有序的蚂蚁队伍。 轰一声惊响。 蚂蚁的队伍迅速燃烧起来。 烧焦的气息开始弥漫在空气之中。 无数的蚂蚁踩着同伴的尸体陷入混乱，发疯一样朝洞穴里爬进去。 这一刻，天灾降临了。 然而，小孩却开心的笑了起来。 望着爬回洞穴里的蚂蚁，他又开始好奇那洞穴里的场景是不是会有更多的蚂蚁。 于是，他拼命用手指，去抠蚂蚁的巢穴，弯下腰趴在地上努力去看。 而那些躲藏在洞中的蚂蚁，抬起头... 便看到了一个仿佛比世界还要庞大的巨型眼球，一张带着怪异笑容的脸颊，努力扒开它们的世界，想要挤进来... 此刻。 陈不恶望着那天空上的眼球和人脸时，便是这种感觉。 而且非常强烈。 像是“高层世界”的“孩子”，想要看一看他们这些“蚂蚁”的巢穴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于是，用它的手指，叩开了世界的门。 那一张人脸实在是太大了，从天空外部伸进来，就好像此刻星球之外站着一个人，正用手掌，缓慢把玩着整颗星球。 诡异巨大的眼球，从缝隙外探出，你很难看出来，它究竟在盯着什么。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盯着所有的一切。 当人脸和眼球出现的那一刻，陈木音、魔王还有灾厄之神，三人也停下了战斗。 不约而同抬头望向天空。 怔在原地。 那是来自高层世界的压迫感...！ 几乎让人产生一种原始的...巨物恐惧症！ 一时间，四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望着天空。 盯着那庞然大物。 巨型生物的眼球和面孔，正一点一点... 挤压着天空，想要钻进来。 此刻支离破碎的蓝天，就好像一张四通八达的蜘蛛网，看起来既凌乱又狰狞...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场外的卡尔，仰头看着那巨大的人脸，瞪圆眼睛几乎忘记呼吸。 时间... 在一分一秒的游走。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寂静。 陈不恶呼吸凝重。 他曾想过打开这扇门，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世界的外面... 会是这样一幅景象... 怎么会...有一张人脸？ “你到底...带来了什么东西？” 灾厄之神深呼吸，退后半步。 表情凝重的望着身旁至高王。 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质问。 但显然，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陈不恶深呼吸，刚想说话，忽然，天空之上，那张巨大的脸开始向下探出来。 同时，撕裂的缝隙越扯越大。 一只巨大的手... 从缝隙里探出，朝地面抓了过来。 就像是一只观察蚂蚁的孩子... 突然像用手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当巨手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所有人，瞳孔同时睁大。 紧跟着，下一秒，灾厄之神忽然一只手抓住陈不恶的肩膀，直接朝上扔了过去，同时嘴巴里发出狰狞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至高王，既然是你打开了门，那就由你去吧！” “？？？” 陈不恶属实没想到，这王八蛋竟然会搞偷袭！ 身体被蛮横的力量抛向半空的那一刻，急忙扇动翅膀，借助着空中的力量企图稳住身体。 一挥手，老周剑飞回来，朝下挥砍。 同时，陈不恶就看到... 那风衣男人以相同的方法，拽住少年魔王，将其朝上扔了过去。 巨手落下的那一刻，少年魔王不偏不倚正巧砸在手中心。 脸色恍然一变。 他挣扎起来想要逃离，却在下一秒钟，轰！ 巨手攥成了拳头，直接将其捏在掌心。 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后撤去。 钻回了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天空上，除了黑漆漆的洞口之外，已看不见任何东西。 而大地上，陷入一片死寂。 剩余的三个人，抬头怔怔看着这一幕，努力深呼吸... 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过去了。 黑漆漆的洞口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被巨手抓走的魔王...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 随后，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天空的洞口里掉下来。 砰。 砸在地上。 陈不恶低头去看时发现... 那是，一颗人头。 一颗被完全扭曲的人头.... 整个头颅四分五裂，却又没有散开，就像是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体、破碎后被空间连接起来的魔方一样。 眼球、脑浆、骨头，全都以不同的方式组合着。 但即便如此，三个人还是认出来... 那是刚才少年的人头。 却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没人知道在抓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钟... 那巨大的手，重新，从黑漆漆的洞口里伸了出来。 这次，三个人脸色同时大变。 灾厄之神直接拔腿向后跑。 陈不恶见状，一剑向前甩过去，刺中他的后心。 紧跟着，一旁风衣男人闪到他跟前，手指按在了灾厄之神的眉心上，大喊一声：“爆！” 轰！ 一声巨响！ 灾厄之神的身体像是受到冲击，向后飞驰而去。 还没等站稳，风衣男人再次闪到跟前，手指放在同样的位置上，怒道：“爆！” 轰！ 又是一声巨响。 灾厄之神接连向后退去，身子飞的越来越远。 “爆！” 一次响起。 “爆！” 又一次响起。 越来越密集。 “混蛋...！” 灾厄之神几乎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次一次被逼退。 不断... 靠近那从天而降的大手。 他躲开风衣男人的攻击之后，来不及走，陈不恶忽然挥动着翅膀赶来，拽住他的双臂，直接连飞带跑，将其拉向巨手。 “至高王！！” 灾厄之神的体内忽然剧烈颤抖，一只血腥的肢体从其中伸出来，重重砸在陈不恶的身体上，两个人同时从半空落下来。 “我要杀了...！” “爆！” 刚抬起头... 风衣男人已经赶到跟前。 两个人，一剑，一手。 一次接着一次进攻。 一步一步，逼近那庞大的手掌。 “够了！” 灾厄之神怒吼一声，巨大的气浪从他体内迸发而出。 将两个人推开。 可下一秒，陈不恶的老周剑直接穿透他的身体，强悍的力量将其撞向来自高层世界的手掌。 “啊啊啊！！” 在接二连三的攻击下，灾厄之神的愤怒已经达到顶峰。 他自然不敢被那只巨大的手掌抓住，毕竟前车之鉴已经映在眼前。 逃... 此刻能做的选择只有逃！ 可即便如此... 每当他开始行动时，都会被另外两个人以各种攻击方式抓回来。 “至高王！！你真的以为...！” “闭嘴！” 当灾厄之神已经崩溃到濒临极点的那一刻，陈不恶出现在他面前，老周剑插进其喉咙之中。 随后，手掌放在对方的胸膛之上。 凑近轻声道。 “你输给了我，还是，输给了命运？”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掌心开始向外迸发而去... 砰！ “至高...！” 灾厄之神的身体向后飞出去。 他甚至已经坐在了防御机制，让自己稳定下来，可下一秒，头顶上一片阴暗。 一只手... 从天而降，将他覆盖在下面。 “不...！我等了几百年！！” “这不是我的结局！这不是我的...！” 啪！ 手掌心合上。 随后... 一点一点... 被带向了空中。 回到那漆黑的洞口里。 陈不恶站在下方，看着这一幕... 直到手掌缩回洞口的那一刻，他骤然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身旁风衣男子的声音冰冷、令人窒息道。 “你打开了门，但，你有想过，该怎么关上这扇门吗？” 陈不恶站在他身旁，没有说话。 抬头望着上方，目光沉沉。 风衣男人还在说话：“你想到了吗？” 陈不恶没说话。 “你...” 风衣男人刚想继续问，陈不恶打断道：“你现在别说话。” “嗯？”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第349章 维度之分 “抽烟吗？” “不抽。” “挺好，不抽烟是个好习惯，对身体好。” 废弃凌乱的街道上。 两个人站在路旁，并肩而立。 风衣男人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打开，发现里面只剩下一根。 他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一盒烟这么快就没了。 生活中，有的人抽烟上瘾。 每隔一个小时，甚至半个小时，便会忍不住要来一根。 断断续续间算下来，一天能抽一整盒烟。 上厕所的时候，吃完饭的时候，玩手机的时候，几乎每时每刻都被香烟占据。 陈木音曾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这些年算下来，身边陪我最多的，反倒是香烟。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些可悲。 他盯着最后一根烟犹豫几秒后，合上，没有再抽。 一旁，陈不恶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沉声问道：“怎么不抽？” “没了。” 陈木音扯了一个谎言。 把香烟盒重新塞回兜里。 随后，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几分钟后，陈不恶把老周剑收起来，就听见旁边男人问道：“你这把剑看起来相当特殊，不像是普通的剑，哪里来的？” “一位老朋友送的。” “哦。” 陈木音点了点头，但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不太信服。 你也能交上朋友吗？ 那我怎么就是自己一个人呢？ 陈不恶把剑收好后，看着面前的风衣男人，从面相来看，十分眼熟。 甚至有种... 亲切感？ 说不上来，但总觉得某些地方，让人感到相当的熟悉。 “你还不打算解释吗？” 陈不恶指了指天空，平静道：“天都快黑了。” “非要刨根问底？” 陈木音叹了口气：“彼此之间，留点神秘感不好吗？或许我们以后还能再见上。” 说到这里，突然陈不恶把剑又拔出来，放在了他脖颈上：“你要留神秘感可以，但我们以后肯定不会再见。” “...” 这时，残破的废墟旁，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动静。 两个人被声音所吸引，几乎是同时扭头向一侧看去。 就看到那狭窄的石头缝隙里。 咕噜噜。 几块碎石响动间，突然钻出来一只...毛茸茸的脑袋。 是一只小猫。 嘴里还叼着一只老鼠。 刚出来的瞬间，它的眼神十分警惕，左顾右盼，然而在身子探出来一半的时候，就看到了街道上站着两个人类，正盯着自己... 吓得耳朵一竖，脑袋一缩，连退带拱，又重新钻回了缝隙里。 两个人站在街道上，就这么望着刚才那只猫咪。 一时间，竟然都有些恍惚。 各自的脑海中... 似乎都想起了什么一样，目光出神，谁也没有说话。 几秒后，陈木音率先叹口气，缓缓推开脖子上的剑道：“我会说的，但不是现在。” 随后，他指着天空道：“等把眼前的缝隙合上之后，我会告诉你一切。” 陈不恶闻言，看向天空。 那巨大的裂缝，又一次开始扩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情远比知道这个风衣男人的真实身份要更重要一些。 所以，他点了点头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旁边的风衣男人嘶了一声，道：“当然有。” 陈不恶诧异的望向他。 “我这些年，总结下来，一直在做类似修修补补的工作，拆东墙补西墙更是常事，所以解决一些棘手的事情，向来比较擅长。” “擅长到即便是连高层世界的门都能关上？” “世间没有关不上的门，只有人心中不想关的门。” 风衣男子笑了笑。 陈不恶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从眼下的情况下来，无论是利用至高王的力量还是诡神，都没办法将通往高层世界的门直接关上。 倒不是说力量不够。 而是这件事，和力量的大小并没有直接关系。 就像安装一扇门，不是因为力气大就能装上，力气小装不上。 