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蛋吧,Uremia!》 第1页 [现代情感] 《滚蛋吧,uremia!》作者:三寸心【完结】 文案 故事开始于2000年的夏天,一辆通往天津的列车上,年轻的军人刚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一位脸色苍白的女孩跌跌撞撞迎面而来,后面跟着满脸关心的一家三口,三四岁的小女孩一直在叫小姨。女孩看到他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倒地前,奋力一扑,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她说:“哥!救我!” -----------------------------------------------------------------------------------------------------------------------------------------------------------------------------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点点,聂元峰 ┃ 配角:王诺诺,彭丽,李长卿,等等 ┃ 其它:人间蒸发,相见不晚,无谓生死 第1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是不是我的自传,还恳请亲耐的们,耐心看下去 我叫孟点点,是一枚货真价实的村姑!出生日期嘛,很惊险,刚刚抓住80的尾巴,如果在早出生一天,我就是70后了,70后、80后概念真不一样。虽然比70差那么几天,但瞬间感觉年轻了许多。直到多年后才知道,我是个早产儿,妈妈是在怀我八个月零1天生下的我。农村老话里说:七活八不活,我居然能活下来还真是个奇蹟。早产儿?好啊,顿时对于自己是80后的身份一点也不心虚了。(小时候,村里的小孩都相信自己是从地里刨出来的。) 听奶奶说,我从地里刨出来的时候,身量就跟个匀不熘的耗子差不多,那小脚丫还没有骨牌大,耳朵都还没长齐整呢,说的我忍不住揪耳朵:“奶奶你又骗我,我这耳朵长得多好看啊,耳垂虽然不大,可戴上六七个耳钉也没问题吧?” 奶奶瘪瘪嘴:“要不是你小姑好奇你的耳朵,天天往外扯扯,咋能恁好看?一个女娃家长着对豁耳朵咋着找对象呢------ 想想村里的刘豁子,邻村的张豁子,人家都是嘴巴缺个口子才叫豁子,而我因为耳朵不全,万一被人起个外号叫孟豁子,还真是挺别具一格的。还记得我问奶奶为啥刘豁子的嘴巴是豁子的时候,奶奶凝重地摇头:都怪老刘头,到沙土窝刨孩子的时候,喝了点酒,手一抖,刨偏了,抓钩把小娃娃的嘴唇抓去了。 当然我比旁人别具一格的很多,比方说我的名字,别的村暂且不提,就说我们村,比我大的跟我差不多大的,乃至比我小上几岁的。不是叫凤啦,花啦,霞啦,春啦,就是秀啦、妮啦或者招弟来弟盼弟啦。总之,每个名字都很接地气,唯独我,点点,曾经我以为我老爹做的最完美的一件事,就是给我起了一个超然脱俗的名字。这使我在这些小姐妹群里很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可我的这点优越感很快被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红妮给搅和的稀碎。 不记得因为什么事情,总之我们闹别扭了,指天赌誓要是再跟我搭腔就变成跟大黄一样的癞皮狗。临了,身子一拧,脚一躲,稀黄的小羊角辫一甩:孟点点,才不是你的名字好听呢,俺奶奶说,俺是从沙土窝地里刨出来的,7斤6两,这么大个!你是俺孟奶奶从盐硷地里刨来的,才四斤多,就是一点点啊-----哼! 多么悲惨的遭遇。村里所有的小孩子都是从沙土窝里出来的,偏我奶奶去盐硷地里捡小孩,盐硷地里庄稼都不肯长,更何况小孩子。伤心之余,我才知道奶奶骗我了,奶奶说我小时候耳朵有个豁子,现在想想哪里是没长齐全,分明就是在地里刨我的时候,手一抖刨偏了好不好----- 我对童年最早的记忆可以追朔到四岁的时候。因为那一年,我腿瘸了。(哈哈,当然,仅瘸了三个月而已。)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爸爸的战友来了,妈妈让我去砖窑上喊爸爸。我慌不迭地撒丫子就跑,半道上遇到村里正上砖厂的本家叔叔。他说我带你去吧。当时个子不算矮了吧,但还是很费力地爬上他的大梁自行车,也不知为什么,我的右脚就别进了后车轱辘,只听得“咔嚓”两声,痛的我大哭起来,只记得爸爸抱起我跳到送砖的拖拉机上,直奔村里的卫生所。 赤脚医生说:“都骨折了,家里看不了,你还是去县城吧!要不然孩子要是瘸了,还不抱怨你一辈子!”顶着中午毒辣辣的太阳,父亲弓着背,使劲蹬着自行车,母亲抱着鬼哭狼嚎的我,四十多里的路程,母亲泪水始终没干!我已忘记走了多长时间,只记得我醒来的时候,脚上已经打了石膏。汗流浃背的父亲喝完了整整一壶凉白开!还破天荒给我买了根乡下吃不到的冰激凌!在回来的路上,父亲一个劲地反覆交代:“在家好好养病!可不能动不动就跑出去,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不听话,以后就像咱村里的瘸成啦。”(村里的瘸腿医生,走路拧成三道弯)吓得我连连点头! 但是,小孩子能在家闲的住?父母上地干活的时候,把弟弟妹妹送到奶奶家,把我锁在院里,开始还能老老实实呆几天,脚上的石膏去掉后,换上纱布,,父母前脚走,后脚我就扒拉开门榄,从大门下爬出来。当然,我还是谨记父母说过的话,不能跑跳。那时候,我们小孩子一直喜欢到杏园的小沙土堆里挖“萝蔔虫”(一种很黑小的甲壳虫,据说,鸡吃了它下蛋不歇窝)我也找了个大玻璃罐子,拿着小铲,一路爬着去杏园! 想想还是那会太平,人心淳朴温善,凡是熘街串巷的小贩抑或卖针头线脑的、又或者走亲戚串门子的啦,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脚上绑着纱布,在地上爬,无一不怜爱、同情地抱起我放到树荫下,还有的给几块硬水果糖吃! 第2页 那时多么不领人情!没人的时候,继续爬行。好容易到达杏园,几个小伙伴已经热火朝天地挖开了,黄土飞扬,每个人都成了小土人, 小土人嘴里还不忘念叨:“萝蔔虫,你出来,俺给你打水熬菠菜!”这都是老人们教的,并说,要是不这样唱的话,就捉不到小虫子。 可是我们唱着挖着,往往过后就成了儿歌比赛 这边唱:“小毛猴,往家跑,怀里揣着个大青桃。咬破皮,露出毛,原来是个棉花桃!” 那边接:“小巴狗,上南山,撇柳条,编簿篮,筛大米,做干饭,奶奶吃,爷爷看,急的巴狗一头汗,巴狗巴狗你别急,剩下锅巴给你吃!” “琉璃蚌蚌搭戏台,人家的kei都来了,俺的kei(亲戚)咋还没来----\" “机器玲锵菜刀,恁家门里紧俺挑,挑谁呢,挑二梅,二梅没在家,挑恁姊妹仨----”耍赖的红妮把拉卜格初游戏的口令都唱出来了。 就这样,几个小孩子,也不用大人看着,没有玩具、没有零食照样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当然父母回来后,看到小土人似的我,少不得摁地上打一顿!所以每每挨了打,我就万分委屈地坐在大门口的石墩上,两条扎在耳朵旁的羊角辫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有时候遇到走亲戚的问道,:“***家住哪头?”我就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睛,无声地摇摇头,然后瘸着腿回家。那人偏腿上车后还不忘惋惜一番:“多俊的丫头,可惜了的,又瘸又哑!”那时,光听到别人夸我俊了,就忽略了后一句话。到后来为了让生人夸一声长哩俊,专门在街里坐着,依旧不跟陌生人说话。后来四外庄传开了,潘庄有一个小闺女,长得可水灵啦,就是又瘸又哑!你看,可不是女人的虚荣心与生俱来的? 那时候的农村,计划生育还没真正雷厉风行起来,哪户人家不都是兄弟姐妹好几个?记得我四婶她家兄弟来走亲戚,四婶唤他:九妮!小时候很奇怪,一个男孩子咋就起了个女孩的小名呢,稍大后才知道,她那个九妮弟弟是她娘连着生了八个闺女才得的老生儿子! 孩子多了,都是大孩看小孩,农忙时节,整个街里到处都是孩子,有哭的有叫的好不热闹! 长到六七岁的时候,就能帮着家里干些活了。除了麦收时捡捡麦穗、秋收时扒扒玉米棒子,最常干的事就是打猪草了。其实,确切地说,是割草,那时候割草餵羊、餵兔子、兼餵猪。!只不过喜欢听黄梅戏《打猪草》于是觉得打猪草这个词儿比割草好听多了。农村孩子嘛,二十几年前,上学比较晚,七八岁的女孩子,不是在家看着弟弟妹妹就是挎着大大的柳条编制的篮子,拿着铲子,沟里壕里割草。(因为田地里都喷了农药)最好的要属三稜子草,“沿沿曲”(谐音科学的叫法真不知道)。兔子啦、羊啦都爱吃它!据老人说:吃“沿沿曲”下奶快。此草长相跟蒲公英差不多,但叶子比较细腻柔滑,且茎比较纤细。我喜欢用手掐它的叶子,一掐乳白色的汁水就冒出来。诱人的如乳汁一般,但是忍不住尝一口,喔,苦的要命! 小孩子嘛,割草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摘“黑天星”的果子。黑天星顾名思义,比绿豆略大些的果实,且黑紫的颜色。但是很甜。幸运的话,可以摘一大捧,往膝头上一放,大把大把地往嘴里送(根本没洗过,农村人的说法: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唯一的坏处,总把舌头染的紫拉歪地,像是偷喝了紫药水。 当然,我们总带着火柴盒,特别是玉米满粒且鲜嫩时,花生满仁时,地瓜结成个时,我们几个一吆喝,谁也不在家呆着,三五成群往地里跑。先急急慌慌扯几搂猪草,放篮里垫底,不至于因贪吃误了割草。小伙伴的心踏实下来,然后分工,有去扒地瓜的,又去刨花生的,大点的孩子,就在沟里,挖一长方形的坑,再用铲砍一根粗粗的阴柳条,再截几根放在坑上当炉条。把偷来的地瓜架在上面,花生扔在底下,再拾来一堆柴火,点火。 开始的时候没经验,要么柴火不够干,要么烧的地瓜皮焦骨头生的,后来技术越来越娴熟,地瓜的香味引来好几个大人,要求分吃,否则,我们就赔偿他们家的东西。分吃晚香甜的地瓜,等大人们走后,我们慌不迭地扒开熄灭的柴火,哄抢埋在灰里的花生。管他脏不脏灰不灰的,吃一粒赚一粒,吃饱后,几个人趴在河边一照:个个脸上脏的跟个花猫似的。赶紧就水洗洗脸,趁天没黑,匆匆割一阵子草。满满一篮子。当然有时候实在割不满,只好用小棍撑住下面,上面蓬蓬松松覆一层草。竟也没漏馅。飞鸟归林、羊群回圈,家家户户炊烟升起的时候,我们才扯着嗓子唱着歌浩浩荡荡回家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梦见吃着香喷喷的烧地瓜,早上一觉醒来,被角都被口水打湿了。 除了烧地瓜就是看大戏了。 小时候,十里八庄轮流唱大戏,尤其是农闲的时候,一般选择在一处大坑旁搭一土台子,那种斜坡的,平坦的大坑底可容纳二三百号人,剧团一般是唱豫剧的、山东梆子也有,偶尔还有凤阳花鼓、柳子戏等。老百姓最爱听的还是河南豫剧,虽然我们不是河南人,而且河南豫剧也不一定是河南人唱的。 小孩子们跟猴似的噌噌地爬上附近的大树,五六岁的农村娃,纯粹是醉翁之意不再酒,那黑葡萄般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直在冰糖葫芦、螺丝糖啦、炒瓜子花生啦、炒田螺之间瞄来瞄去,口水几乎泛滥成灾。有的小孩手里紧攥这几角钱,要买瓜子。小贩们也不嫌钱少,总会笑眯眯地接过,用小勺挖上一勺。挣钱不挣钱的图个乐呵嘛。说来也怪,平时在家再不喜欢吃的零食,一到那时候,就觉得听着”咣咣咣、锵锵锵“的声音,嘴里嘎嘣嘎嘣嚼着东西,只要能入口的都是美味啊。 第3页 记得那时也就六七吧,狗都嫌的年龄,几个小伙伴也知道把自个拾掇地干干净净的,沖天羊角辫上还绑着平时不捨得戴的绸布条。由于个子矮小,蹦着跳着也看不到戏台上的人脸。于是几个人一商量,就齐刷刷地趴在顺着戏台的斜坡上。平视正好看到小旦们疾走的绣花鞋,头稍微昂起就可看到全貌啦,什么花脸、白脸、小丑、小旦、花旦、老旦们净收眼底,最最爱看的是一出《安安送米》的,记得那时我们几个哭得一个劲地用袖子擦眼泪,可总也擦不尽。虽说年龄小些,到底也识了不少戏,像《王画买爹》、《严诚借头》、《穆桂英挂帅》等等,也是张嘴就来。 由于台子和斜坡都是土地,一次一个跑龙套的,连翻十几个跟头,我们刚张嘴叫好,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踢的我们一嘴一脸的土,牙碜了好几天。有仇不报非君子,凡是那个小斯上场,就拿小棍划拉他的脚,把他慌得踩不上鼓点,还摔了个狗吃屎!当然,最后我们还没从胜利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被大人们清出场了。那时,每每看戏回家,母亲都会摁着我的脖子洗头,洗下的土啊足有三两多! 这村撵那村不厌其烦地听着,有时候实在没有村子唱戏了,我们自个唱。有次在大队支书家玩,她家有个喇叭广播,于是我们各自从家里翻出好看些的床单,披在身上;胳膊上系两条粗布大毛巾,拿一手绢半掩住脸、翘起脚尖,风摆杨柳似的,”千金小姐“下绣楼喽!那一下午,我们轮流扑到话筒前,扯着嗓子,咿咿呀呀、啊啊咿咿,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简直表演一个够!还陶醉其中、不能自拔!谁知这小广播,弄得村人皆知。堂姐说人家在地里干活的听到我们的嚎叫,差点一头栽倒地上,休克过去。并中肯地评价:世上最难听的声音除了草驴叫、锅铲戕锅声,还得加一条,那就是你们的唱戏声。这一定论,再加上大人们一看到我们个个笑的人仰马翻,得了羊羔疯似的。令我们元气大伤,整天耷拉着小脑袋,一蹶不振了好些时日。 每次,我上机后,别误会,不是上飞机,而是上了透析的机器。四个时辰反正都是煎熬,不如回忆些让自己愉快的事情吧。 可惜美好总是短暂的,尤其是妈妈出了车祸后------我的快乐日子结束于差12天过七岁生日! 第2章 那是一年的夏天,我差12天就满7岁了,大妹四岁,弟弟3岁不到,而小妹才6个多月!那天吃过早饭,妈妈说趁天凉快,喊着三婶去集上买“青麻英子”(方言:用来打袼褙的碎麻)。爸爸在花园的拖拉机站上班,妈妈千叮嘱万嘱託让我看着妹妹,说一会就回来了。不要让妹妹从床上掉下来,说要是摔着妹妹,回来就打死我! 死不死的我是不知道,但妈妈打人的时候,总是顺手抽出没纳完的鞋底,往脑袋上噼头盖脸狠抽,疼可是货真价实的疼!我这圆咕隆咚的小脑袋,在不知道挨了多少鞋底印子后,没被揍成方的或者扁的,天知道我有多幸运! 大妹和弟弟去奶奶家了,吃饱喝足的小妹睡得很是香甜,我把小妹小心地往里推了推,轻手轻脚地躺上去,听着吊扇哗啦呼啦的声音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和变了嗓子的惊叫声惊醒的。小妹也哼哼唧唧哭起来。骨碌爬起来,抱起只穿着红肚兜的小妹滑下床,看到院子站了好多人,其中竟然有爸爸的战友和姥姥舅舅他们。 妹妹的哭声成功地让他们停止了大声喧譁,奶奶从我手里接过妹妹:“三妮子是饿了,赶紧去代销点买袋奶粉去!”奶奶是对正抱着弟弟的爷爷说的。爷爷应了一声,把弟弟递给姥姥,摸了摸口袋就出去了。 “奶奶,妹妹没喝过奶粉,都是妈妈----” “你这熊妮子,咋啥都不知道,你妈都让车撞飞了!现在还不知道啥样呢!不喝奶粉喝啥?”大伯母特有的大嗓门乍起,我脑子嗡的一声,拔腿就往外跑,小妹突然间就哇哇大哭起来,就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吓得我生生顿足。急忙拐回来把小妹抱在怀里,眼看着她的脸色渐渐变得青紫。 “姐姐,我饿了,想吃炒鸡蛋!”弟弟脏兮兮的手指含在嘴里,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一边晃着小妹,一边招呼偎在墙根下的大妹:“来姐姐这儿!” 大妹两岁多点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就算病好后,就像只癞猫似的,那声音小的,她要是在床头哭,你在床尾都听不到声音的那种弱。走路都不稳。直到现在胆小易惊,一看到陌生的人就害怕的不行。 大妹听到我喊她,跌跌撞撞扑向我,张开羸弱的手臂紧紧抱住了我的大腿。仰起苍白的满是泪水的小脸:“姐姐,咱是不是没有妈妈了?” 爸爸安顿好家里,摸着我的脑袋对我说:你是老大,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你姥姥要把小娟(小妹)带走,你也跟着去吧,到时候有个照应!”然后抱了抱小妹,恋恋不捨地跳上了三蹦子,又去了县医院。 我们兄弟姐妹四个暂时分开了,我家离姥姥家有十里地左右,刚开始,小妹除了我谁也不让抱,两只大眼睛到处看,看完就哭,直到哭累了,哭睡了,姥姥说你妹妹是在找妈妈呢,我苦命的闺女咋受这样的罪呢。 小妹怎么也不喝奶粉,姥姥就让我抱着妹妹去刚生过孩子的人家那里讨。到后来实在饿的不行了,终于肯喝些奶粉了。小嘴上起了一熘泡。人也瘦了不少。 第4页 过了十几天,小妹终于接受了姥姥和妗妗他们。我甩甩肿胀的胳膊,跟姥姥说:我想回家看看! 姥姥说你舅舅正在地里给棉花打农药,没功夫送你去。我说不用送,我走着回去!妈妈不在家,还不知道大妹哭成什么样子,弟弟是男孩,从小大人们都待见。大妹病歪歪的,吃饭都要人喂,奶奶那么烦女孩子,会不会不给她饭吃?大妹是 提起妈妈不由得心里酸酸的,虽然我已经记不起来妈妈最后一次抱我是在什么时候。虽然自从有了弟弟妹妹,家里再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没有我的份,爸爸说你是姐姐,就该让着他们,等爸爸以后有了钱,专门给大闺女买!不给那几个小崽子! 我知道爸爸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啥也没有,唯一属于我的玩具,还是我三四岁的,奶奶给缝制的一个布娃娃,现在看来非常丑,家织的老蓝布,光秃秃的脑袋,两个眼睛画的不但一个大一个小,而且还不不一般高,那又怎样?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搂着它,我就一点也不怕了。 妈妈出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个月了,听爸爸说腿里面都是钉子和钢板。不能照顾妹妹,我和小妹还得在姥姥家住段时间。 转眼已经到了冬天,至今我都记得很清楚,那年的雪很大,早起来门都被雪封住了。几个老太太围着姥姥家的泥炭盆打骨牌。其中一个,嗯,我应该叫太姥姥吧,从她的大襟棉袄里掏出两大把糖块,不由分说塞到我兜里。她说:这么点的孩子,整天价乐呵呵地抱着个小娃娃,她家孙子要是能有我一半懂事,她就阿弥陀佛了。 糖纸上画着小兔子的那种,表姐看到了硬是从我手里夺走了几颗,迫不及待剥开糖纸填到嘴巴里,眼睛笑眯眯的像是糖纸上的兔子。吃完了砸吧砸吧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不硌牙、不粘牙的高级糖。表姐说很贵的,估摸着最少也得2角钱一颗。我伸开五指,认认真真算了算:确实贵!2角钱买二十块花花绿绿、代销点随处看见的硬水果糖了。 等她再跟我要,把我吓得抱着妹妹跟狗撵兔子似的,噌地就没影了。 确信没人的时候,我把它们从兜里小心掏出来,数了一遍又一遍,即使那时候也就勉强数到二十以内的数。我把它们一个个小心地塞进我的小包袱里。塞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终于没能抵住诱惑,剥开糖纸、浓郁的奶香味扑鼻而来,迫不及待填进嘴巴里。这是一种陌生却又无比亲切的味道,比妹妹喝的奶水还要香,还要甜。比妈妈身上的味道还好闻。我把糖纸贴在鼻子上贪婪地闻着,只恨自己怎么就不再生出一个鼻子呢。 除了小妹,那一小兜糖块简直成了我的命根子。恨不得睡觉都要搂着睡。就连以前攒的漂亮的糖纸也不宝贝了。大妹和弟弟肯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块吧? 等雪化的差不多了,我跟姥姥说了声,就乐陶陶地捂着棉袄兜子回家了。那是一个下午,为了早点到家,特意抄了近路。 地里的雪就像小坟堆似的,零零散散的分散在各个田地里。走了快到一半的路程吧,天空飘来几朵雪花,心里一慌,脚下走的更快了。 突然间,就被一个很小的雪堆绊了一下,下意识抬腿往前,往高处垮了一大步,一脚踩空,往下一看,竟然是一眼机井。两手挥舞着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惜什么也没有。唯有的是那冰冷的、结了冰、熘滑的井沿。 “砰”地一声,我已经在井底了。令我奇怪的是,我整个人像是被人从下面託了一把,一下子窜出了水面,就这样浮在水面上。 水居然是温热的。我的棉袄棉裤都是姥姥新做的,一点也没感到冷,就是怕!往上一看,就像是一个怪物在张着血盆大口,随时都要把我吞进肚子里。除了怕就是饿,因为路面滑,十里地的路程,我都快走了一下午了。肚子在咕咕叫,我摁了摁口袋,糖在,也没有弄湿。伸进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甩甩手,不能吃,吃了是小狗! 我试着喊了几声,闷闷的,震的脑袋蒙,喊出去的声音像是变成了小刀子,都扎在我脑袋上。大口吸了一口气,更晕了。井身是圆形的,很窄小,我试着蜷起胳膊,用两只手肘撑住井壁,一点点往上挪,身子一点点脱离水面,暗自窃喜不已。卯足劲捯饬的更快了。越往上去呼吸越顺畅 眼看着快到井口了,我却怎么也爬不上去。 我当时还挺冷静地分析了下当时的处境:姥姥她们肯定不会出来找我的,因为她以为我已经到了家里;爸爸和爷爷更不会找,因为他们以为我还在姥姥家啊。思来想去我是必死无疑了。 每次快到井口就滑下来,如此十几次甚至几十次后,天渐渐黑了,月亮爬上来,清冷的月光洒在井里,它与我遥遥相对。七岁的我第一次领略了什么是绝望!我这是要死了吗?我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什么是生死!我家的小花狗死了,奶奶把它埋在椹子树下,说做肥料,来年结的桑葚又大又甜。弟弟和大妹蹲在树下,他们说小狗睡着了,小孩子都是幼稚的,我是大孩子,我不会有那么幼稚的想法。 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了就得埋进土地里,无论长虫和老鼠怎样叮咬,都不会从土里爬出来。老奶奶的坟地迁到我家自留地里事,我偷偷瞧过的,几片破布,一堆白骨,邻居孔奶奶说那个就是我老奶奶,都变成那样了,怎么还能活呢。 第5页 可是,我多不想死在这黑漆漆的井里啊,阴森寒冷不说,晚上癞□□长虫都睡觉去了,明天天一亮是不是都出来了。一想到满井里都是□□长虫围着我,啃噬着我。瞬间我又有了爬出去的勇气。当然也增添了往常不曾开启的智慧。 上面有冰块,起先我试着用手指扣、用指甲刮,收效甚微。突然想起泡在井水里的时候像是被棍棒或者竹竿戳了一下,慌忙手脚并用下到井底,果然是一截竹竿!暗自窃喜的我,一激动,又掉进水里了。这次没那么幸运,脚脖子一阵冰凉。赶紧捞起竹竿,费力往上爬。 用竹竿头撬冰块果然省力多了,大块大块的冰掉进井水里,那是多么美妙的声音!终于清理完了障碍物,竹竿一撇,腿脚也有劲了,几下就爬了上去。 站在冰冻的土地上,心里第一次有了踏实的赶紧感觉,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活动活动身子,疼!尤其是手,是那种钻心的、挠心扯肺的疼痛。摊开手掌,明晃晃的月光下,一双手血肉模糊,那种诡异的红色,把我吓得拔腿就往家跑。边跑边感受着刀割似的北风,膝盖处又冷又痛,低头一看,棉絮都露出来了,棉袄棉裤,破了几个大洞,几处棉絮外翻,比在麦场里住的傻强的衣服还要破。 那件事后,给我带来的影响是:从那我就不能看见机井,更不能靠近池塘或者河水,就连下雨的时候,水汪太大,我都会眩晕、噁心。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让我至今耿耿于怀的是:我尽心尽力照顾着小妹他们。却被某一日,因为没及时给妈妈倒便盆,妈妈抄起床头上的鞋底子朝我脑袋上砸去:“我养你这个白眼狼有什么用?连家里的狗都不如,我出院回来,狗都知道高兴的摇尾巴,你这东西连边都不偎,连问都不知道问-----活着干啥?你咋不死去?” 不愧是我亲娘,她永远知道戳你哪里最痛! 第 3 章 妈妈是千万个农村妇女中的一员,脾气火爆,爸爸是一名退伍老兵为了照顾爷爷奶奶,放弃了政府给分配的工作,安安心心在家种地。 曾几何时,那个为了给我看腿,不惜顶着热辣辣的日头,蹬着人力三轮车,骑行45里地到县医院,曾几何时,妈妈看着医生往外拨我脚踝的碎骨,心疼的放声大哭。 有时候,我又觉得那一切都是梦,我就是家里那个最最令人讨厌的,妈妈一骂就是让我各种死的多余人。可是,脚踝的伤疤犹在。或许是我梦中想像的场景吧。我想像着在我受伤的时候,父母哪怕从弟弟妹妹身上分给我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关爱,也不会让我今天回忆起来如此难受。 我的童年没有童话,在我内心深处,它就像一部用蹩脚的蒙太奇手法拍摄的黑白色的电影。雍长、无趣、令人窒息! 曾经我是多么怕死的小孩啊,怕死到,一到每年的二月都会伤心惧怕不已。因为二月只有二十八天,天真的我竟然以为这个月里我又少活了两天!所以我特别讨厌二月! 可是有一天,红妮的弟弟,一个还不到六岁的小傢伙,跟着他爸爸在砖窑场玩,后来在池塘里找到他爸爸的脏衣服还有沉在塘底的弟弟!她那懂事的弟弟是给爸爸洗衣服去了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妈妈从红妮家回来,眼睛也是红肿的。晚饭没吃,就抱着妹妹睡觉去了。咬了口馒头,心里也酸酸的:别人的小孩死了,妈妈眼睛都哭肿了,是不是我死了后,妈妈也会一样伤心难过? 8岁的时候,村里的孔老师来家里劝爸妈,让你家大闺女上学去吧,你看咱村里这么大的女孩都去了。可是妈妈说,她要是上学去了,你找人给我看三个小的吗? 9岁的时候,孔老师又来了,一样的失望而归。望着小伙伴们背着缝制的新书包,神气地从我跟前走过,我恨恨地掐了把小妹的屁股。把小妹掐的哇哇大哭,我吓唬她:不许告诉妈妈,要不我就掐死你!如今想起来,我当时在幼小妹妹跟前,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是很好的遗传了妈妈吧。 直到十岁的时候,我才进入了一年级!妈妈对我一贯的恶言恶语,她说,只要我有一门不及格,就给她滚回来种地! 还好,我一年级上了半年,就跳到二年级,二年级上了三个半月,直接进了三年。跟留级两年的堂弟做了同桌! 我的神童生涯也就终结于4年级。14岁的时候来了初潮,那是个星期天的下午,小腹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然后忽地就把裤子染红了。我跑进茅房里,看着汩汩的血水,心都凉了。是不是身上的血流干的时候,我就会死掉了?如果我死了的话,爸爸妈妈应该有一点点的难过吧。拖着沉重的步子挪到堂屋里,翻出书包,在田字格本子上撕下几页纸张,又拿出铅笔,这才返回去,蹲在茅房里,写下了我人生生涯中唯一的一次遗书。 可惜这封遗书,爸妈根本没看到,彼时我正边写边哭的肝肠寸断。忽听得妈妈急吼吼的嚷嚷:“熊妮子死哪去了?冷锅冷灶的咋还没做饭!” 听到妈妈的声音,终于崩溃大哭:“妈,我求求你了,看在我都快要死了的份上,您就别骂我了!” 估计是妈妈被吓了一跳,咚咚咚走到门口,看到这一切,我仰着脸,泪水滚滚坠落。可是妈妈眼里是一闪而逝的厌憎:“要是死了倒好了,这么点儿就来了这个!真是麻烦!”转身摔着胳膊走了,不一会儿又返回来,丢给我一卷手纸:“用这个垫上!别弄到裤子上让人看笑话!” 第6页 妈妈的态度,一度让我觉得:女孩子来了这东西是可耻的。可是在我上五年级的时候,教我们的是一位非常可亲的女老师。她告诉我:傻丫头,这有什么丢人的,女孩子要是不来这个就不是真正的女孩子啦。 从小到大,父母从来不是我的依靠,遇到再大的困难,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即使挺不过去也从来没想到跟他们倾诉。也难怪妈妈嫌弃我不跟他们亲了。 妈妈是农村封建妇女的标杆,我们姐妹三个,好不谦虚的说,外人都夸一个比一个好看。可母亲并不这样认为,从小对我们很严厉,我们姐妹三个,不要说穿短裤,就是到脚踝的裙子都没有。她说只有不正经的女孩子才穿那种露大腿露肉的衣裳! 初三,第一次收到情书,全家刚从我以高分考入高中的喜讯中缓过来,突然间看到这么见不到人的东西(妈妈言)记得那是我从地里回来,还没洗手,父母在堂屋坐着,妈妈的脸黑黑的,她沖我喝到:“滚过来!” 我都不知道哪里又得罪她了,莫名其妙地抬脚跨进门槛,就被她一脚踹倒了,妈妈在家的时候从来手里都拿着未做完的鞋子,现在想想这是她的必备武器吧。 “你个小贱货!才多大点,就跟男的卖骚!” 你不知道,我听到这句话,脑子都是懵的,然后是悲凉的、耻辱的、无助的、种种感觉一股脑袭来,我有些眩晕了。 “叫你不要脸,叫你乱勾搭人!” 妈妈骂着,手也没闲着,鞋底子一下下扇在我脸上,针扎似的疼。有温热的东西淌下来。爸爸忽地站起来,一把夺过鞋底:“你个蠢女人,怎么连针都没拔下来!把闺女的脸毁了,还能见人吗?” 看看,我说怎么感觉针扎似的疼,描述的多么正确,竟然真的是用针扎的。 “毁了就毁了,看看还能到处犯贱不?老娘是让她上学,她倒给自己找汉子去了!” 看着她一张一翕的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扭头就往外走。直接走到窗户棂子跟前,抄起一瓶农药,打开盖仰头灌了进去。记得昏倒前我一直在说,诉说这些年的委屈和不甘。 我说:妈,我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既然老是惹你生气,就让我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我说:妈,你骂我也就行了,以后不要用这样的话来骂妹妹她们了,就我这没脸没皮的都承受不住,还好,就算我死了,还有两个妹妹------你很高兴吧。 我说“妈,我最后再叫你一次,到了阎王爷那里,我一定给他磕个响头,好让他帮我找一个好人家------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妈妈了------” 我想那时候的眼神是绝望的,疯狂的吧。耳边是她嚎啕大哭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假农药还是年头太长,失效了。总之我被灌了一肚子的肥皂水后,胆汁都吐出来了。那个狼狈、痛苦的过程至今都不愿再回忆! 没死成的我,又割过一次腕、烧火的时候,突然就把脑袋扎进炉火熊熊的锅灶里。可惜,被爸爸一把揪了出来,一桶水浇到底,只是损失了一头头发!真是遗憾。父母被我这疯狂的举动吓得够呛,妈妈甚至要搬到我的小屋,看着我睡觉。我厉声呵斥让她走。 那时候没有抑郁一说,我想那时候肯定是抑郁了,才一心求死。这种让父母、爷爷奶奶提心弔胆的日子,过了大概半年左右,爷爷甚至去请了邻村出名的神婆,为我驱邪避凶。 高中开学都四个多月了,我也没有去,除了折腾,就挺尸般躺在床上,这个世界太黑暗了,好像除了死,再也没有更好的去处。 农村的孩子几乎是没有人过生日的,其实,要不是填表,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17岁的我,迎来了第一次生日,是我弟弟、大妹和小妹,把自己贊的零花钱全部拿出来,跑去镇上买了生日蛋糕。 坐在我憋闷的小屋里,在细微的烛光中,10岁的小妹说:姐,咱村里人都说,是你把我带大的,姥姥也总说,我小时候晚上老哭,你一晚上起四五次给我兑奶粉-----虽然我嘴上没说过,可我都记得,姐,等我长大了,挣很多很多的钱,给你买新衣服,给你买零食,你爱吃苹果,我就给你买一大筐苹果,让你吃个够,姐姐,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就没有姐姐疼我了----” 母亲用恶毒的语言骂我的时候,我没有哭,喝农药后被肥皂水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没哭,用铅笔刀划破手腕,看着鲜血汩汩流下来,竟然隐隐地感到痛快,灶火烧光了我一头长发,更没有流一滴眼泪! 可是今天,我突然捂住脸,无声地哭起来。泪水顺着指缝一滴滴滴在蛋糕上。我麻木的心终于一点点复甦。我为什么会想到死呢?我死了,我弟弟妹妹该怎么办呢? 含着眼泪,我们几个分吃完蛋糕,对着镜子,捋捋已经长出来的头发。我想我该去上学去了。 17七岁的最后一天,被人叫了几个月“疯女”的我回到了正常轨迹,父慈母爱,一切都像是我梦中的样子。 第4章 撇开17岁那癫狂的几个月,大多数日子活的真的是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农村小孩皮实,如果说城里孩子是金疙瘩、银疙瘩,农村女孩子就是铁疙瘩。耐摔耐打又抗病。小时候头疼脑热有几个去抓药打针的?还不就是一碗姜汤灌下去,蒙着被子出一身汗,一早起来又是生龙活虎、鸡飞狗跳的一天。 第7页 80年代的农村,计划生育政策模稜两可,在那种情况下,拼命生孩子,同龄人中,基本上都是兄弟姐妹三四个,三个的是最正常了,有的为了生儿子,一连生七八个闺女。红妮她娘就是,自从她弟弟淹死后,她娘一口气又生了仨丫头,到她娘五十多岁的时候,终于生下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当小皇帝般供着。 基本上都是这样,越穷越生,越生越穷。我家在前后村里还算条件比较好的,因为后来爸爸被他的战友安排到花园拖拉机站工作。在别人家还啃着地瓜窝窝的时候,爸爸每月能领到一口袋大米。通常是,我端着香喷喷的白米饭给红妮送去,为的就是换两个蘸着辣椒酱的地瓜窝窝。我们两个相视一笑,都吃的挺香。 我比红妮幸运的是,每年妈妈还能给买两次新衣服,一次是夏天,然后就是过年。可是同样是老大,红妮从来都是穿她姑妈家孩子的破衣服。她妈妈几年都不捨得买一件新衣服。那时候的小孩子盼过年,无非不是盼着点压岁钱就是盼着有新衣服穿。 那年除夕,我兴沖沖穿上新衣服,去找红妮显摆,却被她甩了一身猪食,说下次再嘚瑟就得上猪粪!如今想起来,真的是挺对不住红妮的,如今她也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愿她三冬暖愿她春不寒。 从小玩到大的好伙伴除了红妮,另一个是小凤,1990年,小凤永远定格在11岁,一个因为婴儿瘫后遗症跛足的女孩。一个天生敏感,无论小伙伴在一起说什么,她都以为嘲笑她而哭泣的女孩。有一个好哥哥,15岁的哥哥为了让妹妹开心,天天拿着竹竿薅槐豆,它不同于带刺的槐树,虽然叶子相似,但开的花完全不一样,这种不带刺的槐,老家叫笨槐,书上叫国槐,花为淡黄色,可烹调食用,也可做中药或燃料。荚果俗称槐豆或者槐米。小凤的哥哥几乎把满村的槐树都扫荡遍了,揣着卖的槐米钱,便骑车子去集上给小凤买裙子。没想到回来的路上,被一辆拉石子的车----手里死死攥着一条被血染红的白色纱裙。 小凤的爸妈把儿子的死归咎到女儿身上,对小凤又哭又骂又打。当晚,小凤就喝农药死了。 七年后,当我拿起农药瓶子的时候,我突然很想念小凤。即使死了,能见到好姐妹,貌似是个不错的结局。 如今也是,也不知道那个傻女孩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我给她烧的衣服,也不知道她收没收到。 十七岁前,我也是在妈妈的“淫威”下,“作案”频率最频繁的一个。就像一只弹力十足的皮球,越拍打跳的越欢实。而且及其没有志气,不像我堂弟小胖,大伯一打他,他别说跑了,大伯母拉都拉不走,小胖大义凛然地沖他爹嚷嚷:“有种就打死我,打不死我你就不姓孟!”于是呼,大伯父抡起皮带什么的,没头没脑乱抽一阵,堂弟鬼哭狼嚎的声音能传半截庄子。哭完了,还是那句话,于是大伯父歇一会后,接着打。小胖每次挨打,没个三五天是下不了炕的。可是他心里美的很:打一顿,几天不能去学校,不再去听天书,值! 跟小胖比,我就是个怂蛋。每次闯了祸,不等爸妈抄傢伙,撒丫子就跑,任老爹把解放鞋跑飞,也甭想撵上我,(当然,回到家,他们若是不解气,趁我没防备的时候,来个二次突袭,除外) 我小堂弟挨了打,就绝食抗议。而我,就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到吃饭的点,照样抽噎着坐在饭桌上,就算一嘟噜一嘟噜的泪水掉进碗里,整碗汤水都变咸了,照样一口不少地喝下去。吃饱喝足后才会蹲到一边,接着我的悲春伤秋冬恨雪。 