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那么多》 第1页 [现代情感] 《爱你那么多》作者:小妖墨【完结】 文案: 他放下工作,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跨越上万公里的距离,陪她在楼下站了四个多钟头,只是因为怕她哭。 而最后她离开时,连头都没有回给他一个。 程予行不懂,如果他们没有缘分,为什么她一次次从天而降,这世间能有几对情侣能得三救姻缘?如果他们缘分匪浅,她为什么一次次对他视而不见,一次次从他身边擦身离开。认不出他,记不得他,喜欢不上他。 他的感情卑微至此,他长这么大,没有由人这样轻贱过。 17岁邂逅,19岁沉沦,24岁的程予行终于决定放自己一条生路。 再见,桑蒙。 再见,我的女孩。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桑蒙,程予行 ┃ 配角:徐进 ┃ 其它:爱情都市豪门 ================== ☆、001 到底没能见着梅若萍最后一面。 对于这个十几年对她不闻不问的生母,桑蒙早已失去了孺慕之心。 此刻看着墓碑上不苟言笑的女人,桑蒙微微嘆了一口气。 她生前便很少笑,这张照片已经尽力选取了眉目最为柔和的了。 梅若萍弥留之际,她自己也躺在纽约的一家酒店房间里,如果不是只交了三天房费引得服务员上来催缴,只怕她要发着烧死在那间房间里。 似乎万事在冥冥中都有其定数。 离开chrissy,她真的把自己过得很糟啊。 桑蒙立在公墓里,一身黑衣黑裤,黑发翻扬在风里,戴着墨镜的小脸在一片黑色映衬下更是显得莹白如雪。 这样看上去的她,气质冷冽,很有些让人难以亲近。 无声的雨丝飘絮一般沾满她的发顶,双肩,连眼睫毛都被浸得格外湿润。 徐进走过来,一顶黑色大伞遮住他和她的头顶,桑蒙才发现不知何时竟已下起了雨。 “桑小姐,先生在外面等你。”徐进低声说。 桑蒙点头,最后蹲下/身去,又摸了摸墓前那束康乃馨,说了自下飞机后徐进听到她讲的第一句话:“下雨了,你好好哭一场吧。” 清冽的,像冰愣子落地那种音色,徐进微一恍惚,桑蒙已转身而去。 桑路远,s市十大名企之一远山集团创始人。 桑蒙对这个父亲的印象也几乎停摆在十五年前。 那年桑蒙九岁,小学六年级。 她智商高,小学跳着读。九岁之前她在家中还是很受宠的,虽然梅若萍对她一直不假辞色,但是桑家的长辈还是很疼爱她。 漂亮又天才,父亲又是s市新贵,她的童年其实很有些美好。 但也只到九岁而已。 那天她放学回家,家中一片兵荒马乱。所有佣人都聚在别墅楼下狼藉破碎的客厅里。 楼上的争吵声激烈异常,夹杂东西摔在木质地板上的声响,有些是清脆的,有些是沉闷的。 她想往楼上跑,被管家沈伯抱住,她隐隐约约听到佣人们在说: “太太给先生下了绝育药,先生气疯了。” “夭寿哦,这不是让人断子绝孙嘛!” “可是先生外头女人也太多了一点,怨不得太太......” “有钱人谁不养几个女人,先生也是男人......” “先生一心想要个儿子,但是太太又不能生了......” 桑蒙天性早慧,在这些议论声中青白了脸,她小小年纪,却很是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管家狠狠喝斥了佣人,把她抱坐到沙发上,抚着她的头: “小姐不要怕,先生太太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吵架,大人吵架,很快就会和好的。” 不,大人吵架很难和好。 那天之后,桑路远将梅若萍赶出了桑家别墅,为了公司股价他们不能离婚,但是桑路远放言生不同衾,死不同椁,与梅若萍恩断情绝。 但是梅若萍到底是桑蒙亲生母亲,桑路远阻止不了她们母女相见。 梅若萍每个月会将桑蒙接走去她那里住几天,桑路远初时不以为意,直到有一次桑蒙回家后,晕倒在浴室里。 小小的女孩,背上密布触目惊心的伤痕,第一个发现她晕倒的佣人失声尖叫,惊动了整幢别墅。 这是虐待。 梅若萍将所有恨意尽数发泄在桑路远唯一骨血身上。 女人的恨毁天灭地,残忍的,丧失人性的。 桑路远问桑蒙为什么不告诉他,桑蒙沉默了许久,才跟父亲说:“她也很可怜。” 是的,梅若屏也很可怜,常年饱受丈夫的不忠和冷落,很容易让一个生活重心除了男人一无所有的女人发疯崩溃,有时候桑蒙也会想,如果自己是个男孩子是不是一家人都能过得好过点。 桑路远终究还是隐忍下来,他不能将梅若萍诉诸公堂,远山公司不能有这样的丑闻。 他只能将桑蒙送走,送到梅若萍无法找到女儿的异国去。 整整十五年,桑家女儿匿迹于人前,前两年桑路远还会在圣诞时前去探望,后来公司发展越做越大,桑路远越来越忙,对女儿唯一的关爱只有经济支持。 对这唯一的血脉,桑路远既存了对梅若萍的恨意难消,又难以抵挡自己的愧疚噬心。成年人的心魔,明知稚子无辜,却又忍不住迁怒。爱恨不得,越发不敢见她。 第2页 如今女儿归来,桑路远设想过很多种情景,如果孩子恨他他也很能理解,十多年不闻不问,不是简单一句想弥补就能挽回的。 他却没料到这个孩子温顺祥和,宁静如斯。 女儿安坐在他身边,身上毫无怨怼的气息,桑路远阅人无数,知道这种平静不是装出来的。 竟是个好孩子。 如今梅若萍身死,恩怨情仇尽皆消散,桑路远想,现在补偿这个女儿,一切还来得及。 桑家早已换了别墅。 许是老天爷补偿桑路远再无血脉,远山的生意蒸蒸日上,多年经营,俨然已是s城巨富之一。 家中仆佣亦是大换血,桑蒙放眼望去,眼前无一熟人。 她亦不拘谨,在桑路远的示意下在父亲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学业还好?该毕业了吧?”父女间的寒暄苍白得可怜。 “是的,已经毕业了。” “工作就回国来吧,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就是远山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不用去给别人打工。喜欢做什么工作告诉我,我让徐进安排。” “我在国外多年,只怕不适应国内环境。”桑蒙规矩地答道。 桑路远沉眸,盯着女儿清冷的眉眼。 “我的女儿,不需要去适应别人。” 桑蒙犹疑地说:“我会慎重考虑。只是我的圈子在美国,我需要点时间。” “圈子也是可以培养的,”桑路远长嘆一声,“我知道这些年对你疏忽了,我和你母亲恩怨一场,如今人死灯灭,前尘不提。我也无意为自己的责任开脱,亏欠你良多我也心中有愧。 你长大了,我勉强不得你。但是蒙蒙,你毕竟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的一切将来都属于你。过往缺失的我知道不能弥补,但是至少,以后你的生活我希望能为你安排好。” 这个父亲能这样苦口婆心倒让桑蒙一时心软,毕竟血脉至亲,其实桑蒙这些年也真的没恨过,没恨过曾经凌虐过她的母亲,更何况送走她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她的父亲,她更没有恨过。 只不过流年经转,她确实长大,不必再过分依赖亲情罢了。 桑路远又道:“风尘僕僕的,你也累了,先去休息。晚上去爷爷家吃饭,长辈们都很挂念你。其他的,等你休息好再说。至少多住些时日,这个房子这么大,除了我,只有你是主人。吴妈,带小姐去她房间。” 桑蒙深感桑路远不愧是远山老总,不愧是她老爸,寥寥数语堵得她哑口无言,字字句句戳着她的软肋,她就是这么个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啊。 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打开行李箱,桑蒙知道父亲是真的不许她再回美国了,她的护照被收走了。 桑蒙环视着这个房间,大且豪华,黑白色调,看得出一应用具都是新的,没有单身女孩卧房的温馨,倒如六星酒店套房的精緻,连床上用具都是纯白色的。 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落地后就去了墓园,桑蒙着实又累又困。洗了澡躺在舒适的大床上,闭目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回国本也打算多呆一些时间,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chrissy。美国的朋友都在寻找她,她连电话都不敢开机。 桑路远强留她,其实也暗合她的心意。这里再陌生,毕竟是她生长的地方啊;那个男人再陌生,也毕竟是生养她的至亲啊。 何况,桑蒙承认,她真的太容易心软,但凡别人给她一寸余地,她也总想回报一二。 桑蒙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她掀被下床,走向房间外的阳台。三月中的天边竟也隐隐现出火烧云,映照着她的阳台一片温暖的橘色。 暖风轻拂过脸颊,桑蒙微微闭了闭眼,回来前原本听说国内空气不是很好,可是如今天高云阔,她竟觉得环境还真不错。 别墅里的草坪上立着一道修长瘦削的身影,背对着桑蒙的方向,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电话在耳边,实在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她认出那是给她接机的父亲的特助,徐进。 双人徐,前进的进,他是这样自我介绍的。 桑蒙是个声控,她对好听的声音向来没有抵抗力。 好听声音的主人打完了电话,此刻身旁围绕着两只大型犬,德国古牧,父亲向来爱狗,家中有犬不稀奇。 男人满身的精英气质在两条大犬的拥围下有一种好笑的违和,他伸出手挨个在狗的大脑袋上撸毛,撸完那只换那只,看起来很是爱不释手的样子,桑蒙不禁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可爱。 恰逢男人抬头往她的方向看来,目光相遇,桑蒙微微一笑。 徐进却是愣了愣,有些尴尬地侧了侧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已经完结,请喜欢这个故事的小可爱帮忙收藏作者的耽美作品《师尊,我真的不下蛋》和《重生之两个渣攻的修罗场》,谢谢啦!非常非常感谢! ☆、002 桑蒙拾掇了一下,她没有忘记父亲说过晚上带她回老宅,家中亲戚要见她。 桑路远看到女儿施施然从楼梯上拾级而下,饶是他见惯各式人尖子,还是被自己的女儿惊艷到了,这个放任了十五年,他对之知之甚少的女儿,别的不说,容颜气质却是一等一的好。 哪怕只是简单的白色雪纺衬衫,咖啡色的棉质长裤,却让女儿穿出一股不染尘浊的仙气。 第3页 梅若萍不算什么绝色,他自己也只堪称儒雅,但不知这样倾城的女儿是随了谁。 原本只是愧疚的父爱,如今倒是添了真心实意的喜爱,为人父母见着孩子优秀,总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欢喜。 更别说刚走进客厅,一眼就瞧见佳人如玉翩翩而来的徐进。 徐进是真的看呆了。 商场里浸淫的男人,见惯风月,乍见这样不染尘埃的洁净女孩,简直被点中死穴。 桑蒙简直将清纯二字演绎到登峰造极。 桑路远不动声色地将徐进的神色尽收眼底,满意地笑着对女儿说:“醒了?睡得怎么样?” “睡得很好,父亲。” 桑路远微微皱眉,不太喜欢这样的称呼,有礼且疏远。可到底自己亏欠女儿良多,不急。 “这是徐进,我的特别助理。你们认识一下。”桑路远抬手在两个年轻人间比了比。 桑蒙伸出手:“你好,徐进。你可以叫我桑蒙,或者summer。” “你好,桑蒙。”徐进低唤,他的声音十分有磁性,让桑蒙听了耳朵都忍不住微微一动。 徐进的手心温热,和桑蒙握在一起时,他微一皱眉,心想,明明叫summer,手心却这样凉。 “你在国内有任何事,要么找我,要么找徐进。”桑路远这样说,让桑蒙很是惊讶。父亲竟对此人信任如斯。 她忍不住细细打量。 男人很高,桑蒙168的净身高还低了他不止一个头,加分。 白衬衣黑西裤,简单的着装都挡不住卓尔不群的气质,衣上连一道褶都没有,说明为人严谨,一丝不苟,加分。 头发剃得很短,眼睛很大却不娘气,看向她的眼神清明,显示心思澄澈,唉,加分。 他向外走时,桑蒙看了一下他的侧脸,刀削斧凿般,再加分。 车钥匙环勾在他小指上,手指修长,指甲干净圆润,还是加分。 竟是个无死角的男人,看来父亲的眼光不但善于捕捉美女,也擅长发现美男。 思及此,桑蒙很没有节操的,笑了。 桑路远出身于闽南渔村一户普通的渔民之家,梅若萍也没有什么富贵的背景,当年夫妻二人是真正的白手起家。 桑路远发迹后,整个桑家跟着鸡犬升天。他将老父和两个兄长全家都接进了国际大都市s市,如此恩情,桑家上下感恩戴德,全家都以桑路远马首是瞻,很是和谐。 桑路远早年一直想有个儿子,他之前频繁找女人也是因为梅若萍不能再生育,后来绝了念想只得在两个子侄中考虑继承人。 两个侄子一个叫桑湛,一个叫桑丞,虽然也都颇有才干,但俱都守成有余开拓不足。 其实桑路远最理想的继承人是徐进。 徐进论才干在s市青年才俊中是头一份,高考理科状元出身,大二的时候参加创业大赛被桑路远看中,一路提拔,人品端正,惊才绝艷,多年来不知多少猎头欲挖角,徐进都不为所动。 甚至如果徐进另起炉灶,假以时日另打造一个远山出来也不是不可能,远山能打进s市十大名企,徐进居功至伟。 这样的人才,桑路远怎捨得放手。 如果徐进能成为他的女婿,这是桑路远能想到的最完美的结果。 桑蒙此时不知父亲动的是这样的脑筋,不然只怕不能和徐进如此自然相处。 “原来爷爷和伯伯们还住在老宅。”她对正在开车的徐进说道,“那里的房子也有快二十年了,还挺怀念的。” 徐进不是司机,但是逢重要场合,桑路远都会指定他开车并且陪同,桑蒙也不把徐进当司机,所以上车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是的,老爷子和大伯二伯都住在一起。大少和二少虽然都没有结婚,但是都住在外面。” “那以前老宅子的佣人都还在吗?” “应该不在,据我所知老宅里的佣人工作时间最长的也不过四五年。” “噢。”桑蒙点头,面上难掩失望。她小的时候,家里的佣人都还是对她很好的。 徐进看出她神色有些奄然,想到她离家多年难免伤怀,老宅中物是人非已没有一个相熟之人。心下有些不忍,他轻声道:“不用担心,没有人会为难你。至少面上不会。” 桑蒙诧异地看他,这人倒是看出她的心思辗转,她轻声笑了笑:“大概近乡情怯吧,我十五年没有回来过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桑路远咳了一声。 两个年轻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徐进适时转移话题。 “对了summer,你在美国学的什么专业?” “法学和传媒学。” “双学士?”徐进随口问,算了算她的年纪,这个学历也正常。 桑蒙甚少在别人面前有显摆之意,但她对徐进印象颇好,愿意与他深交,也知道这个男人极为优秀,难得起了虚荣之心。 她嫣然一笑,笑容里满是慧黠:“一博一硕。” 车内一片沉寂。 一代学霸徐进终于体会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半晌无语,最后只讷讷道:“竟是传说中的学神......” 桑蒙笑得得意:“大概因为国外的课程比国内容易些,学位比较好拿。” 第4页 “哥伦比亚大学的学位很好拿吗......”徐进也失笑,要是换了一个人这样明着自谦暗含自得的语气一定会令人反感,但是桑蒙不会,她这样说的时候是自信的,也是调皮的。 徐进在机场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只觉得满目疏冷,结合自己对她生长环境的了解,以为她会是个孤僻桀骜之人,谁想这次见面竟全面打脸。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长大,能保有一颗不被寂寞孤苦吞噬的玲珑之心,很是难得。 桑路远也心惊。这个女儿从小被称为天才少女,两岁半就表现出惊人的记忆天赋,但是他料不到多年疏忽,这孩子竟独自成长得这样优秀。 他,似乎错过了很多。 “先学的法律还是传媒?”徐进好奇。 “法律,后来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律师,就改学传媒。“ 她不好意思一笑,“我不喜欢律师被人叫做讼棍,呵呵。” 徐进微笑:“我以为你是因为正义感过剩所以不愿意当律师。” “啊,原来你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啊。”桑蒙笑,“我猜你是学金融的。” 徐进惊讶地挑眉:“怎么猜到的?” “今天在机场见到你的时候,你跟那位司机先生说时间和路程的时候不看手錶不看里程表却无比精确,对数字相当敏感;从我见到你直到我睡了一觉醒来你没有换衣服全身却连一道褶都没有,几乎变态的严谨,不是学财务就是学金融,既然能给我爸爸当特助,自然只能金融出身了。”桑蒙一本正经地说道。 “厉害厉害。”徐进不由赞嘆。 “以上都是我胡诌的,其实是因为我跟着吴妈上楼时,吴妈接电话跟人报股票代码然后说是徐先生推荐的,我就猜到了呵呵!” 徐进也忍不住失笑:“传媒学,你是倾向于新闻前线,还是后台制作?” “我在联合国新闻部做过一年实习生,其他也没什么经验,至于回国后做什么......你有什么建议?” 桑蒙转头看他。 徐进略一沉思,给她说了些自己的建议,桑蒙听得很认真,偶尔会加问一两句。 两人一路交谈,竟发现彼此三观一致,连兴趣爱好都相仿,若不是此时坐在车上,大概都可以把酒言欢了。 路,在桑蒙和徐进的欢声笑语和桑路远的沉默倾听中寸寸缩短,老宅终于到了。 桑蒙多年未归,一回来已长成这样亭亭玉立,全家人看了都欢喜不已。 两个伯母和姑姑不停抹泪,桑蒙看得出亲人们都是真心疼她,她心下有些感动,其实她缺失亲情这么多年来,与家人相处很有些惶恐。 连两个堂哥都对她关怀备至。席间所有人都不断往她面前的盘里添菜,她有点无措,偷眼瞧了瞧左右,这整张桌上最熟悉的人就是徐进,她忍不住向他求救,悄悄把堆成山的盘子推到徐进面前。 徐进看她一眼,嘆了口气,认命地慢慢帮她吃了。 “蒙蒙多吃点肉,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我做的红烧排骨,”二伯母怜爱地看着她,又给她夹了一块肉,“这次回来可不要再走了,你看你瘦的,国外的伙食不好,以后每天回家来二伯母给你做。” 姑姑也关心地问:“对了蒙蒙你学的什么专业,现在毕业了正好回来公司工作。” 却听桑路远替她回道:“她学的法学和传媒,桑湛你看有没有合适的职务给她做?” ☆、003 桑湛沉吟了一会儿:“法务部现在有个副部长空缺--” 姑姑抢道:“还是来公关部吧,我公关部的副部长下个月生孩子,也空缺下来。” “女孩子还是先进行政部比较好”,这会说话的是二堂哥桑丞,“行政部能快速接触公司所有部门,对能力培养比较全面,徐进你说是不是?” 桑丞用胳膊碰了碰徐进,寻找援助。 桑蒙“......” 这是,把她当香饽饽在抢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打算进远山,爸爸,我对自己的职业有规划,我不懂管理,也没有资历,你把我空降到一个不合适的位置,对公司对我都没有好处。” 桑路远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对。 “你想做什么都依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须呆在国内。其他的,不勉强。” 桑蒙怔了怔,微微点头。 饭毕后,老爷子把桑路远叫到书房里说话,桑蒙坐在沙发上被两个伯母和姑姑围着,竟全是一些女人间的问话。 “咱们蒙蒙长得这么漂亮,在国外有没有交男朋友呀?”大伯母急不可耐地问。 桑蒙笑笑:“目前没有”。 “那好那好,大伯母可得给你好好介绍......” “大嫂,你还想把你外甥推荐给蒙蒙啊,你都给他介绍多少姑娘了,我跟你说,他还真不合适,大了蒙蒙8岁呢,不行不行!” “年纪大点会疼人啊!” “不行不行,三岁一代沟,八岁都没法沟通!蒙蒙啊,二伯母有个姐妹的儿子,是宾夕法尼亚医学院的,现在在军医院,跟你正合适......” “医生不行,”这回插话的是二姑姑,“医生太忙了,又不知情识趣,哪有时间陪蒙蒙!蒙蒙,你姑父的侄儿是公务员,朝九晚五,福利待遇--” 第5页 桑蒙吓得从沙发上一蹦而起:“我去一下洗手间!”人却是往室外奔去。 一边往外逃一边回头看,生怕室内的姑婆们追出来,就这样一头撞在了站在院中的徐进身上。 徐进吓了一跳,伸手扶住她。 “怎么了这是?谁吓着你了?” 桑蒙一脸崩溃之色:“天哪,早听说国内的媒婆事业发达,我这回来第一天就领教了!” 徐进瞬间领会,也颇觉无语,看了看大厅的方向:“她们也忒心急了些。” “徐进,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自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还是特肥的那种!” 徐进笑:“现在的人已经不爱吃肥肉了。” 桑蒙还是心有余悸:“你说我爸爸非要我留下来,不是想把我论斤卖了吧。” “怎么会,先生只是爱女心切,希望你能陪在他身边。” 这人真是不遗余力维护桑路远,桑蒙嘆了一口气:“我明白他的心情,其实,他也不需要特意弥补我什么,这些年我不缺吃不差钱,他已经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了。” 徐进顿了顿:“先生这些年,其实很辛苦。整个桑家都在他一人肩上。” 桑蒙点头:“看出来了,他很得全家人的爱戴。” “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桑蒙伸手摘了片老槐树的叶子在手里把玩着,一边开玩笑道:“本来我以为自己回来是为了参演继承者们,结果给我准备的剧本是tvb合家欢!我有个美国朋友跟我情况差不多,也是很多年没有回家,一回去甄嬛传琅琊榜齐齐上演,那个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兵不血刃--”她唰唰比着剑招,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逗得徐进忍俊不禁。 “你在国外也看国内的电视剧?” “看啊,有华文频道嘛,不过我一般只看古装剧,你知道,看多了吸血鬼生化危机,有时候不得不洗洗眼!”桑蒙仔细看了看那棵树,忽然惊呼,“哎,我看有些小说里写,家里不能种槐树,槐树是五鬼之一来着,你说我要不要跟爷爷说把这树移走?” “你还看鬼故事?” 桑蒙惊异地看着他:“难道你不知道有种小说叫都市灵异?你怎么比我还像从外国回来的?” 徐进颇有些无语,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子让他无从定位,有时候疏离,有时候亲切,有时候通透,有时候又娇憨。短短几小时相处,她就让他看到好几种不同的面貌。 说实话,在见到她之前,徐进真的没想到桑路远那样精明谨慎的人会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一颦一笑,太过灵气了。 两人一边闲聊着,桑湛桑丞即使这么晚还有应酬要出去,几个人打完招呼,桑蒙看着他们远去的车子问徐进:“你晚上有空么?带我去体验体验s市的夜生活呗?我下午睡了很多。” 徐进想了想:“可以,如果先生同意的话。” 桑蒙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如果你是桑先生的儿子,一定会提名’中国好儿子’!” 徐进想了想,也不禁莞尔。 桑路远同意了两个年轻人的请求,另叫司机送他回去。 徐进一边开导航一边问桑蒙想去什么地方。 “找个好些的酒吧,我们去喝酒怎么样?” 徐进瞥了她一眼:“是不是国外回来的人都喜欢晚上去酒吧?” “大概吧,”桑蒙耸肩,“除了酒吧,晚上也没什么好去处。咦,这是什么歌?” 徐进放的是一首金志文的《远走高飞》。 我一路看过千山和万水 我的脚踏遍天南和地北 日晒或是风吹我都无所谓 路边那朵蔷薇鲜红的纯粹 关掉了手机管他谁是谁 不要去理会是是与非非 天亮走到天黑从不觉疲惫 黄昏中的堡垒多颓废 如果迎着风就飞 俯瞰这世界有多美 让烦恼都灰飞 别去理会自我藉慰 如果还有梦就追 至少不会遗憾后悔 迎着光勇敢追 远走高飞说走就走一回 桑蒙听得入了迷,一遍放完,忍不住说再听一遍。徐进点了单曲 循环。 徐进看着她跟着节奏点着小脑袋,一面跟着哼曲儿,她这样子看起来又像个单纯青春的女学生,一想她不过24岁,正常女孩这会儿确实还是读书的年纪。 徐进将声音调低一点,问:“要多找几个朋友吗?还是就我们两个?” 桑蒙转过脸,无所谓地道:“我都可以啊,你是地主你说了算。” 徐进不说话了,专心开车。 桑蒙又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徐进连开车都坐姿笔直,坐如松。 人帅,话不多,气质温暖,声音好听。真是好多优点。 桑蒙想,如果这会在美国她一定已经出言调戏了,不过对方是徐进,不像个能惯开玩笑的人,她忍着,却还是憋不住笑意。 徐进看她一个人傻乐,有些莫名所以。 不过看她这么爱笑,心里也觉得很是愉悦。 车子很快停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某个地下停车场。 第6页 桑蒙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啧声嘆:“酒吧开在这种地方,是赚钱还是烧钱啊?” “能在这种地方开酒吧的,都不为赚钱,但绝对不少赚。”徐进没有说,这其实是一间会所,s市排名第一的销金窟。 “万恶的资本家,羡慕死人哟!” 徐进笑:“作为资本家的女儿,是有很多人羡慕你。” 桑蒙惊奇不已:“咦?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啊!” 两人说笑着走进电梯,电梯镜里映出一对俪人身影,同样的高挑俊俏。 刚走出电梯,便有隐约的乐声传来。徐进走上前推开厚重的玻璃大门,入目是宽大的大理石前台,有侍者相迎,问清人数和消费项目,侍者将二人又迎进一扇雕花大门,那里才是真正的别有洞天。桑蒙只觉眼前光线陡暗,重金属音乐几乎能震破人的耳膜。 徐进想上楼找个包厢,桑蒙拦了拦,指指吧檯边的高脚椅。 徐进只得随她坐过去。 桑蒙扫视一圈,这酒吧竟有数层,这一层仅是大厅舞池,已是富丽堂皇不可言说。 楼上格局更不敢细想。 她随chrissy转遍纽约几乎所有酒吧,论豪华竟无一能望其项背,桑蒙摇摇头,这个世上果然没有最有钱,只有更有钱。 适逢dj换了舒缓的音乐,她不由问向徐进:“酒吧开成这样,背后老闆何方神圣?” 徐进抿了一口酒,淡淡答道:“这里的老闆有三个,本市首富程家的少东,s军区参谋长的小儿子,还有一个姚家的大小 姐,”徐进想了想,“姚家也住在清水湾别墅区,离你家就隔了两幢。” 桑蒙凑近些,打趣道:“你是不是s市的世家百科全书?怎么好像谁都认识,什么都知道?” 桑蒙刚刚喝了一口酒,淡淡酒香随着年轻女孩的气息扑面而来,徐进一窒,一时竟没有言语。 这时他忽然感到肩膀一沉,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徐特助。” 桑蒙先抬头看见了来人,微微一怔,这人好像有点面熟? 徐进这才转过身去看,随机喊了一声:“小程总。” 徐进起身与对方握了手。 “这位是--”年轻男人看向桑蒙。 “这位是桑董事长的女儿,今天刚回国。” 男人自来熟,不等桑蒙反应已伸手过来:“原来是桑小姐,幸会。我是程予行。” 桑蒙回握道:“你好,我是桑蒙。”男人的手心温热潮湿,桑蒙轻轻皱了眉,这人握手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程予行抽回手时忍不住捻了捻指尖,他看向徐进:“怎么坐这里,去三楼吧?姚森姚思还有旌南他们都在。” 徐进看向桑蒙,桑蒙摇头:“我觉着这里挺好,一会还能进池子里尬个舞。” 程予行挑眉,徐进也讪讪,甚少有女孩子这样直接。 徐进只得歉意地笑笑,程予行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也在桑蒙另一侧的高脚椅上坐下,酒保递过来一只杯子,里面盛着跟桑蒙同色的碧青色液体。 他对桑蒙敬了敬:“初次见面,桑小姐。” 桑蒙看着眼前男人犹豫了一下:“我应该在哪里见过你。” 程予行神色莫名变幻,幸好光线昏暗看不出,他掩饰性地呷了一口酒,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他的手臂忽然被人一缠,一个娇软的躯体附身过来,在他耳边娇嗔:“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都在找你呢!” 程予行下意识推了推,对方却更紧地缠了上来,不依不饶道:“咱们上去吧,霍总说就等你玩游戏了!” 徐进体贴道:“小程总去忙吧,我跟桑蒙坐一会就走。” ☆、004 程予行又把怀里的女人扯开,他的面色很是难看,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勉强镇定叫来了侍者:“好好招待这两位客人,单算我的。” 他对徐进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桑蒙,步伐匆匆往楼梯方向走去,看他那个样子简直是用逃的,那女人则飞也似追过去。 桑蒙托着腮看得津津有味:“这小程总很不懂怜香惜玉啊,那美人鞋跟总有10公分,这样跑很容易崴脚。” “逢场作戏罢了,每一个都怜惜,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了。” 桑蒙似笑非笑地睨了徐进一眼:“你倒与他感同身受?” 徐进摇头笑:“我只是站在男人的立场表示理解,不代表我就是同道中人。” 徐进故意皱起眉:“原来你脸盲,我们在你眼里看起来都差不多么?” “也不是全都这样啊,至少我觉得你很有辨识度。” “我以为你会对小程总印象更深刻,他是s城出了名的帅。” “噢?”桑蒙扭头四处看,仿佛还想看一看刚才的男人,“你不早说,那我就多看一会了。” 徐进是真的笑了。 “不急,你既然回来了,以后总要跟这些人见面的,s市就这么大,你必须要见的人并不多。” 桑蒙耸肩,不置可否,忽而又皱了皱眉:“我觉得这个小程总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不是学神?记忆力应该很好。” 第7页 “我对文字过目不忘,对影像却总是记不住,应该是左脑过分发达,右脑开发不够。”桑蒙认真道。 “他也是美国回来的,也许你们哪里见过,”徐进说,想了想却又摇头,“也不对,他回国七八年了,你们年纪相差这么多,不该有什么交集。” “大概吧,东北亚男人在我眼里看起来都差不多。”桑蒙自觉好笑,轻轻啜着酒。 程予行疾步走到三楼包厢门口,努力深呼吸,好容易克制住自己想暴揍人的冲动。那踩着高跷的女子已经追来,一边气喘吁吁地拍着丰满的胸脯,一边抱怨:“四少,你怎么走这么快!人家脚好痛!” 程予行转身指着她,一脸风雨欲来的冷凝之色:“给你10秒,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明天起你就不用在娱乐圈混了!” “四少!”女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10,9......” “四少......”女人开始泫然欲泣。 “7,6......” 女人终于知道眼前男人是认真的,她再不敢多言一句,转身又飞也似地跑,生怕晚了一步就前程尽毁。她可不想没巴结上这s城第一贵公子却把人得罪死了,虽然她真的不知道哪里惹着了这位大少爷。 程予行走进包厢,不顾其他人的招呼迳自走到落地窗前向下看去,这三楼整一面都是特殊窗体,包厢里面的人能看清楼下尤其是一楼大厅每个角落,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 常来的人都知道,所以大厅里多是妙龄女子四处走动,以期能被楼上的金主看中继而一步登天。 程予行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她。她竟然来了s市,她竟然是桑路远的女儿,她竟然还对他说“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她不记得他,她当然不记得他,他们在同一个场合共同出现无数次,但她从来没拿正眼看过他。 她坐在那里,身旁是远山集团的徐进,两人喁喁细语,谈笑风生,女子笑容娇俏,男子眉目清俊。 徐进,那个远山的冰山特助竟也有这样柔和的一面,他说她今天刚回国,刚回国他二人已熟络至此。 程予行甚至能看到大厅里的很多男人都在打量她,白衣黑发,肌肤胜雪,明眸皓齿,气质卓然。她每一次在他眼前出现都是这样,众星拱月一般,护花使者前仆后继,有男人,甚至还有女人! 他第一眼看到她的身影出现时几乎不可置信,箭一般冲出去,深呼吸了很久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的初见她的人。 与徐进寒暄,平静地与她握手,在她身旁坐下时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都在颤抖,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跟她说话,与她亲近。 这一次她身边没有frank,没有demon,更没有chrissy。虽然有徐进但是不足为惧,他们也不过头次见面,这一次,他一定来得及。没有人知道,他在她身边坐下,点一杯与她的相同的酒时,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要蹦出来那样狂跳着。 可是那个可恶的女人,叫什么来着,summer,那个也叫summer的女人--就因为她这个名字,程予行允许她今晚随他上了三楼,只为了让她答应改掉这个名字。 summer这个名字,不是什么人都配得起的。 可是一切都被打乱了。那女人居然敢不管不顾缠上来。 他看到桑蒙眼睛里闪着戏嚯的光,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温暖的戏嚯的愉悦的伤心的坚强的种种情绪,他都能在她眼睛里读得清楚。 她看着他和身边的女人拉扯时眼睛里是戏嚯,是微讽,好像在说:看,游览花丛又摆脱不得的男人啊! 他宁可下去找他的女人是姚思是冯嘉芊,谁都好,别是这个满身风尘恨不得把他吞下去的女人。 好丢脸!程予行只有这一个感觉。 似乎每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的他,都无比狼狈。 这个时候已经不方便继续留在那里搭讪了,他只好匆匆离开。 那边的狐朋狗友都发现他的反常,姚森走过来搭着他的肩:“嘛去了?看什么呢?哎,那个summer呢?不是找你去了,怎么你回来了她丢了!” “我让她滚了!”程予行走回沙发,“还有,明天给张倾说,他娱乐公司里头凡是英文名叫summer的,统统给我改了!” 一屋子的人都放下了自己手边的活动,牌也不打了,歌也不点了,酒也不喝了。 “咱老四这是受什么刺激了?为那个女的,不至于吧,人怎么得罪你了?”霍旌南好奇。 姚思也睁着一双大眼凑过来:“我刚还和林致打赌这个能坚持几小时呢!是吧林致?” 林致一脸兴味地道:“能把四哥气出火来,这还是头一回啊!” 程予行不理一帮损友,拿了一个干净杯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刚把酒杯往唇边送,就听站在窗边的姚森惊呼:“嘿,嘿!哥们儿,咱s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美人!” 霍旌南和林致瞬间窜了出去,连姚思都跟了过去,只有房间另外三个作陪的公主铁青了脸色。 “哟,小仙女儿呀,是漂亮。”林致第一次贊同姚森的眼光。 “离这么远,光这么暗,能看清什么呀,你们这点出息,见着个穿白衣服的就能喊仙女!”姚思毕竟是女人,同性本能相斥。 第8页 “你别不服气思思,你还真被人比下去了,气质确实好。”连向来眼高于顶的霍旌南都这样说。 “她旁边那个是不是徐进?卧槽,徐进好眼光啊!”姚森喊。 “徐进不是不近女色吗?” “看来不是不近女色,是以前那些女色入不了他的眼!” “倒也难怪,小爷我都看了心痒......”姚森搓着手,“不行,我得下去认识认识!” “你丫别一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丢不丢人!徐进跟咱们可不是一道儿的。”林致拉住他骂声道。 “咱们是哪个道儿的?小爷不过是爱美之心,你当我要下去强抢民女啊!要抢我未必就输给他徐进啊!”姚森不服气地嘟哝着。 那边几个男人半真半假嚷嚷着,程予行的脸色却是已难看到极点,他霍然起身,也走到窗边去。 就在这时,原本坐在吧檯边的桑蒙起身走向了舞池中央的高台,她径直走向了dj,对他说了些什么,那dj又走向乐队,一番耳语后,那乐队的鼓手让开了位子,将自己的鼓槌交给了桑蒙。 dj还将主唱的话筒放低,放到桑蒙嘴唇边的位置。 高台附近的人都注意到这仙气飘飘的姑娘,纷纷围拢过去。 原本端坐的徐进也立起了身子,看向台上的桑蒙。 乐队奏起前奏,是桑蒙刚刚在车上听了一路的《远走高飞》。 女孩启唇,一边击鼓一边高唱,声音清越且亮,乐队更与之配合得无比默契。节奏停顿的空间里只见皓白的手腕翻飞,那鼓槌在女孩手里转着漂亮的花。 满堂喝彩口哨声不绝于耳。大厅里不论男女群情激奋,都顺着歌声扭起了身子,摇摆起双手。 姚森激动得两眼放光:“卧槽卧槽!真女神!” 连姚思都惊嘆:“真帅!” 本来安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作陪的公主也过来看,一边不住讨论着:“场子里什么时候请来的鼓手?主唱?这是专业的吧?” “艺术学院找来的吧?看着像学生。” “你们觉不觉得她像艾薇儿?” “我觉得像吸血鬼日记里面那个女主,气质超像!” 耳边叽叽哌哌,一群人都在议论。 ☆、005 只有程予行是安静的,他的目光灼灼盯着全场最中心浑身上下都好似在发光的女孩,他知道,每次她出现,总能惹得满场瞩目,四下骚动。 他记得在纽约的酒吧里,她也是这样,有时候击鼓高歌,有时候弹着贝斯低声吟唱,每次唱完满场都会响起震耳欲聋的“summer!summer!”的呼喊声。 那时候他们都叫她“eastern pearl”。 她天生发光,天生就是折服别人,折服他。 程予行立在窗边看得目不转睛。 她已褪去多年前少女的青涩,添了成.年女子的妩媚娇俏,但是她依然青春活力,随着音乐节拍晃动的纤长身体,不同于其他女生的虚弱娇柔,她是热力的,跳跃的美,五官精巧,安静的时候气质如水,登台的时候又像热烈的火焰。 程予行听到自己胸腔里沉寂了五年的心脏,再一次,为这个人跳动。 仿如一场12年的酣梦,至今还不能醒。 徐进觉得不可思议。 他也是惯于来往这些场合的,但是像这样成为全场焦点,甚至为了抵挡蜂拥而来意图结识他身边女子的人而从king-club落荒而逃,真是头一次。 真是莫名狼狈啊。 “你还要给我多少惊喜!”徐进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瞪着桑蒙,脸上明明只有惊没有喜。 桑蒙也很兴奋:“到底是国内人口多啊,hi起来比较带劲!”她繫着安全带,“我以前经常去酒吧驻唱,这还是第一次唱中文歌,第一次场面这么爆呢!不过,这酒吧音响真不错,有钱真好呀!” 她看上去很是,脸色酡红,不知道是喝酒的原因还是酒吧里面气氛太热烈,大眼睛映着车内的灯光一闪一闪。 她看到徐进已发动起车子,惊讶道: “咦,你也喝酒了啊,要酒驾么?” 徐进默,他竟然都忘了这个,难为她记挂着。耳朵里还嗡嗡作响,徐进嘆气,打电话找代驾。 “你看上去怎么也不像玩音乐的。”还是这种爵士摇滚风,徐进看着她,眼里有一抹深思。 桑蒙笑了笑,似乎在解释:“我刚到美国的时候年纪还很小,读书一直跳级,同学都不同龄,也没人跟我玩儿,有时候很多天都不能跟人说一句话。我跟着保姆住校外,有个乐队租了我们的地下室成天在里面排练,我下了课就跟着他们学,所以各种乐器都凑活会一点,但我最喜欢打爵士鼓,因为平时在学校里我都是最安静得那一个,但在一场演出里,鼓手却是掌握节奏,全场最热烈的那一个。” 她耸耸肩:“这两年玩得少了,课业重,还要实习,嗓子条件大不如前了,今天,”桑蒙专注看着徐进,莞尔一笑,“这是送你的见面礼,你喜欢吗?徐进。” 徐进心头一跳,女孩的目光清澈明净,他明白,她只是典型的美式作风,直白,热情,这于她真的只是一个花了些心思的见面礼,而不是撩拨暧昧,却让他手心无端出了汗。 第9页 他回以微笑,还来不及回答喜欢,那代驾已经到了。 徐进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很有些失望,和她不过相处了短短几个小时,他却察觉到自己的心情一直在失控。 将桑蒙送回桑家,独自归家的徐进,却接到姚大小姐姚思的电话。 竟是打听今晚他身边的女孩儿是谁,姚思先是踊跃挖角,试图将这姑娘网罗旗下来king-club驻唱,得知她是桑路远的女儿叫桑蒙先是惊呆,姚思小心翼翼问对方英文名是不是叫summer得到肯定回答后更退而求其次表达相交之意,请徐进无论如何改日将人带来一见不胜感激云云。 徐进哭笑不得。 这是圈粉了吗? 那头包厢里面的全体发小在姚思挂完电话之后集体看向了异常沉默的程予行,尤其姚思报出那个名字“桑蒙”之后。 桑蒙,summer。 所有人瞬间明了。 将那几个公主赶出包厢,兄弟几个挤眉弄眼互相推搡着,谁去老四那问问。 他们都知道程四心里有个人。 那还是四年多前,有回大家给程四庆生,把他灌了个烂醉。他当时全无意识地抱着林致呜呜地哭,一边哭一边说:“我今天生日,你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好不好?我去年生日去见你了,你还是不认识我,你怎么还是不认识我?你救我三次,你不记得了吗?你怎么总是不记得。我再也不要见你了,我不能再见你了......” 他们几个全都吓到了。 程予行哭诉了两个多小时,断断续续反反覆覆就是那几句话,连个名字都没有提起,可见是伤得多深。 哥几个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那晚的事,程予行自己不说,谁也不愿意揭他的疤。 外面的人看小程总,首富之子风光无限,私下里一定是寻常人想像力不能到达的翻云覆雨骄奢荼蘼。 只有他们几个最好的朋友才了解,程予行这个人,不抽菸不爱酒,工作不拼命,也不敷衍,不赌不毒全无不良嗜好,这些年甚至也不怎么败家了,大多数时候跟一群发小泡在几个人自己投资的king-club也就是打打牌聊聊天。挂名女朋友不少,没一个被正经承认过,且他的审美常年如一日的专一,喜欢长发明眸清纯系,要是素面朝天扎个马尾穿运动服都能看出漂亮那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可他与人分手的理由却奇葩万千:唱歌不好听,分;穿冲锋衣不好看,分;把黑长直烫染了,分;今天那句“让张倾把他娱乐公司所有英文名叫summer的全都改了”更是莫名其妙不讲道理,如今,谜底算是揭开了。 姚思红了眼眶,吸吸鼻子,挨到程予行身边去。 “四哥,你别难过......” 程予行莫名抬头:“什么情况?” 他自桑蒙离开后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姚思打电话一无所觉,更不知道这短短时间里兄弟们已将他最隐晦的心事窥探一空。 如今看到几个平时张牙舞爪的大少爷一个个既怜惜又心疼地看着他,程予行只觉寒毛直竖:“你们干嘛?” 霍旌南坐过来揽住他的肩膀:“四儿啊,那打鼓的姑娘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啊?这魂不守舍的样儿,可全写脸上了啊。” 程予行尴尬地摸了摸脸。 “怎么回事儿说说呗,喜欢人家啊?”姚森也坐过来。 程予行不说话,脸色却渐渐染上一层红。 “嘿嘿,这还臊上了!”姚森乐了,“你小子怎么还这么纯情啊!” “喜欢就追啊,咱四哥还怕有拿不下的姑娘,别的不敢说,脸蛋身家那是s城头一份啊!”林致哄到。 程予行伸手抹了把脸:“你们不懂。” “怎么着?人不待见你?” “谈不上不待见,她不认得我。”程予行悻悻。 这话没头没尾,但是跟四年前酒醉呓语倒是扣上了 “她不认得你,你让她认得啊,做个自我介绍能有多难?”姚思奇道。 “跟兄弟们说说吧,一人技短,二人技长,兄弟们帮你出出主意。你这是早就认识她?”姚森循循善诱道。 程予行点头。 “多早?” “从第一次见算起的话,有十二年。” 满座惊。 “我捋一捋啊,”林致掰指头,“你今年二十九,十二年前就是你十七,那年你正好也去美国啊,你俩美国认识的?也不对啊,这姑娘最多二十出头,十二年前她才几岁啊!” 程予行脸简直红得没眼看了。 “别忙着纯情了,赶紧说说你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咱们也好给你指导指导。” “其实,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四人齐声惊呼。 霍旌南:“你什么时候遇过生命危险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救了你的命怎么会不认识你呢?那你完事了也不去谢谢人家?”姚森问。 “所以四哥你是要救命之恩玩以身相许吗?”林致也忍不住道。 “你们还要不要听了?”程予行不满道。 “要!你说你说,我们不打岔。” 程予行深吸了一口气,把先前给自己倒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他略思忖了一下,似乎在想从哪里说起,那么漫长的岁月,他本来以为那些事都已尘封于记忆里。 第10页 他没有对人说起过,更是五年不敢触及那个身影,今天许是再见到她,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忽然很有倾诉的欲/望。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在麻萨诸塞州剑桥镇,”程予行身躯向后,背靠近沙发里,陷入了深远的回忆中。 ☆、006 那年我刚到哈佛,瞧什么都新鲜,刚拿了驾照一到周末就开着车到处晃。 我还记得当时我是去那个超市买水,我在商品架旁拿了东西准备往收银台走。 忽然一阵枪声响起,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人扑倒在地,她在我耳边用英语对我说:“抱头,趴好。” 我本/能地趴下,就听到身后我刚才站着的那排货架上子弹噼噼啪啪地响,当时我全身都冒出了冷汗,后怕无比。 她还将旁边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搂过去抱在怀里,我抬头就看到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却用身体护着一个更小的孩子,双手抱着那个小男孩的头,还一边对他说,“别怕,别哭”。 你们能想像我那一刻的感动吗? 我觉得我看到了天使。 枪战虽然在超市外面发生,但是很多子/弹打进超市里,玻璃满地,一片狼藉。 警察来了以后我们才都站起来,小男孩的妈妈拼命过来道谢,我都没有办法插/上话,我也特别想跟她道谢。 但是她没有给我机会,她很匆忙地跑走了。 那天,她穿着一身紫色的冲锋衣,扎着马尾,她跑远的时候我都能听到身边的人热烈的声音“那个漂亮的东方女孩,好勇敢!” 那个小男孩跟他的母亲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妈妈,姐姐呢?我喜欢那个姐姐!” 那时候我也没多想,能多想什么,她还只是个小女孩,我只当那是个美好的特别的回忆。 一屋子的人都听呆了。 姚思惊呼:“天哪!好帅!” “后来呢?”林致问。 后来这事儿过了有两年多,但我一直没忘记这事,也忘不掉,我一直都能清晰记得那女孩的样子。 她那时候虽然很小但已经很漂亮,在美国,那样灵气的女孩很少见。 我十九岁那年暑假,本来和张倾约好一起去拉斯维加斯,他晚到了一天,我一个人在赌城里玩。 那天似乎运气特别好,赢了很多美金,我出了赌城就被人截住了。 我被三个人劫到一个暗巷里,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把所有现金包括手錶都交了出去,但是他们还不满足,要求我交出手机,我当时犹豫了一下就被狠揍了一顿,之后我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又清又亮像是水泉叮咚,和两年前稚嫩的嗓音判若两人,可我就直觉是她。 她对那三个人喊,“嘿,盗亦有道,拿了钱就赶紧走吧!” 那三个歹徒都惊呆了,大概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小姑娘,我当时看见她特别高兴,又怕他们对她起歹心,叫她赶紧走不要管我,她就站在巷子口看着我,用英语问我“中国人?日本人?” 我说中国人。 她竟然还对我说了一句,“中国人帮中国人”。 搞清楚,我当时被揍成了猪头,可听见她这么说我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后她对着巷子外面大喊,她的同伴就都跑了过来,我不但得救,还拿回了所有财物。 她的......那位朋友,是赌城大亨的女儿,当地黑社会无人敢惹,我被人送去医院,后来联繫上张倾,但是我依然没能对她说一声谢谢。因为我刚一得救,她就被她的朋友带走了。 我四处打听,想在拉斯维加斯找到她,却一直没有找到。欧美人对东方人的长相很模糊,我没有名字,没有地址,仅凭着“十四五岁的扎辫子的很漂亮的中国女孩”这样的描述,他们根本分不清是哪个。 程予行顿了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很奇怪,那天那么混乱,我自己被人揍得面目全非,却还记得她穿的咖啡色条纹衬衫,蓝色的牛仔裤,黑色的nike运动鞋,我记得特别清。我在美国交的第一个女朋友,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穿的就是那一身装束。 那个女朋友张倾见过,是澳门人,我跟她在一起两年。 那年我毕业,即将回国,我们一起去纽约玩。 晚上在一间酒吧里玩得有点嗨,就记得那女人满场撒钱,我制止了很多次她都不听。 我想起在拉斯维加斯那次遭劫,心里感觉不太好,果然出了酒吧就被人盯上。 这回情况又不一样,这是绑架,不反抗很有可能就死路一条。 歹徒对我开了三枪,两枪在肚子上,一枪在肩膀,那个女人直接吓晕,我当时还有空想:“卧槽,老子要是不死第一件事就是分手!” 我真的没死,她又出现了。 你们敢相信这个世上有这么神奇的事?谁能说我们没有缘分? 我一直在想,她是不是上帝给我送来的天使,每次都在我危险的时候从天而降。 我倒在自己的血泊里,血都已经模糊了我的眼睛,可是我看到她面对歹徒枪口依然很镇定地说:“你们不过要钱,我这里有三万美金现金,让我送他们去医院,你们还有时间跑。你们只是需要钱,不要杀人,我知道你们不想杀人。现在你们拿钱跑,你们只是抢劫和误伤,如果对我开枪就是谋杀,摄像头记录了你们的脸,对我灭口没有用处。不如抓紧时间跑。” 第11页 那么长一串话,她是用英语说的,我当时血流到快休克,但是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我都能背下来。 我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就这样说服了穷凶极恶的两个歹徒。 她走到我身边跪下来,一边打电话一边脱自己外面那件t恤,用t恤堵我身上的血窟窿,我听见她对我说:“坚持住,警察和医生马上就到。” 她竟然又问我:“你是哪里人?我是中国人。” 我当时没有力气说话,我很想笑,我很想回她一句,我也是中国人,我很想问她,你每次帮人都要为国争光一下吗?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中国人?我很想问她,你是不是我的天使? 我疼得要命,冷得要命,她抱着我不住跟我说不要睡过去,不能睡过去。 我晕过去前只想着一件事,我看到她只穿了一件吊带,我还在想纽约这么危险,你不能穿这么少。 那次枪伤我足足在医院昏迷了三天,醒来以后全家都集合在美国了。我让老头子寻找我的救命恩人,警方那边却告诉我那女孩已经离境,去非洲了,她也不愿意在稍后的对凶手的控告中出庭,她用手机录下了抢劫枪杀的全过程,不必她出庭凶手也能遭到严惩。 我到底还是没能对她亲口说一声谢谢。 满室沉寂。 众人久久无言。 “你......你跟美帝还真是仇深似海啊,短短几年,遇上这么多抢劫!”林致惊嘆,“怪不得都说美帝治安不好!” 姚思依然捧着脸嘆:“天哪!” 姚森不满道:“难怪那年你初回国谁也不见,原来是去养枪伤,瞒得严严实实!” 霍旌南结巴着问:“后......后来哪......这就......这就完啦?” “没有,后来我虽然回了国,但是美国警方那里到底留下了她的资料。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学校,也知道她往非洲参加两个月的支教。我回国养伤,也等着她回美国。” “去非洲支教?这姑娘是天生圣母啊?看来合着她也不是盯着你一人救,人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林致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 “这样的女人真可怕!”姚森嘆。 “为什么可怕?我一女的都觉得心动,哪里可怕?”姚思不解。 “就是这样才可怕,简直是爱情杀手,男人终结者,谁tm招架得住这样的女人!”姚森解释。 众人点头。 “继续说呀四哥,你不是知道她名字和学校了吗?那你肯定得找着她,跟她道谢啊!”姚思催促。 程予行却很是恍惚了一会,他倏然狠狠抹了把脸,随机站了起来,拨开众人往外走:“我回去了,累了。” 任众人怎么拉扯挽留,程予行还是执意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这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么?”姚思傻傻道。 “看来后来道谢不太顺利。”姚森摸着下巴。 “故事讲一半,真磨人。” “这还不明摆的吗?”林致一击掌,“四哥肯定找过summer,而且还追求过,可summer不记得他还拒绝他了,四哥求而不得,那年生日才哭成那鬼样。” “居然还有人会不喜欢四哥?”姚思有点想不通。 “四哥真可怜。” “我有预感,这个summer现在回来,别的不敢说,把老四折腾个翻天覆地肯定没跑了!”姚森总结,众人俱以为然。 “再怎么着人现在在s城啊,这可是咱们自己的地盘,还怕她跑了吗?我倒是觉得这次是四哥的好机会!”林致一派乐观。 “救了三回的人都能认不出来,这姑娘也忒没心没肺吧。”霍旌南有点不满。 “大概是人家情操/高尚,施恩不望报。行了,这种事还得老四自己出马,咱们替他着急也没用。”姚森喊了一声散,率先离开。 ☆、007 程予行喝了酒,只能打了辆车,他神思不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 他在乍见桑蒙的震撼中,还不能回过神来。 他明明已经五年没有见她,他明明已经放弃五年了。 他无法对朋友启齿之后发生的事情,那是他这么多年人生里最失意,最愤懑的日子。 他倒在沙发里,八年前的一幕幕,为这个女孩奔走纽约街头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在国内养了两个月,不顾父亲要求他进入公司的命令,在桑蒙开学的那一天也到了纽约。 他一路欣喜,一路雀跃,捧着一颗欢腾的心,一遍遍琢磨着怎么跟她说第一句话。 你好summer,我是elvis,中文名字程予行。 