更多需要的是技术、经验和技巧，占了更大的成分。 “具体说说？” 陈不恶对这个过往和自己为敌的人疑问道。 他确实有点摸不清这个人的行为逻辑。 先前攻击自己，现在又过来帮自己。 跟个精神分裂似的。 风衣男人想了想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高层世界的一些理论说法？” “嗯？” “高层世界就像是我们所说的二维、三维、四维、五维，越高越难以理解，三维世界的人，无法理解四维是什么样子，但反过来，四维可以理解三维。” “所以，在这种能够反向理解的情况下，人们认为，所谓的高层世界，其实就是由...无数个低层世界组成的。” “就像高维世界，是由无数个低维世界构成一样。” 听到这话，陈不恶皱起眉头：“即便是这样，那也不代表我们就能触碰到高维，不是吗？” “是的。” 陈木音几次把手伸进兜里想点烟，但都忍住了，道：“即便是这样，我们也无法触碰到高层世界，但有一点很重要，如果这个理论是正确而且真实的，那就意味着，我们和高维，其实都处在同一个世界，只是，我们看不到它们罢了，而它们，一直可以看到我们。” 这个理论把陈不恶吓了一跳。 因为他想起来二维和三维的区别， 一张白纸上画一个小人，那小人只是一个平面图形，并没有立体。 所以，小人只能看到白纸上和自己同样是平面的图形。 但，画小人的三维人，就不一样了。 画者可以看见小人，看见小人之外的东西，甚至...去改变纸上的小人。 如果是这样... 那把【常界】比作是白纸上的小人。白纸外面，便是高层世界了。 只不过身在白纸上的他们，看不到外面。 陈不恶将天空捅破，只是恰好把纸张捅破，意外露出了纸外立体的一面。 所以，白纸外的“画者”因为让画看起来正常，又开始了干预，将手，伸进画中。 因为【灾厄之神】和【魔王】两个人本身，就不属于【常界】这张画上的人物。 对于一个画者来说，这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物，就像是画笔的颜料意外掉在纸上，需要清理干净而已。 搞明白这层逻辑之后，一旁的风衣男人缓缓道：“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纸上的洞给补上，而我，恰好擅长缝缝补补。” 第350章 共生体争夺 房间里，上君少主放下手中的资料，眉头紧皱。 因为“共生体”这件事，远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和复杂。 他望向镜面里那位十几岁的小姑娘，犹豫不安道：“朋友，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卡尔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没说话。 就听镜面中的少主开口道：“和陈先生站在一起的那位男子，很可能是陈先生的弟弟，陈木音，虽然我暂时没办法拿出直接的证据...” 听到这话，卡尔愣了愣，目光先是看向远处和王并肩而立的那个先前曾追杀他们的男人。 随后又看向镜面里的少主，露出相当疑惑的表情。 王... 竟然还有一个弟弟？！ 她很快就想到了一幅更加残酷、冰冷的画面。 很多年以后，在历史上的传说中，王在某一日，被自己的弟弟暗中杀害，强行夺走王位，撕掉并否认了王曾经创造做过的一切。 甚至... 也否定掉曾陪着王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士... 想到这一幕场景，卡尔的脸色已经不受控制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镜面中少主同样不安道：“山海司内部记载过关于同生体的事情。” “共生体有很多种，当年我父亲曾救下来一个孩子，他作为一种相当独特的共生体，能够依附在宿主身上。” “也就是说，他的生死和宿主息息相关。” “你到底在说什么？” 卡尔此刻有些茫然，没太听懂。 “你先听我说完。” 上君少主的语气有些焦急，这会已经呈现出一副嘴巴跟不上大脑的状态。 “这种共生体具有相当强大的能力，但缺陷在于，共生容器本身一生都会受到宿主的影响，如果宿主生病了，共生体也会生病，如果宿主死亡，共生体也会死亡。” “除非...共生容器本身不断变强，直到其力量，有一天能够完全超过宿主本身。” “那这个时候，两者之间的共生关系就会发生转换...原先的宿主会变成新的容器。而原先的容器，则成了新的宿主。” 说到这里。 卡尔打断道：“你的意思是在说，王的弟弟，就是那个共生体？他变得很强大，要超越王了？” “我没有直接的证据...只能假设两个人之间存在这种情况。” 上君少主皱眉道。 说着，他突然停下来。 然后低下头，似乎陷入某种沉思。 卡尔还想问什么，却被打断道：“但我在想的，其实另外一种可能性...” “什么？” “陈先生和自己的弟弟分开这么多年，两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怎么见过面，如果...陈先生是宿主，那他的弟弟，就不应该会躲开他，相反，为了能活下去，更应该会靠近他，因为只有这样，共生容器才能保证自己活下来。” “所以呢？” 卡尔听到这里，已经有点理不清这位少主究竟想表达什么了，只能急躁道：“你直接说重点！” “我的意思是...假设两个人之间真的存在这种关系，那在我看来...宿主，应该不是陈先生，更有可能是...他的弟弟，陈木音！而且，陈先生自己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 卡尔逐渐瞪圆眼珠子。 “而现在，身为共生容器的陈先生一天天在不断在变得更加强大，这种依附型的共生关系，开始出现了颠倒，甚至出现反噬，导致原先身为宿主的陈木音，逐渐无法掌控局面。” “所以，陈木音靠近陈先生...很可能，是为了，杀死自己的容器，避免这种局面，否则，他就成了容器...” 上君少主低头一直边思考边说话。 越是说下去，他越觉得从逻辑上来看，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陈不恶变得越来越强。 其弟弟陈木音的实力已经远远赶不上了。 这种共生关系导致两人的生命发生本质变化。 那接下来，陈木音如果想要活下去，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杀死这个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容器... 否则，死去的只能是他。 上君越想越复杂，然而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抬头，就看见镜面里十几岁的少女，已经狂奔着朝前方跑去。 “你干什么去？” “我必须要把这件事告诉王！” .... .... 街道旁。 陈不恶在听完旁边风衣男子关于高层世界和低层世界的关系理论之后，盯着天空上的缝隙陷入沉思。 “所以，你能把这张纸上的洞，重新补上，是吗？” “是的，但做不到完全无痕的状态，毕竟已经裂开的纸张，就算黏合的再完整，也存在缝隙。” 风衣男人缓缓道。 “明白了，具体怎么做？” “我一个人肯定不行。” 他摸着下巴道：“你的力量很强大，我需要你的帮助。” 陈不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像是在观察什么，随后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我拥有一种独特的能力，能够将两个人、两具躯体的力量和精神短时间内合二为一，当然，这肯定会带来一些痛苦和伤害，但实力会大幅增长，你的实力加上我的实力，一定能修好这破开的天空。” 听到这话，陈不恶犹豫问道：“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当然...” 风衣男人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表情复杂道：“首先就是在合二为一的时间里，谁来主宰身体和意识，其次就是...因为记忆交织后，可能会产生混乱，也就是...身体分开，你和我的记忆，有可能出现分配错误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会把你曾经做过的事情，当成是我的事情？” “额...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 陈不恶没有再说话。 这不是记忆混乱... 这是直接篡改了记忆... “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副作用吗？” “当然，甚至可能会出现一方死亡的现象...当然，情况顺下的状态下不会。” 说到这里，风衣男人缓缓深呼吸道：“你要快点做决定，天，就要彻底破开了。” 陈不恶闻言，抬头看去。 天空... 缝隙已经扩大到了比先前还要多出两倍的地步。 同时... 两只巨大的手掌交叠着，伴随着庞大的人脸，从破开的缝隙中狰狞而又恐惧的伸了出来...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你没有骗我吧？” 陈不恶突然扭头看向身旁之人，像是在质问。 瞳孔之中，有光芒在跃动。 “我当然没骗你，更何况这种情况下，有必要骗你吗？修不好这天，你我都会死，所有人都会死，你要是清楚一点就会明白，高层世界永远容不得低层世界的侵犯。” 风衣男人无奈的苦笑一声。 但下一秒，陈不恶透过真相之眼，观察到。 他在说谎。 第351章 回家了 人从生到死的漫长过程中中，会听到无数个谎言。 这些谎言，有的充斥着恶意，有的，则带着无尽的善意。 就像有人希望你过得好，有人希望你过不好一样。 当陈不恶通过【真相之眼】察觉出，面前的风衣男子在说谎之后，眉头跟着皱起来。 “你想好了吗？” 风衣男子问道。 陈不恶没说话。 通过一种合二为一的方式，将两个人的力量合起来。 但有可能会面临死亡。 “朋友，时间真的不多了。” 风衣男子又催促一遍。 陈不恶还是没着急，反而，声音沉稳道：“我有一个问题。” “你问。” “你为什么骗我？” 话语一出，风衣男子顿时怔住，猛然扭头看过来。 “我没...” “我的眼睛十分独特，能够识破很多的谎言。” 陈不恶用手指了指眼球，随后又望向天空。 “我确实需要把天空上的缝隙填上，你刚刚提到将力量合二为一的方式我也很认同，至于要付出的代价，在我看来，也是无法避免的。” “但我不明白的是，你究竟，在骗我什么？” “要付出的代价有问题？你最后想要将我的力量也夺走？还是说，从你一开始，这一切都是你编纂的谎言？” “所以，不如我们还是从头开始吧。” 说着，陈不恶将剑重新落回风衣男人的脖子上，冷漠道：“就先从你的姓名开始说起，记住，说真话。” 听到这话，风衣男人诧异的望着面前举剑青年，盯着对方的眼睛，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最后，他低下头，只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 这笑声听起来，好像是一种妥协，也像是尽力之后的释然。 “好好好，我说。” 他举起双手，自嘲般的笑着摇了摇头，本打算后退一步，奈何那剑卡在脖子处，动弹不得。 “我...” “我叫，陈木音。” 话语一出，那架在脖子上的剑刃，明显颤抖了一下。 风衣男子立刻低下头，随后从兜里，掏出那最后一根烟。 他没有去看面前人的表情，不知道是为什么，在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之前，和对方对视起来，倒没有什么压力。 可真话说出去后，他却有些怯懦。 怯懦到连一个简单的对视都困难。 陈木音点燃烟之后，目光始终盯着地面，也不去管对方什么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你听见这个名字，不需要去想太多，因为很多事情解释起来比较麻烦，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天上的缝隙补好。” “至于之后有什么问题，我再解释，也来得及。” “你既然能识破谎言，那也知道我现在说的应该都是真话，我不会害你的。” “行吗？” 陈木音说完，狠狠抽了一口烟，脑海中思绪变得凌乱，忘记吐出来，直接咽了。 烟气透过鼻子向外喷出，他在等待着。 “好。” 突然，头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听到这嗓音，陈木音夹烟的手指头，猛然颤了一下。 随后，立刻抬起头。 和面前人的双眼对视上。 下一秒，他看到了... 一个笑容。 一个... 仿佛跨越了很长时间、释怀的笑容。 他的笑容就好像是在说：你看，我就说，总有一天，会找到你吧。 那原本架在脖子上的剑，缓缓滑落下来。 陈木音听到他说：“你告诉我怎么做吧，我不会再问你了。” 