可惜的是,幼年乃至少年时期的感伤,从来没有人理会过,妈妈为有我这样的小孩,感到很自卑,曾经听她跟爸爸说:这丫头说拼(方言:不聪明)不拼说傻也不傻,为啥老弄的一家子不得安生呢。是不是哪里受刺激了,还是就是个缺心眼子的货? 其实,不光她这么说,我也一直在反省在深思。7-8岁鸡狗都嫌的年龄时,我是村里村外人人夸赞的好孩子,怎么越大越长歪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难道是因为弟弟不小心打烂了大伯母家的暖水瓶,被大伯母一巴掌乎在脸上,娇嫩的脸颊肿起老高,我为了给弟弟报仇,一口咬在大伯母胳膊上,被她揪掉一缕头发,而她损失一块肉? 还是当母亲住院的时候,几个赖皮小孩欺负弟弟妹妹,说他们是没爹妈的孩子,而被我摁在地上挨个修理。然后他们家长找到奶奶家,奶奶按着我的脑袋让我挨家道歉? 还是那一次,四婶从地里回来蒸馒头,没想到钥匙锁屋里了。自告奋勇的我,从满是仙人掌的土墙上沿过去,强从门槛底下爬进屋,门板把我后背划破了也毫不介意。当我把钥匙递到四婶手里。我突然发现四婶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我。没过几天,四婶家的院墙加高了不少,门沿也固定死了,别人一问她,她说,怪不得家里老丢钱,都是从这门板底下爬过去的。这还不算什么,有一次,她竟然问我到底从她家里偷过多少钱。这就是我做好孩子的代价吗?这感觉太不好!那时候虽然小,可那深深的耻辱感刺激的我一夜未眠。就算我笨,我没心没肺,缺心眼,但并不代表我傻缺到任人泼脏水。 这件事过去几个月后,四婶家栽种的棉花死了一片,四婶哭天抢地从、捶胸顿足一番后,又补种的豆子。 第8页 我躲在我的小屋里直笑:怎么不说是我把她家的棉花苗拔掉了呢。而实际上,确实是我干的,我只是帮着拔苗助长而已! 这是我今生唯一做的一件不道德的事情吧,可是我不后悔!一点也不! 高一比我初中同学晚了一年,也许是喝农药损伤了脑神经,也许我小学时的跳级纯属瞎矇,总之,我的成绩很不理想。除了英语和语文勉强可以,其它几门,尤其是立体几何,那分数几乎可以说惨不忍睹。 副科成绩:地理每次摸底考试都是个位数字!我永远看不懂地图,永远搞不懂所谓的: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是什么个情况。 会考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旁人看我巍然端坐如老僧入定般,其实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个星球上去了。感谢我的临时同桌,给我前面的同学把答案要过来(会考的时候,同桌之间试卷不一样)搁到我跟前。我急吼吼地抄完,发现居然还剩下不少答案,仔细对过后才悲惨地发现,我把答案抄颠倒了不少!而此时,交卷时间到! 回到学校,同学们把地理书都撕掉了,唯有我老老实实摆在课桌上,以防补考用。没想到的是我居然通过了,而且不多不少是60分,可爱的老师,是不是您不忍心一个学生因一分或者几分之差,还得跑上四十多里地补考。才高抬贵手,放学生一马呢。无论如何好人一声平安。 高二的时候,我的同桌突然退学回家结婚了。这让女同学都很震惊,等我们弄清楚原委更是几乎惊掉下巴。 同桌在初中时谈了一个男朋友,高中没考上,就去她家提亲。同桌的妈妈说:要娶她闺女最少得拿15万彩礼! 那是1999年,15万对于一个农村人来说,就是想也想不到的天文数字。一亩地的棉花还卖不到1000元! 男孩说给他三年的时间,三年后他一定能赚到15万。期间谁也不知道男孩到底去了哪里。但只用了两年的时间,男孩真的把十五万送到女孩家里。女孩想都没想就选择了退学,然后结婚! 同桌走后,寝室里,熄灯后我们女生最常谈的话题,那就是自己出嫁的话,对方能给多少钱。自己又值多少钱。平心而论,同桌长相中上都算不上,可男孩为了她照样拼了命地赚钱。 如果是我,那个还不知在哪里的他,会不会倾尽所有满足我妈妈的愿望?洗完脸,望着小圆镜子里的自己,虽然算不上貌美如花,小家碧玉总衬得上吧。那时,我多情地认为:从头到脚趾都贵重无比。我在我心目中就是无价之宝!我的每根发丝都价值千两,可是你认为的难道就是真的吗------ 我是嫉妒了,嫉妒各方面都不如我的同桌,找到一个视她为珍宝的男孩。从来没在感情上走过心的我,自那晚起,失眠了。 第5章 我跟妈妈之间,貌似恢复了以前的关系,但是我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是有多么不情愿再喊她一声:妈 那种隔阂和伤害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有人会说我不孝顺,母亲打骂几句又能怎样,打骂确实不怎么样,老话里不是说棍棒下出孝子!我宁愿她拿棍棒打我,可是她有一张很恐怖的嘴巴,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她会说出令人寒心的话。 我上初中时,家里餵了条布袋狗,我给它脖子里系了个铃铛,可能有些紧吧,她恶狠狠地瞪着我:“要是把狗勒死了,我就把你一铁锹拍到粪坑里沤肥去!16岁的女儿,还真是贱命一条,竟然抵不上一条狗! 她骂过的话可能她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一辈子想忘都忘不掉,就连那次书信事件,我至今都不知道是哪个男生写的,她和爸爸私自截下拆开,然后兜头泼我一身污垢。 那件事后,直到高中两年,我跟学校的男生,简直是势不两立,水火难相容,凡是有男生跟我过不去,我掂量着打的过我就打,打不过我就会把堂哥叫去,狠狠修理他们,有时候会冲口而出及其侮辱人的话语。事后,我吃惊地发现,这些话竟然这么熟悉,有的几乎是直接复制妈妈骂我的言语。不!我不要成为另一个她,等我将来有了孩子,我不能让她们承受我曾经遭遇过的痛苦! 同桌嫁人了,我突然羡慕的要死,嫁人好啊,嫁人不就意味着离开家,进入另一种生活状态了吗?想想红妮十八岁的时候,小孩都6个月了,而十八岁的我,居然连一个可以恋爱的对象都没有! 学校里大会小会三令五申,禁止早恋,早恋可耻,可灯自习后,操场上,池塘边,照样有手拉手、肩抵肩的小情侣。以前我对他们是鄙视的,认为他们简直是恬不知耻,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成天家爱来爱去的烦都烦死了。其实是自己不想承认而已,纯粹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高二还发生了一件震惊的事,那是一个晚上,时间大概在下半夜,一个同学(名字就不要说出来了)可能肚子不舒服,一连叫醒几个同学,让陪着她去厕所,室友们都困得发昏,谁也不愿意出热乎乎的被窝,我也不例外。那个同学带着点小情绪,气呼呼地打开门,又“咣当”一把摔上,那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上铺的凤香骂了句:“什么东西,就跟人人欠她似的!死外面得了!”被惊醒的几个室友也附和着。 呼呼的北风颳着,刮的窗棂哗啦哗啦响着,有一块破了一角的玻璃,风从破洞里钻过来,发出鬼魅般瘆人的声响。我不由得往下缩了缩身子,脑袋却出奇地清醒。室友们相继睡着了,不知是谁还发出浅浅的呼噜声。床边小桌上的闹钟滴答滴答,我竟然也跟着数了起来,滴答滴答----更是睡不着了。 第9页 突然我想起那个出去的室友,好像有一阵子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不可能大半夜跑别人寝室睡去了吧?越想心里越不踏实,急忙爬起来套上秋衣,伸手捅捅临床的室友:“三班的那个好像出去快半个小时了,咋还没回来,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啊,外面那么冷,她脾气那么大,说不准在赌气不进来,让咱们上赶着赔礼道歉去呢!”临床揉揉眼,翻了个身。 “那---我肚子突然很不舒服。要不,你陪我去吧?” “好好好----你孟大小姐好不容易求回人,小的心甘情愿鞍前马后伺候着-----” “你就贫吧-----” 我俩低声说笑着,正准备穿鞋,突然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刚开始以为幻听了,可却又听到一阵瘆人的笑声。宿舍的女孩都醒了,都裹着被子瑟瑟发抖。最胆小的欧阳咏梅带着哭腔说:“这宿舍里是不是闹鬼啊?” “瞎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那都是骗人的。”我抓起棉衣边穿边拉开门。 “点点,你不要命了,万一有什么就晚了.”我想了想,为安全起见,顺手捞起门后的一截木棍走出去。 刚到厕所门口,看到男生宿舍也出来两个男孩子,我更无忧了。同寝室的抖抖索索跟在后面,一个男孩走过来说:“声音好像是从厕所传来的,我们去不方便,这样吧,我们在门口等着,你们进去看看?”(据说校方为了女生的安全,将男女宿舍、厕所每季度一对调,为的是预防社会上的流氓混混捣乱。) 这晚没有月亮,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自己被灯光拉长的很离谱的影子,我没来由地浑身一颤。那男孩好像感觉到了,紧紧跟在我身边。到了厕所门口,恐怖的声音更清晰了,室友们脚底生根般,不肯再挪动半步,我也突然退缩了。男生说:“不怕,我在呢!”我一步三挪地扒着影门墙向里张望,看见墙角有一团黑影,就着微弱的光可以看到,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我抖着声音说:“同学,同学,你没事吧!”那个黑影慢慢地抬起头,缓缓地站起来。于是就看见一双空洞、绝望的大眼睛,死死地盯住我,全身□□,下身“汩汩”地流血。我崩溃了,长这么大,哪见过这种场面。我想喊可是干张嘴,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想转身而逃,却发觉脚不听大脑指挥,好像生根似的,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好在那后面的男生,预感到什么似的,紧走几步揽住我的肩,我这才回过神来,死命地抱住那个男生:“鬼,有鬼啊!”这时,“嗖”的一声,那个黑影打横冲了出来,那悽厉的喊叫声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毛骨悚然。 “我恨你们,一个个的不得好死!我变成鬼也会找你们去的!” 这时我才“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后悔自己太莽撞了,要不是面前的这个男孩,我不被吓死才怪。男孩声音很轻很低:“她不是鬼,可能被坏人欺负了。”这时凤香跑过来:“点点你没事吧?” “没事。”这时才想起还在那个男生怀里,慌忙推开男生的手低声道了声谢。又看到那个几乎疯了的女孩,我忽然流泪了,为那女孩所遭受的苦难。 一见到那么多人,那女孩好像清醒了,双臂抱住胸部蹲在地上,身子在簌簌地抖着。我看不下去了,不假思索地脱下身上穿的外套,轻轻地走到那女子跟前说:“来,我给你穿上!” 女孩呆呆地望着我,扑到我怀里放声大哭。轻拍女孩背部,哽咽着说:“没事了啊,没事了,咱们回宿舍去。”不知谁报的警,110来了,把女孩带上车,同去的还有她的同学。 刚才那个男孩脱下他的羽绒服,示意我穿上,这时才惊觉:自己只穿的秋衣里面没带罩罩,而且还是紧身的,刷地脸沸腾了。等人都走散了,我喊住递给我衣服的男孩:“你等等,我马上把衣服还你。” “算了,明天吧,等明天下午考完试,我在宿舍门口等你,我叫李长卿!”男生挥挥手,走了。李长卿?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呢。 那件衣服最后没还成,因为一考完试,我就被叫到派出所,说我是第一个发现的受害者,让我把当时看到的情景如实讲一遍,然后堂姐就把我接走了。堂姐在县城开了家饭店,生意很火爆,我跟她说好的,等我放了假,去她店里打工。 后来碰到我一个同学:“那个女孩这一辈子算毁了,以后找婆家也难了。”她忽而又气愤不已地说,那个女孩的妈妈不承认女儿被人糟蹋了,只说她脑子有毛病,时常犯病。还说帮着录口供的女生肯定跟她闺女有过节,故意往她闺女身上泼脏水。她一定得到她家里要说法。 我简直是哭笑不得,又隐隐地为那个女孩悲哀、惋惜。多少次午夜梦回时,总能看到女孩绝望、无助地眼神。这就是农村女孩的悲哀,明明受侮辱了,还被家人认为丢人现眼,伤风败俗!说不准那女孩还得被她母亲骂:为什么人家不qiangjian别的女生,单单挑上你,谁叫你大半夜不睡觉! 如果早知道是这种结局,就算冻死,我们也得陪着她出去啊。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我想,这道伤疤,比我手腕上的还要深还要痛!我突然间理解了妈妈如此紧张我和男同学的关系!80年代的农村,女孩子的名声大过天! 第10页 临时通知,同学之间相互转告,因为我们的教室被一墙之隔的大树砸倒,所以学校决定推翻那两排平房,决定建教学楼,高二所有学生临时搬迁到二中!天知道,我只是会考的时候在二中考的地理,二中大门朝哪我都忘记了。倒霉催的,第一天就迟到了。对于坐车晕车、出门转向的我来说,迷路简直是易如反掌、小菜一碟。一脚踏进二中大门,脑袋“轰”地一下子乱了: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上次来教室门都是朝南来着,怎么今天都向西了?正急的团团转,远远地一个男生背着背包,姗姗而来。 哎呀俺的娘哎,可遇到救星了,此时也不顾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揪住男生的背包,激动地简直语无伦次了。 那男生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原来是你啊!” “你认识我?”我有些纳闷,像他那种------等等,在我有生以来的十七年里,对人类的存在一律分四种:好看的;难看的;好人;坏人,毋庸置疑,该男孩是很好看的,但是怎么个好看法,任我拼命搜刮脑中那有限的词彙,脑细胞前仆后继地大批死亡后,才很不脸红地说:“虽然你长得跟香港的那个吕颂贤挺像的,可是我们没见过呀!” 不知为什么,那天我像是什么鬼附体似的,第一次跟男生进行了如此友好的谈话。 男孩挑眉,扯下身上的背包:“白痴,那个抓住我车子不放,求我阻止所谓狗打架的放羊女不就是你么?孟点点是吧?”我傻了,天下竟有如此巧的事吗?我知道此时脸上一定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咣咣”地往脸上撞!从脖子到耳根烧得那叫一个难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你,你认错人了吧?嘿嘿一定是认错了。”脚底抹油准备开熘。 “你要是敢走,我可要告诉全校的同学知道,孟点点有多白痴!”懒洋洋地声音传来。“你敢!”我咬牙切齿地返回来,沖他就是恶狠狠地一脚,但是脚还未沾到那人身上,立马魔鬼变天使:“好同学,只要你替我保密,下辈子当牛做马我都拔草餵你吃!” 第6章 我跟马春花,马小菊和便是在河筒子里认识的,自从弟弟妹妹大了后,就转为放羊了,放了学就赶着一群羊跟她俩汇合。她们说她们都是被父母遗忘的孩子,我想说我也是,平日里我就是个多余的,只有需要我的时候,才会想起有我这个女儿。可马春花说要是妈妈在身边,即使日子再苦再累,挨打挨骂都是好的。我们三个躺在河筒子里,仰望蓝天白云,诉说着女孩子的心事和委屈。 马春花、马小菊所在的初三.一班,45人将近一半是留守少年。这些孩子最大的特点:敏感、孤僻且大多桀骜不驯,男孩子打架斗殴、逃学是家常便饭;女孩子则整天打扮地跟成年女子似的,啥都敢往脸上抹,嘴巴涂得红红的跟小男友逛街,看电影权当提前浪漫了一把。马春花是没这心思的。她是奶奶眼中的善良、乖巧、孝顺的好孙女。永远是绑着两条麻花辫子,穿着普通的衣裙,红扑扑的小脸上是不屑于任何化妆品腐蚀的。她那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微微眯着,长长的往上翻翘的睫毛如蒲扇般散开,让班里的女生嫉妒,男生着迷。 一到放学,马春花迈着修长的腿,目不斜视地回家去,她喜欢偎着奶奶做家务,她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虽然院子挺大,但是被她拾掇地井井有条、妥妥帖帖的。每天天不亮起床,用新汲的井水浇黄瓜,因为奶奶说黄瓜是最喜干净的。 放学后,甩着鞭子,赶着羊群去河堤放羊。总之。她尽量让她的一天过得忙碌且充实,她不喜欢在亲戚邻居面前扮可怜,她的成绩不好,也不刻意逼迫自己学习,同村的女孩,十八九岁就嫁人了,她也没那么大的志向,非要考上大学什么的,尽本分罢了。 再过三天,春花就十五岁了,父母在遥远的佳木斯做生意。可能是三四年来一次吧,谁知道呢?不记得啦。每次住不到一星期就匆匆走了,家跟旅馆没啥差别,她认为。当然,如果硬要找出其中的不同,那就是他们扔给家的钱可能比宾馆多几倍。她从来不穿他们给买的衣服,尽管很好看,她也从不带bp机,她的父母送给她后,她转身就毫不犹豫地扔进水池里。她父母把她丢给奶奶的时候,她才三岁。记得那时哭着喊着不让他们走,甚至追赶着客车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回来,妈妈回来。”即使摔倒了,忍痛爬起来继续奔跑。当她看到车窗里的妈妈抱着弟弟很伤心地哭,立马不追了,因为她认为妈妈还是爱她的。转身跟着撵来的表哥蹦蹦哒哒地回家去。 “哥哥,姑姑把你扔在这里,你还想她不?” 攥住她的手猛地一紧,又轻轻松弛:“妈妈只是让姥姥暂时照看我,他们得去上班挣钱,并不是把我扔了。妹,舅舅他们也是给你们挣钱去了,不是不要你了。”“可是,他们带走了弟弟和妹妹,却把我落在家里,是不是嫌我是女孩子才不让跟着的?” “不是,不是,那天舅舅跟姥姥说起你的时候,我在跟前呢,说你大点了,在老家放心,等弟弟妹妹大点的时候也送回来跟你作伴。” “真的?”马春花高兴极了。“当然是真的,哥哥啥时候骗过你。” 可是表哥十岁的时候被姑妈接走了,而马春花十六岁的时候依然是一个人在家。老师在讲台上动情地说:“我们要关心留守儿童......”但是自己从一名留守儿童成长为留守少女,谁又可曾关心过我?马春花禁不住撇了撇嘴,谁稀罕你们的滥同情! 第11页 彼时我们都十五岁,马小菊的爹妈呢,因为超生去了东北,她,怎么说呢,应该是个叛逆心很强的女孩。 我们的村相隔不到一公里。三人扎着一样的小辫,可马春花说:“点点,俺奶奶说你是在十里八村都挑不出来的俏姑娘,就是扎一样的辫子,俺们的也没你好看!” 这点我倒很不谦虚地承认了,打小是在大人们的夸奖声中长大的。看老版《红楼梦》村人说:“哎呀,这薛宝钗咋恁像咱村的点点啊!”过了不久播出《西游记》又说:“看那女儿国中的国王还真像点点!”说的我自个拿镜子照照:嗯,果然挺像的。然后很自恋地躺在床上照过来照过去,不一会睡着了。 梦见自己在蓝天白云下,赶着羊儿站在青青的河堤上,有一男子骑着白马翩然而至,我本已做好了风含情水含笑的姿态,谁想等那人走进了,“呀呸!”一声掉头就走,原来那人是唐僧!真是的,再好看不也是个和尚么? 转天,我把这有趣的梦说给她俩听,马小菊当场乐地一不留神就滚下坡了,她躺在草丛里一个劲地笑,不要命地那种:“老天爷,俺和花花以为你脑子有毛病呢,现在看来也挺正常的嘛,知道想婆家啦。”气得我直跺脚:“看你们,以后有啥事也不给恁们说了。”一抬头发现花花家的狗正扑在我家狗身上,痛苦地哀嚎。 我拿起小鞭子使劲抽打欺负她家的那条狗:“滚开,死狗,我打死你!”花花和小菊笑的脸都憋红了。什么人吶这是,看我手忙脚乱地教训狗也不来帮忙。一个男孩骑着单车迎面弛来,我抓住后车座:“同学,同学帮帮忙吧,帮我赶走那条小黑狗,俺家的狗快让它咬死了!” 男孩跳下车,看看急的猴跳的我,又看看打得死去活来的两条狗,一扭头跳上车子,一熘烟似的走了。这时她俩冲过来,一把捂住我刚想大叫的嘴巴:“好啦,笨妮子,别丢人现眼了,它们不是打架嘞。” “不是打架是在干啥呢?”我疑惑了。花花凑近我的耳朵:“它们那个以后,不久就会生一窝小狗仔啦。” “啊!”脑袋里一阵电闪雷鸣后,我忽然间就想起了初中时学的《生理卫生》课,都怪当时太害臊,只顾难为情地把脑袋往桌底钻。反应过来的我向着河中心那滩小水洼冲去:“让我淹死算了!没脸见人了!” “好啦,好啦,点点,反正咱又不认识他!”花花帮我辫紧松散的头发“过几天你要升初三了,学习该很紧张了,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放羊了。” “没关系,等星期了,我照样在这里跟你们会合!”我急切地说。 “傻姑娘,俺俩总不能在这放一辈子羊啊,俺们商量好了,等你上高中后,就到南方打工去! “我也不上学了,咱们一块去!”我不假思索地说。 “那怎么行,”花花捏捏我的脸:“我们都不是学习的料,你不一样,人聪明又好看,要是考上大学的话,可真是飞出了一只金凤凰啦!” 我闷闷地坐在河堤的土坡上,又看见那个在小路上骑着单车的少年,没看到他的模样,只见他被风吹得飘飘的衣杉,瘦而长的背,很诗情画意地消失在太阳的余晖中。 可是,我真是没想到,此刻这个一脸得意的男生竟然是那个很诗情画意的少年! “哪有这样酬谢人的!真是没诚意!”男生哼了一声。看他无动于衷,我恼了:“喂,你这人,本来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指个路还不是举手之劳吗?难道还要好处费不成?” “好处费?这个建议不错!” “你----你----” “你什么你,快走吧,要迟到啦!”结果,他把我领到五班,结果我俩都迟到了,结果老班说:正好,你俩同桌吧! 不知道男生表情如何,我很是不甘地,像个受了气地小媳妇似的,敢怒不敢言地坐下。桌子不大,两人胳膊碰胳膊地看书,真是别扭。看着我俩的胳膊,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自己粉嫩浑圆的臂膀简直比白玉还晶莹剔透。而男生,让我想起奶奶讲的“黑白无常”的故事。很惋惜地想:“那么好看的男生,居然这样黑,太可惜了。” 老师点名时叫到同桌:“李长卿!”我有点发愣,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说过。可就是记不起来了。 下课的时候,我趴在桌子上养神呢,敲敲桌子:“我的外套呢?”“什么?”我没听明白。 “我说,我的外套呢?那次中考的时候借你的。” “啊”我一拍脑门,“不好意思,我忘家里啦。” “真不够意思,好心借给你,害的我等了大半天,结果你竟然熘了。还以为你害羞不敢见我了呢。”同桌恨恨地控诉。 一头扑在桌子上,老天啊,你睁睁眼吧,怎么两件出糗的事都让他碰到!雷神在哪啊,干脆噼了我吧! 不知道男生宿舍怎么样,反正女生宿舍,灯一熄,几个女孩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讨论某某班的男生学习好啦,某某班男生长得帅啦。最后讨论的结果,五班班长卢帅,学习最好,长得最帅。几乎可见上铺的海燕,做花痴状:“俺的白马王子出现了。么么”因为她一看见长得好看点的男生,都是那副德行! 第12页 “太无聊了,他帅不帅,请问跟咱有半毛钱的关系吗?”我忍不住了,清清嗓子说。 “就你整天放羊,放羊,被羊角牴坏的脑壳,情商指数零以下,在学校千万别说咱俩是一个村的啊,太丢人了。”玉香没好气地拍了蓝蓝一下,吓得我赶紧闭嘴,做熟睡状。心里却百转千回,不得其解。十六七岁,不大不小的年龄。记得邻桌买了一本带锁的日记本,很漂亮的封面。说以后记一些女孩家的小秘密,不怕被父母看到。 “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呀,还上锁?”皱皱眉。同桌李长卿白眼翻到天花板:“跟你智商相当于三岁小孩来说,简直是对牛弹琴!” 邻桌神神秘秘地勾住我脖子:“知道什么是雨季吗?”“不知道!”我实话实说。 “雨季就是说的咱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可以暗恋、喜欢一个人,甚至可以追求一个人。这些不算犯多大的错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这样子的经历。” 是吗?我若有所思地瞄了瞄同桌,下意识地”呸”了一声。 第 7 章 放学了,室友邀我去校门口的书屋租书,见她左一本琼瑶,又一本席绢地抱在怀里,于是很纳闷地问:“琼瑶是谁呀?席绢又是哪个?她们的书好看吗?” “老天爷!”室友夸张地把书撒了一地:“你是地球人不?天哪,难不成你老人家是从哪个朝代穿越而来?你问的这个蠢问题,就等同于美国人不知道柯林顿,香港人不知道刘德华。你咋活到现在的?平时不看书吗?” “没看过这样的啊,以前在家的时候,放了学不是做饭就是看弟弟妹妹,再不就是到河堤放羊。”我沮丧地回答。 “怪不得李长卿老喊你白痴呢,给,赶紧恶补一下,提高情商!”室友扔给我一本《席绢全集》,忙不迭地接住,屁颠屁颠地跟着结帐去了。 月末考试,按惯例,这十二个高二班打乱插班考,我们班与六班混合考,海燕不无嫉妒地说:“点点,你可有福了,你的同桌就是卢帅,你们千万别一见钟情啊,要不,俺咋办呢?”我还没来得及说啥, “就她那白痴样,谁会看上她?”李长卿斜睨的眼神让我很是愤懑。我生气地把脸扭到一边,唉,谁让咱欠了人家一人情债呢,害死人的英雄救美,哼! 第一科考物理,我都感觉平日里蛮秀气的眉毛几乎皱成了毛毛虫,很沮丧地望着窗外。一张小纸条出现在我面前:“你怎么不做题?” 我这才注意到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虽说是单眼皮,但是眼睛很大很有神,一副健康宝宝的模样,阳光帅气。此刻幽黑的眼眸正亮晶晶地看着我。嘆了口气,写到:“不会。”然后很悲催地在旁边画了个泪流满面的火柴人,咧着大嘴哭。卢帅笑了,右脸颊还有一酒窝若隐若现。接着写到:“那么,你抄我的吧!” “不!谢谢!本人宁愿抱着自己得来的零蛋哭,不愿看着抄来的100分笑!”卢帅笑意更深了,他一直盯着我脸上瞧,疑惑地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是不是不小心沾上墨汁了呢。 两天后,月考结束了,迎着阳光的他:“我叫卢帅,以后学习上有困难到五班找我。” “我知道你叫卢帅,我们班好多女生都崇拜你呢。”我舌头及时拐了个弯,把“暗恋”改成崇拜。 星期天,我正在寝室收拾衣服。“点点,有人找。”循声望去,竟然是春花!乐的差点栽进脸盆里:“花花,你咋想起上这来啦?想死我了!” “来给你送喜糖,我订婚了。”马春花手上的东西举了举。扭扭捏捏、一脸娇羞。 “真的?你那一位呢,咋不让我瞅瞅?” “长得太丑,拿不出门。”春花故作为难地说。 “说瞎话哩,你眼眶子多高啊!咦?小菊呢” 马春花撇撇嘴:“她呀,要当妈妈啦。”“什么?”我吃惊地睁大眼睛:“她啥时候结的婚,咋不说一声?” “结啥婚,她家里不同意,那男哩都43岁了。” “他很有钱?”书上都说了,那些有钱的老男人都喜欢小闺女。 “我呸!”马春花鄙夷地啐了声:“就一种地的,还带三拖油瓶!”我更不相信了。 “真的。”马春花茫然地望着远方的某处:“那个男人很老,甚至满脸地褶子,而且还爱赌钱,但是他很会哄人,你知道像我们这些个留守在家的孩子,是很渴望有人疼爱的。马小菊说她每月的那几天,那男人都会用搓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她开心男人陪她笑,不开心男人就逗她开心。小菊说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坨狗屎,她也嫁定了。 可是------我想说的是:一朵鲜花要是插在牛粪上,好赖还能给鲜花提供点养分。可是插到狗屎上---厌憎地挥挥手,熏死了,臭死了! 马春花走了。后来从她们村的同学口里得到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她其实还隐瞒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也曾经很喜欢那个大她26岁的男人!也许打小缺少父爱,也许她认为两个人孤独远不如互相取暖来的实惠。也许没那么多也许。 她和小菊都爱到男人家串门。男人原来是有老婆的,一个很温顺、老实的农村妇女。在一次从地里打农药回来,亲眼目睹了自家男人瘦啦吧唧的小身板,压在一个女孩身上。家里那张不堪重负的老床“嘎嘎”直响。 第13页 女人不哭不闹,就手掂起剩下的半瓶农药喝个干净!女人八岁的大儿子指着小菊说:“你是个坏女人,等俺长大了一定杀了你!” 那时,马春花打了个冷战,庆幸自己与那人还没到那地步。小菊的奶奶痛心疾首地抓住她:“你魔怔了吗,孩子,咱找啥样的人不好找,偏要跟这样的腌臜男人瞎混!”小菊平静地说:“俺怀了他的孩子,俺就得嫁他!” 小菊的父母连夜从外地赶来,她的母亲抡起地上的笤帚就打。小菊红着一双眼睛,疯了似的抓起菜刀:“你凭啥打俺?从俺三岁你就把俺扔家,俺今年快十八岁啦,你们来看过几次?你们以为寄点臭钱就完事了?钱是俺爹还是俺娘?俺啥时候换的奶牙你知道吗?俺下学晚了,被小混混堵在胡同口差点活不了,你在哪里?俺第一次来了月经,弄得裤子湿了一片,让同学们嘲笑,那时候你又在哪?这时候嫌丢人了?早干啥去了?你不认俺这样的闺女,俺还不稀罕你这样的娘呢,你就当从没生过俺这样的闺女,俺嫁他嫁定了,谁再拦,俺就死给她看!” 小菊的父母找那个男人闹了几次,无果,据说给那个男人要了四万块赔偿费,真的丢下小菊走了,并且扬言断绝母女关系。是啊!扔了这个让他们颜面尽失的女儿,他们好心安理得地在外面继续逍遥自在。我恨恨地想。 回到家里还没等停好自行车,小妹早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还抓着作业本,眼睛红红的: “姐姐,姐姐----” 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小妹一看到我,眉毛眼睛都在笑,脆生生一直喊姐姐。 我慌忙支好车子,小妹瘪着嘴:“小玲姐受伤了,一直在流血!婶婶又没在家----” “怎么会受伤呢,走,姐姐带你看小玲姐去!” 小玲是我三叔家的孩子,我们两家不再一条胡同,一路小跑到了他家门口,推开虚掩的大门,我喊了声小玲,没人答应。难道一个人去卫生所包扎去了?正想领着小妹去卫生所。 “点点姐----”虚弱的声音竟然从茅房里传来。我撇下小妹,急忙跑过去,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身下是----- “凑着爸妈不在家,晒了热水洗澡,谁知道洗着洗着,小腹一阵绞痛,就流血了。点点姐难道我得了不治之症吗?还是受了内伤?这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血?一直流一直流。我觉得快流干了。” 堂妹哭的稀里哗啦。我突然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蹲在那里惊恐万分、茫然失措的情景。我的眼睛有些热,我单手撑着膝盖,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不怕不怕,从今儿起,咱家小玲正式告别小屁孩,进入真正的少女时代啦。姐姐就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你等一下,姐姐去给你拿一样东西!” 帮她弄妥后,仔细端详了堂妹半天,“噗嗤”笑了:“小玲越来越俊俏了,长得跟电影明星挺像的呢!”帮她梳长到臀部的头发嘆了口气:“小玲,本来这事该婶婶教你的,可她跟你二伯母一样,只会骂人!咱是农村孩子,村村都是封建的,尤其是女孩家,更不能太随便的。以后无论在哪上学,都不能让其他男生搂抱啦,亲嘴啦,知道不?” “哎呀,姐姐,我还小呢,你都扯哪去啦?”羞得小玲钻进被窝捂住脑袋笑。我突然有些羡慕小玲了,最起码,她还有我这个堂姐,温柔的、耐心的告知她一些青春期的常识。而有多少农村女孩因为生理期,得到的是母亲简单粗暴的回答甚至无视。 我的没有童话的童年,我的并无肆无忌惮、飞扬的青春岁月,一併埋葬在不堪回首的过去。 有根刺扎在内心的最深处,一动伤筋动骨! 临近毕业,学霸们打了鸡血般啃书本做习题。就连去趟厕所都要背着单词。老师一直在吶喊:决定你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同学们今后是穿西装打领带坐轿车,还是打着赤膊、挽着裤腿穿着解放鞋在地里砸坷垃,就要见分晓。同学们加把劲啊! 无论平日里如何努力,灯自习后,女生们要是不八卦几句男生是很难睡着的。不知谁聊起了李长卿,突然在同学眼里一直很清高的女孩开口了。她说:你们谁也不要打李长卿的主意!因为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有一个当公安局副局长的妈妈! 她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室友们催促着:快说,快说! 她才清清嗓子讲了起来:在以前的学校里,至少在老师眼里,他不是个好学生,头发飘然的五彩缤纷,简直比开屏的孔雀还花哨!打架斗殴、从来不服老师的管教,甚至还交了很多小女朋友,来对抗父母对于他的疏忽和漠不关心!听说还有一个小女朋友怀孕了,被他妈妈出面摆平后,父母才慌了,但是已经晚了,在一次他把人几乎打伤致残后,花了一大笔钱,才了结。心灰意冷的父母把他下放到农村奶奶家。希望儿子能躲开那些个狐朋狗友,和那些打扮前卫的小女朋友 所有的叛逆在十六岁这一年戛然而止,他把那些奇装异服打包后仍在垃圾箱里,把那漂染的五彩头发还原为原有的黑色。他的父母为他的改变狂喜不已,又不敢问他为什么有如此可喜的变化,只好托大儿子旁敲侧击一番。才知道臭小子原来有心上人了,看样子,动真格的啦。虽然年龄小些,但总比以前表现好多了, 第14页 李长卿在为自己的斑斑劣迹感到惶恐。他不止一次跟大哥说过很后悔以前的所作所为!真是对那个为从谋面的女孩万分感谢!管他城里的还是农村的,只要儿子愿意,他们没啥说的,妈妈甚至还问儿子:“将来打算在哪里买房子?”没想到平时吊儿郎当的儿子这次竟扭扭捏捏地说:“看你未来儿媳的意思吧!” 室友说她跟李长卿住在一个小区,很不幸的又是一个单元!那小子混帐的时候是让人恨不得拿刀捅死才好,可是现在人完全变了,变得让她怀疑他根本不是他了。但是话说回来,再改变,你能把一张地图变回一张白纸吗?斑斑劣迹犹在,那个为他怀孕又流产的女孩,据说已经神经失常了,整天抱着个布偶喊囡囡------ 第8章 高考的时候,考生们都在哗哗的吊扇底下奋笔疾书,突然,小腹一痛,紧接着熟悉的痛感来袭,我伸手摸了摸裤子,湿的。我懵了。 课桌上试卷上的题如此陌生,我竟然再也没有把握做对一道考题! 结果可想而知,我落榜了。爸爸说这世上有坐轿的就有抬轿的,抬轿的总是比坐轿多!你真要是想上,咱在复习一年----- “算了,爸,复习也白费,因为课本改版了,跟我们学的有很大出入,反正我脑子也不好使,就让弟弟妹妹上学吧!我出去打工!” “他们几个才白费呢,还不如你学习好呢!”妈妈冷不丁来一句。 “我已经决定了,过几天去天津!” “这么远啊?”妈妈低下了头,出神地盯着手里未做好的鞋子。 离开家的那几天,我在爷爷奶奶家呆的时间最长。爷爷从来都是有什么好吃的,把所有的孙子孙女集中起来,喊着号子,挨边站好,然后报数,保证非常公平地每人一份,不偏不倚。而奶奶向来是把好吃的留给孙子们。我弟弟从小长得又机灵又好看,当然是收到好处最多的一个。 听老一辈的说,奶奶是姜庄一地主家的闺女,虽说后来土地充公,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大傢伙还在为有一身的卡布的衣服欣喜若狂时,奶奶他们家已经换上的确良了。他们村里她们家的房子还是姜庄数一数二的青砖高门楼瓦房。 当时我们村号称什么“小上海”别的村都在土里刨食时,我们村开起了大染坊,60年代几乎家家都买了金鹿或者凤凰自行车(那时候叫洋车子)爷爷骑着崭新的大金鹿自行车驮着染布遛乡售卖。来到一处最气派的房子前,一个小老太扯了一丈四匹经的花布,掏兜时一看布票不够,赶紧回头招呼闺女把家里剩下的布票拿来。然后我奶奶就踮着三寸金莲款款而来,然后我爷爷就看呆了、看痴了。自行车倒地,车把砸在脚面上都没察觉。再然后,爷爷用那肿的跟馒头似的大脚瞪着自行车回到家,就缠着太爷爷托媒婆提亲,彼时爷爷刚满18岁。无论个中多少波折,我爷爷总算把奶奶娶回家了。 身为农民媳妇,据说,这辈子奶奶就下了3次地,第一次是秋天给棉花打花叉,本来是修理多余的枝桠,结果把刚有骨朵的棉花给噼了下来,气的太奶奶跳着小脚骂爷爷。(没法,爷爷当着全家的面郑重交代:任何人不许为难他媳妇!否则他就当兵打越南去!) 第二次下地割麦,镰刀把刚出土的玉米苗一块削了去,第三次刨地瓜,奶奶自告奋勇拿起抓钩,统共刨了十几棵,那地瓜没一块囫囵个的,通通惨遭分尸!