你好救命恩人,你救了我三次,你还记得吗? 你好小天使,我终于找到你了! 每一句开场白,程予行都从语气语调到神态动作预演了好多回。 他在她的公寓楼下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看见她的身影。 纤细修长的身形,如墨的黑发,裸露在t恤短裤外面的肌肤细瓷一般在午后的阳光下发着耀目的光,她就那么走过来,像一幅流光溢彩的画。 她的手臂上挂着一串的手环,颜色各异,老远都听得到叮叮噹噹的脆响。 第12页 十六岁的少女,这个时候是活泼的,明快的,像穿梭林间的清风,不经意就能拂过经过的人的五脏六腑。 她不是去非洲了?怎么一点没有黑?白得那么耀眼,那么令他目眩神迷。 他情不自禁迎过去。 他只迈出一步,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惊呼,一个身影突然从她后方蹿出,一把举抱起她。 她惊呼过后就紧紧抱住那个男孩,额头和那个男孩平抵,她咯咯地笑,笑得欢快,男孩也低低地笑,笑得愉/悦。 男孩松了松手,将她往下放了放,但是她依然搂着男孩的脖子,脚尖踮在地上,男孩俯首吻住了他。 程予行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那个高高的年轻的亚裔男孩,轻轻俯首吻住了面前的女孩。 校园公寓楼下来来往往各色皮肤的年轻男女,他们无疑是最出色的一对。 程予行呆呆看着,一时间,那颗欢快跃动的心,瞬间冰冻成霜,似乎停摆了。 他们吻了许久,女孩一度想推开男孩,但那个男孩根本不愿意放开女孩,好像要吻到地老天荒那样。 他怔怔地看,还在想着,谁能放开这样的女孩呢?要是被他吻着了,一定也这样牢牢抱着,死也不撒手。 直到又出现一个白人女孩,气急败坏地一把将他们分开。 程予行看到summer羞涩地把小脑袋埋进那个白人女孩的怀里,那个亚裔男孩连连向白人女孩讨饶,要讨回他的女孩。 可那个白人女孩看上去很不高兴,然后summer挡在他们两人中间,她一手牵着那个男孩,一手拉着女孩,程予行听到她在用英语对两个人说:“你们都是对我最重要的人。” 最后他们三人在他面前相携而去,summer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程予行撑不下去了。 他跌跌撞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 九月的风拂过校园里的树梢,树叶纷落,落在他的头上,身上。他恍然,这个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已经来了。 他怎么连夏天都还没过,就进入落叶满身的秋天了呢? 程予行昏昏沉沉走到校门口,忽然就蹲了下去,他觉得满腹委屈。 他今年21岁,出身s市首富南湖程家,父亲是掌权人,上面有三个姐姐,他虽行四却是家中唯一男丁,自小万千宠爱在一身,长得好嘴巴甜,大学读的是最好的哈佛,人人艷羡。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女孩儿,人家却有了男朋友。 这还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儿,是他的救命恩人,硬抢不得。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愁肠百结,束手无策。 他19岁交第一个女朋友,就是穿着咖啡色条纹衬衫,蓝色的牛仔裤,黑色的nike运动鞋出现在他面前,他知道跟自己交往的是这一身衣束。 他21岁时找到了跟那身衣束真正重合的姑娘,他喜欢她,她却另有别的他。 他就蹲在那人来人往的哥大校门口,抱着自己的头,哭得泣不成声。他的初恋啊,那么美又那么痛。 据程予行所知,桑蒙跟那个男孩的恋情持续了两年之久。 两年里程予行无数次跟在他们身后,看着男孩送她进教学楼,看着男孩送她去酒吧驻唱。 夏天那个男孩将手里的冰矿泉水趁女孩不注意轻轻贴到她修长的脖颈上,把她冰得惊跳起来;冬天男孩替她系上长长的围巾,送她到公寓楼下时狠狠吻着她不放,直到那个白人女孩出现抢走人。 程予行有很多次都能和那个男孩目光直视,对方只是微皱了皱眉,而summer对此却一无所知。 他出现在无数距离她所在之处不远的地方,图书馆,咖啡厅,驻场酒吧,公寓楼下,甚至纽约的每一条街道......她却毫无所觉,偶有目光掠过,也从不在他身上做半分停留。 是没有半分警觉性,还是就单单忽视他? 程予行像疯魔了一样嫉妒那个男孩,嫉妒他手里的冰矿泉水,嫉妒他的长长的围巾,他每次看着他们的幸福美好都觉得那笑容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寸骨寸肌。 他恶毒地诅咒他们分手。 他那个时候已经进入公司,不能一直飞来飞去,便聘请了私家侦探。 每天侦探会将拍到的她的照片发到他的邮件里,他没有想到这个私家侦探竟然给了他转机。 那个叫frank的华人男孩,竟然背叛了她,和她甜蜜恋爱的同时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同居的女友。 程予行怒不可遏,这世上竟有这样的混蛋,拥有着全世界最美好的女孩不自知,甚至背叛她。他立刻订了飞往纽约的机票,他要告诉她,亲自在她面前揭穿那个男人龌龊的真面目。 他于是看到了他们分手的一幕。 程予行奇怪自己还没有把照片拿给她看,他们怎么就在公寓楼下吵着分手了。 他看到frank苦苦哀求,但是那个坚定的女孩全程冷漠,完全不为所动。 那样冷漠的她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即使那个男孩痛悔得无以复加,泪流满面。她依旧只是重复着一句话:“没有可能了,不可能了。”她甩不开男孩的手,但是她拒绝的姿态,从声音到表情,一分没有松动过。 好可怕的女孩。 程予行一直以为是她的温暖俘获了他的心,可那一瞬间,程予行发现她冷漠冰冷的神情更让他心折,他在那一刻感觉到如果此生不能得到这个女孩,他的一生好像就到尽头,再无可期了。 第13页 那场分手从程予行加入旁观开始,持续了四个多钟头,直到夜幕降临,那个白人女孩再度出现。 这场分手戏才终于落幕。 summer这才僵硬着身体,在公寓楼下的路牙上坐下来,那个白人女孩陪着她一起。 程予行以为她一定会痛哭。 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静静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好像她坐下去也只是因为僵持太久身体有些不舒服,坐下去缓一缓而已。 程予行向他们走近了一些,听到那个白人女孩在劝:“宝贝,哭出来吧,哭一哭就好了。” 他听到summer说:“chrissy,我真的不想哭。人来人往,人聚人散。谁也没有规定谁一辈子绑着不能分开。我虽然不可能与frank复合,但其实我心里并不恨他。每个人有自己选择人生选择伴侣的权利,感情里的背叛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坏人,我不接受,但我理解。所以没什么值得哭的,如果哪一天,有负于人的是我,我才会哭一哭。” 他还看到summer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心跳加速,犹豫着走上去,刚喊了一句“summer”,那个叫chrissy的白人女孩就戒备地看着他,冷冷地丢下一句“离summer远一点”就拉着summer跑进了公寓楼。 而summer却连头都没有给他回一个。 他放下工作,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跨越上万公里的距离,陪她在楼下站了四个多钟头,只是因为怕她哭。而最后她离开时,连头都没有回给他一个。 即便这样,他还是有了盼头,她毕竟单身了。 他苦苦思索着用什么样的姿态在她面前最完美最帅,让她再也不要认不出他来。 他苦苦思索着用什么样的语言表白最动听,能一下子打动她,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守候在她驻场的酒吧门外,手里抱着他精心挑选的清香优美的栀子花束,看到她背着贝斯急匆匆跑出来,他喊她的名字“summer\\\",她看过来时眼神中有清晰的戒备。 他还来不及继续说什么,他身后响起更响亮的呼喊声“summer!summer!快一点!” 她高喊一声:“来了,damon!”然后匆匆对他说了句对不起,就飞快跑走了。 他想拉住她都来不及。 程予行不懂,如果他们没有缘分,为什么她一次次从天而降,这世间能有几对情侣能得三救姻缘?如果他们缘分匪浅,她为什么一次次对他视而不见,一次次从他身边擦身离开。认不出他,记不得他,喜欢不上他。 他的感情卑微至此,他长这么大,没有由人这样轻贱过。 后来他渐渐明白,他和summer的一场纠葛,不过是一场情深缘浅,有缘无分。于他是天意弄人,于summer,大概只能算无心之失吧。 他又一次带着心碎神伤独自回国。只是,他已经习惯了。 心伤着伤着就麻木了,脸皮当然也是愈变愈厚的。 他在两个月后抵挡不住对她蠢蠢欲动的思念,又订好了后天往纽约的机票时,私家侦探给他发来了将他打入最末深渊的最后一击。 那是一份美国知名报纸娱乐版头条: “赌城千金高调出柜 华裔爱人身份成谜” 报纸上的合照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是他一眼认出与chrissy十指相扣的那个华人女子是谁。 程予行想起这个几乎与summer形影不离的白人女孩,终于明了即使他这个旁观者也能清晰分辨出的她对于summer不同寻常的感情。 怪不得她对frank充满了敌意,怪不得她无数次跟frank抢人。 原来是这样。 可是summer,竟然也是这样想的么? 她因为对frank失望,进而明白自己是要跟chrissy在一起的么? 程予行的心一点点冰冷下去。 除了报纸,私家侦探又发来了很多她们亲密无间的相处照片,她们甚至一起回了chrissy位于拉斯维加斯的城堡家园。 他的一颗心,已被她碾落成泥。 程予行撕毁了那张机票,通知侦探工作结束。 17岁邂逅,19岁沉沦,24岁的程予行终于决定放自己一条生路。 再见,summer。 再见,我的女孩。 ☆、008 既然已经决定留在国内,桑蒙开始积极于给自己寻找一份工作。 她那份简历金光闪闪,哥伦比亚大学一博一硕,曾经在联合国新闻部实习,搁哪都是香饽饽。 相比法律她更倾向传媒行业,尽管徐进含蓄提醒她国内的传媒环境并不是很好。 她成功进入s市电视台,併入职伊始便承担了一项重要节目的制作。 一个与s市各行各业年轻精英交流的访谈节目,《对话1985》。 这节目台里策划了很久,原先订的pd因为离职,桑蒙一来就捡了漏,上来就负责这样一个项目,对一个新人来说,实在可遇不可求。 桑蒙也曾经疑惑过,这样大一个项目交由她负责,她虽然学历过高,但经验不足,台里不怕她才不配位? 可是等到桑蒙坐在顶头上司周主任对面,捏着节目策划书里面的拟邀嘉宾名单,声音都变了调:“万程集团常务副总经理程予行;远山集团董事长特别助理徐进;y&s娱乐总裁张倾;姚氏制药海外开发部经理姚森;莘亿传媒行政总经理霍旌南......” 第14页 桑蒙把名单放到桌上,手指挨着名字一个个点下,对着面前的顶头上司制作部周主任似笑非笑:“所以,您让我找的这些嘉宾,是要我集齐七个富二代好召唤出一个李嘉诚吗?” “这都是本城名人,本来就具有极高知名度,都是年轻有为的城中俊杰,观众对于他们也有兴趣,你随便拉个医生律师来观众也不认识啊,我们节目最重要还是收视率。”周主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只要能请到徐进,其他人自然也可以顺藤摸瓜,小桑啊,背靠大树好乘凉啊,要调动身边一切可利用资源嘛。” 桑蒙真是被气笑的:“您怎么知道我能请来徐进?我一个十五年没踏进国土的海龟,您太抬举我的资源了。” 周主任轻咳一声,摸摸鼻子:“你面试那天从徐进车上下来的时候被赵副台长看到了,赵副台长问了徐特助,他说你是他长辈家的小妹妹,赵副台长特意叮嘱我无论如何把你留下来。” 桑蒙不可置信地看着周主任,感情她那金光闪闪的简历在别人眼里不如徐进一个长辈家的小妹妹来得入别人的眼。 怪不得放心给她这样大的制作,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桑蒙看着名单陷入思索。 这是一群体制下的既得利益者,将他们曝光在人前,消极的一面是增长群众的仇富情绪,贵子出贵门,寒门难再继;但积极的一面却也显而易见,这些天生领跑的人无疑后天也十分努力,名单上的人足够优秀到堵住嫉妒者的嘴。 这个节目给桑蒙运作,她有足够的信心能将正面的引导发扬到最大。 更何况,她一个从事传媒的,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都有义务去发现,去揭示,去传扬,去引导。 问题是,她何德何能真的请来这些人?就算徐进好说话,其他人呢? 桑蒙头痛地抚额,无论如何,先见了徐进再说。 徐进果然沉默。 桑蒙眨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猫儿一样地瞅着他。 “我知道这挺强人所难的,你们这些人都比较注重隐/私,我特别能够理解。真的,我觉得我再试试别人,比如这个万程集团副总经理,没记错的话,上次咱们在酒吧你还介绍过给我呢!你看,你能帮我再引荐引荐吗?” 徐进发现,他总是错看桑蒙。 在他以为她心无城府心直口快的时候,她马上就给他来了招以退为进,他本来很擅长对付这类人,可面前人是桑蒙,他只能沉默。 桑蒙又嘆了一口气:“其实这烫手山芋落我手里我也真是委屈,那天来面试的时候我从你车上下来被我们副台长给看见了,你说那天我坚持打车多好,这不连累你当司机不说,还连累你为难。都怪我爸,我得跟他说,你又不是司机,以后再不能让你给我开车,我也付不起这么贵的司机的工资啊......虽说吧,我爸说什么有什么事儿多找你帮忙,可我哪能真那么蹬鼻子上脸......” 徐进啼笑皆非:“我投降,”他举起双手,“我可以出镜,至于其他人,我找机会看能不能帮你引荐。不过我可提醒你,不是谁都能像我这样好说话。” 桑蒙欢呼一声,欣喜若狂:“徐进你太好了,你简直是我的恩人!我欠你一个天大人情,你随时可以跟我讨!” 她顾不得去看徐进的表情,生怕徐进反悔急奔而出:“我回去给主任交差啦,徐进, i love you!” 徐进愣住,桑蒙那声呼喊估计办公室外的人都听到了,秘书办的几个女人都伸头往这里张望,徐进又嘆气,这姑娘蔫坏又狡猾,我爱你这种话能随便喊吗?虽然徐进知道国外回来的人说我爱你跟说你好是一样的频率,可他的心脏还是不可遏制的跳动。 桑蒙归来一个多月,桑路远虽然没有挑明,却尽力给他们二人提供相处机会。 徐进不知道桑蒙怎么想,她愿意吗? 可是徐进却不问自己,他愿意吗?这个问题似乎没有问他的必要。 答案早在那个有着火烧云的傍晚就有了,他在清水湾的别墅庭院里,一个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他31年人生里最美丽的风景。 桑蒙首战告捷,周主任笑得老脸皱成一朵花,连连说“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小桑就是我们台的福星啊。”打开第一个受访人物的突破口,节目的整个制作班底名单也都出来了。 桑蒙又和周主任产生了争执,关于主持人人选。 桑蒙认为这个访谈节目对主持人的素养要求比较高,外形要端庄,谈吐要言之有物,面对这些天生充满优越感的人物能不卑不亢,她看好台里原本播报天气预报的播音冯悦晓,而周主任执意推荐另一档综艺节目的主持唐翎。 唐翎一张清纯的脸虽然讨喜,却与《对话1985》这个栏目的风格风马牛不相及。 周主任不以为然:“唐翎也有四五年主持经验,算是老人了,风格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不给机会永远不会进步嘛!咦,”主任突然凑过来仔细看桑蒙,“说起来你们两个长得还真有些像,脸型,眉眼都有些像。” 桑蒙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主任,冯悦晓明显更合适,这个节目既然全权交由我来做,您不能又要我履行集齐神龙的义务,又不给我自由择人的权利啊!权利义务不对等,这是违宪的主任。” 第15页 主任呆:“你这太上纲上线了吧!” “要么,嘉宾也别让我请,要么主持人请尊重我的意见。” 周主任摸着鼻子:“那,我先给小唐做做工作啊。” 第二天,周主任又把桑蒙叫进了办公室。 “小桑呀,你看呀,这个唐翎她也是很好的嘛,年轻又漂亮,有朝气,受访的你看都是青年才俊,俊男美女往那一坐就是蹭蹭蹭的收视率啊!” 桑蒙不为所动,只定定看着主任。 “咳,我给你交个底,如果这个节目用唐翎,万程会贊助,咱们节目最重要的还是gg招标嘛不是......” 周主任嘿嘿笑,无视桑蒙冷下的脸。 “还记得我跟你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你有大树能请到徐进,小唐后面那棵树也不小......” “万程?既然您这么说,”桑蒙从口袋掏出嘉宾名单,拍在桌上,“那这名单上的常务副总经理就让唐翎去搞定吧!” 桑蒙拔脚就走。 她知道各行有各行的潜规则,她不是要求水至清,她也不打算世人皆醉我独醒,她能求徐进就已是一种妥协,这种妥协尚在底线之内;但是她要做的节目,就是她的作品,她力求尽善尽美,唐翎不适合,强行用她只是捧杀,也对不起她为这节目付出的心血。 让她为了所谓贊助打破工作原则,真是办不到。 桑蒙无意恃宠生娇,但也不能任人搓圆捏扁。 ☆、009 程予行刚出办公室助理邹凯就迎了上来。 “程总,唐小姐给您打了很多电话,说是有急事。” “哪个唐小姐?”程予行皱眉。 “就是卫视那个主持,您之前交代过,今年有她的节目可以参加gg招标。”邹凯熟练地递上手机,屏幕上是唐小姐的照片。 程予行盯看了一会:“这么看来不是很像。” 邹凯:“......” 程予行又思索了会:“这个我跟她了结没?” 邹凯:“......” 程予行不满:“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邹凯:“......” 程予行点着了:“那我跟哪个女的还没了结的你总知道吧?” 邹凯终于点点头。 “你帮我全都了了吧,以后别在我跟前提哪个女人要找我!还有,这个什么姓唐的再打来告诉她,还是老规矩,今年她的节目万程会招标,其他别找我了。” 程予行说完,拿了车钥匙急匆匆就走了。 最近小程总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要得空立马消失无踪,最重要的是,还不带他邹凯。 虽然这s市的治安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可他太子爷毕竟树大招风啊,他这人从不爱带保镖,如今连贴身助理都撇开,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儿。 邹凯从调到程予行身边就跟他形影不离,连约会都带着他,因为需要邹凯在一旁帮着记下女方姓名,英文名,怎么认识的,答应过对方什么条件,因为什么散了,程予行自己记不住,邹凯得帮忙记着。 这一个月来,小程总天天抛下他单干,全公司都知道他邹凯失宠了,问题是邹凯也委屈,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惹怒了太子爷,忽然就被打入冷宫了? 程小太子爷不过重操/旧业故技重施,玩儿跟踪去了。 他悄悄找了个私家侦探,每日守着桑家别墅,跟踪桑蒙去了哪里。只要他一逮着空,马上就能找着人。 最近桑蒙入职电视台,每天中午会在十一点半出来吃饭,有时候和桑路远,徐进陪同,有时候就是和徐进。 程予行恨得牙痒痒,从八年前开始,桑蒙的身边永远有人,永远有人! 他又气又妒,却还是像个变态一样隐藏自己在暗处偷偷看桑蒙吃饭,看她喝水,看她对身边的人微笑说话,一如八年前。 只要看到她,程予行就觉得心脏突突狂跳,就算是阴雨天他都能觉得心上在开着喇叭花儿。 今天他11:20就把车停在电视台对面街角,果然11:35分桑蒙的身影就准时出现了。 她穿着白色的小西装,内里是橘色衬衣,黑色的西裤,踩着高跟鞋,这姑娘穿得像个干练的白领,可周身气质却一派随性,怎么看都潇洒,怎么看都漂亮。 长发扎着,露出光洁的额头,精緻的脸。 那么普通的衣饰,写字楼里走出来十个女子八个这样的打扮,唯有她最好看。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程予行觉得,光盯着她看,他就能把自己看成个诗人。 程予行一边拿出手机偷偷地拍,拍着拍着他却忽然瞪大了眼睛。 从桑蒙身后忽然追过来一个女人,一把拉住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甩了一个耳光上去! 卧槽!桑蒙被打了! 程予行只觉全身血液逆流,心脏都被血过得发麻,他没有思考的时间,拉开车门就沖了出去。 桑蒙被打得直发懵,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没能及时躲开,她看着眼前与她装扮相似甚至面孔都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冷冷开口:“唐翎,我不用你主持《对话1985》,是因为你不适合。我对事不对人,你大庭广众的挟私以报大打出手,你这公众人物的脸是不想要了吗?!” 第16页 唐翎一愣,桑蒙那凌厉的气势直接震住了她,她故作镇定地冷哼:“你算什么东西,才来几天就耀武扬威!不过一个走后门进来的,台里都决定用我你凭什么拦着!我可以给节目带来贊助你能带来什么?听说你也是凭徐进进来的,既然都是拼后台,那就看谁的后台更硬!” 唐翎说完想转身,却一眼瞥到不远处一个身影冲过来,唐翎先是不敢置信继而狂喜,她迎过去抱住那男人正要扬起的手臂:“四少,你来了!” 程予行愣住了,他在冲动之下本来真的想给胆敢打桑蒙的女人一记耳光,可他的手被那女人抱住了。 他的理智也迅速回笼。 他要是在这个场合甩女人一巴掌,只怕今天晚报的头条就是他们三人了。 程予行抽出自己的手,冷冷道:“我认识你?” 唐翎呆了,嗫嚅道:“我......我是唐翎啊......” 程予行却径直走到桑蒙身边,低头看她的脸,白皙脸颊上清晰浮现着四根指印,程予行牙咬得咯咯响:“我帮你报警,这里有摄像头,人证物证俱全。”他一边拿出手机真的要拨号。 唐翎傻了,几乎立刻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她扑过来抱住程予行的胳膊:“四少,你这是干什么呀,我才是你女朋友呀......” 程予行甩开她,神色冰冷而讥讽:“我碰过你一指头?你就敢说你是我女朋友?” “可是,可是,”唐翎踟蹰着,期期艾艾道,“你说我是你的小天使呀......” 桑蒙错愕了半天,完全搞不清什么状况,但是听到这里真的实在忍不住,很不厚道地“扑哧”一声笑了。 程予行脸色铁青,气得手都在抖,号都拨不出去。 本来没有程予行突然冒出来,桑蒙是不会轻易善了的,她不主动与人交恶,但也不会由人羞辱。 可作为唐翎“男朋友”的人这般仗义执言,她倒不好意思计较了。 桑蒙敛住笑,拉住他举着手机的手:“算了,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程予行狠狠瞪她:“你一个法学博士,就这么让人欺负?法律学狗肚子里去了!” 桑蒙一愣,他怎么知道她学法的?他又怎么表现得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激动?他不应该是唐翎那国的吗? 桑蒙疑惑了,可看他还是执意要报警,只得牢牢抓着男人的胳膊,并对哭得肝肠寸断的唐翎说:“你跟我道个歉吧,道个歉就算完了。” 唐翎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崩塌,她哭哭唧唧不愿道歉,可是在程予行冷冷瞪她的眼神下,她还是很快搞清了局势,她低头咬牙切齿地对桑蒙吐出三个字。 桑蒙点了点头,程予行却不依不饶:“大点声!听不见。” 唐翎又大声道了歉,哇地捂脸跑远了。 程予行这才反手拉下桑蒙还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将她往自己的车边带。 “哎哎哎,你干嘛?” 桑蒙被这反转再反转的局势弄得懵圈,这是先帮理不帮亲转头再修理她么? “去医院!” “啊?”桑蒙怔愣间已经被塞进了车里。 程予行已经侧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 “不是,这什么情况,你太夸张了吧?一个巴掌去什么医院啊,我哪有那么娇气?不是,我跟你也不熟啊......”桑蒙几乎要语无伦次了,要不是他刚帮了她,他又是个名人,她真以为他要绑架她了好吗! 汽车风驰电掣很快停在医院门口,桑蒙觉得无比尴尬,这到底是什么路数?还是她离开祖国太久,不太跟得上国人的思维行为模式? 程予行的怒气也在车辆飞驰中渐渐熄灭。 他脑中转过千百种画面,每一帧都是他远远跟在她身后,悄悄地瞧,偷偷地看......他忽然之间一个激灵,猛然意识到--她,坐在他的车里。 程予行后悔得想撞方向盘,如果早知道她今天会坐进他的车里,他应该换一辆新车,一辆没有任何人坐过的,只为她保留副驾驶的新车。 他还应该问一问她喜欢什么车,她喜欢什么他就买什么,只为她一个人买,只给她一个人坐。 他直勾勾盯着桑蒙瞧,眼神变幻万千,一忽儿心疼她脸被人打了,一忽儿又窃喜她坐在他的车里,离他这样近。 曾经他跨越千山万水想见她一面,跟她说一句话都是奢侈,如今这样简单就能坐在一辆车里了。 这算不算柳暗花明又一村? 桑蒙被瞧得直发毛,她惯来是个见过事儿的,可也被程予行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的症状简直类似人格分裂。 她试着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小程总是吧?我们上次在酒吧见过哈,我呢,确实是徐进的朋友,你是看他面子帮我的对不对?呵呵,真是谢谢你啊,那个医院真不用去,一点不疼,我皮肤敏感碰一碰都会红,其实你女朋友下手也不算重......” “她不是我女朋友!”程予行不满地反驳,又蹙眉强调了一句,“我现在没有女朋友!” “啊?哦,那谢谢你仗义相救,那个我改天请你吃饭重谢哈!” 桑蒙说着想熘下车,程予行却按下中控锁。 “别改天了,就今天请我吃吧。” 第17页 “啊?”桑蒙惊呆了,她摸了摸口袋,“我下楼只装了五十块钱,连手机都没拿......” “我借你,你下次还我。” 桑蒙真的无语了。 这人,弄出这么大阵仗,就为了讹她一顿饭? ☆、010 这顿饭着实请得莫名其妙,她一个挨了打的,放过了打人的,还得请打人者的男朋友吃饭。 桑蒙暗暗扫了眼程予行,却发现对方的心情出奇的好,点个菜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这人,莫非真是人格分裂。 怪不得桑蒙要这样想,她实在与此人不甚熟络,而他却表现出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不但为她打抱不平“欺负”自己的女朋友,还“借钱”给她请他吃饭。 桑蒙琢磨着,有一个成语好像叫交浅言深,是不是就是眼下这般情况? 程予行几乎将一本菜单点遍,才抬头对服务生点头:“差不多了。” 桑蒙不差钱,可也见不得这么浪费法,她把菜单拿过来,划掉了一大半只留两人够吃的份儿。 程予行看得直乐:“这么小气?放心吧,不会让你请的。” 桑蒙一边拆餐具一边慢吞吞答:“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程予行笑得眼睛里流光溢彩:“你除了是法学博士,还是文学博士吧?” 桑蒙抬眼瞟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这种诗,小学生都会背的,而且我九岁就出国了,中文诗背得的确不多。”她忽而一愣,“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学法律的?” “我知道的可多了。”程予行意味深长道。 桑蒙却是误会了,她的学历在电视台不是秘密,而程予行既然跟唐翎关系匪浅,从她那里知道似乎也是有可能的。 桑蒙轻咳了一声:“小程总--” “叫我elvis,或者程予行。我也叫你summer好不好?” 桑蒙点了点头:“好的,elvis。” 两人一时无话,程予行是还沉浸在激动不能自持里,桑蒙则是真的跟他不熟。 程予行不允许这样的沉默,他转着脑子极力寻找话题:“你小小年纪,怎么有那么高的学历,一博一硕怎么念的?我拿个学士证都要了半条命。” “文科只要会背书,学位就不难拿。你是哪个学校?”桑蒙反问。 “哈佛。” 桑蒙眼睛一亮:“哈?我在麻萨诸塞州念过中学,以前经常往哈佛和mit那儿跑!” 程予行眼神倏地燃起火焰,他激动不能自抑,脱口而出道:“剑桥镇,我们在那里见过的,你记得吗!” “不可能吧,我12岁就离开那里了。”桑蒙拧着眉。 程予行看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跟桑蒙的进展突破了十二年来的“最大尺度”,那么,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程予行下定决心,终于将埋藏心底多年的话倾吐而出: “summer,十二年前,我们就在剑桥镇见过。你还记得吗?史密斯学院对面有一家超市,那年超市门口发生一起枪击案,当时你在那家超市里面,你把一个男人扑倒在地,还抱起了一个小男孩,我就是被你扑倒的那个人!” 桑蒙先是微怔,然后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啊!” “还不止这样,两年后,在拉斯维加斯,你救过一个被抢劫的中国男子,你当时还问他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你还说中国人要帮中国人,我就是那个中国人!”程予行一口气继续道。 桑蒙的眼睛已经瞪到最大限度的圆,可她还来不及说话,程予行又继续砸下最重磅的一颗炸/弹:“又过了两年,在纽约布鲁克林,你救了一个中枪的男人,那个人也是我,你吓走了劫匪,你给我止血,你叫了警察和救护车,没有你我很可能就死在那场绑架里了,你记得吗?” 桑蒙瞠目结舌:“天!” 她当然都记得,美国枪击事件不少,但她也不是每天都能碰上这样的事,她还曾经对chrissy评价过亚洲人似乎安全意识比较差,她就不止一次救过亚洲人。却不想每次救的都是同一个。 “我不止一次找过你,但是每次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连话都没有办法说上。你不知道,我想告诉你这些事,想对你说这些话很久很久了!”程予行一鼓作气,“抱歉,这么多年都没有出面感谢你,没有想到你会回国,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桑蒙消化着他的话,一时觉得匪夷所思,不知道能说什么。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知恩不报的人,这样大的恩情都没有好好报答你,其实我--”,程予行顿了顿,不知该怎么说,他似乎很难找到合适的措辞,“其实我特别特别想好好报答你,真的!” 桑蒙笑了,很是真诚:“你要不说,我真的忘记了,之前那几次,我好像都没有看清楚你的样子,所以也没认出来,难怪上次在king-club我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不用谢,真的,对你来说算是个恩情,但对我来说也都举手之劳,碰上了顺意而为罢了。” 程予行摇头:“那样九死一生,怎么会是举手之劳,后来是平安无事了,但是当时情况有多危险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一直不敢忘怀。我试着找过你很多次,你相信吗?但是每一次都阴差阳错,我--我因为某些心结,就没有再找你了......” 第18页 “不过现在好了,请你给我机会,让我一定好好报答你!”程予行激动地抓住桑蒙放在桌上的手。 这时服务生开门进来上菜,桑蒙把手抽出,有些尴尬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你不用这么激动,你说的这几件事我确实有印象,不过那种情况,换了谁都会那么做的。你这样郑重其事,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程予行稳了稳情绪,给桑蒙碗里添菜:“先吃吧,这里的菜很好吃。” 桑蒙尤觉不可思议,低头吃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你怎么碰到那么多次抢劫啊,什么体质这是!” 程予行也被她逗笑了:“我才要问问你什么体质,为什么总能在抢劫里救人!” 桑蒙咬着筷子:“其实这种事我碰的也不多,怎么每次都是你啊!真是太神奇了!” “所以,哪怕我不去找你,老天也要把你送回来,连天都看不过去,一定要我报答你这恩情!无论你想要什么,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办到!”程予行眼神热切,无比诚恳。 桑蒙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别太客气,这样我挺不好意思的,事儿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看你要不提,我都不知道。” “救命之恩,怎么能不提?你是不是怪我瞒了这么多年,很没有诚意?”程予行眼神黯了下来。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哎,你要报恩的话,眼下我就有个事儿请你帮忙--”桑蒙忽然灵机一动。 程予行大喜:“什么事你只管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桑蒙于是将寻找《对话1985》嘉宾的事给程予行详细说了一下。 程予行不假思索一口答应:“没问题,你名单给我看,凡是我认识的,我都帮你引荐。” 桑蒙不敢相信这样的好运,她喜出望外:“真的?那太谢谢你了!” “这种小事你都要谢我,那我要怎么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呢,我很高兴你给我机会为你做点什么。”程予行笑得无比愉悦。 “这可不是小事,”桑蒙认真看着他,“我知道这会耗费你很大的人情。” “没有关系,只要能帮到你,这都不算什么。”程予行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桑蒙一再摇头失笑:“这也太巧了!简直匪夷所思。” “所以你看,我们真的很有缘分,是不是?”程予行盯着她看,自己面前的碗筷动都不动。 桑蒙点点头,又笑了:“确实是很有缘分!” 程予行看着她一边吃一边笑的样子满足得不行,心里满满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他一个人藏了这么久的话这么轻易就全都讲了出来,他奇怪自己以前怎么能瞻前顾后那么多,连句完整话都不敢讲,生生错过这么多年。 程予行,你以前就是个白痴么? “噫,你不吃吗?”桑蒙终于注意到面前的男人一筷未动,“这顿无论如何我请你啊,以前的事情先放一边,你今天帮了我,又帮我解决那么大一个难题,没得商量--”桑蒙止住他想开口,“不过钱你得先付,我找时间还你!” 程予行乐呵呵地笑看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他也不再坚持,谁请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他们一起吃的第一顿饭,这对程予行来说意义非常。 饭后程予行将桑蒙送到电视台门口,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今天晚上有空吗?我帮你约几个人,都是你想见的。” 桑蒙想了想,点头笑道:“好啊!” “那我晚上来接你。” “ok!” 直到桑蒙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电视台大门后,程予行的心脏才算是真正踏实落了地。 放在心里十二年的人,追逐那么久连自己名字都还没告诉给她听的人,就这样轻易又来到他的身边。 可以肆无忌惮地交谈相约,也终于让她清楚那段过往,终于让她记住了他。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允许他们擦肩而过。 ☆、011 这天万程上下都沉浸在小程总的喜悦里。 全集团总部的每个人都喝到了小程总请的咖啡奶茶,这还是程四少入公司八年来的首次。 虽说这太子爷平时也不是刁难人的主儿,可是像今天这样笑得合不拢嘴的满面春风的样子,实在是头一回。 大家都忍不住去问邹凯太子爷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邹凯真的一脸懵圈,他都快被打入冷宫一月了,着实不知这小爷吹上了哪阵春风啊! 不过邹凯到底伴随圣驾已久,约摸着这是跟女人有关,他旁敲侧击着是不是要轮到他出马安排些什么了,小程总却是挥了挥手,撵苍蝇一样把他赶出了办公室。 邹凯正忧愁着自己是不是即将饭碗不保,公司楼下来了一个女人,且有他的电话,邹凯拎不清应不应该禀报,踌躇了很久。 还没有女人敢来公司找程予行,毕竟他在私生活上从来极为严谨,那些所谓的女朋友也都搞得清自己的身份,借着他的名头在外面狐假虎威张牙舞爪小程总没那个闲心去管,可谁也不会脑子进了水的来程予行公司自投没趣。 唐翎拽着邹凯在这儿哭了快一个钟头了,求着一定要见见小程总。 第19页 邹凯实在烦不胜烦,只好试着给程予行提了一嘴,却见他眉一挑,好整以暇地抱臂窝进座椅里:“让她进来。” 唐翎一脸凄清地进来,短短一天,不,半天,她的世界观都被震碎,哭得凄悽惨惨戚戚。 唐翎其实长得很漂亮,在美女如云的电视台都能算得上台花一枝,此时那梨花带雨的脸庞倒很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程予行很讨厌女人哭,他从来没看过桑蒙哭。 桑蒙即使面对歹徒枪口依然傲立振振有词,即使面对男朋友噼腿她也只是冷然分手,任何情境下她好像都没哭过,至少不在外人面前哭。 程予行有好几个女朋友都是因为哭,就被他直接分手了。 他四处寻找与她相似的人,有与她穿了同样衣服的,有与她脸庞眉眼相似的,有会打鼓的,有唱歌像她的,甚至有的只是一个转头的瞬间让他想起她,他都会相约对方,许以一个一定期限内的承诺,只要这个承诺不是要他,他都会答应。 他对对方的要求只是他需要的时候唱支歌,或者坐在那里静静的,不要动,让他看看就好,或者就像眼前的这个唐翎,程予行只要求她在他唤她小天使的时候轻轻“嗯”一声就好。 可是,寻了这么多,哪个都不是她。 寻了这么久,她竟然回国,又来到他眼皮子底下。 由不得程予行不去想,是不是他收集了太多像她的人,真的把她给召唤回来了。 “四少......”唐翎颤抖的呼唤打断了程予行的沉思。 “你还是叫我程总吧。”程予行听女人这么唤无端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那个桑蒙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要这样对我,你让台里停了我的节目,你先前答应过会在这一年里帮我的,你现在是要封杀我么?” 程予行冷冷盯着她,唐翎在他的目光中不知所措。 许久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透着无可辩驳的怒意:“我从来不为难女人,你还是第一个。虽然说不知者不罪,但是打了我的女人,我这里没法过得去--” 唐翎惊恐地瞪大了眼:“桑蒙是你的......” “嘘--”程予行食指比唇,示意她不要说话,“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离开电视台,别再在她面前出现;二,甩自己十个耳刮子,你继续留在那里,以后别再招惹她。我给你十秒钟,自己选。” 唐翎犹豫了只一秒,就左右开工扇起自己的脸,放下对男人的幻想,其实她也是个聪明人。 她下手不轻也不重,她知道程予行只为出一口气,她不用把自己打到毁容。 程予行就静静地看着她,眼前浮现的是唐翎扇桑蒙的那一幕,他的确是第一次为难女人,小家子气到上不得台面,但他就是要出这一口气。 莫说不是桑蒙的错,就算是桑蒙挑衅在先,只有她可以打人,没人能欺负她。 何况在桑蒙眼里,唐翎打她的时候,仗的还是他程予行的“势”,简直孰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他才那样郑重其事地告诉桑蒙唐翎不是他的女朋友,就是不想桑蒙误会他。 等到唐琳十个耳光打完,程予行一言不发对她点了点下颌,示意让她自己离开。 男人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唐翎在临去前回过头来,问:“我想知道,你那天走过来,叫我小天使,是因为她吗?” 她如果这时候还不醒悟那才真是蠢透了,可笑,可笑一开始乍见桑蒙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桑蒙像她。 程予行沉默了半晌,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是否有回答的必要。 也许是出于最后的点滴仁慈,他还是将自己电脑显示屏对着唐翎的方向转了过来,屏幕上一张娇俏少女的全身照,长发扎起,浅蓝色的衬衫外面套着蓝白条纹的蝙蝠衫,蓝色牛仔裤,黑色球鞋,竟是她初见他那天一模一样的穿着。 只是屏幕上的女子那般年轻,俨然是桑蒙十七八岁时候的样子。 唐翎记得,那天她参加s市某经济会议的採访,和一群摄影记者站在会场的最后方,那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会场外往里走,经过她身边时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看着她脸上显露出近乎痴迷的表情,无视众多围观者的惊讶目光,他轻声唤她:“小天使......” 后来他身边的贴身助理就联繫上了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唐翎泪如雨下。 她认识程予行近一年,他第一次见她时的神情,让她以为这个意气风发的本市公子榜排名第一的青年男人对她一见钟情。 她心中窃喜无以言表。 身边的人也都以为她飞上枝头,她曾沉浸在这俗世中最美好的梦境几乎不可自拔。 后来她渐渐察觉出不对劲,小程总每次约她都提前送来一套衣服,别的男人都是送晚礼服高跟鞋,可他送的多是衬衫开衫蝙蝠衫,鞋子一律都是运动鞋板鞋休闲鞋,其实她很少这样着装,初见那次是因为跑採访现场,穿成那样方便些。 他什么也不做,就是直勾勾瞧着她,让她自己随便找些事情做,做什么都好,她只好百无聊赖玩手机,他偶尔趁她专注的时候会轻唤一声“小天使”,她本能地回答“恩?”,转过头会看到他温柔的笑,像是在对她笑,又不像是对她笑。 第20页 他有时候让她叫他elvis,她叫了以后他的面色很奇怪,皱着眉头脸色忽青忽白,又让她改口叫其他称呼。 她试着主动亲近上去,却总能被不加掩饰地推开。 其他人都以为她是程予行的女朋友之一,可是她自己清楚,她连个情人都算不得。 她暗自猜测过程予行是不是把她当做其他什么人,但是她又觉得不太可能,程予行这样的人如果真喜欢什么人,哪有得不到的,又不是演电视剧,哪用得着找什么替身。 她也在一些场合见过他身边陪同着其他女人,千娇百媚各有千秋,但是共同点都是穿着类似,都是长头发扎着马尾。而一般正规晚宴,他更是从来都不带女伴出席。 有钱人都有怪癖,她觉得程予行的怪癖大概就是对女人穿休闲装情有独钟。 唐翎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今天终于有了答案,原来竟是她啊。 唐翎回到电视台的时候正看到桑蒙和冯悦晓坐在一间会议室里,里面还有《对话1985》整个制作组的人,桑蒙坐在首座往下的第二个位子上,唐翎可以通过透明玻璃清晰看到她的脸。 她妆容很淡,但是极美,她一手支着自己的腮另一只手里转着一支笔,那笔花的样式极为复杂,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连唐翎都能看出会议室里的人目光都在随着她的笔转。 桑蒙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让人形容不出来,有些主播背地里会说在国外待久的人都会有这种“洋气”,高贵和随性,本来应该是两种矛盾的气质,桑蒙偏偏兼而有之。 阅美无数的周主任曾经给过桑蒙一个很高的评价,说她“洋气”和“仙气”兼具。 电视台里的人都觉得她们五官有些相似,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都说桑蒙长得更美气质更好,唐翎有一次在洗手间听到两个女员工讨论她是桑蒙的低配版,她那时满腔愤怒和不服,又闻得桑蒙极力反对她参与《对话1985》才急怒攻心地打了她,谁知竟惹出程予行这样的靠山,而依照中午那样的情景,桑蒙明显和程予行不熟。 桑蒙究竟知不知道程予行是什么人?唐翎很想问她,被一个那样的男人爱慕着保护着竟然全不自知,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唐翎终究只能一声长嘆,同人不同命啊。 ☆、012 这晚一帮发小早早就得了召唤等在king-club专属包厢里,程予行特地叮嘱,今儿全是自己人,谁也不准带女伴。 张倾上回不在,于是林致声情并茂地给他讲解着这桩一波三折荡气回肠的三救姻缘。 张倾听得啧啧地嘆:“三救姻缘,这是现成的电影剧本啊,回头我找个编剧写写,弄个电影出来。” “倾哥你那阵也成天飞美国,就属你跟老四走得最近,你怎么也不知道这事儿?”姚森递给他一根烟。 “我哪儿知道啊,那小子半个字没提过,那会找他出来吃顿饭比预约总统还难。”张倾点着烟,“老四是真栽在里头了啊?哥们儿这么多年第一次听他开口求我,你敢信?他真是‘求’我去参加那什么什么节目!”张倾咬牙切齿地强调那个求字。 “谁不是呢?今儿不就为这组的局么,这得算是为博红颜一笑,烽火戏诸侯了吧?”霍旌南倚在沙发里,满脸是对程予行有异性没人性的鄙视。 林致不以为然:“也不光是为了追姑娘吧,这不有救命之恩么,别说让咱们几个出个镜,再肝脑涂地也是应当。” 这么一说兄弟几个深以为然。 “那老四到底是想报恩啊,还是想要人啊?”张倾疑惑。 “我瞅着他那样儿,是真心喜欢,你等会见着就知道,老四的女朋友全是比着她那样来的,跟走火入魔一样,最过分的是,见着一个叫summer的女的就非逼着人改名字!”霍旌南摇着头。 张倾想起来了:“哎,你别说,前阵儿他确实给我打电话,让我公司里面凡是叫summer的艺人必须得改名,原来为的这。既然这么喜欢,这么多年嘛去了?早点怎么不把人拿下啊?” “我听四哥的意思,大概是之前人家一直有男朋友,他一直没敢表白。”林致道。 “有男朋友怎么了,抢啊!真是够怂的,好歹是小程总,现成的霸道总裁路子不走,玩什么虐恋情深。”张倾恨铁不成钢。 “那姑娘吧,还真硬抢不得,一会你见了就知道了,老四跟她站一块感觉就特别受!”姚森道。 “什么什么?什么痩?”张倾没懂。 林致笑抽了:“森哥的意思是,四哥跟那个女孩儿站一起,那女孩是攻,四哥是受!” “原来是御姐儿型的?” “一点不御姐儿,还很小仙女,就是那气质吧,比较帅,那架子鼓打得,攻气十足!四哥提起她时候的那眼神儿,都能汪出水儿来!” “你要这么形容,那还真是一块铁板!” “可不是!” 一屋子男人正调侃着,包厢门打开了,两个话题中心里的人物走进来。 桑蒙含笑盈盈而立,在程予行介绍的时候一一颔首,在坐的都是见惯风月的,哪个都是身边群美环伺,可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确实美得别具一格。 第21页 气质这种东西实在很玄妙,言语不可形容,桑蒙这女子给人的感觉就似灵泉清透,白衬衣黄开衫,米色长裤白色休闲鞋,这么简单的衣饰站在那儿都挡不住她灵气逼人。 让男人见了忍不住眼前一亮,却不忍生亵渎之心的美。 女子美得清高清冷也分两种,一种容颜绝世可出身堪怜,若是心比天高,那美貌简直就是女人的灾难,只能落个命比纸薄;可要是出身教养一流,能掌握自己的命运,那真是得天独厚,这样的女人一般男人也不敢生追求之心。 桑蒙无疑就是后者。 张倾几个心里有些理解程四的战战兢兢,没有弱点的女人,除非让她自己爱上你,否则真是手都没处下。 桑蒙开门见山地感谢各位拨冗一聚,简单介绍了工作来意,程予行端坐在女子身边,双手老老实实安放在膝盖上,看着女子的眼睛像孩子般,渴慕又热烈。看得几个男人心里又嘆气又发笑。 “桑小姐不用客气,别的不说,就沖你对老四的救命之恩,凡有所请也当义不容辞,何况这种举手之劳。谢谢这种话就不用多说,真要谢,也是我们感谢你相救之情。”张倾拿过一只杯子,倒了半杯酒递过去,众人齐举杯敬她。 桑蒙这才露出一丝惶恐,许是几个男人郑重其事的样子出乎她意料,她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叫我summer就好。其实我也是举手之劳。” “summer不觉得跟老四实在缘分匪浅吗?三次相救,我们听的人都觉得震撼无比,老四就算是以身相许都不为过。”姚森笑道。 桑蒙愣了一愣:“其实都是巧合,要说有缘,elvis跟抢劫案倒是更有缘,很多在美国住了一辈子的人一次都碰不上,他倒是演了个帽子戏法!” 她戏嚯地看向程予行,眼里是满满的调笑。 程予行被她看得心口一热,脸红耳赤,男人们都笑了起来。 生疏的气氛消散,男人们都挨个起身给桑蒙单独敬酒,一会儿功夫桑蒙已经脸颊酡红,程予行悄悄问她:“你还行吗?不然我替你喝。” 林致离得最近听得清楚,急得在桌下狠狠踢了他一脚,程予行疑惑看过去,林致挤眉弄眼,程予行霎时明白了,兄弟们这是借谢酒的名义想灌醉桑蒙。 他心下纠结,既心动于可以看到桑蒙醉酒之态,又心疼她喝多会不会难受,一时神情莫测,看得众兄弟恨铁不成钢,都恨不得踹上去一脚。 桑蒙不知道他们这些暗流汹涌,摆手道:“没事儿,我酒量还可以。” 酒品看人品,男人女人都如是。 包厢门又被推开,在楼下蠢蠢欲动好久的姚思走了进来。 姚思大方地自斟三杯,也是敬桑蒙救程予行之恩,桑蒙无奈地陪了三杯。 她轻声对程予行道:“是不是每一个认识你的人都得对我这么一通谢?” 程予行也低声道:“这些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上面还有三个姐姐,还有我父母和祖父母,他们以后见了你,会谢得更厉害。” “天哪!”到底酒意上头,桑蒙一直笑意盈盈的脸开始出现崩裂的表情,“千万不要让我面对那一天,我觉得这样挟恩以报,很是惶恐。” “不要惶恐,我想有这一天,可是想了十二年了。” 桑蒙脑子已经开始发晕,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 她的脑袋重重往下一垂,差点夯到面前的桌上,程予行赶紧用手掌托住她的额:“是不是头晕了?休息会儿,别喝了。” 桑蒙来不及回话,姚思却是一把推开程予行:“四哥,你坐开点,我还要和summer好好喝几杯呢!” 桑蒙勉强撑着意识,又陪了一会姚思。 姚思从小跟着几个哥哥混迹酒桌,那是千杯不醉的量,桑蒙哪里是她的对手,两个女人自斟自饮把一瓶轩尼诗去了一多半。 桑蒙终于在以张倾为首的众人明目张胆的围攻下消失了最后一丝清明,她指着程予行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你怎么一直摇头,好像不倒翁......” 她的身子已经不自主倾斜,整个人软软地往程予行怀里倒。 程予行扶着她的肩膀,手心里满满都是汗,一时手足无措。 桑蒙又去点他的脑袋:“不要一直晃,我头晕......” 她这副酒意熏然的憨态让程予行看得心动情动,傻傻地连话都不知说什么好。只一迳盯着她傻笑。 张倾忍不住嘆气,沖他点着下颌示意道:“summer醉了,老四你要不要先送她回去?” 程予行这才如梦初醒,低声哄到:“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桑蒙用力甩头,虽然语音模糊,但是程予行还是听清了,也听懂了,她说:“我不回家,chrissy还在生我气,我不能回去......” 一句话让程予行如遭雷击。 其他人不明所以,看着程予行僵立在那里,脸色极度难看。 “怎么回事儿,老四?” 程予行回了神,抹了一把脸:“她喝多了,人都认不出了。我先送她回去。” 说完,一把横抱起桑蒙,走了出去。 ☆、013 程予行把桑蒙抱到车上,她已经完全睡着了。 其实桑蒙的警戒心很重,常年孤身生活在国外,她习惯保护自己,像这样夜晚酒醉在男人身边沉睡过去还是第一次。 第22页 她本能觉得程予行让她觉得安全,可能是因为他一直把她的救命之恩挂在嘴边。 程予行纠结着,喝了这么多,肯定不适合把人送回家,让桑路远见着了,说不定得好一顿训斥。 程予行可不想承认自己压根不想把人送回去的私心。 带回自己家,好像也不合适,等桑蒙醒了,指不定误会自己经常带女人回家呢,虽然他真挺想把人带回去的,也虽然今儿这顿酒是兄弟们存心灌而他也存心默许的。 而酒店这种地方更是不能带去的,那么暧昧的场所他倒不怕自己做点什么不好的事,就是觉得莫名的亵渎。 哪儿都不能去,在车里就这么待着也好啊! 程予行就那么呆呆看着她粉嫩酡红的脸。 车内瀰漫着淡淡的酒气,程予行也不由得醺然欲醉。他心里无疑是激动雀跃的,这是他渴求了十二年的姑娘啊! 每一次小心翼翼地靠近,每一次又阴差阳错地擦肩而过。 那时候想都不敢想,有一天能这样近地看着她,甚至刚刚还抱着她。 程予行伸出手,试探地碰了碰她的脸颊,触手热烫,她真的醉的厉害,这样子就算醒了也会很难受。 他把车子停在一家超市门口,进去买了几瓶矿泉水和湿纸巾,又回到车里。 程予行拿湿纸巾给她擦着脸,又打开矿泉水哄着她喝,却被她一把推开,那水洒了他一身,他也不恼。 桑蒙翻了个身,背对着程予行继续睡。 程予行将副驾驶座位放低,将她调整好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继续让她睡,又到后车厢拿了薄毯给她盖好。他第一次照顾人,做得不是很熟练,小心翼翼里带着笨拙,可是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是虔诚的,温柔的,带着前所未有的细緻和耐心,怀着多年夙愿得偿的欢喜。 手机响了一声,是姚森发来的微信: 兄弟们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加油! 程予行失笑,他知道这帮兄弟在想什么,他轻嗤,怎么可能呢?他哪里敢?他又哪里捨得。 他只要这样守在她旁边看她安静的睡颜,都觉得无比奢侈,哪里还敢想其他的。 他把手机调了静音,从桑蒙的包里拿出她的手机也给调了静音,想了想发动起车子。 桑蒙如果醒了,睁眼就能看到s市最美的地方,应该会很高兴。 s市最美的地方,在西山桃林。 从这里开到西山耗时两个钟头,程予行又花了半个小时联繫上桃林主人,才得以进入桃园。等他把车子停好,已经逼近凌晨三点。 车里开着暖气,桑蒙依然睡得香甜。 程予行将自己的座位调低,调到他躺下转头就能看着她的位置,就那么静静地看她。 看她细緻的眉眼,粉嫩的脸颊,红润的嘴唇鲜艷欲滴。 程予行咽了咽口水,悄悄凑近,想亲,又不太敢。对桑蒙来说,这是他们正儿八经第二次接触,他不能对她那么随便。 那么,亲亲小手还是可以的吧。 程予行轻轻牵起她的手,唇贴上去轻啄了一下,偷瞧她的脸,完全没有意识,依然睡得沉。