没有谎言，没有欺骗。 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就算，是假的。 陈木音颤抖着声音道：“很简单...很简单，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把手给我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哪只手？” “都可以...” 陈不恶把一只手伸出来。 看到面前的风衣男人还在低着头。 他其实，心脏跳动的十分剧烈。 尤其是在听到那个名字的一瞬间，差点无法呼吸。 真相之眼告诉他，对方并没有说谎。 那个名字是真的。 人，自然也是真的。 在陈不恶将手伸出去之后，对方抓住，随后开始在掌心写写画画，同时，嘴巴里，在念着一些听不懂的低语。 半响，陈木音忽然抬起头，两人对视着，他缓慢道：“关于刚才那件事，我刚刚确实说了谎，合二为一之后要付出的代价。” “但我...绝对不会害你。” 话音落下，陈不恶忽然感受到... 一股剧烈的力量开始在体内翻涌。 眼前，无数怪异的画面开始闪动，好似有无穷无尽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涌入脑海。 他开始透过这些零碎的片段，看到一幅幅曾经熟悉...却又陌生的画面。 小时候住过的屋子。 养过的猫咪。 父母被杀之后的恐惧。 以及... 离家之后的孤独。 这些记忆并不属于自己，陈不恶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一点。 而是全部来自... 陈木音。 就像他刚刚说过的那样，记忆会出现串联，最后要付出的代价，甚至有可能是... 记忆错乱。 想必此刻，他也在感受着来自己身的记忆。 而在这漫长的记忆之中，陈不恶忽然... 看到一幅场景。 那是在一个十分古朴陈旧的房间里。 “自己”，或者说是陈木音，坐在一张老旧的桌子前，正努力翻阅着什么，似乎想从面前的书中，查出某些信息。 旁边，放着一只已经被接通的手机，显然正在和某个人通话。 上面的备注很奇怪，只有“未知”两个字。 “这本书上的内容有残缺。” 记忆中，陈木音开始说话，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焦急不安。 “尤其是关于共生体和疾病的缘由，只写了病发的症状以及会引起别的问题，但并没有说，这种病最根本的原因在哪里。” 几秒后，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不喜欢找到根源，既然已经确定你们两个之间，你才是宿主，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就十分明显了。” “我...我没办法接受这一切...我哥的病...竟然是因为我...” “你接受或者不接受，根本不重要！ 电话里的声音愤怒道：“你是宿主！是因为你从省下来那一刻患有疾病，所有陈不恶才受到宿主的影响，患上了病，也让疾病之神有机可乘...” “可一直以来...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是哥哥有病，所以才会...” 记忆中，陈木音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 “原来从一开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哥哥杀死了父母，他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说到这里，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 许久后，才叹口气无奈道：“你父亲和母亲并非什么都没有做，但不管是怎么做，你们两个因为共生体连接在一起的缘故，想要治好一方，就必然会有另一方死去。” “可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无论是你，还是陈不恶，都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哪一个，都无法下手。” “很多事，不能怪父母软弱，因为你没有当过父母，所以是不会理解这种心情的。” “你不要再说了！” 陈木音一声嘶吼。 可电话里的嘶吼声，比他还要大声。 “我说不说都不重要！你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要结束这一切！尤其是，在他一天天变更强的情况下...只有杀了他，你身为宿主的命运，才能一直保存下去！他是你哥哥又如何？但亲手杀死你父母的人，本来就是他，你以为你不忍心下手，他就会停下来吗？难道你想死吗？！” “我知道怎么做！你闭嘴！别再说了！” 陈木音崩溃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会去结束这一切的，求求你...别再说了...” 一段凌乱的记忆一闪而过。 直到，眼前这一幕。 在陈木音抓住自己手掌的那一刻。 陈不恶呼吸凝固。 所以，后果是自己会死？ 他心脏颤抖。 可下一秒。 在记忆的最后一个画面里。 他听到了来自陈木音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我永远...不会去伤害他。如果，共生体注定要死去一个人，那我希望，这个人，是我。” 陈不恶手掌颤抖，在凌乱的记忆之中吗，他想要挣脱那只手。 但，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拼命拉扯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直到... 他听到耳边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 “哥，你终于，找到我了，我们回家吧。” 第352章 另一个世界的人 当陈不恶听到那来自耳边的呢喃声时，一瞬间，眼前，一道光芒闪过。 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或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失去了主导权。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病界】，躺在旅馆的床铺上，望着木制天花板，一时间有些恍神。 窗外街道上，传来人群熙攘的欢笑声。 听起来就像是过节一样。 只是房间里的陈不恶，却恍若未闻。 仿佛人世的快乐与他无关。 他脑海中，还在闪动着不久前出现在眼前的一幕。 所以，我找了你那么久，你最后却选择骗我是吗？ 陈不恶从床上坐起来，目光茫然。 在关于“合二为一”之后所要付出代价这件事，陈木音确实骗了他。 代价，并不是自己会死。 而是他会死。 陈不恶很难说自己先前的心情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 他只想回去，回到【常界】。 去找自己的弟弟。 只是这一刻，他却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更是没有任何困意。 咚咚咚。 房间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陈不恶从床铺上下来，走过去，将门打开。 旅馆老板正满面春风的站在外面，乐呵呵道。 “你好啊客人，为了庆祝【黄金时节】到来，店里特意为所有住宿的客人准备了免费糕点，就在一楼，您一定要过去尝尝，莉莉丝家的蛋糕坊是整条街都有名的蛋糕店！平常花钱都买不到！” “谢谢，我会去尝尝的。” 陈不恶笑了笑。 旅店老板脸上的笑容简直遮盖不住，他赶忙去通知下一个房间的客人。 陈不恶关上门后，站在屋子里，隔着墙壁都能听到，那些人口中兴奋的话语声。 “多亏了至高王！我们才能进入【黄金时节】！” “是啊，先前还有传闻说至高王要毁灭世界，搞得人心惶惶，现在看来，这简直是个笑话！” “嘿...我看，无非就是那些资本家想要制造热点趁机捞钱罢了，连至高王的玩笑都敢开，真是不怕天打雷劈！” “不过你听说过了吗？福音王出征后回来后，和死帝之前的契约就结束了，我听一个军团的朋友说，死帝...被至高王带走了！” “啊？真的假的？” “估计还会有大事发生...！” 声音渐渐变小，但不是陈不恶听不见，而是不想听了。 他在房间里，简单收拾后，打开门，走下楼。 旅馆一楼人群熙攘，穿着各种各样服饰的旅者们正拥挤在一起，朝柜台的方向大喊。 陈不恶站在楼梯间就看到柜台处，站着一个大概三四十岁的女人。 这女人裹着头巾，穿着围裙，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在面前的柜台上，摆放着一排甜品和蛋糕。 她正忙着给拥挤而来的旅人们分发，同时嘴巴里大喊着。 “大家别挤！每个人都会有的....莉莉丝！荞麦蛋糕不多了，你快去后面再拿些！多拿一些！” “好的婶婶！” 说话间，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从拥挤的人群里走出来，朝旅馆后面奔跑而去。 那姑娘头发呈现棕褐色，脑后扎着一只高翘的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灵巧。 而且干起活来十分利落。 从出去到进来，不到一分钟，就抱着一大摞的面包重新放在了面前的柜子上，满面笑容的分发给新来的旅客们。 “没想到旅店老板竟然和这间蛋糕坊合作，平常可买不到她们家的蛋糕！” “是啊，我老公就爱吃她家的甜点，每过几天都要去买...” 陈不恶来到一楼，坐在一张桌子旁，听着对面人群的闲聊。 “嘿，你老公那是去买蛋糕吗？谁不知道那是去看梅伦娜的！” “你再敢乱说，我撕开你的嘴信不信？” 另外一人笑了起来。 旁边还有人道：“不过话说回来，梅伦娜的样子别说是那些街道上的臭男人，就连我一个女人都觉得...哦！我要是个男人，一定会追求她！向她求婚！” “又何止是她啊，连她那个侄女莉莉丝的样貌，放眼全程，都是相当优秀了。” “唉，这一家人的基因真好，命也好。” “命好什么？” 一人疑惑不解问道。 “你没听说吗？莉莉丝坐上学院那条船只出海，结果遇难了。” “哦！你说这件事啊！我听说了，好像船只遇难后，船上所有人都莫名其妙自杀了，只有她活了下来...这事说起来挺奇怪的。” “是啊，要不然说命好呢？这需要多大的运气被神明眷顾才能活下来！” 听到这里时，陈不恶微微抬起头。 透过人群，看向站在柜台内部忙碌的女孩。 他犹豫几秒，尝试用气息去感知一下。 很快... 一种奇怪的触觉突然反馈过来。 这种气息是身为至高王才能察觉到的存在，和整个世界都不相同。 陈不恶还没能弄明白这陌生的气息究竟意味着什么时，忽然，他看到那女孩抬起头，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两个人，目光对视上。 陈不恶愣了一下。 她... 察觉到我了？ 彼此对视持续不到两秒钟，女孩又很快移开目光，转而继续忙碌起来。 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陈不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也没有说话。 他转头看向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景象。 巨大的时空之轮此刻仍旧挂在天空之上，充斥着另类的气息。 这时，陈不恶忽然看到希娜揉着惺忪的睡眼，正从楼上缓缓走下来。 小丫头显然是刚睡醒，下楼看到热闹的一幕，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转而，在角落的桌子上看到恩佐，先是一愣，随后双眼冒光，兴奋冲过来。 “哥！你...你回来了！那边...” “那边的事情都解决了。” 陈不恶笑了笑。 希娜眼眶一下子便红了：“时间已经过去两天，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是吗？” 陈不恶笑着，给她也倒上一杯水，安慰自己这位妹妹。 话音刚落下不久，就看到蓝洛、魅纱和鬼骨三个人从门外走进来。 他们似乎已经察觉到陈不恶回来了，以至于进门后，径直走向新王。 陈不恶还没来得及开口打声招呼，蓝洛便站在身旁，低声道：“王，时空之轮转动后，开启了一扇新门，有另一个世界的人来到了这里。” 第353章 谢谢 “新的世界？” 陈不恶闻言，目光重新看向柜台里正在给入住旅店的客人们分发甜点的小姑娘。 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他目光转向外面，平静问道：“这些新世界的人，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问题吗？” “暂时...