把太奶奶心疼的哟,从那,就再也没让奶奶下过地。 直到有了大伯爸爸他们弟兄四个,也从没有让爷爷奶奶给干过地里活。可以说,奶奶是农村老太太最享福的一个了。她老人家也很会保养,快70岁的人了,虽然从来没有擦脂抹过粉,但皮肤白皙,圆圆的脸上,就像瓷器有了裂纹,虽然有遗憾但仍是美的。奶奶做饭的时候,只要打蛋花,她就会把蛋壳里残存的蛋清,抹在手背上、脸上。见我发愣地望着她,咧嘴一笑:“看啥看,你这丫头,要不是我从小教育你,让你用淘米水洗脸,就你娘那黄脸膛,咋能生出你这么白净的闺女。 奶奶从来不贊成花钱买那些雪花膏什么向,在她看来就是花冤枉钱来祸祸自己的脸, 据我没出五服的尖脚大娘八卦:我奶奶当初是对我娘各种嫌弃,当初奶奶替我爹看上一个她娘家邻村的姑娘,上过初小,可我爹嫌弃她身子矮小,说句话跟蚊子哼哼似的,一点也不爽快。(实际上人家姑娘,家里哥五个,老生闺女一个,一大家子娇的跟什么似的,老爹太愚笨,不懂得那是人家说话娇滴滴而已!)偏生看上比他大三岁的我娘!老爹说:老话里说女大三抱金砖,没跑的,谁知道我娘年龄大脾气更大,只要老爹惹着她,她敢拍他一板砖!估计老爹肠子偶读悔青了。金砖没抱成,板砖却没少挨! 我尖脚大娘只比奶奶小几岁,我堂大伯比我爷爷又大上几岁。又据说:我尖脚大娘的三寸金莲可是在那个年代最最标准的。我跟堂姐曾经趴在她家的土墙上,看过她洗脚,一圈圈解开长长的裹脚布,露出裂口粽子般的小脚!不好看不说,还挺吓人。尖脚大娘说:啥三寸金莲,还不是因为家里太穷,怕这些赔钱闺女吃的太多,四岁上就裹了脚,裹了脚就不能往外跑,天天搁家里呆着吃的少啊。一年年得省多少粮食? 我和堂姐摸摸撑的滚瓜熘圆的肚子。暗自庆幸:幸亏没生在那个年代啊。 第15页 从那,我奶奶只要掂起拐杖打我的时候,我总乐陶陶地跑到她跟前,认她打。奶奶倒不打了,只是伸手朝我脑门上一拍,笑嘻嘻地对爷爷说:“这么多丫头片子,也就属点点最称心了!” 这些孙女里面,也就我能耐心的搬个凳子,陪着她在院里晒晒太阳,唠唠嗑,讲她们村皇姑坟的由来和姜和尚飞毛脚的事迹。 奶奶的拐杖只是个摆设,是她远在长春的闺女寄回来的。当时奶奶身姿还很挺拔,同样的小脚老太太,奶奶走路的姿势却非常优雅,对,优雅!这是我每次看到奶奶时脑海里就会蹦出在电视剧里听到的字眼! 我也会狗腿地拍马:“奶奶,奶奶,这时您疼我,等我长大了,我疼您,带着您去坐火车,坐飞机去长春看大姑-----” 我记不起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到底是几岁,可是,当我第一次出远门,真正离开家的时候,突然间就发现:我那美丽优雅的奶奶,怎么需要拄着拐杖走路了?而爷爷也真的成了别家小孩子口里喊的“白鬍子老爷爷”了。 临走的前一天,奶奶拉着我的手说:“丫头啊,出去了千万不要学你大姑,一走十几年不回来!奶奶可在没有十几年的活头了。 我说天津离咱家可比长春近多了,坐一天的车就能回来。不管咋地,孙女我逢假就回。您老就搅好疙瘩汤等着我。 我正跟奶奶说话的功夫,弟弟气喘吁吁地跑来:“姐-----姐姐,恁同学-----恁同学来找恁,咱妈跟咱爸赶集该回来了------二姐让俺喊你赶紧----回家!” 同学?什么同学? 弟弟一屁股坐在奶奶家门槛上,撩起衣服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知不道,反正是个男的----” 男的?我心里咯噔一声,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让男同学来找过我,就算是一个村的都没有!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找我家来的?是他想死还是不想让我活了?要是被我妈妈看到,就算浑身上下都是嘴我也说不清了。 怀揣着快要跳出来的小心脏,由于我家跟奶奶家是两个胡同,其实就隔一条路,为了走捷径,冲出奶奶家的门,一急之下,双手攀住我家的墙头,俩脚一蹬就窜了上去。因为用力过猛,差点一头栽下去。吓得我妈呀一声,骑在墙头上。 听到动静,最先从堂屋里出来的不是我爸也不是我妈,而是一个穿着浅灰色衬衣的男孩。蓬松松的头发,一颤一颤的,如同我的心脏一样。 “李----李长卿?”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孟点点,你是不是有多动症啊,放着好好的道路不走,还爬墙头!”李长卿迎着阳光,眯缝着眼睛,朝我张开手臂。我顶讨厌他那一口齐刷刷白生生的牙齿,太过完美跟假牙似的! “你来做什么?”我承认,我说话的口气很沖,我面对他的时候,莫名的就心情不好。 “你确定不复读了吗?”他问。 “确定,以及十二万分的肯定,我跟以前的同学说好了,明天就去天津奔她去!好了,你也问完了,你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孟点点,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好意思,没想到让你看出来了!”我腿一偏从墙上跳下来,推开他试图扶我的双手:“我孟点点对异性向来没好感!” “你要是真不打算上学了,我就让我妈托媒人提亲了!” “提亲?谁?”莫名其妙简直是,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孟点点,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也不上学了----”他突兀地这句话,把我惊得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李长卿,你没病吧?”我下意识想去摸他的额头,可是望着比我高出一个头顶的他,又缩回手去。 “堂堂公安局长的儿子,喜欢一个村姑?你相信吗?” 他说孟点点,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从你在河筒子里放羊抓住我车子的时候,我就喜欢了,真的------” 我笑了:李长卿,就算你喜欢我,难道法律上有哪条规定,我就必须喜欢你吗?”我摩挲着手腕上那道丑陋的伤疤:“你知道这儿为什么有一道疤吗?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我问过你,可你不说!还骂了我!” “李长卿,这道疤呢是我在初三毕业的时候,留的纪念,因为一个男同学写信寄到我家里,我受不了我妈的辱骂,割腕自杀留下的,当然割腕前我也喝过农药-----我妈就因为一封信把我害成这样,你想,等她一会回来,看到一个男孩在家里,她会怎么想?我又会怎么说?李长卿,你来告诉我,这次我该选择什么工具来自杀呢?我又如何不再留下这丑陋的疤痕而痛快死掉呢。” 第 9 章 对于李长卿,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就像一粒石子投向我死气沉沉的心湖,激起阵阵涟漪,在我还没确定是不是喜欢上他时,他的光辉事迹如同一兜子凉水,噼头盖脸迎面浇来,扑灭了我隐隐要蹿起的小火苗。再次面对他时,已经心如死灰,哪里还能燃的起来。 此时此刻,我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感受,只想让他快快从我家里消失,尤其是看到弟弟妹妹站在大门口,慌慌张张眺望着南北方向,不亚于抗战电视剧中,鬼子进村时,儿童团站在村口放哨时的情景。我脸上火辣辣的,就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经过那件事后,不要说我,就连弟弟妹妹都成了惊弓之鸟。 第16页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多好的女孩,我不善良,我心肠硬的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尤其是,我说起难听的话来,完全得自母亲的真传。就算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又如何? 我说:李长卿,就凭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迹,好人家的女孩谁敢喜欢你,在我认为拉拉手都是一辈子了,你已经把别的女孩弄怀孕了。我就算一辈子找不到男人,也绝不会跟你这样下流的人在一起!”趁李长卿呆愣的功夫,往外推搡他:“赶紧走,再见,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我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击他,让他不再对我有那种想法。看着他面如死灰离去,我放心了。 谁知道第二天我在车站等车的时候,他竟然又出现在我面前,脑袋上胳膊上,都缠着绷带,如果不是他喊我,我真的没有认出来。 “李长卿,你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昨天从我家走的时候被车------ “这些不重要,孟点点,我必须告诉你,关于你说的------”李长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说的那个女孩怀孕的事,我来澄清一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这件事跟我有责任,可我根本就没有-----她是自己跑外面玩去了,被社会上的小混混给------” “李长卿,你是什么样的人,跟我没关系,你再这样咱俩连同学都没得做------”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被一个包裹的奇形怪状的男孩纠缠,这回头率不高才怪!忍不住扶额。好在车快开了,望着他狼狈的样子,终于不忍心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我拍拍他的手臂:“你不是考上武汉大学了嘛,该干嘛干嘛去,学校里多的是如花似玉的女孩,不要说我们不是恋人关系,就算是,到时候你也会后悔的,我当然更后悔喽,没见这离婚率蹭蹭上涨吗?唉,我们都还小,二十五岁之前还是不要考虑这种问题------” “我不上了还不行吗!”他急忙说。 “不行!李长卿,你这么想出一出是一出冲动性格,很不好,要不我们来个三年之约吧,三年后我正好23岁,如果到时候我们都单身,可以试试------” “真的?”他的眼睛霎时亮了许多。 “当然---真的” 当我坐上车的时候,靠在玻璃窗前,望着站台上的李长卿,我突然眼睛热热的。努力眨了很多次,才把久违的泪水憋回去。 他在同学们眼里是一个矛盾体存在,表面上,嘴里诋毁着李长卿,而实际上,就算明明知道他的诸多花边新闻,还有那么多女生前仆后继追随。永远雪白的衬衫,甚至衣领都是雪白的,这在当时男生堆里是少见的,几乎没有。很多男生大概一个星期都不待洗头的,曾经我问我们班学霸问题的时候,我憋气憋的差点晕过去,那个学霸头发上的脑油味,和脚臭味,我相信,他们寝室里估计连耗子都不能生存。 可是跟李长卿同桌半年,他的发永远清清爽爽、他身上永远散发着好闻的,类似于柠檬的味道。漂亮健康的脸上连个青春痘都没有,这让后排那个整天书本里夹着小镜子,老师在黑板上奋笔疾书、她就趴在课桌上挤痘痘,“战痘”了两个星期后,小脸上都是坑坑洼洼的战绩。她看李长卿的眼神不是脉脉含情也不是暗送秋波,而是恨不得手里凭空多一把无形的利器,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把他那张桃花脸划个稀巴烂! 这是我们班唯一一个不为他动心的女孩,呃,不对还得算上唯二的我。 李长卿的成绩不好不坏,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认认真真听过一堂课,无论上什么课,他的课本里永远藏着一本小说,不是《鬼吹灯》就是《心惶惶》,反正除了恐怖就是恐怖,有一次他大力推荐我看《蓝骷髅》,结果我看了没几张就噩梦连连,气的我好几天没跟他说话,还把那本书当着他的面撕烂了! 我想不通他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女生,班里的“林妹妹”,老师一让她站起来回答问题,势必用小手掩着嘴巴,娇羞地笑笑,小脸红扑扑的、声音柔弱无比,“林妹妹”是学过古典舞的,可以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据说暗地里,班里的男生打满鸡血般嗷嗷叫着,热血沸腾地宣誓以保护“林妹妹”为己任。 我跟她完全不一样,我是琴棋书画样样稀松,说句好听的,也就是七窍通了六窍唯有一窍不通而已!甚至可以说,我也就除了长的像个女孩罢了,只要能动手的绝对不跟人瞎吵吵,学校里每年的运动会,我包揽了几乎所有的第一名:冬季越野赛,2000人参加,我第一,一分钟快速跳绳,女孩子嫌跟我在一块比不公平,强烈要求把我分到男生组里面,结果,我一分钟260下,比第二名多了40个。凤香说我简直不是女人!呃,女孩------ 也就是说,凡是遇到动脑子的,我基本上都是溃不成军,而拼体力,我是全校无敌了。不过,有一点,让她们还是比较钦羡的,运动场上生龙活虎的我,条个倒是蛮少女的。小腿线条纤细,浑身上下基本没有多余的废肉,不像体育生,肌肉发达的,小腿肚子上像是绑着个小铅球,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 总之,只要不说话,我坐在教室里,还像比较温文尔雅的,只要别惹着我。惹着我的男生,我都是直接把他们的书本掀翻,随即再暴揍一顿!因此上,不要说什么在17岁的那个雨季,就算在18岁的花季,我连张男生写的小纸条都没收到过,班里长相稍稍好看一些的,哪个不是拎起课本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掉出几张小纸条来,而我,即便把书本抖烂,掉下的也只是烂掉的课本而已,想想还真是悲哀。 第17页 我如此的不淑女,不温柔,打起人来快准狠!走起路来风风火火闯九州的气势,碾压了一干黑天白夜只知道学习、文质彬彬、瘦弱无比的男生的心!真不知道是我的悲哀,还是他们的悲哀。 可是毕业了才知道,竟然还有男生,一个不知道挨了我多少拳头、不知死活的喜欢我,甚至要娶我,这让我沉睡的少女心 ,渐渐甦醒了。 再怎么样,我也是个女孩子,女孩子的虚荣心是天生的,我纯真的儿童时期,自己攒钱买红绸布绑小辫子,摘了夹竹桃花,掺上白矾捣碎,再扯些梅豆叶把指甲包住,第二天剥掉,就能看到鲜艷红润的指甲----那些场景又活了过来,在我眼前晃过,一遍又一遍。一转眼,我竟然快二十岁了! 火车缓缓开动了,我揉揉眼睛,目光再次转向李长卿,突然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女人,正试图拉走李长卿,李长卿倔强地望着火车的方向。我冲动地拉开车窗,有些贪婪地望着他狼狈却不失英俊的面孔。我知道,我跟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的母亲所谓的公安局副局长,我是见过的,不但见过,她还单独找过我。 她找我的目的,不是电影电视剧里的某些桥段,甩出一张银行卡或者,逼着离开什么的。她只是居高临下,上下打量了我两眼,然后笑了笑,我不确定是冷笑还是嘲笑。她说:我是李长卿的妈妈。 我哦了一声,满脸疑惑:“今天星期天,李长卿不是回家了吗?我只是他同桌,你找他恐怕得问问他寝室的室友。” 她比我更疑惑:“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我:“为什么?我一没抢劫二没犯法,我还真不知道你找我为什么?噢,难不成因为我不想跟他同桌了,你想把我抓起来?” 这回,她是实打实的笑了,眉宇间都柔和了不少:“你想像力挺丰富的,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这几年来,令我儿子大改变的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女孩-----” “阿姨,恐怕您找错人了吧,我跟李长卿才认识不到半年!”恰好有同学喊我,让我帮她把被褥搭在铁丝上。我应了一声,对她说:“阿姨,您肯定找错人了,我真的跟您儿子不熟,要不,您再问问李长卿,到底是谁-------对不起,我得走了------” 这个小插曲我没有跟李长卿提起过,也根本懒得张嘴。如果真的是李长卿所说,我在河筒子里放羊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我,确实已经几年了。我摇摇头,暗自觉得好笑:孟点点啊孟点点,人贵有自知之明,就沖你那时梳着着土里土气的辫子,穿着妈妈给做的花布衫,人家一个城里人能看上你?你以为你是月宫里的嫦娥吗? 他妈妈最后跟我说的话是:“虽然他们家里人都不满意,毕竟一个农村媳妇-----但是为了儿子,她可以做出让步!试着------” “阿姨,这话你不用跟我说,也说不着,因为我根本不是你儿子喜欢的人!” 凭什么看不起农村人?农村人怎么了?你们这些城里人难道是喝西北风长大的不成?没有我们这些农村人养活,你们一天也活不成! 当然这话,我没敢说出口,毕竟人家是公安局副局长嘛,当室友说有个公安局的找我时,把我吓得差点被门前子绊倒,脑子李迅速过了一遍:确定没有把任何一个同学打成内伤后,才鼓足勇气出去的。 我对这身衣服是由衷地充满了敬畏之心的。只是灯自习后,我倒挺羡慕那个让李长卿为之改变的女孩的。毕竟那个清高的室友也曾经说过,李长卿真心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咣当-----咣当------”在列车轻微的颠簸中,我闭上了眼睛,等我睡醒一觉后,打开放在小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水。 “小姨------”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自对面传来。 第 10 章 听同学讲,从县城到天津经过十几个小站,我揉揉发麻的胳膊腿,睡眼朦胧中,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家三口,小丫头还被年轻妈妈抱着。胖嘟嘟的,白生生的小胳膊,就像藕节一样,手腕上戴着对银手镯,很讨人喜欢。 “小姨!”见我望向她,小丫头咧嘴笑了,露出粉红的牙床,和几颗糯米似的牙齿。 “这孩子,看到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都叫小姨。不能叫小姨,叫姐姐才对-----”年轻的妈妈笑着跟女儿说。眼睛却望着我。听口音很蛮,不像是周边县市的 “哦-----没什么,叫什么都一样!”其实吧,我还是很喜欢小孩喊我姐姐的,感觉一升到“姨”字辈,一下子就老了许多。 “小姨,吃糖!”小手里高举着一个棒棒糖,奋力朝我伸着。我笑着摇头:“小姨,不吃!你吃吧!”我对小孩子向来没有免疫力,如果不是奶奶叮嘱:不要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也不要随便给生人东西吃,因为人家还怕你下药呢------警醒着点,坏人额头上又没写着“坏人”俩字。提防着点还是好的。我哼着嗯着,心里很不为意: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坏人呢。我一个穷学生要钱没有,要命也不值钱。 年轻的小夫妻很热情,一路上跟我唠着家里的琐碎事。我手捧着水杯,全程没怎么说话,山东人说话,落地能砸个坑,跟年轻妈妈泉水叮咚般的嗓音,真应了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只是微笑着,象徵性地点头。听着播报员说下一站到了某某地,耳朵轰呜没听清楚,过了一会儿,脑袋有些沉,想必是第一次坐长途车,太疲劳了。歉意地对他们笑笑想靠在椅背上再睡一会,可当我微微闭上眼睛,其实还没完全闭上时,我竟然看到他们两人相视一笑,男子嘴里吐出三个字,虽然没出声,但从口型上,他在说:“又一个!” 第18页 女子兴奋地有些得意忘形,望向我的目光带着贪婪和阴毒。随及她亲了一下小女孩:“都是宝贝的功劳!”声音虽小,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慌得忽地站起来,对面的两人像是受到惊吓,紧跟着站起来。 “妹妹,都是姐姐不好,不该骂你,快跟姐姐回家吧。娃娃,赶紧叫小姨!” “小姨!”女孩依旧的小奶音,但此刻听到耳里无比的恐怖。谁是你妹妹!哪个又是你小姨,我惊恐着,慌乱着,愤怒着,我想骂他们,我想大喝一声,揭穿他们的阴谋,可嗓子像是喝了辣椒水刺痛无比!就连呼吸都是痛的。摇摇欲坠的身子随时会倒在地上。后果我不敢想像! 我捞起自己的背包,扶着椅背,摇摇晃晃地往车厢一头走去,眩晕感一波又一波袭来,恐惧让我的脑子瞬间清醒,可我知道,说不准下一秒,我就会一头栽在地上,说不定这车上还有他们的同伙,我不能跟他们大吵大叫,我得留着力气,遇到可靠的人才可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为了保持清醒,我紧紧咬住下唇,疼!这是一种让我精神为之亢奋的疼! “这孩子,一不高兴就离家出走,爹妈年纪大,害的我们一家三口走一步跟一步。娃娃快喊小姨,说我们回家吧!”那个该死的女人大声说着。 “我不认识他们,请帮我报警!”忍着喉咙的疼痛,我大声呼救,声音嘶哑无比。可看到的是一张张冷漠、事不关己的脸! “唉,现在的小姑娘,性子执拗的很,你这当姐姐的也不能太惯着她!” “就是,就是,赶紧把姑娘弄家走,外面世道多乱啊,学坏了可了不得!”周围一片附和声,也不知道是乘客还是他们的同伙从中搅和。 跟这些人呼救?还是省省吧,乘务员呢?难道连乘警也没有?怎么没看到一个穿铁路制服的?每踩一步,就像踩在棉花团上,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我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痛让我清醒了许多。 “小妹,前面咱们就下车了,不要再到处跑了!”男子拉住我的手,我拼命甩开,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子。 “不能倒!千万不能倒!”我心里面跟自己打气,同时又狠狠掐了把大腿。突然,我看见前面一抹绿色身影。而且这抹身影越来越近,堂哥!是堂哥来救我了!这个发现让我一阵狂喜,而这突加其来的狂喜,差点让我晕了过去。晃晃头,也不知道哪来的神力,一把推倒紧跟着我的弔子,双腿充满了力气,趁着这股力量,离堂哥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在又一波更厉害的眩晕感到来前,我奋力一扑,抓住了他的衣服,缓缓下滑,我哑着嗓子沖他喊道:“哥,救我!”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的我,坠入一片黑暗中。 等我张开眼睛,首先看到“警民一家亲”五个打字!悬着的心放下来,我,得救了。 “小妹妹你可醒了,那位兵哥都等急了!”我折起身子,发现躺在一个长沙发上。一个小警察满脸关切地跟我说话。 “我哥呢!”我急忙问。 “你哥?哎哟喂,这是什么哥哥,竟然差点让人贩子把自己妹子拐跑了!不过下手也够狠的,那个男人犯子胳膊都让他打折了,刚录完口供。” “兵哥,兵哥,你妹妹醒了!”小警察隔着窗户朝外面嚷。 “嗒嗒嗒-----”清晰有力的脚步声在门口站定后,只听得房门一响。我兴奋地朝他扑去: “哥,你怎么在车上!” 我张牙舞爪朝他扑去,当我看到他的脸时,就像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生生站住脚,嘴巴干张着,却尴尬地说不出话来了。一支脚还在半空悬着。 我堂哥当了8年兵,每每回家探亲,小身板挺拔的就像是一棵小白杨,因为堂哥待我极好,每次回来,我堂姐有什么,他必定也短不了我去。小时候堂姐还为此跟我干仗,跟堂哥生气,可堂哥依旧对我俩一视同仁。 所以,每每看到穿军装的尤其是身材差不多的。我都特别激动,激动的不经大脑思考地,脆生生、乐陶陶地喊声哥!当然,有时候免不了认错,那有什么,反正我脸皮厚,嘻嘻一笑就过去了,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只是可惜,当他结婚后,心里眼里只有老婆大人,堂姐都靠边站了,更不要说我了,听着堂姐一遍遍控诉堂哥娶了媳妇忘了亲妹子的种种恶行,心理平衡极了。 可是我站在那里,看着他瓦亮瓦亮的皮鞋一步步走到我眼前,他根本不是我堂哥,我堂哥个头本也不矮,可他更高。我165的个头好像只到他领口的第二颗纽扣! 那是一张不同于李长卿等男同学稚气的脸!也不是我堂哥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可是他的脸也是稜角分明,五官立体。右侧嘴角上方有块伤疤,可是仍那么的------那么的-----我无法形容,只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不好意思了。脸发烫心狂跳,娇羞!对!这就叫娇羞吧,天知道,刚刚经历了噩梦般的逃离后,居然还有心情研究娇羞这个词语。可是,我的脸真的烫的厉害,估计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吧。 “怎么不说话了?”他吐出的气息落在我头顶上,痒痒的,只想用手挠挠才好。可他的手分明覆在我头上,片刻又落在我肩上:“去天津?” “啊?”我像个傻瓜一样呆呆地望着他。 第19页 “我怎么觉得你们不是兄妹啊?”小警察冷不丁来一句。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终于忍不住挠了挠头发,但一想到在人眼皮底下挠头太不淑女,于是改为扯住鬓角的碎发,于是乱扯一通,渐渐地手足无措起来:“我哥就是当兵的,我----我一时眼盲------” “原来如此,不过,错的好!要不是你揪住人家兵哥的衣服不放,没准就让他们弄走了,要知道你们刚好在车门口,火车还有三两分钟就在小站停下了,把你拖下车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我后怕地拍拍心口“谢天谢地!” “嗨-----甭谢天谢地了,还是谢谢这位兵哥哥吧。你呀,幸亏机灵,看看录的口供,据那两口子交代,你是唯一一个能够从这种迷药中逃脱的一个!厉害呀!小小年纪怎么做到的!” “呵呵-----我就是一个劲儿掐自己,一疼就清醒些了----”我依旧很娇羞,干笑着:“我有些找不到北了,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他低头望着我,薄薄的单眼皮,咦?眼睛怎么红红的。 “去天津?”他又问。这回我完全听清楚了,神经智地大声应了声“是!上校……哥!” 小警察和兵哥一愣都乐了:“还挺有见识的!” “那当然,这辈子就喜欢当兵的!”老天,一定是鬼上身了,这种白痴的话,一定不是我说的。 第11章 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说过如此张狂不矜持的话?小警察看我和兵哥的眼神好像多了些深意。一直眯着眼睛笑。笑得我浑身发毛。 “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说,我爸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我哥也当过兵,我这辈子就喜欢------”我嘞老天爷,难道喜欢这俩字就那么好听,那么顺口,以至于不经大脑张嘴就来。 “哎呀,反正意思不是你们想像的那个意思,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啊!”说着话,四处张望:“我的背包呢,完了,不会落火车上吧,完了完了我的身份证我的------” “你的包不就在你的背上背着吗?哈哈------小姑娘,你是不是害羞啦?”我就觉得这个警察咋这么让人讨厌呢。 “谁小姑娘,我今年都19岁了,再过1个半月就过20岁生日!你才是小警察呢!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呵呵-----小姑娘,他可不是小警察,他今年都三十多岁了------”一位警察叔叔端着个饭盒进来,笑呵呵地说道。 那位少尉同志伸手跟警察叔叔道别,两人一阵寒暄后,兵哥望住我:“走吧!” “我们一起走?” “你以为呢,要不是为了等你醒来,人家早走了!”三十多岁的小警察又多嘴。 我却再也不敢乱说话,生怕一不留神又说出有损我窈窕淑女形象的不利话语。等我们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们怎么走啊?这么晚估计没有车了------对不起,都因为我”我理着背包带子,不无沮丧地说,同时又有些内疚,毕竟是自己害的人家也晚点了。不是说军纪如山吗?万一受到惩罚-----吓得我一激灵 “这里离天津挺近了,不会误事的-----” “那个----上慰------” “叫我聂元峰就好!”他打断我的话:“听你叫的真别扭!”刚行至马路旁,还没下马路牙子,一辆黑色轿车忽地停在我们身旁,把我吓得急忙往他身后一站。他轻声一笑:“别怕,是我战友的车!” 正说着,车窗缓缓摇下来,露出一张红通通的脸:“峰哥,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喝了点酒,只好找了哥们代驾来接你------没晚吧?哟,这位是不是未来的嫂子?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小了吧?好像未成年-----” “你才未成年!”今天这是怎么了?第二个人说我小了,真郁闷! “别瞎说,这是我小妹-----”他帮我打开车门,一手按着我头顶,一手扶着我坐进去。 “峰哥,咱小妹不是已经------” “我觉得她又回来了----”聂元峰随即坐在我右侧。两人说的这是什么莫名其妙。 “冯奎,谢谢你能及时赶来,要不是我明天要去北京学习------” “峰哥,你好不容易用上弟弟一次,啥也不用说!三年战友,一辈子的好兄弟!开车吧。” 这辈子第一次做小轿车的我,晕的天昏地转、吐得五脏庙里空空如也。晕车的感觉简直是生不如死! 昏昏沉沉中,身边的人一直在拍我的背部,一直用不知道是手帕还是手纸,擦拭我的额头,我汗津津的脸颊。这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过的感受,记不清有多久,生病了,一个人去医院打针买药,有一次病的厉害,我自己跑到村里的卫生室输液,那天人很多,连走廊里都是坐着马扎输液的人们。 好像那次是重感冒,在输液过程中我睡着了。等我醒来早已经回血了,望着输液管里的献血,惊得我出了一身汗,回家的路上,觉得走路都轻飘飘的,那时在想:幸亏醒来了,万一-----我有可能是第一个被抽干血而死亡的病人吧。 上火,牙疼的不能吃饭,我跟妈妈说:牙疼的受不了。我妈哦了一声,转过身去,接着她每日里的忙忙叨叨。 第20页 我弟弟每次馋嘴的时候,总说这里不舒服那里不好受,爸妈想着法儿给弟弟弄吃的,买上各种各样的零食。而我,因牙疼而脸颊肿的像是塞了个肉包子的时候,她只是哦了一声。那时候我在想:这辈子不绝对不对任何人说“哦”,这是一个多么冷血的字眼!听着犹如万箭穿心!还是奶奶用土方治好了我的牙痛病!不能回忆,回忆里没有多少温暖,只有悲凉。只有哀伤! 我贪婪的享受着那双手带给我的感动和温暖。不是我对陌生人失了警惕之心。现在,他在我心里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从小一直心心念念喜欢的职业!军人!多么神圣而伟大的职业啊! 百感交集的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一滴滴滚烫的,落在他手心。 “小妹-----”灼急而关切的声音:“冯奎你们看着点路边,看有没有药店,去买点晕车药-----” “峰哥,咱这是抄的近路,用不了十分钟就到北辰区了----” 我一听北辰立马精神了些许:“我就是要在那里下车,那里是不是有个钢铁厂?我同学说一般都知道那个地方------” “当然知道!天钢嘛!小妹妹在那里上班啊?这么小怎么没上学------” “脑子笨,没考上!”我原本理直气壮的回答,因了有气无力倒显得语气有些凝噎。 “嗨-----没考上大学的多啦,难道都是脑子笨的问题嘛,不过你倒很坦诚!”叫冯奎的话锋一转:“峰哥,这次回去是不是该把终身大事考虑一下了,二十六七,也不小了,我儿子都上託儿所了------” “忙!没时间!” “你就推吧,有啥忙的,咱哥几个都给你介绍不少了吧?啥职业的都有,结果你一个都没瞧上-----” “不用替我装点门面了,是我脸上的伤疤太吓人了----” “真的,她们都说了,相亲的时候,你太冷漠了,让她们自尊心受到打击---再说了,这点伤疤怎么啦?是不是小妹?”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得提到我,我急忙表态:“就是,我这么没见过市面,第一次踏出校门的学生,都没觉得难看,她们应该都是成年人了,真要是这样认为也太矫情了吧!反正比我们学校的男生好看!” “哈哈------怎么样?峰哥,是你想多了吧?” “好吧,等回去继续相亲!”兵哥嘆了口气:“你不晕车了吗?” “别提醒我,本来被你们的话题吸引了,都忘记晕车这茬了,哎哟------晕晕----” “哈哈------钢厂的大门到了,先别晕了。”冯奎笑着把车玻璃放下来:“哟,是不是你同学接你呢,看着跟你年龄差不多----” 聂元峰把我扶起来,打开车门,我一眼看到在厂门团团转着的马春花,只喊了一声:“花花------”泪水说来就来,差点哭出声来。我今天泪腺发达的有些反常。脚一着地,腿软的要站不住了。幸亏聂元峰及时搀住我,马春花一迟疑,待看到是我时,撒腿跑过来:“点点,咋回事?不是下午3点的车吗?咋8点才到?” “花花,一言难尽,等回去我再跟你好好说。快把行李拿下来!” 我懊恼地一拍头:“坏了,我被子忘车上了!” “你呀,和以前一样,丢三落四!别价啥时候把自个弄丢了!”马春花一戳我脑门:“今晚上咱将就一下,跟我睡去吧----” “餵-----你乱说什么实话呀-----”同着几个异性在场,我真想捂住她的嘴巴。 “我帮你买----” “不用了!现在天还热着呢,也用不着,”我扯住他的衣袖,同时望向车里那个一直在笑不止的人:“真是麻烦你了,还有----我叫你奎哥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有这么漂亮的小妹,我高兴都高兴不过来呢。好了,人也送到了,峰哥咱们也赶紧的吧。” 我心里一抽搐,竟然有些难过起来。不过女孩子的矜持,我晃晃脑袋,强笑着对聂元峰说: “哥,你要是相亲成功了,一定要给我送喜糖来啊!我叫孟点点,孟子的孟,小雨点的点-----” “想吃的话,我现在就给你买去!”他拍拍我的头,然后从兜里挑出纸笔,刷刷写了几行字,递到我手里:“我的地址和电话!”我立马攥在手里。扭扭捏捏地:“那-----我真要找你,你会不会不认识我了?” “怎么可能!你是我小妹啊!快回吧,好好休息!嗯!” “兵哥,兵哥,我们宿舍很好找,喏,就在那棵梧桐树旁边的平房,第一排第一个就是!”马春花热情地替我周旋:“我就知道,我们点点这丫头,不会老倒霉的-------”呃,你个大嘴巴该不会把我落榜的真相抖落出来吧。 马春花揽着我的肩膀往员工宿舍走去:“看你小脸蜡黄蜡黄的,一定受了老鼻子罪了!呀,咱们光顾着回来,也没跟人家客气客气,怎么着也得请人家吃顿饭吧!” “我刚才想说来着,可一想到口袋里没有几个钱-----寻思着也别跟人家来虚的了!我也不会说客套话!” “我有啊!” “那也总不能一来就朝你借钱哪,等我上班后,挣的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都拿出来,请他们吃饭!” 第21页 宿舍里很干净,房间又宽敞,上下铺六个床,春花说,上铺就是放行李的地方,一共就六个人! 她把我扶到她的床铺上:“饿不饿?要不,我给你煮碗面?” “什么也不想吃,就想睡觉!” “那行,我给你打壶热水,烫烫脚再睡!” “谢谢花花!” “少跟我客套!咱俩谁跟谁啊!” 烫好脚,刚扯过薄被准备睡觉,突然听到敲门声,马春花趿拉着拖鞋跑去开门。 “我从外面回来,刚好有个军人抱着这些东西,让我送到你们屋来!” “ 第12章 马春花从她手里接过来,往我跟前一放,哗啦啦掉出来卡通的牙缸牙刷、洗发水什么的。“从实招来吧,你和那个兵哥哥到底是啥关系?” 我顾不得跟她说话,撒丫子就往外跑。