他忍不住贴紧了些,细细密密地亲吻着。 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凑近亲了亲她的脸。 脸颊还烫着,嫩嫩的,软软的,带着酒气的清香。 亲一下,又亲了一下。 他食髓知味,目光贪婪地移向她形状美好的嘴唇,挣扎许久还是颤抖地靠过去,快速地让两片唇瓣相贴。 只贴合了一秒就逃也似的离开。 做完这一切,程予行的心脏砰然直跳,像是刚做完一场剧烈的运动。天知道他只是偷了个吻。 他偏过头去看向窗外,那里漆黑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车玻璃上映着他自己的脸,他抚摸着自己的嘴唇,无声地痴痴笑。 笑了很久他又转脸看着桑蒙,喃喃自言自语着,带着不贊同的轻责:“睡得这么沉,让人占便宜都不知道,幸亏是我,要是旁人在你也这么没戒心那就危险啦!” 说得好像他自己是正人君子一样,也不想想是什么人把姑娘灌醉,什么人捨不得把人送回家。 桑蒙是被喉咙的刺痛给烧醒的,渴得要命。她身子一动,程予行就凑过来了。 “summer,summer--”他低声唤。 男人的声音?桑蒙吓了一跳,吃力地睁眼,程予行清俊的眉眼就在眼前。 桑蒙懵了一会儿,终于找回自己的意识,她揉着太阳穴,从沙哑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水--” 程予行递过来一瓶拧开盖的水。 桑蒙“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才想起来问正事:“我怎么睡在车里?几点了?” “五点五十,天快亮了。” “额,”桑蒙看了看窗外,果然天刚蒙蒙亮,“你怎么没有把我送回家?” 程予行心虚地答:“你喝醉了,我怕你父亲会骂你。” 桑蒙默了一默:“好吧,你想得真周到。” “头疼吗?你昨晚喝了很多。”程予行关心地问。 桑蒙双手撑额,轻轻按了按:“还好,不用担心,我酒量其实不错,睡醒就好。” 她扒着车窗户看着外面,疑惑地问:“我们这是在哪里呢?不太像市中心啊。” 第23页 桑蒙欲拉开车门。 程予行拦住她,给了她一个神秘的微笑:“再等一会,等天大亮,给你一个surprise!” 程予行没有骗她。 天光大亮之后,桑蒙下了车,瞬间就被满目红霞迷惑了双眼。 漫无边际的桃花开满整个山头,一团团,一簇簇压满枝头,像是荡漾着的花海,在日出的晨光照耀下,美过天边的云霞。 晨风拂过,粉色的花瓣迎风飘洒,轻柔飘落在桑蒙的肩头,扑鼻的芬芳,萦萦绕绕。 桑蒙仿佛一脚踏进了错乱的时序,跌入时空的深渊里。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她喃喃道:“天哪,这里是桃花源么。” 桑蒙忍不住张开双臂,微闭起双眼,金色阳光透过桃树的缝隙,斑斑驳驳落在她的肩上,她沐浴在晨光里,徜徉在花海中,好像圣洁的振翅的天使。 程予行被这“人面桃花相映红”的风景迷住了,他寻寻觅觅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竟然在此时还能看到这样的桑蒙。 程予行忽然想起那句“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当真将他此时的心境表达得淋漓尽致。 他的小天使,真的站在他眼前。 他们站在同一片桃林里,深吸着同一阵花香,感受着同样的春风。 万般情怀画中人,画中人是心上人。 程予行的眼底忽然涌上一片湿意。 “这里是西山,这桃园属于西山靳家,这个时节,整个s市,没有比这里更美的地方了。”程予行低声说。 “的确很美。” “六月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来这里摘桃,这里的土质特别,种出来的水蜜桃是s市一宝,千金难求。”程予行道。 桑蒙疑惑:“你刚才不是说这是私人桃园吗?” “没有关系,是熟人。” “啊,”桑蒙轻点头,她缓步向前,穿梭在缤纷桃林中,忽而伸手轻触枝头的花瓣,纤长的手指白皙,点在粉红的花瓣上,明明是个清丽美好的画面,却无端让人觉得旖旎,她出神凝视桃树的模样几乎有勾魂摄魄之媚态,程予行悄悄拿出手机拍下这个侧影。 他恍惚了好一阵,才轻声问: “summer,你喜欢这里么?” “喜欢的,太喜欢了。”桑蒙也如梦呓一般地答。 “那么,以后只要这桃花还开着,只要你想看,我就带你来好不好?我带你去看这世上所有最美的桃花,好不好?”男人的声音温润沉静,带着故意而为的魅惑。话里的深情呼之欲出。 桑蒙听懂了。 她于是沉默。 程予行热切地眸光注视着她,然后那眸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因为他看到桑蒙脸颊上的晕红一点一点在消退,她先前被桃花美景所迷惑的朦胧双眼一点一点在清明,她欢/愉陶醉的表情一点一点在收敛,她萦绕了他一整夜的温暖气息一点一点在冰冷。 程予行再怎么后知后觉,也知道自己唐突了。 桑蒙的沉默,无疑是对他表白的拒绝。 ☆、014 程予行的心跌到了谷底。 他暗暗骂自己,怎么这样沉不住气,讲那么暧昧的话,一定惹她生气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今天怎的如此沉不住气,真是得意忘形了。 美好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桑蒙轻咳了一声:“我们回去吧,我今天还要上班。” 程予行点头。 车子一边行驶着,程予行一边插/上蓝牙打电话: “邹凯......准备一套洗漱用品还有一套女士的衣服......不,不要休闲的,要正装......尺码?”他看向桑蒙,“你穿什么尺码?” “啊?干嘛?”桑蒙莫名。 “这里开到电视台要两个多小时,回家换衣服来不及。” 桑蒙大惊:“两个多小时?” 她只得报了自己的尺寸。 “还有鞋子,要换高跟鞋吗?” 桑蒙窘迫地点头,又报了鞋子的码数。 程予行唇边泛着笑,继续对电话那头道:“我快到市里给你打电话,你送到电视台门口。还有,准备一份早餐......你看着办......不知道就什么都准备一点......挂了。” 桑蒙听得胆战心惊:“那个,早饭我可以自己随便买点,我们电视台门口就有。” “我也要吃的。”程予行一本正经地答。 好吧,桑蒙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除了浪漫,还很细心,又体贴。 可是桑蒙一直是被人这样宠过来的,不管她跟谁在一起,似乎每一个都对她很好。 所以用“好”想打动桑蒙,无疑是很难的。 桑蒙自觉她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表面春风拂面,人见人爱,跟她相处的人都很容易喜欢她。 内里却是个冷心冷情的,她对任何人的私事不感兴趣,不好奇,也不多情。 她愿意在别人危难的时候尽力帮助,那是她的道德感和责任心,并不意味着她是个滥用同情心的人。 她把感情和自我分得很开,她把感情的类型也分得很开。 如果触碰了她的底线,哪怕再喜欢,她也会毫不犹豫转身不给人留半分余地,比如frank,比如chrissy。 第24页 程予行说的那句话太直白了,桑蒙根本不能当做听不懂。 从昨天唐翎打她一巴掌开始,短短时间内剧情一再反转,她突然就成了他的救命恩人,然后他帮她解决了节目嘉宾的难题,本来是天大的一个人情,但是有救命之恩在前,她接受得也心安理得。 她承认刚才那一场桃花看得很是震撼,可也仅此而已。 她对这个男人之前没有深刻的印象,这样说或许很残忍。桑蒙喜欢像徐进那样轮廓分明,坚毅沉稳的人,并不是说她对徐进有什么特殊情愫,她只是喜欢那种类型,令人有安全感。 而程予行,是她最不感冒的一类。唇红齿白,长相俊美,像时下国内流行的小鲜肉,好像女朋友也不少,统共见过他两回,就见到了两个女朋友。 他对她所有的优待来自于她对他的救命之恩,他可能会混淆这样的情愫,但是她不会混淆。 男人的感情比女人强烈,女人的感情比男人持久。 父母的婚姻悲剧给桑蒙上了刻入骨髓的一课,所以她在对待感情上向来慎之又慎。 她觉得过分强烈的爱和恨都很可怕,不经意间就能毁灭一个人。 多年来她身边围绕无数男孩,她也只喜欢过一个frank,而因为frank她对于感情就更加如履薄冰。 她不会忘记frank是如何背叛了她,对于背叛指数可能更高一些的程予行,她有些本能的抗拒。 程予行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但是做恋人,桑蒙觉得她会很辛苦。 看,她如此冷静理智地剖析程予行,可见自己对他实在产生不了爱情,爱情是非理智的,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而不是建立在他想报恩她就予以成全这样的前提下。 桑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因为一直告诫自己要理智,强迫自己要警戒,她的神情显得很是严肃。 程予行看着桑蒙一直冷漠的小脸,心下无比忐忑。 给邹凯打完电话后,他们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她不想说话,他不敢说话。 他几次想开口却不知如何开口,她冷情起来的时候是多么决绝的一个人,他见识过,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她回来了一个多月他都没敢在她眼前出现,只敢每日偷偷窥视她。 昨天唐翎的事情给了他一个靠近她的契机,他多年的心里话终于能说给她知道,他本来已欣喜若狂。 他看着她立在漫天粉白桃花下的身影,美得让他目眩神迷,一时情不自禁就说出了那样的话。 太急了,太急了。 对她来说,可能他还只是个见面两次的陌生人。 救命之恩于他来说刻骨铭心,可她早就遗忘在时光流逝里。 车子进入市中心开始堵车,程予行终于有机会问话:“几点钟到班?” “九点。” 程予行看着表:“可能会迟到,这个时候很堵,要不我帮你请个假吧?” 桑蒙笑了笑:“没关系,反正我们台里也以为我是关系户,别迟太久就好。” “台里知道你是桑董的女儿?” “不是,他们以为我是徐进的妹妹。” 程予行笑了。 “徐进是远山的第一特助,远山是姓桑的,你也姓桑,但凡知道这点的,都能猜出你的身份。” 桑蒙如醍醐灌顶:“怪不得主任一定要我去邀请嘉宾,原来他早就猜到我是谁了!” 程予行一副“你才发现”的表情。 “唉,自从回国后才发现聪明人太多,我脑子已经不太够用。” “中国人把聪明都用在人情往来上,你以后就会习惯了。” 桑蒙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意外他说这样的话。 “对了,节目什么时候开始录?”程予行问。 “下个星期,第一期的嘉宾的就是你,可以么?” 程予行点头:“没问题,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他又没话找话说:“制作节目会很辛苦,正式开始以后你应该会很忙。” “你对电视台的工作倒是很了解。”桑蒙似笑非笑,“是了,你女朋友也是电视台的。” 程予行脑子一空,急急解释道:“那个,唐翎不是我女朋友--” “我明白,你这样的人,可能对于女朋友的定义跟我不一样。” 程予行一脚急踩剎车,车子停下。 他转身看着桑蒙,很认真地道:“我跟唐翎,是再单纯不过的关系,我没有喜欢过她,也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不是随随便便乱搞男女关系的人!” 他这样说,倒是真的把桑蒙震住了。 后面的人拼命鸣喇叭,车子再次滑入车河中,这次轮到程予行不说话,他抿着唇,面上满满的委屈之色。 桑蒙有些尴尬,好像真的,错怪他了? 原本桑蒙坚持的冰冷,就被这样敲开了一道口子,她先前已经想好下车后就把话挑明,不再给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可程予行这样委屈的一副模样,好像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欺负他的事一样,尤其这个人,昨天刚帮她那么大一个忙,又守着醉酒的她在车里坐了一夜,人家还好心带她看一场那么美的桃花。 第25页 自己那样拒人于千里,用不负责任的臆想来揣度他,实在有些过分。 坚持自己冷心冷情的桑蒙,短短一瞬间里就将理智坚硬统统转成了内疚自责,这人既不是她认为的多情风流,也似乎比她想像的更脆弱柔软,是的,脆弱柔软,这么大一个男人,眼眶微红,紧抿着嘴唇,像是被她气得要随时哭出来给她看,可不就是脆弱柔软吗? ☆、015 车子终于到了电视台大门外,邹凯提着大包小包疾步走过来。 程予行下车接过满手的袋子,让邹凯离开后自己又坐回车里。 桑蒙看着满满当当的早餐袋子惊呆了:“你的助理是把早餐店都搬来了吗?这怎么吃得完!” “吃不完给别人吃,”程予行不以为意,“上去吧,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反正已经迟到了,不在乎再晚几分钟。” 桑蒙来不及再客气,急急忙忙就要下车。 程予行却拉住了她:“晚上下班,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吃饭,可不可以?” 桑蒙犹豫了一下,看着他殷切的眼光,最终还是不忍心拒绝,点了点头。 程予行如释重负地笑,笑容烂漫得像个孩子,他松开手,轻声催促:“去吧。” 桑蒙心绪复杂,如果说她先前还坚定地认为不适宜和程予行发展朋友以外的情谊,当他义正词严地说“我不是随随便便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当她看到他那个孩子般的笑,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一片平湖,不可遏制的,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她心内暗自嘆息,程予行这个人似乎发现了她吃软不吃硬的弱点,这可真让人头疼。 邹凯的心情无比激动。 跟随程予行五年,他见过自家boss身边来来去去无数女人,外面的人以为小程总热衷风花雪月一如他那几个死党发小,只有邹凯知道,他的老闆只是在寻找一个影子。 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这个影子喜好休闲的穿着,长发束起,会打爵士鼓,会弹贝斯,会唱歌,会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不爱哭,小程总叫她“小天使”。 邹凯在程予行的电脑屏幕上见过本尊的照片,程予行也从不刻意掩饰,邹凯疑惑了很久,这个女孩明显很年轻,排除了已婚身份,那是怎样禁忌的身份让小老闆连追一追都不能? 但是邹凯知道,这个女孩真的出现了,不为别的,就为他亲自叫他送衣服送早餐,而且把他挡在车外连人都不给他瞧见。 小程总认识的女人不给他瞧一瞧是破天荒头一回,这意义不言而喻,更何况,大清早让他送衣服和洗漱用品,说明什么?说明两人在一起过夜但是却不是在室内过夜啊! 这样珍而重之,邹凯几乎敢打赌这是未来的小老闆娘没跑了! 尤其是此刻,他看到坐在会议室里的自家小老闆一脸迷样的表情,时而皱眉时而傻笑时而轻声嘀咕,更不间断地低头看看手机看看表,全会议室里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往他脸上身上扫。 虽然程予行到公司换了衣服,可是一夜未眠留下的青黑眼圈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个清楚啊!这是一向注意仪容的小程总以前从未发生过的情况啊! 有几个同事不断向他挤眉弄眼,眼风间是邹凯一目了然的潜台词:会议结束别走,聊聊啊! 会议一结束,邹凯还来不及应邀和众同事一起去茶水间交流一番八卦,小程总就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捞走了,竟是去车行选车。 邹凯受宠若惊,什么时候小程总买车需要听取他的意见了? 小程总是这么说的:“你比较了解女孩子,你觉得二十四岁的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车?” 这个问题让邹凯的嘴巴张得能吞下去一个球,他结结巴巴说:“我......我什么时候了解女孩子了?” “你不是学过心理学,还拿了个硕士么?” 邹凯傻眼,小心斟酌道:“我觉得您可能对心理学硕士有点误解?” “我觉得是你专业能力不过关!”程予行挑眉。 邹凯一咬牙:“这......其实人家喜欢什么车,您只要问问就可以了。” “要是能问的话,我还叫你来干什么?”小程总瞪眼。 自己的能力完全被误解,邹凯哭笑不得,可做为一个万能助理,必须尽职尽责回答上司每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那您是买了送人啊,还是自己开了请人坐啊?” 程予行有点赞赏他这么快捋清重点,摸了摸下巴:“买一辆送,再买一辆坐?” 邹凯硬着头皮指了指:“这款一黑一白,白的送,黑的您自个儿开,再上个情侣车牌,特别合适!” 程予行认真地看了看,鄙视道:“白加黑,你俗不俗?” “这款红色也不错,给姑娘开特别帅!” “她所有的东西都不用红色,应该不喜欢。” “那就在外面贴层膜啊!” 程予行:“你这是让我怀疑你的智商?贴膜我还选红色干嘛!” “这款,这款好,女孩都喜欢这个!” “二奶车专属,你骂谁呢!” 别说邹凯快哭了,连一旁跟随着的销售员脸都崩裂了。 “小程先生,其实您可以把姑娘带来自己挑。”销售员好心给邹凯解围。 第26页 程予行抿唇,他以前亲眼看见过一个男生开着布加迪追着桑蒙跑,非要把钥匙塞她手里,那时候桑蒙怎么做的?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一直沉默到那男孩讪讪地自己把钥匙收回去,那时候他在后面看着还觉得姑娘特别酷。砸钱那一套对桑蒙是不起作用的,弄得不好还很容易砸到自己的脚。 所以女孩子不差钱也不好,真不好,特别难追,特别难打动。 小程总最后挑了一辆中规中矩的宝马x5,因为他居然指着那bmw的标志很认真地跟邹凯说:“bmw,be my wife,这个好。” 邹凯几乎摔着自己。 之后他陪着小程总去买号,boss大大居然指定要了一个惊悚的车牌--s&m124,正常人谁要这个号?s&m也就算了,还要儿死?邹凯看得整个太阳穴都突突地跳。 就这车牌搁上路,普通一辆宝马能开出航母的回头率! 这还不够,程予行还煞有介事地告诉他,他本来最想要的号是s&m520,让邹凯也一併给他弄来,还有s&m521,上在其它他常用的车上。 这祖宗真是魔障了。 邹凯一边抽着嘴角一边含蓄地提醒着自家小老闆:“s和m这两个字母不好这么放在一起......” 程予行不高兴了:“这两个字母怎么着你了?” 邹凯依然硬着头皮劝:“124这三个数字也不太吉利......” 小程总冷冷瞪他一眼,霸气甩下四个字儿:“小爷喜欢!”然后直接丢下他扬长而去。 邹凯觉得虽然自家小程总向来不是多沉稳大气的一个人,但也真从来没有这么不着调过,如今真是恋爱毁所有,节操是路人。 邹凯看不懂这个车牌,可是桑蒙一下子就明白了。 s&m,桑蒙。 124,是她的生日。 她瞪视着新车牌,好半晌才能言语:“我以为国内的人会比较忌讳这样的车牌号。” “怎么会?”程予行笑得促狭,“我不大讲究这个,我随便摇到的,你不喜欢?” 桑蒙无语了好一会,她没怎么见过这么百无禁忌又能睁眼说瞎话的人:“你喜欢就好。” 程予行开心地发动着车子:“想吃什么?” 桑蒙随口答:“都可以。” “都可以啊,这可跟随便一样难办啊,这样,”程予行换了方式问,“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 “重口还是轻口?” “重口。” “啊,这个选项可就多了,川菜,渝菜,湘菜,火锅,干锅,唔......还有串串香麻辣烫......” 桑蒙服了,赶紧截断他的话头:“川菜。” 两人都笑了,程予行打了个响指:“ok!我知道去哪里吃了。” 桑蒙摇着头,她说“都可以”的时候带了点小刁难,男人请女人吃饭的时候最怕听到“随便”这样的答案,她想看他怎么来应对她,结果还真是...... 真是有经验啊! 桑蒙看着车外,丝毫没有意识自己唇边泛起多么温柔的笑。 ☆、016 车子停在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程予行在前面领路,手指上转着钥匙环:“这里有一家川菜特别地道,咱们还得排队,你要是饿得厉害先买点别的垫垫。” 桑蒙有些意外,大少爷不搞特殊化,这样亲民倒是挺实在。 叫完号程予行苦着一张脸:“前面还有十几桌。” “那要等多久?”桑蒙倒是无所谓,回来一个多月早已习惯到哪里吃东西都得排队。 “半个小时左右吧。” 饭店门口有一排娃娃机,桑蒙往那里扫了一眼,眼睛亮了亮,目光里有着女孩子见到萌物的天然的喜爱。 程予行撸起袖子跃跃欲试:“我抓个娃娃送你,你喜欢哪个?” 桑蒙指了指其中一个娃娃。 程予行还是第一次玩这个,扫了一堆币,兴致勃勃抓了好多次,每次都差那么一点。他也不泄气,还一边假充内行道:“这些娃娃机爪子都调试过,多抓抓就有了。” 桑蒙给面子地点点头,对他拙劣的技术忍俊不禁,一迳憋着笑。 程予行一捧币用完还是一个没抓着,倒是周围围了一圈人看,因为他实在抓了太多次。 程予行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有观看的人帮忙计数,还在窃窃私语着:“抓了七十多次一个没抓着呢!” “这都能买多少娃娃了......” 程予行再厚的脸皮也有点挂不住了,桑蒙站在一旁明显已经憋不住笑:“要不别抓了,我也不是多想要。” 这句话简直火上浇油,男人有点恼羞成怒,不服气地又扫了一堆币:“我就不信我一个抓不着!”结果仍然一无所获。 最后还剩下几个币,桑蒙终于忍不住道:“我试试吧。” 程予行让开,桑蒙转了转游戏杆,思索了一下开始移动,这个过程中她的手一直很稳,确定位置后果断按下按钮,那夹子带起娃娃晃晃悠悠往挡板口走,“咚!”一声娃娃掉进了挡板口,周围爆发出一阵掌声。 程予行又惊又喜,完全没有技不如人的难堪。 第27页 他抱起娃娃立在一旁的功夫桑蒙又抓上来一个,程予行笑得亮出一口白牙,好像那娃娃是他抓的一样。 这一幕真是极具喜感,周围的人也都善意地笑,桑蒙都被人夸得不好意思了,反而那个出了半天糗的人开心地像个傻瓜。 正好饭店也叫到了他们那桌。 两人对面而坐,一人旁边的椅子上搁着个娃娃。 照例是程予行点了一堆,桑蒙又划去了一大半,服务生看得眼直抽抽,这么麻烦干嘛呢?直接让女的点不就行了! 程予行是真喜欢跟桑蒙待一起,分分秒秒都是欢喜。他喜欢的姑娘连抓娃娃都比他厉害,她天生就是拯救他来的。 桑蒙被他笑看得莫名其妙,只得没话找话说:“这里人真多啊!” 程予行深以为然:“我也是第一次来。” “那你怎么知道这里好吃?” 程予行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a4纸,桑蒙好奇接过一看,顿时瞠目结舌。 只见纸上密密麻麻罗列着s市各种大众名吃,店名地址招牌菜写得详细尽实,真是做得一手好功课! 也就是无论今天桑蒙想吃什么,这张纸上的攻略都足够参考。 桑蒙抚额:“所以你平时吃饭都带这么一张纸出来?” “我平时吃饭都不用自己想去哪里,助理会安排,不过那些地方我觉得你不会喜欢。”不是高级西餐厅就是私房菜馆,又贵又不好吃。程予行哪能带桑蒙去那种他自己都厌烦去的地方。 其实桑蒙确实挺触动,在这人声鼎沸的商场,烟火气息浓厚的饭馆,两人一边吃火辣辣的川菜一边随意闲聊,真有一种万家灯火,岁月静好的温馨感。 这种温馨,多年孤身国外的桑蒙很少体会。她知道,程予行这样的大少爷也很少体会。毕竟他再怎么用开怀掩饰自己,那种格格不入还是瞒不过桑蒙的眼睛,至少桑蒙看得出,他是不怎么能吃辣的。 程予行吃了一口辣得他五脏六腑都打起仗来,从脸皮子红到脖颈子,他吃不下去,又不好放下筷子,只能拼命喝水。 他看桑蒙吃得不亦乐乎,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这姑娘斗得了歹徒,抓得了娃娃,吃得了辣,真是没有最可爱只有更可爱! 吃完饭才七点多,桑蒙要回家,程予行依依不捨: “要不我们看个电影好不好?现在时间还很早......” 桑蒙看着他青黑的眼,嘆了一口气: “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睡吧?你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刚才你也没有吃饱吧?你应该回去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程予行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你......你是关心我么,我没事的,不困......也不饿......我......” 我怕回去睡醒了,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要是看电影,只怕你能在里面睡着。”桑蒙无奈道。 “不会的,再烂的片我也不会睡着!” 桑蒙只觉得沉沉压力,她吐出一口气,笑道:“好吧,你请我吃饭,我请你看电影吧!” 他们在柜檯处选票,售票员看他们俊男美女好心推荐了一部爱情喜剧电影,两人坐在大厅里一边吃着dq冰激凌一边等着电影检票。 那部电影的女演员桑蒙在电视台见过,她随意跟程予行闲聊着:“这个演员上次来过电视台,她好像也叫summer,当时我同事喊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叫我,后来她说自己改了英文名字了。那会我还挺尴尬,这个名字叫的人确实不少。”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summer这个名字。”程予行认真道。 他没有说出人家这个名字还是他要求改掉的。 桑蒙注意到程予行皱了皱眉,手按在胃部的位置。 “你胃不舒服?” “没有,大概冰激凌太凉,没事。”程予行状似不在意调整坐姿,他彻夜没睡,刚才的晚饭也没怎么吃,这会子陪着吃了一大碗冰激凌,胃疼不稀奇。 桑蒙忍不住嘆气:“你不吃辣,也不能吃冷,是不是我不问你就这么撑下去?” 程予行愣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桑蒙交代程予行一声“坐这等我”,就去了下面一个楼层。 几分钟后一杯热奶几小杯蛋糕放在程予行面前。 程予行微一愣怔,心上涌过一阵暖意,脸上绽开出一个无比欢欣的笑容。他其实也不喜欢吃甜食,可是此刻喝着热乎乎的鲜奶,吃着甜滋滋的蛋糕,他的心里尤为满足。桑蒙看上去高冷,其实特别细心,还很贴心。 他吃一口蛋糕,偷偷瞄一眼女孩,却被桑蒙不经意扫过来一眼逮个正着,他别了别眼,忍不住红了脸。 那一眼,冷不丁在桑蒙无奈而略有沉重的冰冷心脏上开出一道口子,阵阵暖意流入,她不自觉地笑了笑。 那电影真是难看到不知所谓,除了男女主角不断争吵接吻然后开船没几句正经台词,厅里没几个人在正经看的,都搂抱着亲亲热热,尤其他们前面的一对,那男人亲着亲着把手直接顺着女人的衣领伸了进去,这种情景让后排那两个不是情侣的人尴尬欲死。 桑蒙手肘抵着座椅,手掌撑着自己的额头,说走也不是,说留也不能。她也不是头一回跟人看电影遇到这样的镜头,美剧里更火爆的场景多了去了,可不知为什么,跟程予行一起看她就觉得浑身如坐针毡,尤其旁边那个男人正襟危坐,进了影厅后连坐姿都没换过一个,让桑蒙觉得自己微微一动都是一种欲盖弥彰。 第28页 程予行心内也在哀嚎,亏得这电影不是他选的,不然桑蒙还不得以为他居心不良啊,这电影还是张倾他们公司出品的,他暗暗在心里把张倾骂了个狗血淋头,拍的都是些什么混蛋玩意儿。 熬完了酷刑般的看电影时间,程予行再也找不着藉口留着桑蒙了。 两人在桑家别墅门口道别时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我明天再约你,好不好?” 桑蒙想了想,摇头:“我明天要去爷爷家吃饭。” 程予行抿了抿嘴,不死心道:“那你吃完饭我去接你,我们去king-club坐坐好吗?” 这样已经算得上死缠烂打了。 桑蒙捏了捏额角:“我后天台里要加班,下周节目就开录了。” 男人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桑蒙嘆了口气,她发现自己今天嘆气比最近一个月都多。 她其实有些话想说,但现在不是时候。程予行看上去面色很憔悴,只有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这让桑蒙不由自主心软,但也备感压力。 最后她还是温声道:“回去休息吧,来日方长。”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你很累,小心开车。” 这两句话瞬间让程予行容光焕发了起来,他一直看着桑蒙进了屋 这才恋恋不捨地驱车离开。 这一天一夜种种强烈的情绪接踵而来,相认,表白,共处,他曾经心心念念可望不可即的梦境般的场景在这不到24小时内一一上演。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利用桑蒙容易心软的弱点,不断对她示弱,追女孩子不就是要豁出脸去么,至少桑蒙明显吃这一套。 他一路行驶一路呢喃着:“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她说来日方长......” ☆、017 桑蒙进了客厅才发现这个点从未在家出现的父亲竟然端坐在沙发上,似乎就在等她归来。 桑蒙面露一丝惊讶:“爸爸?” 她走过去在沙发对面坐下。 桑路远仔细打量她,轻咳了一声道:“吴妈说,你昨晚没回来睡?” 桑蒙并无心虚:“昨晚见几个客户,稍微有点喝多,就在外面睡了。” 桑路远皱眉:“女孩子怎么能喝那么多酒,也不能随便在外面过夜!住的酒店?” “没有,在一个朋友车里睡了,天亮就直接去上班了。”桑蒙坦然,实话实说。 桑路远不好就这个问题再指摘什么,这么多年放养在外,现在关心女儿夜不归宿似乎晚了点。 “以后晚上如果出去晚了或者喝酒,打电话让司机去接,姑娘家在外面容易有危险。” “好的,”桑蒙乖顺点头,“其实国内治安很好,不过我还是会注意。” 桑路远满意地颔首,又道:“下周五公司周年庆,你准备准备。” 桑蒙一愣:“我要准备什么?” “衣服首饰总要的吧?明天开始让徐进陪你置办。” “我也要出席吗?” “你是我女儿,当然要出席。” 桑蒙无奈道:“爸爸,人徐进堂堂董事长特助,您总这样大材小用的,我都替他委屈。” “徐进他不觉得委屈,”桑路远毫不掩饰对这个肱股心腹的喜爱,“爸爸也算阅人无数,徐进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年轻人。你跟他多相处,保你受益良多。”他说的含蓄,不想挑太明反而引起女儿反感。 “让他好好帮你提高品味,整天不是衬衫牛仔就是西装西裤,女孩子要趁年轻多打扮打扮--” “okok!我知道了,我明天就请徐大师指教,”桑蒙连连讨饶,“爸爸我先上去了,昨天没有睡好。很累了。” “去吧。”桑路远摆摆手,却在桑蒙走到楼梯边时又叫住了她。 “喝杯牛奶再睡。” 桑蒙笑了,这久违的,笨拙的父爱啊。 桑蒙洗了澡,躺在床上,许久没有睡意。 她不得不承认程予行给她带来了困扰。 他所谓的三救姻缘,于她印象并不过分深刻。 他怀着殷切的感恩之心,且似乎将这感恩注入了许多暧昧情愫。 那个新车牌将他的用心昭然若揭。 他的眼神掩不住的炽热,里面承载的是桑蒙不陌生的渴求。 桑蒙在爱情上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她从不给对她心存幻想的人以希望,因为知道希望过后失望更大。 她不喜欢暧昧,不愿与人拖累。 chrissy对她十年疼爱,摊牌后她一言不发就离开了美国,至今没给任何交代。 不是不愧疚的,只是一旦去交待,势必激起对方更多的奢念。 她怕及了眼泪,忏悔,挽留,纠缠。 她不怕被辜负,但很怕辜负人。 不如就此两不相见,让时间来抚平一切,才是给对方最好的出路。 她并不是抗拒感情,如果那个人让她觉得合适,她也可以欣然接受。 她心里明镜似的,父亲撮合她和徐进的意图一眼就能看透。 相比程予行,她觉得自己更倾向于徐进这样,让她第一眼就很有好感的人。 而这份好感来自于对方的坚毅沉稳,内心强大。 如果和徐进发展下去,她觉得他是不会被自己所伤害也不会伤害自己的那种人。 第29页 但是程予行不是,程予行的感情太浓烈,这样很容易受伤。 程予行很多时候像个男孩,眼神热烈,举止笨拙,她给一个笑他就能自己乐半天,她要是严肃起来他的惶恐不安就都显露在脸上。 他把自己想像得太好,而桑蒙觉得她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种正义热血的人,时间久了他发现到自己真实的性情,难免失望。 在桃林当他说出那句话时,她就想明确答覆,可当触及他那双惶恐的写满了战战兢兢,如同说错了话的孩子一样的眼神,她发现自己说不出残忍的话。 这不像她。 她一遍遍给自己竖起警戒线,程予行把恩情当爱情,她却不能把感动当心动。 他对她的感情从恩情起头,一开始就站在弱势的地位,他处处讨好处处迁就,明明自己不喜欢那样的用餐环境,明明自己一点辣都不能吃,宁可委屈难受自己也不会对她说不,这样本身就对他不公平。 这样也让桑蒙觉得很心累。 爱情需要势均力敌,谁也不能比谁自矮三分。 他越是这样激烈澎湃,她越不能欲拒还迎。 她暗暗下了决心,下次见面,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桑蒙一边辗转反侧,一边不住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把头埋进枕头里,不得不烦闷地承认自己失眠了。 可怜程予行怀抱着“来日方长”的美好遐想已经跌入了梦乡,却不知桑蒙思绪百转,每一转都在想着怎么恰如其分地拒绝他。 程予行醒于一场无比美好的梦。 梦里种种不可言述全是她,微笑的桑蒙,微嗔的桑蒙,微颤的桑蒙。 出现最多的是她前夜在他车里脸颊酡红,气息如兰的样子,他在梦里对她做尽他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一枝红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他肆无忌惮地亲吻她,从饱满的额吻到浓密的眼睫,从她粉嫩的脸颊吻到红润的嘴唇,他亲吻她修长白皙的脖颈,看她紧闭着双眼,娇羞颤抖的风情。 他在她耳边低喘,试图用最蛊惑的声音来倾诉他的情意:“小天使,我喜欢你,喜欢你!” 身随意动,不可遏制,程予行猛然惊醒,忽觉下/身一片濡/湿。 “靠!” 好梦由来最易醒。 他起身将床单全都撤下,走进浴室在镜子里看到一张布满潮红的脸,是自己的脸,陌生的,带着欲求不满的些微扭曲。 他狠狠揉了揉脸,走进浴室,拧开龙头,冷水兜头而下,淋遍全身。 程予行双手撑在浴室的瓷砖壁上,垂着头,任冰凉的水流沖泄,好多年没有做这样的梦了,根本不敢梦,根本不敢想。 那年从美国回来养伤,拿到了桑蒙的资料,他几乎病态般地收集一切关于她的信息。 他通过私家侦探传来的一张张照片,一沓沓档案,将这个仅见过三面的女孩,了解个彻彻底底。 发小们都认为他是因救命之恩而生亲近之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即使没有救命之恩,只要给他机会认识了这个女孩子,他一样会情根深种。 她聪明狡黠的样子,她舞台高歌的样子,她嫣然一笑的样子,她冷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每一个样子都比着他程予行喜欢的模样而生。 他不是没有见过漂亮活泼有才华的女孩子,年少时候也曾经追逐征服优秀女孩的快/感,可那只是少年的新鲜好玩,只有桑蒙,他知道自己喜欢她,不为征服。 所以他后来去找她,发现她有恋人以后几乎落荒而逃,如果他要报恩,大可不必顾忌她的恋人。 如果只为报恩,在她一次次忽视他,选择了其他人的时候,他不会痛哭流涕,黯然转身。 他也想过是不是因为难以得到所以才会念念不忘。 他在其他女孩身上寻找她的影子,可不论那个人怎么像她,他都能清晰分辨出那个人不是她,他亲不下去,碰不下去,即使那些女孩再热情如火,他都能毫不犹豫推开。 宁可对着她的相片情动,也无法回应其他女人。 如果这样还不够爱,怎样才是够? 他卑微到不敢奢求她的爱,只要她能在他身边,在他眼前出现,他就无限欢喜。 怎么能够这样,去喜欢一个人? 他是家中唯一男丁,从他学成回国,他的终身大事就是全家人的心头病,城中名媛想嫁他的不知凡几,难得父母开明并不强迫,可每次回到南湖庄园对着母亲若有若无的嘆息和父亲话里话外的暗示,他也很是无力。 最后双亲甚至给出底线,不结婚都没关系,生个孩子也行啊,无论女方什么家世门第统统都可以不在乎。 他也想过一咬牙成全了父母算了,可是没有办法,只要不是她,他哪个都不想要。 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好笑,这样一副痴情的样子做给谁看呢?那个人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先前她在万里之外的美国也就算了,他放弃了五年,似乎也把自己过得很好。可是这一天一夜的相处,让他所有被埋藏在深海下的熔岩烈火般的感情尽数喷薄而出,她比他记忆中的更可爱,更温柔,更美丽,更迷人。让他喜欢到骨血里去。 不见还好,这一下子见了,竟然疯魔一般。 每时每刻,都想见到。 第30页 分离的每分每秒,都在想念。 程予行回到床边,看了看表,凌晨四点三十四分。 觉是睡不着了,他倒在床上,呆呆瞪视着天花板。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翻身拿过手机,里面存储着白天在桃林时拍下的桑蒙的照片。 他把照片设置为桌面和屏保,手指摩挲着屏幕,凝视了很久。 今天桑蒙没有答应他的约会,他只能偷偷去看。 多好,即使她不能赴约,他也可以想见就见。 他一边窃喜着,一边看着窗外,等待天明。 ☆、018 桑蒙是个对工作极为投入的人。 原本鑑于她的年轻,工作组的很多人还抱有质疑,在她成功邀请了s市最知名的几位青年企业家后,大家震撼于她的背景。 但是当她把所有前期准备工作都面面俱到,策划书完美得令人找不出半点瑕疵时,所有人都服气了。 冯悦晓笑言,桑蒙才是《对话1985》的最当之无愧的嘉宾。 其实冯悦晓对桑蒙很是感激,因为桑蒙的慧眼,她得以参加到这档在台里举足轻重的节目,她当年是s大传媒系最优秀的毕业生,多年来因为毫无背景只能播报天气预报。 她称桑蒙对她有知遇之恩。 桑蒙一听到“恩”字就头痛,她好笑地想,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圣母,怎么好像忽然之间人人都欠了她恩情,她要这些恩情来有什么用?非但没用,还很累赘。 四月梅雨,淅淅沥沥。 即使如此徐进还是过来找桑蒙一起午饭。 其实桑蒙和徐进是很聊得到一起去的,这个男人善于把握交谈的节奏,进与退之间都非常有尺度,见闻广博却不卖弄,偶尔点出的观点往往又一针见血,所谓良师益友当如是。 徐进对于她解决了嘉宾名单的进展非常惊异,待问清原委后,徐进也觉不可思议。 “三救之恩,如果我是小程总,只怕也是深恐万死不能报其一。”徐进言。 “所以你这么多年对远山不离不弃,也是为了报答我爸爸?” 徐进不否认:“没有先生,确实没有今天的我。” “其实有些恩情,对施与的人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过分拘泥反而只会带来困扰。” 徐进深思地看她:“小程总给你带来了困扰?” 桑蒙摇头,不愿意在第三者面前道人长短:“我在说你,你这么多年为远山鞠躬尽瘁,我父亲甚为惶恐,总是担心不能给出足够的回报而留下你!” “这样说好像本末倒置了,明明是我对先生知遇之恩,以身相许。”徐进半开玩笑道。 桑蒙心思一动,这是徐进的试探? 她默了默,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正好手机响起,是程予行。 “summer speaking--”桑蒙习惯性开场白。 “summer,”程予行的声音慢吞吞的,透过话筒传来,透出一种无力的紧张,“你在哪里?” “跟朋友在外面吃饭,有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本来想找你一起吃饭......”不知为什么程予行的声音很不自然,别于他一贯清朗的音色,如今的嗓音里透着喑哑,还有哽咽。 桑蒙疑惑:“你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你昨天回去没有睡觉吗?” 徐进抬眼看着桑蒙,若有所思。 “我......如果我现在不舒服,你愿意来看我吗?” “你家人呢?助理呢?没人管你吗?” “没有......我一个人......” “你在什么地方?” “我......算了,你吃饭吧,我不想打扰你......” 电话挂断,桑蒙莫名。 “哎!这人,真是,”她无奈对徐进道,“真是小孩脾气。” “小孩脾气?”徐进挑眉,“你说的是小程总?” 徐进笑了:“据我所知,小程总有个外号叫‘玉面修罗’,他虽然出身程家自小惯养着长大,生意场上还是很有些手腕,尤其擅长拆吃中小企业,虽然不至于不苟言笑,但性子还算沉静。” “修罗易怒好斗,凶猛善战,是印度远古恶神,你确定你说的跟我说的是同一个人?”桑蒙不可置信。 “如果你说的人名字是叫程予行,那还真的是同一人。” 桑蒙张了张嘴:“好吧,人不可貌相。” “他怎么了?”徐进状似不经意地问。 “他好像不舒服,声音很不对劲,”桑蒙垂着眼,她两三口快速吃完自己碗里的饭,随后起身说道,“徐进我先走了,改天再联繫。” 徐进来不及叫住她,桑蒙的身影已匆匆离开。 他坐在那里,出了好一会神。 窗外雨势不停,玻璃上笼着一层薄薄水雾。 徐进直到起身结帐的时候才发现,桑蒙走时连雨伞都忘记了拿。 真不像她,徐进想。 桑蒙一边下楼一边给程予行回拨电话,那边很快接听。 “summer?” “你在什么地方?我过来找你。”桑蒙道。 “啊?”程予行惊讶。 “不方便?不方便算了......” 第31页 “方便,方便!我......我在你吃饭的那个饭店的对面......” 桑蒙语塞了好一会儿。 她坐进程予行车里的时候,身上已经微/湿,她一路贴着商店的沿廊走,还是淋到了不少。 程予行急急忙忙拿了一条毛巾给她擦头发:“你怎么不打伞?” 桑蒙这才想起伞忘在餐厅里,她抬头看他湿得更厉害:“你呢?坐车里也能打湿?” 程予行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呆呆看着她,好像梦游一般恍恍惚惚。 桑蒙看他不对劲,一摸他额头,触手烫热,竟是发烧了。 “你发着烧也到处跑?身边没有人吗?” 程予行本/能顺着她的话摇头。 “不行,你得吃药,”桑蒙看看表,“我还有半小时就得上班,要不打电话给你助理,让他来接你?” 程予行摇头:“我不要!” “那我帮你叫个代驾送你回家,你吃点药好好睡一觉。” 程予行抿着嘴,一脸不甘不愿,眼睛执拗地盯着她。 还是一副孩子气,桑蒙好笑地妥协:“还能开车吗?往前开,路口有家药店,我去给你买药。” 这会程予行乖乖听话,发动了车子。 桑蒙跑进药店,很快又跑回来。 程予行眼巴巴看着她,目光湿/漉/漉,像是怕被遗弃的小狗。 桑蒙给他量了□□温,38°3。 没有热水,药都没法吃。 桑蒙向路两边看了看,打开车门,一边吩咐程予行:“下车,去那边酒店里待会。” 两个心无旁骛的人,都不去在意酒店是个多么微妙的地方。 程予行乖乖跟着桑蒙走进酒店,开好房间,乖乖坐在床上,乖乖喝着热水吃下桑蒙递过来的药。 又乖乖走进洗手间自己脱了衣服,简单沖了个热水澡,最后穿着酒店的睡衣出来。 像个精緻的人形木偶,桑蒙提到哪里动到哪里。 不得不说女人天生母爱爆棚,他这副模样倒让桑蒙很有几分怜惜。 桑蒙给他盖上被子:“你先好好睡一觉,睡醒如果我没有过来你就自己再量一□□温。我要去上班了,五点我过来看你,好不好?” 程予行点头,眼里的湿意更重,桑蒙觉得他好像下一分钟就能哭出来。 程予行沙哑着嗓音,哽咽着唤:“小天使......” 桑蒙摇头嘆气:“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在美国碰上那么多抢劫,纯粹自己作的!” 她又去摸了摸程予行的额头,忽然想起来问:“你午饭吃了吗?” 男人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桑蒙无法,只得打了酒店客房服务,要了一碗粥上来,看着程予行喝下,又帮他掖好被子。 程予行拉着桑蒙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泛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他低低出声,似梦呓,低呢喃:“summer,你真好......” 桑蒙轻声哄他,像哄一个脆弱撒娇的孩子:“你好好睡,睡醒了我再来看你。” 程予行缓缓闭上眼,生病带来的浓烈的疲惫沉沉压来,他感觉到桑蒙长嘆了一口气,从他的手里往外抽出她的手。 程予行下意识抓紧了些,可还是被她抽出了,她最后摸了摸他的额头,起身离开,门口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他沉浸在这样的美梦中不可自拔,好像一场幻觉,如此不真实,不给他时间去缓冲。 她昨晚拒绝他的邀约,他中午就守在电视台对面,想看她一眼就好,却看到她撑着伞和徐进并肩走出。 他淋着雨一路走在他们身后,他们却一无所觉。 他看着他们过马路,走进对面一家饭店里,在二楼的窗口位置坐下,两人低头交谈,言笑晏晏。 他心头一阵刺痛。 又来了吗? 他的历史总在不断重演,一次次跟在她和其他人身后,一次次被她忽略伤痕累累的身心,他在雨中发了好一会呆。也不知哪里涌上来一股孤勇,给她打了那通电话。 挂完之后他自嘲地笑,难道她还会因为这样一通电话就出来找他吗?他做什么梦呢? 他浑浑噩噩坐进车里,趴在方向盘上极力忍耐着冲上眼眶的酸涩。 那种熟悉的无处可诉的委屈又溢满了胸腔,他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每次面对她,挫败感都似排山倒海一般。 他的头疼得厉害,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而他的胸口更是闷到气都喘不过来。 他赌气地想,他生病了,都是因为她病的,那么让她负责也是天经地义的吧。 他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她的电话就进来了。 她说:“你在什么地方?我过来找你。” ☆、019 她说:“你在什么地方?我过来找你。” 这是程予行二十九年人生里,听到的最动听的话。 两天里只睡了三四个小时,一场冷水澡再加一场淋雨,成功发烧到38°3。 睡着前程予行还在想,早知道苦肉计对桑蒙有效,真该用得再狠点,来个断手断脚,估计她会更疼他。 桑蒙急匆匆跑走上班去了,程予行模模糊糊躺着,又是欢喜,又是忧愁,万一他烧退了,她是不是就不陪自己了?他把被子踢掉,瑟瑟缩在床上,最终还是抵挡不住满身疲倦,沉沉睡了过去。 第32页 当然,睡梦中本能怕冷,还是不自觉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桑蒙第一次在会议上走神。 冯悦晓偷偷看了她好几眼,忍不住递过去一张便笺: 小女子春心萌动也? 桑蒙淡定回: 春天已远走,summer在人间。 冯悦晓噗嗤笑,引得首座侃侃而谈的周主任投来了很是犀利的一眼。 她继续写: 又是皱眉又是嘆气,不是热恋就是失恋,坦白从宽吧! 桑蒙愣了。 她昨晚还下定决心再见程予行一定要绝了他的念想,今天就因为他跑到她电视台楼下发了个烧,就反转至此了? 桑蒙很少优柔寡断,以前frank一直说她心若磐石,做出的决定驷马难追,让他又爱又恨。 女孩坚韧至此,让爱她的男孩深感挫败。 她的决心却一再为程予行妥协。 对她而言,她和这个男孩相处才不过两天。 桑蒙把徐进称之为男人,而把程予行称之为男孩。 没办法,程予行在她面前出现时的所有言行都透着与其年龄身份大不相符的孩童式的热烈,像今天这样生着病令她不得不妥协更是幼稚到了极点。 徐进还说他是什么“玉面修罗”! 明明是“孩儿面”好吗?! 桑蒙哀嘆,她拼命警醒自己他只是感恩之心作祟,他混淆了恩情爱情,他越是飞蛾扑火她越是应该保持距离,他们不是适合彼此的良人。 她总是下意识拿他和徐进比较,越比较她越觉得徐进才是她理想爱情的样子,可为什么只要见到他甚至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她所有的冷硬坚持就土崩瓦解。 明明徐进今天的暗示那么明显,他意欲“知遇之恩,以身相许。” 去他的知遇之恩,她对程予行还有救命之恩呢,按数量按质量也是这样的恩更有分量,更该优先考虑吧? 天哪,她都在想些什么? 桑蒙焦头烂额。 她因为程予行一通示弱的电话抛下了冒雨而来与她共餐的徐进,她将他安置在单位附近的酒店休息,盼着时间走快一点好让她赶回酒店看他烧退了没,她在想等会买点什么食物适合生病的人吃,他只喝了那么一碗粥身体根本吃不消...... 桑蒙,你还想自欺欺人么? 越是对不在理想型里的人动心,似乎越难以控制。 可是,短短两天相处,他除了让她总是啼笑皆非,让她无可奈何,让她长吁短嘆,到底是哪里让她动心了? 呼,呼-- 不知道为什么动心,那找一找不喜欢他的理由呢? 桑蒙无意识转着笔,恩,长相不喜欢,太俊美了,男人皮肤白皙,眼睫毛比她还长,似笑非笑桃花眼,睁得圆熘熘的时候又透着孩子气的无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挑剔别人的长相太肤浅了桑蒙! 性格不喜欢,没有原则,只一味讨好,明明自己挑嘴得很,还什么都迁就她--徐进说他是“玉面修罗”可见平时也是个傲娇的,只是在她面前才会这样示弱吧! 人好像有点笨嘴拙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个娃娃都抓不上来--蠢蠢的样子其实看上去很萌。 家世?学历?人品?还有哪里可以挑出来不好? 要命!我到底在想什么! 桑蒙深呼吸,只是有些奇妙而已,毕竟三救姻缘,让她自己也倍感新奇。 所以,这样的失控也是情有可原的,对吧? 只是有些感动而已,毕竟他总是那样一副小心翼翼又不胜欢喜的样子。 桑蒙的心绪纷乱复杂,她讨厌这种压力感,心头沉沉,很是无力。 邹凯快要疯了,小程总失踪了。 早上到公司程予行就有些低烧,邹凯给他拿了药他也不吃,工作了一上午后,才到饭点人就熘了。 这都下午四点半了,还不见人回来,电话也关机,老程总找儿子的电话都打到他这里来,要他无论如何让程予行今晚回南湖庄园。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老闆人在哪里,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找。 邹凯不愧是万能助理,他灵机一动,开着车沿着公司往电视台那条路找,果然让他看见自家小程总那辆醒目的s&m124停在一家酒店门口,他心下又是激动又是嘆息,这小程总真是,真是太心急了! 他去服务台询问了一下,果然!小程总住在这里的606房。 他暗忖着这时候上去敲门被杀的概率有多高,可是老程总的吩咐又不能不执行。 他犹犹豫豫的耗到了五点多,却见一个美女走到前台讨要606房卡。 邹凯眼前一亮,美人娉婷窈窕,青衫白裤,眉目如画,气质卓然。邹凯见过小程总对着无数这样的女孩呆看,他一眼就能肯定,这是正主了! 他先前在程予行电脑上看到的女孩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虽青春洋溢,却因婴儿肥显得人生涩稚嫩得很。 而眼前这一位,邹凯一个理科男,想不出什么绝妙的词来形容美人,只觉得要真是这一位,小程总被拿下倒实在不冤。 他机灵地迎上去:“小姐你好,请问606住的是小程总吗?” 桑蒙惊疑地看着他:“你是?” “我是小程总的助理,我叫邹凯,小程总电话关机,家里又有急事,所以我一路找来这里。” 第33页 “啊,他发烧在楼上睡觉,你来了正好,一起上去吧。” 桑蒙引着邹凯,打开了酒店房门,屋里漆黑一片,程予行还在沉沉睡着。 桑蒙走过去摸程予行的额头,她的手冰凉,程予行瞬间就被惊醒了,男人睡梦中尚有些恍惚,却一眼认出了来人,不由咧嘴笑气来:“summer!” 桑蒙点点头,“唰”一声拉开了窗帘:“烧退了,应该没事了。你助理来找你了,你跟他回去吧?我今晚要去我爷爷家吃饭。” 程予行先是懵了一阵,这才看到屋里还杵了个邹凯,他怒目而视,恨不得用眼神给邹凯身上戳出个洞。 邹凯心里暗暗叫苦,他也不想打扰老闆的好事啊! “小程总,程总和夫人找了您一下午,说无论如何今晚让您回去,您不到家不开饭--” “你没见我生病吗?”程予行缩进被子里,恶狠狠瞪着邹凯。 “烧已经退了,感冒症状也不明显,你可以走的。”桑蒙好心帮邹凯解围,“我也是过来看下就走,你要不想走,让邹先生在这里陪你也行。” 程予行急了:“你不陪我了吗?” “我今天要回我爷爷家吃饭,不能爽约。” 桑蒙说着准备走,程予行慌忙拉住她:“那我送你!你等我一会!” 说完他掀被下床,动作利落无比。 酒店侍者送来中午干洗好的衣服,程予行穿戴整齐,气色竟还不错。 桑家老宅离这里也就二十分钟路,桑蒙不推辞,坐上了程予行的车。 程予行一边开车,一边拿眼偷偷瞧她。 “你又救了我一次。”他低低道。 “嗯哼”,桑蒙竟一反常态地认领了,“你记着吧,多多益善,我不急着让你还。” 她这样倒让程予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抿抿嘴,脸上一副孩子气。 桑蒙一面对这样的程予行就有一种无力,话不知从何起,轻不得,重不得。 她兀自看向车外,各式建筑飞快地从面前一一晃过,桑蒙有些心神不宁,她努力放空思想,忽视身边的人。 忽觉手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小心的,试探的,她不去理会。 对方得寸进尺,抓住她的手,翻过她的手掌,她有些恼怒,刚想瞪过去,却意识到手心被塞进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竟是一颗糖果。 是一颗红色的普通的阿尔卑斯草莓味的硬糖。 这人,竟借花献佛到顺了酒店前台盘子里招待客人的糖果! 桑蒙哭笑不得:“我不爱吃糖。” 程予行看着前方的路,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不是给你吃的。” “那你给我干嘛?” “这是alpenliebe。”程予行轻声道。 “所以?”桑蒙只楞了一秒就明白过来,alpenliebe的音译是:爱你一辈子。 桑蒙怔住了,一时默默无言,她为中文的力量嘆服。这个人的套路,实在太深了! ☆、020 程予行送完桑蒙后心情甚好,因为桑蒙收了他的糖果不但不生气,唇边还泛起若有若无的笑。 这对程予行来说,绝对是个值得鼓励的信号。 他一边甩着车钥匙,一边哼着不着调的曲儿走进南湖庄园。 刚走进大厅,伴随着一道甜腻的声音传来,一双柔软的手臂缠上他的胳膊:“四哥!” 程予行浑身一僵,如遭雷击! 他手忙脚乱扒开面前的女人:“姜舒瑗你怎么在这?” “我回来了呀,”姜舒瑗甜甜一笑,不管不顾地又贴缠上去,“四哥,我毕业了,不走啦!” 程予行一边努力甩着她一边往客厅里面走,他的父亲程克兢和母亲武媚都坐在沙发上,含笑看着他们两个年轻人。 程予行走到茶几旁,找到一个沙发椅坐下,姜舒瑗跟过去坐到他的沙发扶手上,身子柔弱无骨一样往他这里贴。 程予行火起:“你一个女孩子矜持点行不行?在美国书没怎么读,风气倒是学开放了不少!” 不等姜舒瑗开口,武媚倒是不满地训斥儿子:“小四你怎么跟舒瑗说话呢,舒瑗也是想你,今天刚下飞机,晚饭都没在姜家吃就先来看你--” “媚姨!我才不是来看他的,我是来看你和程叔叔的!”