没有发现太多异样。” 蓝洛恭敬道：“并且来到这里的人数很少。” “大概有多少个？” “目前我们所知也不过三个左右。” 听到这话，陈不恶点了点头，没有回应。 皱着眉头陷入某种沉思之中，片刻后问道：“这些人，有什么异样之处吗？” 他想起自己当初刚来到这里时发生在身上的事情。 不管是出于【时空之轮】造成的影响，还有某些神灵背后的计划，当初从【常界】来到【病界】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具有某种特殊能力的人。 而现在，随着【时空之轮】又一次转动之后，这些来自新世界的人，理论上应该也不是普通人。 想到这里，陈不恶脑海中的思路开始向更深处扩展。 从头想一想。 当初自己来到【病界】之后，直接爆发了【猪头人】瘟疫。 以及隐藏在【遗忘者】背后的【五骑士】。 如果说【时空之轮】转动起来所发生的事情，就像重新洗牌一样，那带来好处的同时，其背后应该也隐藏着某种...邪恶的东西。 陈不恶目光重新看向天空之上的【时空之轮】，【黄金时节】下，金色的落叶纷飞，天空明亮，连同路边的植物都生长的更加茂盛。 但在这背后... 又究竟隐藏着什么？ 陈不恶一时间察觉不出来。 但这一路走来，他深知一个道理。 你察觉不到黑暗的时候，并不代表黑暗已经离去，有时候，它们可能只是隐藏的更深。 想到这里，陈不恶看向柜台旁名叫莉莉丝的小姑娘。 幸运的是，他现在有了一个全新的突破口。 ..... ..... 傍晚，黄昏。 “呼....累死了...” 在帮着梅伦娜婶婶分发一天的蛋糕之后，莉莉丝已经累的不想再动了。 她放下最后两叠木箱子，堆放在蛋糕坊杂乱的工具前。 随后两腿一软，直接坐在台阶上，擦着额头上的汗，喘着气，望着黄昏金色光芒下熙攘的蒸汽机械街道。 来来往往的机械车、机械马。 还有装扮异国风情的人群，背着剑的剑客，装有机械臂和电子眼的机械人。 这个世界... 和自己曾经所在的世界可以说完全不同，到处充满奇幻的元素。 一般来说，身处这样的世界里，每个人都会幻想去展开一场冒险，成为历史上伟大的冒险家，亦或者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 来到这里的几天内，莉莉丝已经了解到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基础常识和情况。 其一，这里存在着四个时节。 【青铜时节】 【黄金时节】 【虚无时节】 【腐朽时节】 她似乎比较幸运，来到这里的第一刻，便赶上了黄金时节。 听说这个时间段，是整个世界最为富饶的一个时节。 怪不得莉莉丝几次看到住邻居的那位大叔整天乐呵呵的，笑容止不住。 婶婶说，先前虚无时节的时候，这位大叔几乎从来没笑过。 因为他家是开花店的。 在【虚无时节】时，长期黑夜，花全死了。 听说赔的连饭都吃不上了。 现在赶上【黄金时节】花店的生意开始暴涨。 话又说回来，不同的时节下，不同行业生意确实会出现分叉。 莉莉丝在想，【虚无时节】的时候，估计最好做的生意就是开旅馆了... 只要客人来了，最短也要住两天... 她们家的面包店，倒似乎不受什么影响。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照常都能制作、贩卖。 所以一段段时节过去，她们家里的收入倒一直都比较平稳。 关于“自己”的身世，莉莉丝从婶婶那里旁敲侧击的了解过一些。 首先，没爹妈。 或者说，应该有，但并不知道是谁。 而之所以一直叫梅伦娜婶婶，莉莉丝同样了解到，是因为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莉莉丝本人，相当叛逆。 大概也是因为出身孤儿的缘故，尽管梅伦娜收养了自己，但得知她并非亲生母亲后，便改掉了“妈妈”的称呼，而换成了“婶婶”。 这其实是一件十分伤人的事情。 也许这个莉莉丝本人当时不懂，只不过对于梅伦娜来说，或许相当难过，毕竟一个孩子曾经一直叫自己妈妈，突然有一天改口叫婶婶... 换谁，心里都会失落。 而且这种情况...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倒是符合穿越的人设... 没爹没妈还叛逆。 其次，莉莉丝是一名学生。 在莱茵城一家名叫“哥尔特之光”的私人学院里念书。 读书的学费都是婶婶开蛋糕坊供应的。 虽然说莉莉丝本人比较叛逆，但穿越过来之后，她还是能察觉出来婶婶对她的照顾和那份爱。 丝毫不亚于，真正的一家人。 这就是莉莉丝在这个新世界里所掌握到的基本情况。 除此之外... 唯一真正值得注意的，就是自己被卷入了那艘船上的自杀死亡案件之中。 “莉莉丝，晚饭已经做好了，快进来吃吧！” 身后房间里，传来婶婶的声音。 “好的婶婶！” 莉莉丝站起身来，把堆放在门口的两个木箱子，用力抱进去。 “箱子就放在那里吧，等吃完饭我来收拾。” 婶婶梅伦娜将饭菜端到桌上摆好，以及要使用的刀叉。 饭菜的香味很快传遍小客厅里。 这间蛋糕坊的空间并不大，相反，两个人住还有一些拥挤。 不过，这已经是婶婶梅伦娜仅有也唯一能够拥有的东西了。 “没关系，只剩这两个了。” 莉莉丝一边回应着，一边把箱子放好，走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洗手。 客厅里，婶婶梅伦娜看了过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并没有说出口。 洗完之后，她坐到餐桌旁，看着丰富的饭菜，露出兴奋的目光。 牛排、沙拉还有玉米粥，以及昨天晚上剩下的半只烤鸡。 重新加热一下，香气依然扑鼻。 她拿起刀叉，把烤鸡切成块状，给婶婶递过去几块，然后自己留了几块。 梅伦娜婶婶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皱眉看着她，半天后，突然把餐具放下来不吃了。 直勾勾看着自己这位“女儿”兼“侄女”。 “怎么了？” 莉莉丝注意到目光，抬起头来。 梅伦娜将她的饭菜拉开道一旁，语重心长道：“莉莉丝，你实话告诉我，惹上什么麻烦了？需要钱吗？还是需要找一些人？” 听到这话，莉莉丝愣了一下。 对上婶婶的目光，似乎有些不解。 “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帮我去卖蛋糕，更别提吃饭前洗手，给我递饭菜了...！” 梅伦娜婶婶语气凝重起来：“这...这根本不像你！” 莉莉丝怔住了。 我以前吃饭，连手都不洗吗？ 来到这里，各方面我都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谨慎一些，以防止暴露异界身份。 但实在没想到... 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这么叛逆随意？ “自从你从那艘船上回来之后...就变得不对劲了，莉莉丝，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用害怕，也不必自己一个承担，有什么事说出来，妈...婶婶一定会保护你！” 原来如此... 莉莉丝明白了，这是看自己太反常，以为惹上什么事了。 “我没事婶婶，只是经历过那场灾难之后，就明白了一些东西，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莉莉丝笑着说，同时塞了一块肉进嘴里。 听到这话，梅伦娜露出诧异的目光，似乎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你...你真这么想？” “当然，婶婶...如果不是神灵眷顾，我恐怕也死在了那艘船上，不是吗？没理由不珍惜这条命。” 莉莉丝道：“不仅是现在，以后我也不会再叛逆了，我要好好活着。” “哦！天啊！莉莉丝！你...我...妈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梅伦娜用围巾抹起了眼泪，可很快，她好像意识到什么，表情怔了一下，急忙有些紧张的改口道：“哦...我的意思是...婶婶，婶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把刚才那句话里“妈妈”两个字，改成了“婶婶”。 她似乎已经用“妈妈”自称习惯了。 莉莉丝听在心里，笑了笑，没说话。 同时，她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估计先前因为称呼的缘故，两个人恐怕没少吵架... 否则梅伦娜不至于说错之后，立刻改口。 唉... 这种事情，慢慢来吧。 莉莉丝内心叹口气。 “不说这些了，对了莉莉丝，你明天是不是该去学院了？斯蒂芬教授几次联络我询问你的情况，他真是一位负责任的教授，比那些教社组织起来的学院，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莉莉丝闻言，点了点头。 上学... 她倒是不排斥，毕竟想了解一个世界的最好办法，莫过于去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 “是的婶婶，我也打算明天恢复念书。” “真好，哦对了，我听说从学院里选拔人才进入教社的日子就快到了，莉莉丝，你之前不是说一直想加入教社吗？也许这次机会就来了，你千万不要担心钱的事情，婶婶有的是钱，花都花不完，你只要抓住机会，一定要去争取，剩下的交给深深就行！” 莉莉丝抬起头，看向婶婶，缓缓，放下了刀叉。 “怎么了？是不是你有别的想法，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婶婶一定支持你，莉莉丝，你可千万不要耽误自己的前途，像婶婶一样，以后只能卖面包...” “婶婶，我没有别的想法。” 莉莉丝笑了笑打断道：“我只是想说句，谢谢你。” 第354章 教授 晚饭结束后。 简单洗漱，莉莉丝躺回自己的卧室里。 由于帮梅伦娜婶婶贩卖一天的面包十分疲倦。 躺到床上没多久，整个人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一场大雪。 雪里，站着一个模糊看不清的人影。 无论莉莉丝有多努力想要看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但都是徒劳。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却仿佛能感受到雪花的冰凉... 以及空气之中，有种令人无法喘气的窒息感。 那个模糊的身影看起来十分庞大，就站在她面前。 随着雪越下越大，莉莉丝开始听到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 乍一听，好像一个人喝醉之后的低声呓语。 又像是入睡之后的梦话。 但渐渐的，她开始能听清其中的几个字眼。 那浑浊的声音像是在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莉莉丝·阿兹莫丹....你是莉莉丝·阿兹莫丹...莉莉丝·阿兹莫丹...你是莉莉丝·阿兹莫丹...” “血脉...灾厄...恶魔...” “莉莉丝·阿兹莫丹...” 砰！ 忽然，一阵巨响，将她惊醒。 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声音从楼下传来，莉莉丝心脏快速跳动，急忙跑向下楼，便就看到穿着围裙的婶婶正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 同时一边朝门外歉笑道：“实在不好意思，这椅子绊了我我一下，哦您刚才说要几个蛋糕？两个是吗...？好的好的...” 有客人早早来买面包了。 莉莉丝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钟表。 距离自己去学院的时间仅剩不到四十分钟。 她急忙开始换衣服，洗漱，下楼。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莉莉丝！你还没吃早饭！” 在她冲出楼的时候，梅伦娜婶婶在后面着急的喊着。 “来不及了婶婶！今天就不吃了！” “至少带两个面包...！” 梅伦娜婶婶喊出声的时候，人已经跑出了拐角消失不见。 “这个孩子...唉...” “不吃早饭，对身体可不好。” 忽然，站在一旁等待新鲜蛋糕的客人，笑了笑道。 听到声音，梅伦娜婶婶一边忙活着装蛋糕，一边回应道：“是啊，更何况是她这个年纪的身体...” “她叫莉莉丝，是吗？” 那客人忽然问道。 梅伦娜愣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打量这位客人。 年轻。 英俊。 帅气。 年轻客人指了指门前的牌子道：“我猜的，你的店面叫莉莉丝家的蛋糕坊，一般父母都会用孩子的名字来给店铺取名。” “是啊，被你猜对了。” 