拿出在学校百米冲刺的速度,等我冲到门口,正好看到他已经坐进车里,准备关车门。 “等------等一下-----”我双手杵着膝盖,急忙朝他招手,气喘吁吁。在家那些天偷懒了,缺乏锻鍊的结果! 聂元峰急忙下来,几步跨到我跟前:“你跑出来干什么?还光着脚?” “啊?呀-----一着急忘了!”低头瞧见自己白生生的脚丫沾满了泥土,鬼使神差蹲下身子,用双手盖住,脸也埋进膝盖里,不好意思看他。 “毛毛躁躁-----”轻微的喟嘆声来自头顶,我歪头偷瞄他,他也蹲了下来,好笑地望着我,路灯下是一大一小两个蹲着的身影,一种微妙的感觉模模糊糊蔓延开来。夏天的夜晚,昏暗的灯光,凉风习习。 “回去好好休息,我也赶紧回警备区,明天5点的火车去北京-----我有空就来看你,嗯----”他的声音低沉、饱满,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温情的话,尤其是那最后一个字:“嗯”就像小心翼翼地哄一个小孩子一样。充满了关爱,宠溺。让我这个从小缺爱的女孩,霎时红了眼圈。我忘记了自己追出来的初衷,我原本是想问问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他救了我,已经仁至义尽,为什么还要给我买被褥呢,不但有被褥还有一些女孩用的洗漱用品。 不!我不害怕他对我有什么企图,相反的,我是怕他对我-----没有任何企图,我怕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可怜的、差点被人拐卖的小女孩。我不希望他怜悯我,同情我。 “等我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就当-----就当----”我想说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可我怕自己的脑子忘记带了,万一张嘴来句:以身相许,可就糗大了。 “好!我等着!”他依旧笑,伸手揉揉我额前的碎发:“一言为定!” 直到他迈着军人特有的步伐,一步步走远,直至车屁股冒出一股白烟,眨眼间消失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宿舍,我的心像是被抽空了般,一片空白,没有思想、没有灵魂。 “点点,点点,还魂来-----”直到马春花在我耳边哌噪,我才如梦初醒般,等我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床上坐着了。 “别人是一见衷情,我们点点是一见丢魂!”马春花已经换了一盆水,把我的脏脚丫摁在盆里:据我了解,你在学校里可没有比较要好的男同学,这个肯定是在车上认识的!你这不谈恋爱是不谈,可一旦开窍了,还真是神速------” “什么呀,人家是我的恩人,要不是他,说不定我被卖到哪个小穷山沟里了呢-----” “怎么回事?点点,难道在车上有坏人-----”马春花吓了一跳。 没奈何,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马春花后怕极了:“原以为这下药什么的只是电视里演着玩的,没想到竟然真有这事!点点,好可怕,万一你突然间失踪了,我怎么办?----你家里朝我要人我这可说不清了!再说嘛,我一定给那位兵哥磕个大响头,天哪,太可怕了简直是!” “你磕头顶什么用呀,人家又救你老乡又给送东西,肯定是看上你老乡了呗,让你老乡以身相许不就得了!”跟马春花床铺顶头的一个女孩,笑嘻嘻地说,一听就是东北姑娘,满嘴苞米茬子味。我听到“以身相许”后,脸腾地热了。斯斯艾艾地:“人家可是上尉,最起码是军校毕业的------哪里能看上乡下野丫头呢!他喊我小妹,无非是我跟他妹妹要么年龄相仿,要么有些相像罢了-----”说到最后,我突然无限感伤,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 “有多少恋人都是从哥哥妹妹开始的,反正你不是他的亲妹妹,就凭你这身材,这脸蛋,别说男人了,就是我看着也心动啊,啧啧----马春花这身肥大的睡衣,穿在你身上,简直是又性感、又妩媚又清纯无比!军人也是人吶,不动心才怪!”一个刚洗完头从外面进来的女孩,沖我笑着说。 我这才主意到自己身上的这件粉色的睡衣睡裤,哀嚎一声,一头扎进被子里:“丢死人了!我怎么穿成这样就出去了,他肯定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怎么办?怎么办?花花,刚才你咋没拉住我啊!” “你窜的比兔子都快,我都没反应过来,你就没影了!穿这样很正常啊?不就领口有点大嘛,又没露着!” 我突然神经质地蹲下去,低头看看,完蛋!仔细回忆一下,当时脑袋垂在膝盖上,就算他低头也不会看到-----长吁一口气:还行,没露什么。胳膊腿包裹的都挺严实,就是脖子下白花花一片! 第22页 “完了,完了,点点你这是春心荡漾了!”马春花替我把脚盆踢到一边,生怕我一激动栽到里面淹死似的。 夜深了,马春花她们都睡着了,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我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第一次,真正的有了女孩家的心事。 以往任何时候,从来没有一个男生在我脑海里停驻过三秒!可是当我闭上眼睛,眼前晃动着那抹动人的绿色,他高大挺拔的身材给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的单眼皮是如此好看,他说话的口气如此温润可亲,他嘴角上那浅红色的伤疤是那么的-----那么的富有阳刚之气!他手抚在我头上的感觉是如此让我痴迷和沉醉。第一次我尝到了幸福的味道!而这种幸福竟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军人给予我的。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我把手伸进床头的桌洞里,把他写给我的小纸条展开,把摺痕轻轻捋平整,紧紧贴近我的心脏部位,突然想起我光着脚丫出现在他眼前的狼狈样,他不会笑话我吧?我穿着睡觉的衣服跑出去,他会不会认为我是个很不庄重的女孩? 我心慌意乱,我忐忑不安,在患得患失、胡思乱想中度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马春花领着我去人力报名,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递给我一张表,拿着我的身份证看看,又打量了我一眼:“哟,瞧这姑娘,长得这水灵,一点也不像农村人!” “陈经理,我150t大磅房正好缺人,好歹也是在公司的窗口,别净整些歪瓜裂枣的,搁个漂亮些的,给咱们公司也争光啊!这个新来的我要了!” “陈经理,我们销售也是咱钢铁的窗口啊,新来的给我们部门吧!”有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年轻男子凑过来。 “小翟,恐怕她去不了销售科!” “为嘛?” “因为她学历不允许,可惜了的,是个高中生!王处,人你领走吧!”这话听着也是别扭,跟买卖人口似的。 “好咧,谢谢您了,赶紧的,咱去磅房熘一圈!”马春花扯扯我的衣服,小声说:“真好,去磅房跟坐办公室差不多!不用穿这么难看的工作服!还有这屎黄色的安全帽!我做梦都想调到磅房去!” 我跟着说是磅房的王处长,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还听得他们在议论:“这女孩真精神!” “小翟,再精神人家也是名花有主了吧?” “为嘛?你们认识?” “为嘛?这么漂亮的姑娘,肯定有很多男孩子追,这男孩子一追,肯定没心思学习啊,要不怎么才高中毕业没上大学呢?” 陈经理!我真佩服您有理有据的推理!可惜,除了我是高中生外,您推理的都是错的!忍住回头找他们理论的冲动,低头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从此后自己再也不用跟家里要一分钱的感觉还真是好!习惯含胸的我,腰杆挺直了不少,幸运的是,我认识了六个新同事,她们几乎年龄都比我大,穿衣打扮都比我洋气比我好看! 彭丽是位湖南姑娘,她个子很高,175的样子,她趁男同事刘培育不在,对我说:“点点,你把腰直起来!”我不明就里,一下子挺直了背部。 “你看你,挺起胸膛跟佝偻着背往那一站,哪个好看?”她指着窗玻璃对我说。 “我-----我觉得这儿有些大,感觉挺丢人的------”我支支吾吾地说。 “点点,你在说笑话吗?胸大就丢人?你看看网上都是隆胸的多,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嫌胸大整小的!”彭丽啪啪点开电脑,输入一行字,立马出来好多关于隆胸的图片。太神奇了。 “是不是?我没骗你吧,你呀,就是太封建了!哪个男孩子不都喜欢自己的女朋友要胸有胸,要腰有腰,要屁股有屁股的,白瞎了这副好身材!书上说的亭亭玉立,可不是你这样含羞草似的老弯着腰-----” 好吧,我也知道女孩子,亭亭玉立是描写女孩子的,想当初自己也是走起路来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可自从过了十七岁,那里就一直在长,就算穿着内衣,也是颤巍巍的,没有人告诉我,最起码我周围的人没有人说这是一种美,高二的时候,我们上早操,高三班一个女孩,就是这种情况,有男同学对她指指点点,女同学无不鄙夷地撇嘴:“真难看!”潜移默化中,我也从来没有觉得好看。就连挑选内衣,也跟做贼似的,一度认为只有当了妈妈才有那么大的-------我只是个女孩子啊,怎么就------我悲哀无知的青春啊,只有自己默默哀悼了。 我下意识挺直了背嵴,心道:我要改变,最起码,如果有下次,我见到聂元峰的时候,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会不会,会不会不只是把我当成妹妹? 第 13 章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已是夏末,这期间,有多少次我望着磅房里的电话,一个声音在叫嚣:“打给他!打给他!”跃跃欲试,也只是跃跃欲试而已,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哪一天都在心里念叨几十遍,每念一次,心跳都会加快,可是每次拿起又放下,彭丽说过,谈恋爱,女孩还是内敛、矜持些好,不能太主动,太主动了,他会看轻你,即使在一起了,你永远属于被动者,不用追就上赶子倒贴的女孩,男人是不会珍惜的,付出的成本如此小,稍不如意,他随时会换下一个女孩。她的这些话简直如醍醐灌顶,瞬间,自我感觉成熟了不少! 第23页 早晨醒来,马春花一张大笑脸出现在我面前:“点点,生日快乐!喏,你的生日礼物!”她的手一抖落,一件黑色的 ,带着蕾丝花边的睡裙在我眼前晃悠:“怎么样?穿着它,等下次再冲出去的时候,保管你的兵哥哥激动的流一管子鼻血----” “去你的!我啥时候穿过这么暴露的衣服!”我笑骂她。尽管这件礼物看着太那个啥了点,可是我很感动,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今天正好星期天,我们逛街去吧,然后去吃好吃的!我请你,不过,等你发了工资,我肯定得狠狠宰你一顿!”自从我来到这里,花花一直很照顾我。 “好啊,来了都半个月了,还从来没有出去过!不过不能走太远,我晕车------”我开心之余又有些担心,别价坐上公交车,晕的下不来,也太扫兴了。 我们兴沖沖洗漱完毕,刚出了宿舍,花花的未婚夫在梧桐树下杵着。他兴沖沖嚷着:“春花,我特意跟人调了班,你不是想去大胡同买衣服吗?我陪你!” “我都跟点点说好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磅房里还有些事没有交接好,我得赶过去了,今天不能出去了,你们好好玩------” 我挥挥手,撒丫子熘了。当花花说那句话时,她未婚夫杀人的小眼神射向我时,我心肝肺都是颤的。我可不当人家爱情路上的拦路虎!电灯泡!最后惹得人家夫恨妻怨的。外面有什么好玩的,车水马龙,我往马路上一站,脑袋都是懵的,总感觉所有的车辆呼啸而来,横冲直撞,呜呜地驰向我,也忒危险了! 一个人爬到厂里的小土山上,山上栽了很多山楂树和柿子树,一棵棵柿子树,枝叶茂密,是天然的遮阳伞。坐在树下软软的草地上,很凉爽!眺望着生机勃勃的生产区,一包包溅着火花的钢水喷洒而下,简直比过年时放的烟花还美。只是有一样不好,晚上几乎看不到星星和月亮。嘴巴里叼着一棵狗尾草,书上说:狗尾草的花语是暗恋,我很不解:为什么是狗尾草呢,谁会捧着狗尾草送给心仪的人,不好!太不诗情画意了!诗情画意?那个曾经诗情画意的男孩子,现在已经适应大学生活了吧,那么漂亮充满活力的他,又得吸引一大批女生为之倾倒。也许现在他已经后悔曾经去过我家了吧。小样,说的跟真的似的,三年之约,这三年里指不定又祸害多少女孩子,简直是妖孽啊!幸亏我没当真,说不定大学没毕业,早都忘记我是谁了! 唉,想想真是心塞,早知道考不上大学,管他瞎子瘸子聋子,怎么着也得抓着个男生恋上一恋,就算妈妈再打再骂又如何,反正在她眼里,我就是不正经的女孩子!大不了再死一回!我被自己突然而至的想法吓了一跳,甩甩头,甩去这些乱七八糟的!太不纯洁了,怎么能配得上我心中的他呢。还是单纯了好!一张白纸虽然色调单一,总比胡乱涂鸦的板报顺眼多了,干净多了。 坐累了,往后一倒,便躺了下来,舒展舒展筋骨,四仰八叉,难看就难看吧,不淑女又怎样,人活着还不是为了自己舒坦嘛,反正没人看到,惬意地眯上了眼睛。任凭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我脸上。 想起今天是我20岁生日,20岁,是不是算成年人了?可,是不是可以正大光明的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了? 弟弟妹妹过生的时候,还有碗长寿面喝,轮到我------甩甩头,甩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对!中午犒劳自己喝完碗长寿面! 美滋滋熘熘达达下了小山,刚走到生活区,迎面碰到小调度李伟伟,她一看到,神经兮兮地挥舞着小爪子:“可找到你了!就-----就上次那个军人,来看你了,给你买了个这么大个的蛋糕!妈呀,我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大这么高级的蛋糕!一定给我留一块啊,多带奶油的!” 什么?这是真的还是幻觉,我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他在哪里?” “正好咱们宿舍没人,我让他等你----” 我掉头就跑,没跑两步,来个急剎车:“文文,文文,我脸上不脏吧?” “很白呀!” “那----那----我穿的衣服还算好看吧?” “孟点点,瞧你那点出息!浑身上下长袍大褂的,还以为你捂痱子呢,好看个p!别墨迹了,赶紧的!我都跟她们说好了,谁也不许去咱们宿舍捣乱!” 我不由得脚下加快了步伐,不能慌,不能乱,我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可是,这条路明明很近的,怎么今天跑起来,这么远的距离啊! 过后,小调度笑话我:我那慌不择路、兴奋又紧张的表情,像极了电视里演的,要跟情郎私奔的良家少女! 我怦怦狂跳的心直到宿舍门口,差点从嗓子眼里掉出来。我把被风颳乱的碎发捋在耳后,想了想:不行,我这脸红耳赤、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太难看了,还是遮着点比较好!于是又把头发划拉过去,拍拍滚烫的脸颊,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没人! 太过分了!居然骗我,气的我要找小调度算帐去!视线无意间划过我的床铺,我呆住了,真的有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礼盒,端端正正的放着!他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思来想去,也就在派出所的时候,我随口说了句再过1个半月就是20岁了-----他竟然记住了!我慢慢坐下来,伸手抚摸着盒子上漂亮的蝴蝶结。恍如在梦里,浑身轻飘飘的,不知身在何处。 第24页 “小妹-----”这个在梦里才出现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霍地转身,看到的是笔挺的身板,锃亮的铜扣,然后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我缓缓起身,喊了声:“哥------”就不知怎的,委屈了,心里酸酸的,眼眶热热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奔跑热的,还是紧张的,感觉额头上、鼻樑上都是汗珠子。也不知去擦一擦,任凭它们滴滴落在我睫毛上,下巴直至滑落在我衣领里。 “我看她们床上都有毛绒玩具,就出去给你也买了一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把背着的手伸过来,手里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猴子!不!大小猴子,很大,长手长脚的,他那么大的个,穿着这么严肃的军服,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这个玩具拖过来的, 我眼睛一亮,可随及垂下眼睑,小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想问的,可是没有答案,我心里不踏实! “什么为什么啊,你是我小妹啊!哥哥给妹妹买东西不是应该的吗?” 原来真的只能是妹妹啊!我沮丧极了,可这也是意料中的结果,我一个农村女孩原本就配不上他!挺好,多了个疼我的哥哥,有人关心总比无人问津要好的多! “谢谢哥哥了!”我接过玩具抱在怀里。站在他面前,我下意识挺直了背嵴。弯腰塌背的样子实在太丑。 “刚好路过这里,要不实在抽不开身,也不能陪着你吹生日蜡烛了-----马上就得回去!”他抬腕看了看手錶,眼里满是歉意。 “是不是奎哥又给你介绍了相亲对象,哥哥赶着去见啊,定下来,别忘了给我买喜糖!”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大着胆子盯住他的眼睛。 他顿了顿,望着我,笑了:“是!小妹猜对了!十万火急!晚了,你嫂子就跑了!”他真的就这样走了,步履匆忙,本来铿锵有力稳健的步伐甚至有些慌乱,像是晚走一步,就会错过似的。看来,他对那个相亲对象很是上心吧。我这做妹妹的应该高兴才对!高兴!对!真高兴啊! 我嘴里哼着歌,把小猴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我的床头,渐渐地,歌声被呜咽声代替!我真的是高兴不起来啊!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是英雄救美似的,闪电似的,原来喜欢一个人而那人不喜欢你的感觉真不好!很难受,心里又酸又痛,四肢疲惫无力。我突然想起打击李长卿的话:就算你喜欢我,难道法律上有哪条规定,我就必须喜欢你吗?” 长大真是不好!不是你喜欢我,就是我喜欢他,难道就不能我喜欢你,你恰好也喜欢我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复杂,这么麻烦! 聂元峰当你有了心仪的她后,还会想起我这个小妹吗? 第 14 章 对方不喜欢你,你的喜欢就成了毫无意义的暗恋,暗恋一个人很痛苦,我不要暗恋他。马春花文绉绉来了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可下一句被那个东北妞破坏了美感,她接了下句:“何必单恋一只癞□□!” 可是,他不是癞□□啊,他是我的青蛙王子,是我情窦初开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我一勺一勺挖着蛋糕,马春花想夺下我的勺子:“点点,你这是要撑死自己吗?” 我揉揉肚子,告诫自己: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这是他特意给我买的,我一定要多吃! 过了今天,就是崭新的一天开始了。在她们几个的薰陶下,我也慢慢变得爱美了。以前用香皂洗脸的我,买了养生堂的洗面奶。貌似很有效,皮肤比以前光滑多了,我们磅房唯一的男同事,刘培育每天跟青春痘做斗争,再过两个星期就结婚的他,很是苦恼,生怕满脸的痘痘盖过他原本英俊无敌的脸(他自己所言)于是每天换着偏方折腾自己的脸,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脸上的痘痘果然比以前更多了。我们每天看到他望着小镜子里的脸,长吁短嘆,然后挤挤挤,看到他这样,我是又同情又觉得好笑。别人笑只是偷笑,我太傻,正好让他逮个正着。刘培育沖我恶形恶状:“你这个丫头片子,青春期的标志就是长青春痘,像你这没长青春痘的肯定还没到青春期!嘛都不懂的小屁孩!” “我这是天生丽质好不好?”我一边在计算器上练着手速,一边很不脸红地说。跟他们在一起工作,我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彭丽感慨:原来点点也是个很开朗活泼的女孩啊。 “是啊,自从遇到我们,点点的天性就爆发了!”进磅的司磅员吕文娟来对出厂率。 是啊,我的天性原本就该是活泼好动的吧,只不过,父母嫌弃才束手束脚,看着他们的脸色活着,谁知道他们更嫌弃,而我更痛苦!我就是所谓生的伟大活的憋屈型吧。现在的我更像是孙猴子脱离了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一身轻松。 晚上,是我第一个夜班,半个月一倒班,刘培育说为了让我第一个夜班有纪念意义,他特意从家里带来了电饭锅。 带电饭锅?煮空气吗?我们静等他下文,他嘿嘿一笑,挑了挑并不浓密的眉毛:“白天我都侦查好了,墙头外20米处是一片甜玉米地,东北话叫黏棒!再往外是枣树林子,咱哥几个晚上整些来煮煮吃?” “你要我们去偷东西?”我突然紧张起来:“不行,不行,你让我去打架的话还行,可偷东西这是个技术活我干不了,万一逮着-----不用严刑逼供,我肯定会把你们招出来的,到时候都进去了,谁给咱们送饭啊?” 第25页 “嘛玩意就逮着了?逮着了也不会挨揍的,生瓜梨枣嘛的,谁看着谁吃,哪能叫偷呢,咱们这叫拿,哎-----我说你们去不去?” “去!可门岗那边也出不去啊!”彭丽担忧地说。 “傻!出门右拐,看看墙上有嘛玩意!” 我们几个呼啦啦跑出去:“好大的一个狗洞啊!”不知谁说了句。 “嘛狗洞,嘛狗洞,那就是以前砌墙时,从外面运输洋灰水泥,忘记砌上了!我们正好从这里钻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天知地知你知她知我知!倍隐秘!我负责上树打枣,彭丽、文娟在底下捡,孟点点胆小,你就近掰玉米吧!” 我搓搓出汗的手心,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我-----掰几个?” “咱们六个人,最少一人合一个吧!” 于是我们几个就着夜色出洞了,彭丽还特意找了个透明袋。那么大的袋子,我不由得担心:要把人家一棵树上的甜枣都打光吗?太狠了吧。 掰棒子,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可是在这样黑漆漆的夜里,生平第一次,几乎就是连滚带爬的,冲到地里,期间也不知道被什么给绊了一脚,手脚并用爬起来,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一个大个的,一把揪下来,谁知用力过猛,玉米给掉地上了,我蹲下身子摸了摸,瞎子摸象般,也没摸着。只好站起来继续掰。直到听到她们喊我,我才慌张张朝她们跑去,从墙洞里钻出来,我的心还噗通噗通跳的厉害! 彭丽哗啦把枣倒进不锈钢饭盒里,让文娟端着去洗,然后看到我时,噗嗤就乐了:“点点,你这是跟人家打架去了吗?头发都散开了!咦?点点,你掰的玉米了?” “这不是吗?”我举起来自豪地炫耀。 “孟点点,你别告诉我们,这老半天,你就掰了一个玉米!”刘培育看了看我身后。气不打一处来。 “不可能!明明掰了好几个!”我也不由得朝自己手上,怀里看去:真的只有一个! “太黑了,看不到路,可能----可能不小心跑丢了!”我小声解释。 “我发给你的小手电呢!” “啊?对啊,我怎么把小手电忘记了,还在我兜里呢!”我顺手从裤兜里掏出迷你小手电。 “孟点点,你咋傻活到现在呢,真是不容易啊!” “天哪,不行,我得回去,我明明记得掰了六七个,肯定是掉在路上了,别价明天人家顺着玉米一路找来!了不得,要出大事了!”我掉头就往外跑。 “点点这是在学黑瞎子掰棒子啊!”他们几个大笑起来,笑过后,也慌不迭地跟在我后面,打着小手电筒,真的在来的路上捡了五六个! 把玉米须子皮子拔掉,连同洗过的枣一块扔到锅里,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把电饭锅放到文件柜后面。期间他们免不了对我打击一番。 人说熬夜最难受,可有了这些小插曲,再加上晚上送货的车量很少,2点的时候,还能睡上一会,这一夜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第二天白天,床上的小窗帘一拉,在我的小天地里,怀抱着毛茸茸、软绵绵的小猴子,睡得天昏地暗。 后来的夜班,别提过的多愉快了。几个女孩子把刘培育往磅房外一推,打开电脑,搜出劲歌劲舞,一个比一个扭的欢实,刘培育趴在玻璃窗上鄙夷极了:“明天我把相机拿来,把你们群魔乱舞的鬼样子都拍下来,挨个勒索,删一张100块!” 谁有空搭理他呢,累到极致,汗流浃背,然后几个人背靠背往地板上一坐,感觉真好!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我领到人生中第一份工资。雀跃的心无以伦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趁彭丽她们去食堂打饭,终于忍不住,用颤抖的手拨了那个号码,几乎就响了一下,就被人接通了。 “小妹,是你吗?”电话里的他,声音依旧那么温柔醇厚。 “咦?这么厉害!-----你怎么知道是我?”我惊讶极了。 “因为,这部电话是我的私人电话,除了战友,知道的很少,这个号码很陌生-----”他的声音很低。 “不方便吗?”我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不方便就挂了,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发工资了,想请救命恩人吃饭-----” “嗯-------现在方便了!”他的声音较之刚才大了些许:“请我吃饭?好啊,不过我告诉你,我饭量很大的,恐怕-----” “没关系!没关系!大不了我再朝好姐妹借点------”我急忙说道。 话筒里传来朗朗的笑声,我不知道竟然还有男生笑得这么好听的:“真是个傻丫头!”嗯,傻丫头这个名字也好听,我喜欢! “星期天有空吗?”我忐忑极了。 “星期天----”他沉吟了一下。 “我不着急,陪女朋友重要!”我脑抽了又!狠狠捶了下脑袋。 “小妹才最重要!哪里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 “好,这下我放心了!” “放心了?”他又笑,不过这次是压抑的笑。 “呃,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女朋友,我就不怕她吃醋了呀-----她一吃醋,你肯定不愿理我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哥哥-----”本来开玩笑的话,心里竟一阵阵难过。 第26页 “永远不会!放心!” “那,说好了!星期天我去找你------” “我去接你吧,你出门我不放心,因为那天确实有些事做,为了表示哥哥的诚意,只好把小妹接到警备区,忙完后再去吃饭-----” “我-----我能去你们军区吗?他们------会盘问我吗?”我一激动就有些语无伦次。 “一般情况肯定不允许外人进入,到时候我会告诉他们你是家属!”啪嗒一声,嘟嘟的盲音传来,我的耳朵还紧贴着话筒。 放下电话,我沉寂一个多月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彭丽回来了,扫了我一眼:“哇!点点,你是不是春心荡漾了?看这小脸红的,赛过三月桃花!噢,难道你的兵哥哥相亲失败了!” “彭丽,我是那么幸灾乐祸的人吗?”我义正言辞、满脸严肃。心里却鄙视自己:不仅幸灾乐祸,还扒着他一辈子都相亲失败的好! 我怎么是这么阴狠歹毒的女孩啊! 第15章 阳历10月份已经很是凉爽了,从几天前,彭丽她们几个都在研究我穿什么样的衣服。商店也不知逛了多少家,文娟说应该穿一件长裙,那种带网纹的-----正好凸显出前凸后翘的好身材! 彭丽不贊成,她说点点长得太清纯,穿那种女人味太浓的裙子略显成熟,根本跟我的气质不搭----- 刘培育却说:只是吃顿饭,又不是约会,顶多算是在暧昧期,以我过来人,而且还是男人的眼光看,这时候,穿着没必要太刻意,当然也不能太随便了,太刻意,显得你过于重视,万一人家没那意思,还会笑话你自作多情呢,你白捯饬了不说,还白白浪费感情。小女孩青春靓丽是最好的装扮!打扮嘛呀,我看自自然然最好! 文娟说他不够哥们义气,一点也不为姐们找想。彭丽却眼睛一亮:“也是啊,我看点点穿条牛仔裤,上衣就选这件!她顺手用衣杆挑下来一件格子衬衫,喏,连同那条牛仔库一块试试! 我在试衣间里磨蹭了许久,这紧绷绷的裤子勒的实在不舒服!还有这衬衫真小,衣摆下方还有带子,万一伸伸胳膊扭扭腰什么的,肚脐还不得露出来。我沖她们喊:“太小了,不合适!” “你出来我们看看,到底哪里不合适!” 我扭扭捏捏走出去,不自觉地用手捂住屁股。 “孟点点,这还叫不合适?”彭丽首先叫起来:“太合适了,点点,你不知道,你穿这条牛仔裤,简直太----太完美了!双腿又细又长还直熘!这件格子衫正配,把带子系上!说不尽的青春靓丽,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妩媚------” “可----我觉得那么别扭-----”我往下使劲扯扯衣摆。 “说你村姑你还不乐意听,现在的小姑娘哪个不是穿戴时髦、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刚来的时候,除了长得好看,哪哪都没有一点吸引人的地方,现在多好!小美妞一个,听我的没错的!然后再来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就这么定了!” “晚上,我赐给你两贴面膜,保证到那天,你以最美的姿态见你的兵哥哥----”文娟抱着我的旧衣服乐陶陶地说。 事实证明这女孩子呀,一旦有了小心思,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定不下心来,东北的一批印粉,一连过了好几磅,到打单子时,无意间扫了一眼,把我吓的一身冷汗,我竟然忘记给扣水分了。想想一吨好几千块,这几磅下来,竟然十几万的差额,把我卖了,骨髓榨成油也不够赔的啊,急忙给原料科打电话,把单子追回来,重新打了单子。我才瘫倒在椅子上。 “瞧你,让一个当兵的弄得都快没魂了,他有那么好吗?我看着还不如化验室的小主任,人家才21岁,年龄跟你差不多,家是大邱庄的,住的是大别墅!”刘培育整理这今天的报表,冷不丁来了句。 “以后除了聂元峰,任何人,谁再跟我提不相干的,我就跟谁翻脸!”我作势拿文件夹敲他脑袋:“本姑娘可是很专一的!最讨厌跟人暧昧不清了!” “可是,万一你们两个有缘无分呢?”文娟试探着。 “我在这儿干几年后,回老家,找个可靠的人嫁了!” “要找在这儿找,干嘛回老家找呢。” “因为遇到他前,我从来没想到找个外地的,但遇到他后,我从来没考虑过地域的问题!我想,这辈子,我只对他无条件的将就,既然老天註定不是他,我就没必要对别人将就了,我只考虑最现实的问题,我是家中老大,当然得守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生活!” “有份无缘是无奈,有缘无分是悲哀!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刘培育摇头尾巴晃地。 “许你个沙窝萝蔔头!”文件夹好不客气地落在他头上:“我们还没怎么着的,你就红口白牙咒我们!找打!” “孟点点,你突然说出这么深奥的话,我听得有些懵了-----”彭丽托着腮,透过玻璃窗,也不知道望着什么东西,出了一会神:“我没想那么多,反正,要是没有爱情,我就要很多很多的钱!人总得图一样!不能太贪心,太贪心了,一样也抓不住-----”她的眼圈泛红,不再说话。 我们几个都及其默契地闭上了嘴巴,关于她的故事,我在来的第二天就听宿舍里的人说了。女孩子,天生的哌噪、多嘴多舌。她们说,彭丽的前男友原本跟她是同学,在两个家庭都不宽裕的情况下,男孩子用卖血的钱给彭丽买bp机,买银项鍊。只要她想要的,他再苦再难也想办法为她做到。 第27页 可谁想到,彭丽被一个跑销售的用一根金项鍊便迅速变了心。闪电般甩了男孩子跟销售员同居了。至今同居3年有余,两人谁也没提出过见双方的家长,谁也没提过结婚的事。期间,彭丽怀孕过一次,销售员说他不确定是他的,因为当时彭丽跟前男友刚分开一个月!彭丽二话没说去流掉了,销售员给她买了名贵的貂皮大衣作为补偿。销售员有钱,彭丽随随便便穿的衣服,都抵得上我们半个月的工资。可是,这样的她,我一点也不羡慕! 不是她抓不住爱情,而是她先背弃了爱情,那个为她卖血的男孩子一气之下出国劳务!听说混的很好------希望不止是听说而已,好男孩必须要有好的回报的。 激动人心,魂牵梦绕的一天终于来临!我早早起床,一番梳洗后,站在地上,望着上铺床头上挂着的镜子:镜子里是一张娇滴滴、水润润、粉嫩嫩的脸,这是我吗?别人夸我好看的时候,我也觉得只是好看而已,上学的时候,看着别人圆润润的娃娃脸,很是羡慕,我奶奶辈的老太太们每次夸谁家谁家的闺女,都是说:银盆大脸双眼皮长得跟银环似的。我就赶紧跑到镜子前照照:小脸窄小的可怜,跟杨白劳她闺女似的。我给自己的脸型定义:枣核脸!难看也不至于难看,最起码比红妮春花她们受看些,我安慰自己。 来到天津后,姐妹们说我这脸真会长,瘦了就是瓜子脸,胖了的话就成鹅蛋脸型,总之都是美的。感谢姐妹们唤醒了我的爱美之心。小匣子里都是她们补给我的生日礼物:各式各样的发夹,一个比一个精緻、漂亮。 书上说恋爱中的女孩最美丽,我这算吗?单恋也是恋吧。管他呢,想那么多干嘛,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人生有很多变数,说不准哪天,他脑子一热就喜欢上我呢。 聂元峰来的时候,是8点多一点,看到站在门口的我,我相信,他一开始都没认出来,我笑眯眯沖他挥手,他才如梦初醒般跳下车,快步走向我,我捕捉到他双眼明显地一亮,亮的就像天边最璀璨的星辰:“我差点没认出来!小妹变化真大!” “我-----我没变!”我慌忙说。是的!我没变,崇拜你的心,感谢你的心,喜欢你的心,有增无减,不会改变! “我是说,小妹漂亮的,我这当哥哥的差点没认出来!”他笑。 “哪里有那么夸张!”我不好意思极了。 “我都不敢让你去了,那帮新兵蛋子还不嗷嗷地央我介绍对象啊!”我感觉他伸出的手,不是想抚摸我的头发,就是想拍我一下肩膀的,可最终只是自热地垂下,怎么办?我后悔带发夹了。 “去哪里?” “9点半,我们警备区有个篮球联谊赛,早定好的,推辞不了,所以-----” “没关系,哥,你忙你的,我们以后再约-----”我笑着挥挥手,跟他告别。心里却灰灰的。 “你不愿意去吗?我特意来接你的!” “我-----嘿嘿-----我以为你来只是告诉我一声就走了呢------去,怎么不去----”我死了的心又瞬间复活:“做梦都想去!”呃,要不要这么直接!太不含蓄了! 他变魔术似的,手掌一摊,手心里躺着两片圆圆的东西:“虽然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我怕你再晕车,咨询了一下,吃药见效太慢,而且一天都没精神。口含姜片我试了试,味儿太沖,估计你受不了刺激。贴这个晕车贴试试吧。车里有橘子,闻着橘子皮会好些-----”他说着,把它们贴在我两侧的太阳穴上。同时用手轻轻按摩了几下。我俩面对面站着,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和我说不出来的味道,很是好闻。