姜舒瑗到底被程予行不客气的话刺伤,气鼓鼓离开之前的沙发扶手,走到武媚身边坐下。 程予行懒懒倒在沙发上:“我说什么十万火急非得让我回来吃饭,原来是你们干女儿回来了。”竟是场鸿门宴。 姜舒瑗和程予行初中就是同学,她从十三四岁开始就追程予行,可是程予行不为所动。 后来程予行开始交女朋友,姜舒瑗比着他喜欢的女孩子的样子折腾自己,长捲发烫黑拉直,连衣裙换成格子衬衫,高跟鞋换成板鞋,后来听说程予行喜欢女孩子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甚至狠下心去美国留了两年学。 程家父母觉得人姑娘能对儿子这么痴心一片实在不容易,想方设法撮合两人。 饭桌上姜舒瑗不断讨好程家二老,逗得二老喜笑颜开,气氛表面上一派祥和。 第34页 原本没有程予行什么事,他只顾自己低头吃饭,可姜舒瑗有意无意忽而碰他的手臂,忽而桌下蹭他的腿。 这样被吃豆腐还能忍下简直不是男人。 他放下了筷子,起身要走。 却被父亲给叫住:“客人还没吃完你就走,像什么样子?坐下,等舒瑗吃好你送她回家。” 程予行只得又坐回来,他跟父母感情一向深厚,没必要在这种场合给长辈难堪。 可还是换了个方向侧过身坐,让姜舒瑗挨不着他。 程氏夫妇对看了一眼,心中也有数,这个儿子平时总是笑呵呵,在他们面前飞扬淘气,可脾气要是上来,谁也拧不过。 心下哀嘆,强扭的瓜不甜,儿媳妇的事情只能顺其自然。 姜舒瑗咬着唇,眸子里委屈和恼恨交织,她毕竟认识程四十几年,对他的狗脾气很是了解,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她便也放软了语调,柔柔地问一些他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 程予行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好几次皱眉,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直言道:“你能别说一句中文夹两个单词么,我听着别扭!” 这话真是极不礼貌,姜舒瑗羞愤地红了眼眶。 程予行知道自己双标,其实桑蒙说话也会时不时蹦出些英文单词,但她九岁就去了国外,这么多年英语都是第一语言,有时候找不到适当的中文就会以英文表达,但是桑蒙那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不会让人觉得卖弄反感,可是其他女人这样装乖卖嗲,程予行往往都不给什么好脸色。 这边姜舒瑗气得要哭出来,程家父母也很是尴尬,只好一边给儿子使眼色让他留点风度,一边岔开话题好让气氛放松一点。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程予行已经看表无数次了。 他鲜少在外人面前如此失礼,实在对这种相亲饭厌烦透了,尤其今天桑蒙对他那么好,他觉得自己背着她跟别的女人在自个儿家里吃饭都是一件充满了罪恶感的事,虽然人不是他请来的,他还是觉得莫名对不住自己的姑娘。 姜舒瑗离开的时候发现程予行停在门口的那辆s&m124,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四哥你怎么弄这么个车牌,又难听又不吉利!” 程予行理都不理,挑了家里另一辆车:“赶紧的,我送你回去还有事儿。” 姜舒瑗也拧:“我要坐你开来的这辆!” “我这辆车不载人!” “那我更要坐了!”姜舒瑗想打开bmw的车门,却发现车子上了锁,她狠狠踢了一脚。 程予行忍无可忍:“姜舒瑗,你出去念书把脑子念坏了是吧?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走不走?” “我就坐这辆车走!” “除了这辆,其他你选一个!” “我就要坐这辆!” 两人僵持着,武媚闻声出来:“这俩孩子怎么了这是?” 姜舒瑗跺脚:“我要坐这辆车,四哥不让!” “小四你使什么性儿,舒瑗要坐哪就坐哪吧,一辆车还精贵什么?” 程予行笑了,他一扬眉,一字一顿道:“我这辆车,只有我媳妇能坐!” 不止姜舒瑗,连武媚都呆了。 武媚张口结舌,毫不掩饰自己的喜不自胜:“这,这,什么媳妇?小四你是说--” 无视姜舒瑗苍白的脸,程予行认真地点头:“没错,我找着媳妇了,除了她,这辆车谁也不、给、坐! 你不走正好,我走了,妈你让司机送她吧!” 说完程予行飞快蹿进车里,飞驰电掣般扬长而去。 倒视镜里还能看到姜舒瑗扑到武媚怀里,似乎哭得伤心。 其实程予行以前不讨厌姜舒瑗,他觉得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错,他看到姜舒瑗总能想起自己对桑蒙那些卑微的心思,因此对她先前还有些同病相怜的怜惜。 可是现在桑蒙回来了,他觉得自己看什么女人都不顺眼,尤其是对自己有企图的,万一哪天被桑蒙看到,他真是有嘴都说不清。 他要把这些奇奇怪的暧昧的女人统统扼杀在摇篮里。 今天那一幕让他发觉桑蒙对他态度的软化,虽然这姑娘可能只是习惯性同情弱者,但是她对他的温柔照顾还是让他受宠若惊。 他看了看表,这个时间桑蒙肯定吃完饭回家了,才几个小时不见呢,又开始想了。 他一边警告着自己不能太黏糊了,一边摸出手机发微信。他编了删,删了编,愣是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他转眼瞅到副驾驶上放着她中午买给他的各种退烧药感冒药,灵机一动,拍了张照片过去,问: 这些药怎么吃? 信息很快回复过来,他点开一看: 退烧药不用吃,感冒药饭后两粒,消炎片一粒,温水吞服。 多细心的姑娘啊,程予行好一阵感动,就着矿泉水就把药吞了: 我好了很多,谢谢你。 桑蒙回覆: 不用谢我,谢药! 程予行抱着手机笑倒在驾驶座上。 一边傻乐着,一边琢磨,明天找什么藉口好见到她。 睡到半夜的时候,程予行被电话铃音吵醒,他有些火大地看了看号码,是姚森。 “老四,你过来一趟吧,姜舒瑗喝多了,谁都劝不走,非得要见你才行!”姚森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第35页 程予行头皮一阵发麻。 原来姜舒瑗离开程家后就被一帮朋友以接风的名义叫去了king-club,他们和姚森一群人也都是熟识的,两帮人合併了一间包厢一起玩儿。 姜舒瑗晚上在程予行那里生了一肚子气,难免喝得猛了点,追着姚森问程予行是不是有人了。 姚森哪里能把桑蒙交代出来,支支吾吾着被姜舒瑗逼得一个头两个大,好容易到点散了,几个人把歪歪扭扭的姜舒瑗扶出了包厢准备把人给送回去,她却发起了酒疯,又沖回包厢见东西就砸。 king-club开业以来还没人敢砸过场子,但是姜舒瑗毕竟是副省长的女儿,且在别人眼中和程予行素有交情,一时竟没人敢阻她。 她砸完之后还不消停,又哭又喊着要见程予行,谁也拿她没办法。 程予行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姜舒瑗瘫坐在包厢的地毯上抽泣,旁边围了几个她的朋友在劝。 他直接给气乐了,走过去在姜舒瑗面前蹲下来,声音不平不淡,好像没有什么情绪:“闹够了没有?没闹够给你换个包厢你继续砸。” 姜舒瑗见到他眼前一亮,直接扑过去抱住程予行脖子,一边不住地喊:“四哥,四哥--” 程予行眼底闪过不耐,用力把她的手臂拉下来:“你要是醉了就赶紧回去睡觉,要是还想好好说话就给我清醒点,少借酒装疯,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的德性。” 姜舒瑗怔住了,她确实没到不清醒的地步,她满怀希望地回国,连家都不回就先去了程家看他,他却以前所未有的恶劣态度面对她,以前他们虽然也没有那样亲近的关系但至少表面上的情分还在。 不管是姜家还是程家,身边的人对他们在一起都是乐见其成,在这个城市里,还有谁能比她姜舒瑗更配得上程予行? 可是今天程予行告诉她什么?他说他找到了媳妇,这意味着什么?程予行这样的人不会随便说出媳妇二字,这对姜舒瑗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她对姚森旁敲侧击那个人是谁,姚森三缄其口就是不肯透露,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了这个人的存在,而且地位非同一般。 喜欢他十几年,为他做尽了一切,不在乎女人的矜持和尊严,到头来不过是为别人做嫁衣,怎么甘心? ☆、021 “清醒着么?清醒着就跟我出去。”程予行冷冷看着姜舒瑗,似乎能把她看个通透。 姜舒瑗努力稳定心神,先前那副酒醉失态的模样已荡然无存。她手撑着地板想支起身,终究还是有些无力,而程予行也保持风度递给她一只手,把她拉了起来。 姚森这才松出一口气,把所有人都散了一一安排送回去。 其实程予行姚森他们和姜舒瑗本不是一个圈子,前者如果说是s城的“贵”,后者就是所谓的“权”,一般来说权贵不分家,何况商不离政,但是s城的这几家巨富都是几代经营根深蒂固,反而政坛跌宕多有波澜,因此这两个圈子的人只是偶有往来,更多时候泾渭分明,今天也是因为姜舒瑗是程予行多年同学,不然早被姚森叫人丢出去了。 原本的包厢被砸得惨不忍睹,满地都是碎玻璃片,各种颜色的酒流泻在地毯上,程予行推开隔壁包间的门,把姜舒瑗扶了进去。 姜舒瑗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迷茫和迷恋,怔怔看着程予行。 程予行顺手从沙发前的大理石茶几上拿起一个打火机,颇有闲情地打了几下火,他坐在姜舒瑗对面,眼眸半垂,略一思索,还是开了口: “姜舒瑗,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姜舒瑗一愣,讷讷回道:“快十五年了。” “十五年,”程予行玩味地弯了弯唇角,“那么我问你,十五年,我可有给你任何暗示我们有可能在一起?我可对你有半分暧昧让你误会我对你的心思?” 姜舒瑗眼眸泛起湿意,她咬了咬嘴唇:“可是你知道我喜欢你......” 程予行睨向她:“所以呢?哪条法律规定了你喜欢我我就非得回应你?” “可以前我就是这样,你也没有拒绝过我,难道这不是默许我接近你吗?”姜舒瑗委屈地喊。 程予行沉默了一瞬:“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那我向你道歉,不过,今天我可以给你明确答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以前......”以前他一直没有直接戳破她的幻想,是因为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自己对桑蒙那种执念,从来不能得到任何回报,那时候他觉得姜舒瑗像他自己一样可怜,所以他难免起了移情作用,他把桑蒙不能给他的仁慈下意识给了姜舒瑗,哪怕给个好脸色让她高兴一下。那种物伤其类同病相怜的心思却不能解释给姜舒瑗。 “以前算是我的错,可是以后不行,如果你能放下,我们还是同学,如果不行,那就保持距离。”程予行的话极是冰冷。 姜舒瑗苍白了脸,她的眼泪潸然而下:“为什么,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以为十几年的感情说放就放吗?你总要结婚生子,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不,我想要的你给不了,”程予行抬眸看她,话语里是不容辩驳的坚定,“不但你给不了,能给我的那个人也已经来到我身边了。” 第36页 姜舒瑗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那个人是谁?” “你以后会有机会见到。”程予行轻描淡写道,“我今晚来这里,是看在我们毕竟认识了十五年,尽管我自问对你并无亏欠,但所谓善始善终,我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你一个了结。以后如果还发生今晚这样的情形,我不会再出现,你要知道你丢的不是我的脸,是你自己,是姜家的脸。” “如果,我不放弃呢?”姜舒瑗的眼睛透出一丝执拗,“我就算拿你没办法,未必就拿‘她’也没办法!”姜舒瑗以前也用各种方法赶走围绕在程予行身边的女人,她虽然意识到这一次的对手不同寻常,可她也不是全无手腕。 程予行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姜舒瑗,你知道的,你拿捏不了我,难道我程予行还护不住自己的女人?我劝你,别做些自取其辱的事,快换届了,听话点,别给姜副省长惹麻烦。” 姜舒瑗不敢置信:“你威胁我?” “我想好好跟你说话,你非上赶着来呛,”程予行嘆息,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裤腿,“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是叫个代驾回去,还是让我给姜副省长打电话?” 姜舒瑗几乎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她狠狠瞪着眼前神情冰冷语言比神情更残忍的男人,她不甘心,可是她知道自己毫无办法,她仰仗的不过是父亲的权势,可即使父亲也不会因为她无故去为难城中首富,也未必就为难得了,她的确拿捏不了他。 她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可是程予行的态度宣告了那个人的重要性,他用“自己的女人”来形容她,这是程四第一次承认一个女人。 嫉妒和愤恨烈火般烧灼着她的心。 程予行没有这样对待过她,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距离她上一次回国不过短短四个月,姜舒瑗却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天翻地覆。 这个周末桑蒙忙到脚不沾尘,连轴转了两天,终于《对话1985》的第一期在周一开始正式录制。 桑蒙这才能在镜头前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程予行,她也才发现原来徐进说的“玉面修罗”并无夸大其词。 主持人冯悦晓事先做了大量功课,充分了解了这位本城排行第一的企业家二代,她所提出的问题既能吸引观众感兴趣,又不至引起受邀者的反感。 导演很是兴奋,悄悄对桑蒙说道:“这节目一定能大火,程予行不进娱乐圈都可惜了,现在他这种类型的正吃香啊!” 桑蒙不置可否地笑笑,那里冯悦晓的採访已经到了尾声。 “程先生,最后一个问题,很多人都觉得您这样的人生是一个开挂般的存在,似乎完全顺风顺水,那您觉得在您过往的人生里,是否有什么遗憾呢?” 程予行低头思索了一下,忽然抬眼向桑蒙这个方向看来。 男人清润的嗓音娓娓诉来: “没有人的人生是完美的,没有遗憾的人生原本就是遗憾。我也不例外。也因为太多东西唾手可得,‘得到’所带来的快乐比寻常人更浅淡,而面对求而不得的时候,那份执念又会比寻常人更深刻。 有一份执念缠绕了我十二年,我常常为此夜不能寐。我曾经以为我会一辈子就这样遗憾下去,你们可能很难体会那种感觉,什么都有,唯有你最想要的那个遥不可及,那种绝望,就像是心底深处有一个漏洞,无论怎样都填不满,空空的,很难给你形容,也很难有人能感同身受。” 冯悦晓动容:“我大胆猜测,您指的是一份感情吗?” 程予行笑着摇摇头:“刚才你说过,最后一个问题了,所以我不再回答。不过最近老天又给了我一个机会,我正努力将这个遗憾变得圆满。而不管最终能不能‘得到’这个‘圆满’,我都将为此感到幸福终身。 所以,祝福我吧!” 他对镜头露出一个充满期待的笑容,那笑容如云破日出,灿烂了整个镜头,也让台前幕后的一众人等惊艷不已。 导演宣布录制结束,工作人员互相击掌庆祝,很多人走过去与程予行握手交谈,甚至合影留念。 唯有桑蒙没有凑上前去,好像对那个人视而不见。 当程予行终于摆脱了所有人的接近,四处寻找桑蒙的身影时,却被人告知桑制作人和导演已经离开去跟剪辑师开会了。 他有些失望。 好不容易面对面见着了,连话都不能说一句。 邹凯看着老闆怏怏不乐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前天老程总突然召唤,问小程总是不是有稳定女朋友了。 大老闆亲自问询,邹凯哪里敢瞒,一五一十地把小程总最近的反常行为以及前天在酒店看见的姑娘都 汇报了一遍,老程总高兴地连连点头,那兴奋劲儿好像孙子就近在眼前了。 小程总对着镜头说的那番话,他一个男的都感动得涕泪交加,可那个当事人,那个姑娘跟没事儿人一样,连个眼神都没多递过去,节目一完就拉着导演走了。 小程总可怜巴巴找了半天,他都不敢上去提醒,人走啦,老早走啦! 邹凯这才发现自家老闆合着到现在还剃头挑子一头热,此时看着小程总蔫巴巴的样子,也有点心疼。 第37页 “程总,您看,要不咱们请工作组的所有人吃个饭?这不,虽然我们是来参加别人节目,可这也是帮公司形象做宣传啊,答谢一顿饭也是应该的吧,所有人都得请,还有后期做剪辑的也得请一请,把您的形象打造好了,这于我们公司而言简直是最完美的gg!” 邹凯自觉是个天才! 他不但能体察圣意,还能完美解决主上的烦恼,他似乎看到翻倍的年终奖正在向自己招手。 程予行高深莫测地看向邹凯,高冷地丢下俩字:“准了!” ☆、022 这顿饭订在了当晚,整个节目组的人都到场,作为制作人的桑蒙自然也不能缺席。 邹凯理所当然地把导演和制作人安排在程予行的左右手,完美得谁都看不出破绽。 本城第一富二代,不是谁都有机会吃上他请的一顿饭,席间大家都很兴奋,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 程予行不着痕迹地为桑蒙添菜,有时候也耳语两句不失分寸的话,即便这样不显山不露水,还是被冯悦晓看出了苗头。 两人一道去洗手间时,冯悦晓直接就丢来肯定句:“程总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桑蒙冷不丁被她这么一句给震在当场。 “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上次开会你魂不守舍的我就猜你是谈恋爱,今天程总说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对着你的方向,刚才他又对你这么殷勤,我要看不出来才白比你多吃了这么多年米了!” 桑蒙五体投地:“你不应该做主持人,你改行当侦探肯定门庭若市。” “承认啦?”冯悦晓推了推桑蒙胳膊,“那是怎么个意思?他暗恋你十二年?现在在追你?” “没那么扯,说来有点复杂。” 桑蒙洗着手,她没有和人分享隐/私的习惯。 “复杂什么啊?程予行可是极品男人,虽然你确实条件相当好,但是这样的男人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犹豫什么啊?”冯悦晓不太懂。 “感情这种事情,跟自身条件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有,所以不用考虑现实的问题,只要考虑自己喜不喜欢。”冯悦晓感嘆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底气,不过说回来,如果连程予行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桑蒙认真想了一下,转过身将后腰倚在洗手台上:“我其实有在认真考虑。” “考虑什么?考虑要不要接受程予行?” 桑蒙笑了,推了推冯悦晓的脑门,无视她那亮闪闪的眼睛:“我在考虑有什么方法能中断你熊熊的八卦之心,出去吧我的冯大主持!” “哎哎哎,说说嘛,我你还信不过嘛,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 桑蒙却是头也不回地走向包厢。 吃完饭邹凯又安排大家去唱k,人一多,大家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 连着两场酒,都有些脸酣耳热的众人越玩越兴起,最后连程予行都被点到了几次,不过还是没人敢过分调戏他,两次大冒险都让他轻松过了关。 终于轮到了桑蒙,敢给她出难题的也只有冯悦晓: “在场的男士里,你选择一个,强吻五秒钟!” 男士们都齐声欢呼,邹凯注意到老闆变了脸色。他心里暗暗叫苦,万一桑蒙选的不是老闆-- 没有万一,连程予行都没有来得及思考,桑蒙已经勾起他的脖子,唇直接贴了上去。 桑蒙的嘴唇贴上程予行,两人目光对视,一个惊愕,一个戏嚯。 桑蒙一边比着手指,众人跟着她的节奏齐数:“5,4,3,2,1。” 倒计时一结束桑蒙就退开,她的眉眼含笑,神情没有勉强或是不悦。 程予行却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痴了。 他不能思考,大脑一片空白,好像又坠入了幻梦之中。 后半场其他人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好像浑然不觉,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桑蒙看,幸好在场的众人都已经喝到七晕八素,否则那样的眼光真是谁也瞒不了。 邹凯默默捂着唇笑,他仿佛又看见奖金在招手。 直到曲终人散,已是凌晨时分。 程予行满腹话语,最后只是嗫嚅着问:“为什么?” 彼时两人面对着站在街角,四月的晚风,吹散城市的燥热,带来丝丝的凉意。 桑蒙歪着头,笑起来的样子有些俏皮,可爱得不得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吻我?” “玩游戏啊,你不是知道么!”她无辜地看着他。 “只是......玩游戏?”程予行一直恍惚的神情倏然黯淡,虽然预想到可能是这个答案,真听到了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桑蒙敛了笑,嘆了一口气:“比起你,我跟其他男人更不熟。” 程予行怔着,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 自那个吻后,他又是欣喜雀跃,又是难以置信,恍恍惚惚,神魂不属。他悄悄问邹凯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邹凯头摇成拨浪鼓一般跟他确定不是做梦,桑蒙真的吻他了。 他想立刻就把她拉出去问她,这个吻的意义,是不是跟他想的一样? 可是她却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只是游戏。 第38页 意料之中,可是让他如堕深渊的回答。 他受伤的神色无法掩饰,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不喜欢他,又撩拨他。 这样残忍。 程予行默默想,这样也很好,如果她当时选择别人,只怕他当场就会发疯。 “程予行。”她突然止住脚步,叫他的全名。 他脚步差点收不住撞上她。 “恩?” “你以为,那是什么?” “什么?”他茫然,无意识地问。 “你以为,那个吻是什么?”她认真看他,路灯映在她的眼睛里,亮得像星子。 “我以为,那至少代表......你愿意接受我。” 桑蒙嘆了一口气,悠长而怅然的一口气: “程予行,你可能觉得我对你很不公平,但是其实恰恰相反,是你对我不公平。你一出现,就裹挟着十二年的恩情,可是那十二年里我完全不认识你。你看,明明是我救了你,可是一直绑架这段过往的人却是你,你自认为对我念念不忘十二年,这样的感情对我来说,不但莫名其妙,甚至令我觉得沉重负担。 如果我们要开始,也该忘掉这段过去,两个人的感情如果从一开始就不对等,是很难维持下去的。更何况,你又怎么能区分出你现在对我的追逐究竟是恩情还是爱情,你除了在美国,在危险的时候遇见过我三次,其实你对我一无所知。就像我对你所有的印象也只有这短暂的几天相处。” 她又嘆了一口气: “我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女孩,对于一个救你于险境之中三次的女孩你可能会抱有很多幻想,你念念不忘十二年的是那样一个影像,一个善良热血,天使一般的影像。但那不是真正的我。 我其实是个冷情的人。 以前有男孩子为我跑了三条长街买了一杯我喜欢的咖啡,我身边的女朋友都很感动,她们觉得男孩子很浪漫很痴情,可是我一点不觉得,我告诉她只是一杯咖啡而已,咖啡可以因为它是starbucks或者kafku coffee而有不同的价值,但它不会因为一个男孩跑了三条长街买到就会增值。 再怎么辛苦去买,它就是一杯咖啡,我喝不到不会觉得不开心,但是他费劲千辛万苦买来反而让我觉得压抑。 我就是这样一个别扭而矫情的人。” 程予行静静看着她,这还是她跟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你怎么知道,我只见过你三次?你怎么知道,除了那三次,我对你一无所知?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别扭而矫情的人?” 桑蒙怔住:“你......” 程予行真的笑了,笑意温柔,眸光流转处水光潋滟: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两个意思:第一,你认为我对你的感情不纯粹,你认为我自己都无法梳理清楚这究竟是恩情还是爱情;第二,你在告诉我,不要试图用温情来打动你,因为那对你不起作用,你非但不受用还很讨厌这样的矫情。 其实你用一句话就能概括所有,你不喜欢我罢了。 如果你喜欢我,无论我对你是恩情还是爱情你都会欣然接受;如果你喜欢我,为你跑三条长街买一杯咖啡就可以感动到你。summer,” 程予行抿着唇,似乎在极力寻找措辞:“有一点你说得对,你对过往的一切一无所知,所以我这样急切想得到你的回应,对你很不公平。其实,很多话我难以启齿,我对你的了解比你以为的要多的多。我是一个成年人,有判断能力,能对自己一切心理和行为负责。 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我真心爱你,这些我都很确定;你可以抗拒,可以逃避,甚至你要我滚开都是你的自由,但你不能阻止我继续接近你的权利。” 桑蒙呆了一瞬,有点张口结舌:“你真的不是学法律的么?” 程予行看不得她呆萌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比不得你堂堂法学博士,summer,我没有用恩情在绑架你,是你自己钻在死胡同里,你在绑架你自己,明明施恩的那个人是你,耿耿于怀的那个人也是你,你为什么就不能觉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是天经地义的事呢?爱上自己的恩人,很难理解吗?如果救命之恩都不足以产生爱情,那什么可以产生?更何况,你不知道自己真的很讨人喜欢吗?爱上你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023 桑蒙瞠目,她完全被程予行的逻辑带晕了,她竟然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而且,他这样直白的表白,真的震撼到她。 “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可在感情这桩事上,真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程予行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见她还是一副回不过神的模样,温声说道:“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去,你现在的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回去睡觉,明天看看能不能清醒点。”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两人都说出了部分心里话,又都觉得很是词不达意。 程予行突然开口:“summer,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喜欢上你以前的男朋友的?” 桑蒙楞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思索了一下,还是回答了: 第39页 “那天是平安夜,清晨醒来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平安夜应该有一颗苹果。那天很多人给我送花和其他小礼物,只有他,送了我一颗苹果。美国人是不送苹果的,只有我们中国人才会想到送苹果,所以,我们就在一起了。” 程予行笑了:“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不喜欢有人跑了三条长街为你买一杯咖啡,但是一颗苹果就能掳获你的心,一切不过是你需要的时候,他正中下怀而已。你还觉得自己是一个冷情的人,其实你比谁都感性。你其实都不了解自己,却言辞凿凿认为我不了解你,summer,究竟是谁对谁不公平?” 桑蒙瞪着他:“是不是我每说一句话你都要掰开揉碎了来分析?之前的你都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吧!” “不,我只是突然发现,我越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越是觉得我因为救命之恩而自觉矮你一截,既然你不喜欢这样,那就像你说的,我们忘掉这所谓的恩情,重新开始,好不好?” “summer,总有一天,我也能给你一颗你想要的苹果,但是在那之前,你得给我一个和你一起走进平安夜的机会。” 这是那天程予行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程予行不再小心翼翼孩子一样地事事徵求她的意见,他不请自来地共进午餐,死皮赖脸地送她回家,电话微信轮番轰炸。 车子不再停到电视台对面,而是捧着鲜花大喇喇跟她的同事打招呼,以一个标准追求者的姿态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用他自己的话说,再俗气的追求招式也是前人千锤百鍊验证过的,总有一招能get到她的点。 桑蒙这才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程予行,先前的他,那是,那是装给谁看呢! 其实桑蒙不知道,程予行真的没有装。 他在她面前就会不由自主小心,他看到她就会心酸心软,跟她说一句话都能酥了骨头。 可是那晚和她一番长谈,让他意识到,桑蒙再怎么没有女儿家那些爱娇性子,骨子里还是不喜欢男人弱势。 他本来就不是个弱势的人,只是因为爱她,才会不自觉地卑微。 他埋没了本性,才会错失她这么多年。 程予行,十二年都过来了,你总得有些长进! 他现在这样不知多好,死缠烂打,让她毫无办法。 爱情果然是一场战争,敌强我弱,此消彼长。 远山集团三十周年庆,在整个s市商界备受瞩目。几乎所有本城巨富世家都有代表出席。 雕花大门被从外面打开,桑路远缓步走在红毯上,身后跟着的除了常年形影不离的徐进,还有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 女子着一身水蓝色抹胸长裙,弧形优美,衬得纤腰盈盈一握,长裙下摆随着女子的脚步轻轻波动,竟有种“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魅惑。 长发高挽,露出修长的天鹅颈,颈间坠着的是日前桑路远拍下的天价蓝钻项鍊“夜海”。而比起一身惊艷的行头,女子的容颜更夺人心魄。 名流场上从来不缺美人,有些美人在皮不在骨,有些在骨不在皮,此女子却是容色精緻,气质更为卓然。 有人窃窃私语,桑路远何处寻来的倾城国色,之前竟从未听闻,今日这样的场合高调带出,这是公然示宠,好事将近不成? 却见桑路远已行到主席台上,一番冠冕堂皇的致辞之后对着立在台下的蓝衣女子招了招手。美人款步上前,行走间风姿翩然,步步生莲。 “这是我的女儿桑蒙,近日刚回国,烦请各位关照一二。”桑路远如是介绍。 远山的员工俱兴奋不已,竟是太子女,生得这般好容颜。 桑蒙盈盈浅笑,行立间是无可挑剔的端庄高贵,徐进却注意到她眉眼间隐隐的不耐。 她不喜欢这样的高调,任人评头论足,称斤论两。 徐进低声耳语道:“再忍耐一会,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桑蒙笑容加深,同样用只有徐进一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徐进,我别无他求,只要我的照片别出现在明天任何一家媒体上。” 配合出席已是极限,要是将她曝光怕是再无太平日子可过。 “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他二人低语浅笑,惹得万众侧目,大厅里四处眼风阵阵,众人心中各自翻涌。 程予行也站在台下,听得身旁的人在低声讨论: “这桑家小姐竟如此人才,和徐特助倒是一对金童玉女。” “桑董待徐特助比对两个侄子还要亲近,原来是想招为东床驸马。” “怪不得徐特助忠心至此,以他的才能早就可以另起炉灶,若是为了桑小姐才驻守远山倒也是可以理解了。” “郎才女貌,堪称本城第一绝配。” 程予行眉头紧皱,对着身旁的邹凯不悦道:“他们都是什么眼光,这两人哪里配了?” 邹凯不敢拂逆老闆的意思,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面睁眼说瞎话,只好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装作没有听到老闆的抱怨。 那边桑蒙已将手臂搀住桑路远走下台来,一离开众人目光,她忙不迭松手欲逃:“爸爸,我去洗手间。” 第40页 脚步却是往厅外而去。 她在厅外沙发椅里坐下,脱下高跟鞋,果然看脚后跟一片红肿,痛得直皱眉。 程予行跟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他拦住一个女服务员,低声耳语了几句。 桑蒙疼得正嘶嘶直抽气,就见身边一道阴影投下,一个男人蹲在她脚边,声音里带着薄怒:“怎么穿这么高的跟?脚不想要了!” 他鲜少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跟她说话,倒叫桑蒙愣了下。 此时之前被程予行吩咐的服务员走过来,递上了一盒创可贴。 程予行拆开盒子,一只手握住桑蒙脚踝,他半跪在地,将桑蒙的脚放在膝上,仔细把创可贴贴在创口处,一只贴好,又换另一只。 他这样专注的样子倒让桑蒙不太好意思,轻咳一声,试着找点话头:“你......真有经验哈!” 程予行抬眼,目光凉凉,没好气道:“你当我闲到撑?我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哈?呵呵,那......你真有天分!” 程予行绷不住笑了,用力握了握她的脚踝:“爱得俏,疼得叫!以后少穿这种高跟鞋,个子本来就不低,想上天啊?”桑蒙净身高就有168,这高跟鞋少说十公分。 “裙摆太长,不穿高点撑不起来。哎,你赶紧站起来!”桑蒙推了推他。 程予行这才放开她的脚,他站起身,立在她侧身,低头看过去,触目一片雪白,蓝色钻石在雪脯中熠熠生辉,简直勾人魂魄。 程予行一僵,脑子里过电般一片空白。 桑蒙穿上鞋,试着踩了踩,一扭头发现程予行直勾勾的目光。 她的脸倏然红透,一双手本能护在胸口:“喂!你看哪里?” 程予行惊了一瞬,勉强定定神,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大脑反应慢了整一拍,有点语无伦次:“那个......胸......不是!项鍊很漂亮!” 桑蒙几乎咬牙切齿:“谢谢!你赶紧进去吧,里面很多认识的人吧!”这是赶人了。 程予行又回了回神,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摆脱僵硬,显得轻松些:“我本来就是来看你的,你在哪我在哪。” 桑蒙对他现在每时每刻直白的表白已经习以为常,她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是万家灯火,不远处的电视塔台高耸入云,与这座本市第一高楼遥相呼应。 程予行也不说话,专注看女孩姣美的脸。这样盛装的她不多见,相较于平时利落洒脱的简单衣着,这样艷色逼人的她格外令人心动。 怎么都好看,越看越好看。 那目光充满了侵略性,桑蒙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红晕从脸颊扩散到耳后,脖颈,甚至胸前。 程予行发现这一点后,越发看得兴味盎然。 桑蒙终于忍不住了,转过头来直直与他对视,程予行冷不防与她对上,先是一愣,继而靠近了她,热热的气息几乎喷拂到她的颈上,他低低的声音沙哑而暧昧地响起:“summer,你脸好红。” 这是......这是...... 桑蒙睁大了眼睛,两人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一个小小的自己,一时都看愣了。 ☆、024 忽然身边传来一阵躁动之声,是门口的保安在对讲机中互相对话,两个保安一边对话一边飞快跑走,有服务生惊呼:“天台上有人在跳楼!” 程予行还没反应过来,沙发上已经没了那女人的影子。 “靠!”程予行蹦起,他知道这女人准是又本性难移,要去救人了! 桑蒙跟在保安的后面也跑上天台,那里已经围了很多酒店的工作人员。 她从服务员几句话里就明白了事情始末,那个站在天台边上摇摇欲坠的女人发现了丈夫出轨,决意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报复。 桑蒙啼笑皆非,用自己的命报复出轨的男人,愚蠢至此也是她平生仅见了。 那个女人长发凌乱,在天台边上似恍惚似犹豫,看上去神智都有些不太清醒。这时候是夜晚,幸好楼下没有什么人围观,酒店的经理气急败坏地问消防员什么时候能过来,得到的答案是至少十分钟。 一阵惊呼声响起,女人居然试探性地伸出去一只脚,整个身躯摇摇欲坠。 桑蒙抬脚欲往女人所在天台走去,忽觉胳膊被人一把拉住,程予行压抑着惊怒的声音响起:“你要干什么?那边没有护栏,这事儿你管不了!” 桑蒙挣开他的手臂:“放心,我有数。” 她不管不顾往前走,天台那边的女人原本正徘徊,一眼就看见她走来。 女人嘶声吼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桑蒙给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怎么你们跳楼的人都是这句台词吗?有没有新鲜一点的?” 那女人眯眼看向桑蒙,见她云鬓花颜,衣着华丽,美不胜收,眼中闪出疯狂的妒火:“狐狸精,你们都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桑蒙却是咯咯笑得更欢:“你知道我是谁呀你就不放过我,哎,你说你,”她上下打量女人,甚至伸出一支修长的手指轻点着她,“死前也不把自己收拾得好看点,就这么邋里邋遢的,做鬼也斗不过小三!你老公给你收尸的时候怕也会觉得难看--” 第41页 “你住嘴!”女人疯狂大吼,“贱/女人!你住嘴!” 她声嘶力竭,整个身子转向桑蒙,虽比先前更剧烈摇晃着,但方向这么一转竟是离天台边稍微远了些,“这个世界就是有你们这些贱/女人,专门勾引男人,抢人老公,你们不得好死!” “是呀,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你是好女人你跳楼,我们这种贱/女人偏偏活得风生水起,你看看你自己,你再看看我,看见那个男人没有?”桑蒙抬手指向程予行,“帅吧,又帅又有钱,比你老公如何? 跟你老公一样,也是结过婚的,可那又如何?还不是把好吃好穿的都先给了我,看见我这条项鍊了吗?他老婆都得不到,我今天戴腻了明天再换一条,你们这些黄脸婆--” 桑蒙的话被截住,那女人蓦然飞身扑过来,狠狠掐住桑蒙的脖子:“贱/人!你去死!你去死!” 女人一旦离开天台边,接下来的营救就简单多了,众人齐扑上去。 程予行肝胆俱裂,将桑蒙从疯狂的女人双手下解救出来,酒店的保安很快将女人带离,桑蒙白皙的脖颈上都是触目的血丝,项鍊也被扯断,皮肤上是女人制造出的数道清晰的划痕。 “你这个女人!”程予行又惊又怒又是后怕,他脱下西装披在她身上,一把将她横抱起,桑蒙在他怀里急得直喊:“哎,哎,我的项鍊!” 程予行深呼吸,忍着将她丢出去的冲动,一旁的服务员早有眼力劲儿地跑去捡起项鍊,送进桑蒙手里,她还不忘对人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一场闹剧瞬间消散。 程予行抱着桑蒙一层层阶梯往下走,满身都是腾腾怒气。 “那个......你带我去哪里啊?”桑蒙戳了戳眼前的肩胛骨。 “卖了!”男人咬牙切齿。 “我爸爸还在楼上呢......”她小声嗫嚅。 “你爸看见刚才那场面也会想卖了你!” “我以为你会表扬我很机智呢?” “你闭嘴!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 程予行找了一间休息室,让服务员送来了医药箱。 他拿起一瓶双氧水对着女人的脖子一阵喷,到底有伤口,疼得她连连抽气。 “活该!”嘴里是这么说,涂紫药水的时候动作还是格外轻柔。 桑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子我怎么回去会场啊?” “没关系,不是前面一条项鍊戴腻了要换,这条紫的正好!” 桑蒙乐了,一笑又引得她脖子痛:“嘶--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好有幽默感。” 程予行不再理她,把医药箱收拾好,起身往外走:“我去通知你父亲。” “哎,别,等他忙完再说吧。” “那你待着休息,我走了。”男人冷冰冰的样子令桑蒙觉得有些无措。 “elvis--”她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就这么软绵绵的一声呼唤,程予行满腔的怒火顿时消弭无形。 他身体顿了一顿,脚尖换了个方向又回来,沉沉吐出一口气。 他把桑蒙拉到房内的镜子前,让她看向镜中自己伤痕累累的脖颈:“你看看你,如果不是你穿了这么高跟的鞋子,那女人抓不到你的脸,你今天都有可能破相!如果因为你的刺激那个女人反而跳了下去,你知不知道这个责任很有可能就由你来背负?那天台没有护栏,如果她的力气再大一些直接扯着你一起掉下去,你有没有想过最坏的后果?”他双手扳着她的肩,眼中的惊惧和恐慌清晰地映在面前的镜子里,“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如果,如果--” 程予行喉咙哽住,后面的话都已说不出口。 桑蒙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忽略了他的感受,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她还没有想太多,只是本能地出声吸引那个女人的注意力,虽然有惊无险,但是程予行这样一说她也有一丝后怕,毕竟他说的都很有道理。 她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对不起,我......我当时没有想太多,害你担心了......” “你不必说对不起,”程予行垂眸看她,“你那个时候也是这样救我的,如果你想得多一些,恐怕我现在都不能站在这里冠冕堂堂地教训你,其实你做得对,当时那个情景,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跳下去,至少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他把她按坐到休息室的沙发上,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有点无奈地笑了:“每次都是这样,你把自己当什么?圣母啊,普度众生?” 桑蒙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不生气了吗?” “我生气你就会改了吗?下次遇到这种事你就会无动于衷了吗?这美帝的教育机制怎么还把你培养成新世纪雷锋了呢?”程予行要笑不笑地瞪她。 桑蒙讪讪:“也不是,人命关天......” “举手之劳!”程予行没好气地接口,“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桑蒙面上有一丝赧然,她无意识搓了搓手上拿着的断裂的项鍊。 程予行瞥了一眼,唇角微勾,故作幸灾乐祸地道:“这‘夜海’到你手里也真是暴殄天物,擎等着你爸修理你吧!” 第42页 桑蒙不以为意:“修一修就好了,我爸爸没那么小气!” 程予行扬了扬眉:“你知道这项鍊多少钱?” 桑蒙摇摇头。 程予行比了个数字。 “四.......四百万?”桑蒙结结巴巴道。 程予行看她这副惊愕的表情颇觉玩味,很好心地火上加油道:“加个零。” 此刻横空里噼过来一道雷也不能让桑蒙更震惊,她的眼睛瞪得足有名副其实的铜铃那般大,张口结舌地话都说不出来。 程予行此刻的心情终于彻底转好,他屈指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记:“傻样儿。” ☆、025 远山集团事先对媒体打过招呼,不对外曝光桑蒙,但是第二天桑蒙却在迅短的时间里登上了各大自媒体头条,并以“史上最强悍小三”的标题占据了热搜榜第一。 桑蒙在天台对跳楼女子所说的一段话被人录了视频放在网上,并以光速被传阅转发。她容貌太盛,那串“夜海”更被鑑定出价值连城,此视频一出,引起的舆论可谓山呼海啸一般。 网友不知详情,只以为是小三狂妄宣言,当她手指指向不远处的男人时,那男人被打了马赛克,饶是如此,义愤的网友仍然气势汹汹扬言人肉这对“姦夫淫/妇”,网上群情激愤,骂声一片。 有理智的人认为这姑娘可能只是为了救人,但这种言论很快被“看她的衣服和首饰就知道是狐狸精”所淹没。 也有颜控不以为然,认为美成这个样子别说当三儿,杀人放火都值得原谅,倒是那个男人暴殄天物云云,更被群起攻之。 因是周末假期,桑蒙和她身边的人都浑然不觉,还是作为传媒大亨的霍旌南第一个看到了这视频。 他认出了桑蒙,也认出了被打上马赛克的程予行,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把视频传给了老四。 几分钟后程予行电话过来了,让他把旗下媒体的报导全部删掉。 霍旌南道:“这是自发性舆论,并没有推手,转发和阅读已经过千万,删除已经不合适,最好是当事人露面,交代清楚前因后果,你俩又不是真的姦夫淫/妇,怕什么。” 程予行二话不说驱车到了桑家别墅,正碰上在用早餐的桑路远和徐进。 他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桑路远昨天直到夜宴结束才看到桑蒙一脖子的划伤出现,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得知因救人导致自己遭殃更是话都说不出,冷哼一声就迳自回家。 现在发现女儿好心救人却将自己置于舆论漩涡,早饭也没法吃,赶紧让佣人把小姐叫下来。 桑蒙迷瞪瞪地下楼来,长发凌乱地散在肩上,熟睡中被叫醒,她一脸茫然,大眼微眯,慵懒乖巧的样子让程予行和徐进看得双双一愣。 桑蒙了解完现在的状况,愣了好久才蹦出一句话来:“这算什么?人在家中睡,锅从天上来?” 她竟有心开玩笑,在场的三个男人颇有些无语。 不过也真是她桑蒙风格,你指望她这种时候小鸟依人惶然柔弱地哭喊“怎么办怎么办”那根本不可能。 程予行又无奈又好笑,顺手理了下她垂在额际的长发:“当务之急是召开记者招待会,说明昨晚的事情只是为了救人,你的正脸已经曝光,就算你自己不出面,那些网民很快也会扒出你全部的背景。我们先发制人,还原事情真相,再警告所有媒体不得继续报导你的相关后续资料。你才能真正得到清静。” 桑蒙不以为然:“清者自清,我问心无愧。再说知情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对那些不认识的人解释有什么意义,我又不进娱乐圈需要卖人设!这种八卦,没两天就消停了,不必搞那么麻烦!” “舆论不是小事,你常年在国外,不明白网络暴力的杀伤力,你又在电视台那样的地方工作,以后说不得和各方媒体打交道。乖,你只需要出个面,说明事实,几分钟就够,其他交给我!”程予行柔声哄道。 桑路远又是震惊又是疑惑,小程总这态度他要是还看不明白,真是枉为人父了,可是他们俩,什么时候到一起去的? 他看了徐进一眼,徐进垂着眸,面上看不出表情。 他再看女儿,桑蒙明显也被程予行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发懵,这情形更像是小程总一个人“自来熟”。 桑路远轻咳一声,解决眼下问题最重要。 “小程总说的有道理,阿进,通知公关部,以远山的名义召开记者招待会,越快越好。” “是,我去安排。”徐进拿起手机往外走。 他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听到程予行对桑蒙亲昵说道:“赶紧上楼换衣服,我陪你参加记者招待会。” “不是,你凑合什么呀,添乱吧?” “我也在视频里,我总得给自己洗刷污名吧,你给我扣的帽子可不好听!” “你打了马赛克,谁知道是你呀!奇了怪了,为什么只给你打了马赛克......” “大概是发视频的人暗恋我?” 桑蒙:“......” 徐进苦笑了一下,在桑路远深思的目光中离开了客厅。 这桩对“最强小三”的全民讨伐在当天下午两点发生了大反转,视频当事人出面还原了当时真相,一切说词只为情急之下吸引跳楼者的注意,天台上有摄像头记录了所有始末,连最后跳楼者扑过来抓伤了桑蒙都拍得清清楚楚。 第43页 但桑蒙价值连城的一身行头,实在太过惹眼,其作为百亿财团皇太女的身份也不得不曝光,好在更隐/私的资料都被严格禁止挖掘。 媒体对于其真实身份不得不三缄其口,网络上除了推送此事真相,再无任何相关报导,之前所有不利评论尽皆删除。 而陪同参加了新闻招待会的程予行,在不久之后s城卫视播出的一档访谈节目中亮相,广大网友才吃惊地发现这万程集团的小公子就是数日前视频中被指摘为“姦夫”的男人。 竟是一场如此华丽的乌龙,好一出年度偶像大剧。 虽然网上没有曝出桑蒙真实名姓,但是熟识她的人,尤其是电视台里的同事们,都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大家忍不住咋舌,竟是桑家的大小姐,怪不得敢强吻小程总呢! 如今在所有人眼里,桑蒙和程予行都是一对儿,连程克兢和桑路远碰上面,老程总都要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一声:“亲家。” 桑路远尴尬不已,他心思实在分外复杂。 他既不能反对,又心有不甘。程予行是万程唯一接班人,他若成了自己女婿,难保将来万程不会合併了远山。两人生了孩子也是先继承万程,他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横竖不舒服。 何况他实在喜欢徐进,可是,做不成自己女婿他拿什么留徐进一辈子? 他试探了几次桑蒙,她却没有明确回复,没有承认和程予行交往,也不否认两人非比寻常的交情,让桑路远很是忧虑。 他后悔疏忽女儿多年,如果父女感情深厚,在择偶问题上,她或许愿意听一听自己的意见吧? 桑路远私下里也探寻了一下徐进的想法,他看得出徐进对女儿是相当有好感的,之前两人的相处很是不错,桑蒙也经常在他面前夸赞徐进,称他是“无死角的男人”。怎么就被程予行给横插一槓了? 徐进难得沉默,许久才对桑路远说:“我知道先生好意,但是感情的事强求不得。即使我和桑蒙不能在一起,我也会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疼爱。” 明明神态落寞,语调寂寥,却努力撑起轻松的笑。 其实徐进知道,最初的桑蒙是有点喜欢他的,只是还没有等他来得及点破,程予行就出现了。 他们两个都是被动的人,都在等对方先开口,终究是错过了。 在那个共进午餐的雨天,当桑蒙因为程予行可能身体不适匆匆离去时,他就知道,那些感情,尚未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徐进何其骄傲,他做不到程予行那样哪怕对方不喜欢也能死缠烂打。 他不轻易动心,如果动心就需要对方毫无保留的回应,如果不能全部得到,那就完整放弃。 越是心动,越是苛求。 ☆、026 春风得意马蹄疾,小程总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追桑家大小姐人尽皆知,最近还拿下了和北京鼎新集团的联合开发案,整个万程集团都沉浸在小程总终日喜气洋洋的好心情里。 这日程予行刚进办公室,秘书就拿来了即将来s市洽谈合作细节的鼎新代表团的个人资料,程予行翻开文件夹,很认真地看着,看到第三页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傅微澜,鼎新集团法务部部长,本次代表团首席顾问律师。资料上那个男子,程予行即使没有与他有过一次正面交流,对方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frank,桑蒙的前男友。 他竟是鼎新的代理律师,那他来s市,是巧合,还是蓄意? 程予行太忌讳这个人了。 那个人和桑蒙共度的过往时光里,程予行曾像个偷窥者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甜蜜相拥,深情热吻。 那是他此生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个男人甚至连正面交锋都不必,就能将他程予行击得溃不成军。 也只有在这个人面前,桑蒙才会放下冷静淡然的一面,小鸟依人,甜美得像个小女孩。 那是桑蒙至今都不曾在程予行面前展露过的一面。 桑蒙连着看了程予行好几眼。 这人巴巴跑来和她一起午饭,这不稀奇,反正自从那次长谈后,两个人的工作餐几乎都是一起吃的。 奇的是这人竟首次在她面前魂不守舍。 桑蒙这个女孩子有个最大的优点,从不探寻别人的隐/私,即使发现对方心情不好,如果对方不主动说,她也不会开口问。 这顿饭于是异常沉默。 吃完饭桑蒙简单道了句“再见”,刚转过身,就被程予行从身后抱住了。 那是在人来人往的电视台大楼的进出口,桑蒙站在两层台阶上,路过的人都投来善意的笑,桑蒙忍不住挣扎。 “summer,”程予行低声唤,“让我抱一抱。” “这里人很多......”桑蒙有些不自在。 并不怎么过分的一句话,却像是点炸了程予行的哪根毛,他倏然抬头瞪她,眼神是少见的凌厉。 那目光充满了悲愤和委屈,看得桑蒙莫名所以。 这人的负面情绪,是沖她而来?桑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引发他不满。 程予行猛然推开她,头也不回就走。 推得桑蒙在台阶上一趔趄,差点摔倒。 他只是想要抱一抱她,她就觉得这里人很多,那她和frank呢?在无数大庭广众的公共场合里拥吻,怎么没有想过人很多? 第44页 是啊,她喜欢frank,那是她甜蜜的初恋情人,可他程予行算什么?她到现在都没有答应成为他的女朋友,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小程总疯狂追求桑家大小姐罢了。她在他面前是温和的,淡然的,不拒绝,不接受,不亲近,不疏远。 没有热情,没有依赖,应该......也没有喜爱。 他不敢对她有半分越礼,像这样的拥抱其实很少,即使这样还要被她推拒。 