梅伦娜婶婶友好的笑了笑。 把两个装好的蛋糕递了过去，这时，那青年客人接过的瞬间，忽然问道：“你是她的母亲吗？” “哦...我...我不是，我是她婶婶。” “冒昧的问一句，您的侄女，也就是莉莉丝，最近有什么反常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梅伦娜眉头逐渐皱起来，刚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年轻客人打断道：“您不必急着回答我，我明天还会来的。” “你...你是什么人？” 梅伦娜脸上露出不安的表情，一个陌生男子惦记上自家的姑娘，她当然会担心。 “嗯...如果你乐意的话，可以称呼我为一名私家侦探，我最近在调查关于那艘船上的事情。” “那艘船...究竟发生了什么？” 提到船只，梅伦娜婶婶表情更加凝重。 “暂时不知道，所以我才开始了调查，据我所知，莉莉丝是唯一一个从船上活下来的人，对吗？” “是...不过该说的我们已经和治安官警长说过了，你...你不要再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梅伦娜婶婶总觉得眼前这个人... 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年轻男子闻言笑了笑，没再说话。 提着蛋糕离开了。 走出一条街后，看着手里的蛋糕，默默发呆。 “呵...竟然被嫌弃了...” “王，要不我直接把那个女孩抓过来问问？” “不...” 陈不恶挥手打断蓝洛，目光幽幽看向人群后方的街道，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呢喃道：“有些事情，要一步一步来才有意思。” “就像...当年老家伙装作和我偶遇的时候。” 说到这里，陈不恶突然道：“我们在这个哥尔特之光学院里，能做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做，王哪怕想把它们夷为平地，这只一句话的事情。” “....” 你为什么要用夷为平地举例？ 陈不恶看了蓝洛一眼，你小子内心该不会装着一颗战争狂热份子的心理吧？ 回归到平常的人生活之中，才知道【至高王】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先前一直和神对战，似乎已经见惯了顶峰的存在。 实际上，这小小的一个哥尔特之光学院，陈不恶一句话，还真能直接夷为平地。 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他想到了另外一个更好的办法。 “你帮我安排一个身份，进入这个学院。” “是，学院的院长可以吗？” “...太高了，低调点。” 院长就等于是校长... 陈不恶要是现在去当校长，那哥尔特之光学院原先的校长，岂不是哭死？ “那...” “教授吧。” 陈不恶忽然想到什么：“给我安排一下，最好是属于莉莉丝所在的教室。” 听到这话，蓝洛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什么，认真点头道：“是！” “最快多久能办好？” “王...需要多久用到新身份？” “从我所站这条街，走到哥尔特学院的时间，是我忍耐的极限了。” “二十分钟吗...够了！” “嗯，那你去办吧。” “是！” 蓝洛接到命令，瞬间消失不见。 陈不恶嘴角带着笑，拿起一块面包，边吃，边走入人群，走向，几条街道外的哥尔特之光学院。 他要调查一下那位从新世界穿越而来的姑娘，以及隐藏在她身上和她先前所在世界的秘密。 第355章 任课 “天啊...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隔壁班那几位在船上的学生也遭殃了...” “是啊...虽然我们学院因为级别不够的缘故，能上那艘船的人不多...但...这也太可怕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倒霉了...” “嘘！院长来了！” 教室里，莉莉丝坐在墙角，看着以她为中心围成一圈的“同学们”，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她只能勉强应付笑着回应，有时候甚至不得不做出更多诸如不安、害怕和叹息的神情来回应。 倒不是她懒得应对或者说不喜欢这些人，而是她实在不认识...！ 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这间的教室布局和她想象中倒是比较接近，只不过教室内可容纳的人数明显少很多。 几排座椅和方形的书桌，正前方挂着一块巨大的黑板。 还有略微高出一层阶梯的讲台。 当有人说了一声“院长来了”那句话之后，人群便轰然散开，学生们以极快的速度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 随后，莉莉丝看到上了年纪一头白发，穿着灰褐色西装的院长，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这位院长一看便知道是那种博学多识之人。 但令人感到好奇的是，随着院长走进来，其身后也跟着进来一个穿着西装的陌生人。 相比于院长的苍老，这位陌生人看起来倒年轻的多。 “各位同学，你们好。” 西装革履的院长走进来之后，站在讲台上，音调礼貌道。 “院长好！” 坐在下方的众多学生齐声回应。 莉莉丝抬头看着这一幕。 实际上，让她真正感到疑惑的是自己所处的学校，究竟是什么水平？ 大学？还是更高的学术级别？ 毕竟从年龄上来看，她已经二十岁。 教室里其余学生的年龄，看起来也和自己差不多，这种阶段下，总不可能是小学、或者中学了。 她一边观察一边思考着，就听台上的院长声音惋惜道。 “关于几天前所发生的船只遇难一事，我在这里...深表痛惜，学院已经给遇难学生的家属补偿，我知道，这远远不够弥补所发生的痛苦，但这是我们唯一的能做的事了...“ “而关于船只遇害更多的谜团，已经由治安官和教社来调查，我们学院恢复正常的学务事项，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院长指向自己身后的一名年轻男子，道。 “这位是我们新聘请的教授，陈恩佐先生，他在研究职业和历史方面，有些相当卓越的学识，毫不惭愧的说，甚至连我都有些自叹不如，从今天开始，会担任大家相关的课程，大家欢迎！” 学生们开始鼓起掌来，“陈恩佐”先生站在台上深深鞠躬，笑着说了句“谢谢”。 随后又补充了一些简短的自我介绍以及很荣幸能来到这里之类的客套话后，才算结束。 “莉莉丝，麻烦你来一下。” 院长离开教室的时候，把莉莉丝叫了出去。 前脚刚一走，后脚教室里的学生们便开始议论纷纷... 从那艘遇难的船只上活下来，成为唯一的幸存者，让莉莉丝成为了备受关注的人。 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焦点！ 这其实是她不愿意发生的事情，毕竟现在的她并不是原先那个莉莉丝，太引人注目反而不好。 “院长，您找我。” 离开教室来到走廊上，莉莉丝看到院长和那位新来的教授站在一起正交谈着什么。 “啊...莉莉丝。” 看到自己的学生来了之后，院长停止了和新任教授的交谈，关怀道。 “你...怎么样？我知道你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之后，一定很害怕...需要什么帮助，或许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学院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谢谢院长，不过我没什么问题，先前也已经同治安官警长大人交谈过了。”莉莉丝笑了笑道。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遇到别的麻烦，当然，我指的是心理上...” “如果你需要心理医师尽管说，我们学院虽然算不上优秀，年年排不上名号，也没多少学生愿意入校，全靠着政府的资助苟延残喘的活着，但，我们还是有相当优秀的心理医师...“ “....” 莉莉丝僵硬的笑了笑没说话。 老院长怎么一副好像对自己的学校不是太满意的样子？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有事直接来找我就行。” “好的，谢谢您，院长。” 莉莉丝恭敬的道谢，这行为反倒让院长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转而笑了笑，转身离开。 他走了之后，莉莉丝转身要回教室。 忽然，那位新任的历史学教授叫住了她，道：“同学，你叫莉莉丝，对吗？” 听到声音，莉莉丝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这位年轻的教授。 “是的，教授先生，怎么了？” 莉莉丝看着这位教授，忽然，感觉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没能想起来。 “莉莉丝家的蛋糕坊？” 年轻教授问了一句。 莉莉丝微微愣住：“教授，您...” “我们见过面，在你们分发蛋糕的那家旅店里。” 听到这话，莉莉丝瞳孔逐渐瞪大，随后...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 在那家靠近西海岸边的旅馆里，她帮着婶婶分发蛋糕时，却察觉到了...十分怪异的气息，扭头的时候，和一个陌生男人对视上。 就是眼前这个人... 莉莉丝还记得当时的那种感觉。 这个人的眼神...冰冷，压抑。 从其身上散发而出的气息，更是让人感到难以呼吸，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死亡感。 此刻，她还没有多说话，面前这位年轻的教授忽然开口道。 “最近那件船只遇难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听说你是船上唯一的幸存者。” 莉莉丝没说话，因为眼前这人开始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的神都有些问题。” 自称陈恩佐的教授指了指自己的大脑，道。 “我研究历史很多年，从古籍中发现，这个时代下，神灵出现了混乱的景象，他们特别喜欢玩弄人。” “你...想说什么？” 话题突然扯到神灵上，莉莉丝不明白究竟什么意思。 陈恩佐看了她几秒后，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被神挑中的幸运儿，有时候，只是看起来幸运而已。” 实际上，这话已经说的相当明白。 莉莉丝也不是笨蛋，自然能够听得出来。 这位新来的教授是在说她，作为船只上唯一的幸存者，看起来是神灵的眷顾，但这背后可能存在意想不到的危险。 “好了，我们该回去上课了。” 这位教授说完之后，转身离开，走回了教室。 这是他第一堂课。 可跟在后面走进来的莉莉丝，却皱起眉头，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回到座位上，看着在上面开始侃侃而谈的历史教授，内心情绪...愈发复杂。 第356章 我是野生教社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回去的时候，还请注意安全！” 结束课程之后，哥特尔之光学院的学生们纷纷开始收拾东西离开教室。 最近发生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以至于现在学生们离开教室时都选择结伴而行。 陈不恶跟在后面，等所有的学生全都走出教室后，看向前面的莉莉丝，然后，默默跟了上去。 起初，走上回家道路的莉莉丝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直到在拐进一个角落之后，她突然察觉到一种异样，猛然回头，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但令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跟踪自己的人，竟然是那位刚来任教的陈恩佐教授。 她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 “教授您...” “哦！莉莉丝，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陈不恶挥了挥手手，露出一副无懈可击般的笑容。 “您也是...从这条路回家吗？” 莉莉丝眨着眼睛满脸疑惑问道。 “算是吧。” 