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男人味?我羞涩的想。 他帮我打开车门,像是习惯了似的,手自热按着我的头顶,直到我坐进车里,咦?没有司机?我从晕乎乎中醒来,不是那种天旋地转的晕,而是一种陶醉其中的----- “你会开车啊!”我无比崇拜的小眼神,崇拜无比地望着他。 “当兵十来年了,连车都不会开,还不得让人笑话死------”他俯身替我繫上安全带,乌黑蓬松的短发在我眼前颤啊颤的,我的心都跟着颤起来了。 “为什么不让我坐副驾驶?”我往前一趴,胳膊搭在前面的椅背上。 “我会分心!”他随口说道,见我有些呆愣,笑着说:“我开车的时候,最害怕有人在身旁坐着说话-----” 我有那么哌噪吗?我又不是花老鸹! 第16章 聂元峰递给我一兜橘子:“橘子皮还是很有效的!”我接过来,放在膝盖上,随手拿出一个来,利索地扒掉皮,手擎着橘子瓣,傻傻地问了句:“橘子怎么办?” 聂元峰奇怪地望着我:“你不能吃橘子?” “啊?对呀,可以吃掉啊!”我恍然大悟。 聂元峰头痛地摇摇头,一脸苦笑:“我怎么捡了个傻妹妹!” 我装没听到,软软的橘子瓣塞进嘴里。愣是没吃出酸甜来。人都是贪心的,谁稀罕做你的妹妹啊。 闭上眼睛,头抵着靠背。 “不舒服吗?”他问。 “还行-----”我闷闷的。 “看来哥的车技还有待进步,没关系,反正时间还早,我开慢点!” 第28页 其实,我没有晕车,只是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就没了精神,就像被什么抽去了灵魂般,浑身无力,不想说话,不想思考!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聂元峰说了句:“到了!” 我才慌忙坐好,眼前是一派的庄严肃穆!我整了整衣服,情绪渐渐高涨起来,聂元峰先下了车,跑过来一个,看肩上的槓槓,应该是士官长,往那一站,铁塔似的个头,穿着印着天津警备区字样的背心,手臂上的肌肉看着吓人。若不是穿着军服,真以为是黑社会的打手呢。 “还以为聂少尉吓跑了呢!”洪亮的声音,震得我都想捂住耳朵了。 “ 老班长真会说笑,我们机关队什么时候怕过你们武警支队的!”聂元峰下了车,替我打开车门,弯腰想把我扶出来,我刚伸出一条腿,突然,那个黑大个跟前又齐刷刷站立了几名军人。我不好意思了,急忙跳下来,抓住聂元峰的胳膊,低头站在他身旁。 “聂上尉,我就说,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当兵十几年,竟然第一次用公家的车办私事,原来是接家属去了!啧啧------青春!靓丽!美的很!” 我正羞得不知往哪躲时,他身边的士兵,“啪”地站好:“聂上尉家属,青春!靓丽!美得很!”神态庄重,声似洪钟,像是在宣誓。 这下把我囧的,只想再重新钻进车里躲起来。军人都是一本正经调侃的调侃人吗?话又说回来了,这家属到底有几层意思呢。为什么把他们笑的一脸老摺子都出来了。 “都给我一边去!”聂元峰笑骂道,把我掩在身后:“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聂少尉,赶紧换衣服!” “好!马上!”聂元峰应了一声,沖迎面来的一个女兵说道:“小李,咱们拉拉队在哪里?” “早在球场等候了!” “好!小李,交给你们个重要的任务!” “说!”女兵一个立正,身姿飒爽的很, “你们为咱们机关队,吶喊助威的同时,要照顾我小妹!” “没问题!” 聂元峰拍拍我的头:“去吧!” 女兵在前面走着,我优哉游哉在后面跟着,真不愧是女兵,一点也不八卦,看看人家,目不斜视,小皮鞋踢得咔咔响,干脆有力! 没想到刚到球场,一群穿着夏装军服的女兵,一看到我惊讶地问:“李莎莎,你领的谁家的家属?好漂亮啊!” 那个叫李莎莎往后偷瞄了几眼,然后才一把搂住我的脖子:“你们不知道,可把我憋死了,我也正好奇呢,她可是聂上尉亲自接来的!你告诉我们,你跟聂上尉那个西北狼是什么关系!” “我----我----”不是说家属么?还问。我懵了。 “哎-----你小心吓着人家!来来来,你是西北狼的小女朋友吗?” “我是他妹妹!”哎,女兵八卦起来与常人无异! “不可能啊,聂上尉的妹妹五岁的时候就死了-----没听说他有两个妹妹啊!” “是啊,这次,聂上尉回去就是迁妹妹和妈妈的坟地去了-----好可怜的,家里没有一个亲人了!” 我喜悦的心一点点变得难过:原来,聂元峰这么可怜啊,没有一个亲人了! “忘了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女兵拍拍我肩头问道。 “孟点点!” “看吧,看吧,聂上尉姓聂,而你姓孟!怎么可能是兄妹呢!” “所以说,你说是聂上尉的妹妹,有待考察哦!” 几个女兵围着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听得脑袋都大了,直到球赛开始,我才得以脱身。 说实话,我对打篮球几乎是一窍不通,就算是在学校的时候,我们班跟别的班级比赛,我们班女生喊得声嘶力竭,我却看不懂,为啥有两个球篮,明明在这边的球篮下,为何还要突出重重包围去另一边投,捨近求远吗? 我同学说我“傻!投这边的话那是给人家加分! “机关男篮,志在夺冠,纵横球场,谁与争天!” “士官长我崇拜,进了三分我最爱!” 还是武警支队的拉拉队口号彪悍! 阳光下,我的眼里只看到聂元峰,一会左拐,一会右拐,冲过了两层防线,来到篮下,一个虎跳,转身投篮,篮球在空中划了一条漂亮的弧线后,不偏不倚地落在筐内。 我兴奋地跳了起来,忍不住大喊了一声:“聂云峰,你是最帅的!加油!加油!”我这一嗓子把我自己都惊着了。因为声音太有穿透力了,几乎全场人都听到了吧。看到他们投向我的眼神,我高举的双手讪讪地放下来,灰熘熘躲到拉拉队后面。因为我看到,聂元峰明显的被我那句话吓着了,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这么高大的身躯,万一摔倒了,疼且不说,多难堪啊。他会怨恨我的。 “对!就得这样喊,这小嗓子叽撩叽撩的,喊得又好听,声音又大!你是学声乐的吧”李莎莎问我。不等我回答,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打断了我想回的话,女兵们精神头更足了。而我暂时的不好意思过后,就再也没感到不好意思过,我就是那个唯一一个不穿军装的,只要看到聂元峰进球,比任何人喊的都嘹亮、欢实。 第29页 等比赛结束了,我嗓子快哑了。李莎莎递给我一瓶水,我拧了下没拧开,她笑了,一把夺过去,轻轻一旋后,又递给我:“哎----上尉家属,这次我们机关队能哪第一,都是你的功劳,你看在西北狼的带动下,一个个都像狼崽子似的,打起球来,气势嗷嗷的!” “为什么你们叫他西北狼?”我一口气喝下半瓶水,喘了口气。 “这个嘛,让聂上尉亲自告诉你,比较好!嘻嘻-----狼来了,我们赶紧撤!”几个女兵,哗啦一声全部没了影子,等我反应过来,看到的是聂元峰一步步朝我走来,而跟他一起打球的战友,也不知道是看热闹还是什么个意思,磨磨蹭蹭地又是繫鞋带,又是用毛巾擦脸擦胳膊,更有甚者,追着篮球玩。用猜的,我也知道,虽然他们没有一个人特意往我们这边看,但那耳朵支楞着听得那是一个仔细、认真。 “怎么办,看来今天脱不开身了,我们赢了球赛,按规矩!我们得请武警支队的吃饭!”他笑眯眯地望着我。顺手掂起我手里的那半瓶水,一仰脖子,见底了。 “为什么呀,这不公平!”努力掩饰住心里的那点小羞涩。 “因为我们赢得了荣誉,所以得破点财!” “你自己掏钱吗?这么多人,又个个人高马大的,得不少钱吧?” “啧啧-----贤惠!真贤惠!现在都开始替上尉省钱了!”一个小兵,看样子年龄还没我大呢,呲着白牙沖我乐。那几个跟风似的哈哈一笑,齐声道:“要得!要得!” 我这个人,基本上,让我比较害羞、比较不好意思的时候很少,即使不好意思,但为了不让人笑话,往往表现的比他们脸皮还厚。 于是,我嘻嘻一笑,望了聂元峰一眼,然后两手叉腰:“他是我哥哥,我替我哥省钱还不是应该的吗?” “你不是姓孟吗?” “姓孟怎么了?那是我亲爹妈看我是丫头把我扔了呗,然后我哥把我重新找回来,怎么你们有意见吗?” “哈哈-----没意见!没意见!聂上尉,你家里的小辣椒真是泼辣啊!” “走啦!”聂元峰伸手拍了下我脑袋:又顺势揉揉我的头发“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那些兵哥,换上正规的军装后,正应了那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无论黑的白的,丑的俊的,这军服一穿上,个顶个的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有没有喜欢的,我给你介绍?”可能看我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看,聂元峰突然来了句。我愣了,抬头望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好呀,反正我年龄小不着急!慢慢挑呗,不过嘛也得多留意几个,我来的时候,我磅房的同事千叮咛万嘱咐,说看看有没有长得比较帅的兵哥!她们做梦都想当军嫂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说了这几句话后,好像彼此都没有了说话的欲望。甚至一名下士小兵哥,故意坐在我们两个中间,没话找话。因为我俩年龄差不多,渐渐我俩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他问我你们公司有没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 我说,我们150t大磅房,一共六个女生,就属我最丑!你说悲不悲哀? 他说,你瞎说,你都够好看了,我不信她们比你更好看。 “不信啊?不信咱们就从这里下车,你跟着我回公司!看看她们漂不漂亮?” “停车!”聂元峰冷不丁插了一句:“要不,你们从这儿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  没收藏没点击,没动力写了,还是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第17章 因为聂元峰是坐在中间,我跟那个小战士说话的时候,身体前倾,手臂搭着前面的靠背。当聂元峰说完这句话,车厢里的空气好像停滞了。我歪头看他,他正眯缝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也好不脸红地望着他。是的,好不脸红,我想像中的好不脸红,但,其实我的脸很烫,我们离得那么近,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我的心顷刻间落荒而逃!因为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恼怒,还有一闪而逝的痛楚!他在吃醋?这个认知一下子跳进我的脑海。我的自信心霎时被拉了回来。聂元峰,你是喜欢我的吧?是吧?是吧? “我不,在我心里,只有跟着哥哥才安全!跟着别人我心里不踏实!”我跟他对着口型,相信他看懂了,因为他笑了,然后颇无奈地摇头。 “聂上尉捨得把妹子扔下才怪!开车!开车!”士官长适时的一句话,打破了一车人的尴尬。 小兵嘿嘿一笑,对聂元峰说:“请聂上尉放心,我王东绝对不敢对你妹妹动啥心思!” “一边去!”聂元峰踢了他一脚,他自己也笑了。 我闭上眼睛轻轻往后一靠,脑袋随着颠簸几乎要挨着他的胳膊。血液在哗哗地流动,突然就想抱住他的胳膊。心里的小恶魔跃跃欲试了好久,终于宣告失败。 “晕车?”他说话的时候,下巴应该几乎快到我头顶了。声音像以前那样低沉、温柔。 “你又提醒我?”我的声音不知不觉带了些撒娇的味道。 “好好-----不提醒,不晕车,点点不晕车!”这次,他不再叫我小妹,而是换成了“点点” 他们一群人吃饭的时候,我是实在不想跟着去煞风景,一帮子军人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有我这个唯一的异性在,会不会太拘谨。因此,菜刚上齐,我匆匆吃了几口,便说饱了,对聂元峰说,我去对过的图书馆坐坐------”说罢一起身,手却被一人拉住,吓了我一跳。 第30页 “回来!吃这么少就往外跑?”听到是聂元峰的声音,我的心又噗通噗通跳的厉害,都没敢看他的脸。怎么回事,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一本正经的喊我妹妹,顶多拍一下我脑袋,今天同着这么多人,怎么这么喜欢动手动脚的呢 “我都吃饱了,你们慢用,我去找本书看看-----”我挣脱开他的手,几步走出饭店的大门,也不管走路优不优雅、淑不淑女了。 因为他们临时接到了任务,所以,下午2点过后,聂元峰就把我送来了。我说,说好的我请你,结果是你掏的钱-----“ “反正都是自家的钱,谁请还不都一样?”他可能见我干张嘴没说话,解释道:“咱们不是兄妹吗?还计较这么多!”他顺手从车里拎下一大兜子零食,和一兜水果:“给!战友们特意给你买的!请小妹笑纳!” “呀这么多,替我谢谢他们了!哥!”我高兴地接过来,手往下一坠,还挺沉! “叫你以后吃这么少,这点东西都提着费力!”他伸手想接过来。被我一转身躲过:“哪里费劲了?看看我提的多轻松!好啦,赶紧回去吧!谢谢哥哥百忙中把我送回来!再见!” 第二天刚一上班,我便被那几只麻雀团团围住: “怎么样,怎么样,你们去哪里浪漫了?” “有没有跟兵哥哥打啵?” “兵哥哥力气大不大?能把你这几十斤的小身板举过头顶吧?” “来来来,我问一个很专业的问题!”刘培育把她们几个扒拉开,严肃地望着我:“孟点点,你从实招来,那个当兵的有没有耍流氓?” “滚!狗嘴不吐象牙!”我抡起手里的本夹子砸向他:“哪里像你想的那么龌龊!我们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好不好?” “什么清清白白,男女之间的友谊,根本没有清清白白一说!还是他在欲擒故纵?”刘培育一句话,让我红了脸:好兄弟,你一句话真相了,是我想欲擒故纵好不好? 这些同事,都什么人吶,思想太不纯洁了,我们只不过正式见了一次,而且都没单独说过话,怎么就发展那么快了。 我很长时间,嗯,最起码有十几天吧,我没跟他打过电话,他应该知道我磅房的电话号码吧。他也没打过来过。应该很忙吧,我想。 奎哥来找我,让我很意外。我真不知道他竟然直接把车开到我们厂子里,然后停在地磅上面。当车窗摇下来,我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他沖我一乐,叫了声:“妹子!”我才急忙站起来,沖了出去:“奎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哥他-----” “他不是你亲哥!”奎哥瞪了我一眼:“先上车!” “我在上班!” “就十分钟时间!” “好吧!” 我刚坐到车里,奎哥很不客气地说:“小姑娘,以后不要打扰聂元峰了,算我求你!” “是-----他让你说的吗?”心里是钝痛的,就像有人拿把锯齿一点点锯你的心脏,然后痛楚渐渐漫延开来……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就是打扰啊。 “你知道一开始为什么峰哥叫你小妹?”他问,且不待我说话,他顾自说下去,他说聂元峰12岁那年,家乡发大水,他和妈妈妹妹抱住了一棵比胳膊粗些的杨树,抱了整整一天,妹妹哭了,说妈妈我饿了,我想吃馍馍---- 被水沖刷了一天的小树有些不堪负重,已经倾斜了不少,妈妈告诉他们:你们谁都不要松开手,谁松手就不是妈妈的好孩子!峰峰,你千万要照顾好妹妹!妈妈这就回家给你们烙烙馍吃,然后,聂元峰的妈妈就松开了手-----妈妈随及便被洪水沖远了。 聂元峰他们抱着的小树很快被水流冲倒了,饿的奄奄一息的妹妹只来得及说了声“哥,救我-----”就消失在一片汪洋中。 聂元峰被解放军的救援队救走的时候,右手还保持着紧握的姿势,而手心里是一块从妹妹衣服上撕下的碎布。 奎哥说,之所以聂元峰叫我小妹,是因为当时我向他求救时,说的话跟他五岁的妹妹一模一样,还有那可怜兮兮、虚弱的神情,让他这个无神论者一度认为是他妹妹回来了!后来他告诉我,他是真想把你当妹妹的,可他内心却知道你不是,他妹妹额头上上有一块很明显的胎记---- 而且最明显的标识他妹妹的左手小尾指出生时就少了一截----- 奎哥说到这里,扫了我一眼,我忙把左手举起来:“我没有少!”五根鸡爪子似的,纤细手指晃着。 他眼睛一瞪:“你当然没有,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峰哥的妹妹!我服兵役的时候,也就我跟峰哥关系好些,他一开始给人的印象,都是冰冷的,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只要出任务,哪里最危险他都是第一个报名!他19岁就参加了维和部队,是特训营中的佼佼者……” 奎哥说当他从国外回来时,他们几个退役兵给峰哥接风洗尘,期间,一个战友坐在靠窗的位置,峰哥紧张的不得了,一直劝战友不要坐在靠窗的位置,我们哥几个都莫名其妙,突然,玻璃上有什么东西一闪,峰哥神色大变,一下孑扑在那哥们身上……一个平素心理素质那么好的人,在那个硝烟迷漫的国家两年,快成了惊弓之鸟。之后很长的时间,才让峰哥知道,这是在和平的中国------ 第31页 可现在,峰哥却让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整的心力交瘁,神魂颠倒------ 当奎哥说到聂元峰参加过维和部队时,我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直到听到后来一句,已经喜极而泣:“奎哥,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哼------什么意思,你还是别把峰哥当亲哥了,他那么忙,那么有理想有抱负的一个人,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和闲心认什么干妹妹!头几天我来市里办事,晚上跟峰哥小聚一下,峰哥心情不好,几杯酒就倒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说老子就是喜欢你,才不稀罕给你当哥哥呢-----” “真的吗?”我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泪水,欣喜若狂地摇晃着奎哥的粗壮的胳膊:“我也喜欢他啊,我真的喜欢他,原以为,他看不上我是农村的,再叫上他一直叫我小妹,我才以为他对我没想法的-----” “都什么社会了,还分城里农村的,真是,这事闹的,你们两个原来都想多了啊,我这就给峰哥打电话-----”峰哥掏出一个砖块似的黑傢伙,我定睛一看,还有按键什么的。看他手指摁了几个我熟悉的数字,我才恍然大悟:那个黑傢伙竟然是电话!来不及惊嘆它的高科技,只是一把夺过来:“凭什么呀,凭什么你告诉他,我喜欢他?而不是他亲自告诉我,他喜欢我?我是女孩子欸,肯定要他先追我,要不,多没面子啊!” 奎哥指指电话:“妹子,我这大哥大已经打通了-----” 什么?我正懵着。 “好,从现在开始,我追你!孟点点!”电话里传出聂元峰温柔的仿佛掺着蜜的声音。 第 18 章 犹记得,我晕呼呼地回到磅房,我对彭丽说,你赶紧掐我一把!彭丽伸手朝我胳膊上拧了一下,噢疼!我呲牙咧嘴地甩了甩胳膊,振臂高呼:“这不是做梦!我要恋爱了-----” 刘培育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鄙夷地朝我丢了两枚白眼球:“出息!不就是谈个恋爱嘛,兴奋个嘛呀,别怪我没告诉你,这找对象就跟捕鱼一样的,这一拨你看着不错了,没准下拨逮着更好的!看你傻了吧唧地,找个大兵跟中了□□似的!” 我才没空理他呢,坐在椅子上,小爪子在扶手上挠啊挠,抓啊抓-----脑海里飞过一串串粉红的泡泡,每个泡泡里都有聂元峰的影子。 “叮铃铃------”讨厌的电话铃声把我的小泡泡都赶跑了,我看了看表,不到报表的时间,厂区没有人在这个点打电话啊。我勾头一看:竟然是聂元峰的电话号码!眼看着彭丽接起来,我大叫一声:“别动!谁都不许动!” 彭丽眨眨眼,不解地望着我,突然了悟地点点头:“孟点点,是不是你兵哥哥打的?” “告诉他我不在-----”我羞答答地捂住脸。 “为啥?” “哎呀,你没看到人家这么可爱的表情吗?俺害羞了嘛!” 彭丽在一屋子的闹笑中,淡定地拿起电话:“找点点啊,她说了她不在----她在害羞”我赶紧把电话给她抢了过来,然后朝门外一指:“你们都出去!” “好!好!不用你说,我们肯定不会在这里的,那肉麻话谁受得了------”几个人嘻嘻哈哈跑外面站岗去了。 我才把捂住听筒的手拿开,听筒贴近耳朵,真的就害羞了。 “点点,你在害羞吗?”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雀跃。 “嗯----谁?谁害羞了?少听她们胡说,话说你怎么不喊我小妹了?”我差点中他圈套了。 “不喊了,你不喜欢!”他低笑。 “谁不喜欢了,你还是把我当你亲妹妹得了!我喜欢的紧!”我有些急了。 “我错了,点点,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把你当成我妹妹,我----我只想把你当媳妇-----” 吧嗒------聂上尉你在耍流氓你知道不,我一时手滑,电话没握住,掉了下去。 “怎么了?点点?” “我-----我要忙了,挂了!”我慌慌张张地对着听筒说了句,手忙脚乱地丢了电话,心悸的直拍胸口:哪有这样的,哪有这样的,哪有这样直接的,甜言蜜语一句没有,嘎嘣,直接蹦到“媳妇”这个话题上去了。这也跳的太快了吧,人家啥时候答应你给你就当媳妇了---- 等她们几个再进来的时候,我正盯着电话,灵魂出窍般一动也不动。刘培育说我一直白痴般的傻笑。 “不可能,人家是娇羞地笑好不好?”我跳起来要揍他。 怎么样?怎么样?彭丽文娟她们满脸关心地问,当然有可能是满脸八卦之心(原谅我总以小人之心-----” “我----跟他有代沟,人家还没答应呢,就说把人家当媳妇了,哎呀-----别问了,人家脸皮薄嘛-----”顿时恶形恶状的我瞬间扭捏起来。 “人这辈子有可能碰到喜欢你的很多,可真正想娶你回家做老婆的有几个?如果有,珍惜吧!点点,你的命真好!”彭丽拍拍我的肩膀,然后拉开抽屉,掏出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像小老鼠似的吃起来,我知道,彭丽心情不好了,别人心情不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可她只要心情不好,就拼命吃东西,谁拦也拦不住。 聂元峰是想把我娶回家吗?他是军人,肯定不是开玩笑的话,可是-----我突然担忧起来:听奎哥说过,聂元峰差不多二十七八了,而我才20岁,我跳起来,冲到电脑跟前,打开网页,输入中国婚姻法。 第32页 当我看到女生满二十三周岁才到法定年龄,心情瞬间不好了,还得再等三年哪,再等三年聂元峰就快30岁了,老天,三十岁不就成了老男人了吗?像我们村这个奶孩子都快十岁了,他他他等得及吗? 哪知道刘培育扫了一眼界面,一下子看穿我的心思:“年龄不够算啥,大不了人口普查的时候,多报几岁呗----” “真的吗?真的能多报年龄?”我自己都感觉到,忽地神采飞扬、眉飞色舞起来。 “啧啧-----孟点点,你又不是大龄女青年,你得有多恨嫁,才二十岁就想着进入婚姻的坟墓了!你就是“sa!" “你才傻,谈恋爱不就是为了结婚吗?” 拉印粉的货车终于来了,我们赶紧正襟危坐,迅速投入到工作状态。通知取样科准备抽取样品,差一个点的水分都了不得。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吶。 彭丽好几天没有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有些担心,后来刘培育打听到:那个销售员出车祸了,说是也不算太严重,除了脸被玻璃划了几道,只是伤着一条胳膊而已!粉碎性骨折,不截肢就谢天谢地了。 彭丽去医院照顾了。我很纳闷当时她接电话的表情,竟像是欣喜万分,如同买了彩票,被人告知去领奖般,神采飞扬。 过了将近一个星期,才回来上班,我发现她脖子上那粗大的链子已经没有了。还有手腕上那冰凉的金手镯------ “姐妹们,我终于解放了!也解脱了,以后就成了孤家寡人啦,被人抛弃的我,你们要不要请我吃顿好饭,安慰安慰我那颗受伤的心呢?”她精緻的妆容下,双眼红肿不堪,脸上却挂着贯常的笑。 我气愤的不行,脸都快毁容了,一只胳膊跟废了差不多,这样的还有脸甩女朋友?他那是打哪里来的自信! 但这种时候还是少说为妙。 “那还用说,就算有男朋友罩着,咱们几个还不是想去哪吃饭就去哪吃饭?正好,今天晚上咱们休大班,要不去天下第一庄?” “好呀,我们都好长时间没去外面吃好东西了!都馋了!”我举双手贊成,文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早说,中午饭都省了,晚上都吃点!” “天下第一庄饭菜好是好,不过价格也不错!”彭丽摇头:“还是去家-----” “就去第一庄,不用怕,我请客!告诉你们,我家昨天分钱了,我们一家四口,半年分了65万!我家老头钢管厂的分红打到帐上300多万,拿出千儿八百请你们吃饭还不是九牛一毛吗?”刘培育又是自豪又是显摆。 “刘培育,你这样高调好吗?难道你不怕我们杀人越货?”文娟伸手做出掐死他的动作。 “我这也就属于天津卫的贫下中农,想打劫我给你们找个真正的有钱人……” 听听,听听,半年分几百万叫贫下中农,我们这苦哈哈,背井离乡的打工娃算什么?连奴隶都不够格当!可怜啊! 彭丽那天喝了很多酒,不让她喝,根本拦不住,刘培育说,喝就喝吧,一醉解千愁,失恋有啥大不了的,我打上初中都是一路从失恋中走过来的。被人甩了多少--- “谁说我被人甩了?-这次!”彭丽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昂起红彤彤的脸:“是老娘我甩的他!人都他妈的残废了,才想起向我求婚来了?当老娘是傻的吗?本来脸都够难看的了,好,难看就难看吧,人长得丑,出门我也放心,谁知道,谁知道去哪里跑业务,就在哪里勾搭一个-----哼哼,还自以为聪明的把我蒙在鼓里------他妈妈以前死活不同意我俩在一起,说我一个外来妹,从头到脚哪哪都配不上他儿子!这回我倒要看看,是谁配不上谁!老娘配不上好男人,配你那个残废儿子还绰绰有余!老娘还不伺候了呢-----” “甩的好!咱好好一个女孩家,怎么着也不能找一个毁了容又废条胳膊的混蛋!”文娟附和说。 “我好后悔啊,我被猪油蒙了心了,竟然放弃了一个对我死心塌地的男孩------程南,程南,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呜呜------”彭丽双手捶打着餐桌,把盘子里面的菜汁都震得溅了出来。 我不知道其中原委,所以我没有权利评价他们之间的过往。人这一辈子,谁又能一路繁花似锦直到终点呢。 我从来不羡慕那些个在街上亲亲热热的情侣,反而对那些在夕阳下散步的老年夫妻心生嚮往。不容易啊,从恋爱到结婚再到暮年,直至躺到棺材里的那一刻,陪伴你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一个人! 人生看似很长,俗话说:人活七十古来稀,抛去少小十年、老弱十年,留给你的只有五十年光景,可这五十年里,除去吃喝拉撒,除去颳风下雨下雪下冰宝,再除去一半的夜晚。真正属于我们的时间能有多少? 我跳起来,直奔电话亭,聂元峰我真的想你了! 第19章 自此,我与聂元峰算是正式挑明关系了,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从当了他的女朋友后,我倒是不敢跟着他大摇大摆地进警备区了。他问为什么,我说,以前是你妹妹,跟着哥哥嘛理直气壮---- 他哭笑不得:做我的女朋友就这么见不得光吗?我绕着电话线,想了想,竟然也想不起自己究竟什么原因不敢去警备区了。只好胡搅蛮缠:反正不敢去,我脸皮薄,他们会笑话我-----对啊,自己是怕他们笑话吧?明明上次的时候,还说两人是兄妹关系,这次去了就是恋人关系,是不是再去的时候就成了夫妻关系了!哎妈呀,不敢想!其实仔细想想还真是挺------令人嚮往的。 第33页 文娟说我就是作,谁家谈恋爱不都是你侬我侬的,热恋中更是分开十分钟都像生离死别似的。你们倒好,十天半个月,人家约你一次,你还各种作-----真不知道你那个兵哥哥是不是有恋童癖,放着那么多万种风情的成熟女人不找,干嘛找你这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恋童癖吗?” “娟子就是爱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哪里就小了?她要是小,你那儿就是两粒小葡萄!”彭丽说完就跑。 我还在云里雾里之际,文娟已经哇哇叫着追出去了。 我弱弱地嘆气:我们才刚刚开始,还没到热恋好不好?,捨不得也得走啊,难不成要留宿到他那儿吗?他也不敢吧?军人欸,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我跟他见面的机会其实少而又少的,职责所在,他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而我也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有所顾及,也没去找过他,只是偶尔给他打个电话。他就嘆气:说我还没当初那样亲近他。 我反驳:我当初也没亲近你好不好? 他就笑:“还说没亲近,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我刚从洗手间出来,突然看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直勾勾地朝我扑了来-----一下子抱了个满怀----- “哪里有-----”我的反击越来越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没有,点点,我抱起你来的时候,你身子软软的-----” “你还说-----你是军人欸,救人还瞎寻思-----” “军人也是人哪,不过也怪了,无论在国外还是在国内,我救过的人也不少,咳咳-----点点你别多想,漂亮的女孩子也遇到过,我从来没有动过一点那方面的心思,直到遇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弄得我神魂颠倒的------” “人家不小了!”真是的,二十岁的女孩了,哪里小了。 聂元峰笑了:“嗯,还真的不小,点点你内衣不要买那么小的,以后对餵养孩子-------” 啊?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他这是不是在赤果果的调戏我?老天,我有些招架不住地挂了电话。 别扭了将近20天,我终于答应见他了,想想自己确实作,呃不是作是太矫情,明明想的要命,无论吃饭还是吃水果零食,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一想起他的容颜,他低低地温柔地喊我名字的声音,我就在不知不觉中又多吃了,这就是所谓的秀色可餐吗?(捂脸中)。 我穿了件长款的毛衣,本来是打算穿那件她们给挑的,非常可身的薄毛衫,可是一想起他电话里那些大胆的话,我就臊的不行,望着胸前那高耸的------果断换了件肥大的,可当我把包包斜挎上时,深深地一道------大有什么好,穿衣服都那么别扭!还不如平点好!我这牢骚话一出,惹得好几个人追杀我! 他从车上走下来,目光就一直盯在我身上,和以往的眼神有些不同,过于热烈的,我都不敢抬头,只是拼命扯额前的那缕长发。 他低低叫了声点点,我装作没听到,他嘆口气:“你打算把头发都薅下来吗?”我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下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走吧!” 我差点惊叫出声,急忙想挣脱。聂元峰的手紧了又紧:“点点,我们是恋人关系,你得习惯-----” “我知道,可这是在我们公司门口啊------人来人往的-----你又穿的军装,以后能不能换身平常男孩子的衣服----”我弱弱地反抗。 “点点,除了军装我没有别的衣服,再说了,军人就不能谈恋爱了吗?”他停下脚步,好笑地望着我:“还是你有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呀,才认识就就这样------让人看到多不好意思啊!” “小封建!”他用空着的手弹了下我的脑门,很轻:“丫头,我们认识已经三个月多了----” 我的手就像一条鲜活的小鱼在他的手心里翻来覆去,可就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我低头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比我的整整大了一圈还不止。我的小手被他的大手包裹着,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又有些小羞涩小激动。直到坐上车,他都没放手。 “你打算一只手开车吗?”我问他。 “怎么会!为了你,我也不能冒那个风险啊!点点,你的手好小啊。” “别的女孩的手不一样小吗?”我问他。 “我又没摸过别的女孩的手,我怎么知道”他答得理所当然。 “你这么大年纪没谈过女朋友,谁信呢-----”心底莫名一股火气,哼!都不知道相了多少次亲!唰地把手抽出来。 “原来点点是嫌弃我年纪大了,怪不得以前对我的暗示无动于衷!” 他难过地别过头去。 “没有啊,我没有嫌弃你年纪大啊!再说你哪里年纪大了,不就是比我大几岁嘛,又不是大几十岁!”我脑袋有些大了。忽然想起他最后一句话:“你说你暗示我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时候暗示的,我暗示你不止一次吧?你说我有了女朋友,会怕女朋友吃醋就不理你了!我说:“永远不会!放心!”你想想,我为什么说永远不会?因为我从心里已经把你当女朋友了!张嘴,把晕车药吃了!” “你骗我,哼!是你自己说的,你要去相亲,十万火急!完了,嫂子就跑了!”我急匆匆咽下,又喝了一口水,用指头戳戳他邦邦硬的胳膊。 第34页 “是你自己傻,那天我明明去执行任务的,是你硬把着急去相亲的帽子戴在我头上,你不知道,听到你催着我赶紧走的话,我郁闷的想揍人!” “我哪里听得出来呢-----”我不敢看他控诉的眼神,别过脸望着车窗外。 聂元峰替我扣上安全带:“好,就算那次暗示不明显,你没听出来,可去警备区那次呢,我告诉老班长他们要用车去接家属,你来的时候,他们不都说了吗,聂少尉的家属,青春靓丽美的很嘛!”原本正想启动车子的聂元峰,突然手抚在我脸上:“傻丫头,该不会你不知道家属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我查过字典的,家属包括的人可多了!兄弟姐妹------” “可是,我们这帮子当兵的,只要一提家属,都知道是老婆的意思!而且,当时你已经笑眯眯地承认了!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家属,想赖帐都赖不掉!哈哈-----”聂少尉像是捡了多大便宜似的,春风满面地开动车子上路了。 “我们去哪里?该不会又要去警备区吧?” “不去,不去,那帮子兵蛋子,看到我找到这么美的媳妇,羡慕地都想跟我干一仗!我才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今天我带你见一个人!” “谁?”他突然神神秘秘地一句话,让我霎时紧张的不行。 “点点,我必须向你坦白一件事!”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我赶紧坐正了身子,脑子里转的飞快:聂元峰的妈妈和妹妹都已经不在了,难道他父亲------ “就是-----我曾经资助过一名贫困生,叫王诺诺,今年大学毕业了,正好今天有空,我们聚聚,怎么了?点点?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有理他,缓缓闭上眼睛:王诺诺,这名字就比孟点点好听多了,电视剧里都演了,男主好心好意资助贫困女学生上学,没想到,女学生恩将仇报,反过来破坏男主原本美满幸福的家庭-------这------这么狗血的剧情竟然轮到我头上了。 “那个王诺诺漂亮吗?”好久,我淡淡地问了他这句毫无水准的话。 “什么?点点你------哈哈------嗯,漂亮,非常漂亮!”聂元峰竟然开心地笑了,哼!