可是她曾经在别的男人的怀里无比甜蜜,被对方恣意亲吻。 程予行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frank的出现引起了他对于再度失去桑蒙的全部的恐慌! 小程总连着几天没有出现在电视台门口,冯悦晓奇道:“你们吵架了?” 桑蒙一边吃饭一边摇头:“没有,可能他有什么事吧?前两天他似乎心情不好,对我发了脾气,但是我并没有跟他吵架。” 冯悦晓吃惊:“小程总居然会对你发脾气?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 桑蒙不甚在意:“是人都会有脾气,男人也会有生理或者心理低潮期,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些日子,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人都厌烦。” “天哪!我的桑大制作人,你也太理性了!你有点别人女朋友的样子吗?男人心情不好你一点也不关心,至少你要弄清楚他为什么发脾气吧?” 桑蒙奇怪:“如果他的不开心是说出来就能解决,即使我不问他自己也会告诉我,既然他不说,我问了也是毫无意义。成年人遇到问题,都得自己解决不是吗?” 桑蒙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原来在别人的眼里,自己竟然已经是“别人女朋友”了吗?她哑然,忽然笑了笑,她竟没有反驳的欲/望。 冯悦晓瞠目结舌:“你是不是女人啊?你这样放养男人要出事情的知不知道!男人也是要哄要疼的,越是不开心的时候女朋友越要嘘寒问暖,否则啊,小心给了别的女人可乘之机,这满s城不知道多少女人想取你而代之呢!” 桑蒙被逗笑了,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止住了,她仍然不习惯跟别人分享感情的事。 但是冯悦晓的有些话还是让她听进去了,男人也是要哄要疼的。不过他究竟为什么对她生气?这么些天不见,这是要跟她冷战么? 程予行不是想跟桑蒙冷战,而是鼎新代表团抵达s市,他确实被工作绊住了。 他忌讳frank那是他的私事,却不能为之影响联合开发案,那是整个团队辛苦工作几个月的成果。 公私分明,再怎么不喜欢情敌,也不能带到工作场合。倒是frank打量着他,好多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日工作餐桌上,frank和程予行恰好邻座,frank忍不住问:“我看程总总有些面熟,程总以前是不是去过北京或者美国?” 程予行淡淡点头:“我是在美国留过学。” “巧了,我也是,也许以前我们在哪里见过。” “我在哈佛,傅律师在哥大,怕是没有碰过面。” “波士顿?我女朋友也是在波士顿读中学,我曾经陪她去过剑桥镇。”frank眉目显出一丝柔和。 程予行执叉的手一顿,皱起眉,他说的是“女朋友”而不是“前女朋友”。 “傅律师跟女朋友感情很好,真让人羡慕。”程予行不动声色。 “是的,其实我这次来s市也是为了寻找她。” 程予行挑起眉:“寻找?” frank微笑:“多年前我们因为某些事......分开了,现在我知道她回了国,就在s市,我想找回她。” 程予行似笑非笑:“既然已经分开多年,只怕早已时过境迁。” frank不以为意:“人面桃花,我割捨不下,无论如何总要再努力一次。”他发现程予行看着他的眼光奇特,像是愤怒,又像是鄙视,不由怔愣,“让程总见笑了。” 程予行低头继续吃饭:“不会,只是没想到傅律师是如此长情之人。” frank禁不住微笑:“人生难得知己,更难得心上人。” 程予行怒上心头,瞬间有一种撕下对方面皮的冲动,噼腿的人是你,这会子知道后悔了,做一副深情的样子想哄谁呢!你以为桑蒙是你想哄就能哄回去的! 亏得叉子是钢制的,不然程予行的大力估计能将叉子给折断了! “傅律师慢用,我先走一步!” frank疑惑,这位程总似乎对他颇有火气,所谓何来? 于是,鼎新所有的行程都被排得满满当当,每当代表团的人有私事想缺席某次应酬,都被万程的人想尽办法拦住,以至于frank来了s市三天都找不到机会前去寻找桑蒙。 可一个人如果有心要做些什么,任程予行防范再周密,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frank还是和桑蒙见面了。 ☆、027 frank对于桑蒙来说,的确是特别的,毕竟是她过往岁月里唯一真心相待过的恋人,可也是因为付出过真情,决裂的时候也格外惨烈。 那时候程予行亲眼目睹了他二人分手的场景,桑蒙显得冷酷又俐落,没流一滴眼泪。 其实桑蒙是很难过的,而她是那种越是心内波涛汹涌越能在面上不动如山的女子。 第45页 frank令她丧失了对爱情的期待,也造就她如今面对感情更谨慎的态度。 所以当frank出现在电视台门口,微笑地寒暄“summer,好久不见”时,桑蒙几乎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个眼神热切,一个表情呆怔。 两人在附近的咖啡厅落座,桑蒙缓了好一会儿,才从见到这个男人的震惊中回神。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惊讶,还是惊喜?”frank笑问。 “故乡遇故知,惊喜吧。”桑蒙大方笑道。 “我在网上看到一则视频,发现那视频里的女孩是你,”frank说出能找到她的原因,“我用了些办法,查出视频从s市流出,找到了那家酒店,最后找出了你。” 桑蒙惊讶,他轻描淡写几句话,但是桑蒙知道做起来并不容易。桑路远和程予行联手封锁了有关她的资料,想找出来需要相当的关系和人脉。 “summer,你一点没有变。”frank专注看着她,嘆道。 “我以为你会说我变漂亮了。”桑蒙尽量语气轻松。 “你一直都很漂亮!” 桑蒙笑了:“恩,在这一点上,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 frank眼眸深邃,眼里的留恋和爱意肆意流淌,他二十八年人生里唯一倾心爱过的女孩,每次跟她在一起总是满心欢喜,无论时光过去多久,她都是他心底唯一柔软的所在。 那时候他年少轻狂,最后为之付出惨烈的代价,经转这么多年,心里梦里牵牵念念的还是她。 她却不恨他,这让他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她就是这样的女孩,跟别的女人都不一样,不矫情,不小性,爱的时候毫无保留,被伤害了释然放手。 爱过这样的女孩,很难再去爱别人。 想到这里frank眸色转暗:“summer,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还不错,恩,我转了传媒系,所以现在在电视台工作,你呢?做律师,还是法官?” “律师。”frank问,“为什么转专业,我记得你法学已经读到了博士?” 桑蒙耸肩:“除了背法条,我发现自己完全不适合吃这碗饭。” frank点头,似有贊同:“你正义感过剩,原则性又太强,确实不太适合。” 他们沉默了一会,frank试着开口:“summer,其实我,一直都很想你......” 桑蒙没有太意外他会这么说,她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frank有些读不懂这个笑容的含义,但是他依然忍不住倾吐自己的心声:“这些年,我都没有忘记你。我没有再爱过别的女人,一点点的心动都没有。summer,其实当年......你应该知道,那是chrissy的设计,是她为了从我身边抢走你......” frank的倾诉被打断,因为他听到桑蒙惊讶地喊出一个名字:“程予行?” 程予行微笑地在桑蒙身旁落座,状似惊奇地看向frank:“傅律师,你怎么在这里?” frank也是惊讶:“程总?这--”他看向桑蒙。 桑蒙也奇:“你们认识?” 程予行面不改色:“万程最近跟傅律师所在的公司有合作,所以我们认识。”他看着桑蒙,一只手撘在她身后的沙发椅背上,语气无比亲昵,“这几天就是忙这个事,才一直没来看你,不生我气吧?” frank心惊,迟疑地看向桑蒙:“summer,你和程总也认识?” 桑蒙深思地看了一眼程予行,男人盯看着她,面色有些紧张。 她转而向frank笑道:“介绍一下,程予行,我男朋友。这位是frank,我在美国留学时法学院的学长。” 不要说frank,连程予行都震惊地无法回神。 男朋友,桑蒙介绍他是男朋友? 如果不是情敌当前,程予行一定会蹦起三尺高。 他追逐了十多年的梦境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实现了? 可现在不是兴奋激动嗨的时候,他保持着春风般的微笑,以胜利者的姿态看向frank:“原来是蒙蒙的学长,想不到我和傅律师还有这样的渊源。” frank却无法保持镇静,脸上尴尬至极。 他先前还在程予行的面前说过自己“女朋友”的事,即使他当时没有指名道姓,程予行肯定也猜出他说的就是summer。 才辩无双的大律师脸色青白交加,一时讪讪竟不知能说什么。 他又是尴尬难堪,又是伤心黯然,程予行提议换个地方吃饭,他忙不迭推拒,直言有事必须告辞。 临走时frank看向桑蒙:“summer,你能送送我吗?” 桑蒙大方笑道:“好啊!” 曾经相濡以沫的恋人,相忘江湖也已多年,frank终于发现念念不忘的只有他一人。是啊,这么好的女孩子,多得是眼光好的男孩子,她怎么可能还会一个人呢? frank喉头一阵艰涩:“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桑蒙想了想,回答:“有一段时间了。” frank无意识点头:“他应该对你很好。” 桑蒙笑得灿烂,愉悦发自内心:“frank,你也会幸福的。” frank苦笑:“其实,我宁愿你能够恨我一些。” 第46页 “不,我不恨你,你曾经温暖过我的时光,我一直心存感激。没能走到最后不是你单方面的责任。过去的,到底是过去了,人生还这样长,我们都要让自己过好,是不是?” frank伸出手,轻轻揽住女孩的肩,他的眼角有湿意,笑容苦涩,却也带着释然:“summer,好姑娘,无论如何,这次见到你我非常高兴!” “我也是!”桑蒙回拥,“good luck,my dear friend。” 程予行全程微笑地看着情敌狼狈退场,却没有扬眉吐气的快/感,因为他此刻内心也无比忐忑,他不知道桑蒙那句“男朋友”究竟是真的给他名分山定,还是只是借他拒绝frank。 三人行终于一人退场,桑蒙却依然觉得那层尴尬如影随形。 她轻轻咳了咳:“那个,其实--”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既然已经亲口承认了我是你男朋友,那我就是!你可不要想再找藉口把我甩了!”程予行飞快抢道,拿起桌上桑蒙的咖啡杯啜了一口,执杯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货物既出,概不退还!” 桑蒙忍俊不禁:“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甭管它怎么用,蒙蒙,”程予行凑近她,突然变换的称呼让桑蒙心口一热,“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男人的气息喷拂在女孩脸上,热热的,程予行眼神黑亮,无比专注地盯着她:“你相信我,我会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我会好好爱你,真的!” 桑蒙无法抗拒这样的程予行,她也没有想抗拒。 桑蒙舔了舔唇:“其实,我也是认真的。” 程予行起初有些微怔,继而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喜笑咧了嘴,他忽然手足无措起来,张口结舌了好一会,才紧紧抓住桑蒙的手,握了又握,放在唇边吻了吻,又吻了吻。 桑蒙也笑,神色间是程予行错辨不了的欢喜。 “可是,怎么会......为什么突然......”男人语无伦次,犹自迷惑。 桑蒙微赧:“很突然吗?其实我也考虑了很久了。你说的对,我一直在钻牛角尖,我总是想割裂开你对我究竟是恩情还是爱情,其实当我在意这一点时,我明明就是对你动心的......好吧,其实是因为,这几天你消失不见,我发现自己很想你。”女孩的耳根都泛起红,程予行听得直发愣。 “蒙蒙,你喜欢我,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程予行的语气微有哽咽,大庭广众下的咖啡厅,他情绪激动,几不能自持。 桑蒙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当然,我喜欢你。” 程予行将他的脸埋进桑蒙的掌心里,他的女孩呵,终于能够喜欢他。 她说喜欢那就一定是喜欢的,她真实真性,从不做伪,喜欢了就大方承认,可笑他前两天还因为陈年旧事对她无故发火。 换了别的女孩子被那般对待,只怕早就气呼呼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了,可他的蒙蒙却不是,给他时间让他自己缓冲,当他出现又坦然表明心意。 “蒙蒙,蒙蒙,蒙蒙......”程予行迭声换着她的名字,“我真高兴,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等这一天......” 程予行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只一遍遍低声呼唤她的名字,一遍遍告诉她:“我一定对你好,一定对你好......” 桑蒙感受到手心的濡/湿,忍不住抽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028 两人之前没有通过电话,消失了几天的程予行怎么会突如其来出现在这里? 桑蒙只是随口问问,程予行却僵住了身体。 他总不能说,自从她回国后,为了掌握她的行踪便于第一时间找到她,他一直派了私家侦探跟着她吧? “我......我过来找你,电视台的人说你出来了,我就一路找来......碰碰运气......”程予行艰难解释。 桑蒙不以为意,想想觉得好笑,忍不住摇头:“没想到你竟然跟frank认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程予行点头:“我知道,他先前对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要不是frank说了那番话,他还不敢现身呢! 桑蒙坦然道:“我跟他是过去式,我承认你也不是为了刺激他或者拒绝他,有他没他这一着我都已经准备和你在一起。所以,不要胡思乱想,ok?” 程予行深深凝视面前的女孩,这样通透,这样善解人意,了解他所有羞于启齿的狭隘的心思。 程予行忍不住,轻轻吻住女孩的唇。 很轻很浅的一个吻,双唇短暂相贴便分开了,只因程予行能感觉到桑蒙些微的不自在,这里毕竟是咖啡厅。 可是程予行已经觉得很满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飘回公司里,于是这天中午,全公司又都喝到了小程总请的咖啡奶茶。 这一天对程予行来说意义非凡,他十二年执念一朝得偿,忍不住在朋友圈里大肆炫耀: 华丽脱单! 配图是上次在西山桃园里偷拍的桑蒙的侧脸。 一时八方同喜,四海齐贺。 兄弟群里热闹得像赶集。 姚森:脱单算什么,有本事脱处! 第47页 霍旌南:你认真的? 张倾:嘘--看破不说破! 林致:我好像知道了了不得的事! 姚思:天哪!四哥你真的还是处男啊! 程予行:滚! 程予行包心情好到飞起,手不带停地发着红包,众人抢得不亦乐乎。 张倾:晚上带来king-bar,正式引见一下。 姚思:拜见嫂子! 林致:拜见嫂子! 程予行:算你们有句人话,回头我问问啊。 姚森:出息!老四你这夫纲得震! 霍旌南:女人一开始千万不能惯,不然以后吃得你死死的! 程予行:小爷高兴! 程予行正乐着,老妈的电话进来了,果然是要求见见准儿媳。 好容易打发了母上大人,几个姐姐又挨个过来问情况。 要是搁以前程予行能被这些人烦死,可今天太不一样了,他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自己找着真命天女了。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傻,他还知道桑蒙不喜欢男人这样幼稚,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就是高兴,就是乐,程予行今儿才算是体会什么叫心花怒放。 他班都上不下去,看看表才不到三点,就晃去电视台附近的百货公司,两人在一起了,得穿情侣衣吧,得戴情侣饰品吧。 他一从不逛商场的大老爷们,买了一堆情侣用的东西,连杯子都买了一套。 一套马克杯,上面的卡通人物女孩特别像桑蒙,长头发大眼睛,萌得他心肝颤。 他也不想想,漫画里的女孩都这个模子。 程予行都奇怪,在今天之前他都是怎么过来的呢?他奇怪那些桑蒙没有成为他女朋友的日子他竟然过来了! 多么奇妙的感觉。 那么喜欢的姑娘,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姑娘,竟然就这么喜欢他了! 程予行走出商场的时候忍不住看天,到底哪路神仙开眼,把这么大好运砸给他了?! 他就这么乐着,一直等到桑蒙下班。 见到人就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桑蒙也笑,只是笑得很羞涩。 “今天不忙吗?”桑蒙想找点话说。 “今天就是天塌下来,咱俩也得待一起。”程予行说着轻轻吻上去。 . 桑蒙的嘴唇凉凉的,程予行一亲上去就有些激动,从中午两人确立了关系,他整个人都犹如置身梦中,不切实际的感觉始终笼罩全身,直到此刻,才觉得踏实。 他不敢亲得狠了,也不敢去撬桑蒙的牙齿,只轻轻用自己的嘴唇摩挲着她的,气息交换,唇齿相依,这样亲密的他们,真好啊! 程予行满足地嘆气,凝视桑蒙的眼睛像是滴出水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镯给桑蒙套上。桑蒙低头看着,卡地亚love系列的手镯,18k白金,镶嵌216颗圆形明亮式切割钻石,亮闪闪的,像程予行的眼睛。 程予行又递给桑蒙一个,兴致勃勃让她帮自己带。 他十指扣着桑蒙的手:“我还定了一对表,可是要两个月左右才能到,你一只我一只,好不好?” 桑蒙笑,点点头。 程予行又把买的一大堆袋子拎过来,献宝一样拆着。 一对车挂,几套情侣衣,一对马克杯,一对钥匙扣,一对手机壳......甚至还有一对蒙奇奇公仔! 桑蒙彻底绷不住了,笑得跌倒在副驾驶上:“你想干嘛?” 程予行很认真地看着她:“我就想什么都跟你用一对儿的!” “那这个公仔,我们是一人一个抱回去吗?” 桑蒙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傻不傻。”语气说不出的温柔亲昵,程予行开心坏了,狠狠亲了她的脸颊:“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我朋友们都想见你,其实上次你见过,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你是我女朋友!” 桑蒙也不犹豫,点点头。 她这样乖巧的样子,真是,真是-- 程予行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去牵桑蒙,桑蒙毫不留情地打开他: “好好开车!” 男人委屈,噘嘴看她。 桑蒙严肃地:“不要看我,看路!” 程予行只好专心开车,一边心里嘀咕,温柔的时候能滴水,凶巴巴起来.......凶巴巴起来也很可爱! 这姑娘原则性强非常人可比,见不得人开车儿戏,真是,真是,哪儿哪儿都是优点啊! 车子停在s市最有名的的酒楼,思悦楼,程予行一边给桑蒙解安全带一边解释:“这‘思悦楼’里的‘思’字就是姚思的‘思’,这丫头,全城吃喝玩乐的地儿她都要参一股!” 桑蒙似是想到了什么,抿嘴笑,有点蔫坏的小模样可爱得不行。 “笑什么?”程予行柔声问。 “我是在想,姚森姚思,要生要死,名字实在好玩!” 程予行大笑:“哎,你要不说,我们都还没有发现过,一会我要上去给他们一说,他们兄妹俩肯定要改名!宝贝儿你怎么这么聪明呢!”他不失时机地狠狠亲了一口上去。 两人一路笑闹着走进姚思事先安排好的包厢,却发现一张圆桌坐了满满的人,只留了两个空位给他们。 别说桑蒙,就连程予行都愣住了:“这么多人?” 第48页 除了姚森林致几个铁桿发小,还有几个桑蒙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 其中一个女子直接从座椅上站起,因动作幅度太大扯动了桌布,餐具都咣当作响。 程予行脸色大变,她怎么也来了? 那女子不光认得程予行,她还瞬间就叫出了桑蒙的名字:“summer sung!” 桑蒙惊讶:“你认识我?” 姜舒瑗最初的震惊过后,竟是缓缓笑了,summer sung,桑蒙,sm124,原来如此。 “我们在纽约见过,你大概不记得了,我可是记得你啊,eastern pearl!” 程予行搂着桑蒙坐下,警告地瞥了一眼姜舒瑗,他对右手边的姚森咬牙切齿:“怎么把她也叫来了!” “我哪有叫她?你自己发了朋友圈,个个都想来看看你的真命天女,姜舒瑗是跟着宋三来的,到了这里我还能把人撵出去啊!”姚森赶紧撇清关系。 桑蒙不知道这些暗流汹涌,她微笑看着姜舒瑗:“你也是从纽约回来?” 有人好奇道:“eastern pearl?为什么叫eastern pear?” 姜舒瑗的笑容加深,笑意却不达眼底:“summer sung在纽约华人圈可是大大有名,24岁就拿了哥大一博一硕,爵士鼓打得出神入化,是曼哈顿club圈里最受欢迎的歌手,我没说错吧,summer?” 她明明说的全是恭维之词,但是桑蒙也听出了这女孩对自己满满的敌意,她保持微笑:“过奖。” “这个世界真是小,哈哈!”姚森推了推程予行,“老四还不给大家介绍介绍!” 程予行于是搂着桑蒙站起,特别坦然地道:“桑蒙,我媳妇儿。 ” 这个圈子里,“媳妇儿”这个词不是随便用的,不是正儿八经心头上的女人,很多男人连自己老婆都不这么介绍。 程予行又一一为桑蒙介绍座上的人,到姜舒瑗时,程予行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对方的名字,尽管如此,姜舒瑗强烈挑衅的眼神还是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火药味。 “四哥,summer在曼哈顿裙下之臣多不胜数,你可真是有福气,可要好好对人家,不要像以前的女朋友一样,每个都撑不过三天!” 这话一语双关,程予行简直怒不可遏,刚坐下去就弹起,直想翻脸。 姚森拼命按住他。 ☆、029 桑蒙皱着眉,其他人都冷汗涔涔,这姜舒瑗忒没风度了,这哪里是来吃饭,这是砸场来了。 把她带过来的宋三是叫苦不迭。 赶紧拉着女人的手臂,小声劝道:“瑗瑗,咱可说好不搞事儿的啊,你这样让我怎么在程四面前做人?” 程予行定了定神,环着桑蒙的肩膀,对着姜舒瑗冷冷瞪了回去:“我就这一个媳妇儿,别说三天,三辈子也不换!” 双方都气得够呛,姚思赶紧招呼服务员上菜。 桑蒙默不作声,看不出生气与否,程予行又急又气,才确定关系第一天,就让姑娘受这么大委屈。 他虽然跟姜舒瑗确实什么都没有,但不知道桑蒙会怎么想。 场上气氛尴尬至死,张倾他们几个面面相觑,不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原本是冲着为老四贺喜的,如今谁也举不起酒杯。 倒是姜舒瑗又笑了,她笑声一出全场人都心下一紧。 “summer,不知道你回来chrissy知不知道呢?” 桑蒙握着筷子的手僵住了。 程予行忍无可忍,霍然而立:“姜舒瑗你有病是吧? 别逼我撕破脸!” 姜舒瑗惊异地瞪着程予行:“哟,看四哥这个样子,你是知道的啊?不然怎么我一提chrissy这个名字你这么大反应?” 这下连桑蒙都抬头看向程予行。 程予行拉起桑蒙,尽管脸色铁青,还是尽量低声道:“蒙蒙,我们走。” 桑蒙还没有回应,姜舒瑗已经笑道:“四哥!你知道的是吧?你知道自己这个‘媳妇儿’不光是‘eastern pearl’,还是个‘lesbian pearl’!” 一言既出,满座震惊。 桑蒙停住被程予行拉着向外走的脚步,她轻轻挣开程予行的手,回身与姜舒瑗正面对视。 “姜小姐,你对我的性取向比我本人还要清楚,这实在让我受宠若惊,只是到底交浅言深,这样的场合下,还请慎言为好。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无根流言,可是既然我今天是程予行的女朋友,既然这里都是他的好朋友,我少不得要澄清,我不歧视lesbian,但我也不是lesbian,如果你是出于对程予行的关心质疑我对他的感情,那我代他谢谢你。” 桑蒙反握住程予行的手,女孩的手心冰凉而柔软,一下子抚平了程予行所有的暴怒。 “你竟然敢否认?曼哈顿很多人都知道你跟chrissy是一对儿!”姜舒瑗不敢置信地大叫。 “很多人?很多人是哪些人?是与你一面之缘的club上的陌生人?还是那些捕风捉影的媒体人?”桑蒙逼问,“是chrissy,还是我,亲口承认我们是‘一对儿’?还是什么人,亲眼看见我们超出朋友范围的相处?姜小姐,这里说的我不是lesbian,就算我是,lesbian这个词也不足以成为我的污点,更不足以成为你今天如此无礼的藉口!” 第49页 室内一片沉寂。 惊涛骇浪都不足以表达程予行此刻的心情。 从一开始姜舒瑗就在极力挑衅,但是桑蒙不以为意,如果不是为了他程予行,桑蒙根本懒得跟她计较。 是为了不让他的朋友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让人有机会在背后议论他的女朋友是个lesbian,桑蒙才这样针锋相对。 言辞犀利,字字铿锵,姜舒瑗那些人身攻击瞬间被打得落花流水。 程予行这样想,在座的其他人也是这样想。 这个姑娘,确实是高格调,如果不是顾忌和姜舒瑗也是认识多年,大家几乎要给桑蒙鼓掌喝彩了。 姜舒瑗意识到自己完全像个跳樑小丑般可笑,她根本不是桑蒙的对手,满座的人皆是同情而嘲讽地看着她,她何时这样狼狈而丢人过? 她勉力支撑,犹自不服道:“你一个在club驻唱的留学生,住曼哈顿最贵的公寓,看最贵的演唱会,买最贵的乐器,众所周知chrissy是百亿美元继承人,不是她供养你,你凭什么?” 此话一出,座上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姜舒瑗。 张倾咳了一声:“那个,舒瑗啊,没人告诉过你summer是远山集团桑董事长的女儿吗?” 桑蒙是真的笑了,她拉着程予行走回去,在原本的位子上坐下,她投向summer的眼神带着切实的怜悯:“姜小姐,不管是恐同,还是仇富,都是病,得治!你觉得呢?” 姜舒瑗的落荒而逃几乎是所有人预想到的结局,确实输得太难看了,自以为握住别人的软肋,到头来不过暴露了自己的无知浅薄。 一桌人互相以眼神交流着对这场女人的战争的观后感,直到桑蒙起身去了洗手间,姚森第一个啧声嘆: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非她不可了!” 程予行一改先前的怒火滔天,笑得得意洋洋:“你还不太明白,她一向清者自清,不喜欢给人解释,这是为了我,不想我被人嚼舌根。她总是这样的,就喜欢救我帮我,你们不懂!” “呕!”众人齐吐。 林致不满道:“我们怎么可能会嚼四哥舌根,姜舒瑗今天也真是疯了,没得拿这些出来说嘴,平时看她也不至于脑残到这个地步啊!” “女人的嫉妒啊,太可怕了!”霍旌南摇头,“今天这是summer道高一尺,不然只怕我们小程总新鲜出炉的媳妇都得飞了!” “可不是,”姚思身为女人感同身受,“今天要是我撞上这事,先两个嘴巴子过去,不行,改天得好好跟四嫂学学这怼人之数,能把姜舒瑗那张嘴巴怼到哭,四嫂简直是我偶像啊!” “你就算了吧,你学不来那气场!”林致泼过一盆冷水。 “哎,这人怎么还没回来?”张倾忽然道,不知不觉 summer离座已经二十来分钟了。 程予行坐不住,起身出去寻。 桑蒙却站在走廊的一扇窗台前,就那么静静立着,不知在想什么。 程予行走上前,从身后抱住她:“蒙蒙。” 桑蒙回神,向走廊左右看了看,顶了顶他的手臂:“这里是走廊--” 程予行却收紧了手臂,抱得更紧:“生气了吗?对不起,是我不好,第一次带你聚会就让你发生这种事,她是冲着我来的。” 桑蒙想了想:“之前有点生气,不过现在无所谓啊,我赢了不是吗?” 程予行笑了:“是,赢得特别漂亮!” “你很得意哦?” “非常得意!”程予行含了含她的脸,“我媳妇儿不但斗得过劫匪还治得了情敌,我以后可以安心吃软饭了!” 桑蒙逗笑了,转过身看着他,终于问出心头疑惑:“你是不是也知道chrissy这个人?” 姜舒瑗提到这个名字程予行就变了脸,而且立即就要拉她离开,种种迹象表明他也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程予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但知道chrissy这个人,他还见过这个女人无数次,每次都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桑蒙周围,为桑蒙阻挡无数男人的接近,她对桑蒙的那种占有欲连程予行看了都心惊。 后来报纸上刊登chrissy出柜他一点不意外,甚至他还认为桑蒙和frank分手后对男人失望所以真的接受了桑蒙。 这也是他决意放弃桑蒙的原因。 程予行小心翼翼看着桑蒙的脸色,如果照实回答,她会不会生气? “你在美国的一些事情,我有一点了解,”程予行谨慎地说着,“chrissy跟你认识有十多年,我也曾经误会过......” 桑蒙吃惊地看着他:“你也以为我和chrissy?那你还追我?” “我并不在意这个,对我来说,你既然回来了,我只管把握机会,我接近你都来不及哪里有功夫去关心这些?就算你是弯的,我也得想办法把你掰直了,其他不重要!” “你!”桑蒙瞠目结舌,最后只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是弯的!我不喜欢女人!” 程予行笑得开怀:“我知道,你现在喜欢我。” 桑蒙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这次回国,确实也是跟chrissy有关,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人生里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和她一起度过的,我把她当做我的亲姐妹,甚至是比父亲还亲的亲人。” 第50页 “那你们是,闹矛盾了?”程予行猜测着。 “算是吧,”桑蒙嘆息,“有些事情,几乎不可调和,我不想再出现在她面前影响她的情绪。” “一定不是你的错,”程予行亲亲她的鼻尖。 “不是谁的错,只是突然成了不同道路上的人。我有点难过。” 桑蒙很少有情绪这样低落的时候,程予行看她低垂的眼睫觉得很心疼,他轻吻上去,温软的唇盖在她微凉的眼皮上:“你现在有我,我永远不会与你分道扬镳。” 桑蒙点点头,此刻的她格外小鸟依人,程予行的心里一片柔软。 “还想继续吃吗?不想我们就先离开。”他低声问。 桑蒙拍了拍脸,打起精神:“去吧,今天已经弄到这么难看了,后半场让你的朋友尽尽兴才好。” 程予行“啧”了一声,半是戏嚯半认真道:“我发现你实在有做当家主母的潜质啊宝贝儿,我这都不用培养你直接就能上岗了!” ☆、030 没有姜舒瑗搅局,后面的聚会恢复了谈笑风生。 饭后一群人来到king-club继续。 程予行被当做众矢之的,大家轮番着上来灌,不一会儿他就藉口“跳舞去”拉着桑蒙飞快遁逃。 一楼乐声震耳欲聋,这是个忘却一切凡尘烦恼只有动感韵律的世界,开心的或者不开心的人,都随着音乐摇摆。 程予行跳上舞台,dj认出是老闆,很是恭谨地过来,一会儿吉他手让出了吉他,场上曲风忽变,桑蒙不由惊异地睁大了眼。 高台上程予行一身昂贵的手工白衬衫,黑色西裤,一副职场精英的打扮,容颜俊美,风采翩然。 他抱着吉他低声吟唱,如泣如诉: 你有一只会说话的眼睛 你有善解人意的心 不知天高地厚的我 你的微笑总是让我为你着迷 你有一只深情的眼睛 你有融化冰雪的魔力 从来不敢奢求的我 你的美丽总是让我躲不过去 什么原因你的发香 总挥之不去 我的世界 什么时候 开始昼夜难分翻天覆地来去 都是因为想你 我…偷偷的爱上你 却不敢告诉你 因为我知道 我给不到你要的东西 我…只能偷偷的想你 只能偷偷看着你 总是没勇气 总说不出我是真的爱上你 陌生的曲调陌生的歌,但是每句歌词都重重扣着桑蒙的心弦。 那些他深埋的,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桑蒙终于能听到。 “hey,summer!”一曲终了,程予行盯着台下的桑蒙,众多喝彩他都充耳不闻,全世界似乎只剩那个女孩儿。 “五年前,我为你学会了这首歌。从12年前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了。今天终于有机会把这首歌唱给你听。”他用手遮了一下面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是我29年来最快乐的一天,所有在这里的人请为我见证,我程予行爱桑蒙! even if the sun rises in the west, it won\\\t 插nge my love for you。 even if death takes me away, it won\\\t take my love for you。” 说完他转头对dj耳语了一句,跳下了高台,在桑蒙热泪盈眶中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全场掌声雷动,只听dj兴奋道:“为了庆祝四少追得佳人,今晚全场,四少买单!” 欢呼声,喝彩声,口哨声,几乎震裂屋顶。 三楼包厢里,一群围在玻璃边观看的人简直目瞪口呆。 “老四竟也有这样疯狂的时候!”姚森难以置信。 “太浪漫了!”姚思泪眼汪汪。 “小林子学着点,这简直是教科书式表白!”霍旌南转向林致。 “还得学吉他,忒麻烦!”林致撇嘴。 张倾啧啧摇头:“人不可貌相啊,以前没发现这小子段数这么高啊!” “他这样搞让我们以后还怎么追姑娘?”林致问,众人默。 许久张倾第一个忍不住:“哎哎哎,谁下去分开他们俩,这都亲了多久了!” “老四这是要把人生吞了啊!”姚森也看不下去了。 “这大庭广众少儿不宜的,林子你去把他们带上来!”霍旌南使唤着。 “为什么又是我?我可不想被四哥砸破头!” 最后还是姚思下去把人叫了回来。 两人都脸红唇肿,尤其是桑蒙,本来多落落大方一姑娘,楞是连头都不敢抬了。 高调秀恩爱的后果就是被众人灌得更狠,程予行心情好来者不拒,不论谁只要对着他举起杯子他都一口饮尽,喝到最后整个人都晕乎乎,头靠在桑蒙肩上傻乎乎地笑。 其他人终于暂时放过他,自顾到一旁去玩牌。 桑蒙拿了瓶矿泉水,餵着给程予行一口口喝。 男人痴痴看着她,喃喃低唤:“小天使......” 桑蒙失笑:“怎么管谁都叫小天使?” 程予行不服气道:“我只叫你小天使!只有你是我的小天使......” 第51页 桑蒙故意逗他:“上次唐翎可说了,你管人家也叫小天使来着。” 程予行疑惑地皱起眉,好像在极力思索“唐翎”这个名字是谁,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还是继续嘟囔着:“小天使,我好喜欢你......” “你到底是喜欢小天使呀,还是喜欢我呀?嘿,还认人么?”桑蒙在他眼前挥着手,被程予行牢牢抓住。 “喜欢你呀,你是summer,”程予行把桑蒙的手拉到唇边亲吻,“我好像真的喝醉了,好像在做梦......” 桑蒙笑着咬了咬他的手掌:“疼不疼?” 程予行眼眸一黯,俯下身去深深吻她。 两人在包厢阴暗角落的沙发一角,程予行将桑蒙扣在怀里,外间是朋友们玩牌的嬉闹声。 有了之前在一楼大厅的深吻,这一次程予行已经驾轻就熟,不再有试探和小心翼翼,直接叩开桑蒙的牙齿,舌头伸进去寻找到她的,纠缠在一起吮吸舔咬。 两人都喝了酒,程予行喝得尤其多,酒香瀰漫,更是薰得人脸红耳热。 直到桑蒙觉得喘不上来气,用力推开他,这个吻才告结束。 程予行大脑一片晕眩,眼神也开始朦胧,好在还认识眼前人是谁,一边呢呢喃喃地喊着“蒙蒙”一边绵绵密密亲她的额头,眼睑,脸颊,最后回到馥软红润的嘴唇,辗转流连。 桑蒙迷迷糊糊回应着,雪颜上是少有的迷醉之色。 那天所有的过程都仿如一场美梦,只除了最后结局让程予行不是很满意,因为他把桑蒙按在沙发上亲着亲着,自己居然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一个人被扔在酒店,他瞪着酒店整齐洁白的大床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掀开被子看看自己只穿了一条短裤,心里一喜,第一个反应是桑蒙给他换的。 后来两人通完电话后才知道他睡得死沉,直到全部人散场都叫不醒他,于是姚森几个把他送去最近的酒店,之后就把他扔那了,而桑蒙被姚思送回了家。 程予行一腔琦念烟消云散,也没勇气去追问哪个脱的他衣服,只怕这件事要被几个发小笑几年。 可不么,搂着新鲜出炉的女朋友,睡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真是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只是太累了。自从frank出现,他就没怎么安心合过眼。白天绞尽脑汁拖着frank,晚上闭上眼睛就梦见桑蒙又被这个人给骗走了,吓得他惊出一身汗,再也无法入眠。 想要找桑蒙又想起那天在电视门口自己态度恶劣,好像还推了她,又怕出现惹她生气。 私家侦探回过来说她吃好喝好上班好,心里又松一口气又憋一肚子气。怕她生气,又气她不在意,整个人像置身在蒸笼里,顶上是牢牢压着让人无法动弹的笼屉,身下是滚滚沸水。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温水里被煮的那只青蛙。 哪只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得知frank终于找上了桑蒙,急得赶紧过来,本意是至少得搅局,谁知道兜头砸过来一个天大的好事,桑蒙竟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 程予行不想去问桑蒙为什么突然喜欢他了,他太了解这个女孩子,她说喜欢就是真喜欢,她天生富有责任感,对人对事极为认真,她既然接受他,就会认真对待这份感情,认真对待他。 原来,老天给他们的这桩缘分,竟是要在这么多年后才能圆起,那么之前所有的渴求挣扎痛苦煎熬统统都值得了,想得到最好的,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么? 中午的时候程予行给鼎新的人设宴送行,这大概是这么多天来程予行第一次心平气和地面对frank。 两个身高相等气质也相似的男人握手告别,frank神色复杂,最终还是含笑对程予行道:“知道么?我很少嫉妒什么人,你是唯一让我体会到这种感受的人。” 程予行也笑了:“彼此彼此。” “请好好对她,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姑娘。” “我比你更清楚这一点。” 再怎么不甘愿程予行也不得不承认,桑蒙这个前男友无论何种条件都不比自己逊色,他对桑蒙的感情也是真心的,他疼爱桑蒙的眼神骗不了人,他分手时挽留的痛苦也骗不了人。 程予行曾扪心自问,假如他也是以frank相同的方式和桑蒙相恋,以自己年少时不羁的脾气爱玩的天性,身边又有那么多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诱惑,他会不会像frank一样走错,继而再错过,他想不出这个假设的结果,或许他不愿意去假设。 因为他17岁就遇上了桑蒙,情窦初开,从此满心满眼只有她。 他想不出这世上还有哪种相遇能比他们这样更刻骨铭心,如今他有今天,已是老天给他的最好的爱情。 两个人正式在一起了,程予行撤掉了私家侦探,现在他是人家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可以随时随地一通电话就找女朋友问行踪。 程予行多年偷偷摸摸,乍然可以光明正大,很有些得见天日重新做人的兴奋。 他几乎每半个小时就要发个信息问问桑蒙在哪里在做什么,大部分信息是得不到回复的。 姚思把桑蒙拉进了他们的微信群里,桑蒙除了问了句大家好就没再发过言,连抢红包都不参与,一群人取笑着老四刚入宫就被打入冷室程予行也不以为意。 第52页 不出程予行所料,损友们果然没有放过他,针对当晚他睡得人事不省,所有人都表示出对他身体机能的无限关怀以及提出给予友情价的理论和技术指导,程予行懒得看群里那些乌七八糟的调笑,丢进去一堆红包,果然一群人手脚并用地抢。 ☆、031 霍旌南忽然发进来一张照片,竟是桑蒙坐在一个办公室的沙发椅上,低头翻着一本杂志。 程予行:你怎么有我媳妇的照片? 霍旌南:我也想知道你媳妇在我公关部长的办公室干什么。 程予行:公关部长男的女的? 霍旌南:男,33岁,未婚,帅。 程予行:辞了! 霍旌南:你还是买条绳把人栓身上吧! 程予行觉得很受伤,桑蒙宁可干等着翻杂志也不给他回个消息,现在的人不是都“低头族,哪怕上个厕所分把钟的空闲都要聊聊微信翻翻微博吗? 怎么只有自己交了个假的女朋友? 程予行摇头暗笑自己,怎么像个深闺怨男一样,果然爱情会让人变成白痴。 桑蒙负责制作的《对话1985》第一季已经播到尾声,这档谈话节目收视和口碑非常好,桑蒙也成为台里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桑蒙不傻,她心知自己受到的器重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基于她的背景,除了她怕是无人能请动那么多极具分量的嘉宾,更何况s市的各大公司谁不卖桑小姐三分薄面,凡是她经手的项目,gg竞标往往都能以天价成交,台长都戏称她是台里的“台柱子”。 最近她又接手了一档明星真人秀节目,这个节目已经播出过两季,主持人是唐翎。说来也奇怪,作为一档户外竞技真人秀,节目创意不错,请过的嘉宾也都是国内的一线流量,可之前一直都不温不火,收视率一直屈居同类型节目之末。 桑蒙仔细研究了一下节目的短板,一是创意不足,不论人设还是台本都过分抄袭韩日等知名综艺,这也让该节目饱受诟病;二是后期宣传不足,这也是桑蒙今日来到莘亿传媒的原因。 霍旌南把桑蒙的来意告诉了程予行,小程总又羡又妒,直言要收购了莘亿传媒,他媳妇不能看别人的脸色,更不能为了工作看别人的脸色。 霍旌南真是受够了某人这痴汉嘴脸,却还是交代公关部长打开绿灯。 桑蒙出乎意料地进展顺利,心情分外愉悦,回到车里看到程予行给她发的一堆消息,忍不住失笑,看了看表,已经四点半,她本来就不用再回电视台,干脆直接开车去了万程集团楼下。 门口的保安不让停车,桑蒙只好去了马路对面,给程予行发了一条定位。 程予行火速下楼,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今天刚提的新车,你是第一个乘客哦!”桑蒙笑得愉悦,发动车子,“想去哪里,我带你去兜风!” “去w市吧,跑跑高速。” w市是s市的邻市,过去不到两个小时车程。 车子启动后,程予行惊奇地发现桑蒙的技术竟是相当不错。 “那当然,chrissy可是foca的成员,她的车队拿过form 1冠军,我虽然没她那么厉害,装装样子唬唬人还是可以的!”一提到这个名字,桑蒙的神色就会有些黯然,这个人在她的生命里的痕迹实在太浓墨重彩。 程予行发现了,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问问姚思w市有什么好吃的,她对那儿熟。” 他拿起手机给姚思发微信,姚思强烈推荐了一家店,桑蒙没什么忌嘴的,口味还偏重,这和程予行原本南辕北辙,但程予行不在意,他吃什么不重要,和谁吃才重要。 “吃什么呀?”桑蒙软软地问,那爱娇的语气如果不是在开车,程予行又得忍不住狠狠吻她。 “虫子,吃不吃?” 程予行故意逗她。 桑蒙眉开眼笑:“我喜欢!” 桑蒙按着程予行的指引一路将车开进w市一条狭窄的巷子,刚到巷口就发现开不进去了,巷两边停了满满当当的车,各种档次都有。 程予行打着电话,一边询问一边牵着桑蒙往里走,七拐八弯的走进一间开着门的小院里,步进院子就看到院中都摆满桌子,每桌都坐满了人。 还有很多人站在桌边等着前一桌的人结束好就近占上去。 桑蒙和程予行面面相觑:“怎么这么多人?” 程予行皱着眉头,很是不习惯这样的就餐氛围,可来都来了,只能耐着性子也找了一张旁边没站人的桌子等着。 桑蒙好奇看这些人吃的什么,竟是完整的烤牛蛙,整盘的烤知了,还有鹌鹑?还是麻雀? 等了十分钟可以坐下来了,这才有人过来送菜单,程予行点了两只烤牛蛙,其他什么也不要。 桑蒙刚想张口,就被程予行堵回去:“这里的烤牛蛙特别有名,别的就算了,就带你尝个鲜,吃完我们再吃别的。” 桑蒙有些不满:“我看人家都吃烤鹌鹑啊,应该也不错。还有那个那个,那个是什么?” 桑蒙指着邻桌问服务生,那人瞅一眼,无表情地答:“烤蛇肉。” 桑蒙吞了吞口水,瞄见程予行难看的表情,只好让服务生离开。 “你不喜欢这里,干嘛还带我来?” 第53页 “姚思推荐的,说这边的牛蛙堪称一绝,我看你吃这个牛蛙吃那个牛蛙,应该会喜欢这个。” 桑蒙喜滋滋掰开一双竹筷:“以前在国外,每次有人问我中国人是不是吃这个中国人是不是吃那个,我都特别尴尬地回答中国人不是什么都吃的,现在回来才发现中国人真是什么都吃的!这十几年在国外我真是白活了!” 程予行似笑非笑地看她:“你赶紧跟姚思拜把子,整个长江三角洲就没有她不清楚的美食,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都敢吃!” “真的?”桑蒙眼睛亮了。 “真的,那丫头连蛇胆都敢生吞!” “我也生吃过蛇胆啊!”桑蒙无辜看着他。 程予行喉头一阵翻涌,好容易缓缓心神,无力地捏着桑蒙的脸颊:“你今天可不要再亲我!” 桑蒙扁了扁嘴:“小程总,你这样直男癌,是会失去女朋友的!” 她那故作委屈的小模样实在可爱,程予行飞快地低下头亲了一口,桑蒙笑得眉眼弯弯,带着一丝羞涩,手撑着下颌,微微偏过头不再去看他。 程予行心头甜蜜,看着桑蒙的眼神像淬了火星一般闪亮。 女朋友桑蒙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程予行只是一个陌生人或者只是一个普通朋友的时候,桑蒙一直是像小龙女那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形象,而成为程予行女朋友的桑蒙柔情似水,极尽爱娇,各种可爱的小表情层出不穷,各种撒娇撒痴信手拈来。 程予行每次以为桑蒙是这样的,她又是那般模样,每一个样子都让他钟情不已。 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 牛蛙送上来以后,桑蒙吃得啧啧嘆,程予行却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死也不愿沾一口,两个人外形太出众,笑笑闹闹引得邻桌都忍不住看过来。 吃完牛蛙去喝粥,桑蒙吃得肚子撑,两人开到w市最有名的观景湖边,沿着木质栈桥散步。 程予行指着不远处广场上的摩天轮问桑蒙要不要坐那个,桑蒙揉着肚子直摇头,上去一圈她怕是得吐出来。 程予行忍俊不禁,伸出手覆在她按着肚子的手上,施了手劲也帮她揉。 他们在湖心凉亭的栏杆旁坐下,看着远处湖面上倒映的万家灯火,桑蒙趴在栏杆上,微笑地嘆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夜景特别能安定人心。那么多城市的夜景,以前只觉得冷冰冰的华丽,这里,却让我觉得温暖。” 程予行从身后环住她,一向清朗的嗓音此刻显得格外低沉:“因为我在陪你。” 桑蒙转过头去看他,却被他深深吻住。 夜风习习,吹拂在肌肤上泛起阵阵凉意,程予行抚摸她脸颊的手指却格外烫热。 这个男人的吻极尽温柔,一丝丝地吮吸,一寸寸地进占,只是这样吻着,总能引得桑蒙浑身战慄。 等到程予行放开她,桑蒙竟然愣愣地,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技术真好!” 男人先是错愕,继而唇边泛起不可遏制的笑。 桑蒙捂着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蠢话来。 她推开程予行要起身,却被他更紧地搂进怀里,他的声音带着笑,和一点克制的沙哑:“我会继续改进!” 程予行亲着桑蒙的脸,眸光有些迷离:“蒙蒙,我特别后悔自己以前的懦弱,如果我早一点去找你,也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不会白白错过这么多年时光。” 桑蒙却摇了摇头,转身继续趴在栏杆上,盯着粼粼湖面:“不一定,那个时候我......怎么说呢,我还是比较听chrissy的话,如果你来找我,只怕也是第二个frank。” 程予行微皱着眉:“chrissy......她到底......” 桑蒙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但是以前我不知道,应该说从来没有往那里想。我不满十四岁就认识她了,那时候刚上大学,本来东方人的样子长得就显小,我跟所有的同学都格格不入。大学又是个最讲求团体的地方,所以开始的时候我总是独来独往,十分孤僻。” 不知为什么,桑蒙今晚格外有诉说的欲望,也许是因为身边的男人,她想让她触及自己的过去。 ☆、032 “只有chrissy对我好。她主动申请和我同一间宿舍,她那时候是18岁,只大我四岁,但是特别照顾我。她甚至为了我学做中餐,还做得特别好。 chrissy,她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光芒万丈的一个,她教会我很多东西。 我的贝斯也是跟她学的,她把我带进她的圈子。 我们一起在club演出,一起去非洲做支教。 她还带我去跳伞,去蹦极,在认识她之前,我的运动范围不过仅止于跑跑步打打球而已。 她喜欢赛车,爱好跑酷,挑战一切极限刺激。 连旅游都选择大马士革、摩加迪沙这样的‘不作都能死’的恐怖都市。 我跟她分明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天知道是怎么凑到一起去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 这样一个人,简直张狂任性百无禁忌! 可是不论我要做什么,她都会全力支持,她曾经跟我说,summer,只有三样东西你不要碰:纹身,吸毒,和陌生人做/爱,其他的,哪怕你杀人放火,我都站在你身后。” 第54页 程予行听得心惊肉跳,他一个外人,凭这寥寥数语,都能感受到chrissy惊涛骇浪般的感情,何况桑蒙。 “我真傻,是不是?哪有一个人会这样单纯对另一个人好?后来我跟frank在一起,chrissy很生气,那时候我一直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直到chrissy捉到了frank的把柄,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竟然松了一口气,我竟然觉得我终于不用再苦恼于如何选择了。” 桑蒙自嘲地笑笑。 “chrissy是她父亲唯一的继承人,她父亲为她选定了一个未婚夫,当时她跟家里闹得很僵,有一次她跟他父亲争吵,说她喜欢女人,我还以为那只是她推拒父亲给出的藉口,我甚至同意陪她演一场戏。她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媒体,有一段时间很多人以为我们出柜。 我后来渐渐意识到不对劲,甚至决定搬离和chrissy一起同居的公寓,她发现了,向我保证她只是把我当作妹妹。我相信了,我们像以前一样,又共同生活了五年。 可是,在我回国之前,她还是越界了......” 桑蒙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程予行环抱着她的手越缩越紧:“不要说了,”他吻着她的发顶,“难过就不要说了。” 桑蒙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我是不是特别自私。” “不,不是你的错,感情的事没有办法勉强,你不可能因为顾虑她的感受就勉强自己,那才真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她。” “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甚至,从亲人的角度说,她是比我父亲更重要的人。可是即使这样,我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甚至连一个告别都没有,就这样走了。我就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 “不,不是的,你只是不想再给她希望,你没有办法回应她,就自己离开,不再让她有幻想,你没有错.....不要难过,不是你的错。”程予行温柔地亲吻着她,“蒙蒙,不要这么自责,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你回来了.....” 程予行嵴梁骨都窜起冷意,如果chrissy不是女人,只怕桑蒙根本没有办法抗拒她。 桑蒙任程予行亲吻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小时候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程予行摇了摇头,他当年调查桑蒙,是从她九岁出国后开始的,所有资料都来自于美国,那时候她叫summer sung,以至于直到她回国他才知道她是桑远山的女儿。 “我妈妈生我的时候伤到了身体,不能再要孩子了,我爸爸发家后一直想要个儿子。于是,他就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后来我妈妈给我爸爸的食物......我爸爸不会再有孩子了。然后他们就离婚了。 我妈妈恨我为什么是一个女孩子,她觉得她和爸爸之间的悲剧,都是因为我是个女儿。有一段时间,她把恨意都发泄在我身上......” 程予行震惊地看着她! “我爸爸为了不让她有机会再见到我,把我送到了美国,十几年间,除了给钱,我们父女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联繫。” 桑蒙竟然笑了:“你看,按照正常的剧本,我是一个自小受过凌虐,爹不疼娘不爱,被遗弃到万里之外的孤女,我应该孤僻地满怀恨意地活着,对不对?” 程予行心疼地看着她,喉头像被烫着,灼得他说不出来话。 “可我偏不要那样活着,连亲人都不能对我好,那我更要对自己好。命不由人,可路是自己选的。自己过好了,就谁都不恨了。 我后来自己分析过,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我智商太高了,你知道我学习有多好吧?智商高的人一般情商也高,懂得怎样对自己最好,不会为难自己......”桑蒙忽然扑哧笑出来,似乎觉得这样自夸很不好意思,“哪,这差不多就是我的全部的前半生了,你呢?你的过去是怎样的?” 女孩眉目柔和,看着他的眼睛在夜色下闪着星子般的光。 程予行定定看着她,似乎到现在才意识到,她说了这些,竟然是在对他交待自己的过去。 一个愿意对你交待过去的人,是因为她对你期许了未来。 凉亭里又进来了人,他们不好再抱在一起,程予行拉起桑蒙,两人牵着手沿着湖心的石子路慢慢走。 