陈不恶跟上她身旁，道：“说起来，其实我是打算去你们的店里买几块蛋糕，我不得不说，莉莉丝家的蛋糕坊如此出名，是有原因的。” “....” 莉莉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古怪... 太古怪了...！ 这个教授有问题！ 不过这话她当然没有说出来。 “方便一起同行吗？” 教授笑着问。 当然...不方便...！ 莉莉丝感觉很无奈，她能明显感觉出来这位教授的目的根本不是去买什么蛋糕，而是找自己。 但他找自己干什么？ 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对于一个从新世界初来乍到的人来说，莉莉丝有很多问题，但并没有问出来。 只是笑了笑回应道：“好的教授！” “我其实很喜欢跟学生一起回家，只不过学生们似乎对这种事情比较有压力。” 陈恩佐教授走上前来。 和莉莉丝并肩而行。 开口道。 “莉莉丝，你知道吗？院长告诉我说，要多加留意你的情况，因为他感觉你从船上回来之后，明显变得不一样了。” 听到这话，莉莉丝装出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是吗？哪里不一样了？” “具体的我不清楚，毕竟我也是刚来第一天...不过听他说，你以前的性格可不是这个样子，以前有点...不服管教？” “....” 莉莉丝嘴角抽了一下，下意识自我辩解道：“我以前只是比较活泼而已。” “哦...院长说，你以前和他打了一架，确实比较活泼...” “....？” 还有...这种事？ 莉莉丝怔住了，语气变得有些尴尬道：“那件事...是个意外。” “嗯，我相信也是。” 陈教授道：“虽然听院长说，你后来还把他的肖像涂涂画画挂在了走廊上，但我想，这一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是是因为你比较活泼而已。” “....” 莉莉丝脸上的表情愈发僵硬。 她忽然感觉这条回家路变得好漫长... “那个...教授先生，我有个问题。” “你问。” “您看起来很年轻...当然我不是质疑您的能力，只是好奇，这么年轻的情况下，是如何成为一名教授的呢？” 陈不恶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双眼看着前方。 如何成为教授的？ 还能怎么成为....威逼利诱呗！ 他想起来不久前从鬼骨口中听说关于自己能够就任学院教授的事情。 具体场景大概就是，蓝洛一边威逼着院长给自己安排一个职位，而魅纱一边蛊惑利诱着院长强行篡改人格。 两个人合起伙来差点没把这位上了年纪的老院长给活活折腾死。 说起来也惭愧，自己作为至高王的身份不能就这么暴露出去。 总不能直接找老院长说：“我是至高王，你给我在学校安排一个岗位，我明天来上班。” 先不说老院长信不信，这么做不纯是傻子吗？ 陈不恶抬头望着天空上的时空之轮，眼神平静道：“无他，生下来就聪明而已。” “....” 莉莉丝的嘴角又抽了一下。 怎么还装起来了？ 这两个人一来一回，话语之中满是客气。 实际上互相损毁着对方。 “教授真优秀...对了，教授您有没有加入教社呢？” 经过一天课程洗礼的莉莉丝，已经知道了关于学业归途最后，就是考入一个知名的教社，那对于普通人来说，便是功成名就的事情了。 “当然，没有人会不向往教社。” 陈不恶点了点头。 “是哪家教社？莱茵城中的四大教社？还是别的？” 莉莉丝好奇问道。 她需要了解更多关于教社的事情。 因为她知道... 在这个世界里，教社似乎掌握着某种...异于常人的能力。 “哦，都不是，是一个野生教社。” 陈不恶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野生教社...？” 是什么？ 莉莉丝愣了一下。 课本上好像并没有提过。 “是的，野生教社。” 陈不恶缓缓道：“说起来我也是运气好意外加入的，你也知道，野生教社不同于王族教社或者这些正规的教社，大多数没什么名头。” “那您为什么...不加入正规教社？” “好问题。” 陈不恶想起了过去。 我为什么，不加入王族或者正规教社呢？ 他脑海中不自觉便想起了一个人的面孔。 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教授您...在笑什么？” “没事，我只是想起当初加入教社时候的一些事情了。” 陈不恶道：“实际上，我加入野生教社，是被一个老东西骗过去的。” “那老东西跟我说，教社非常优秀，进入之后吃穿不愁，如果我肯加入，甚至允许我直接坐副社长的位置，将来他去世后，让我直接成为社长，所以，我就同意了。” “这么好？” 莉莉丝满脸诧异。 “嗯，因为整个教社，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 莉莉丝嘴角又抽了一次。 她和这位教授聊天，已经不知道抽了几次。 “话说回来，你们好像也快要到申请加入教社的时间了吧？” 陈不恶问道。 “是的，三天之后就有一次机会申请。” “嗯，比我当初的选择要多，你有想要加入的吗？” “暂时没有...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心思不在这上面，不过，我会认真了解一下的。” 第357章 早做选择 最近这三天里，莉莉丝头有点大。 她本来对这些教社的想法不算太多，只是和梅伦娜婶婶提了一嘴，却没想到婶婶格外激动。 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加入教社。 这件事从婶婶的角度来看，如果能够完成，似乎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无奈之下，莉莉丝只能在三天后，对整个莱茵城但凡有名的教社都递交了加入申请。 但令她完全没想到的是... 几乎所有的申请，回复都一样。 “首先，很感谢您的来信，其次，经过我们教社综合评估认定，您暂时不符合我们的纳新要求，或许，您可以向其余教社提出申请...” 后面的内容莉莉丝根本就不看了。 她一共投了五家教社，全部都是相同的回复。 起初，第一封回信过来的时候，婶婶看到还安慰说：“没事，不是还有四家吗，还有机会！” 可随着第二封，第三封... 婶婶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沉重了。 等到第四封和第五封全部寄过来之后，婶婶彻底崩溃了，捂着脸哭：“怎么会这样...！” 莉莉丝还想去安慰婶婶，却不料她哭了一会又愤怒道。 “这些垃圾教社！根本不懂我们家莉莉丝的优秀！她可是被神灵眷顾的存在！拒绝她，是你们的损失！” “....” 搞得莉莉丝站在旁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这件事，确实这让她有点受打击，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似乎加入教社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只不过实在没想到，第一步棋就没成功。 以至于接下来她对于去学院上课都逐渐丧失了想法和兴趣... ..... ..... 而另一边，陈不恶又一次来到了【空亡山】。 只不过和上次成王不同，他这次来，是悼念。 在空亡山积雪之上，伫立着一块漆黑色的石碑。 石碑面积并不大，材质也只是普通的石块，看起来和寻常坟墓并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这上面刻着三个字：宁好梦。 但偏偏是这三个字，便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陈不恶站在雪中，静静看着眼前的石碑，很久都没有说话。 旁边，站着蓝洛，小声道：“王， 事情已经办成了，那位姑娘申请加入的教社，全部都被拒绝了。” “嗯。” 陈不恶点点头。 意料之中。 蓝洛张了张嘴，站在旁边显得有些不理解道：“王...属下有件事不明白。” “你问吧。” “您选择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呢？或者说，她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而且，现在选择人，是不是为时太早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笑了笑。 “莉莉丝是穿越过来的人，这一点我确信，并且我注意到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 他平静道：“就像那些人说的一样，她还真是被神明眷顾之后活下来的人，那艘船出了问题，但问题出在哪里暂且不知，我去那艘船检查过一遍，上面残缺的气息...很奇怪，并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您的意思是...是另外一些东西，害死了整艘船上的人？” “是的，但这些东西是否来自莉莉丝所在的世界还不清楚。” 陈不恶道：“只不过有一点我确信，那就是莉莉丝身上，有神灵的气息，而且并不是【病界】的神。” 听到这话，蓝洛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您是说...当那艘船被某种邪恶东西摧毁的时候...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灵保护了莉莉丝...让她活了下来？” “是的。” 陈不恶拍了拍石碑上的积雪，平静道。 “神做事向来都有十分明确的指向性，如果想要保护，那为什么只保护一个人而不是一艘船上的人？显然有所意图，并且这位神并不属于【病界】，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有可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 “再说清楚点，当【时空之轮】转动之后，我们很可能导致...另一个世界的神，来到了【病界】，数量未知，但绝对不止一个人！” “....” 蓝洛嘴巴逐渐张大，说不出话来了。 过往，【时空之轮】转动曾带来五骑士还有【遗忘者】的力量。 现在... 带来了...一群神？ 那【病界】...会变成什么样？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这些神以及它们所处的世界，是高层还是低层，我担心时空之轮打开的门，是高层世界...如果真是这些，这些神...可不就是寻常意义上的存在。” 到时候恐怕诡神...死帝...邪佛之类的存在，都只是一种摆设了。 “所以，莉莉丝是一个调查清楚所有事情的入口点，如果她也来自高层世界，恰好身上也附庸着来自高层世界的神，那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帮助，不是吗？” “属下明白了。” 蓝洛站在一旁，低下了头。 “至于你所说，现在选择后继之人，时间是不是太早了，关于这一点...我倒是认为...早一些选择，有时候，反倒是好事。” 陈不恶蹲下来，抚摸着石碑上的名字，目光变得深邃，仿佛呢喃自语般笑道。 “早做出选择一起上路，才能多陪彼此一些日子，不是吗？” 这话，就像是在说给石碑上的名字听一样。 陈不恶，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行了老家伙，今天就到这，下次等事情有进展了再来看你。” 他转过身，离开了空亡山。 朝山下走去。 驾驶着【祈福号】，重新驶回西海岸。 第358章 再见陌生人 【常界】 陈不恶又一次回到这里。 但这次，和先前不同。 那些荒废的城市全部开始了重建。 人们又一次度过了空前绝后的灾难。 人类就是这样，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新找到新的机会站起来。 生命，总会源源不断的往前。 陈不恶回来之后，所做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山海司的上君少主，一方面是看他接下来的计划。 另一方面，则是看他有没有履行曾经和顾扶摇有关的约定。 然而，令陈不恶怎么都没想到的是... 当他来到山海司时，却只看到了满脸沧桑的白爷。 那位年轻肩负着一切命运的少主，已经离开了人间。 在先前陈不恶和陈木音合二为一将天空上缝隙填补的那一刻，没多久，上君少主便离开了。 仿佛他硬撑到现在，只是为了确保... 整个世界的安全。 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时，陈不恶内心，多多少少有一丝的难过。 尽管曾经他和山海司有过仇恨，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少主，确实肩负了在他这个年纪不该肩负的一切。 并且，成功的走了下去。 “少主说...