还军人呢,原来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呢。 “停车!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那怎么行,你要是不去,我怎么跟她介绍-------” “是介绍还是解释?又是英雄救美是吧,有没有叫人家小妹呀-----”老天,原来吃醋的感觉是这样的,尖酸刻薄的话脱口而出,风度什么的见鬼去吧! “这个,倒没有!”他还是笑,不过见我脸色难看,强忍着,眼睛都是弯的。 “你再不停车,我就跳下去!”我见他一直没有减速停车的意思,伸手就去拉车门。 “点点,别闹!” “我闹?我不想蹚浑水好不好?万一我去了,她跟我抢你怎么办?人家是大学生,我这个小高中生从气势上就低人一等!我可只看过电视剧,实战经验一点也没有!” “我有!”他把车停在路边望着我,正色道。 “聂元峰,你-----你-----,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气死我了,拉开车门我就要跑,谁知道被弹了回来,竟然忘记解开安全带了!我低头的功夫,他突然扑过来,脑袋抵在我额头上:“傻丫头,你吃醋的样子怎么会那么可爱?” 第20章 聂元峰再三对我保证:就算王诺诺对他有企图,他是宁死也不会答应的,实在不行,就揍她,直到她不再对他有想法为止! 我撇嘴:“平常男人都不打女人的,你是军人,更不会随随便便打女人!更何况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少哄我!” “点点好厉害,一猜就知道是个娇滴滴的女人!” “那是当然,女孩的第六感最准了!”我得意地说,转念一想:不对自己正在生气,离他呢。 他没有说话,心虚了吧,我恨恨地瞪向他,发现他竟然直勾勾地望着我,眼睛里的小火苗一窜一窜的,那眼神,就像饿了很久的狼。 “你-----你-----”我往后缩了缩身子。 “点点,你噘嘴的样子真好看!” “有王诺诺好看吗?” “她------”聂元峰咧嘴一笑:“她何止是好看-----” 那就是比我好看咯,没法再沟通下去了。我大叫一声:开车!就当我这做妹妹的陪着你相亲去得了!真是憋屈极了,这么窄小的空间,他要是再离我这么近,估计我会忍不住挠他的。 “这还差不多!”他终于放心地启动了车子,而我再也不愿意跟他说一句话,眼睛一闭,装作睡着了的样子,实际上我的心里,怒火中烧!怒火中烧! “诺诺在校门口等着我们,我们下去跟她的同学打个招呼?”正当我心里把满清十大酷刑都给他用遍的时候,突然安全扣一松。 “那是你的事情,反正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当那个大灯泡碍眼了!”我气呼呼地往下秃噜身子,坚决不起来。 谁知道被他轻轻松松一把拎起来:“那怎么行,我的事就是你的事,男朋友有麻烦了,你这当女朋友的就得想办法解决才对!” “我呸,从刚才那一刻起,我已经反悔了,你还是喜欢王诺诺去吧!----”我已经被他拎下车,他的大手把我的手腕抓的太紧,我试图去踩他锃亮的皮鞋。可惜每次都被他轻松夺过。 第35页 “峰哥,你们来了,嫂子是吧,刚才你在叫我?”纳尼?我寻声望去:一个穿着运动衫的男孩,笑眯眯地望着我们。眼睛不大,却神采奕奕。 “你是-----” “王诺诺呀,刚才不是你在叫我吗?还以为峰哥让你看过我的相片呢!” “你你你------叫王诺诺?”我口吃起来,脑抽地补了一句:“王诺诺不是女孩子吗?” “嫂子,我长得很像女孩子吗?” “呃,不像,不像!”厚脸皮地抱住聂元峰的胳膊,他一脸惊喜地低头望着我,我却把脑袋埋进他臂弯里,手里加把劲,使劲掐了他一把,没掐动?我差异地盯着他的胳膊。 “傻瓜,往这儿掐!”他弯下腰笑着把我的手抓住,往上移,直到他的脸上:“这儿好掐!” “谁稀罕掐你呢!”我的心里有一股暖流,一漾一漾的氤氲了我的四肢百骸。同时也为自己的幼稚懊恼不止。何止是幼稚啊,简直是傻,不问青红皂白,就凭一个名字,便吃酸捻醋的好丢人啊! “点点,我很高兴!”聂元峰揉揉我的脑袋:“这说明你心里也是在意我的!” “我当然-----谁谁在意你呀!”差点又说漏嘴,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他却笑得美滋滋的。 吃饭的时候,王诺诺叫来了她的女朋友,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鼻樑高挺,有着一双褐色的深邃大眼睛。难道是混血儿?我心道。 介绍后才知道:人家是新疆人!叫阿依古丽还是叫阿丽古依我没挺清楚,名字听绕口反正。两个人从坐在那里,就腻腻歪歪,王诺诺那宠溺的眼神,温柔的掐出水的声音,反之她的女朋友,却是很彪悍的样子,连说加比划,就差勾着我的肩膀称兄道弟了。这俩人是不是弄反了? 聂元峰附在我耳边,我条件反射地想躲,他说:“这才是恋人间该有的样子!点点,不要光顾着害羞,你得适当地顾顾我啊,我二十七岁才找到女朋友------你一直躲,一直躲,我这满腔热情都无处安放了!” 嘴里呵出的气息,吹在耳垂上,我的脸果断烫了起来。不过鑑于自己有错在先,就没好意思推开他,好在聂元峰的脸皮没有王诺诺厚,我估计可能也顾及他的军人形象吧,不一会就坐的腰杆笔直,而我无意间望向他时,他的目光总是那么热情。 王诺诺真是天生说相声的料,他跟我们讲他村里的趣事,王诺诺说,他邻居因为小时候患过婴儿瘫,病好后落下残疾,花钱买了个有些缺心眼的婆娘,有一次邻居让婆娘去西坡麻地里割草,随口说了句:太阳不下山,就别回家!然后邻居就去李木匠家帮工去了,谁知道等他抹黑回到家的时候,邻居没在家,四邻都找遍了也没见踪迹!突然想起他媳妇临下地前,他说过的话,拔腿朝西坡奔去,还没到麻地里,就听得自家婆娘哭的惊天动地的声音,于是加紧冲到婆娘跟前,问她咋不回家,他婆娘指着天上的月亮,委屈而又无奈的说:“那个太阳落下去后,这个太阳又出来了!呜呜------” 王诺诺讲得声情并茂,女朋友花枝乱颤地笑倒在他怀里,而我,聂元峰什么时候揽住我的腰,我竟然没察觉。 说实话,王诺诺的女朋友,酒量真差,最起码不如我,她喝了2罐啤酒,我瞧着挺眼馋的,一个人喝橙汁太没意思了,于是也拿起了一罐,聂元峰问我:“你会喝酒吗?” 当然,我爸爸、我爷爷、我大伯二叔三大爷,哪个不是酒精考验过来的,我这做小辈的多多少少也得遗传些吧?不会喝才怪! 于是,我挺干脆地答道:“当然会!”然后照着阿依古丽的样子,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才喘口气说:“真难喝!” “点点,好!真爽快,再-----再来一瓶!”阿依古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刺啦打开另一罐递给我。我正犹豫着接还是不接,谁知半道被聂元峰夺了过来:“点点不会喝酒,王诺诺,你也不拦着点,让你女朋友喝那么多酒!” 王诺诺笑着揽住阿依古丽:“平日里都是刁蛮任性不讲理,只有喝醉的时候最乖了!你放心,她都是两瓶倒,多一口都不待喝的!顶多回去我多陪她在床上睡会-----”王诺诺的眉毛挑了挑,笑得很有内容,聂元峰却笑骂了一声:“胡闹!”看我一脸蒙的样子,笑意更深了。 听着他们两个云里雾里的对话,头越来越沉,我两手搓搓脸颊,望向聂元峰:“我困了!” “困了?”聂元峰下意识看了看表。 “哥,估计嫂子是喝醉了------” “点点,干杯!”阿依古丽突然醉眼朦胧地站起来,朝我举杯,王诺诺急忙抱住晃晃悠悠的她。 “不喝了!再也不喝了!怪不得我妈妈老说那是猫尿,真是难喝死了!”我俩手摇晃着。身子自然地靠在聂元峰肩上。 实话实说,我不知道真正的酒鬼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真醉了,心里明明很清醒,就是行为举止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脸皮也厚了许多,心里面住的那个小恶魔跑出来捣乱了。 当聂元峰低头看我的时候,我也笑眯眯地把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鬼使神差地俩手臂也吊在他脖子上,聂元峰的身子都僵住了。 第36页 我吃吃笑:“你害羞啦?” “点点,你喝醉了!我们回去吧!”聂元峰的脸像是红了。 “回哪去?我不想回去,这么长时间才见到你,我不回,我想你怎么办?”我嘀咕着,我觉得还说了些什么,但就是没印象了,最后的记忆是聂元峰把我抱到车上去的,当时心里还想着:被人看到了会不会产生不好的印象------但随及豪气万丈:怎么啦,军人就不能谈恋爱了?不谈恋爱怎么生娃娃-----生娃娃?第一胎是男孩好还是女孩好呢?还是男孩吧,山东的计划生育那么严,不允许多生啊-----生二娃据说还要结扎-----老天,拿小刀在肚子上捅个窟窿,手伸进去,把肠子打个节吗?太可怕了,我不要结扎-------不要结扎----------要生儿子-----不要闺女------ 我是被一阵闹铃声惊醒的,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坐起来后神清气爽,一点也没有宿醉的感觉。只是,这一宿舍人是个什么意思?一个个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乐,尤其是马春花,本来嘴巴就不小,这一笑,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点点,没想到你们发展这么神速啊,昨晚竟然去开房了!” “开-----开房?是我正在做梦呢,还是你发烧了?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让她吓得结巴了。 “你没做梦,她也没发烧!你俩搁哪旮沓浪漫去了?你那兵哥哥一走,你立马抱住他,非要他选择,到底是生男孩还是女孩!哈哈------还说要是两个都要的话,你去结扎好了!我怕痛!点点-----哈哈-----你咋就这么逗呢------”小东北乐的前仰后合差点从床上栽下来。 “咕咚---”我脑门一痛,才意识到,我自己没坐稳,磕床头柜上了。 第21章 吃酒乱性,古人诚不欺我!一把扯过辈子盖住脑袋,宁愿闷死也不想听她们再重复一句我说的那些醉话了! 真是奇了怪啦,我脑子明明清醒的很吶,怎么没有意识到胡言乱语说了那么多疯话,他会怎么看我?我哪里有这么恨嫁啊,岂止是恨嫁,竟然不知羞地提起生孩子的事情,我还要不要见人哪! 上班时间到,从来都是公司好员工的我,当然不能无辜旷工(旷工扣200大洋,我这么穷,少发我一毛钱,我都要难过的多吃几口馒头,来安慰我那颗脆弱的小心脏) 我的一世英名,就这样断送在自己手里----嘴里!恨恨地捶了下枕头,把枕头打的一跳老高,蹦进我怀里,枕头下有一方方正正的小纸条,字迹刚劲有力:点点,无论男女我们响应国家政策,只生一个就好!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好!我结! 落款:你的聂上尉。 谁的聂上尉啊,人家答应----呃,想起同事们笑话我的话,何止是答应了,连生儿育女都规划好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好,我结!什么意思?难道他自己也不确定我们两个能不能走在一起吗?突然我福至心灵,害羞地捂住脸:他是不是在说,真的生下两个孩子后,他去结扎啊----- 心头的小甜蜜仿佛要溢出来,不好意思、害羞什么的,先靠边站站。我迅速穿上了衣服,绑上马尾辫。噼里啪啦一路狂奔,一直冲到磅房,时间刚刚好! 因为皮带秤和过钢包铁水的小磅房,都属于我们负责,这天,一大早该我负责去核对报表,当我顺着一截废弃的铁轨,抄近路去皮带秤时,老远看到女澡堂子门外围着一群人,期间还夹杂着女人压抑的哭声。尖锐的咒骂声。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了,顺着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看到一个女人在门口趴着,另一染着金黄色头发的还朝那个女人踢打着。 “你良心叫狗吃了吗?人李慧对你那么好,你搞人家老公不说,还欺负人家!”人群中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小声说。 “管你屁事,小心我去搞你老公!”那个正踢得起劲的女人,突然间就顿了脚,忽地扭过脸来,因为脸上涂抹的太白,根本看不出年龄,一根涂着血红指甲的手指,凶巴巴指着人群中的一个女工,那女工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抱着文件夹,听着几个女人窃窃私语,,却原来是,黄毛女人的摩托车丢了,跟她合租在一个小院的姐妹,好心让老公捎带了几次,谁想到,那黄毛女人竟然就这样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跟姐妹老公好上了,据围观员工说,黄毛只有二十岁,而她姐妹已经四十有三了。 “反正我年轻,有的时间跟你耗着,你不离婚也没用,圈哥说了,他一看到你这黄脸婆别说上床了,就是吃饭都没有食慾!”黄毛整了整因为力度过大而快要露出屁股的小短裙,不无厌憎地啐道。 “哇------”那个趴在门槛上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只是哭!一直哭!把我看的火冒三丈:哭有什么用?有仇报仇、有怨的抱怨,跳起来打她啊。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一个偷汉子的女人竟然嚣张张狂到这种地步,谁给她的胆子? “还有,圈哥说了,闺女你可以领走,但是儿子是他们张家的,你放心,我不会虐待他的,毕竟,他是怕我生孩子疼,特意-----” “呜呜呜-----你个臭不要脸的,谁不知道你跟的男人太多了,流产流的根本生不了孩子,不要脸-----呜呜----”终于听到那个可怜的女人呜呜咽咽反击了几句。 那个黄毛踩到钉子似的,蹦了起来,然后,抡起手里的包噼头盖脸朝那个女人脑袋上砸去。 第37页 “我就是有这本事,就算我生不出孩子,圈哥照样稀罕我!” 我几把把前面的的人推到一边,上去把黄毛的包夺下来。 “你算哪根葱?有热闹看看就得了,还要多管闲事?”黄毛女人恶狠狠地瞪视着我,但也只是色厉内荏地尖叫,因为有我的挑头,中国人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几个上了三十多岁的女人立马跟我战一条战线上了。与黄毛怒视着。 “我的天,我对现在这当小三的----鄙视到极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么没羞没臊、不要脸皮的女人,被围观其中的她居然还乐意别人看热闹?好像在炫耀她多有本事似的-----” “慧姐,人家可不是有本事,一天天的从这个男人床上爬起来,立马生龙活虎地爬到那个男人床上,叫你你行不?” “哎呀呀-----你们也真是的,这么不要脸的事,还挂在嘴上----人家就是干这个的,人扫黄办的都没插手呢,咱们还真不好多管-----” 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还真不是盖的,虽然说的有些少儿不宜,但听着确实解气! 黄毛女人一看越来越多的女人跟她针锋相对,原本得意洋洋的脸瞬间跟个挂霜的冬瓜似的,估计是不敢打她们几个,却沖我挥起了巴掌。 我把她的手抓住反剪着,一脚就把她踹倒了,为了防止她挣扎,我用膝盖抵住她的后背,才不管她杀猪似的嚎叫呢。她的头往上抻着,白惨惨的脸一片狰狞。很是可怕! “以前只是在电视里面看到嚣张的小三,耀武扬威地冲到原配家嘚瑟,还以为是编的,但今天我真的理解了所谓文学来源于生活的含义!这社会上原来真有你这种人存着啊-----” “年轻貌美有什么了不起,哪个正经好男人敢娶她?”一位大姐说道。 年轻貌美?我盯着她不知道被增□□荼毒了多厚,看不清本来面目,真没看出来哪里显现年轻了,成熟却是真的。 眼睫毛是粘的,眉毛是纹的,嘴唇血池乌拉的,还真没看出来哪里可以担当上年轻貌美四个字。 “我教训那个贱女人关你们什么事?臭不要脸的-----” 我腾出一只手,摁住她摆来摆去的脑袋,手臂被她长长的指甲挠了一个血道道。 “阿姨,您老可真是会颠倒黑白啊,我想那句话应该别人跟你说才对啊,看您岁数也不小了,难道就不知道啥叫礼义廉耻?当人小三猖狂到这个地步,我今天可是开眼了。也长见识了,多管闲事?你是不是觉得在这里的大都是小姑娘,胆子小不敢怎么着你啊,可我胆子大啊,从小不跟人家打架手都痒痒,抢人家老公还想抢人家儿子,你也太歹毒了!咱们公司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员工?一颗耗子屎坏了满锅粥!” “少跟她废话!削她!” 我都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句话,这句话刚落,女人头上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个脚印子。这是什么情况?我还没动手呢。 “姑娘,你起开,让我们来!”莫名其妙被人拉到一边,胆小的姑娘们一脸兴奋,却又不敢凑上去,钦羡的眼睛从我身上挪到那几个轮着拳头的墩壮女员工身上-----我默默地把那个在地上趴着的女人拉起来,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一句话。 很不幸的,这场激战,被我们总经理看到了。他气愤地吼了声:“真不像话!都给我回到自己岗位上去!你们几个打架的去保卫科!” 冲动过后便是一阵忐忑,公司内聚众斗殴很严重的,我可不愿意被罚款,更不想被开除!下午处分结果下来了,那个黄毛被开除了,同时被开除的还有那个女人的老公。简直是大快人心! 更让我意外的是,月中发的奖金,多给了我500块钱。我去找财务,财务处的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孩乐了:“第一次见到一个多给钱还来找的!” “不是自己的钱花着不踏实!” “拿着吧小姑娘,经理说了这是给你的奖励!”财务主管朱大姐笑呵呵地说。 “啊?”我有些懵。 “就是那次教训小三的奖励!” 还有这么好的事?我也乐了,但随及小心翼翼地问:“朱姐,我工资没被扣吧?我知道咱们的制度,打架影响不好-----” “哪能呢,今天晨会上,经理还夸你了呢。说小姑娘年纪轻轻倒爱憎分明!可没说扣工资的事,对了,说到工资的事我道有件好事告诉你!”朱姐拉开抽屉拿出一份表格,递给我:“原本试用期三个月的,你们科长也说了你业务能量很强,经理说你的转正调薪申请现在就可以交上去,你去填下吧。” “真的吗?谢谢朱姐!”我欣喜地接过表格,喜滋滋地朝磅房走去,这意味着下个月开始,我的工资就比现在多百分之四十了,能不高兴吗? 公司给办理养老保险,文娟拿起我的身份证仔细瞅着,突然呀了一声,我问她怎么啦,大惊小怪的样子。 “点点,你不是说你二十了吗?可你身份证上是23周岁了呀!” “什么?我看看!”我夺过身份证,惊喜极了:“真的!我的天,我都不知道我身份证上的年龄怎么就大了三岁呢!” “孟点点,你刚来时是闭着眼睛填的入职单吗?” “哈哈----哈哈-----23岁!23万岁!”我欣喜若狂狠狠亲了一口身份证上的自己。 第38页 “你是不是傻啦?老了三岁有啥乐呵的!”文娟受不了地直摇头。 我只管乐我的,不解释!我要告诉聂元峰一个大大的惊喜!今天真的是惊喜连连啊。哈哈----- 第22章 文娟谈恋爱了,两个人恋的有些太过分了,用我们家乡话说:简直是掰不开的烂姜!无论去哪,就像对连体婴儿似的,白班还好些,因为岗位制度在那搁着呢,再怎么想念也得干熬着,可是一旦到了夜班,几乎没有公司领导查岗,电话一响,文娟就像只花老鸹飞了出去,而且是半宿半宿地不会来。某一夜回来时,一直捂着嘴巴,低声咒骂着,彭丽笑话她是不是被流氓了。刘培育赶紧往跟前凑了凑耳朵。 “哪有你们想的那么龌龊!我嘴巴让蚊子咬了!” “撒谎也不是这么个撒法,男朋友亲就亲了呗,还非得把黑锅甩给蚊子,文娟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刘培育严肃极了。 “啥玩意啊,你们看看我的嘴唇,都肿了!”文娟把她的手一拿开,一个非常标准的香肠嘴型呈现在我们面前。几个人都不怀好意地笑了。 “真的是蚊子咬的,该死的,以后晚上再也不出去了!喷的花露水都不管用!”文娟恨恨地把花露水扔到纸篓里。 可是。第二天晚上,电话铃声一响,文娟立马沖了出去。随之而去的还有浓郁的驱蚊水味。刘培育目瞪口呆之际,喃喃自语:“就算是被男朋友啃的又怎么了?有那么不可告人吗?非得做戏来演全套的,姐姐,你以为我们都是弱智吗?现在都阴历11月份了,人都穿着大棉袄了?这光屁股的蚊子还不冻死? 文娟和她的男朋友,好的时候就如同: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闹别扭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更无耻更无情更无理取闹!都喜欢上演全武行。 文娟虽然个头娇小,可脾气不小,并且还有暴力倾向,一言不合,拳打脚踢是轻的,连掐带挠,一晃眼的功夫,她那可怜的男友,脸上都快成调色板了。 男孩子被气的各种拳砸树、头撞墙。就算文娟再惹他生气,从来没有把拳头落在她身上。第一次我们还胆战心惊地去拉去劝,生怕一不小心出了人命,然后刘培育陪着他去公司卫生室包扎伤口,絮絮叨叨跟他念叨,忍忍忍,实在忍不了就散了吧。毕竟像文娟这么野蛮的女孩,没几个受得了!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 男孩呲牙咧嘴地一瞪眼:“娟娟才不是野蛮,那叫真性情,懂不懂?我就稀罕她那小野猫似的性子!只要打不死我,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刘培育回来,当着文娟的面,把男孩的话一学,文娟眼圈红红地推门出去了。下班后,便看到两人黏黏糊糊的身影。 我们都觉得两个人如此鸡飞狗跳的生活长久不了。可是小半年过去了,不但没有分手的迹象,两个人的感情倒益发历久弥坚!某日,居然请假回家订婚了。 我不由得对于他们的未来担忧:这万一结了婚,彩电冰箱洗衣机的又没有卖不锈钢的,万一那厮一生气就砸东西,这得糟蹋多少钱? 文娟却说,我们早已经说好了,到时候他只砸不值钱的东西!你以为俺家彬彬傻呀----太贵的砸不起啊!” “不傻也是缺点啥,受虐都够够的了,还自残!简直真不知道你们俩上辈子上上辈子是不是尼姑和和尚转世!” “啥意思?”我们都问。 “一个尼姑一个和尚,几个轮回后,一个没见过男人,一个没见过女人,好么,这冷不丁一见,天雷勾地火----这辈子谁离开谁都活不起!” “刘培育,你才这么没出息好不好!”文娟脸都红了。彭丽却点头贊道:“有道理!” 刘培育的新婚妻子,来过磅房几次,后来就没见过,一问刘培育,他像是受到极大伤害:我哪里丑了,我媳妇儿竟然说,放我在这里很安全,因为就我这长相,也就她那样眼神不好的才看上----- “哦-----原来你老婆是来查岗的啊-----”我们恍然大悟! 我跟聂元峰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争执,不是说他脾气好,也不是说我多温柔,而是我们实在是:一个月也就见上一两次,话还没说够,便又要分开。哪能把这有限的时间用在吵架上。 在他面前,我都不知道我会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基本上都是我在叽叽喳喳,而他从来都是噙着笑,望向我的眼神,是那么宠溺、包容和温暖。 自从遇到聂元峰,我总在感嘆:时间过的真快!恋爱中的女孩患得患失的居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我的感情,可我只是怀疑我在做梦!因为自小享受不到家庭的温暖,他只是我虚构出来对我千般好万般宠爱的男人! 每天早晨醒来,我都想确认一下,聂元峰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不自觉地摸摸脖子,兀自傻呵呵地笑着。我脖子上有他给我留下的烙印,还是那次,我跟他说,我身份证上的年龄比实际年龄大三岁时,他突然伸手撑在我腋下,直接往上一抛,把我吓得哇哇直叫之际,稳稳地接在怀里。温热的唇毫无预兆地覆在我的嘴巴上。我的脑子好像被抽空了般一片空白。以前见面的时候,他也在我叽叽喳喳说话的时候亲过我,只不过轻轻亲在额头上,足以让我脸红心跳、扭扭捏捏好一阵子了。 他的吻落在我嘴唇上时,把我激动的一哆嗦(事后,我蒙住被子羞涩地反覆回忆了n遍,确认不是吓得哆嗦)直愣愣地望着他。他的眼睛里仿佛有簇火苗、大有愈燃愈烈之势。我的脸瞬间热的厉害,赶紧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整个人仿佛在云端飘呀飘呀。 第39页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地发生了,直到他的手捧起我的脸,我才晕乎乎地张开眼睛。 “我回去就打结婚申请报告,别着急!等我的好消息!”他郑重的说。可是我哪里着急了。 “我不急!”我想把他的手拉开。 “嗯,可是我急!点点!我都二十七岁了!”他眼角的笑意更深:“你忍心让我一直当个单身老男人吗?” “我--------你哪里老了!”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提前告诉我,我陪你回家!丑女婿总要见岳父岳母大人是不是?” 聂元峰的这句话如果是前几天这么说,肯定会让我忐忑不安,因为我不敢想像爸妈要是知道我有男朋友的事,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尽管自从那件事后,他们再也没说过我一句重话。我才出来几个月就------可,自从昨天我收到小妹的信后,我不再顾虑重重了。小妹说爸爸特意为了我按了电话。都盼着我早点打电话过去,还说妈妈叮嘱:不用给家里寄钱,女孩家大了,买几件漂亮的衣服什么的,别捨不得花钱。 当我把号码拨过去后,只“嘟”了一声,便被接听了:“点点-----”是妈妈的声音。 “妈--------你怎么知道是我?”500公里的距离,好像让我们母女的心贴近了不少,这声妈也比以前甘心情愿了许多。 “这电话就是你爸特意为了跟你说话按的,别人也不知道咱家里的号码-------” “噢------”我绞尽脑汁跟她说了一会子话,实在找不到别的话题说了,刚想说下次把爷爷奶奶叫过来时,妈妈突然说:“点点啊,你三舅家的芳芳比你小一岁呢,年底就结婚了,你反正也不上学了,媒人来咱家好多次了,说给你介绍一个条件非常好的男孩子,爸妈寻思着,这事还得问问你的意见------” “妈------我不想找------” “妈知道,妈知道!现在不都是兴自由恋爱嘛,你要是在天津遇到合适的,我们不拦着,可让爸妈看看总可以吧?” “妈,你不在逗我玩吧?” “妈说的是真的。” “嗯,等我有了男朋友一定先告诉你们----” “怎么了?吓傻了?还是你根本就没打算让你家里人知道!”聂元峰委屈巴拉的声音传来。 “万一我爸爸看不上你,揍你的话,你会不会还手?”我笑眯眯地问他。努力掂起脚尖,仰着头。 “怎么会!我把他的宝贝闺女拐跑了,揍我一顿也是应该的,揍死也不会还手的!” “放心吧,我爸才不会揍你的,他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兵,见了你肯定很高兴!” 我把头埋进他怀里, 我才不是他们的宝贝闺女呢-------我以前可是他们眼中钉肉中刺。可这些话我是不会告诉他的。我们的爱情怎能让这些曾经的不愉快牵绊住呢,再怎样的痛彻心扉、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我宁愿这辈子不再想起它,提起它! 我的手跟他的手纠缠着,突然间就冒出一句话:“每次我回去后,总有不真实的感觉,不敢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一觉醒来老觉得做了一个长长的、甜美的梦,在梦里-----哎哟----你咬我干嘛!”我脖子一痛,下意识用手去捂。嘶,真疼! “这样吧,我们互相留个印记,时刻提醒着,我们两个是事实存在的恋人关系!”聂元峰弯下腰,把脖子凑到我嘴边。 我摩挲着自己的脖子,白了他一眼,到底没好意思下嘴咬他。聂元峰拥住我,很紧很紧:“点点,其实以前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一开始,以为老天爷要以另一种方式把小妹给我送来了,我是军人,可竟然在那一刻,宁愿相信所谓的还魂一说。可后来尽管知道你不是小妹,我仍然放不下你,我的心里除了妈妈和小妹,从来没有装过、想过任何一个女孩!可是,从认识你后,你哪一晚都出现在我梦里-----点点,我爱你!刻骨铭心的爱!” 我回抱住他,我的脸只能够到他的胸口,蹭了蹭,窝在最舒服的位置上:“真好!我也爱你!” 聂元峰盼望已久、激动人心的年假到了!真的是聂元峰盼望的,自从我告诉他,我爸妈知道他的存在,并且同意他来我家的时候,人已经激动的像个傻子似的,抱着我在公园里奔跑了好几百米,若不是我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估计又得把我抛到半空去。幸亏他那次学聪明的了,没穿显眼的军装,否则,多给咱们部队抹黑呀。 从坐上车,他就紧张的不得了,汗湿的右手紧紧扣住我的左手:“我说聂少尉,你不用这么紧张好不好?”簇新的军大衣包裹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鼻尖上都是汗水。 “笑话!见我未来岳父岳母,我紧张什么?”聂元峰反驳的倒是挺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 第23章 我们是在晚上6点多的时候到的车站,出了站口,正好跟探头探脑的堂哥碰个正着,我惊喜地喊了声哥,他沖我露出大大的笑脸,然后迎着刺骨的寒风,满面春风地沖聂元峰伸出手:“94的老兵,点点堂哥孟祥强!” 聂元峰忙不迭地放下手里的行李:“你好!我是你未来的妹夫聂元峰!”两人很是热情地握了下手,堂哥帮我们把行李什么的扛到一辆面包车上:“我二叔四点不到,就把我往外撵,生怕你们在外面冻着!结果你们没冻着,快把我冻成冰棒了!” 第40页 “哥----” “哎----” “哎-----” 我这一声哥不当紧,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应了声,我嗔了眼聂元峰:“我喊我哥呢,你答应这么爽快干什么呀!” 聂元峰笑了:“下次注意!” “这有什么,你嫂子到现在都一直叫我哥呢,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全名全姓的叫我……冷不丁听你嫂子叫我名字,还不得劲呢……噢,妹妹,哥找的这辆破车没暖气,赶紧再加件棉衣,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今年冬天可比往年冷,你从小就怕冷,看来这一假期你哪也去不了,裹着被子冬眠吧……” “家里不是有电褥子吗?大不了……” “冬天不烧炕吗?”聂元峰看我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臃肿的像个皮球,笑了:“有那么冷吗?”并帮我把羽绒服上的帽子扣好,把脑袋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接着聂元峰替我拉开车门。把我这个大球,小心地往车里推。 “我坐后面!”我嚷嚷着,把手缩在袖子里去捞车门。 “咱们那村里还没有人会盘炕,一是不习惯,二来呢,也都这样过来了,再天寒地冻的也扛过来了,就是点点,一到冬天穿的再厚,也嚷嚷着冷,奶奶让她洗脸,只说还白着呢,明天再洗吧,明天的明天还是这句话,哈哈-----现在长大了,不知道这个好习惯还保留着没-----” “哥-----”看着聂元峰强忍着笑意,欠扁的脸,我不好意思极了。无力地拍了拍堂哥的肩膀:“老实开你的车吧!”幸亏不是亲哥,要是亲的,我早忍不住掐死他了。 “把行李放后备箱,小物件放副驾驶上,你们都坐后座不就得了!”堂哥干脆利落安排完。聂元峰露出正合他心意的舒心表情。 “还好,这一路上你都没晕车!以后回来,我尽量请假陪你,晕车药少吃,对胃不好----”聂元峰替我好不容易扣上安全带。把我勒的有些憋闷,没办法,穿的太厚了,原本1尺75的腰身,摇身一变快成了4尺的了。 “那是被你感染的好不好?你老是紧------” “咳咳-----强哥,你以前是在哪个部队服兵役的?”聂元峰伸手悄悄捏了下我的臀,把我惊得差点蹦起来,色胆包天,我瞪他。又怕哥哥看出什么笑话我,只好把脑袋搁在聂元峰肩膀上佯装睡觉。闭着眼睛听他们唠着军营生活。谁知道竟然真的睡着了。 好吧,我知道我睡觉一向很沉,我室友曾经说过,要是晚上把我扛出去扔了,或者埋了都不待知道的。我也曾认真地反驳:不可能,要是把我活埋了,我肯定会察觉到的,因为憋的慌啊------” 我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了,人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床上铺着电褥子,我围着被子坐起来,裸露的皮肤一接触到房间里冰凉的空气,忍不住瑟瑟了下,终究没有勇气爬起来穿衣服。 我真的是特别讨厌老家里的冬天,干冷干冷的,村里的女人们,一到冬天,甭管是大姑娘小媳妇,没有一个脸色好看的,要么皴的起皮,要么手上脸上都是冻疮。要说也是奇怪,就我这一到冬天,几乎一星期洗不了两次脸的邋遢女孩,竟然从来没有皴过脸。嗯,确实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我小小地嘚瑟了下。 “终于睡醒了?还不起来吃饭去,一个人傻乐什么呢?” 我发愣的时候竟然没有听见门响,一抬头,聂元峰就站在我的小床前面。脸上挂着暖心的笑,可是眼睛却红通通的,还有些肿。像是哭过的样子。 “是不是我妈她难为你了,别怕!我找她理论去!” 心里一阵疼痛,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可聂元峰突然张开双臂,一把捞过被子,把我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连带着被子紧紧抱住,虽然我的脸贴在他的衣服上冰凉异常,可我哪里顾得了这些,我挣出一只手拍拍他的后背:“别怕,我这辈子用我的命再赌一次,只要他们反对,我就跟你远走高飞,死也不会离开你!” “傻瓜,瞎说什么呢----”聂元峰把我勒的更紧了些,我几乎喘不上气来。 “点点我,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的,把你不曾-----” “是不是我爸妈对你说什么了?”我身子一僵,一股不可言喻的痛楚和窒息感,涌上心头。 “嗯,我不想瞒你,昨晚,我们围着火炉聊了好久,叔叔说你打小受了不少罪,说点点因为担心弟弟妹妹,从井里爬出来跑回家,血淋淋的手从棉袄兜里掏出奶糖给弟弟妹妹-----说点点七八岁的时候一边看着小妹,一边伺候着躺在病床上的妈妈-------说点点因为长得漂亮,收到不知名的男孩子寄来的书信,而被他们误解、辱骂侮辱:说点点因为-----” 聂元峰的鼻音重了很多:“点点!当我听到这些,我的心就像被钝器紧一下慢一下地敲击着,痛的几乎不能呼吸!叔叔婶婶都后悔的哭了,说你,尽管从小到大没受到多少大人的关爱,可点点还是那个善良可爱的点点,没变成个坏女孩-----” “哎呀,少往我脸上贴金啦,快放我下来,好冷!”趁他手臂一松,我刺熘躺倒在床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笑眯眯地望着他:“其实,我一点也不可爱,也不善良,而且还很野蛮,这样的我,你还喜不喜欢?” 第41页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他无奈地望着我:“把自己裹得跟蚕蛹似的,就这么怕冷?” “当然怕,你不知道,一到冬天,我最讨厌钻被窝了,小时候也没有电褥子,一个人跟个小狗似的缩成一团,到天亮的时候,脚丫还冰凉呢-----呀,你摸我脚丫干什么,你吃过饭了吗?” “没,等你起来吃饭呢,爷爷奶奶也都在呢!”他的手仍钻进被子里不肯出来。他的手可真大,我的脚在他手心里热乎乎的特别舒服,可我一听到爷爷奶奶都在我家吃饭,赶紧起来,看他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人家穿衣服呢,你好意思在这儿呀!”我逗他。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是冷的不愿意伸手嘛,来,我给你穿!”