程予行沉默着,桑蒙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他都一言不发。 忽然男人停下脚步,抱住她吻了上来,莫名的急切和热烈。他一手压着她的后脑,一手揽着她的腰,两人身体贴得极近,程予行用一种几乎想把她吞噬入腹的吻法,桑蒙被吻得手软脚软,直到两人分开,脸上的表情还是一片茫然。 “我想来想去,前半生都乏善可陈,最印象深刻的只有那三次险境,每一次都遇见你!”程予行捧着女孩的脸,眼里是烧灼般的火热。 “啊?这样啊......”桑蒙机械地点头,她少有这样傻乎乎的模样。 “那.....认识我之前呢?” 程予行想了想,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我十七岁就认识你了,之前除了读书打架追女孩子,真没干过什么正经事。 我爸妈生了三个女儿才轮到我,从小家里就随便惯,之所以考哈佛还是因为追高我一届的一女学霸没追上,我就放话给她小爷要考个比她更好的学校看她得瑟!这不,后来那女的去了耶鲁,我就只能拼了老命去哈佛,爷们儿说出来的话得兑现不是!” 第55页 “后来学英语我妈给我请一家教,s大英语系硕士,比我大了五六岁,我一边学英语一边跟她谈恋爱,还跟她学校里一个追她的男生打了一架,喏,这里有道疤,”他用手扒开头发,往后脑指了指,“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就这样我都过了托福,是不是特别厉害!” 桑蒙哈哈笑起来:“你还真是喜欢学霸呀!” “我喜欢你的时候可不知道你是学霸,”程予行也欢快起来,“那时候你才这么点大,”他在腰腹处比了比,“那么小一孩子都能把我扑倒,我当时都懵逼了,以为好莱坞在拍电影,后来回过神来你已经跑了,那天你穿着紫色的冲锋衣,特别漂亮。后来我就喜欢看女孩子穿冲锋衣,可谁都没你穿得漂亮!” 桑蒙乐不可支:“我那时候才十二岁左右吧?” 程予行厚着脸皮:“爱情是不分年龄的。” 桑蒙又想到很久以来都疑惑的一个问题:“你怎么总是碰上那样的事,要说美国夜里治安虽然不太好,我也是经常走夜路的,就没你那么倒霉!” 程予行摸了摸鼻子:“大概因为,我太浪了。” “浪?” “拉斯维加斯那次,我一个人在赌场赢了很多钱,那时候不懂啊,不晓得在那种地方是不能露富的,后来在纽约,那不怪我,当时我那个女朋友特能作,就又被盯上了......”程予行住了口,因为桑蒙瞟向他的目光忽然很是微妙,“怎......怎么了?” 桑蒙慢吞吞道:“你的女朋友......真不少呀......” 程予行大脑一阵晕眩,百口莫辩起来:“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女朋友真不多......” 桑蒙已经背着手往前走去,程予行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今晚的气氛好到让他得意忘形,他怎么忘记了谈恋爱大忌就是不能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提起前女友,他还一会一个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程予行捶胸顿足,死命抱住桑蒙: “你千万不要生气,那时候小不懂事,可我真心喜欢过的只有你,掏心掏肺那样的喜欢!” 桑蒙斜瞅着他:“小程总的感情观不太正啊,这样好危险......” 程予行急得不知该如何解释,桑蒙作势要挣开他的怀抱,他死死抱着不敢撒手。最终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桑蒙一边被他拉着走,一边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上车,回程。 回去是程予行开的车,桑蒙看着他清俊的侧脸,有些严肃,觉得自己那句玩笑是不是开过了:“你不高兴了?别当真呀,我没有翻旧帐的意思......” 程予行不看她:“带你去个地方,现在别说话。” ☆、033 车子一路开回s市,驶近一栋豪华的小区。 程予行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汽车进入车库,下了车就置身在电梯里,电梯内有密码,程予行输入后轿厢门关上一路上行,电梯门打开后面前出现一扇电子门,程予行滴滴输着密码。 “这里是?” “我住的地方。” 程予行几乎拽着她,一路往里走,然后两人走进一间宽阔的书房。 书房门一打开,桑蒙就惊呆了。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正对书房门的墙壁上一幅巨大的相片,那相片几乎占据了满满一面墙,上面是一名少女,穿一身草绿色运动服,扎着高高的马尾,怀里抱了一颗橄榄球,对着镜头甜甜地笑。 阳光明媚,打在少女身上,少女的笑容比阳光更明媚。 这是-- 十六岁的桑蒙。 她错愕转头,发现这个房里所有墙面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她的相框,都是20岁之前的她,有回眸浅笑的,有低头沉思的,甚至有狼狈摔倒在地的。 有在图书馆里翻阅书籍的,有在subway里啃三明治的,也有在club里敲着架子鼓演唱的。 好多照片桑蒙自己看着都很陌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拍下的,那些照片的背景她完全没有印象。 书桌旁有一排书柜,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整列的牛皮纸袋。 桑蒙走过去,拿起一个牛皮纸袋,封皮上写着201*年*月,她心下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纸袋既厚且重,她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叠厚厚的相片,不出所料,全是她。 照片背后清晰标明着201*年*月*日,天气,地点,她在哪里,做了什么。 这样的档案袋摆了满满一书柜。 还有一些薄薄的袋子里,抽出一看有她各个学科的成绩单,有她参加演讲的演讲稿,有她在自习室里演算过的草稿纸,有她遗弃过的地铁票,有她看过的演唱会门票...... 山呼海啸般的情绪堵得桑蒙几乎有些透不过气,大脑里面有很长时间的空白。 她应该生气的,有人这样调查她,跟踪她,侵犯她的隐/私数年之久,这几乎是她不可容忍的底线。 可是,眼前一张张照片,一行行标註着时间的自己,一叠叠记录她行踪的纸张,一摞摞杂七杂八或被她自己遗弃或是他追随她而买的票根,让她愤怒苛责的话统统都说不出口。 第56页 桑蒙发了许久的呆。 直到程予行伸出手抱住她。 桑蒙惊了一跳,推开程予行,向后退了好几步。她这样明显防备的模样让程予行猝不及防,他不禁手足无措起来。 “蒙蒙,我......” 桑蒙定定神,自己挪坐到书房的沙发椅上:“你让我缓缓。” 程予行摸不清她的情绪,走到她身边蹲下,握住她的手。 她微微挣扎下想抽出,程予行握得更紧。 “蒙蒙,你说说话,蒙蒙,你在想什么?” 桑蒙张了张口:“这些,是私家侦探做的?” “大部分都是,也有一些是我自己跟着你拍下的,我那时候已经回国,很难有机会一直去看你,又想知道你每天在做些什么,所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违法的?”桑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程予行一呆,低下头去:“我知道。” “没有人愿意被人这样监视,程予行。” 桑蒙几乎咬牙切齿了,“这是我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我有,岂不是被你轻而易举就能窥探!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你......” 桑蒙不忍心说出更狠心的话,可即使这样也让程予行惊呆了,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弄巧成拙。 他本意只是想让桑蒙知道他真的爱她很多年,跟过往那些游戏人间相比,只有她才是他独一无二的所爱。 可他怎么忘记,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窥探,即使以爱为名! “对不起,我......我不是监视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做些什么,我能看到的,全是你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情景,其他私/密的,我不会去窥探!我只是很想了解你的生活......” 他膝盖跪下去,慌乱地低头去亲吻她的掌心。 他试着向她解释自己的行径: “那是我唯一能接近你的方式......那年我从纽约受伤回国,伤好后我想办法找到你,于是接触到很多关于你的信息,从你九岁到麻萨诸塞州念书开始,到十六岁那年所有档案,我都拿到了。 一开始我只是急于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可我了解你越多,就越陷越深,我发现我自己喜欢上你了。 找到你的那一天,我原本是想找你表白的......却我发现了你和frank在一起,...... 我看到你们感情很好,不敢打扰你,很多次我跟在你们身后,你都认不出我。 我回国进入公司,又一直放不下,就找了私家侦探每天跟着你,想着大不了等你和他分手我再来...... 后来你们真的分手了,我在你宿舍楼下陪了你四个多小时,你一眼都没看过我,我想跟你说话,又被chrissy拦住了。 后来我又去你驻唱的club等你,你还是不理我。 直到你和chrissy的事被媒体登出来,我才彻底死了心。 那整整三年,每一天我都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喃喃述说着过往那些难言的窥视,将他全部的自尊剥开揉碎给她看,那么漫长的痴痴仰望,被他三言两语道尽,过程中是他十数年的求而不得。 他不在乎把这卑微的过往撕给她看,只希望她能理解。 “不要生气,蒙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不要我,求求你,求求你......” 在此之前,尽管程予行总是把爱了她十二年挂在嘴上,但其实桑蒙是不以为然的。 如今看来,却毫不夸大。 他说她爱了她这么久,竟是真的。 桑蒙长嘆一口气:“我是生气了,可我没有说不要你。” 程予行抬头,眼神慌乱而惶恐,似乎不敢置信,像害怕被抛弃的小孩。 桑蒙托着他往上拉,不让他跪在她面前,她侧身把沙发椅让出一个空位,程予行愣愣地坐下。 “不管怎么样,这些已经过去,我可以原谅,不过程予行!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能有,我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这太耸人听闻了好不好!我竟然被人跟踪了这么年却一无所知,这会让我以后连夜路都不敢走!”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夜路!永远不会!” 程予行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桑蒙气结,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 “蒙蒙,”程予行轻轻握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生气吗?” 桑蒙不语,生气的,但更感动。 如果换了其他人这样做,桑蒙只怕真的不可原谅,但是程予行,每次看到他对她露出可怜兮兮的小狗似的眼神,她所有的原则和底线似乎都可以为他退一退。 桑蒙接受过别人对她形形色色的好,形形色色的付出,她不是很容易被感动的人,但是她很容易被程予行感动。 虽然桑蒙不说话,但她柔软的神色还是让程予行松了一口气。 他试探性揽住她的肩,没有再被推开。 “蒙蒙,好蒙蒙......” “以后不可以这样,想知道我在哪里,在做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我保证,我再也不会。” 程予行期期艾艾地越凑越近,试探性地亲了亲桑蒙的眼睑,桑蒙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程予行按住她的肩,女孩柔软的身体深陷进沙发里。 第57页 亲热这件事似乎总能随着当事人的感情进展而升级。程予行含着桑蒙的嘴唇,舌头肆无忌惮地翻搅着,原本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顺着嵴背下滑,扣着她的腰,隔着衬衣,指腹摩挲着桑蒙的腰线,触到衬衣下摆,犹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往里再探。 他一只手又移上来,中间途经女孩身体那最柔软的部位,那手颤了一颤,丝毫不敢停留,直接向上抚上女孩的后颈,磨蹭着那里的皮肤。 这个吻越来越深入,两人的呼吸都慢慢变了节奏。 程予行放开桑蒙的嘴唇,亲吻她的脖子,纤长柔嫩的触感和嘴唇馥郁温凉的感觉又不一样,程予行忍不住轻轻咬了咬。 他越咬越觉得牙痒,最后忍不住去咬她的耳垂。 桑蒙的耳垂极为敏感,“呀”地一声就叫了出来。 那声音婉转妩媚,听得程予行竟是背嵴一麻,他用力搂紧了女孩,吮吸噬咬得更加用力。 桑蒙被咬得疼了,忍不住推他。 程予行又去吻她的嘴唇,他拼命按捺着,身体是从未有过的疼痛,陌生的情潮几乎要淹没他。 身体的本/能和理智厮杀着,他急喘着,任身体颤抖,克制着不再前进一步。 桑蒙似乎也意识到了,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轻轻拍他的后脑,安抚着他的情绪。 两人嘴唇相贴,再不敢深入,静静依靠着彼此,各自平复着。 “蒙蒙,我爱你......” 桑蒙柔顺地看着他,眼里一片水波潋滟:“i love you too.” ☆、034 桑路远再是个如何迟钝的父亲,也发现女儿恋爱了。 除了每月底固定去老宅吃饭,桑路远几乎没在饭桌上见过她。 每天应酬完回到家一问吴妈,得到的答案都是小姐还没回家,好在还算知道分寸,知道回家过夜。 桑路远心下暗嘆,到底被程家那小子得逞了。 去掉徐进这层关系的话,桑路远觉得程予行还算差强人意,性格虽不如徐进那边沉稳,能力却也是不遑多让的。 因此这日在高尔夫球场遇见女儿的男朋友,面对年轻人恭恭敬敬的一声“叔叔”,桑路远还是很温和地点了点头。 “有时间,跟蒙蒙一起回来吃顿饭。” 程予行笑得一张俊脸阳光灿烂:“好的,叔叔。” 陪同的万程和远山的高管们一个个拼命挤眉弄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桑程两家若联姻,可以想见那股价即将乘坐神舟号飞船啊! 程予行的高尔夫打得并不好,只是很多客户特别喜欢挑这个地方谈生意,他约会的人还没到,便静静立在未来岳父身边恭敬地看着,间或奉上几句溢美之词。 小程总平日里虽没有什么嚣张跋扈的名声,可到底是横着走惯的,即使是他老子程克兢也享受不到他如此的毕恭毕敬,桑路远一时也觉十分受用。 这对准翁婿倒是相谈甚欢。 没过多久徐进也来了,两个男人彼此颔首打了个招呼。 桑路远把球桿递给徐进:“高手来了,指导指导吧。” 徐进笑言不敢,还是接过球桿,杆杆入洞。 程予行含笑在一边看着,这徐某人简直是个全才,凡他经手的任何事都能做到最好,桑蒙屡屡在他面前对此人赞不绝口,他喝着满肚子醋不敢发作,只能拼命用亲吻堵住她的嘴。 幸好徐进这个人矜持又闷骚,不然桑蒙选择谁真是未知之数。 程予行脑子神游着,邹凯走过来告知约定的人已经到了。 他有礼地向准岳父告辞,往外走的时候,却见桑湛携着姜舒瑗正往这里走来。 姜舒瑗看到他,眼里的怨恨几乎要掩藏不住。 程予行皱了皱眉,和桑湛点头算是打个招呼,满心疑惑。 远处急匆匆跑来桑路远的秘书,看那神色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程予行不由边走边往后看。 那秘书把一只手机递给桑路远,气喘吁吁地话都讲不出:“桑董......” 桑路远疑惑地接过:“餵......我是......什么?哪家医院?......我马上来......” 在桑路远说到医院两个字时,程予行已停下了脚步,待桑路远急匆匆挂断电话径直向他走来,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桑路远脸色苍白:“小程,跟我一起走,蒙蒙进医院了!” 程予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邹凯拿着的他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桑蒙还没走进《friday basement》录制地的休息间,就在门外听到一声声低泣传来。 谁在哭? 她敲了敲并没有关上的门。 里面的小姑娘倏地止住了哭声,一边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抬头认出来人,叫了声:“桑制作。” “你怎么了?” 桑蒙认出这个女孩是节目嘉宾之一的高佳宁的助理。 “没事。” 小助理憋红了脸,桑蒙看她的右脸比左脸明显有些高肿:“谁打你了?” 小助理连连摇头,不敢搭腔。 桑蒙嘆气,猜也知道,明星助理只有明星本人敢打。 这小助理看上去二十岁都不到,也不知怎么惹了那位。 高佳宁,当红小花旦,容貌娇艷,演技一般,脾气很大,这是桑蒙对她的三个印象。 第58页 现在艺人普遍素质一般,但这么不加遮掩地随便打人,桑蒙也自问活久见了。 她递给小助理一包纸巾:“别太难过了。” 小助理一阵眼热,从她被打到现在,桑制作是唯一安慰她的人。 “谢谢!” 她接过纸巾,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流。 桑蒙拍拍她的肩,一时找不出安慰的话。 “沈雨!”一声娇喝响起,室内的两人同时看出去,高佳宁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过来。 她先是斜睨了一眼桑蒙,认出面前人惹不起,微微颔首以示招呼,转而向小助理沈雨厉声喝:“你又死在这里干嘛?你知不知道你是要贴身跟着我的!” “可是,你录节目的时候是不能跟的......”沈雨试图辩解。 “你闭嘴!现在去前面的咖啡店买些咖啡回来,我要请剧组所有人喝咖啡,你问好每个人的口味,再去买,记住:是剧组所有人,你一个人去买!” 桑蒙皱了皱眉,剧组里少说几十号人,让她一个小姑娘单独去。 沈雨低着头应是,已经跑到了休息室门口,忽然转头问桑蒙:“桑制作,你要喝什么?” 桑蒙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要。 高佳宁瞥了她一眼,看出对方眼神里的不满,不敢挑衅,轻哼了一声就“哒哒哒”地走了。 桑蒙看不惯这种人,又心知不能管尽天下不平事,就算她现在替小助理拦住买咖啡的差事,以后她只会遭到加倍报复。 她走到户外导演组所在的位置,这一期的录制已近尾声,大家都在拾掇着即将收工。 导演组跟桑蒙都很熟,也不拿她当外人,众人聊了一会儿,沈雨拿着纸笔过来问大家都喝些什么。 一个女副导悄悄跟桑蒙道:“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高佳宁,每天被往死里整,录了三天每天不是挨巴掌就是被泼一头一脸,天天都哭,这不天这么热,让她一人去买这么多咖啡,不是折腾人么?” “每天都这样?”桑蒙蹙眉。 “可不,见过明星脾气坏的,坏到高佳宁这地步的还真是不多!” “这已经构成故意伤害罪了,沈雨有权控告她!” “谁会为了几巴掌就去告啊?赔的钱还不够验伤,还得丢了工作。” 桑蒙被这些人淡薄的法律意识震惊了。 “那也不能这么纵容啊!”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也管不上啊。” 那副导又悄声道:“你知道高佳宁的后台是谁?” 桑蒙侧耳过去愿闻其详。 “张倾!哎,你见过张倾吧?上期《对话1985》就是他,听说是你亲自请来的?说起来张倾跟你们家小程总可是铁哥们儿,你跟高佳宁以前没见过?” 桑蒙摇头。 那副导嗤笑:“那估计张倾也没拿她当回事,男人除非把女人当正室才会带给好朋友瞧,亏她还成天翘着尾巴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了......” 旁边的人突然推了推副导,用力咳了咳,桑蒙和副导转头一看,高佳宁正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 桑蒙和副导一阵尴尬。 那沈雨不知为何又转到这边,磨磨蹭蹭的样子被高佳宁一眼看见,满腔愤而发不出的怒火尽数落到了沈雨身上,她一个耳光重重扇上去:“你怎么还在这里!让你做点事你是死人啊!” 她手边正是归拢好的道具,她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就对着沈雨没头没脑打下去。 沈雨一声尖叫,抱着头蹲到地上,所有人都看傻了,在剧组这么久,从没见过如此阵仗。 那小姑娘瘦小的身躯蜷缩在地,任由对方抽打,一时竟无人拦阻。 桑蒙看不下去了,冲上去拦下那木棍,一把抢过手里:“够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刑事犯罪?” 她弯身去扶沈雨,六月天姑娘穿着短袖t恤,露在外面的手臂已见青红一片。 高佳宁余怒未消,转脸见道具箱里还有木棍,又抽出一根狠狠打过去! 围观众人齐声惊呼! 桑蒙正扶着沈雨起来,她个字比沈雨高出不少,这一棍,竟砸在桑蒙头上。 要命的是,棍端有一根数厘米长的铁钉,钉尖一端随着高佳宁使尽全身力气的一砸,直接盯上桑蒙的脑袋,而高佳宁显然没有被这出乎意料的情况吓了一跳,手一抬又使力将那棍子收回,钉子随之拔出。 血,缓缓顺着桑蒙的额角滑落,剧痛铺天盖地而来,她瞬间晕厥。 场上一片混乱。 没多久,救护车,警车一辆辆呼啸而来,高佳宁早已吓白了脸色,她的经纪人一直在旁边打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 末了,经纪人对高佳宁一摊手:“张总说了,你先跟警/察走吧,刑事责任谁也帮不了,公司会考虑帮你请律师。” “不,不......我不能跟警/察走,”高佳宁声嘶力竭地哭喊,“是桑蒙自己冲上来的,我不是有意的,张总不能不管我啊,bony,你把电话给我我自己跟他说,他不能不管我!” bony同情地看着她:“你今天在这里不管打了谁,公司都能给你摆平了,你偏偏碰了最不能惹的一个!这桑蒙是远山的大小姐,是南湖程家的小公子的女朋友,那程小公子跟张总好得跟基友一样,你觉得张总能为你跟程小公子翻脸?早就跟你说过,出来混最重要是带着脑子!”说完摇摇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第59页 高佳宁呆住了,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035 张倾三十多年没在兄弟面前这样难堪过。 他旗下的艺人,把兄弟心尖上的女人打进了医院。 幸好钉尖不长,也幸好高佳宁力气不算太大,但是毕竟伤了头部,钉尖上又生有锈,必须好好处理。 桑蒙不甚清明地醒了几次,都因为疼又闭上眼睛。 桑路远脸色十分难看,更不用说程予行。 头顶伤口那部分的头发被剃,包着纱布,姣好的容颜一片雪白。 早上送她去上班还笑意盈盈地和他吻别,如今却苍白恹恹地躺在这里。 那一棍子砸下去,那一钉子扎进去,得有多痛? 程予行不敢想像。 连把她亲痛了自己都会心疼,这样被人欺负。 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她总是从天而降,她伤成这样自己却无能为力。 从来没有这样无用过。 程予行气得想杀人。 张倾忍不住拍了拍程予行的肩。 从来了医院他就一言不发,桑蒙离开检查室被送进病房,他就坐在她床头,握着她的手。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他就低声唤她,又急急叫医生。她睡了,他又保持原来的姿势握着她的手,动也不动。 张倾嘆气,这个女孩对老四有多重要,兄弟们都懂。 他微微弯身:“老四,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程予行从齿缝里咬出三个字:“人在哪?” 张倾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在警方那里,刑责跑不了,其他的,也少不了。” 程予行不再说话。 其他的,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把人弄死了,她受的罪,也无人能代替。 徐进默默看了好一会,对桑路远道:“先生,现在没有危险了,您回去休息吧,我陪小程总照顾着。” 桑路远嘆口气,知道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我去问问医生,蒙蒙醒了能吃点什么,让吴妈送过来。” 桑路远一走,病房里气氛相对轻松一点,毕竟留下的都是年轻人。 徐进给张倾使眼色,示意他们也出去。 一出病房,张倾沉沉吐出一口气,转向徐进,语气里又是不可思议又是不可置信:“你说这summer,她是不是救人有瘾?以前老四就不说了,她回国也不止一次这样了吧?她把自己当圣母啊!” 徐进也神色复杂。 “不是你说,她是不是傻?就凭她,上去甩高佳宁几个耳刮子,高佳宁连个屁也不敢放!她至于把自己弄成这样?”张倾越想越想不通。 徐进想说,桑蒙不喜欢仗势欺人,她帮人是本/能,不过他觉得他就算这么说了,张倾也不会懂。 徐进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向里看了看,床边的男人肩膀在微微震颤,他想必,很难过。 其实徐进觉得,自己也很难过。 他拍了拍张倾的肩:“你公司那个小助理也伤得不轻,你好歹也过去看看。这里我看着,不会有什么事了。” 张倾脸色忽而青忽而白,一时精彩纷呈,他恨恨骂了声:“都tm事儿精!” “你说谁?”徐进不满地瞪过去一眼。 “我没说里面那个!”张倾忽然意识到什么,向里看了看,又看了看徐进,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徐进肩膀便离开了。 桑蒙直到晚上七点才醒过来,她微微一动,头顶上的伤口疼得钻心,眼泪瞬间涌出来。 “醒了?蒙蒙,是不是疼?头上有伤口你不要乱动。” 程予行着急按住她,徐进已经跑出去叫医生。 医生很快过来了,照了照她的眼瞳,又问了几个问题,微笑道:“视神经没受损,反应也很灵敏,有点轻微脑震荡,头疼头晕和噁心都是正常的,不用太担心。” 两个男人都松了一口气。 医生又叮嘱了几句便走了,徐进出去给桑路远打电话,程予行看着桑蒙,眼里一片波涛汹涌,各种复杂的情绪明灭变幻,最终只是帮她抹去眼角的泪,拨了拨她额前的发,轻嘆了一口气。 “霍三说得没错,以后,真要买根绳把你拴身上了。” 桑蒙吃力地笑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程予行的眼神带着薄责,更多的是疼惜:“现在不跟你说这个,等你养好了再跟你算帐。饿不饿?想吃什么?” 桑蒙眼珠转了转,撒娇地问:“我能吃什么呀?” “只能吃清淡的,这样也好,每天都吃那些乱七八糟的,现在让你没心思想......” “徐进。”程予行的唠叨被打断,桑蒙看着他后方喊道。 徐进笑得眉目柔和:“小姑奶奶,你可是把大家都吓坏了,人家都是收集玉器古董,你这是收集见义勇为啊!” 桑蒙被笑得不好意思,往被子里钻了钻。 程予行回身看徐进:“蒙蒙没事了,你先回去吧,辛苦你了!” 徐进的神色不起半分波澜:“也好,那我先走了。桑蒙,你好好休息,吴妈一会就给你送饭。” 桑蒙探头出来,笑着对他摆手。 程予行将他送到门口: 第60页 “多谢!”男人的语气十分真诚。 徐进笑了笑:“先生很是担心,为他分忧是应当的。” 言下之意似乎他守在这里只是为了桑路远。 程予行看着徐进离去的背影站了好一会儿,莫非是人以群分?他发现自己的情敌一个个都是好风度。 尤其徐进,这人真是进退皆有度,所有分寸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莫怪桑路远如此器重。 他转身回病房,惊见桑蒙竟然起身正在穿鞋! “你做什么?现在不能乱动!” 桑蒙脸颊通红,眼见刚穿好的一只鞋子又被他脱下,急得道:“我要去洗手间。” 程予行没好气扫她一眼,将她抱起,一直放到卫生间的马桶上:“好了就叫我。” 桑蒙头都不敢抬,面上热得可以蒸红薯,程予行却笑出了声。 程予行发现了桑蒙受伤唯一的好处,那就是自己可以寸步不离,想怎么照顾就怎么照顾。餵她吃完饭,程予行端了盆水给桑蒙擦身,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好擦,藏在衣服里面的,好吧,程予行暂时也没那个胆,她头上有伤口,惹得她血液上涌肯定不行。 做完能做的一切都快十一点了,程予行找护士又要了一套被子枕头,铺在沙发上,还多要了一套病号服当睡衣穿。 桑蒙着急:“你回去吧,我没事,这样睡多不舒服,明天你还要上班的!” 程予行把她的病床摇下去,给她掖好被子,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你出院前我就睡这,没得商量。乖,赶紧睡觉,伤口才长得快,才能快点出院。” 桑蒙还想说话,被男人用嘴唇堵住:“乖,听话。” 夜深人静,病房里关了灯,外面走廊的灯光透过门缝泻了一丝进来,程予行半卧半坐在沙发上看着桑蒙熟睡的脸。 从听到她受伤昏迷进了医院,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上了桑路远的车,怎么等到她被推出检查室。 他从小到大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在纽约那一次更是身中三木仓命在旦夕,他从来没怕过。 不是说不怕死,而是知道危险之下,怕是最累赘的情绪。 像今天这样心脏停摆,鲜血逆流的感觉还是头一次,看着她紧阖的双眼都能觉得自己全身似被置于冷库一般寒凉入骨。 他觉得怕,怕她疼,怕她伤得重,甚至怕她......意外。 这个姑娘带给他所有最陌生的极致的情绪,惊艷的,激动的,狂喜的,痛苦的,恐惧的...... 天要收他,给了他这个人。 程予行无奈地嘆息。 邹凯第二天带来了程予行的衣物和用品,他和程予行站在病房外说话,桑蒙隐约听到他们在提到高佳宁。 高佳宁毕竟属于明星,当时现场有很多人,难免将事发视频流出来。 一时间,舆论大哗。 沈雨伤势不重,而桑蒙又属于误伤,如果不是因为高佳宁是公众人物,伤的又是桑蒙,大概赔些钱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没有如果。 等待高佳宁的将是有期徒刑和身败名裂,同时y&s表示将会向高佳宁追讨因其形象损害而导致公司利益受损的一切经济损失。 受害人之一沈雨受到了外界的高度关注,而仗义救人的桑蒙因为身份特殊,没有媒体敢过度曝光,对外只说是电视台工作人员。 沈雨在镜头前痛哭流涕,控诉高佳宁在这一段时期内对自己的种种打骂侮辱,程予行进来病房时,就看到桑蒙靠着床头在看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视频,她看着沈雨那张梨花带泪的脸,若有所思。 程予行抽走她的手机:“又不听医生的话,看手机要头晕的!” 桑蒙笑了笑,却有丝勉强。 “怎么了?”程予行低头亲亲她的额,“看到自己帮错了人,是不是不太开心?” “你知道?”桑蒙讶然。 “沈雨出身小康之家,家里经济条件还可以,为什么扒着这份三四千块钱的工作不放,高佳宁欺负她这么久,为什么不辞职?高佳宁又为什么谁都不欺负,偏偏针对她这个小助理?既然看不惯,把她辞退换个人就是了。她是明星,就算情商再低,也该知道不能在人前任意胡闹。这两个人,明显有很深的牵扯,所以高佳宁动手的时候也没什么人去拦,大家都能想到这一点,只有你傻乎乎。”程予行曲指敲了敲她的额,“看起来机灵灵的,其实比谁都笨,总说自己是个冷情的人,其实比谁都心软!” ☆、036 桑蒙讪讪摸了摸自己的额:“我只是想到她本来已经应该离开当时高佳宁所在的那个地方,可是好像她又故意要出现,故意讨一顿打,当时没多想,也想不到高佳宁就能打到我,也不晓得她俩有什么深仇大恨,高佳宁故意折腾沈雨,沈雨又故意让高佳宁折腾好寻机会曝光高佳宁?” “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两个拎不清自己分量的一厢情愿的女人自以为是的战争。”程予行嘲讽,眼神透出一丝冷意。 “怎么说?”桑蒙睁大了眼睛好奇道。 “想知道?”程予行故意吊着她的胃口,“把牛奶先喝了。” 桑蒙一边喝牛奶一边眼巴巴看着他。 第61页 “张倾是什么人你知道吧?他那个位子,但凡娱乐圈里有点野心的女人都对他虎视眈眈,这两个女的......”程予行寻找着说词,“都不是省油灯,她们一个恨对方挖墙脚,一个故意示弱好装可怜,人家在那里演甄嬛传,你说你个小傻瓜掺和进去给自己加的什么角色?炮灰?” 桑蒙惊呆了,唇瓣上一圈奶渍衬得一副傻样格外可爱,程予行忍俊不禁,含住她的嘴唇温柔舔舐。 “你怎么知道这些?” “有次我在张倾那,看见她们演了,”程予行拿着湿毛巾,给桑蒙擦着手指,“张倾那里每天这样的戏层出不穷,随看随有。” “那照这么说,罪魁祸首还是张倾了?”桑蒙蹙眉,不满道。 “所以他昨天事儿一出就过来道歉了,也会好好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不交代的就算了。”桑蒙摆摆手,想了想,终是觉得不好在他面前讲他朋友的不是。 程予行瞥她一眼:“想骂张倾只管骂,我也挺想骂他的!” 桑蒙倒是笑了:“咱们八卦八卦也就算了,闲谈不论人非,背后骂人也不好。” 程予行简直啼笑皆非:“我真想知道你的教养哪里学来的?” 这女人心胸宽广男人尚不及,就是傻了点。 桑蒙忽然抬手摸程予行后脑勺,那里有一个早就癒合的伤口,她又摸着头上的纱布,噗嗤一笑:“现在我头上也有一个伤口,正好跟你的凑一对!” 程予行心下一软,亲了亲她的眼睑,又亲了亲她的脸颊:“乖。” 因着心里存了疙瘩,沈雨来探望的时候桑蒙显得很有些不咸不淡,程予行更是正眼都不投过去一个。 沈雨坐了很久,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她感恩戴德后似有些犹豫,还是说出了重点来意:“桑制作,现在张总说要辞退我,你能帮我说几句好话吗?” 桑蒙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程予行已经嗤笑出声:“怎么,蒙蒙替你挨了一棍子不够,还得管你升官发财嫁老公?” 沈雨懵了,她觉得桑蒙是个烂好人,可是她怎么忘了小程总是个护短的。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眼泪滴熘熘在眼眶里转,将落不落,颇惹人怜。 程予行最烦这一套,他突然指着沈雨身后道:“把你这女人给我弄出去!” 桑蒙和沈雨都看向门口,竟是张倾和林致站在那里。 张倾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沈雨,只是这样沈雨已经吓得忙不迭站起来:“我......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沈雨匆匆跑走,桑蒙才愣愣回神,看张倾面无表情,连林致都有些尴尬,她努力微笑着招呼:“hi!” 还好林致是个有眼力劲儿的,插科打诨勉强把气氛活络起来。 张倾还是郑重给桑蒙道歉:“这事儿我有责任,连累你受伤,对不住!” “没事儿,没事儿,”桑蒙连连摆手,“我就是这体质,不信你问程予行,我就好管闲事儿,他以前还说过我不管闲事就会死.....”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程予行哭笑不得,紧绷的神色到底是缓下来了。 他拿了水果刀给桑蒙削苹果,大少爷头一回做这个事,把个苹果削得猪噜狗啃,惨不忍睹,最后只能恨恨地自己咬了吃,其他三人看得笑都憋不住。 他又拿了一个香蕉拨开皮想递给桑蒙,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又恨恨地自己把香蕉吃了。 桑蒙不懂程予行的举动,另外两个男人却是秒懂了,表情精彩不可言说。 下午的时候徐进陪同桑路远过来了,父女俩聊着话,徐进坐在一边随手给桑蒙削了颗苹果,同样的水果刀,人徐进像是给苹果做了一场漂亮的手术,那皮儿又薄又长,削完整只苹果都不带断。 小程总大受刺激,连着练了两天,削出来的苹果整个楼层的护士帮忙都吃不掉,技艺倒真能跟徐全才有得一拼了。 桑蒙的伤口并不算严重,但毕竟是头部受到打击,还是休息了两个礼拜才被程予行放去上班了。 《friday basement》出了高佳宁的事必须更换嘉宾,好在只拍了两期,第三期时换上了另一名小花旦简悦。 简悦是姚思的闺蜜,s城大名鼎鼎的思悦楼里面的那个“悦”,她跟姜舒瑗还是表姐妹。 虽是表姐妹,感情却不多亲。 简悦从姚思嘴里了解过桑蒙这个人,一直有心结交,简悦想着当时姚思是怎么说来着? 姚思说最初的时候自己并不是很喜欢桑蒙,女人看女人,但凡实力旗鼓相当些,都会有些“美人相轻”的微妙心理。 她最初从程予行嘴里了解到这个人,还觉得桑蒙有点装。 装正义,装良善,装大度,装圣母。 后来她发现,这姑娘是真圣母。 她不主动得罪人,也不过分与谁特别亲近,是贫是富在她眼里没差别,她不会刻意善待对她充满恶意的人,比如怒怼姜淑媛,看不过去的事能帮总会帮上一帮。 她的帮,是基于一种优势之人对于弱势者的相扶,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举手之劳,何乐不为”,跟那种路见不平一声吼,除了板砖啥都没有的穷义气有天壤之别,这是一个内心高贵,行止却有一种华丽的低调的女人。 第62页 姚思对桑蒙的总结可谓十分文艺,这个评价也实在之高。 简悦和姚思相交数年,这还是头一回听到姚思如此盛赞一个女人。 直到她见到真人,竟发现姚思的叙述漏了最最重要的一点,原来桑蒙还是个大美人。 这年头但凡穿得漂亮些,再会化点妆,是个女人走出来都能摇曳生姿,但是脸蛋容易修饰,气质却无法装扮。 简悦很少在外形上服什么人,y&s的首席天王闫肃是一个,桑蒙就是另一个。 简悦几乎是双眼放光地盯着桑蒙瞧,直瞧到对方皱起眉头,美人轻颦,我见尤怜,简悦淘气之心大起:“桑制作美貌,连我都怦然心动!” 桑蒙犹豫再三还是跟她轻声说了句:“简小姐过奖了,我是直的。” 简悦几乎大笑起来,她哪里知道桑蒙因chrissy前车之鑑,对热情的女人戒心深重,只当她是跟自己玩笑。 当即故作轻佻地搭着桑蒙的肩膀挤眉弄眼:“没关系,我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 桑蒙的眉头皱得更深,抖开肩膀上的爪子,并且之后真的跟她保持了距离。 后来简悦乐不可支地跟姚思说了这事,姚思很是慎重地警告她:“可不能跟summer开这个玩笑,她很忌讳这个的!” “啊?为什么啊?她还真以为我是弯的啊?” 姚思将之前姜舒瑗在众目睽睽下指出桑蒙是lesbian的那件事道出,最后说道:“后来我私下问了四哥,原来在美国真的有个女人爱了summer很多年,幸好summer是直的不能接受对方,不然都没我四哥什么事儿!” 简悦惊地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蛋:“这......这误会大了!” 这个误会直到姚思生日那天,简悦才终于解开了。 她特意带了新交的男朋友参加了姚思的生日会,地点是在姚家空置的一座海边别墅里。 姚思交游广阔,那场生日聚会人前所未有的多,连徐进都到场了,众人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晚上在大厅里开了几桌玩牌,女孩子们打麻将,男人们斗地主的斗地主,玩德州的玩德州。 桑蒙九岁就出了国,完全不懂国粹的玩法,坐在姚思旁边看了一会。 中间姚思去洗手间,桑蒙顶上去,帮她打了几把,把把都胡。 等到姚思回来,已是第五副,姚思坐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桑蒙似乎能知道下家要什么牌,拆对也不放孤章出去,而她拆出去的牌确实都被其他三家捏死在手里。 这样接连坐庄之后,女孩子们都兴奋了,输赢不重要,这高手打牌看着过瘾啊! 桑蒙不好意思再打,但是姚思死活让她继续,本来姚思的筹码都要空了,如今小人得志,数着手里的筹码“啪嗒啪嗒”地响:“说吧,你们最多接多少,姐要飘满!今日新仇旧恨,一个也别想跑!” 麻将桌这边叫嚷的声音太大,男人们都不由注目过来。 桑蒙笑着问:“你以前都是输的?” 众人都乐了,七嘴八舌起来。 ☆、037 玩牌有输有赢,唯有姚思是个万年坑,偏偏瘾最重,每次不等大家睡倒在麻将桌上不让停,以前大家玩儿从来不设上限,后来专为姚思改了规则。 不管姚思怎么求,哪怕她夸赞地哇哇叫,桑蒙也是不愿意再继续了。 其她几个女孩子都受不了这魔音穿耳,直言让桑蒙替了吧。 “没事儿summer姐,你就替她打吧,我们不怕输!”简悦不愧中国好闺蜜,另外两个女孩子也是关系好的,平时赢多了姚思,此时也不介意回报一二。 桑蒙只是笑而不语。 那边程予行解围道:“你们见好就收吧,我媳妇不想把你们都打哭,宝贝儿,来,帮我斗地主!” 一室众人齐齐出声鄙视。 而桑蒙真的乖乖过来,坐到程予行身前让出来的半边椅子。 程予行把牌塞进她手里,就那么环着她:“你打,我看!” 同桌的张倾徐进霍旌南都忍不住想摔牌。 张倾:“谁把这货拖出去!” 桑蒙却是极为镇定:“谁是地主?” 下家的徐进扬了扬手。 徐进是公认的斗地主第一高手,其他人明知不敌也喜欢跟他玩,这傢伙算牌能算到3。 一般他的上家很难守住他,如今换了桑蒙,徐进独步天下的时代宣告终结。 很快男人这一桌气氛也热了起来,盖因小程总花痴般叨叨着: “我媳妇真厉害,你们服不服?” “你怎么知道他不吃对?” “为什么出这个?教教我。” ...... 桑蒙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门,替所有人说出心声:“观牌不语。” 徐进看着桑蒙,压低声音:“难怪你不肯跟她们打麻将,你是不是能记住144张牌?” 桑蒙以指比唇:“看破不说破!” 程予行却是知道桑蒙的绝招远不止于此,chrissy是赌城大亨之女,自幼熟习赌术,桑蒙曾陪她出入拉斯维加斯各大赌城,耳濡目染,于“赌”一字难免精通。 跟女孩子打麻将有失公平,斗个地主动动脑子还是无伤大雅。 第63页 这才把她从邻桌叫过来。 凌晨时候其他人都还精神抖擞,桑蒙却是启动了生物钟,开始犯困。 “楼上有房间,我送你上去睡?”程予行轻声道。 桑蒙摇摇头,把牌推给程予行,自己坐到旁边,不一会就靠着他的背睡着了。 程予行心里软得不行。 他想让她去床上睡得舒服些,又无比享受她偎在他身边的时刻。 他出牌的动作都小心翼翼,轮到他洗牌都让其他人代劳,一桌的单身狗被虐得哇哇叫。 其实以前聚会的时候男人们都会带女伴的,可是自从程予行带来了桑蒙,大家就不在自己人的局上带其他的女人,除非有一天认定了哪个。 这是多年兄弟的默契,以示对兄弟女人的尊重。 这场聚会直到夜里三点才宣告散场,程予行万般不忍,也只得把桑蒙推醒: “蒙蒙,醒醒,我们回去了,跟大家打声招呼。” 桑蒙揉着惺忪的眼,一边跟众人道别一边迷瞪瞪往外走。 海边夜凉,程予行给她披上薄外套,他们的车子停在最远的地方,等走到车边,人也算彻底清醒了。 空气中瀰漫着海水腥甜的味道,白天在海边烧烤时只觉得喧譁吵闹,如今隔了这么远竟似乎都能听得到惊涛拍岸。 “是直接回家,还是想去海边走走?” 桑蒙抬腕看表:“这个点,回去吵到人好像不太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程予行思忖了下:“要不......到我住的地方去?” 程予行发誓,他说这句话绝对没有存什么歪心,他那里又大又空,随便哪个房间哪个沙发都能睡个 人,要不是桑蒙瞬间红了脸,在路边灯光下清晰可见,程予行都意识不到自己这样讲有多旖旎无限。 “你别多想,就是睡个觉......”这简直是欲盖弥彰的一句,连程予行自己都红透了脸。 桑蒙却笑了,很是爽快地说:“好啊!” 两人交往数月,程予行始终克谨守礼,桑蒙太信任这个男人的自制力了。 嘉禾国际是s市最贵小区之一,地处市中心最繁闹的地区,程予行其实很少来这边住,当初买下这里只是因为它的外观建筑与桑蒙在曼哈顿居住的公寓很像。 因此程予行将所有关于桑蒙的记忆都保存在这里,想念得狠了就过来坐一坐,那时候哪里敢想有一天会将桑蒙带来这里。 此时的桑蒙心情却极为愉悦,她站在一大片落地窗前,低头是从66楼俯瞰而下的万家灯火,抬头是深蓝的夜空中触手似乎可摘的星辰。 程予行翻拉了半天,只能找出自己的衬衣,面带犹豫地问:“将就换下,可以吗?” 从两人决定一起来这公寓住,尴尬的气氛就从车内延伸到这里,程予行觉得自己似乎说什么做什么都透着暧昧的气息,要不是桑蒙一直故作轻松地微笑,他几乎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主卧和客房都有浴室,两人各自洗了澡,程予行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敲了敲桑蒙的房门。 听到“进来”的声音,程予行拧开门,桑蒙正坐在床上擦头发,床头柜上立着一只ipad,放着一档韩国综艺节目,白色的衬衫长及大腿,浅绿色的蚕丝被搭在小腿上,程予行鬼使神差地有一丝失望,真是半点春/光都不泄。 桑蒙接过水,程予行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帮她擦头发。 桑蒙住院的时候这样的事情程予行做过很多回。 小程总前半生近三十年的人生原本是个十指不沾洋葱水的存在,因为前阵子桑蒙受伤,他练就了一身照顾人的技能,一边擦着桑蒙的头发,一边轻按她的头皮,桑蒙舒服地换了个姿势,趴在枕头上专心致志看节目。 节目似乎十分有趣,桑蒙笑个不停,等到程予行终于将她一头长发擦干,扳过她的肩头,桑蒙笑得一张脸艷若桃李,极是明媚璀璨。 程予行忍不住笑着亲了亲她的脸:“大半夜看这么搞笑的东西,一会还睡不睡了。” 窗帘缝隙里透进微弱的星光,桑蒙泪眼朦胧中看着他这样的神情不禁有一丝迷惑,如果他这样快乐,付出也是值得。 ☆、038 桑蒙醒来已经是隔天下午三点,空旷的房内只有她一人。 身上穿着程予行另一件衬衫,床单换成了靛蓝色,身体干爽清洁,应该是睡着之后男人帮她洗过澡,似乎,还擦过药?难怪不疼...... 桑蒙的脸一阵燥热。 她翻身下床,进了浴室洗漱。 走出卧房,试着喊了两声,无人应答,周六不用办公,这男人去哪里了? 她不好在主人不在的时候到处乱走,即使这是程予行的房子。 只好在客厅沙发坐下,茶几上有几本财经杂志,还有一个装着她照片的相框。 这个房子里,角角落落都是她的照片,桑蒙恶劣地想,夜里起身不开灯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人? 门口传来滴滴的声音,应是程予行回来了。 桑蒙熘手熘脚地走过去,藏身在门后。 程予行拎着几个袋子刚踏进屋,就觉后背一沉,一个柔软温暖的身体贴上来,他唇角勾起,一边换鞋一边腾着一只手揽住背上女人的腰,随后背着她一起窝进沙发里。 第64页 “什么时候醒的?”程予行反身压住桑蒙,亲着她的眉心,声音里满满的笑意。 “有一会了,你去哪里了?”桑蒙搂着他的脖子。 “给你买东西去了。” “怎么不让邹凯买了送来?”桑蒙随口问。 “你的东西我亲自买,而且这房子,邹凯也进不来。” 他给她看自己拎回来的袋子,白色内衣,碧色长裙,银色高跟鞋,项鍊是她喜欢的水晶吊坠,还有整套护肤品,是她常用的希思黎,桑蒙一时无语。 一个大男人去商场买齐这些,真的是...... “小程总真是小气呀!”桑蒙故意噘起嘴角,用调侃掩藏波动的心绪,“人家金主都是送汽车房子钻石珠宝,你这样会找不到情人的!” “胡说八道,”程予行笑着咬咬她的嘴唇,“你就作吧!” 两人滚在沙发上亲了好一会,程予行顺着她衬衫的领口看进去,粉嫩的脖颈布满嫣红的痕迹。 男人的眸色沉了沉,轻声问:“身上还疼吗?” 桑蒙摇摇头:“你怎么知道要给我擦药?” “有问题,找度娘啊!你不知道?” 桑蒙笑倒:“我一般都是找谷歌。” 程予行摸摸她的肚子,又解开一个袋子,里面是桑蒙最爱吃的甜点品牌,他一一拿出蛋糕酸奶,“饿了 吧?先垫垫肚子,今晚我们去南湖吃饭。” “南湖?”桑蒙一边吸着酸奶一边疑惑。 “南湖庄园,我家。” 这一惊非同小可,桑蒙睁大了眼睛,几乎被酸奶呛住。 “这......这太突然了吧?我还没有准备呢......” “没关系,礼物我帮你准备了,晚饭家里准备了,你人跟上就行了。” 程予行用小勺舀着蛋糕往她嘴里餵。 桑蒙下意识咬住小勺,眨了眨眼,难怪给她买长裙高跟鞋。 “可是......” “我的小程太太,总该见一见公婆了。”程予行看她一块蛋糕吃完,拿湿巾给她擦嘴。 桑蒙觉得她跟程予行好像不在一个频道,她什么时候成了小程太太了? 程予行也不管她的反应,自顾自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物件,直接往她中指套了上去。 桑蒙呆了呆,又呆了呆。 程予行满意地打量了一会儿,吻了吻她的手指:“尺寸正合适。” 戒指闪闪发亮,桑蒙瞪着那硕大的钻石,结结巴巴道:“你......你这就算求婚啦!” “求婚?”程予行抬眼,“我还用得着求吗?你昨晚就已经答应了啊!” “我......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你答应跟我回来,就是答应跟我结婚了啊!”程予行理所当然道,“难道你以为我是一个随便的人?” 桑蒙觉得今天脑子不太够用。 “不是,你让我缓缓......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程予行抱住她,一只修长的手绕过她的纤腰搭在她的小腹上,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颌,让她看着他的眼 睛:“傻姑娘,你知不知道,经过昨晚,我们可能已经有孩子了!” 桑蒙吓到了:“没.....没那么巧吧?不对......我在安全期......” 程予行低头吻住她惊得根本合不拢的小嘴,吻得桑蒙晕晕乎乎,彻底说不出话。 “蒙蒙,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应该在一起,没有什么比结婚能让我们更好在一起。” 程予行的黑眸里深不见底,万般情愫尽诉其中,桑蒙最抗拒不了他的眼神,这男人越来越知道她的弱点。 “可是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情。”桑蒙试图在打结的脑子里缕出一丝清醒来,“万一哪天我们发现不合适......” “不会有不合适,没有什么不合适是相爱解决不了的。”程予行打断她的顾虑,“从最肤浅的层面来说,家世门第、外貌学历,我们就是良配;性格教养,处事原则,我们也没有相悖的地方,有一个词语叫做‘天作之合’,说的就是我们!” 桑蒙嘆为观止:“你的脸皮,我望尘莫及!” 程予行笑着接受这份赞美:“从感情方面来说,不要忘了,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我终身都不会背叛你,永远爱你,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至于我们两家人,更不会有任何问题,我父母接受你,你爸爸也接受我,你知道我们有多幸运?很多相爱的人想结婚却结不了,像我们这样能两情相悦又没有任何阻碍的,简直是凤毛麟角。上天都这么厚待我们,我们可不能自己作了!必须赶紧结婚,快快乐乐过日子,对不对?” 桑蒙听着他的长篇大论不住点头,竟觉得他的话十分有道理。 程予行满意了,再亲了亲她:“乖,换衣服去,爸妈都在家等着了。还是,我帮你换?”男人的目光不怀好意扫过她的曲线。 桑蒙本能地捂胸,拿起衣服跑进卧室,关上房门开始换衣服,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就这么被忽悠着,卖给他了?! 可是桑蒙又忍不住快乐,她不像程予行,整天把爱她放在嘴边,她只会用最直接的行为方式表达,比如,昨夜...... 第65页 就那样把自己交给他,不是一时冲动,她留美多年,于性并不刻意保守,当年真心喜欢frank,交往两年却从没有突破尺度的念头,而对于程予行,她有着天然的归属感,和他肌肤相亲是一场顺其自然的水到渠成。 她爱他,渴望他,所以也能感受到他的渴望,他既然这样珍惜,那么,就让她来吧。 男女□□,不拘于谁主动谁被动。 桑蒙知道她爱这个男人,所有底线可以为他一退再退,尽管,他从不勉强她。 桑蒙换好连衣裙,对着镜子一照,简直欲哭无泪。 衣服很合身,很漂亮,可是夏天的衣服领口都低,脖颈胸前的点点斑红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触目惊心。 这下别说什么“见公婆”,她连门都出不去好不好! “程予行!”能把桑蒙这样的性子逼出河东狮吼,小程总实在本事。 程予行仿佛预料到发生了什么,笑嘻嘻出现在门口,对着桑蒙几乎冒火的眸子,男人一点也不害怕。 走过来搂住她,很是愉悦地盯着她的脖颈看了看,啧舌道:“哎呀,这样子好像不太方便出门啊!” 桑蒙狠狠拧了他的胳膊,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程予行哈哈笑,亲着桑蒙的脸:“闭上眼睛,我保证让你出得了门!” 桑蒙狐疑地瞪他。 “乖,闭上眼睛。” 桑蒙闭上眼睛,将信将疑。 桑蒙听到塑胶袋的声音簌簌响,然后是拆包装盒的声音,再是瓶瓶罐罐碰来碰去的声音。 桑蒙觉得脖子一阵麻痒,大概猜到他在做什么,噘着嘴泼冷水:“没用的,粉底液也不能完全遮住。” “乖,别说话!” 程予行专心地继续手上的工作。 过了好一会,桑蒙几乎耐心告罄,男人终于大功告成:“好了,睁开眼睛吧!” 桑蒙随即看向镜子,这一看惊喜异常:“真的看不出了!你怎么做到的?” “我问化妆品专柜的销售员,她们教我的。”程予行抛玩手里的几个小瓶子,笑得不无得意,“这技术好,以后简直可以有恃无恐了!” 桑蒙啼笑皆非:“你也不怕丢脸!” 程予行一边俯身给她戴上项鍊一边吻她,含糊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只要小程太太不丢脸,我丢一点不算什么......” 临出门的时候,程予行给桑蒙的两只脚后跟都贴上了创可贴:“虽然不用走很多路,新鞋子还是会伤脚,”男人弯腰帮她穿好鞋,直起身又帮她理了理长发,看着女孩盈然而立翩然若仙的样子,程予行恍了神。 这是他的女孩,从头到脚是他一手打扮没有假任何人之手,不需要仰仗任何造型师发型师化妆师,最简单的衣饰,最简单的首饰,是她喜欢的样子,也是他钟情的样子。 “怎么可以这么美......”程予行喃喃着,情不自禁吻过去,两人出门的时间就这样又推迟了许久。 ☆、039 南湖庄园在s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背靠西山,面临南湖,端的是风水宝地。 程家几代巨富,非后起暴富的桑家等可望其项背。 一块刻着“南湖庄园”的巨型石碑出现后,沿山道而上,满目都是青翠高耸的植物。 山道尽头,许是早就发现了远远开来的车子,铁艺雕花大门大开。 程予行一路缓行,方便桑蒙打量着车窗外,桑蒙对这号称s市第一豪宅的地方第一印象就是树多花多,品类繁杂简直目不暇接,许多植物更是见都没见过。 