你肯定会回来找他的，所以，他在临走之前，执意留了一封信给你，这是我们山海司与你，最后的交集了。” 白爷将信件交给了陈不恶，之后便离开了。 陈不恶站在人群熙攘的十字路口，拆开信封阅读。 上面的字迹清秀。 见字如面。 他好像透过信件，看到了上君少主的那张脸。 “陈先生，你好。”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首先，我依然代表山海司乃至整个世界，向您表达感谢，您所做的一切，会被人们铭记，也会被记录在山海司之中。” “这一切，都有存在的意义。” “父亲曾经告诉我说，每个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都有一条注定要走的路。这就是命运。所以，我并不会因为自己生病去世而感到难过。” “我的路，就是找到您。” “而您的路通往哪里，或许，只有您自己知道答案。” “我曾经向您许诺过，阻止这一切后，您可以选择接管山海司，拿着这封信，便是认证和资格，我也相信山海司在您的管理下，会变得更好。” “除此之外，您最关心的事情，应该是和顾扶摇姐姐了。” “我已经按照约定，让人抹去了她的记忆。” “她不记得您，也不记得我，更不记得山海司，还有所发生的一切。她如今身份只是一名普通人，当然，我为她特意留出了一笔资金，不至于生活的过的太拮据。” “实际上，我一开始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她重新开始生活的地址告诉您，但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我觉得，您会想去看一看她现在的样子。” “地址我留在了信件的最后。” “好了，陈先生，我的故事就到这里了。” “但您的故事，还会继续写下去。” “我会在遥远的地方等您，或许有一天，我们终将会再见面。” 信件上的内容，到此结束。 陈不恶在最后看到了一个地址。 他握着信，在原地伫立很久。 以至于卡尔出现在身后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到。 十字路口上来来往往的人最多。 声音也最为嘈杂。 有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恍惚做梦的感觉。 仔细想想，在你历尽千帆经历过这一切之后，世界竟然还是老样子。 几乎没什么变化。 人们担心的事情似乎还是那些。 今天的菜贵不贵，喜欢的东西有没有降价。 孩子该上学了，有没有攒够学费？ 明天要不要去和老友来一场久违的聚会？ 爱玩的游戏有没有发售？ 喜欢的明星、歌曲、电影是否还一如既往的好看，好听？ 曾喜欢的姑娘如今还在不在身旁？ 追逐的理想，是否又离自己近了一步？ 遗憾。 追逐。 理想。 人生。 跌跌撞撞，起起伏伏。 从始至终，原来这就是命运指引自己要走的路。 原来这就是生活。 陈不恶看着来往的人，思绪渐渐飘远。 “王...” 直到卡尔在身后，轻轻呼唤一声。 他才回过神来。 将信件收好。 “您会去接管山海司吗？” “不，不会。” 陈不恶摇了摇头。 毕竟他从始至终对山海司的存在都没有太多兴趣。 “陪我一起去看看顾长官吧。” “是....” .... .... “顾小姐，您长得真漂亮，看穿上着高跟鞋多有气质，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啊？要不要阿姨给你介绍几个，哎哟，我有个朋友的儿子特别英俊，而且学历高，收入也高，家里好几套房呢...” “额...谢谢您李阿姨，不过，我现在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哎哟，姑娘家自己一个人在外多不容易，没个人陪伴以后就不好找啦...你要抓紧机会...！” 菜市场，顾扶摇拎着新买的菜，有些尴尬的逃离了几位阿姨的聊天场合... 几乎每次来这里买菜，她都会被热心的阿姨们一番“糖衣炮弹”诱惑。 实际上，至于自己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能嫁的人，连她自己也纳闷。 明明都三十来岁的人了，回忆过往人生，竟然能够记起的事情少之又少。 可见自己人生以前过的多么无聊。 说起来，她也不缺钱，银行卡里的钱这辈子可劲花都花不完。 可仔细想想，她又想不起来，钱是从哪里来的。 有时候会想一些事情，老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和人。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就好像凭空出现在了这里一样。 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这是记忆缺失的症状，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先天遗传。 但关于父母，顾扶摇要是能想起来一些，只记得他们类似于政府的公务人员。 也仅此而已。 人生，简单而又无忧。 她拎着菜，走进小区里。 这小区里的房子很贵，能住在这里，也说明她是个有钱人。 可顾扶摇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有钱的... 她本打算坐上电梯直接回家做点饭。 可这时，却又莫名鬼使神差想要坐在小区的长椅上休息休息。 于是，她便随性在一条椅子上坐了下来。 看着半空中的落叶发呆。 思绪十分放空。 直到... 一个声音打断她。 “你好，请问这里可以坐吗？” 抬起头，她看到一个年轻人。 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啊...可以的！” 顾扶摇急忙把菜往旁边挪了挪。 让开一块位置。 那年轻男人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她又多看了一眼，总觉得这年轻人的面相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每个人的生活中一定会有这种时刻。 遇见某个陌生人，却怎么看怎么觉得... 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顾扶摇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打算做土豆炖牛腩吗？” 忽然，旁边男人说了一句话。 顾扶摇愣了一下，发现对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袋子。 里面有土豆，牛肉，大葱，姜片等。 “是有这么个想法...就是不知道现在的厨艺能不能做好。” “多做几次就会了。” 男人笑了笑。 很奇怪。 顾扶摇感觉，他明明看着比自己还要年轻，却身上有种... 历经风霜的感觉。 而且... 这么多长椅，为什么非要和我坐一起？ “我们...认识吗？” 不知道为什么，顾扶摇忍不住就问出了这句话。 男人目光转向她，笑着她，道：“我叫陈不恶，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顾扶摇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像是要挖空脑子一样。 可最后，她仿佛十分泄气的摇了摇头：“没印象，总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呵呵，有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我们应该不认识。” 名叫陈不恶的男人平静道：“只是，你长得很像我一位老朋友。” “是吗？你该不会是要说，像你的前女友吧？” 她知道有这种搭讪套路。 “那倒不是，是一位很好的朋友。” “哦...那她现在人呢？” “离开了。” “啊...是...永远的离开了吗？” 顾扶摇认为是去世了。 陈不恶却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道：“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 “唉...” “你为什么叹气？” “虽然我没什么朋友，但...我能想象到失去那种挚友的感觉，一定很痛苦。” 陈不恶没说话，也没有回应。 半天后，开口道。 “你没朋友，会感觉很孤单吗？” “现在吗？倒也没有...只是有时候觉得生活...很平静。” “平静不好吗？” 顾扶摇没说话。 片刻后，点了点头：“也挺好的。” “总好过鸡飞狗跳的。” 随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几乎是同时抬头看着天空上的落叶。 “很奇怪。” 顾扶摇突然开口道。 “怎么了？” “我明明和你不认识...却并没有感觉你很陌生，按理说...我应该要提防着你才对。” 陈不恶无奈的笑了：“你提防我干什么？” “因为你是陌生人啊！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坏打算...！并且这地方那么多椅子，你非要坐我旁边，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陈不恶没说话。 只是笑着。 半天后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和我一位朋友长得很像，我是差点把你当成她了，忍不住过来和你说两句话而已。” 说完，他站起身来。 “不打扰你了。” “我...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以后，我们应该也不会再见到了。” “在遇到下一个爱你的人之前，记得照顾好自己，陌生人。” 话音结束后。 陈不恶离开了。 顾扶摇独自坐在长椅上，落叶逐渐铺满地面。 怔怔看着那离开的背影。 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是愈发觉得... 很熟悉。 也很失落。 内心... 竟然对一个陌生的人离开... 有说不出的难过感。 她期待着下次相见。 但也许，再也不会见了。 “再见，陌生人，你也...照顾好自己。” 第359章 新的命运 【病界】 莉莉丝坐在门前，托着下巴，感觉十分头疼。 婶婶梅伦娜这几天看起来也是愈发沧桑。 自从加入教社全部失败之后，这个家便陷入了常年的阴雨之中。 婶婶一直重复着说：“没事的没事的，大不了咱们不加入了，反正是他们的损失！” 但这些话听起来明显只是一种自我安慰... 实际上，除了因为教社感到苦恼之外，莉莉丝最近那奇怪的梦也变得越来越频繁。 尤其是“阿兹莫丹”“灾厄”这个名字，在梦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她不知道这名字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梦中那个模糊的身影，时常让她感到不安。 除此之外，生活中另一件事便是那位教历史的陈恩佐教授，几乎每天都要来店里买几块蛋糕，没事和自己闲扯上几句。 一开始，她严重怀疑这位教授是不是某种变态，想要搞师生恋。 否则干嘛一直要缠着自己？ 但渐渐...莉莉丝发现是她想错了。 她觉得教授可能并不是盯上了自己，而是看上了...梅伦娜婶婶！ 哦！ 这个上了年纪已经风韵犹存的老女人！ 几乎是整条街道男人的梦中情人。 可惜婶婶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莉莉丝身上，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事情。 听她说，年轻的时候倒是谈过几次，但总体的感观下来，她总觉得男人...都十分的油腻！ 以至于后来她懒得再谈情说爱了。 尤其是收养了莉莉丝之后，很多人对她的追求变成了一种颅内幻想。 毕竟没有男人想要追求一个带着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孤儿的女人... 从某种情况上来说，这更像是替人养孩子。 梅伦娜婶婶有时候便冷笑着说：“莉莉丝你要记住，男人就是这样，她们看中的只是你的外表，什么你善良，内心美都是给让他们显得不那么猥琐的借口罢了！” “就像我一旦养一位孩子，就不会真的有人再喜欢你了！” “他们就算前来追求，那也只是性欲上头想睡我罢了，贪图我的身子，如果你提到关于孩子的事情，这些男人就会立刻闭口不敢说话！” “这就是他们的样子！” 莉莉丝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梅伦娜婶婶在某方面看的很准。 虽然说这个女人没什么学识，但恋爱的经验确实是一步一步自己走出来的。 绝无半点虚言。 “来两块蛋糕。” 