他很自然地拿起我床头上的羽绒服。 “哥------峰哥-----”我突然想逗逗聂元峰,故意压低了声音,娇滴滴地叫了他一声,手指在他手心里挠呀挠的,聂元峰做贼般扭头往外看看,又紧张地朝窗口瞟了几眼,我以为他会吓的掉头就跑,做梦都没想到他居然迎风做案,只手扣住我的脑袋,狠狠吻了下去。他的舌头很不老实地一直勾着我的,我就觉得渴的难受,口干舌燥的,只想喝水。是不是他把我的口水都吮-----呸呸!孟点点,如此浪漫的时刻,居然能想起这么不浪漫的画面,是不是缺氧太久傻了? “你这样喊我,我会忍不住的!”聂元峰嗓子有些哑,沙沙的,吹在我的耳边,我的耳朵不争气地烫了下。赶紧推开他。 起床后,为了推翻堂哥说我冬天不爱洗脸的谬论,我特意很大声地问妹妹还有没有热水。小妹跑过来抱住我的腰,开心地说:“姐,你给我买的棉袄真好看!比咱妈做的暖和多了!” 我愣了愣,我不记得给小妹买过棉袄啊。终于想起来我在车上快睡着的时候,似乎听到聂元峰喊了声停车,接着身边空了,我以为他找厕所方便去了------却原来--- 大妹弟弟他们都穿着崭新的羽绒服,兴奋的小脸放光。奶奶唠叨着:“点点,别价挣点钱都糟蹋了,好好存着,给自己攒点嫁妆钱!” “奶奶,这些都是他买的,我都不知道!”我把聂元峰推了过去。 “谢谢姐夫!” “谢谢大姐夫!” 小妹和弟弟直接给聂元峰来个一鞠躬,把我闹了个大红脸,这两个没良心的,一件棉衣就把姐姐给卖了。 聂元峰把暖瓶拎过来,打了凉水后,又兑了热水,直接端到厨房,向我招手。我把手抄到棉衣兜里,磨蹭过去:“干嘛呀-----” “洗脸!” “我------”再说我给你急眼! 聂元峰把毛巾泡到热水里,然后捞出来,拧了水,不用分说把我的手拽出来:“不洗脸也不洗手了吗?你呀-----” “我当然要洗手了,哪里有这么懒呢------”我小声嘀咕着。望着他认真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给我擦干净,我的心呀一漾一漾的,要溢出来。 第 24 章 “要不要擦擦脸?” “不要!”我想都没想地拒绝了,可随及后悔了:“还是擦擦吧,万一你再啃我的脸,我可不想听你抱怨啃了一嘴的灰尘,牙瘆的要命!” “点点,我的自制力有限,不要企图挑逗我,嗯-----”聂元峰把我的帽子撸下来,仍是用热毛巾给我敷了脸,然后叮嘱我赶紧回去抹护肤品,我应了一声,刚要走,却被他喊住,我刚一扭头,他的唇已覆了上来,在我脸颊上舔了两口:"嗯,这样多好,一点也不牙瘆!”不等我跳脚,人家已经率先迈着铿锵有力的步子走出厨房。跑堂屋去了。 早饭喝的地瓜粥,吃的是妈妈新蒸的大包子。爷爷奶奶慈爱的小眼神一直没离开聂元峰。妈妈大抵也是应了那句俗语: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呃,我暗暗羞赧了-----八字应该有一撇了吧? 聂元峰对妈妈蒸的香喷喷的大包子赞不绝口,用实力证明了他绝对不是口头上的赞扬。竟然一口气吃了9个!喝了两大碗地瓜粥。然后抢着跟妈妈收拾碗筷,被我拉住了,用眼神示意他:就是表现也不用急于一时,日子长着呢,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正好爷爷奶奶都在,当着全家人的面,我郑重承诺,我是名军人,我喜欢点点,是奔着结婚去的,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是我从17岁当兵到现在所有的积蓄,一共57万!请叔叔婶婶收下!不要害怕,我没贪污过国家一分钱,军人工资不高,其中一部分是我维和时期的特殊津贴,和家里的老宅分的钱!” 不要说爷爷奶奶和父母他们了,正在跟小妹说着悄悄话的我,听到这些话,吓得从沙发上滑到地下!57万,对于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来说,不亚于天文数字!聂元峰你你你是不是疯了。你全部的身家啊这是!我哪里值这么多钱! 我爸爸也是被惊着了,急忙说道:“这可不行!这么一大笔钱,我们可不能收,以后就算结婚,彩礼钱也随着周边一般的来就行,基本上都是三千三!别的我们也不会多要的-----这嫁闺女哪能卖闺女呢。” “叔叔婶婶,爷爷奶奶,我在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从今后你们和点点都是我最亲的人!这些钱呢,也不是彩礼钱,我们这些年轻人,花钱没个节制,还不如你们先替我存着, 第42页 到时候需要用钱的时候,直接从卡里取就行,密码很简单就是-----” “聂元峰!”我冲到他跟前,一把夺过银行卡,放进他的衣兜里:“别吓着我爷爷奶奶,看你这架势想要把我买走似的!” “我-----我-----点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所以,当着家人的面,我向你承诺,这辈子,我都会对你好!要是对你不好了,我就一分钱也没有了!”聂元峰说的可怜兮兮的。我听着差点掉下泪来。 “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我是真心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以前是有点自卑,我要学历没学历,要才华没才华的,根本配不上你!” “点点,是我-----” “啥也别说了,孩子,就沖你这份心意,我们这当父母的自愧不如!只要你们两个合适,我们没意见!反正这孩子身份证上年龄也够了!” 爸爸一说这,我才想起来我的疑惑:“爸,我身份证上的年龄怎么大了三岁?” “嗐-----都是计划生育闹的,要是不把你们几个年龄都提了三岁,你弟弟和小妹都是超生的!得罚多少钱一年年的!” 爸爸老脸有些红。 “还是等我实际年龄到了再说吧!反正我们才刚认识!”我适当地矫情了一下。谁知道聂元峰急了:“实话告诉你,你那次跟我说过后,我就打结婚申请了,现在已经批下来了,我想要是咱家里人没意见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去你们大队盖个章-----然后去县里-----” “聂元峰,原来你不单单是来送我啊-----” 聂元峰小心地看了看我,我绷着的脸立马笑了,他也笑了:“我就是顺手把结婚报告捎来了-----” “我们没意见,听点点的,点点要是同意,你们今天就去找大队书记盖章然后去户籍派出所----” 爷爷奶奶和妈妈连连点头,都什么意思?好像我是待嫁多年的老闺女似的,好容易有个要的,生怕反悔,赶紧清仓大处理的那种表情,怕我嫁不出去啊? “点点----”聂元峰急切地望着我。鼻樑上又冒出汗珠子。 “我怕冷,我才不出去!要去你自己去吧!”我竟然脑袋一抽拔腿回自己小屋了,心里后悔的要死,耳朵却密切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走走走,我带你!顺便转转!认识认识街坊邻居!”听见爸爸说的话,我放心了。找到自己的包包,从里面翻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我给奶奶买的银手镯,姥姥的单放着呢。我乐陶陶地拿给奶奶,奶奶一面埋怨乱花钱,一面把手镯拿出来,对着暖烘烘的太阳仔细瞅着,爱不释手地咋舌:“还是现在的镯子做工精緻,像奶奶年轻那时候,得的镯子,花纹忒难看了!” “奶奶,等我以后再存了钱,给你买黄灿灿的大金镯子!” “可不兴再乱花钱了!人小峰多好的孩子!你这丫头就是没心没肺的,以后啥事都听小峰的,别给人家撂脸子!可怜见的,又没爹没妈的!别价让人家寒了心!” “奶奶,我才是您的亲孙女好不好?这么快就被聂元峰收买了!我还指着您以后给我出气呢!” “给谁出气?你这丫头性子都够刚拗的,人小峰这么疼你,哪里捨得气你!你不气人家就是好的了!” “奶奶----”我的手缩在袖子里,扯着奶奶冰冷的衣服,羞涩极了。妈妈站在堂屋门口,用围裙直擦手,看的出她很想跟我说说话,可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就那么拘谨地干杵。我知道,妈妈也就是对我们几个非打即骂,可她在奶奶面前一直翻不了身! 奶奶是我们孟家的老太君,孟家的这几个媳妇没有一个不怕她的,我大伯母那么泼辣的人,跟人骂架几个小时都不带重样的,可在我奶奶面前,照样大气不敢喘!据说只有结婚的时候,作妖了一次,把我奶奶气哭了,然后我大伯父说啥也不要大伯母了,直接把她赶回娘家!说宁愿打光棍也不要这样对老人不好的媳妇! 到最后她娘家妈亲自来给奶奶道歉,大伯父才没有跟大伯母离婚。我妈她们妯娌几个,我堂姐堂哥堂妹再加上亲弟弟妹妹一共14个!爷爷奶奶只给看大孙子大孙女,等我们长大了,都是照看各自的弟弟妹妹。这在农村是没有的!因此,提起奶奶,周边村里的老人们没一个不羡慕嫉妒恨的。 我妈有时候沖爸爸唠叨几句,爸爸一瞪眼也就不再说什么,别看爸爸平日里对妈妈言听计从的样子,实际上,爸爸和叔叔大伯们一样,也都有底线,那就是:爷爷奶奶!特别是奶奶! 任何人都不许惹奶奶伤心!只要惹着了,那这个人就倒霉了,不但亲爹饶不了你,叔叔伯伯也不会手下留情,所谓伤奶奶的心便是伤害自己的身啊! 送走了奶奶,我把这几个月挣的工资交给妈妈,努力想找些话题陪她说了会话,听得聂元峰跟三叔说话的声音,我一下子站起来,沖了出去。 其实当时是挺想领着聂元峰去大队盖章的,可是,若是我兴沖沖地带着他------人家会不会笑话我啊,该害羞的时候俺也会害羞的呀----- 差点跟刚要跨进大门的爸爸撞个满怀,爸爸无奈地说了声:“这丫头,毛毛躁躁的!”我嘿嘿一笑,跟三叔打了声招呼,问聂元峰:“怎么样,盖章了吗?” 第43页 聂元峰羞涩地看了三叔一眼,点点头:“嗯,盖好了,等一会天暖和的时候去户籍派出所------” “这么麻烦啊,还要去户籍派出所,真是------”我也是无意识地顺口说了这句话,谁知道那个正在羞涩的上尉立马急了:“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到时候我开咱哥的车去就行了!分分钟的事!”聂上尉,原来你只是羞涩给别人看的呀。三叔刚一走进我家院子里,聂元峰就把我冰凉的手包在他温热的大手里,眼神灼热,我怀疑刚才看错了,那个羞涩的上尉大概是我幻想出来的吧。 “手这么凉,怎么不在被窝里呆着,跑出来干什么?这样不行-----”他四处望了望,突然眼睛一亮:“今天哪儿也不去了!买几袋子水泥,盘个炕!烧两天把湿气蒸发掉就能用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原来有一几垛红砖,那是准备给我弟盖房子的。盘炕?我心里一动,可又有些担心地问:“你会吗?” “放心吧,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不会给你丢人的!” “要不明天再干吧,今天先去派出所----不是还有体检报告要填吗?我们-----” “点点,我确定你没有偷看申请表,你怎么知道还有体检的?” “我上网-----不是,我猜的,不行吗?” “点点你真厉害,居然猜个八九不离十!” “那当然!要不咱们一天走完吧,省的老惦记着-----” “嗯,好!一天走完!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了!”聂元峰郑重地点头。 “想的倒美,这又不是结婚证,哪里就是你媳妇了!”手一热乎,我果断抽出来抄进兜里嗔他 “只要部队那边政审通过了,你就是我事实上的媳妇!想赖都赖不掉!”聂元峰拥着我:“走!去咱哥家借车去!” 第25章 我原以为所谓的体检就像在我们公司一季度一次的体检一样,抽抽血、做个b超、验个niao什么的,没想到还有一样,令人难以启齿的检查------也好!虽然我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是红扑扑的。 等拿到单子,我看到上面的一行字“***完整”脸热心跳地丢给聂元峰,像在丢一个火球似的,难为情是一方面,但我内心里也希望向聂元峰证明什么。不要说他,就算在公司里,她们都以为我是因为谈恋爱才没考上大学!并说,这有什么,男人想找个chu女太难了,除非去幼儿园找!文娟就很坦然地告诉我说,她在十六岁那年就已经不是女孩了! 小调度李伟伟还是叫李文文,反正那傢伙是河北人,也不知道吐字不清还是怎么地,反正叫她伟伟她答应,叫文文的时候,也应的爽快。 她过19岁生日的时候,在公司门口的饭店里叫了菜,我们宿舍的几个人给她买了蛋糕,小东北买了红酒,到最后东倒西歪地躺倒在各自的小床上,敞开心扉说着以前从没说过的心里话。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提起来这个话题。 文文就毫无徵兆地大哭起来,把我们唬的直跳了起来,奔向她。她在我眼里一直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姑娘,整天乐呵呵的,从来都没见她忧伤过,烦恼过。 哭够了,她才笑着说,对!就是那种眼里有泪,脸上却挂着笑的那种:“知道为什么我不接受斳永么?我哪里是嫌弃他家里穷!而是他那么干净的一个男孩子,跟我亲个嘴都紧张的手脚冰凉,而我都被一个四十多岁的臭男人睡了几次了!以后谁也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狗屁chu女,我踏马13岁的时候就不是chu女了!怪我吗?呵呵-----都怪我那不要脸的妈,非要跟我爸离婚,结果怎么样?扔了好男人,找了个畜生!畜生!哈哈-----畜生都该死!该死!” 那一刻,我们心惊胆战,那一刻,我们心如刀绞,那一刻,我们紧紧抱住文文,无声地哭了。第二天醒来,我们自觉的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选择性地遗忘了! 聂元峰从来没问过我过去的事情,更没问过我学生时代交没交过男朋友,彭丽嗤鼻:“没有一个男人不在乎自己喜欢的女人是不是chu女的,有的即便说不在乎,其实心里却是在乎的很,若不是我跟程南同居过,王康(那个销售员)也不会心存芥蒂,一个三十岁染指过形形色色的女人的男人竟然还想着找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当老婆!世上男人都是一个德性,他不希望你是他的最后一个女人,却妄想着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这世界就是这么踏马的不公平!” “可是-----男人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呢?”我当时傻傻地问。 “点点,你生理课怎么学的?难道你高中毕业是假的?根本没上过学?天哪,就算没上过学,电视剧也看过吧?”彭丽像是看到怪物似的,大呼小叫。文娟也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望着我。 “我们上课的时候,老师根本没给讲过,只说让我们自己看书,自己理解!说实话,就连我第一次来那个的时候,我还以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要流血身亡了呢!” “哈哈----点点,你----哈哈----你好单纯啊-----” “哈哈-----单纯的白痴大傻瓜!”彭丽和文娟像是听到有趣的笑话似的,捧腹大笑。 “这有什么?反正这样认为我又不是第一个!” “点点,这都是什么社会了,你们农村这么封建落后啊,!”彭丽不假思索地说完,好像意识到什么:“对不起,点点,我没有别的意思!” 第44页 “嗯,其实,你说的对,我们那里的女孩子大多都有这个经历!”我笑笑:“就连看电视的时候,稍稍有拥抱接吻的镜头我爸妈如临大敌,要么啪地调台,要么恶声恶气地把我们轰回自己房间睡觉去,或者写作业去!要不是你们几个老讲些儿童不宜的话题,说实话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生孩子原来不是从pi yan里生出来的!这不是单纯,是愚昧无知吧!” 这回,她们两个没有笑话我,只是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我们会替你祈祷的,祈祷你的兵哥哥,早日带你完成各种课题!从一个愚昧无知、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一跃而成为磨人的小妖精,人家人爱的狐狸精!” 呃?什么意思? “可是,说来说去,你们还没告诉我,到底男人是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的!”我跺脚。 “每个女孩,在没跟男人睡觉前,都有一层膜,如果没有了那层完整的膜,证明你不是女孩,而蜕变成女人了!估计,我们磅房这几个,也就你还是个黄毛丫头吧!”彭丽凑到我耳边说完这些,就踩着尖细的高跟鞋,摇曳着晃了出去。而我捂着滚烫的脸,半天没好意思从桌子上抬起头来。什么呀,怎么“睡觉”这个如此让我神往的字眼,到了她们嘴里,竟然成了这么不纯洁的词语! 每个女孩都会从愚昧无知中过渡而来吧?只不过有的早一步,有的晚一步而已!比方说,聂元峰第一次亲我的时候,我躲到宿舍里照了半天镜子,因为自打他亲了我,我感觉嘴唇发麻,鼻子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破土而出一样,想起看过的一部小说,里面说,女孩子被男孩亲了的话,体质特殊的还会长鬍子的。我真怕自己一觉醒来,满嘴满脸的鬍子。貌似鼻樑下方倒也青了好几天,还好,还好,最后倒也没长出一根鬍子,我就说嘛,倒霉的事哪能上赶着都找上我! 想起彭丽她们曾经说过的话,我走的更快了,就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我实在不好意思一同跟聂元峰欣赏那张纸的内容。 果不其然,一股冷风扑来,他从后面一把抱住我,就这样直接一倒手,我就稀里糊涂转了过来,鼻子碰着鼻子、脸贴着脸,甚至能感觉到他长长的睫毛一下下扎着我的眼角眉梢。麻麻的,酥酥的。 还好,没激动的啃我,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我还是干净的女孩,你就这么高兴啊!”我趴在他耳边低语。语毕,我自己臊的不行。 “哪里是因为这个!”他捧起我的脸,望着我正色道:“我从来没考虑过那个东西------我高兴,是因为年后我们就可以结婚了!我时刻准备着,等待着,点点,我们早点结婚好不好?” “好,我听你的!”我蹭了蹭他的手心,以同样热烈的眼神回望着他,乖巧地说:“我是你聂上尉的女人,你说什么我都听的!” “点点,不要挑逗我,我说过我的自制力有限!“聂元峰迅速舔了一下我的唇,恋恋不捨地放开我。 “哪有,难道你不希望我听你的?”拐到马路上时,来往行人多了,没个人手里都大包小包拎着东西,热热闹闹的,倒有了些节日的气氛。聂元峰恢复了军人特有的那种风姿,腰杆笔直英姿飒爽的。哼!真会装! “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句话!”聂元峰声音低沉,肃严肃目,神态举止像是在□□犯了错的下属:“我无时无刻不盼着,你是我的女人!嗯,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这满脸严肃说话却不正经的,我想除了眼前的这位,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本事! “还有,以后,除了部队上的事,生活中任何事,我聂元峰一切听你指挥,孟点点指哪打哪,绝不含糊!” 我心里甜如蜜,嘴里却嫌弃地说:“哄小孩子呢,幼稚不?” “嗯,你在我心里即是我的娇闺女又是我闺女的娘,哈哈-----”聂元峰说完,伸手揽住我的肩:“点点!看,那边有家糖葫芦店,黄记?记得你曾经说过这家店卖的糖葫芦是最好吃的!” “在哪里在哪里?”我兴奋地东张西望,果然看到金光闪闪的大招牌:“真的欸----我就吃过一次,还是堂哥狠狠心咬咬牙跺跺脚,给嫂子堂姐和我一人买了两串!哎呀好吃的不得了!还有热腾腾香喷喷的奶茶!不能再说了,我口水要流出来了。” “小馋猫,今天就让你吃个够!”聂元峰拉起我的手,避开了车辆,朝对面跑去。 聂元峰的意思每样各要两串,在我强烈要求下,先来6串,换了两串圣女果的,两串蓝莓,喝了口奶茶,我满足地闭上眼睛,陶醉地说:“我上学的时候就想着,如果以后有了男朋友,我一定要让他先带我来黄记,把黄记所有的糖葫芦尝个够!嘻嘻------没想到这么快就美梦成真啦,我好幸福啊!” “出息,就这么容易知足啦,真是个傻丫头------”聂元峰捏着我的鼻尖,声音温柔的似乎能溢出水来。 我一挣,挣开他的魔爪,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尝一个嘛!”呃,这是不是所谓的发嗲? “我可不喜欢吃甜腻的东西!把你身份证借我一下!”聂元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出去办点事!” 第45页 我往硬是往他嘴巴里塞了个糖葫芦:“买票去吗?” 聂元峰愣了愣,笑了:“对,买票!顺带着把你的一块买了!” 第26章 等聂元峰推门出去了,我才想起来一个问题:我是年后初10后才上班,火车票能提前预定这么多天吗?还是因为他是军官,车站能给他特事特办? 后知后觉的我突然意识到:再过三天就过年了,而聂元峰也该回去了。他说过:每到过年的时候,都是他值班,因为只有他无家可归! 突然间像是丧失了味觉,嘴巴里酥脆的糖葫芦竟然难吃的要命!我无力地把它放进盘子里,这哪里是什么美味,简直味同嚼蜡! 双手捂住脸,热热的液体顺着手指流下来,没办法,自从遇到聂元峰,我爱笑了,也更爱哭了。变得更加矫情了。从来没想到泪腺这么发达,不一会儿我羽绒服的前襟竟然洇湿了一片。旁边桌子上的一对小情侣吃惊地望着我,我赶紧低下头去。只听得他们窃窃私语。 “那女孩怎么哭了?刚才还好好的?”女孩的声音。 男孩:“可能失恋了吧!哎----不要管别人了,赶紧吃,吃完我们去看电影!” 女孩:“这么漂亮的也会失恋吗?那个男人是不是瞎?” 男孩:“你以为都像我视力这么好吗?一辈子就死缠着你不放!” 女孩:“呸呸呸,大过年的,别把死呀死的放嘴边上!” 店门吱呀一声,我抬起头,一阵旋风般,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我面前:“点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 “峰哥!”我抱住他的大腿(嗯,他太高,腿又长,我想抱住他的腰都够不着,羞涩中):“峰哥,我不想让你走!” “点点----”他轻轻拉下我的手,不顾周围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下,就这样蹲下身子,双手捧住我的脸:“听话,点点,过了年,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可是-----还要十几天!”我的泪水又涌出来。 “傻丫头,在天津你都狠心半个月都不愿意见我,怎么-----” “那不一样!那时候你有战友们陪着,你还有工作要忙,可现在是年关,我不想你一个人在那里呆着----孤苦伶仃的----”我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差点把他扑倒。 “点点,有人看着呢!”他无奈地嘆口气,但没有推开我,反而搂住了我。 “看就看了,反正又没人认识我们!随他们怎么想了!”我没羞没臊地嘟囔着,眼角的余光扫见几位年轻姑娘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更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过后也为自己的幼稚汗颜:这简直就是三岁小孩子的智商嘛,就好像别的小朋友手里没糖,而自己手里偏偏有一块不可多得的美味又高级的糖块那般嘚瑟! “呀,兵哥呀,长得真好看!”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 “慧慧,你敢不敢去撬墙角!” “切,我神经病啊我!人家小情侣你侬我侬的,我去撬墙角,找着挨揍啊!人家可是受婚姻法保护的,军婚欸-----” 听着两个女孩嘻嘻哈哈逗闹的声音,原本泪水哗哗淌的我,霎时破涕为笑:“军婚受法律保护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是保护我还是保护你?” “都保护!” “不相信!肯定是保护军人的!”我信口开河胡搅蛮缠地说:“意思是不是只能你踹我,而不能我踹你?这样真不公平啊,你想想,万一哪天,你遇到更好的-----” “点点,不会有那天!除非我死-----”我慌忙捂住他的嘴巴:“我胡说八道呢,你也跟着胡说八道!呸呸呸!都不算!” 可聂元峰拉下我的手,他从兜里掏出我的身份证连同一张银行卡,放在我的手心里:“刚才,我去银行帮你开了户,我留下了1万块钱,剩下的都转给你了,点点,你不要拒绝,除非你心里从来没有想过和我一直走下去!” “可是我不能-----” “点点,你听我说,我不是传说中所谓的大款,将近十年所有的加一块也就这点积蓄,剩下的我什么也没有了,我把这些钱交给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心里踏实,你想想,老婆本都给你了,哪里还敢对你不好,就算哪一天,我又被往国外派遣任务------我暂时也不用担心你的生活-----”趁我失神间,他把卡丢进我包里,随手拎到他的手里。 “不要,不要再去国外-----”我想起奎哥说过的那些话,突然心悸的厉害。下意识抱住他的胳膊。 “傻丫头,我就是想去也去不了呀!以后没那机会了!”聂元峰蹙紧了眉头。 “怎么了?”我灼急地问。 “蹲太久,腿麻了!”他就着我的胳膊,顺势站起来,就手把我一揽,我的脑袋恰好嵌在他的臂弯里。 “好帅啊!”小女孩无比花痴的声音。我拿手捅捅他的腰窝:“你收敛些,咱家里有我一个厚脸皮就好了,你可不要学的没羞没臊的!” 聂元峰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咳嗽了几声,才无奈地望着我:“有女孩这么说自己的吗?” “有啊!” 第46页 “谁啊?” “我啊!” “点点,怎么办?我想要你了!”聂元峰跟我耳语,我这自称厚脸皮的,脸一下子烫的火急火燎的,实在是,他说的那句话太让人想入非非了,几天前在宿舍里看电视,男女主人公情话绵绵啰里啰嗦了一通后,男猪脚看着娇俏的女猪脚就来了一句含情脉脉的话:“宝贝,我现在就想要你!”如果只是听到最后几个字也没啥,偏偏还有字幕。 小东北嗑着瓜子点评道:“靠!现在这台词也整的太含蓄了吧,上床就上床,zuo ai就zuo ai 居然意味深长地来句要你!呵呵-----” 想起小东北的流氓话,我揉了揉滚烫的脸,忍不住也呵呵了两声。仰起头来看着聂元峰贼亮贼亮的眼睛,发现他盯住我的嘴巴,使劲咽了下唾沫。恍然大悟:聂上尉的意思是想咬我吧?我就说,堂堂中国人民解放军一上尉,思想哪能如此邪恶?,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对不对,当着好几个小姑娘呢,竟然想咬我,哼!太不纯洁了!可是,自己好喜欢他的偶尔的不纯洁。 我羞涩地低下头,嘴角却一直上扬着:“咬就咬呗谁怕谁!” “嗯?就这么说定了!”他低笑一声,然后沖店员喊了声:“再给我们来一打糖葫芦,每个口味的各来两串!” “不要了!我都吃的够多了!” “家里不还有三个小馋猫吗?是不是小孩子都喜欢吃酸酸甜甜的----” “啊-----聂元峰,你这么会投其所好,我怀疑用不了几天,我弟弟妹妹跟你比对我都亲!嗯,你还是走吧!”我不是味地戳了戳他的腰眼。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对他们好,当然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啊,因为是你的弟弟妹妹,所以,我一看到他们就感到无比的亲切!” “噢----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吗?唉-----这三个令人讨厌的小乌鸦!” “哧-----别贫了,我去付帐,你去拿糖葫芦!” 于是乎,我屁颠屁颠地把包扎很漂亮的糖葫芦乐陶陶地抱在怀里,被聂元峰牵着左手,我几乎蹦跳着跟他并肩走着。一想起站在我眼前的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不久的将来就会是我的丈夫,我孩子他亲亲的爸爸。我就激动万分,我就兴奋不已。我甚至很不要脸地想着,为什么这不是我们认识的第二年呢,如果是第二年,我是不是就有了宝宝------神经质地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兀自吃吃笑个不停。早把娇羞什么的抛掷脑后了。哈哈----老天爷终于也让我心想事成了一回! 直到坐上车,我还傻笑着,聂元峰笑着说我,真是个小孩子,一会哭一会笑的。他替我扣上安全带说哪里有卖年货的,咱们顺便捎回去。 我赶紧摆摆手:“我妈,咳咳-----也就是你未来的丈母娘可说了,明天是28,直接去镇上买年货就行,不让我们捎东西,一样也不行,说咱们买的她相不中!” 以前都是聂元峰嘴贫,一口一个未来丈母娘老丈人的,如今,这“丈母娘”仨字从我嘴里蹦出来,他笑得嘴快咧到耳垂了:“好!就听丈母娘的!” 车子下了柏油路,进了乡间小道后,前不着村后不找店的,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我叫了声:“停车!” 聂元峰一踩油门:“怎么了?” 我把糖葫芦小心地放在后排座上,心一横,闭上眼睛,声音都是颤巍巍的:“来吧!” “来?去哪里?”莫名其糊涂的声音。 我气急败坏地睁开眼睛,拿脚踢了他一下,凶巴巴地吼了句:“你刚才不是说想咬我吗?说话不算话啊!” “算-----算话!”最后一个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啪”安全带弹开的声音,紧接着眼前一花沉甸甸的身子压过来,来势汹汹,我都没来得及转过身子。 “唔唔-----”魂淡啊,说来就来,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 第 27 章 回到家里,小妹第一个跑出来:“姐姐姐夫回来啦,咦?这是什么?冰糖葫芦?姐姐,这糖葫芦真好看,比集上卖的都好看!咦?姐姐你怎么戴口罩啊?很冷吗?” 小妹啥时候这么哌噪了? “拿去给哥哥姐姐分着吃!”小妹的一声姐夫,聂元峰那么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乐的只剩一条缝,对于这个始作俑者,偏又恼不得,人家委屈又无辜:“我又没有经验,你一那句话把我几十年积攒的那点火,嘭一下子点燃了,亲急眼了没控制住轻重-----” 我瞪他一眼,揉揉仍旧隐隐作痛的胸部,他凑过来,腆着脸说:“还疼不?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滚!”我一脚把他踹下车,其实最大的可能是他逃下车。聂元峰春光满面地把后备箱打开,轻轻松松一手一袋水泥:“下午,我就把炕给你盘上,以后不用铺电褥子了,安全隐患不说,铺那玩意容易上火!” “先说好,我可不给你打下手!” “不用,不用,这种糙活让咱弟弟搭把手就行,你就去找你那些发小玩去吧!” “她们都结婚生孩子了,我上哪里找她们去!” “要不明年开春我们就结婚?你发小会笑话你是老姑娘的!” 第47页 “你比我大七岁欸,还好意思说我老!”我给他用压水井汲着水,看他一遍遍洗着手,不由得问:“凉不凉?” “不凉,这么多年都是用冷水洗澡都习惯了,用热水不舒服!”聂元峰嘿嘿一笑,看院子里就我们两个人,接过我手里的毛巾,认真地说:“口误,是我老,我比你大八岁,都成老男人了,你年轻又漂亮,我很没安全感!” “少来,按说你是军官,找对象怎么着也得找有正儿八经工作的公职人员吧?听说部队上的人可比社会上的人现实多了,门当户对从古至今,仍然通用-----” “从哪里听说部队上的人比社会上的现实?能娶个可心可意的媳妇都阿弥陀佛了!”聂元峰伸手在我头上一摁,顺便揉搓了一把,我戴着帽子的脑袋霎时被盖的严严实实的。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做的,反正,自打在车上,你抱住我的腿喊我哥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不管你是不是我妹妹,我必须对你负责!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了!” 我没出息地腿软了一下,他一说这种话,我就脸红心跳,脸红心跳后便是控制住往他身上扑的澎湃心情。怎么说呢,小时候就像个山猴子似的,看见树就爬,别家小孩爬树还得脱鞋,然后抱住树干,费劲吃奶的劲,吭吭哧哧半天才爬上去,而我只要抓住树,手脚并用“蹭蹭蹭”顶多一分钟,到树顶! 是以,无论什么样的树木,我看到都无以伦比的亲切,比看到亲娘老子还要亲切十分! 奶奶笑骂我是属猴子的,而且还是只皮猴子!还在上高中的表姐说我前身可能是澳大利亚考拉,一辈子离不开树! 我问表姐考拉是啥,听着名字挺洋气的,表姐可不是很洋气,还是国宝级别的呢!自此我便以考拉自居,长大后才知道,所谓考拉竟然是布袋熊!啦啦啦啦-------受此一吓,我决定不再爬树啦! 而现在,只要聂元峰往我跟前一站,我的血液哗哗地奔腾着,他高大温暖的身躯可比大树抱着舒服多了!等我们结婚后,我就天天拿他练爬树! 破天荒地,我用冰凉的水洗了把脸,顺带着,啦啦啦------其实是特意用毛巾浸了井水,敷在红肿的嘴唇上的,有一处还被他咬破了皮。嘶------好凉!好痛! 冰凉的手拿着冰凉的毛巾捂住嘴巴,做贼般跑进自己的小屋里。好在中午吃的水饺,是我最讨厌的羊肉馅的!我正大光明地赖在床上,反正也不饿。 “点点是不是不爱吃肉?”我听见聂元峰在说话。 “这丫头,从小就不爱吃羊肉,说闻着味儿就膻气的受不了!这么多年一直改不了这毛病,不用管她,天太冷了,咱们趁热吃!”妈妈的声音。 “点点爱吃糖,我去给她捏几个下锅里------”聂元峰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我差点泪奔。 家里只要包水饺,必定是羊肉馅的,有多少年没吃过一口年夜饭了?因为只是水饺,有次爸爸说给大妮包碗糖水饺吧,一大家子就这孩子吃不上一口也忒------” “孟凡玉,我辛辛苦苦伺候完老的再伺候小的,谁家吃水饺不是羊肉馅的,就她作,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爱吃不吃,饿的轻!” 爱吃不吃,我还真不爱吃,这辈子就不吃! 为什么不吃羊肉?我不是伟大的素食主义者,也不是什么教的教徒!想到我餵的那只可爱的咩咩,被人一刀把喉咙戳破,然后毫不留情摁在案板上,血汩汩流在地上放着的盆里,我的心也在滴血! 咩咩是在我的怀抱里长大的,说句不害臊的话,它就像是我带大的孩子一样,在河筒子里放羊的时候,咩咩就偎依着我,秀气文静地吃着青草,时不时沖我欢快地打声招呼。 学校离我家很近,每每我冲出教室,就看到我的咩咩,站在校门口迎接我,然后跟着我一路踢踢哒哒,蹦跳着奔回家。 大妹说一到快放学的点,咩咩支愣着耳朵听学校里的敲钟声,钟声一响,撒着欢儿从羊圈里一跃而出,便从家里沖了出去,截都截不住。 小时候因调皮挨打的时候,都是咩咩守在我身边,把我脸上的泪水舔去,然后紧紧偎着我,它就像我的守护神般守着我,就连爸爸拌好了草料唤它,它都不去。 对于我来说,咩咩就是我的一个不会说话的朋友、姊妹!可是我的朋友、姐妹长大后,竟然被杀掉了,我就出去那么一会会,就死掉了。爸爸妈妈明明答应不杀它的! 也不知道出神了多久,听到门一响,我赶紧把脸上的泪水抹去,再抬头看时,聂元峰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 “给个面子呗,虽然卖相不好,但好赖没有吃水。甜的,你最爱吃的!”他把碗放在我床头的柜子上,很自然地把我从被子里挖出来。 卖相确实不好,但是,我想吃! “小心烫着舌头!” “求求你不要说话了,再说我会哭出声来的!”我使劲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聂元峰大手在我脑袋上摩挲着:“傻丫头!” 下午,聂元峰左手拿着瓦刀,右手惦着砖,啪啪啪一块块砌的还真是齐整,都不用打线的,弟弟满头大汗地一铁锹一铁锹地端搅拌好的水泥。要么有人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了呢,我蹲在地上,俩手托着腮帮子,看聂元峰干活看的入了迷,举手投足间真是-----性感! 