程予行似乎看出她的兴趣,解释道:“我妈妈是植物学家,这里光植物种类就1200多种,花房里还有很多花都是她自己培植,能赶上一个小型植物园。” 他指了指掩在绿茵中的一栋白色小楼:“那是藏书楼,到底有多少书我也不知道,反正除了市图书馆就那里最多了,我二姐结婚前就住那栋,她是个书痴。” “那是室内游泳馆,旁边的小楼是三姐的住处,她是建筑师,哎,你们家清水湾别墅那里,就是她主设计的。” “那边是器乐房,我们姐弟几个小时候都被逼着学乐器,还都没什么天赋,都学得乱七八糟,不像你学得好,那里有贝斯,我改天给你添一套架子鼓,好不好?二楼是大姐的练功房,她是练舞蹈的的,这栋房子也就归她住。” “那你呢?你住哪里?”桑蒙好奇问。 “我跟爸妈住在主宅,等我们结婚了,你要是喜欢这里我们就住后面温泉旁边那栋楼里,要是喜欢住外面,都随你。” 桑蒙不算个想像力贫乏的穷人,就这样还是语塞了许久,她觑了一眼程予行,似笑非笑:“你该早点带我来看这房子,也省了你拼命追我那么久。” 程予行一副醍醐灌顶你不早说的表情:“我本来以为你是喜欢我的脸,原来你更喜欢我们家的房子。” 桑蒙笑得不行,推了推他凑近的脑袋:“你真是够了!” 两人笑闹着,车子已经驶完整条z字型车道,在主宅平台前停下。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桑蒙还是被今天的阵仗吓到了。 第66页 程予行的父母,并三位姐姐姐夫,还有四个外甥外甥女,简直全家总动员,好一出三代同堂。 程予行一边陪着桑蒙坐在沙发上,一边对着母亲无声地咬牙切齿,怎么把他们全叫回来了! 武媚一副“我只是打电话告诉他们你女朋友要来了可没有叫他们都回来的”理直气壮的表情,转而对桑蒙笑得一脸慈祥。 桑蒙很快镇定下来,面对众人的笑问对答如流,她一副仙气飘飘的好模样,又言谈有物,落落大方,瞬间搏尽程家人的好感。 当二姐程予洁问起他们二人是如何认识,程予行便将在美国那段渊源讲了个声情并茂。 程家人俱是一惊,武媚更是眼圈都红了,要不是初次见面怕吓着姑娘,恨不得搂进怀里叫几声“心肝”。 儿子让人不省心了近三十年,在姻缘上却是大合了心意,程氏二老简直忍不住立马去寺里还愿。 吃饭的时候,众人都注意到了桑蒙的戒指,武媚挤眉弄眼地给儿子打暗号,程予行得意地点头,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于是饭后,程夫人将桑蒙叫进自己的房里,打开层层保险柜,从其中取出一只造型古朴一见便知很有些年代的木椟。 武媚笑意盈盈地将木椟推至桑蒙面前,示意她打开。 桑蒙隐约有些明了,大概是见面礼之类的东西,她打开椟盖,几乎被吓了一跳,里头静躺的竟是一支金镶珠石点翠簪! 桑蒙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是哥大东亚历史研究博士,对中国古文物颇有研究,桑蒙有一阵子感兴趣跟他学了点皮毛,因此一眼就看出了簪子的大致来历。 “阿姨,......这个我不能拿......” 桑蒙几乎语无伦次。 她是见过好东西的,别的不说,光是父亲送她的那串“夜海”价值2000万人民币,她也没被吓着,可是这簪子,这是文物,是古代宫廷之物,即使不清楚年代也是真正的有市无价! “别怕别怕,”武媚轻拍她的手,安慰道,“这是程家祖传下来的东西,谁也没去鑑定过值多少钱,这个簪子还好,这首饰盒是个好东西,是明代的降香黄檀。 我这还有别的更好的东西,等你和小四结婚了慢慢再给你。” “不行不行......”桑蒙几乎要哭出来了。 两个女人推来搡去,谁也不松手。 武媚恼了,走出去对着楼下大喊:“小四你上来!” 程予行一脸莫名地上楼,怎么回事?第一天见面就有婆媳纷争?不至于吧! 待了解事情首尾,程予行似笑非笑:“就这么个东西你俩也能争个半天,不是我说,妈,这些个东西都是死人戴过的您也不怕不吉利!再说以后不都是传给蒙蒙的么,早晚是人家的,您这是借花献佛,也忒抠门了,还不如给张卡来得有诚意......” 满嘴不着调的后果就是两个女人各自捶了她一拳,倒是桑蒙不好意思不收了,不然好像真被程予行说中了,当她是嫌弃这物件。 可是收了一套文物,临走的时候程老爹还是给了张卡,桑蒙怎么都不肯再要,程予行便厚颜无耻地代收下了。 程予行平时陪她吃各种地摊小馆,衣服是桑蒙能认出来的牌子,车子也不见夸张奢靡,平日出行更无保镖随从,原本寸步不离的邹凯现在也被他远远发配,从他身上怎么也看不出百年巨富的深不可测。 程予行坐进车里就看见桑蒙正摇头失笑,不由也笑问:“笑什么?” “又吃又拿,能不开心么。”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 “现在才九点,咱们是回去呢,还是再找地方逛逛?”程予行狠狠亲了桑蒙一口,发动起车子。 “这个时候还能去哪里逛?” “恩......这边是西山,就是你上次看桃花的地方,那是西山最南端,这边是最北端也是最高处,要不我们去山顶看星星?” 桑蒙歪在座椅上,忍不住摸了摸程予行的头:“你偶像剧看太多了少年,看星星?去餵蚊子吧!” “啧,给你浪漫你不要,”程予行斜睨她一眼,目光充满了不怀好意的暧昧,“那就给你激/情......” 回应程予行的是车内的抱枕狠狠砸向他。 而立之年的男人初开荤,真是十分可怕。 兴致旺盛,又不懂技巧,桑蒙疼得冷汗嘶嘶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等程予行终于结束去开灯,才发现女孩脸色苍白,唇上咬出深深的印子。 这一惊非同小可,男人顿时手忙脚乱。 “我是不是弄得你很难受?”程予行将人抱进怀里,无比心疼地亲吻她的嘴唇。 桑蒙蹙着眉,想了想还是说出真实感受:“特别疼。” “不是只有第一次才会疼吗?我......我找人问问......” 程予行去摸索手机,桑蒙急急拽着他的手:“你要问谁啊?” “我问问我爸的私人医生......” “天哪!”桑蒙欲哭无泪,狠狠咬了他的掌心一口,“别丢人了!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桑蒙去洗澡予的时候程行还是拿起手机询问万能的度娘,他研究了许久之后,斟酌了又斟酌,最后在桑蒙回来后,还是在她耳边支吾道:“网上说,大概太用力了......还有,你太紧了......多做做就会好了......” 第67页 桑蒙真是要疯了,捂着耳朵翻过身背对他。 程予行挨过来搂她:“还有药,我帮你擦点好吗?” “不要!你闭嘴!” “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程予行的声音低而哑,带着歉疚和心疼。 桑蒙心一软,转过身伸臂揽着男人的脖颈:“你疼不疼?” “我不疼,”程予行亲亲她的眼睑,诚实道,“我特别舒服。” “那就好。”桑蒙这样说。 这样的柔情,程予行几乎扛不住,这姑娘真是让他疼到血肉里。 他把桑蒙搂进怀里,亲了又亲,直到把她哄得沉沉睡去,才起身找出药膏,还是细心轻柔地给她上了药。 昨夜兵荒马乱,今天也一刻都没有消停,程予行直到此刻方能沉淀下来情绪。 他能感觉到桑蒙对他日益加深的情感,从初时的喜欢,到全然的信任,至如今的爱。 多么奇妙。 曾经只要能见到她就无限满足。 好像一场倾他所有的赌局,他已孤注一掷不在乎倾家荡产,老天却给他开出了一副皇家同花顺。 程予行只觉托天之幸。 窗外忽然一道惊雷响起,怀中的人猛地颤了颤,程予行轻轻拍抚她的背,一只原本伸出去即将关灯的手又收回来。 “乖,打雷了,不怕。”耳语几不可闻,僵直一瞬的身体却柔软了下来,偎得更紧了。 程予行唇角泛起笑,唇瓣贴着女孩的发顶,心内逸出深深的嘆息:真好啊! ☆、040 夜雨至天明,桑蒙在一片沥沥雨声中醒来。 她的脑袋枕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腰间扣着一只有力的大手。 桑蒙转脸看到男人沉睡的俊颜,微微出了会神。 修眉俊目,公子如玉。 初识时桑蒙还嫌弃过他的长相,那时候怎么形容他来的?“小鲜肉”! 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越看越顺眼。 桑蒙眼里浮出笑意。 她神思清明了,看着两人相拥的姿势,忽然想起前几日看过的段子,这样的姿势抱着睡觉,不用多久一个会得肩周炎,一个会得颈椎炎。 桑蒙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程予行当然就醒了。 男人一脸茫然地睁眼,就对上一张如花笑靥,还以为自己做着梦,刚想闭上,桑蒙已经抬身要从他怀里钻出,他下意识地用力把人又扣回去。 这一折腾就真的醒了。 “不睡了吗?”晨起的男音沙哑而性/感,像一根轻柔的羽毛拂过耳畔。 桑蒙笑着把“颈椎炎”和“肩周炎”的段子讲给他听,程予行埋在她的脖颈里一阵无力。 桑蒙很多时候的笑点都很奇特,明明看上去像个小龙女,有时候又冷不丁的古灵精怪。 程予行往往觉得自己很了解她了,她又总有出乎意料的言行。 这样清晨相拥着醒来,难道不是男女缱绻你侬我侬,继续前一夜的旖旎风光才是情侣正确的打开方式吗? 她这样笑得几乎要滚下床去让他除了拼命把人定住哪里还下得了其他的手? 程予行恨恨咬她的耳垂,桑蒙笑得更厉害。 男人清晨最是敏感,又是与深爱的姑娘肌肤相贴, 程予行的唇和手忍不住放肆起来。 笑声渐歇,代之以细细娇/喘,男人翻身覆上去。 “还疼不疼?” 桑蒙摇头。 外面雨声沥沥,姑娘却笑得明媚柔情,如同暗室里开出娇妍的花。 如果不是桑宅里打过来电话,一对沉浸在爱河中的男女只怕真忘了今夕是何夕。 虽然电话那端的人是吴妈,但想也知道是出自谁的授意。 吴妈含蓄表达了小姐接连两日未归家先生十分担心云云,委婉地询问是否回来吃晚饭等等。 “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爸?” “不要,晚上没有你,我会睡不着觉。”程予行像是粘人的大狗,露出极怕被主人抛弃的表情,“带我一起回去吧,我也该拜见岳父大人了!” 桑蒙想了想,又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哄到:“至少挑个晴天吧,好不好?” 程予行撇了撇嘴,不是很满意。 桑蒙看了看时间,提议道:“现在是两点,我还可以待三个小时,哎,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吧,这里冷冰冰的,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想热个牛奶都不行...... 程予行眼睛一亮:“你喜欢住这里?那结婚前我们就住这儿......可是离电视台有点远......” “打住!”桑蒙比了个t字手势,“我可没有说要一起住!” 程予行垮了脸,不死心道:“那你住哪里,我搬去跟你一起住好吧!” “你要是不怕被我爸爸打出去,你就搬来清水湾吧。” “我怕什么,大不了我就跟你爸说我给你们家入赘......” 桑蒙笑抽了:“我怕,我怕......小程总身价太高,我们家招不起!” “没事儿,我很好养,你吃什么我吃什么,我爸昨天才给了张卡,我还能带到你们家花......” 越说越没边,桑蒙真的想给这祖宗跪了,连连举手投降:“哈哈,我服了,我服了......让我看看这脸皮是什么打造的呀?哎呀,混凝土呀......” 第68页 两个人一边闹,一边扭扭缠缠地出了门。 那晚桑蒙回家吃完饭后,还是趁夜里人都睡了偷熘出来,演出了一场“桑蒙夜奔”。 好像谈恋爱的人不自觉就会变得不像自己,为那个最喜欢的人做一些傻里傻气的事。 不久之后程予行的双亲便主动邀约了桑路远,一起商谈一对儿女的婚姻大事。 桑程联姻非同一般,那是整个s城商界都要震一震的大新闻,即使当事人再怎么不想高调,一场万众瞩目的世纪婚礼也是逃不掉的。 所幸一切都不需要桑蒙去烦心,她自去忙她的工作,程予行的母亲和三个姐姐一力将婚礼筹备揽了下来。 就这样,婚礼也订到了明年五月,且对外严格保密。可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正规媒体记者得了通知都不出动,可拦不住各路狗仔,南湖庄园前面的山道上包括清水湾别墅前后门口,每日都守满了长木仓短炮,只是甚少有人知晓桑蒙所在的单位,否则怕是更难清净。 桑程联姻在那里犹抱琵琶半遮面,远山集团却是先公布了桑湛和政法委书/记爱女姜舒瑗的婚讯,日子甚至就在三个月后的年底。 桑蒙曾经和程予行讨论过这件事,程予行很不以为然,不过政商联姻罢了,没什么稀奇,但还是叮嘱桑蒙离姜舒瑗远一点,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这个不太可能吧,别的不说,每周回老宅吃饭也得在饭桌上碰面,好歹得叫一声嫂子。” 彼时桑蒙正窝在书房沙发里抱着笔记本看工作日志,程予行坐在一旁给她剥橙子。 “这女人向来小心眼,你尽量别跟她独处,免得吃亏。” “怎么会?”桑蒙含着橙子,有点口齿不清,“我跟她也没有深仇大恨,再说她都要嫁给我哥了,难道还会惦记你?” “倒不是这个,只是......”程予行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程予行想了想,还是避重就轻:“上次她惹你难堪,我还记着呢。” “咦!你也太小气了!”桑蒙鄙视道,“而且那次她比我更下不来台......” “我给你打抱不平你还说我小气!”程予行愤愤咬住她的嘴唇,“小没良心的!” 桑蒙被压进沙发里,笔记本都掉到了地上,程予行吻得她气喘吁吁。 “蒙蒙。” 男人凝视着她,目光里满是深情。 “恩?” “我总是觉得不真实,不踏实,好像在做一场美梦,就怕梦一醒,你又回纽约去了,又不理我了。” 桑蒙看着他有些忧伤的表情,她很疑惑:“我让你很没有安全感?” 程予行搂着她,让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倾听他激烈的心跳:“是一切太顺利,太美好,是我这么多年人生里从没有过的快乐,老天予之,必有取之。他给我这么大的幸福,那要取走我什么呢?随便他要取走什么,只要把你留给我就好。” 桑蒙失笑:“你这是文艺青年综合症,杞人忧天!我以为只有女人才有婚前恐惧呢,我看你也不远了!” “我一点也不婚前恐惧,我恨不得明天就娶你!” 桑蒙抬起头,指尖轻拂他俊美的脸,沿着额角向下,抚过他的眉梢眼角,滑过脸颊,勾起男人的下颌,嘴唇印上去,轻柔辗转地吻他:“予行,我比你想像的还要爱你。别怕,我就在这里,不会离开。” 记忆里没有人叫过他予行,爸妈喊他小四,兄弟们喊他老四或者四哥,念书时候同学叫他程予行或者elvis,公司里的人叫他四少或者小程总,最不熟悉的一群人叫他程先生。 这是只属于桑蒙的名字。 “再叫我一声。” “予行。” “再叫一声。” “予行。” “再叫。” “程予行!唔--” 可是今天却不是。 湿/润的吻蜿蜒而下,毫不犹豫继续深入探寻。 桑蒙身体如遭电击般弹起:“不要!” 程予行将她按在沙发上,抬眼盯视她的眼睛,男人的眼里漆黑如墨,璨如星辰。 “乖。”像是从喉头挤出来的一个字,氤氲着蛊惑和迷醉。 桑蒙觉得自己可能会在下一刻就死去,她在程予行春风化雨般轻柔细緻的吮吻里颤慄哭泣,她在一道炫目白光中似乎看到一座华美无比的宫殿,是天堂么?可是为什么,那里有撒旦在招手? 程予行起身上来,细细亲吻她汗/湿的额头,和眼角的泪珠。 桑蒙想吻他的嘴唇他却微微闪避,桑蒙不依,抱着他的头,舌头伸进去拼命搅动。 程予行急喘着:“蒙蒙,我做得好不好,你喜不喜欢?” 桑蒙拼命点头,几乎要哭出来。 性可以离于爱,爱却很难离于性,二者相融,人间极乐也。 ☆、041 九月末,s市政坛发生了重大变动。 原市委书/记因贪/污双规,与其来往密切的一众官员尽皆被调查,这其中也包括姜舒瑗的父亲。 姜舒瑗在桑家的聚餐上两次哀求桑路远,希望他能伸出援手,帮一帮姜父,桑路远都以商人不涉政治为由拒绝。 第69页 这次政坛风波桑蒙也有所了解,说白了,无官不贪,不过是权位斗争罢了,都是顺昌逆亡的棋子。 她无权干涉父亲的决断,跟姜舒瑗也无甚交情,只是替桑湛担了一阵的心,桑家的两个堂哥对她都是极为关爱的。 桑蒙的担心没有持续两天。 那是国庆长假前的最后一天,她和程予行回桑家吃饭,第二天桑蒙要跟随台里节目组前往稻城亚丁,这个加班工作是桑蒙自己争取的,她对稻城亚丁神往已久。 亚丁景区每日限流,国庆是旅游高峰,这次拍摄是台里提前40多天就订好门票酒店,等到程予行知道桑蒙要抛下他独自离开三天,整个人像是在肚子里塞进了一颗气球,只差爆开了。 桑湛就是在饭桌上轻描淡写地宣布他和姜舒瑗婚礼取消的事。 桑蒙不知道自己什么感受,同情姜舒瑗?没有那个情分。 却还是有点不舒服,好像是一种物伤其类的感同身受,同为女人大概能理解那种绝望,父亲身陷囹圄,未婚夫全家袖手旁观,甚而被迫终结自己的婚约。 这个事一直像根极细微的刺,时不时扎她一下,她由姜舒瑗想起了梅若屏,都是不能掌握自己人生的女人。梅若屏不得善终,那姜舒瑗命运会如何? 桑蒙不愿意去想。 她的心不在焉都被程予行看在眼里,第二天她就要离开自己的视线飞到千里之外,男人又是心酸又是心疼。 他变着法地哄她,想让她心情好一些,桑蒙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沾满湿意的眼睛埋在他的脖颈里: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特别幸运。” 程予行的心被桑蒙的举止化成一滩水,漾来漾去: “宝贝儿,你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老天都善待你。” “因为我救了你吗?”桑蒙闷闷地说。 “你救我,只是为了让我认识你。 如果有别的方式认识你,即使你不救我,我也一样会这么爱你。”程予行反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伪命题,救了就是救了,哪有什么即使不救!” 程予行无语,女朋友要找茬他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能说,那就亲吧。 桑蒙的郁郁寡欢直到来到“水蓝色星球上的最后一片净土”才得到纾解。 雪域高原的天阔海清让人心胸舒朗,郁结顿消。 她几乎有些乐不思蜀,甚至即将返程的前一天晚上跟程予行视频的时候还申请能不能多待一天,她还有很多景致没有看到。 小程总气得磨牙,下了最后通牒:“明天去机场接不到你,我就直飞过去逮人!” 桑蒙在视频里笑得眉眼弯弯:“好吧,明天见!” 程予行被她笑得嗓子眼都在冒火:“乖,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有你累的!” 桑蒙笑瞪着他,那眼里不见恼怒,只有明媚,她用口型对着他无声控诉--流、氓,这才中断了视频。 程予行抬腕看了看表,晚上19:30,宋三约了他有事相谈。 宋三和他的关系虽不如张倾姚森几个那么铁,两人倒是同学很多年,彼此来往也算频繁。 他到了指定的会馆,在服务生的引领下进入包厢,里面竟然还有另一位不速之客,姜舒瑗。 他蹙了蹙眉,倒是宋三先告罪,姜舒瑗和他们多年同学,今日托请实在无法推辞,姜舒瑗也只是有事相求,他做个中间人,帮他们见上一面,请程予行不要怪罪云云。 姜舒瑗今日也甚为乖巧,一双盈盈大眼隐含泪光,她楚楚可怜地换了一声:“四哥,咱们多年情分,我从没有半点对你不起,你今天连这个面子都不能给了吗?” 程予行这人吃软不吃硬,吃硬只吃桑蒙,姜舒瑗一服软,他想想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便坐了下去。 宋三于是起身告辞,把包厢让给他们私谈。 “说吧,费劲吧啦找我出来,有什么事?”程予行开门见山。 姜舒瑗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四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今天我父亲出了事,其他人都没办法但是我知道你们程家一定有办法,你能不能帮帮我?” 程予行一点也不意外,他沉默了一会:“舒瑗,你叫我一声四哥,我也给你透个底,你爸爸惹的事整个s市没谁能不伤分毫地兜下来,如今这个情形把他弄出来还不如让他在里边待着,你不是小孩子,这些事情应该能有点数。” “再怎么说那是我爸爸,我愿意不计任何代价只求他能平安出来!”姜舒瑗急切地说。 “问题是,你,你们姜家,已经没有足够的‘代价’可以付出,你明白吗?”程予行说话完全不留余地。 姜舒瑗的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四哥,如果今天是桑蒙发生这样的事,她这样求你,你也能袖手旁观,说这些冷冰冰的话?” 程予行先前尚有温度的眼神此刻有些冷:“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你不会这样对不对?如果是她,你一定会利用程家的力量不遗余力地帮她是不是?” 程予行只是沉默。 “四哥,我十几岁就喜欢你,喜欢这么多年,我为你可以付出我的一切,这么多年,我也没有求过你别的事是不是,你就帮我这一次,求求你,就这一次,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第70页 姜舒瑗哭得泣不成声,程予行到底存了一丝心软,再怎么说,认识十几年也是一场情分,他有些烦躁地饮尽桌上的凉茶。 “我可以在经济上支持你,至于人脉你只能自己想办法,这是我所能做的极限。”程予行如是说。 姜舒瑗怔了怔,瞬间破涕为笑,她又给程予行倒了一杯茶:“四哥,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程予行不疑有他,接过来喝了。 他站起身:“我会让邹凯跟你联繫,需要多少直接跟他说,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姜舒瑗急忙唤住他,她眼神有些慌乱,似乎在极力寻找着话题,“对了,我在美国的时候听说过桑蒙一些事,你想知道吗?我说给你听......” “不需要,她的事我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不该知道的也不想知道。” 程予行又要走,姜舒瑗几乎是跳起抓住他的手臂:“四哥!你真的那么喜欢桑蒙吗?你到底有多喜欢她?” 程予行火起,一把甩开她的手:“我帮你不过是看在相识一场,钱对我来说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能给就给了,不代表你就可以有什么幻想。我跟桑蒙的事谁都没资格过问......” 程予行忽然住了口,他眼前一黑,顿觉四肢酸软,整个人重重又跌回面前的椅子上,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慌乱的女人: “姜舒瑗......你给我......喝......” 他头一栽,再无半点意识。 程予行醒来时便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家酒店大床上,他脑子有一瞬间的不够用,什么情况?他一个大男人被迷/奸不成? 他感受了下身体没有什么异常,心头浮上来的念头让他自己都有些啼笑皆非:还好,貌似没有被爆菊! 既然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他很快镇定了下来。 于是他就看见了姜舒瑗。 那女人坐在床尾的一张椅子里,身上裹着一件浴袍,手里拿着一只手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程予行忽而坐起,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脱了扔在房间的地上,他怒极反笑:“姜舒瑗,你爸是人被关进去了,你是脑子被关进去了吧!” 姜舒瑗没有笑,看着他的眼神专注而迷离,她开口:“四哥......” “别!这称呼我当不起,你还是叫我小程总。” 程予行掀被下床,背对着姜舒瑗捡起地上的衣服开始穿。 他扣好最后一粒纽扣,转过身来:“说吧,你导演了什么戏?我听听。” 他的反应完全出乎姜舒瑗的意料,她一时竟呆住了,好容易稳住心神,她把手里一直拿着的手机递给他。 程予行一脸似笑非笑,他接过手机看着,一边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划动。 他看着照片中的自己和眼前的女人拥吻,他的手指放在女人身上敏感的部位,甚至更过火的...... 照片藉助各种角度拍得暧昧而旖旎,没人会觉得这个男人正不省人事。 他看完了,神情没有半分变化,看向姜舒瑗的眼神仿佛她是一个死物:“我已经答应给你足够的金钱支援,你做这些,还想得到什么?” “你!”姜舒瑗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只有得到你,才算真正得到你的支援!” 姜舒瑗步履蹒跚地迈向他,试图触碰到他,程予行闪身避开,眸底是赤果果的嫌恶。 “四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042 程予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简直笑不可遏。 他一把钳住姜舒瑗的手臂往门口拉:“你既然这么说,走!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做性/侵检查,也好给你留个证据!” 姜舒瑗大惊,拼命挣扎,她裹着的浴袍在扯动中微敞开:“难道你不相信?” “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可能做过什么自己不知道!” 程予行继续用力拖着她往门口走。 “不!不!”姜舒瑗拼命后退,她的身体拖在地上,悽厉地喊:“你一定要做那么绝吗?” “是谁把事情做绝?”程予行狠狠用力把姜舒瑗掼向地上,“敢设计我?你也不掂掂自己斤两?你什么时候蠢到这个地步了,我简直嘆为观止!有好处你不赶紧拿着走,偏偏自寻死路!” “你别逼我,如果我把这些照片发给媒体......”姜舒瑗豁出去了。 程予行笑了:“你去发,赶紧发,别说s城,全国有一家媒体敢登你这些照片我就跟你姓!” 姜舒瑗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就算媒体不敢曝,我只要发给桑蒙,你觉得她还会要你吗?” 程予行笑得更愉快,他忽然凑近了姜舒瑗,声音里满是对她的不屑:“你知道你比桑蒙差在哪儿吗?” 姜舒瑗惊疑不定地瞪他。 “你不管给她说什么发什么,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不可能!没有女人能看到这样的照片无动于衷......” “我的女人,是你这样的蠢货理解不了的。”程予行一直冰冷似刀子的目光在说到“我的女人”这四个字时,分外柔和。 他看着姜舒瑗,忽然就生出一抹同情:“你能蠢到这境界,我也是服了。” 第71页 他起身走到门口,手已经放在门把上,冰冷刺骨的声音最后响起:“我给你三天时间离开s城,否则,别怪我把你逼/上死路!” 男人开门扬长而去。 姜舒瑗整个人都懵了,她瘫软在地,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程予行真是气得要爆炸,生平头一次被人这样设计! 他没有回到嘉禾国际,那是他和桑蒙一起住的地方,他得换下身上这套衣服,不能把这样噁心的气味带到嘉禾国际去! 她只是离开了三天,他就觉得时间过去三个世纪那么长。 她要是知道自己吃了这么大亏,是要骂他蠢呢,还是狠狠心疼他? 以他对她的了解,只怕会一边憋着笑,一边哄着他,她一贯笑点奇特。 他被人占便宜,她会不会吃醋呢? 八成不会,这姑娘向来心大得能跑马。 一想到她,程予行满腔火气奇异般地全都消失了, 桑蒙一出机场就看到了傲然立于人群中的他。 身姿颀长,优雅清贵,与众多形色匆匆的旅客截然不同。 他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她,满目都是欢悦欣喜。 桑蒙几乎以一个飞扑的姿势冲进他的怀里,撞得程予行后退一步,才能稳稳抱住她。 “这么想我?”男人清朗带笑的声音响起。 桑蒙咯咯笑,笑得程予行完全不顾忌这是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低头就吻了上去。 这一对漂亮的人吸引了来往无数人的目光,甚至有人偷偷对他们举起了手机。 桑蒙到底是脸皮薄的那一个,不好意思地推开他: “我还要先回电视台,要不你先去哪里坐坐?” “我陪你一起去,”程予行提起她的行李箱,“我在车里等你就好。” 这时桑蒙的同事们才看够了戏,一起走了过来。 正值国庆大假,领导也不好苛刻一群风尘僕僕的人,交完录影就大手一挥放众人回去了。 程予行远远就看到桑蒙几乎是蹦着过来的,跟他在一起后,她明显活泼跳脱很多,她原本就长了一张人见人爱的脸,如今这样甜美娇憨,简直让人疼到骨子里。 桑蒙坐进车里,脂粉未施的小脸红彤彤,那是毫不掩饰的见到他的喜悦。 程予行不由分说把女孩按在座椅上,狠狠亲了一通。车贴有膜,不怕外面的人看见,桑蒙也放心大胆地回吻他,车厢里的气温节节攀升,“呲”一声,程予行拉开桑蒙的冲锋衣拉链,隔着内里的t恤含吻她的胸口。 天! 桑蒙一声惊呼,用力挣扎出来:“程予行!” 程予行也自知过火,深呼吸了一会,轻轻把人搂过来抱了抱:“乖,我们先吃饭,还是先回家?” “先回去,我要洗澡......”见程予行的眼睛绿光闪耀,桑蒙又加了句,“然后出来吃饭,我饿死了!你不知道,景区东西好难吃!” 程予行细细打量她,发动起车子:“怪不得看上去瘦了,可怜见儿的!” “我看看你,”桑蒙趁车子开出前挑起程予行的下颌,“哟,气色不错,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小程总很是滋润嘛!” 程予行一口咬住她的食指:“可不是,还有多余的可以用来滋润你!” 桑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程予行,你真是越来越--没、有、下、限!” 程予行露出一个“我比窦娥还冤”的表情:“我说的是晚上我们去喝汤给你好好补补,你想的是什么?” 桑蒙气结,可是他开车的时候她是不闹的,只好气哼哼地扭过头不理他。 程予行笑着又看她一眼,也专注眼前的路段,挠得他心肝脾肺肾都火烧火燎了三天的人终于回来了,连这深秋的干燥气候都变得那么怡人,真好啊! 最终桑蒙还是洗得香喷喷先被吃了个通透,才轮到她出门吃别的东西了。 都说在国外生活过的中国人都很会做饭,程予行和桑蒙却是一对奇葩。 小程总是能买的东西绝不亲手做,桑蒙则是天生点不亮这项技能。 她尝试过很多次按照菜谱做东西自己吃,每次不是切到手指就是差点烧掉厨房,她自己又是个贪吃的,很长一段时间简直觉得生无可恋。 所以老天爷是公平的,女神註定是奉在神坛的,想娶回家给你洗手作羹汤那是不可能的。 后来chrissy为了她反而练出一手堪比中国大厨的手艺,天知道这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来说有多么不容易! 一想到那个人,桑蒙的神色就不自觉黯淡。 程予行点好菜,凑过来仔细看她的脸:“怎么了?忽然不高兴了?” “没什么,想到点事。”桑蒙试着转移话题,抓着他的手,“后面还有三天假呢,我们怎么过?” 程予行捏着她的手指,一根根圈过来,慢吞吞道:“你问我啊?你真的要问我的答案?” 桑蒙一听他这怪腔怪调的就知道没什么好话,一手拍开他:“算了,不听你的,我还是自己想。” 程予行慢悠悠掏出两张类似门票的东西,一边瞅着桑蒙笑: “唉,我本来还想带某人去看t.s的演唱会,既然人家不要听我的--” 第72页 “你说什么?t.s的演唱会?怎么可能?” 桑蒙一边伸手去够程予行手上的东西,一边连声追问。 t.s是她最喜欢的歌手,没有之一。 她知道偶像要来中国开演唱会的时候,门票已经售罄,她也没有跟程予行提过这件事,他怎么就能买到门票了呢! 程予行笑逗了她一会儿,还是把门票递给她,如果不是身在餐厅,桑蒙一定会蹦起来,竟真的是t.s在中国h市的演唱会门票! 时间是在明天晚上七点。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t.s?”桑蒙的惊喜无以言表。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喜欢t.s?”程予行反问。 桑蒙搂着男人的脖子,在他的左脸上狠狠印上一个响吻:“i love you, honey!” 程予行笑着把脸转过去,示意她另一边也要,桑蒙正要再亲上去,服务员端着菜进来了。 桑蒙立马收敛神色,正襟危坐,仿佛刚才那个像小女孩一样又笑又叫的人只是程予行的幻觉。 等服务员一走,欢脱模式的桑蒙再度上线:“演唱会在h市,那咱们要去外地喽?” “恩,”程予行点头,给她夹菜,“我们吃完饭回去收拾好东西就走,待到长假结束再回来。h市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带你都去转转。” 桑蒙算了算,自己开车过去大概要三个小时,也不算累。 桑蒙看着制作精美的门票,还是忍不住问:“我在开售后第四天就买不着了,你什么时候买的呀?” “我啊,在大街上捡来的。” 桑蒙白了他一眼:“哪里捡来的赶紧告诉我,我也去捡一捡!” “你把我捡回去就好了,连人带门票一起,多好!” 程予行剥了一个油焖大虾,餵进她嘴里。 桑蒙喜欢吃虾蟹,但是特别不会弄壳,手剥伤手,牙咬伤口,简直没有程予行伺候就下不了嘴。 程予行以前自己吃这些东西都要人伺候,但是伺候桑蒙他是心甘情愿,还愉悦非常。 程予行悲哀地想,自己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忠犬属性? 他嵴背窜出一层鸡皮疙瘩,幸好,就这么一个祖宗。 ☆、043 当天下午,桑蒙就和程予行到达h市,两人到酒店放下行李,直奔h市最负盛名的古镇。 桑蒙走在古镇步行街宽阔的石子路上,一边咬着一串冰糖葫芦,一边仰头看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上的招牌,那店名一个个古色古香,不看到店内的商品都不知道里面卖的什么,有些字甚至桑蒙都不认得,不小心念错了一个被旁边经过的人笑看了许久。 桑蒙甚少有这样窘迫的时候,旁边的程予行憋笑憋得毫无诚意,桑蒙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塞进程予行嘴里,他下意识咬住,颊边鼓起圆圆的一块,还是安慰道:“其实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不认识那个字,回去查了字典才知道。” 桑蒙不像别的女孩喜欢买些环佩叮噹的小饰品,比起那些,她更感兴趣的是七巧板,九连环,华容道,鲁班锁......那二十岁不到的摊贩小伙更是和桑蒙相见恨晚相谈甚欢,当他听闻桑蒙可以解开11阶魔方简直惊为天人,可惜他这里只有7阶魔方,桑蒙解开只用了四分钟,男孩恨不得跪下拜师,把他摊位上能带得走的玩具塞了满满一袋子要送给桑蒙。 程予行看不下去了,接过袋子扔下一摞钞票拉着桑蒙就走,直到走到拐弯处不经意回头还能看到那男孩还眼巴巴望着。 离开商业区,走上连接古镇东西两端的青石板桥,正是暮色四合之际,河两岸的人家不约而同亮起大红灯笼,灯笼点点倒影在河面之上,应和着满天星光,水天一线,一波一漾。 繁光远缀天,依楼似月悬。 桑蒙仰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他也正低头看他,男人的眸光比这水光更潋滟,比这星光更粲然。 她忽然就想起一句话,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是这里吧,是他吧。 桑蒙的心在吶喊,比她心动更快的是她的手臂,揽住男人的颈项,微微勾下,用尽她全力吻了上去。 程予行愣了一秒就启唇回应,他把拎了两手的袋子併到一手,单手揽着她的腰,脚下是河水拍岸的石桥,空气中充满着河水微腥的湿气,入目是两岸星罗密布的大红灯笼,口中是女孩热情香甜的气息。 一切都是他梦里最美的模样。 桑蒙每到一个地方都特别能吃,h市更是有名的美食王国,这下子简直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 到最后程予行都能清晰摸到她小腹圆圆隆起,吓了好大一跳,拉着她散了很久的步。 “可不能再这么胡吃,胃要吃坏了!”男人轻斥。 “那你可小瞧我了!”桑蒙一脸得意,“纽约好多饭店新开会举行那种大胃王活动,吃满指定的分量可以免单,我还没失败过!” 程予行皱眉:“你爸爸缺你钱?” “那倒没有,就是好玩儿!要是吃难受了,就停下来好了。” “都吃到难受了还去参加!有时候真想把你脑袋扒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傻的时候也看不出来是装傻。”程予行一指头敲上她的脑门。 第73页 桑蒙歪着头看他:“难道你不知道大智若愚吗?”她往前走了两步,张开双臂,感受这深秋晚风的尽情拂吻,“天生我材必有用,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那时他们已经回到h市市区,正漫步在中国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主道上,尽管是晚上九点多,身边依然有川流不息的人潮。 过往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那个女孩子藏蓝色的风衣微敞,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衣,修身的牛仔裤,脚蹬一双马丁短靴,眉目如画像是电影屏幕上精緻的女明星,她张开双手漫步在夜晚的街头,让人想起暗夜里的精灵。 身后跟着的男人俊美非常,一双含笑的眸子眨也不眨跟着前面的女孩。 真是画一般的俪人,画一般的夜景。 晚上回到酒店,程予行还是将前一晚遭设计的事告诉了桑蒙。 桑蒙瞠目结舌。 “你去医院化验了吗?”到底是学法律出身,这是第一反应。 “不需要,我懒得跟她周旋,告她什么?人身侵害?敲诈勒索?我可以让她坐牢,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坐牢大概还是一种解脱,姜家所有的财产全都冻结了,她一无所有。由着她在外面混,她还更难过点。”程予行的面上露出一丝狠意。 “你已经答应帮她了,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桑蒙想不通。 “人心不足蛇吞象,”程予行把玩着桑蒙的戒指,拇指和食指捏着那指环转来转去,“或者她一开始就准备给我设套,反而没想过我会答应给她钱。” 桑蒙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她一个女人,是怎么把你从那间会馆里面带到酒店的?” 程予行一愣,当时气得想杀人,根本没有想过别的事。 “你的意思是,她有同伙?” 这根本就是明摆的。 “还是查查吧,至少知道是谁伙同她将你带到了酒店里,还好只是姜舒瑗自己对你有企图,如果是别人带着别的目的,真的要伤害或者绑架你,你怕是现在都不能好好跟我坐在这里说话。” 程予行倒不以为然:“在s市还没人敢绑架我。” 桑蒙不贊同地摇头:“如果说是单纯求财的绑匪,现在侦察技术这么发达,又到处摄像头当然很难实行,可是如果只以伤害你为代价,那就可行得多了。国内虽然禁枪,但身上藏点利器还是很容易的,你的警惕心太弱了!” 程予行赞赏地看着眼前的姑娘,狠狠啄吻了一口:“我说什么来着,你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 “说正经事呢,认真点!安全无小事,你忘了自己在美国遇过多少抢劫了?好了伤疤忘了疼!” 程予行被训得呵呵直笑:“放心吧,这里是中国治安最好的地方,不会发生美国那样的事。再说,我有你保护呢!” 桑蒙无语翻眼,每次说说话就越说越没边。 程予行却无心再跟想其他的事,怀中软玉温香,夜,才刚刚开始。 前一晚太疯狂,两人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 午饭决定就地在酒店解决,两人下楼时,桑蒙觉得这间酒店保安似乎特别多。 她没有多想,这间酒店出入非富即贵,对保全多重视一些也理所当然。 吃完饭本该直接由大堂出去,两人本约好继续游玩,程予行却说自己有东西落下,拉着桑蒙又回到35楼。 他的举止极为奇怪,让桑蒙坐在35楼的休息大厅处等他,自己返回套房。 桑蒙一脸茫然,还是乖乖坐着了。 她随手抽出一本杂志翻看,没多久,一双踩着水晶高跟鞋的修长美腿出现在她眼前。 桑蒙抬眼看向双腿的主人,整个人被一阵巨大的狂喜 包围,她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数种极度夸张的喜悦情绪,她几乎从沙发上弹起来,手足无措,结结巴巴:“s.t?你是......s.t?” 对面金发碧眼万种风情的大美人含笑点头:“hi,summer!” 桑蒙的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被动与偶像拥抱,而程予行适时过来,手里端着的,正是s.t迄今发过的全部五张大碟! s.t当着桑蒙的面,在五张专辑上一一签名,可怜的桑蒙连再见都忘记说,就那么傻呵呵地摆着手目送偶像再度离去。 “嘿,回魂了!”程予行伸出手在桑蒙眼前摆了摆,这小傻妞倒想现在还没缓过来。 桑蒙的视线顺着程予行一只手游移,总算找回了一丝真实感。她把那几张偶像亲手签名的专辑抱在怀里,看向程予行:“这是你安排的?” 程予行搂着她的肩陪她一起坐进沙发里平复激动的情绪:“s.t住在这家酒店,所以我也订在这里。这次演唱会的主办方恰好是万程的子公司,我就请她过来为你签个名,不算多难的事。你要是想,我们可以请她在演出后一起吃个饭。” 桑蒙摇摇头,只有粉丝才能体会这种跟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激动。他带她来h市,看似漫不经心充满了随意,每一步都是用心至深。 桑蒙把头埋进程予行的胸口,泪水沾湿/了程予行的衬衣,他大为惊异,桑蒙很少哭。 “这样就感动了?我的姑娘也太好骗了。”程予行的嗓音里带着笑,他用手指轻梳着桑蒙的长发,“蒙蒙,你要知道,这些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事。男人爱一个女人,做能力范围内的事,做钱权能轻易达成的事,都不算多稀罕。” 第74页 他以指腹挑起她的下颌,目光深深看进她泪雾朦胧的眼里:“虽然不希望有那么一天,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对你,我是可以交付性命的。” 桑蒙哭得更凶,这个人,总是插科打诨一副不甚正经的样子,可是每次煽情起来都能要人命。 “乖乖,不能哭了,我是想让你高兴的。”这场眼泪真的不在程予行的预谋中,“别哭了,你这样我很心疼......” ☆、044 程予行有一年跟着桑蒙看过一场演唱会,当时他临时在场外以十倍价格买了别人的票。 那时他离桑蒙的距离很远,甚至根本不知道她在现场的哪一个角落。 现场的哭喊声几乎震碎他的耳膜,他找不到桑蒙的身影,也不能想像在这样的场合里她会是个什么模样。 那时她是他的小天使,好像永远都是圣洁地微笑着,不食人间烟火一样,让他遥遥仰望。 后来她是他的小妖精,魅惑的,慧黠的,可爱的,有时候还带着一点蔫坏,让他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红颜祸水。 而眼下的桑蒙,简直就是个小魔女。 身上套着印着有s.t头像的t恤,脸上和胳膊上贴着纹身贴,她本来想给程予行也贴上,奈何男人抵死不从。 离开酒店前她摘下了他送给她的手镯手錶,代之以五颜六色的夜光手环,每只手都套了十几个,程予行都怕她那细细的腕子坠不住。 她戴上挑选了一下午才满意的金色长假发,配一副碧色美瞳,涂着深红色的唇膏,她从换衣间走出来的时候,程予行疑惑着眨了眨眼,又走进换衣间找了找,确定那里只走出来一个女人。 他的小仙女为了偶像变身成金发碧眼大红唇的烈焰女郎。 程予行安慰自己,至少她的偶像还算是美女,在他能接受的审美里。 只是在外形上“稍作”装扮,程予行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在山呼海啸震耳欲聋的喊叫里,最让他腿软的绝对是自己身边的亲亲女朋友,因为她是搂着他的脖子吊在他身上贴着他的耳朵嘶吼的啊! 他切实体会到桑蒙究竟有一把多么高亢嘹亮的好嗓音。 这还不算什么! 他手臂已经被掐到几乎发麻,而那个小女人在连声尖叫到不能呼吸之时总会以咬着他的胳膊来让自己的情绪做一下“缓冲”。 程予行恶劣地想,如果她在他的床上能是这样一副癫狂的样子,他就是被咬断胳膊也甘愿啊! 程予行忆起读书时候看m.j演唱会的dvd,现场无数人晕厥,甚至媒体报导有人因窒息而亡,那时候觉得一定是媒体危言耸听,看个演唱会能看死人,那是原本这人就病得不轻吧! 如今看着身边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在群魔乱舞,他终于相信了那些媒体记者真的没有言过其实。 他忍受着所有来自桑蒙的荼毒,可是那个着了魔的女人还是很不满意,她一只胳膊绕过他肩膀,把他的脑袋扯近,那应援手灯打在他额头上,真的有点疼。 程予行发誓她一定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在对他大吼:“你怎么一点都不嗨!” 程予行拼命忍耐着,他不断告诫自己:这货是亲老婆,这是亲的,不能打!不能骂! 一场演唱会看完,桑蒙酣畅淋漓,程予行犹如劫后余生。 回到酒店里,桑蒙还是笑得像个傻妞,说话声音都控制不住,其实程予行的耳朵也一直嗡嗡作响。 他最终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把她按进洗手间给她洗去一身乱七八糟。 桑蒙就是在这时候发现他手臂上青青紫紫布满淤痕,她大惊失色:“你跟别人打架了吗?” 程予行对她笑,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 桑蒙瞬间明悟,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抓的吗?你怎么不阻止我呀......” “我要不让你抓,你恐怕就得跳别人身上去了!”程予行哼着,他可一点不夸张,这丫头那个时候根本就是疯魔了。 桑蒙觉得有点小歉疚:“要不,我让你抓回来?” 程予行的眸子墨色一片,又深又浓。 “别急,我会好好让你还回来......” 他把她从浴缸里抱起,拿过一边的浴巾将她包裹住,直接抱上了床。 缠绵的热吻噼头盖脸地落下,程予行显得尤为急切。 他仿佛真的要报复小魔女一般,揉搓着她身体的双手极为用力,嘴唇吮过的地方都要用牙齿再轻咬一遍。 他一向喜欢做前戏,也不知怎么有那么好的耐心,似乎对他来说,这个与她肌肤相贴唇齿相接的过程比发泄更重要,除了前面两天,他还学不会控制自己,后来每次他都确认桑蒙舒服了才去管自己,有时候如果桑蒙不小心睡着了他也不在意。 桑蒙的身体如置身在一汪温热泉水里,水流如缎,拂过她每一寸肌肤。 身畔缭绕的全是他的气息。 这个男人呵,是爱她到什么样的地步,才可以让她仅仅承受着他的亲吻,都忍不住想哭。 桑蒙忽然翻身,两人成了女上男下的姿势。 她捂住程予行的眼睛,唇瓣含住男人的耳垂,轻吮啮咬。 女孩轻柔的吻自颈而下,游移过程予行每一寸肌肤,像他取悦她时那样,无比细緻,无比温柔。 第75页 桑蒙忽然探出一只手关掉了床头灯,同时移开了覆在程予行眼上的另一只手。 室内一片漆黑,唯有触感分外明晰。 程予行像是被置在热火上烤,桑蒙的亲吻生涩,却极尽缠绵,没有男人能忍受这样的情动,程予行忍不住一声闷哼。 桑蒙似是得到了鼓励,吻得越发深入,位置越来越敏感,直到女孩的手轻轻握住男人身体最脆弱的部位。 程予行浑身一颤,他意识到了桑蒙要做什么,蓦地坐起身去抬起她的头:“不要这样......” 桑蒙堵住他的唇,将他压躺回去,唇齿交合,她呢喃着:“你能为我做的,我也能为你做。我们不分彼此。” “小妖精!” 程予行被逼得发疯。 两情相悦,缱绻至此,神仙极乐,莫过如是。 云收雨住,激情久久方能平复。 桑蒙伏在程予行胸前,一双男女依偎着,像是一对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鱼。 程予行抚着她的长发,亲吻她的发顶,一下,又一下。 “蒙蒙。” “嗯?” “就这么相贴着到老,该多好。” 桑蒙抬头想看他,发现这是黑暗里,只好又埋回他的胸前。 “老了,皮肤不好了,就不想这么贴了。”桑蒙故意道。 “你会嫌弃我吗?” “会的呢!” 程予行笑了,将她身体往上移了移,哪怕看不见对方,也让她的眼睛贴上他的:“我不嫌弃你,哪怕你老了丑了皮肤不好了身材像水桶一样圆,我也不嫌弃......” “你才水桶呢!你才游泳圈!”桑蒙圈住他的脖子,龇牙咧嘴。 程予行哈哈大笑,用力将她压在身/下。 夜色正浓,情意正酣。 爱人间的抵死缠绵又再度上演。 隔日桑蒙是被程予行摇醒的。 程予行坐在床边,歉意地看着她: “蒙蒙,对不起,答应陪你玩到明天再回去要食言了。” 桑蒙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公司里有事,需要我尽快飞去法国,今天就要走!” “是工作的事么?”桑蒙不是个不懂事儿的,她坐起身。 “是,有个很重要的收购项目已经到了尾声,谈判团遇到了麻烦,”程予行拿起桑蒙的衣服一件件给她穿,“我两个小时后的飞机,你陪我去机场,然后h市分公司的人会开我的车,把你送回家。” “不用的,这么近,我也能开回去......” “听话,我们不争这个。”程予行亲亲她的眼睑,“让他送你回桑家,我不在你不要一个人去嘉禾国际住,我快则三五天就能回来,慢也不会超过半个月,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 “我没事。”桑蒙一挥手,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这里开到机场就算不堵车也要一个多小时。 她飞快下地进了洗手间,没多久就走了出来。 程予行在她醒之前就收拾好了所有东西,是最大限度让她多睡了。 分公司派来的司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两人简单吃了些早饭,就开始往机场赶。 程予行一路上还是啰啰嗦嗦:“晚上下班要是晚必须让司机接你,不管去哪里尽量都不要一个人,别人的闲事能不管就别管,管了也不许让自己吃亏。” 他又想了想,“要是有事你就找姚思,我会给他们都交代一声......” 桑蒙忍住到嘴的一声“程爸爸”:“我一个人也长到这么大了,你不要把我当个巨婴好不好?” 程予行神色有些不太好,也许是因为归期不明的分离,他觉得心里有些慌乱:“老觉得不安心,你乖乖的,跟你说的都记着。” 桑蒙点点头,小手握着他的大手:“那事情难办吗?你去了能顺利吗?” 程予行:“这个收购案对公司很重要,原本不是我负责,我现在去了也不一定能搞定,但我不去肯定搞不定。” “那是临危受命喽?”桑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轻松。 “算是吧,”程予行有些心不在焉,“如果能做得漂亮点,年底升任总裁也算有张成绩单。” “噫!”桑蒙眼睛一亮,“做了总裁是不是就不用叫你小程总了?” 程予行失笑:“叫我小程总是因为我上面有个老爸......” 他忽然意识到桑蒙这么说只是为了想沖淡离别的伤感,忍不住抱紧她深深地亲吻。 ☆、045 一路兵荒马乱,桑蒙在程予行即将进入安检口时突然泪如雨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铺天盖地的慌乱就那么砸过来,让她心跳剧烈,痛不可遏。 她忽然大喊了一声:“程予行!” 那男人回头,毫不犹豫地走过来狠狠吻她。 “不哭,不哭,”程予行给她擦着眼泪,他想了想,“太突然了是不是?都没有时间给你准备,我换下一班机......” 桑蒙推开他,不好意思地摇头:“别......我没那么不懂事,又不是要走很久......走吧,落地了给我联繫。” 第76页 程予行站着不动。 “走吧,”桑蒙又推了推,“我好好想想要点什么,你得给我带礼物。” 程予行又俯身亲了亲她:“乖,我爱你,老婆。” 桑蒙头也不敢抬,因为眼泪流得更凶了。 程予行嘆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对站在后方不远的司机点了点头,终于走进了安检口。 飞机冲上云霄,等待程予行的是13个小时的旅程和一颗始终失重的心。 收购的事比预想中的还要棘手,程予行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天。 彼此的思念已到极限。 每次挂完电话都会加倍怅然若失,自两人在一起后,从来没有这样长时间的分别,程予行好多次都按捺不住直想飞回来。 桑蒙却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没心没肺。 她该上班上班,该吃喝吃喝,逛街泡吧偶尔还去king-club过把驻唱的瘾。 也是,程予行在的时候整天粘着她,她鲜少有自己的时间,这一撒手可好,简直鱼入大海雁归高空。 程予行又是安慰又是郁闷,她能让自己过得好他当然也高兴,可是,是不是也太不想他了? 那个看他走进安检口就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是他的错觉吧? 而桑蒙这样的状态到底让他安了心,如果她表现出哪怕一点脆弱的模样,只怕他都没有办法继续投入工作。 好在二十多天的周旋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那边合同一敲定,程予行就迫不及待订了最快回国的机票。 他在s市的落地时间是凌晨两点,本来他打算让邹凯陪同桑蒙接机,可是她不愿意,十一月的夜里把人从被窝里挖起来去接机忒不厚道。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再三叮嘱桑蒙不要去机场接他,在嘉禾国际等着他回来。 桑蒙笑笑地应了。 程予行后来因为这个决定几乎想把自己掐死。 他可以有无数种安排,他就应该坚持让邹凯过来接机这本来就是他作为助理的本职工作;他可以让桑蒙在king-club待着,时间快到了姚森张倾他们任何人都可以陪她去接机,他小程公子前半生麻烦人无数从来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他怎么就在这一天好像被下了降头一样不愿麻烦任何人来给他接机?! 甚至他如果没有多话地加那一句“乖乖在嘉禾国际等我”桑蒙也许就不会先回了位于那里的家而后再出门。 他怎么会以为桑蒙不会给他接机呢? 程予行抵达s市是凌晨两点二十五分。 手机一开他就给桑蒙打电话,那边却是关机。 也许是人睡了,手机没电了,程予行想着。 他拦了计程车,直奔嘉禾国际。 在家门口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愣了会神,而后才输入密码进屋。 一室黑暗。 卧室里没有人,她的随身物品都不在,桑蒙出去了,一定是去接他了。 但是他在出站口没有见到她,手机又关机。 程予行此时还能力持镇定。 他找车钥匙,才想起上次让司机送桑蒙回家,那辆车很可能被送到了公司里。 他下到车库,桑蒙的车停在那里,可是前车胎是瘪得的,她的车爆胎了?所以,桑蒙是打车出去的? 程予行一路上没有停止拨打桑蒙的电话,都是关机。 他忍不住了,给邹凯打了电话,给姚森张倾霍旌南林致挨个打了电话,没有人陪她。 邹凯开着车过来了,此时程予行已经发了疯,他给桑路远徐进包括电视台的台长都打了电话让他即刻去问和桑蒙交好的同事的联繫方式。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在颤抖,他的感觉很不好。 