门前，又一次传来熟悉的声音。 莉莉丝抬起头。 和教授对视上。 梅伦娜婶婶从后面跑过来：“好的！还是像往常一样吗？” “对。” 陈恩佐教授站在门外笑了笑。 梅伦娜婶婶开始帮忙装蛋糕。 这时，莉莉丝突发奇想道：“教授，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你说。” “您每天来我们这里买蛋糕，该不会是...喜欢上我婶婶了吧？” 陈不恶手掌怔住，眼珠子瞪圆看向莉莉丝。 “莉莉丝！你...你怎么能这么和教授说话！” 正在打包蛋糕的梅伦娜婶婶顿时愣住了，瞬间又紧张又羞恼，说话都急了：“你...你快道歉！” “没关系的。” 陈不恶回过神来，摆了摆手，笑道：“莉莉丝一向活泼。” “那也不能乱说呀...！你这孩子...！” 梅伦娜婶婶脸有些红了。 倒不是说她真看上了这位常来的年轻教授了，而是... 突然被自己侄女这么说，难免有些难为情。 陈不恶接过蛋糕，看向幸灾乐祸的莉莉丝，道：“听说，你申请加入的教社都失败了？” 一提到这事，莉莉丝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撇着嘴不说话了。 婶婶梅伦娜也显得阴郁起来。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还能为什么... 我全给你截胡了呗！ 陈不恶心里自问自答... “教授...您知道原因？” 莉莉丝还没说话，梅伦娜婶婶听到这话，急忙追问。 “其实，还是和先前的船只遇难事件有关，那些正规的教社他们担心你的情况，或者我说直白一些...在他们眼中，你依然是可疑分子，所以不会同意让你加入的。” “怎么可以这样！！” 听到这话，梅伦娜婶婶瞬间气愤道：“莉莉丝她什么都没做！她也是受害者！” “是的，我知道，但教社的人不会这么想的。” “哦天啊！这该死的偏见！” 梅伦娜婶婶突然想到什么，凑过来道：“教授...您是莉莉丝的老师！能不能恳请您帮帮她...！您知道的，莉莉丝虽然调皮了一些...但她十分善良，而且勤劳，她...” “婶婶！” 莉莉丝在旁看不下去了。 “您很想让她加入教社吗？” “那当然，不然...她总不能像我一样，一直在这里卖蛋糕吧？她还年轻，有很多的机会...！” “实际上，想要加入教社也不是没机会...” “真的吗？您一定要帮帮她！” “虽然说你申请的那几个教社不太可能了，但有一个教社或许你还可以加入，也是我先前所在的教社。” “你...先前的教社，不是野生教社吗？” 莉莉丝逐渐瞪大眼睛。 “以前是，但现在入正了。” 陈不恶从兜里掏出一份文件。 莉莉丝接过来，看到上面写着“拥王教社”正式加入正规教社的批文。 一看日期，发现是今天早上... 她整个人懵了。 “我的天啊...！这...还不快谢谢教授！莉莉丝！” 婶婶梅伦娜看见这东西，尤其是看见批文上的“王族教社”几个字，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教授，您一定要留下来吃饭！我...我必须要...！” “不必了。” 陈不恶挥了挥手道：“莉莉丝是我的学生，有机会帮她，也是我身为老师应该做的事情，好了，之后的后续，我明天带莉莉丝去办。” “太感谢您了！” 梅伦娜婶婶激动的哭了出来。 陈不恶笑了笑，最后客套几句，转身离开蛋糕坊。 可没走多远，莉莉丝就从后面追了上来拦住了自己。 “还有什么事吗莉莉丝？” “教授...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对吧？” 莉莉丝目光忽然变得凝重阴沉。 仿佛... 一个窥探阴谋的小猫。 听到这话，陈不恶笑了道：“可不要血口喷人啊，我还好心帮你来着。” “我申请的教社，全部是一样的回复，这一点本就可疑，你的突然出现，还有这突然转正的教社...怎么想都不对劲，我甚至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教授...你到底...是谁！” 陈不恶笑着，没说话。 看到他这样子，莉莉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随后，语气变得压抑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是谁呢。” 陈不恶没有回应这句，反而是在回应上一句。 说着话，同时伸出手。 啪嗒。 掌心。 翻出一颗眼球。 一瞬间，莉莉丝愣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四周，轰然一下。 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街道上... 人群，半空中飘落的树叶... 所有的一切，似乎全部停止。 就像是... 时空被按下暂停键。 只剩下... 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男人静静看着自己。 “你....” 在看到那颗眼球的瞬间，莉莉丝猛然想起在书上读过的内容。 “你是...诡神！” 陈不恶笑了。 脸上的笑容愈发浓厚。 “莉莉丝，明天我还会来找你，你要做好准备。” “做好...什么准备？” “和我一起，去调查那艘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要去办案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和你一起...！” “哦！天真的莉莉丝啊！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难道你还要，停留在原地吗？” ..... ..... 夜晚。 空亡山上。 大雪纷飞。 陈不恶孤身立在石碑前。 静静看着石碑上的名字。 好似，陷入了沉思。 他把老周剑埋在了“宁好梦”的身旁。 这是一直以来要做的事情。 然后，擦干净石碑上的雪。 抬头，望向天空，呢喃自语。 “老东西，下次再来看你，就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估计到时候就是带着新人来了。”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我这条命能活多久...” “不过，我也不像你那么不负责任。 “最主要的我不看黄书，估计活得比你久。” “周叔，你们两个老家伙照顾好彼此，新的命运已经开始转动，我走了。” 陈不恶挥了挥手，踏着大雪，转身，下山。 大雪经年空亡山。 无处再寻旧衣衫。 【全书完】 完结感谢! 砰砰砰！（放烟花） 先放炮祝贺：完结撒花——！！！ 嘿嘿，书到这里已经写完了，非常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 接下来这篇完结感谢有两个部分： 第一，是对这本书的总结。 第二，是对新书的准备。 当然，主要还是对这本书的总结。 实际上按照我个人的打算，这本书最初还能写很多的内容，一直追更的读者应该也看得出来。 有很多东西我并没有展开一直写下去。 后期完结的也很匆忙。 实际上，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读者们都知道，我其实是个苦逼上班族... 每天工作下了班才能写点东西。 不累的时候还好说，累的时候...那真是坐在电脑前构思、打字，可以说是相当疲倦，甚至要命 有时候看一行行的字甚至会出现错行乱码的幻觉... 我原本的工作就是互联网行业。 每天上班对着电脑基本就是一天，下了班再码字，又是很久，所有很多时候身体根本扛不住。 （想当年不工作的时候熬一夜都不累...） 在更新的期间读者们也看到过，我生过几次病。 去医院吊水，医生唯一的建议就是多运动，别久坐... 我说没时间。 医生反驳我说，你没看新闻上经常报道，上班猝死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其中最多的就是互联网行业。 我当时就沉默了... 与我个人而言，整本书写作最大的困难并不是为爱发电，也不是赚钱少。 因为这些都可以慢慢来。 最大的问题是——我精力不够！ 这个精力不是身体累，而是大脑累。 因为我上班的时候需要不停和领导交流，制作方案，每周的例会等等，一大堆东西，基本上都是脑力工作。 这就导致我每天下了班几乎没有时间去认真构思小说的后续情节... 很多桥段我在写的时候，自己其实都不满意，更别说你们了。 我写的过程中会觉得，重新打磨一下可以更好。 但最大的问题是，我却拿不出大脑的精力去思考，该如何打磨。 大脑就像是停转了一样。 有一段时间发烧写的时候相当痛苦。 加上现在这个社会本身比较浮躁，书没有收益，为爱发电那么久，累这么狠还赚不到钱，生活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起，心里就会想要放弃。 但还会想着，再咬牙坚持坚持吧！ 然后打开评论区，从读者的语言支持中找点动力。 结果打开后看到的是骂我，瞬间破防了。 我不是大神。 写的书并不挣钱。 何况，在番茄，大家看书也不花钱。 对我这样的作者而言，最大的支持无非就是读者那句：“你他妈快更！你不更我看啥！” 看似是骂我，实际上是爱我（这话听起来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 当然，这本书也有很多问题，尤其是开篇关于希娜这个角色的设定，最初我想打造的是一个嘴臭但心软的妹妹，然后通过事件发展，一点一点和主角关系不断融洽，在【病界】相依为命。 但显然，在塑造上出了问题，以及主角前期和家人感情的转变，都不够好。 这一点，谁也不怨，我只怨我自己。 前面塑造成那样，活该我没那么多人看。 本质上来说，还是我水平不够的缘故。 但幸运的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坚持写完了。 也正是因为写完了，所以这本书让我收获很多。 我通过这本书也终于学会了更多写作的技巧。 也知道我更擅长写什么东西，不擅长什么，哪些应该再多学习，哪些可以多尝试。 例如该如何提前铺垫，搞人设，讲故事，稳住节奏等等，在各方都有了一个新的成长。 如果有更多的精力，我想这本书可以规划的更好。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要做的是从失败中总结经验，然后往前走。 这是无论如何都难以获得的东西，对于作者而言，只能靠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经验。 整本书的故事从陈不恶进入【病界】到一步一步成王，拯救世界，再找到下一位继承人踏上新旅途结束收尾。 其实故事线蛮简单的，但比起剧情，我更偏爱写人物。 写一个人物的爱恨情仇。 小说嘛，要么情节写好，要么人物写好。 有一个写好，就成了。 两个都写好，那就成名作了。 总结，虽然这本书从收益上来看并不好，相当于扑街，但对于写网文来说，扑街嘛，是最常见的事情。 没扑过街也配叫写网文的？（哈哈哈，嘴臭） 这本扑了，就去写下本。 坚持住，熬过孤独，才是写作的真谛。 而这本书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你们。 我其实不太会说感谢的话，感觉说多了也肉麻。 但发自肺腑来讲，如果不是你们一直的支持，我是绝不可能坚持到每个夜晚独自一人在电脑前写完这些字。 由衷感谢，你们的陪伴。 倘若有朝一日我能成大神，我想我最该感谢的，不是我个人的努力，而是来自读者的支持。 就像小说里的主角一样，成为强者之后，最应该记住的是背后陪着他的人。 接下来空闲的时间，会把前面出现的错字修改修改。 --------------------------------------------------------------------------------------------------------------------- 分割线。 第二部分，关于新书。 这本写完后，自然也要写下一本了。 关于新书的内容，是我以前上学那会就构思出来的，也是我一直想写的内容。 至于具体是什么，就不和你们透露啦，留个小惊喜。 风格的话，依然是主打剧情和人物。 最近恰好碰到我工作发生变动，估计会有一段时间不上班。 所以，后面，我终于有足够的精力，可以放在写书上了！！ 终于！！ 之后所有精力都会用在写新书上。 最近已经开始整理新书大纲，设定，人物和剧情了。 我能保证稳定更新。 也能保证比这本还要好看。 关于新书发布的时间，快的话，两个星期。 慢的话，估计要一个月。 但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 多存稿没坏处。 大家可以加群哦，到时候我会在群里发布关于新书的消息。 感谢，你们一路支持！ 下个江湖，我们继续骑马，提刀！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