桑蒙做事一向细心,她知道自己今天要回来,绝对不会让手机没电,即使手机没电了她也会想办法联繫他,如果她去机场没接到他,那么她也会立刻回家。 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个初冬夜晚的凌晨三点半左右,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邹凯开着车沿路一直又开回机场,他们在出口至大厅来来回回找了无数遍,机场播报里一遍遍回响着:“桑蒙小姐,您的未婚夫在t2出口等您,请您前往回合......桑蒙小姐,您的未婚夫在t2出口等您,请您前往回合......” 之后徐进也赶到了机场,他们一起返回嘉禾国际调物业监控,监控显示桑蒙在十二点半离开家,先是到达地下车库,然后应该发现自己的车子坏了,她顺着车库通道一直走出了小区。 然后她消失在了监控了。 小区门前就有计程车停靠点,但是这里的监控需要警方提供。 这对程予行来说并不困难,辖区派出所所长亲自陪同他查看了那段时间的监控,果然看到桑蒙上了一辆计程车。 顺着车牌找到计程车公司,赶来的车主一脸莫名,程予行和徐进看到他开来的是绿色的车神情俱是大变,桑蒙上的那辆车分明是黄色的! 套用计程车牌,也许连车子也是盗的,这是有预谋的绑架! 徐进当机立断联繫了市局。 所幸出事时间不长,一路顺藤摸瓜,最后查到那辆计程车开往南郊方向。 就在所有的追查紧锣密鼓进行,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时,程予行的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来电。 彼时程予行正在市局的走廊上立着,他显得很是茫然,有些六神无主。 第77页 他接起手机:“餵?” “程予行--!”悽厉的女声传来,程予行的嵴背像是瞬间过了电! “蒙蒙!蒙蒙?” “小程总,”一个怪异的声音传来,说不清是男是女,“你的女朋友在我手里!” 在程予行喊着“蒙蒙”时,原本正和市局工作人员交谈的徐进也走了过来。 程予行竭力让自己冷静,他按捺着情绪:“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呵呵呵呵,”那声音又怪异地笑,“小程总是聪明人,我长话短说,我要五亿现金,不要新钞,不要连钞,给你72小时准备--” “不需要那么久,”程予行看了看表,此刻是六点一刻,他估算了下,“18个小时,我准备好钱......” “72小时,一分不早,一分不晚。还有,让警察停止所有的行动,否则我不保证你能全须全尾地看到你女朋友--” “你不要动人,我保证既往不咎!我说到做到,拿钱放人我保你远走高飞!” “小程总爽快,72小时后再联繫!” 电话挂断。 “餵?喂!” 徐进问:“什么情况?” 程予行抹了把脸,对徐进点了点下巴。 两人走进楼梯间的过道里,程予行把电话内容复述一遍。 “如果只是要钱还好办,”徐进看着表,“现在先筹钱,那警方--” “暂时先让他们停下来,我们不能冒险!”程予行说。 徐进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么多现金,他们怎么取走?” 现在可不是90年代的香港,那时候张子强可以有恃无恐向李嘉诚索要20亿,可是现在带着五亿现金根本没法花出去。 绑匪索财,从来都是越早看见钱越好,程予行提出18个小时交易,对方却坚决72小时,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而且对方说的是让警方“停止行动”,说明他们知道警方已经被惊动,这是单纯猜测,还是内部有鬼? 桑蒙十二点五十左右上了计程车被绑架,程予行两点半左右落地,绑匪却在凌晨六点才打来,难道不是第一时间联繫家属阻止警方介入吗? 徐进越分析,程予行越是如堕深渊。 他已经心神大乱,根本不知如何思考。 “小程总,警方不能停,必须尽快找到人!”徐进当机立断。 “可是如果绑匪发现......”程予行不敢想。 “你还不明白吗?绑匪根本不是要钱,让你筹钱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如果你分析错了,如果他们只是要钱......”程予行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跳,他抱住头,蹲了下去,“不能冒险,不能冒险......” 徐进也沉默了,如果因他的猜测而导致桑蒙出事,他怎么承担这个责任? 他拿起手机:“我先联繫先生。” 桑路远在那头也是久久沉默。 如果静等72小时绑匪来电,可能错过最佳营救时间;如果放任警方介入继续追踪,引起绑匪撕票更是不堪设想。 即使桑路远是桑蒙的亲生父亲,也不敢轻易做决定。 ☆、046 桑路远决定,让警方继续追踪。 由于绑匪来电,市局正式将桑蒙失踪以绑架勒索立案。 程予行和徐进一同来到桑家。 此时已经天光大盛,初冬的暖阳明媚照人,今日竟是个绝佳的好天气。 可是程予行的心里却狂风暴雨尤不能及。 八点,警方传来消息,在南郊一栋废弃垃圾场找到了计程车,车内以及垃圾场附近无人。 车内有小面积血迹,应该不构成致命伤。 警方监控显示,这辆计程车凌晨一点半就到达南郊,之后的地方属于乡村就没有摄像头了。 出城的所有国道和高速路口全部查封,南郊更是被地毯式搜寻。 程予行坐在桑家客厅的沙发里,手肘支在腿上,脸埋在手掌里,除非电话响起,否则其他时候他都是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姚森几个都打电话来询问情况,程予行不敢让更多人知道,没有提及绑匪,只说警方还在找人。 三点的时候邹凯过来了,他像是被什么东西追在后面咬,整张脸惨无人色。 他手里捧着一个纸盒,手抖得筛糠一样:“程总,我去你办公室拿文件,在桌上看见了这个......” 程予行木然抬头,接过纸盒的那一剎那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邹凯,仿佛在等待他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程予行迟迟不去揭开那纸盒,桑路远也在呆怔,徐进上前接过,把它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他闭了闭眼,掀开盒盖! 那里静躺着一只手镯,还有一只小脚趾。 手镯是程予行送给桑蒙的,程予行现在手腕上还戴着另一只。 桑路远瞬间老泪纵横。 程予行发出一声动物受伤般的呜咽声,他死死盯着那盒子里的两样东西,眼里是赤血的红,他的喉头疯狂滚动着。 他颤抖地伸出手,要触碰那小脚趾..... 徐进拦住他:“不要碰,让警方先--” “去他md警方!让他们停下,停下!”程予行爆吼,邹凯发现不好死死地抱住他。 第78页 这是绑匪的警告,他们发现警方一直在追踪,所以以此警告。 徐进深呼吸,他的脸色不比其他人好看:“必须让警方鑑定到底是不是桑蒙......小程总,你冷静想就会知道,这不是寻常绑架--” 程予行被邹凯扑在沙发上,他的眼泪像珠子一样往下滚,他浑身抖得停不下来,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停下来,必须冷静。 理智告诉他,徐进的分析没有错,绑匪不是冲着钱来的,他的办公室寻常人根本进不去,这个人却可以将断趾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说明绑匪非但没有藏匿起来,还大喇喇出入他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室! 绑匪沖他来的,是挑衅他,折磨他? 是谁?拿住了他的死穴? 他推开邹凯,抹了抹脸,拿起手机打了电话: “爸,是我--” 案件很快升级,s市本就是省会城市,很快省厅刑侦总队的队长裴津渡来到了桑家,有人带走了盒子里的证物,有人留下来布置监听设备,有人跟着邹凯去了公司调查进入程予行办公室的人,各司其职,看着似乎井井有条。 至于绑匪索要的五亿现金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当中,虽然所有人知道,绑匪带走这几吨重的纸的可能性不大。 裴队长询问程予行是否得罪什么人,程予行极力回忆着。 “如果是工作上,”他抬手撑了撑额头,很是无力,“工作上得罪的......” 他列了一份名单,又想了想,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隐藏在什么角落,一时挖掘不出。 裴津渡也问了桑路远同样的问题,毕竟受害人是桑路远的女儿,不排除嫌犯故布疑阵明着指向程予行其实是为了报复桑路远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程予行灵光一闪:“上个月3号晚上--” 他把姜舒瑗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裴津渡眼睛一亮,立刻对身边的刑警道:“马上去调取会馆监控,看是谁帮姜舒瑗将程总带到酒店!” 答案很快找到,姜舒瑗那晚果然有帮手。 耿迪荣,男,29岁,社会闲散人员。少时便因聚众斗殴多次被拒。19岁重伤邻居判了6年,出来后又因斗殴多次被拘留。据其出租屋的室友所说,其人已失踪一个多月,说是傍上了什么富家女。 警方很快找到了姜舒瑗,她自那日设计程予行失败便离开了s市,一直寄居在w市的朋友家。 她被直接带进w市市局接受问话。 姜舒瑗吓得几乎惨无人色,她哆哆嗦嗦说出了全部知道的事情。 原来她和耿迪荣是在酒吧相识,两人曾有一夜情,姜舒瑗给程予行下的迷药也是从那人手里买来的,但是她只是让耿迪荣帮她将程予行送至酒店,事后给了他2000元酬劳。 后来她即将离开s市时又与耿迪荣在酒吧偶遇过一次,当时她喝了不少酒,似乎跟那人提及程予行很宝贝他的女朋友,如果绑了她,s市第一富二代一定会要什么给什么。姜舒瑗之前因记恨桑蒙和程予行在一起曾经详细调查过她,于是姜舒瑗将桑蒙的照片,工作单位,电话号码,甚至某些固定出行习惯都告知了对方。 姜舒瑗从宋三那里得知程予行出差去了法国,还曾通过社交软体告知耿迪荣,使对方确认了桑蒙近期都独身一人。 姜舒瑗以教唆他人绑架被拘不提,小区监控也查出确实是耿迪荣弄爆了桑蒙的车胎,他应该跟踪了桑蒙相当一段长的时间,才找到了机会下手。 而且此人现已失踪。 案情似乎柳暗花明。 可是警方依然一筹莫展。 耿迪荣的动机只为求财,而绑匪一系列行为却更像是激怒并折磨程予行。 人明显不在耿迪荣手里,至少不在他一人手里,不然谁能解释出现在程予行办公室里的盒子? 不管有几个绑匪参与,在警方一路追踪下竟还能弃车逃跑,地毯式搜索都无所踪,带着一个大姑娘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而程予行办公室楼层的监控显示进入他办公室的人更是匪夷所思,那人竟像是凭空出现在28楼,既没有乘过电梯,也没有出现在安全通道,要么他是凭空出现再凭空消失,要么他就是避开了所有的监控! 他是早晨8:42分出现,那时还不到上班时间,楼层里只有两个女秘书提前在准备工作,她们都没有跟那人打过照面。 这人无疑非常熟悉楼层里的一切。 不久之后w市对姜舒瑗的调查又有了进展,原来姜舒瑗在社交软体中对耿迪荣说过如果他抓到桑蒙,就剁下她一根脚趾,她愿意以50万买下,剁的时候给她录下视频,她会即刻转帐。 而姜舒瑗确实收到了视频,视频显示时间是01:09分。 也就是说耿迪荣在桑蒙上车不久后就截下了桑蒙的脚趾,为了换取50万的资金用于短暂隐藏自己。 线索越来越多,基本可以肯定绑架桑蒙的是两路人。 一路是耿迪荣,他跟踪桑蒙已久,趁今夜桑蒙独自出入嘉禾国际,弄坏了桑蒙的车,等着桑蒙出去时打车好直接载到人,他绑架桑蒙后在极短时间内使桑蒙昏迷并截取了桑蒙脚趾,车内没有打斗痕迹,所以桑蒙应该不是清醒状态。 耿迪荣带走桑蒙之后往南郊行去,废弃垃圾场应该是他早就选好的藏人地址,只是他没有想到程予行两点多才下飞机,所以即使他之前想联繫程予行也不可能。 第79页 进入南郊后,最晚在程予行下飞机之前,桑蒙被另一路人劫持,也就是打勒索电话的人。 他们继续藏匿起了桑蒙,并且把桑蒙的小脚趾送到程予行办公室,这批人是为了向程予行示威。 他们能够自由出入监控遍布的楼层,能够一路追踪耿迪荣的踪迹而不被道路监控所查,与耿迪荣不同,他们训练有素,身手过硬,明显是职业惯犯。 很可能是受人指使,被人买通。 可是如果是因钱而受指使又不太合理,因为攥着桑蒙这么个摇钱树,明显向桑程两家索要赎金会所得更多。 而之前所有追查重心都是这辆计程车,谁也不能确定桑蒙是不是已经被带出了s市。 裴津渡把所有情况条分缕析地说明,程予行的脸上一片煞白。 他们在h市的时候,桑蒙还教训过他防范意识过低,他们还讨论过关于绑架这样的话题,如今竟一言成谶。 桑蒙为了接他才深夜独自外出。 姜舒瑗 是他招惹来的,另一波来历不明的人也是沖他来的。 是他害了桑蒙。 像是惊雷滚滚从脑子里噼过,像是千军万马踩踏着他的心脏。 让他立刻死了也好过承受这样的肝胆俱碎。 他忽然疯了一般从沙发上弹起,口中大喊着桑蒙的名字往门口冲去。 彼时几乎所有人都在。 众人都拦着他,他拼命挣扎,泪如泉涌,口中喃喃着她的名字:“是我害了你......我陪你一起死,我陪你一起死......” 众人骇然。 ☆、047 程克兢上前,狠狠一耳光掴上去:“谁告诉你桑蒙死了?!你这副样子,让桑蒙回来看看,只怕也会瞧你不起,倒尽胃口!” 他用力提起儿子的衣领:“现在还不是你崩溃的时候,我的儿子,没这么容易就废了!” 程予行呆着,怔着,慢慢地从父亲的手中滑落,跪了下去,他以头抢地,蜷缩成一团,发出一声痛苦的,悲愤的嘶吼。 像是正被人生生撕开血肉的野兽的呻/吟。 连裴津渡这样见惯生死的铁血之人,都忍不住微红了眼眶。 警方不再有进展。 进入程予行办公室的人身份不明,耿迪荣下落不明,全城所有进出路口的车辆被查个底朝天,所有线索停止在那一日裴津渡所做的总结上,再也没有新的眉目。 而绑匪所说的72小时到来时,程予行的电话没有响起。 一如最初所料,绑匪并不是为了赎金。 既然不为钱,那么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绑匪可能会继续通过凌虐桑蒙的方式来刺/激程予行,直至将她杀害,或许,已经杀害。否则,这么大一个目标,在如今天罗地网之下很难不被发现。 于是程予行的私人关系被进行了大排查,嫌疑人审了一个又一个。 转眼桑蒙被绑失踪竟已过了一月。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只能是,也没有找到尸体。 程予行在那日被父亲掴了一掌后,没有再情绪失控,甚至在72小时期满那一天他也很平静。 确认绑匪不再打电话来,他离开了桑宅,林致陪同他一起回到了嘉禾国际。 他刚走进门,整个人就栽在了林致身上。 他发了一场持久的高烧,高的时候能有42°,退下来后没两天再复发,周而复始,就这么发了一月有 余。 他在一次夜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南湖庄园自己的房间里,旁边有24小时看护的私人护士,他拔掉了 针头跌跌撞撞往外跑,这次连程克兢都无法阻止他要回到嘉禾国际。 只有在那里,他才完全平静,由人摆布。 没有人敢让程予行独处,因为在他好不容易不再发烧,人终于保持神志清醒的时候,那晚留在嘉禾国 际陪他的张倾发现,他进浴室洗了个澡的时间,程予行用剪刀剪下了自己的小脚趾。 张倾魂飞魄散,吓得腿都发软,而程予行居然还对着他微笑:“你鬼叫什么,我就想知道,这样会有多 疼。” 张倾疯了般打救护车电话,程予行还在自言自语着:“我蒙蒙没有的,我也不想要了......” 程予行的断肢再植手术很成功,他无比欣喜,他问医生那桑蒙回来以后是不是也能像他一样做这样的 手术,医生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实话,断肢离体过久,就再也不能重植了。 程予行愣了愣,悽惨地笑了笑,笑得旁边的护士眼泪直接滚了下来。 新年到来的时候桑蒙失踪已经两个多月。 初一的时候程予行去桑宅给桑路远拜年,那天是姚森陪着。 晚上他们留在那里吃饭,程予行陪着岳父喝了很多酒,走出桑家的时候人已经跌跌撞撞。 姚森开着车,程予行忽然轻声说:“二哥,我岳父好像忘记了,今天阳历1月24号,是蒙蒙的生日。” 姚森手一抖,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程予行又说:“本来我打算今天跟她领证的,我什么都准备好了。” 姚森开不下去了,他把车停在路边。 程予行挤出一个像哭一样的笑: “二哥,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很爱她,可原来不是,原来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爱她。 第80页 以前她不喜欢我的时候,我每天做梦都想让她跟我在一起,那时候我发誓,如果有一天她能和我在一 起,我一定寸步不离,一分一秒也不离开她。 可是现在她都愿意嫁给我了,我也没有做到不离开她。 我违背了誓言,所以我把蒙蒙弄丢了。 你说那项目有什么好重要的呢,拿不下来万程也不会倒,就算倒了程家的钱也花不完,就算破产了我 蒙蒙难道会不养我么。 我还不是为了私心,为了有资本接老头的班,你看,我把万程,把我自己看得比蒙蒙重要多了,是不 是? 男人就是犯贱,得到了就不珍惜,要是她还是正眼不瞧我一个,我还会抛下她去法国吗?肯定不啊, 我肯定哈巴狗一样粘着她,我只要一天不粘着她就有可能被人追走了,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我程予 行算老几--” “老四,你别这么说......”姚森哽咽。 “她救了我的命,她把她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我,你能想像吗?你想像不出来那有多好。 你说咱们这种人,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我见得都麻木了......直到我看见她,看见她我才 觉得原来我以前竟然都白活了。 我以前得不到她,我总是委屈,我觉得她怎么就不喜欢我,我什么没有啊? 可是你看,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就是个窝囊废,我找不到她,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知道她是死是 活,我连殉情都做不了,万一她还活着,我把自己弄死了,她回来怎么办? 她是为了接我才出去的,不是我,姜舒瑗不会指使人绑她,不会剁了她的脚趾,她不会到现在还下落 不明,不晓得落在什么人手里,她救了我的命,还救那么多回,老天爷都生气了,你看,老天爷原本 要弄死我,她非要把我拉回来,能不搭上自个儿吗?她是替我还命去了......” 姚森越听越心惊:“老四,老四!你别这样,桑蒙被绑架不是你的错,你不能把这个往身上揽--” “是我的错,我要是不招惹她,她现在还好好的,她要是跟了徐进指不定得过得多好,我把她抢过来, 不是为了让她落得这个下场的--” 程予行终于哭了出来,呜呜的,像个孩子,哭声里充满了绝望: “二哥,你让他们把蒙蒙还给我好不好?要我什么都可以,要我命都可以......不要伤害她......求求 你......” 姚森三十多年的生命里头一遭在车里抱着个大男人陪他一起哭,他都觉得自己肝肠摧断,他不知道程 予行得是个什么心情。 程予行还在喃喃低语:“蒙蒙,蒙蒙,你要是死了,你托个梦给我,我好去陪你,你要是活着......你要 是活着......” 姚森头一次向从不信奉的神明祈祷,桑蒙千万不能死,即使她死了......即使她死了...... 三年后 万程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 内线响起来时,程予行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城市。 这城市多么像极了他空缺了一块的心,冰冷又灼热,坚硬又脆弱,绝望又希冀,锋锐又疼痛。 桑蒙失踪整整三年。 他走到办公桌旁拿起听筒,秘书清冷的声音响起:“程总,远山集团执行总裁徐进先生来访。” “请他进来。” 徐进进来时,程予行正亲自给他泡茶。 “别忙活,我说完正事就走。”徐进走到会客沙发上坐下,程予行也走过来,接过徐进递上来的档案 袋。 “gz省宁坝乡三年前一个山民捡到一个年轻女孩,人是从山坡上滚下的,捡到的时候就心智不全,不 知道是先天缺智还是后天造成。 那里偏远落后,村里经常有人从外面买媳妇,这个山民以为这女孩也是人贩子贩过来的,没有报警, 自己把人留下了。 最近有驴友偶然见到这个女孩,发现跟桑蒙很相似,把照片发到了远山公关部。” 程予行早已打开资料袋看到了那张照片,他只扫了一眼就皱起眉:“不是她。” 徐进斟酌了一下:“三年了,她有些变化是正常的,何况,如果她过得不好......” 消瘦憔悴和枯萎蜡黄都是不可避免的。 程予行沉默,他知道徐进要说的不止于此。 “我联繫了那边的警局,他们接到通知后去村里找人,人已经不在了,那个男人把人藏了起来,警方认 为很有可能进了山里。当地警力不够,找了两天都没消息,我想,还是告诉你。” 程予行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他凝视着那张因远距离偷拍而显得模糊的照片。 照片上的年轻女子齐耳短发,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棉袄,黑色的棉裤,正对着镜头方向傻笑,枯黄 的皮肤,却依然能辨出姣好的容颜,一双眼睛的形状尤其漂亮,确实有些像她。 三年前,远山集团悬赏5000万寻找桑家独女,程予行又以个人名义追加赏金寻找未婚妻,找到尸体 2000万,找到活人5000万--美金。 今年更是将赏金提高到2亿美金。 第81页 全世界都发了疯找这个华裔女孩,加上徐进刚刚带来的这份资料,程予行已经见过无数张形似桑蒙的 照片,其中很多次他都亲自去那些女孩所在的国家地区,可每一次都满怀希望,又尽数绝望。 “我联繫林致,想办法让那边的驻地部队进山找。” 徐进点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他抬头看到程予行拿起茶几上的一支笔,在照片背面写上一串数字,1321。 徐进心内几不可闻地嘆息,他知道这个数字代表的意义,三年来,他们已经找到了1321个与她相似的 女孩。 这一次,到底是不是她? ☆、048 周五下班时间城市里往往格外堵,程予行耐心很好地,不紧不慢地混在三步一移,五步一挪的车流里。 又是十一月,初冬了。 不是说全球变暖,怎么最近几年的冬天都特别冷呢? 程予行和桑蒙在s市初次重逢是三月,春暖花开,分离在初冬,黄叶漫天。 他们还没有一起共度过冬天。 桑蒙在纽约的时候,有一年冬天大雪纷飞,她从公寓楼上飞跑下来,手里抱着几本书,她一头扎进frank的怀里,那时候她不知道边上不远处还有个撑着伞凝视她的程予行。 frank紧紧抱着她,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她戴,程予行看到她小脸红扑扑,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她的灿烂笑容给染的。 那时候程予行在想什么?他又是羡慕又是苦涩,他想若有朝一日...... 后来在一起了,他设想过无数次陪她度过冬天的场景,给她戴手套围围巾,陪她看雪堆雪人,她一定会淘气地把雪团起塞进他衣服里,然后他会忍耐着拼命告诫自己这个是亲老婆。 他们可以去瑞士滑雪,桑蒙喜欢这个,还滑得很好。他们也可以去日本泡温泉,这个肯定不行,桑蒙不喜欢日本,在美国那么多年的姑娘居然有着不可思议的民族主/义,桑蒙说是因为小学去烈士陵园扫墓,每次回去写作文都要发誓跟日本鬼子不共戴天。 她有着天然的正义感,对很多人事都极为包容,她有时候又有点小拧,真让她看不过眼的东西会很难在她这里翻身。 他要去的地方不远,就这么龟爬着,居然也就到了。 裴津渡和简悦今日领证,在思悦楼宴客。 裴津渡破案无数,11.2案是他经手的为数不多的悬案之一,他在程予行面前很有些抬不起头的自觉。 可是简悦跟桑蒙的关系非常好,这顿喜酒程予行无论如何要喝。 桑蒙失踪头一年程予行活得简直不像个人,那时候所有人一筹莫展只能每天轮流跟着他,就这样一不留神他也能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刀片往自己身上划一个口子。 他觉得桑蒙不知道在哪里受着罪,他想感受一下这样的疼,好知道她有多难受。 心理医生来了又走了,没人能治他。 终于有一日武媚崩溃了,她抱着儿子疯狂大哭,她说“我有四个孩子,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重男轻女的妈妈,可是如果儿子你没了,妈妈就跟你一起去。” 那之后程予行没有再失控过。 他保证除非真的找到桑蒙的尸体,否则他会好好活着。 众人终于不再跟着他,而最近的两年,他表面上确实也一切都好。 认真地工作,认真地生活,机械而平静,这对大家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裴津渡和简悦都不是本地人,因此就请了两桌,一桌是简悦的朋友,一桌是裴津渡省厅的同事。 程予行在姚森身边坐下。 三年来所有人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不知道是不是被程予行的事感化到了,他的一众发小都不约而同收了流连花丛的脾性,原本该最早结婚的程予行,竟成了唯一单身的那一个。 大家不想刺/激他,但这么多年的兄弟,有了正经的女朋友和恋人总要带给他见一见,哪怕明知道他可能会伤感。 其实程予行真的不伤感,也不羡慕。他又不是没有,只是他的蒙蒙还在等着他找到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不着就等着,等到他死还见不着那是他的命,那就认。 不是没人动心思安排别的女孩子给他看,可程予行还能看上谁? 有一回霍旌南喝多说胡话,让他想开点别再这么固执,summer在天有灵...... 程予行忽然暴起掀了桌子,他呼哧呼哧喘着气,目中一片赤红:“我蒙蒙还没死呢!你tm咒谁?你咒谁!” 张倾几个拦住他,好容易把他安抚下来,程予行平静许久的面孔就那样毫无预兆被霍旌南戳破,他伏在桌上,身体抖到张倾按都按不住。 后来张倾跟其他人说:“有一句话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慧极必伤的是桑蒙,情深不寿的是程予行。 裴津渡和简悦来这边挨个敬酒,简悦看到程予行面前剥了满满一碟子的虾肉一个个码得整整齐齐忍俊不禁,姚森拼命给她使眼色,她才忽然明白了什么。 别人不知道,姚森却是知道的。 桑蒙喜欢吃虾,自己不会剥,每次程予行都剥好了餵给她,以至于程予行在任何饭桌上只要看见虾就忍不住剥,旁人看他这样子以为他爱吃便都不再去夹,他往往能剥完一盘子,再对着满碟子的虾仁发呆。 第82页 两天后gz那里传来了消息,那个疑似桑蒙的女孩被找到了,人痴痴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通过dna鑑定来确认。 程予行适逢有假,便亲自带着邹凯去了一趟。 即使不用dna比对,他也知道不是她。 他的蒙蒙,经过再多岁月,再怎么改变,他也能一眼就认得出来。 可他还是看出了神。 他不能抑制自己去想桑蒙有没有可能也像这样失去心智,变得痴痴傻傻流落在哪个落后的不为人知的小村里,如果这样至少能保证她是平安的,他是不是宁可她这样? 他不可避免地担心她受伤,担心她被人欺负,担心她受着他无法想像的苦,他的心里钝刀子磨割一般,“兹拉”磨过来,“兹拉”割过去。 这两年本已能控制好情绪,可看着这个女孩,流着仿佛擦都擦不尽的口水鼻涕,一边咬着他递过来的巧克力一边沖他傻笑的样子,他唇角弯了弯,眼泪夺眶而出。 他多么希望此时此刻,也能有一个人像他一样,给他的蒙蒙一块巧克力,让她可以笑得像个小傻瓜一样。 他在gz多逗留了一天,等着女孩的dna检验结果,即使他不是蒙蒙,程予行也希望能帮她找到家人。 女孩被收拾打扮之后就更像桑蒙了,尤其一双眼睛,水汽氤氲,看人的时候先含三分笑,笑容里满是纯真。 只是桑蒙更多面些,她时而纯真,时而通透,这个女孩更像是她傻气的那一个面。 程予行徵得民警的同意带女孩去当地最好的一家饭店吃了一顿饭,真能吃啊,这一点也像桑蒙。 邹凯看着他的老闆眉目柔和,唇角带笑,忍不住湿了眼眶,他的小程总三年都没能好好笑一次了。 他又暗自担心,这明显是移情作用,小程总不至于把这姑娘带回去吧,虽然像,可到底不是那一个。 他在那里犹自纠结,忽然手里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看来电号码,裴队长,这是程予行的手机。 程予行接起,裴津渡低沉的声音开门见山:“耿迪荣的尸体找到了!” 程予行赶到省厅的时候,裴津渡和徐进都已经在那里等着他。 “尸体在w市五圩山发现的,今年那里被开发做度假村,尸体被掘了出来,已经证实是耿迪荣无误,衣物口袋里还有这个。”裴津渡把两个套着塑封袋的物件推在程予行面前,程予行瞳孔猛地一缩,那是桑蒙的手錶和戒指。 他手指颤了颤:“那有没有......” “只有耿迪荣一具尸体,而且他是被严重分尸,尸检报告显示他身前骨骼遭受严重创伤,应该是被凌虐过!” 凶手无疑是劫走桑蒙另一路人无疑,杀死耿迪荣劫走桑蒙不为奇,可是为什么用如此残忍的手段,除非有深仇大恨或者变态杀手,否则没有人会将人凌虐死之后再分尸?尸体深埋在荒无人烟的山上,可见分尸不是为了防止警方发现,这只是单纯的泄愤。 凶手和耿迪荣有多大的仇恨? 裴津渡道:“我认为凶手是因为耿迪荣截下了桑蒙的脚趾,这才疯狂报复耿迪荣。” “你是说......” “没错,我们一开始所有的思路可能都错了,劫走桑蒙的人可能不是与你有仇恨,而是对桑蒙有感情或者说是对她有觊觎的人,这人应该长期窥探跟踪过桑蒙,才能在耿迪荣绑架桑蒙的时候即刻出现,而且当他发现桑蒙遭伤害之后极端愤怒,以致虐杀耿迪荣泄愤。将断趾送到你的公司只不过为了模糊警方视线,争取时间逃离,而我们确实也将所有侦察方向放在与你可能有仇怨的人身上。” “从你办公室楼层的视频看,当年进入你办公室的人,身手无比矫健,侦察能力一流,我请军区特种大队的人看过,这个人很有可能出自特种部队,那么他很有可能是正规僱佣军。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既受人金钱指使,又不会因为更高的赎金背弃指使者,因为正规僱佣军都是靠信用吃饭的,即使你把赏金提高到20亿,他们也不会出面提供线报。 当时全省布下天罗地网,车辆根本不可能不经盘查就出省,那么绑匪怎么把人带出去的?唯一的方式,只有飞出去。所以,绑匪可能有直升机甚至私人飞机接应,有什么人,是桑蒙狂热的追求者,又有十分强大的经济能力?”裴津渡问。 程予行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chrissy!” ☆、049 “外国人?”裴津渡皱眉。 “是,chrissy她是桑蒙在美国生活时的室友,她是个同性恋,爱慕桑蒙很多年,桑蒙也是因为她才回到国内。 她虽然没有说得很详细,但是我猜测当时应该是chrissy对她表白甚至做出过某种侵犯,因为桑蒙跟我说过chrissy当时‘越界’了。 这个人我在很多年前就见过,那时候她已经在桑蒙身边,我很早就察觉她对桑蒙的感情很不单纯,但是她从来没有伤害过桑蒙反而一直很照顾她,桑蒙很信任她。”程予行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 裴津渡和徐进不约而同张了张口,显然桑蒙的爱慕者是个女人,让他们有点懵。 “这个人的经济状况如何?”裴津渡问。 “非常富有,她的父亲是拉斯维加斯百亿富豪,她是唯一继承人,这个人天性狂热,爱好冒险,喜欢极限运动,这些都是桑蒙跟我说的,”程予行越想越激动,“是她,只有可能是她,如果是她找人绑走了蒙蒙,难怪我这么多年找不到!” 第83页 “你冷静点,”裴津渡拍了拍他,“如果是美国人做的,除非有确切证据请美国警方协助,否则我们很棘手,我们也不可能派遣警力先去美国找。 假如是chrissy做的,那么她一定把人藏在很隐秘的地方,你提出来的悬赏几乎全世界都知道,无数私家侦探都挤破头在找,这么长的时间却无人提供线索,桑蒙应该被藏在一个完全接触不到人的地方。” “如果真是她做的,就会有办法。”程予行咬牙切齿,“chrissy不是整天宅在屋里闭门不出三年都没人发现的变态囚禁犯,她是百亿美元继承人,是曼哈顿商圈的明星人物,只要查清楚她这三年的所有行踪,她带走了桑蒙总会去见她,而且见的次数还不会少,只要查出她近几年经常出入的地方,总有一个藏着桑蒙!” 裴津渡耷拉下眼皮:“你是想通过私家侦探去查?”美国的地盘中国警方当然不便介入,裴津渡也知道这事恐怕还真得程予行凭藉自身财力去筹谋。 “私家侦探怕是不顶用,”程予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有很多地方,是私家侦探无法触及的......” “比如?”裴津渡问。 程予行没有回答,倒是徐进好心接了口:“比如游艇,城堡,私人岛屿等等,但凡chrissy把人藏在这些地方的任何一个,都很难被发现,而一旦打草惊蛇,chrissy将人转移甚至杀人灭口都有可能,所以查探的人必须非常专业--” 程予行已经霍然起身,他的脸庞一改三年的死气沉沉,代之以一种兴奋的,雀跃的期待:“我先走了,国内的线索麻烦你继续查,美国那边交给我。” 不等裴津渡说话程予行已疾步而去。 “他要做什么?”裴津渡看向徐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裴津渡默,他们都明白程予行想怎么做--国际僱佣兵。 桑蒙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她被关在这个岛上有多久?一年,两年? 记忆都被拉得很远,认识程予行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最近经常会出现幻觉,看到他从天而降,抱着她离开。 不知道会不会岛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呢?他还会记得她吗?他还会寻找她吗? chrissy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想伸手触碰她的肩,桑蒙避开了。 刚来的时候,她还会试图跟chrissy讲道理,这么久了,她已经不想跟她说任何话。 她知道,除非自己和chrissy有一个死了,否则,这场囚禁会永无止尽。 没有网络,没有通讯,甚至连报纸都没有。 身边跟着的人不允许同她交谈,她不知道今夕何夕。 自从她有一次跳进海里被拉上来后,她的活动范围被大大缩小,跟着她的人再也不许她到海边了,今天不知为何,chrissy却主动带她过来看海。 她抱着膝盖静静坐在岩石上,头发已经长得很长,都垂落在岩石上,离她不远处的礁石上立着一对亲密交颈的鹤,她前几日对着一本杂志上的鹤看出神,chrissy第二日就给她弄来了。 chrissy抚摸着她的长发,她扭了扭头,可还是避不开。 “summer,过几天,我带你换个地方住,好不好?” chrissy自顾自地说话,她知道summer不会回答她。 “整天待在这里,一定把你闷坏了,我的summer是多么活泼的一个姑娘。” “你的头发又长了,summer的头发真美啊!” “我最近刚学会一个新菜,你一定会喜欢,但是食材不太好运过来,等运到了我做给你吃好吗?” chrissy的目光里充满了痴迷,只要看着这个姑娘心里就充满了喜悦,哪怕她不言不语不哭不笑,只是坐在这里,像一个被她折断了双翼的天使。 是什么时候起了这样的心思? 应该是看到她的第一眼。 原本,只要待在她身边看着她,守着她,自己就觉得满足了。谁叫她不喜欢女人,这个是先天基因,chrissy没有想过勉强。 可是从什么时候,自己越来越贪心了呢?好像就是那个叫frank的傢伙出现,肆无忌惮追走了她的宝贝,亲吻她,拥抱她,做尽一切她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嫉妒和占有欲开始疯狂焦灼她的心。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自己只是找了一个身材火辣的金发女郎去勾引那个男人,他们就自然分开了。 她可以不爱自己,但是她的身边不能有其他人。 她甚至还逃离了自己。 chrissy想起自己在纽约看到那传回来的一张张关于她和他的照片,summer爱这个男人更甚于frank,chrissy从她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是用些小恩小惠的小手段就把她的宝贝哄得神魂颠倒。 中国是僱佣兵的禁地,带走summer比预想的难。 而那个意图绑架summer的人给了他们机会,牵制了警方注意力,这才能让他们把人带了出来。 chrissy在电话里听僱佣兵头领汇报,summer的脚趾被人残忍截下,她气得几乎发了疯,下令将那个男人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死。 她其实不喜欢杀人,可是伤害summer的人不可饶恕。 她知道summer留在自己的身边不快乐,可是怎么办呢?比起让她不高兴和让自己发疯,她宁可选择前者,至少她在自己身边。 第84页 她终有一日会明白,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自己更爱她。 “哒哒哒”天空突然传来螺旋桨的声音,chrissy神情骤变,而桑蒙则是茫然地看向高空。 一架,两架,三架。 桑蒙意识到这不是每隔一段时间来送补给的直升机,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当机,她的脑子真的有太多时间不能思考了。 chrissy高声命令不远处的女佣将桑蒙带进屋里,桑蒙立刻明白了什么,她的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惊喜! 岛上的警卫迅速都聚拢过来,他们背上腰间都配有枪枝! 桑蒙拼命挣脱开钳制她的女佣,她发疯般朝着chrissy大喊:“chrissy如果你敢让他们开枪,我发誓我会死给你看!” chrissy满目痛苦。 她知道最近这个中国男人在调查她,她本来正在安排另外的住处准备转移summer,可这个男人竟然来得这样快! 而summer竟然用自己的生命威胁她。 summer在这个岛上三年,她抗议过,试图逃跑过,但是她从来没有过轻生的念头,她的summer一直是精神意志强大的姑娘。 可如今,为了保护那个男人,她以自己的生命做威胁。 chrissy紧紧握住桑蒙的肩膀:“summer,一定要这样吗?跟我在一起不好吗?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好好爱你。” “你现在做的一切不是爱我,你是要毁了我,chrissy,我是人不是动物不是宠物,不是你把我关在笼子里好好养着我就可以过完人生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他来了,chrissy,你让我走吧!” “如果,我一定不让你走呢?”chrissy笑得无比酸涩。 “你要我们同归于尽吗?chrissy,”桑蒙轻声说道,仰头看着盘旋在头顶的直升机,“他们也有武器,你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你再关我十年二十年,我依然不能爱你,chrissy,你疼爱我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在这一天毁掉我吗?如果你说是,那么,我就跟你一起死,当是你对我好了这么多年,我给你的回报。” 桑蒙静静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 ☆、050 三架直升机舱门同时打开,每架都有两个人端着机枪守在舱门两端,随后,程予行的身影出现在其中一架直升机门口。 地面上的人端着枪,都在看着chrissy,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火力悬殊,如果真的动手,地上的人一个别想活。 chrissy缓缓地,举起手一只手,无力地挥了挥。 所有人卸下枪枝,举起双手。 直升机上悬下来三根绳子,每根绳上都先跳下来一个人,程予行也在其中。 他缓步走过来,眼睛盯着桑蒙的背影,一眨也不眨。 她在看着chrissy,似乎没有发现他。 程予行喉头轻滚了滚,他觉得喊出那个魂牵梦萦的名字似乎要费去他全身的力气:“蒙蒙!” 桑蒙寻声回头,两人一时都痴了。 他们忽然同时惊醒,快速向对方奔跑而去,桑蒙冲进了程予行的怀里,男人紧紧抱住她。 “蒙蒙,蒙蒙......对不起,我来晚了......” 程予行拼命亲吻她的眼泪,自己的眼泪却又不停往她的脸上砸落。 他捧起她的脸,目光一寸寸逡巡而过,继而看向她的身体,发现她并没有什么不适又将她狠狠搂进怀里。 “我来了,我带你回家......” 桑蒙拼命点头,她根本说不出话,程予行揽着她的腰带她往前走,就在他们即将走到直升机上悬下来的绳子边上时,一声悽厉的呼喊破空传来:“summer,i love you!” 桑蒙下意识回头看,却随即听到一声枪响,她那时正好转头,沖入眼帘的就是chrissy瞬间呆滞的,失去了生机的双眼,直直射向她。 chrissy倒入血泊中,执着枪的手无力垂落。 她的眼睛始终朝着桑蒙的方向,固执的,不肯阖上。 “不!” 桑蒙疯了一般冲过去,抱起她的头,泪水模糊她的眼睛让她看不清chrissy的脸,她全身颤抖,哭得声嘶力竭: “不要......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想你死,我不想你死......” 那个像姐姐一样照顾她,关心她,生病了给她请医生,饿了给她做中国菜,带她看尽世界风景,给她人生无限温暖的人,那个爱了她十三年的人,为什么要这样,死去? 对她绝望吗?因为始终不能回报她的爱吗? chrissy对她说过的话一句句在耳边响起: “summer,你实在太挑食了,这个习惯很不好!可是怎么办呢?都是我惯出来的!” “summer,不要怕,闭上眼睛往下跳,你会感受到蹦极的魅力,它会让你飞翔,我在陪你,summer!” “summer,滑雪的时候双膝微曲,眼自然平视远方而不要盯着你的雪板尖看,重心向前而不要向后,小腿要向前用力压紧,对,就是这样!” “summer,除了纹身,吸/毒,和陌生人做/爱,你就是杀人放火,我也站在你身后。” “summer,我从不敢勉强你回应我的爱,我只想把你留在身边,只要让我来爱你就可以。” “summer,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让我做男人,名正言顺爱你娶你!” 第85页 “summer,没有你我的人生就到头了,无论你怎么恨我,我都要把你留在这里。” “summer,如果我是男人,你是不是就能爱我了?” “summer,一定要这样吗?跟我在一起不好吗?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好好爱你。” “summer,summer,summer......” 还有她最后对她喊出的那一句:“summer,i love you!”如同魔咒一般缠绕,声声入耳。 程予行用尽全力揽着桑蒙,想将她带离chrissy的尸体,可是桑蒙发了疯,拼了命地挣脱他,甚至用爬的,也要爬到chrissy身边去。 “不要这样,为什么要死?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要自由了,我留在你身边,你不要死......我从来都不想你死啊......”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裴津渡走过来,深深嘆了一口气。 程予行心如刀绞,他看着桑蒙几近崩溃的模样,束手无策,只能一次又一次上前搂住她,又被她用力挥开。 他们的久别重逢,以chrissy的横尸当场来交换,那毕竟是疼爱了桑蒙十三年的人,即使她囚禁了桑蒙三年,程予行此时对她的恨也尽数泯灭。 桑蒙后来哭晕了过去,被程予行抱上了直升机。 长期囚禁让她的身体变得羸弱,心理状态也不是很好,她甚至很久都没有跟人讲过话。今日突逢巨变,更是让她心力交瘁。 像是一支蜡烛两头燃,终于熬不住。 她在直升机上就发起了高烧,程予行急得不行,又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用湿毛巾一遍遍给她擦脸擦手,用最原始的方式降温。 chrissy将桑蒙藏在南太平洋一座小岛上,小岛的归属权是她父亲的管家的女婿,程予行找的时候很是费了些时间。 直升机在澳洲降落后,他们登上私人飞机,那里早有医生在等着。 桑蒙有几次醒过来,摸着程予行的脸,喃喃自语着自己一定在做梦,程予行温柔地亲吻她,不住地告诉她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他找到她了,他带她回家了。 程予行给桑蒙脱袜子的时候看到她的右脚,四根脚趾灼痛了他的眼,他亲着她的脚趾哭得泣不成声。 虽然他清醒体会过那种截肢之痛,可是亲眼看见桑蒙的伤他根本受不了。 他的哭声惊醒了桑蒙,她那时候已经清醒。 她抱住他的头,安慰道:“没有关系,受伤的时候我一直昏迷,清醒的时候早就不疼了。” “都是我不好......” “不是你的错,看,你不是找到我了吗?” 他的小天使一点没有变,还是处处宽容,处处为人着想。 程予行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去亲她的眼睑:“所以,你也不要怪自己,chrissy的死不是你的错。” 桑蒙眼神黯然,可还是点点头:“我会努力让自己不那么难过,你也知道,我向来有办法,可以让自己过得好。” 她笑得悽然,程予行一阵心疼。 “蒙蒙,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一步也不离......”他用嘴唇摩挲着她的,她的烧还没有全退,脸颊嘴唇都是热的。 桑蒙笑了,有点虚弱,但那笑容极美:“你现在就得先离开我。” 程予行惊恐地看着她。 “我想去厕所。” 程予行松出一口气,也笑了:“我抱你过去。” 桑蒙的回归让所有人都喜出望外,桑路远激动地老泪纵横。这三年他也时刻挂心,整个人显得苍老了十岁。 才在家里坐了一会儿,程予行就要把人带回南湖庄园,那里是这个城市里空气环境最好的地方,适合疗养。 桑路远很是不满,三年没见到女儿,又还没嫁进他们家,这简直就是抢人。 一向对准岳父毕恭毕敬的程予行这次寸步不让,哪怕桑蒙露出很是左右为难的样子他也坚持要把人带在身边,最后还是桑路远妥协,挥了挥手,“带走吧带走吧。” 其实桑蒙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好,chrissy很照顾她,只是她自己心思郁结,难免吃不下睡不好。 程予行却是草木皆兵,简直当她是个瓷娃娃,恨不得时刻都抱在手里,视线更是一刻不离。 眼下这男人一定要跟着她进浴室帮她洗澡,桑蒙看着他,眼神忽然很奇怪,看得程予行很莫名。 “怎么了?”程予行摸了摸脸。 桑蒙笑了:“其实你这个样子,跟chrissy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程予行肝胆俱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简直百口莫辩:“蒙蒙,我......” “别怕,”桑蒙抱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你这样对我,我一点不讨厌,反而很喜欢。你对我好,你在乎我,我一点不觉得累。原来真的只要我喜欢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好的。” 她的泪水渐渐洇出,沾湿程予行的上衣:“予行,我很想你,特别特别想。三年了,我竟然三年没有见你了......” 这是重逢后,她第一次对他倾诉衷肠。 程予行心软得像是泡在温水里:“我也想你,蒙蒙,你不知道有多想,想得要活不下去,真的要活不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你找我一定很辛苦,虽然我得不到任何消息,但是chrissy越是不让我跟外界有接触,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在全世界找我......” 第86页 “不怕,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程予行抬起她的脸,“不哭,从我找到你,你就一直在哭,眼睛都没有消肿过,这样对身体不好,不哭了,乖。” ☆、051 程予行俯下/身去,用力地吻她,好像要把这三年的熔岩般滚烫的思念都通过这个深长的吻倾诉给她。 桑蒙的衣服一件件被剥离,程予行炽热的吻游遍她全身,最后关头的时候程予行停下来,眼睛紧锁住她的,在做最后的确认。 桑蒙点点头,他终于不再顾忌。 两人三年不曾这样亲密结合,一时都疼得在吸气。 桑蒙的身体蜷缩蜷成一张脆弱的弓,泛着粉红的身体上全是薄汗,程予行进也不能进,退也不能退,咬着牙忍耐,拼命去舔吻桑蒙的耳垂脖颈,想让她尽快适应她。 桑蒙在这个时候居然笑了起来:“真奇怪,怎么比第一次还痛......” 她一笑身体不由颤抖,这真是要了程予行的命,男人瞪着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又是欣慰,这姑娘,一点不带变,还是那么笑点奇特。 “好点了吗?”男人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桑蒙伸手抹去他额上的汗,眼里闪过一丝程予行熟悉的淘气,她忽然用力夹了他一下。 这下程予行不等她回答,也不再理会她的反应,横竖她要这样玩火,那就后果自负吧! 久违的缠绵过后,程予行抱起她进了浴室。 他们窝在浴缸里,任温热的水流沖刷过交叠的身体。 “如果你一直找不到我,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吗?”桑蒙伏在程予行的胸口,手指划着名他的肌肤,状似不经意地问。 “不会。”程予行亲她的额,“我只要你。” “那要是一直找不到呢?” “那就一直找,找到我死。” “那,”桑蒙还是固执追问,“那万一我死了呢?” “如果找到你的......”程予行不想说那两个字,他本来想说,如果她死了他会为她殉情,可是他突然想到chrissy,桑蒙现在最怕的大概就是有人为她而死,还是她生命里很重要的人。 如果自己那么说,大概她要崩溃吧。 程予行止住了话头,把她往怀中搂得更紧:“乖,你好好活着,我也找到了你,以前的悲剧不会再重复,我们不要再去想,好不好?” 程予行低声诉说着: “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会在一起,你可不能嫌我烦,就算你嫌弃,我也会缠着你。恩......当前最要紧的是我们得赶紧把证领了,你得给我一个名分,然后我陪你去米兰选婚纱,这一次,所有婚礼需要筹备的我们都亲自去做,不假手他人,好不好?” 没人回答,程予行低头去看,桑蒙已经伏在他胸前睡着了。 他错愕了一会儿,无奈地起身,关掉一直留着温水的龙头,认命地把女孩从水里捞出来擦干,抱到床上去。 他的动作极轻极柔,完全没有惊醒她,即使三年分离,他伺候她的技能依然炉火纯青。 老天垂怜,终于让她又回到他的身边。 睡到半夜的时候,程予行迷迷糊糊觉得怀中空荡荡,伸手一摸,惊出一身冷汗:“蒙蒙!” “我在这儿。” 桑蒙的声音传来,程予行抒出一口气。 他掀被下床,走向坐在飘窗前的桑蒙。 “睡不着吗?”他把她搂进怀里,深冬了,就算屋里有暖气,坐在外面久了也会冷。 “生物钟吧,一时调不过来。”桑蒙轻描淡写道,她在岛上常年失眠。 “以前我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话,人生辽阔,不要总活在爱恨里。我觉得特别有道理。”桑蒙缓缓道。 “所以我一直活得很冷静。父母不爱我,没有关系,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比起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病不能医的孩子,我已经幸福太多。 别人对我好,我欣然接受,别人对我不好,能笑笑就过去的,那就过去吧。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因为爱我而死。 这样的债,太沉重了。” “蒙蒙......” “没有关系,你听我说就好,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就这样忘记,若无其事的让自己当做一切没有发生,未免有点可怕,我想,哪怕我记住她,哪怕我跟别人说一说她,她也是高兴的。 在她死的那一刻,如果说我有什么遗憾,我遗憾自己没有告诉她,我不恨她。” 程予行心里微微嘆息,这样才好,她能说出来,就很好,他一直怕她放不下chrissy的死。 “程予行,认识你真好啊!”桑蒙由衷地说,窝进他的怀里,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又柔软又乖巧。 “认识你,也真好!”程予行亲着她的发顶。 他们坐在飘窗上,桑蒙坐在他的怀里,微一低头就看到程予行的脚。 那小脚趾....... 桑蒙先是不经意扫了一眼,微微疑惑了一下,继而认真看去,悚然而惊! “你的脚......” 程予行想藏已经来不及,他心里暗暗恼怒自己。 他勾起她的下颌不让她再低头去看:“没事,受过一点小伤。” 第87页 “你当我是傻子吗?”桑蒙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你怎么可以......” “没事,没事,这不好好的,唉,别哭,不能再哭了,乖,都过去了......” “宝宝,比起失去你,这些都不算什么,不要哭了,唉......” 怎么也哄不过来,最后程予行只好放弃了,一遍遍给她擦眼泪,只能自我安慰着,与其让她为了chrissy而伤心,不如让她心疼心疼自己。 桑蒙哭到再也没力气,才停了下来:“以后,不管我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都不能......你听到没有?” “没有这样的以后,我也不会再让你发生任何事情,乖啊--” “我要你答应我!” “好好,我答应你,那不哭了啊!” ...... 此时天边已经一点一点透起了亮,从他们坐着的飘窗看下去,庄园里的佣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他们脚步匆匆又显得有条无紊。 程予行环着桑蒙,在她耳边轻轻说:“蒙蒙,今天是个好天气,我们一起去领证。” 桑蒙忽然伸出手,纤长的指尖在那蒙着雾气的窗玻璃上轻轻划动。 程予行看着有两行字一个个显出来: 程蒙厚爱 你和我。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是作者的早期文,如果您能看到最后一章,请支持给个收藏吧,能看耽美的朋友可以试着点击我的《师尊,我真的不下蛋》和《重生之两个渣攻的修罗场》,留下爪印我会发红包,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