第48页 聂元峰很是粗鲁地把我拎了出去,就跟拎个小鸡仔似的,拎出东屋的门后,才低声警告我:“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心里痒痒的难受!离我远点!” 捶捶酸麻的膝盖,决定出去转转,刚拐过胡同,便看到小妹和红妮的妹妹三妮,两个人大冬天的也不嫌冷,在一块转盘石头上玩羊拐。 三妮一看到我便高兴地说:“孟点点,俺大姐回来了,听说你也在家,正准备抱着孩子来找你呢!” 呃,十二岁的三妮都是提名道姓的喊我,不怪她没礼貌,实在是,她的辈分比我高,算起来我得叫她一声姑奶奶。这小姑奶奶一句话,把我乐的闷头就往她家里沖。 我和红妮整整三年没见面了,她结婚的时候我才考上高中,听奶奶说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两个女儿,据说,为了生儿子,已经流掉好几个了。 我跑到她家里的时候,她正在给女儿换尿布,屋里很冷,连炉子都没有,孩子的腿有些发紫,估计是冻得吧。 红妮看到我非常高兴,她家门前有一棵倒了很多年的大槐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这么多年仍旧老老实实在那里躺着。靠着红妮家的厨房后墙,村里的老人们每到冬天,都爱往那树干上一坐,倒省了凳子了。 红妮家门口一直以来都是人场,村里的小媳妇大姑娘和老头老太太们,闲来无事的时候,都爱凑到那里拉家常,勤快点的纳个鞋底、织个毛衣毛裤什么的,懒些的,太阳底下、背风口支个方桌,噼里啪啦打几圈麻将 红妮抱着她闺女,肉嘟嘟的小丫头,吃饱了就眯缝着眼睛,自己哼哼唧唧哄着自己,一会儿就睡着了。真是个省心的小棉袄。 我俩就往那一坐,背靠着晒得热烘烘的青砖墙面。跟所有的爷爷奶奶、大爷大娘们打了个招呼。小伟的奶奶笑呵呵地说:“真是点点呀,看这孩子长得,银盆大眼的,比银环还俊!” 好吧,我理解,奶奶们眼神都不好使,就我这一耳刮子呼过来,整张脸都能盖肿的小窄脸,哪能跟银盆一般大呢?太夸张了不是? 红妮说我比小时候更好看了,哪像她,整天家不是餵猪就是上地干活哄孩子,梳个头都没用过梳子,直接叉开手指抓吧抓吧,用皮筋套上就行!跟我坐一块简直跟两代人似的。 我白愣她一眼:“哪里是两代人,咱们差两辈呢!”我是这样说着,可仍旧心酸的不行,才几年不见,原本红扑扑的苹果脸,如今干巴巴的憔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红妮17岁不到订的婚,我问她为什么,她调皮地说:“我也想穿漂亮的新衣裳啊!不是说定亲后,男方就带女的去城里买新衣裳吗?我得多要几身!”可是,她现在穿的衣裳一点也不漂亮,还是几年前时兴的带盘扣的褂子,里面是自己做的小棉袄。 “点点,我下一胎必须得生儿子,要不他非得跟我离婚不可!” 第28章 红妮说原本以为从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逃离出来,但万万没想到,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因为连着生两个女儿,没少遭受婆婆公公的冷嘲热讽,再加上,红妮顿了顿,脸涨得通红,犹豫了片刻才接着说,结婚当晚她没有流血,男人怀疑她婚前跟过别人,当晚对她大打出手,家具什么的也都砸了。直到现在仍是道坎,老迈不过去! 红妮问我是不是每个女孩那时候都会流血,我挠挠头说我也不知道。红妮便自言自语着,说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男人胡来过,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我突然问她有没有做过婚前检查,红妮说没有啊,婚前还有啥检查?俺不知道啊? “上个月还看到海英呢,你说说咱们小时候,小凤,美四,你,还有海英,虽然穷,虽然带着弟弟妹妹还老是挨揍,可那时候为啥都感到很快乐呢?可现在我们长大了,小凤没了,美四被她那个混帐男人害死了,海英虽然嫁的不称心,可好在人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她男人和婆婆差点把她当菩萨供起来,回趟娘家,要是晚走一会,人婆婆保准亲自来接,哪像我这个臭丫头,一辈子不回去,那个死老太婆也不会想起来还有这个孙女!” 红妮说一句嘆一口气,言语间满是对海英的羡慕。海英也是个苦命的女孩,上头五个哥哥,家里穷的叮噹响,她妈妈得了一种怪病,没钱治,只能干耗着,肚子里都是水,夏天的时候,敞着怀,艰难地躺在她们院子里的臭椿树下,肚皮要涨爆似的,每根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爸爸说那是肝腹水,治不好的病! 为了给她妈妈治病,可以说,海英把她自己卖给了王堂那个30多岁的男人!那个男人我见过,就是海英来借我的衣服,非要拉着我和红妮,媒人安排她们在村东头的枣树林子里见面。 那个男人骑着一辆摩托车,虽然那个年代摩托车很是稀罕,但我个人觉得,并没给他加多少分,反而显得那人更加矮小瘦弱。 “海英,那个男人好矮啊,还没点点高呢!”红妮撇着嘴望着满脸通红的海英。 “就是就是,关键是长得还不咋地!”我这个人,无论男女,我向来喜欢长得好看的,只要长得好,个头、胖瘦都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后来,海英还是跟那个人订婚了,而且一个月后就结婚了,因为年龄不够,没领结婚证,但这根本不是问题,因为那时候的农村,只要摆了酒席,只要男方家敲锣打鼓去女方家接亲去了,这就成了,比那张结婚证还有效。 第49页 为什么长得俊俏的海英铁了心地嫁给那个男人?后来我才听村里人说:她妈妈要不行了,那个男人愿意拿出一笔钱给她妈妈治病。但最终海英的妈妈还是去了,出殡那一天,海英哭晕了好几次。 无论城里姑娘,还是乡下妹子,心里都住着一个白马王子吧?他救你于水火,他带你勇闯天涯,他也有可能送你下地狱! 美四的不幸在于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原谅那个男人!一个酒鬼,一个嗜酒如命的窝囊废!对美四好起来,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里,可一旦喝了酒,便猛鬼附体般,对美四轻者拳打脚踢,重则目光所及,看到什么便捞起什么,捞起什么,便不分青红皂白沖美四乱打一气。 每次酒醒后各种忏悔,可是过后照旧如此,直到有一次,美四怀孕了,他收敛了很多,但时间久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嘲笑他:不爷们,怕媳妇。男人被他们这一槓,很快又跟他们混在一起,推杯换盏、吆五喝六起来。 那一次,美四又挨了打,打完人的男人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睡醒后的肚子饿了,喊了几遍美四没人应,气沖沖爬起来,才看到倒在堂屋门口的美四,了无生气、浑身僵硬,裤子被血水洇透,永远不再醒来的美四! 我曾经也在想,如果不是遇到聂元峰,我能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嫁了?婚姻里没有前车之鑑,有时候,你明明知道就算是万丈深渊,你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奶奶说,这就是命! 记得那时,我狠狠抹了把泪水,对一个女同学说:“如果是我,我绝不会允许那个男人动我一个指头,就算当时我打他不过,过后我也会十倍地捞回来!若是逼急眼了,趁他睡着了,我也得拿菜刀剁他个稀巴烂!” 同学说当时被我眼冒凶光的样子吓坏了,可她仍然说: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不是你那个小姐妹,你当然不会明白,为什么她宁愿被打死也不跟那个畜生离婚,在咱们农村,不知道你听没听到过,反正我是没见过,十里八庄也没听过有一个女人主动要离婚的!离婚多丢人啊!不要说全家了,就是全族的人都受牵连!离婚再找的女人伤风败俗的,更没人敢娶了。” 望着她一张一翕的嘴,我有些茫然,我真不敢相信,离婚就是伤风败俗的话语,竟然是从一个高中生嘴里说出来的。好赖也是个80后,怎么说出来的话比那些小脚老太太还愚昧无知!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聂元峰,你会是对的那个人吗? 从红妮家回来,聂元峰盘好了炕,跟弟弟两人正在生火 ,炕面弄得很干净,上面铺了一层人造革,弟弟的小脸弄得跟个小花猫似的,仍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聂元峰后面,忙的不亦乐乎。我拉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两只山羊啃白菜帮子,起风了,下意识把棉衣的毛领立起来,恍惚间听到有人喊,也没在意,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红妮哽咽着说的话:“我们村一般的大统共五个,小凤、美四早早去了,海英到现在也没个笑模样,听我妈说你找了个军官,条件好是好,但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怕找一个吃公粮的,人家说吃公粮的不管男女,一律只能生一个!万一头胎生个闺女,他不是要绝后了,找个农村的,最起码能生两个孩子!咱们几个谁的命好呢?唉-------要是我再生个丫头,点点,我真的是活不下去了!趁早的一把耗子药给这几个丫头餵下去-----也别耽搁他再娶个媳妇生儿子了!” “你这是怎么了?弟弟喊你也不吱声?”直到聂元峰的声音响起,我才茫然地抬头,对上他担忧的眼睛。 “聂元峰,你喜欢女孩吗?” “什么?”聂元峰蹲下身子,与我平视,拉过我冰凉的手,轻轻搓着:“你这小脑袋瓜又胡思乱想什么了?” “你是喜欢女儿还是儿子?”我固执地问:“你看上我,是不是因为我是农村户口,可以给你生两个孩子?” “点点,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闺女儿子的分这么清!小封建!我们警备区比我有本事的多了去了,大多都是独生子女,人家只有一个闺女的,还不照样把闺女宠上天!不过,我还要谢谢点点,老早地就把传宗接代这件大事提上日程了!” “一边去!”我用膝盖搥了他一下:“想得美!” “嗯嗯,我人长得帅,想的当然更美!”聂元峰拉我起来:“宝贝你放心吧,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就算是生个小猴子,我聂元峰照样疼爱他一辈子!” 本来他冷不丁的这声“宝贝”让我既羞涩又感觉挺情意绵绵的,谁知道他最后竟然蹦出那句话,气的我大叫一声,张牙舞爪扑上去:“你才是猴子,你个大马猴!” 吃过晚饭,听得胡同里有哭天抢地的叫骂声,爸爸妈妈扔下碗筷就出去了,说肯定是永健两口子在干仗,他们得赶紧劝劝去,我弟弟妹妹那是生怕没有热闹可看,早跟个火箭炮似的,刺熘一声没了影子。 聂元峰当仁不让地刷碗去了,我抄着手陪着他,看着他低头认真刷碗的样子,我暗暗咽了下唾沫,一时没忍住,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估计聂元峰是被我吓住了,我再怎么调戏他,怎么流氓,也仅仅限于语言上,充其量也就应了那句名言: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可这次我却主动抱住了他,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子颤了颤,然后简直不动了,过了好久,听到一个颤巍巍的声音:“点点,你快咬我一口,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第50页 我捶了下他的后背,更紧的抱住他:“看把你吓的!” “我----我----你先把手放开!”聂元峰小心挣了挣身子,没挣开,用抹布擦干净手,才把我的手拉下来,然后一转身把我抱了起来,望住我的眼睛极其认真地:“我不是吓的,是兴奋的!我的小丫头终于开窍了!来!再亲一个!” 我最受不了的是聂元峰用充满魅惑的声音调戏我,都怪我的意志太不坚定,被他迷惑的晕头转向的,没出息的我又使劲咽了下唾沫,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没想到啊没想到,聂元峰恶狠狠地吻住我,我一激灵,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许再咬我!” “嗯,脑练了很多次,保证不会再把你嘴唇咬破了!”聂元峰低低笑了声,就这样把我抱出厨房,回到了我的小屋,电褥子已经打开了,直到把我放在床上,他也没有要起身的样子,我有些慌了,可聂元峰笑话我:“胆小鬼!”我脑子一热,本来已经放开他脖子的手臂。立马又缠上了,嘴硬地嘟囔着:“谁怕谁!” 第29章 俗话说酒壮俗人胆,私以为聂元峰他不是俗人,他是-名上过战场的军人,他的胆子可能小吗?趁我意乱情迷之时,凉凉的手一下子钻进我的毛衣里,激得我浑身颤慄,我惊叫一声:“不许掐!现在还青着呢!” 聂元峰愣了愣,随及笑了:“宝贝,我没掐,上次也没掐,是你皮肤太娇嫩了-----”我抓住他不安分的手:“谁是你宝贝呢,肉麻死了!” “孟点点啊!” “ 一辈子的吗?”我眨眨眼睛,调皮地望着他,虽然我知道,此时我的脸跟猴屁股相差无几。可我就是不害臊! “嗯!一辈子的!” “唔唔-----你又咬我!” 什么人吶这是!本来我这少女之心泛滥的不行,两个人面对面头抵头说着脸红心跳的情话,是多么美好,多么浪漫,多么的让人心旷神怡!可他突然而强势的吻,把我脑海里的星星呀月亮啊,一阵狂风颳没了。 身上一沉,意识到聂元峰压在我身上时,我的脑子还处在断片中,尼玛,刚才他也忒疯狂了,我还以为他要把我舌头吞到肚子里去! “宝贝,我难受的很,你帮帮我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帮?”我小声问。 只见他的脸慢慢红了,然后拉着我的手,往下游走直到------我一惊急忙缩手,可他抓的很紧:“宝贝,我保证现在不要你,可这憋了几十年的火,你帮我往下压压好不好?就一次!” 我在他的引导下,心惊胆战、头皮发麻、脑子缺氧,只知道我的手很酸,酸的握不住了,他才------- 我想我肯定疯了!才这么任他胆大妄为的,可我躺在那里,看着他脸红的跟喝了二斤老白干似的,他小心翼翼地用纸擦拭着我的手,还时不时的偷偷瞅我一眼,我一看他,他竟然羞涩的跟个小媳妇似的,撇过头去,尼玛,耍流氓的时候,脸皮比城墙还厚,完事了,你才知道羞涩,你羞涩个p啊,该羞涩的是我好吧! 大门咣当一响,弟弟妹妹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我彻底慌了:“哎呀,赶紧出去!哎呀!回来,回来,把你弄的这些脏东西拿走!” 聂元峰被我这一通指挥,乱了阵脚,慌里慌张把扔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急忙往外沖,只听得“砰”一声,整个身子撞在门板上。 “哎哟-----好疼啊!”我沖他拌了个鬼脸,拉被子蒙上了脑袋。真是笨死了,竟然不知道门是关着的。 真是奇怪,经过这一出,难为情归难为情,莫名觉得跟聂元峰亲近了不少,就好像我真成了他的人般,内心里甜蜜蜜滴,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嚮往,以后无论过什么样的日子,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吃糠咽菜我也愿意,更何况他哪里捨得让我受苦呢,嘻嘻------ 一夜好梦,嗯,唯一不好的是,老梦见聂元峰对我飞禽走兽------ 今天可能脑袋都受刺激了,我居然听到爸爸跟聂元峰说:“你看你们都离这么远,你是军人更是不方便,刚才跟你们爷爷奶奶商量了下,要不这样吧,明天去集上买些糖果礼品给大伯叔叔和近门子送去!彩礼三千三------” “叔,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不用等到五一定亲了?好!都听您的,彩礼太少了吧?30万吧?” “都说了,我们又不是卖闺女!人家城里人才兴万里挑一------” “那就十万零一吧!”聂元峰兴奋的声音,然后我的房门又砰地响了:“宝-----点点,你听到了吗?咱们明天就订婚!” “我没听到,我睡着了,啥都没听到!”我蒙着被子,乐不可支地说。傻不,人家都是嫌要彩礼要的多的,没见过男方家嫌钱少一个劲儿往上加的! “反正我听到了!”聂元峰依旧兴奋不已。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聂元峰就把我吵醒了,催着我起床去城里,我揉揉眼睛:“不是说去镇上吗?-----很近的,也就几里地,不用这么早-----” “不,我们去城里,找最大的超市!我娶孟家最好的闺女,当然要买最好的礼物回馈他们-----我昨晚兴奋的一宿都没睡着-------” 我困得直打盹,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他用热毛巾给我擦手,擦脸,好像还给我抹了润肤乳什么的。 第51页 要不是他使坏,往我胸前摸了一把,吓得我瞬间清醒,估计我还能睡着了。 妈妈早早给我们做了油泼面,吃完饭倒也觉得暖和了不少,聂元峰把我们村里婚丧嫁娶最有资历最有权威的孔爷爷给列的清单,小心放进钱夹里。 堂哥开了辆不知从哪里借来的皮卡,充当司机和免费拎东西的,聂元峰开着堂哥的车载着我和弟弟,买完一样,他都迅速放进车里,小弟坐在驾驶室里看着,以防别人偷东西。 每每到一处,都是类似的对话。 我:“不要这个太贵!” 聂元峰:“就要这个,包起来!” 我:“聂少尉,你确定你要给你未来的媳妇儿十万零一的彩礼?要知道,他们一年的存款可能三千都不到,这十万块钱可是笔巨款,有可能结婚的时候一毛钱也带不走!你到时候可亏大发了!” “只要我媳妇儿跟着我,就不亏!我那岳父大人没有张口,就算要100万,我卖血卖骨髓也得拿出来!谁让咱一眼就看上人家闺女了呢!”聂元峰故作为难地扫了我一眼,麻熘地点出钞票!真是败家!不会过日子! 正在介绍各种口味糖果的售货员,操着山东味浓重的普通话问:“天哪,拿出一万块的已经少之又少了!你居然肯出十万块!你媳妇是九天仙女下凡还是市委书记他家千金?谁家闺女这么有福气啊?” 我往聂元峰跟前一站亲亲热热挽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跟售货员说:“非也,非也,他找的媳妇儿是俺,俺爹就是个种地的!” 说白了,我也是俗之又俗的女孩,有人羡慕嫉妒恨,俺也是非常享受滴。 聂元峰就是个人精,他大概看出了奶奶在家里的地位,给奶奶买了好多保健品和一对金耳环。 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去了奶奶家,把奶奶高兴的,恨不得立马把我打包送给他才好。亏我还一直以为,奶奶这辈子啥稀罕物件没见过呢,毕竟姜庄方圆十里以前可都是她们家的。据说,姜老太爷那旱菸袋上的那个玻璃珠子(当然现在知道了那时颗祖母绿的宝石)能在城里买好几个宅子,没想到还那么财迷! 最有趣的是,我们这的风俗,彩礼必须有媒人亲自交到女方父母手里,而且还必须在没出五服的所有家人见证下,我们把这件事委託给了常给人说媒的孔婶,当聂元峰把十万大钞用一张红纸包住,放到孔婶手里时,孔婶懵了:“这是啥?咋这么厚实!” “婶子,这彩礼嘛,红包里不放钱放啥?”我一个没忍住笑了。 “啥?这-----这是钱?这是多少?” “十万零一百!”聂元峰说。 “啊?”孔婶手一哆嗦,红包掉地上了:“十-----十万?这---这不行!这么多钱,我拿着害怕,万一碰到劫道的---这-----” “孔婶,您想多了,从您家到俺家也就几步远,这钱在俺家暖不热窝呢,得让俺爸还帐去了!” “也是,点点这丫头就是命好,找了个这么有钱的对象!”孔婶这才喜滋滋地接过来。 “哪里呀,我对象并不是多有钱,他只是对我捨得花钱而已!”我嘻嘻一笑,拍拍聂元峰的肩膀。 “啧啧-----说来说去,还是点点长得好,女孩子呀只有长得好才能找个好对象,是不!” “嗯嗯,点点就是比旁的女孩好看些!”我刚想谦虚几句,哪想到人家聂少尉极其严肃地认同道。 过后,我问聂元峰,是不是真觉得我比旁的女孩好看?聂元峰眼睛一瞪:“当然!谁还唬你怎么地!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爱咋咋地!” “那要是我长得腰这么粗,脸这么大,眼睛这么小,嘴巴这么大,你还会对我一见钟情吗?”我夸张地比划着名。 “点点,你确定你比划的是个人,而不是个妖怪?”聂元峰蹙紧了眉毛,想了想,为难地说:“要是有这么个庞然大物扑向我,就那分量,估计我这身板也挺不住,不要说英雄救美了,我自己不被砸死也得吓个半死!” “啊,说到底你还是看上我长得好看了呀!” “傻瓜,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啊,总之是我遇到你,然后爱上了你,而你恰好长得非常非常漂亮而已!” 还非常非常漂亮,而已?聂上尉你确定这样夸我,我不会骄傲吗? “我一想到五一结婚,怎么觉得这日子这么漫长啊,真恨不得睡一觉,睁开眼睛就是五一了。”聂上尉糟心极了。 第30章 思念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让人着迷。 聂元峰回天津的当晚,下了一场大雪,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准备睡觉,我让他稍等一下,然后抱着电话钻进被窝里,给他打过去。 他说怎么听你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没感冒吧?我嘿嘿一笑,告诉他,怎么会,想当年我也是学校里的体育健将,怕冷不一定一冷就感冒呀,就是脑袋在被窝里,有些闷而已。 我想我已经很委婉地告诉了他,电话已经被我拿到我自己的房间了,你聂上尉可以不用很严肃,很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话了,来呀,尽情调戏我呀。 还别说,躺被窝里打电话确实比站着、坐着都舒服,要么为啥有人会说:舒服不如倒着呢。 聂元峰问我新年的愿望是什么,我想了想,才认真地告诉他,浑浑噩噩过了那么多年,以前过年的时候总在庆幸又长了一岁,哪怕一天长一岁我都愿意,想必我爸妈也告诉你了吧,我----自杀过---- 第52页 “点点-----”聂元峰焦灼的声音传来。 “别怕,之所以能这么坦荡地说出来,说明我已经对过去的一切选择淡忘了,我现在不会了,以后更不会!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世界都是灰暗的,一望无际的灰暗,看不到希望------就当那是我的青春叛逆时期吧。现在不一样了,我认识了你,我的愿望就是,我们两个都要好好的,好好的在一起,一辈子!” “傻瓜!我们当然要一辈子在一起啊!”聂元峰这才松了口气般,低笑着。 “峰哥-------”我故作嗲声嗲气。 听得电话那头呼吸都不一样了,好一会,聂元峰咬牙切齿地说:“点点,你学坏了!” “哪里,哪里,是聂少尉您□□的好。” 聂元峰噗嗤笑了:“少贫嘴!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也笑了,笑着笑着就惆怅的不行,我说,聂元峰,我现在都想你了。 聂元峰停顿了一下,才说道:“点点,我更想你!哪里都想!” “想我你还要走,哼!” “我们早定下来的,今年我值班!”聂元峰重重嘆了口气,不过他又说,就算他一个人在天津过年,也不能赖我家不走,为了我名誉和清白着想。聂元峰压低了声音,说虽然我的清白早晚都是他的------ 那晚我们聊了好久,久的忘记说再见,也不捨得说晚安!聂元峰说我们不说再见,只说晚安! 大年初一,堂嫂总要带着我和她的妹妹去看电影!这几年一直都这样,堂嫂跟我大伯母关系不怎么好,但对我爷爷奶奶他们很孝顺,奶奶爱干净,即便是冬天,头发最长也得一星期洗一次,每次都是我堂嫂给奶奶洗好吹干。 堂嫂嫁过来有三年了,三年来一直如此。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还没有小侄子。这也是不招大伯母堂姐她们不待见的原因吧。奶奶安慰她:既然医生都说了身体没问题,着啥急,啥时候有啥时候要就是了,趁年轻多挣几年钱也不孬!你婆婆敢歪排你,看我不撕了她的嘴!你看,我奶奶确实跟旁的老太太不一样,要是旁的如此有权威的老太太,早跳着小脚蹿腾着离婚了。 我跟聂元峰报备了今天的活动,他在电话里一遍遍叮嘱多穿些衣服,穿双棉靴就行,不要为了臭美穿皮靴,别价把脚丫磨破了朝他哭鼻子。 我应了声“知道啦!”真是个啰嗦猴!可是,我就是喜欢这种感觉,有人管着、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啊。 县城之所以是县城,不是所谓的市区、是因为它太小了,小的一转身就能碰到你意想不到的人。我是真没想到,在电影院里,能碰到李长卿! 彼时,我们刚找好自己的座位,坐了一会太无聊了。好像不吃点东西少点什么似的。我自告奋勇地去买爆米花,回来的时候,有些找不到北了,我伸着脖子也没看到堂嫂她们,无奈,抱着爆米花,硬着头皮凭模糊的记忆,,小心地迈过众人的脚。不过,脚下一趔趄,踩着别人的脚了。 “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孟点点?”一个惊喜的声音来自我前面,就这昏暗的灯光,我才发现,眼前坐着一熘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孩。中间坐着一位穿着火红羽绒服的女孩,甚至还有两个很眼熟的,更让我眼熟的是那个喊我的人。 “李长卿?”我迟疑了下。 “孟点点,我们离你最近,你居然只认识李长卿!”被我踩了一脚的男孩嚷嚷着。 “张涛你又不是不知道,孟点点同学向来只认识同桌、前桌和后桌,咱们不在她的视力范围,不认识也不奇怪啊!”呃,这位同学,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可为啥听着怪怪的。 “呵呵-----这么巧,你们怎么凑一块了?”除了李长卿,还真是想不起他们的名字,算了,少说为妙。 “我们家都在这附近!没事就一块来看电影了!”这次是李长卿回答的。 “哦对啊,你们都是城里的-----”我随口来了句。 “孟点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长卿急眼了,他对我旁边的同学说:“你来我这,让点点坐那!”那男生愣了愣,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不用不用,我找人呢!再见!” “孟点点,让你坐这,你就坐,还是你想让我去你家找你!”吆呵,半年不见,李长卿不但个头长了,脾气也长了不少,居然敢威胁我。 “就是就是,好赖同学一场,以后又都天南地北的了,碰到一起真不容易!说说话,说说话!” “我真的在找人,我不过去,他们会担心的!”我忍了忍,虽然对这些个臭男生没多大印象、更谈不上伟大的同学之情,谁知道这里面有几个被我修理过的?但,现在,我可没那么野蛮了。 我的眼睛还在焦急地寻找着,直到隔了三排的前面,站起来一个人,东张西望的,我乐了:是堂嫂 !这么久没回去,她肯定担心了。 “嫂子!”我沖她挥挥手:“碰到同学了,说会话就回去!”然后让前面的人帮忙把爆米花递过去。 堂嫂应了一声,接过零食才放心坐下。 “我们班同学还说我清高的不得了,我看呀,比孟点点差远了,好赖一个宿舍住过的,竟然没认出来我是谁!”唯一的女生笑嘻嘻地端着膀子,看看我,再瞅瞅李长卿,只是笑。 第53页 看眉眼,我终于想起来,她就是那个给我们讲李长卿故事的女孩。因为不是一个班的,对于她的名字还真是不熟悉。 她把身边的一个男生轰到一边去,直接一伸手拉住我的衣袖:“坐吧,对了,我叫周娜,真的是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做梦也没想到,是吧,李长卿!” 我不好再推脱,只好坐下来,只是李长卿坐到我旁边时,我下意识往一边闪了闪。气氛有些尴尬,好在电影开演了。我定了定神,正襟危坐看着大银幕。 “孟点点,你比上学的时候又漂亮了不少!”周娜歪头瞅着我。 “谢谢,女大十八变嘛!” “别人夸你,你怎么不脸红呢!”李长卿没好气地说。 “不好意思,脸皮厚没办法!再说了,我男朋友也老是这样夸我,我-----” “你有男朋友了?\" “你怎么可能有男朋友?” 这两个人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对不起,我得更正一下,不能说男朋友,应该说是未婚夫!”想起聂元峰,我的脸上就忍不住充满了笑意。 “孟点点,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你不是说你还小不考虑-------” “李长卿!”我打断李长卿的话,尽管看着他震惊又痛苦的神情,我有些于心不忍,但我不喜欢纠缠、也不想隐瞒。 “是啊,我说过,可是,感情这东西,谁也说不准,该来的时候就来了。以前,我老认为一见钟情这东西,肯定是骗人的,但,等我遇到了,我才知道,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让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最幸运的是,他对我也是一样的感觉!我们订婚了,打算五一结婚!” “孟点点,要是订婚也该是我啊,我最先认识你的,也是最先喜欢你的!”李长卿突然抓住我的手,还没等我发火,没想到被周娜一把打下去。 “李长卿,我怎么说你呢,从小到大,你就是这样的人,喜欢的不喜欢的自己都拎不清,都知道你对孟点点特殊,但也没妨碍你今天请这个看电影,明天跟那个压马路啊!自己花心大萝蔔怪谁!” “你懂个p!”李长卿爆喝一声,我好心提醒他:“嘘,这是电影院,公众场合禁止大声喧譁!” “我还真不懂你,人家点点都已经订婚了,你再胡搅蛮缠就太幼稚了!你要是真的喜欢点点,干嘛十一还带个女孩回家?”周娜冷笑着说。 “我踏马都这么花心了,你怎么从小到大都死缠着我不放?” 第31章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李长卿固执地跟在我们后面,说送我们回去,我赶紧摆手说不用,但李长卿根本不听,我望了望周娜,周娜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爱咋咋地,我对他实在是没脾气了! 堂嫂拉住我:“赶紧走,回去晚了,小峰的电话指不定都打几遍了!” 我顾不上害羞连连点头,对李长卿说:“我未婚夫是个军人!时间观念很强!我得回去了,要不他等不到我的电话会生气的!” “军人有什么了不起!他能给你安排工作吗?孟点点,只要你点头,我立马让我妈给你找一份正式工作!到时候把你农村户口------” “呵呵-----李长卿,原本看在同学的份上,不想让你太难堪,但是像你这么幼稚的男生,我真的是喜欢不起来,军人是没什么了不起,可你就很厉害吗?还不是仰仗着你妈妈?我未婚夫他是名军官,可他从来没嫌弃我是农村户口,你城里人狂妄自大的什么,有能耐你别吃农民种的粮食啊!” 我不敢说你妈妈,难道还不敢说你吗? 我拉着堂嫂和她妹妹气呼呼地往前走。 “孟点点,为什么我对你的好,这两年来你都看不到,你却跟一个陌生男人轻易就定了亲-----”李长卿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悲愤。 “真不好意,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哪里对我好了,倒时不时看到你跟校花班花什么的,在校外的田间小路上散步却是真的,不要觉得我是在跟踪你,我没那么无聊,只是跑步时看到的-----李长卿,真要是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喜欢的!” “我那只是为了摆脱周娜-----” “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好了,我这个局外人不好说什么!再见!”我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再见,再也不见! “孟点点,我最喜欢的人是你啊孟点点!”李长卿哽咽着吼了一句。周娜不耐烦的声音:“李长卿,我踏马的以前脑子是让人灌了迷魂汤了,怎么会看上你这样没出息、任性、不长情的幼稚鬼!你以为你是皇上啊,全天下的女人都任你挑选?跟你稍稍喜欢的打情骂俏,然后娶你最喜欢的?能耐的你!” “周娜,你给我滚,都是你,要不是你,说不准点点不会那么讨厌我!” “我说都是事实啊,知道在学校里那两年我为什么一直没找过孟点点的麻烦吗?因为她是个小封建,越是封建,越有精神洁癖!她嫌你脏,躲还躲不及呢,怎么会喜欢你呢-----” “周娜,你信不信我揍你!” “信!不过你确定你揍的过我?我可是跆拳道黑带!你忘记小时候揍得你满地找牙的情景了吗?” 我们走远了,他们再说的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这两人青梅竹马,还倒是挺般配的 第54页 正月初七,我返回了公司,到了公司后我才给聂元峰打电话,话筒里传来他非常疲惫、沙哑的声音。 我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说没,刚从沂蒙回来,几个战友相约去那里看望慰问一位老兵的父母。爬了两架山,骨头都散架了,嗓子干的冒烟。 你们每年都要去战友家拜年吗?我问他。 聂元峰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说,这位老兵牺牲了,他们每年都会去他家里,最少一次。 我们彼此沉默了,过了一会他问我,怎么这么早打电话,吃过晚饭了? 我嘻嘻一笑:“我也是刚下车,我回公司了!” 他立马急眼了:“不是告诉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不是我一个人来的,马春花和她对象,我们三个人呢!”虽然他口气很沖,但我开心呀,还不是因为担心我才沖我发火。 我说聂上尉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以后不会再坐火车了,要坐就坐直达车,上了车就睡觉,终就到我们公司附近的车站,就算万一哪天坐火车,坚决不再把水杯乱放了-----我保证!我乐呵呵地说。 “不是说初九才返厂吗?怎么悄没声地回来了?公司有事吗?” “不对啊,我说聂上尉,听你说话的口气倒像是埋怨我回来早了,该不会是我打扰你什么好事了吧?” “再说这种话试试,看我不把你舌头咬掉!在公司乖乖呆着,别乱跑!我去找你!” “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等明天吧,或者你有空了再-----”这人,我话没说完就给挂了,生气了吗这是?真是的,还好意思说比我大七岁!不知道女孩说话都是反着的吗?我恨恨地挂了电话。 马春花和他男朋友在外面租房子住了,文文一听说我要给聂元峰打电话,早就闪人了,当然,临跑出去还没忘记抓了一大把喜糖,说去别的宿舍借宿了,保证今晚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算了,既然他生气了,我总不能上赶着跑他那儿哄他去,睡个饱觉明天再说。 宿舍里就是比老家好,暖气很足,把床铺铺好,我就带上洗漱用品,去洗澡了。 回来的时候,碰到在炼钢厂取样的一个老乡,他非让我挑一个雪糕不可,他说太热了,吃块雪糕降降温。(出钢坯子的地方,最高温度40多度,当然热)盛情难却,我捡了个可爱多冰激凌拿在手里,嗯,看着最起码比雪糕个头小了许多,应该能吃完。 我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但看着手里的可爱多,还是忍不住把包装纸揭掉,咬了一小口。冰的我一激灵,等拐过生活区,我一眼看到梧桐树下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我第一反应就是跑。 “点点------”我刚转身,就被他喊住了。于是磨蹭到他跟前,咦?鬍子是不是匆忙中剃的,都没剃干净,青兹兹一片,:“你怎么来了?” “明知故问,我说过我来找你!”聂元峰接过我拎着的毛巾什么的,我从棉衣兜里翻出钥匙:“我以为你生气了呢?” “无缘无故干嘛生气?”聂元峰一把把我的右手抓住:“点点,你------你居然大冬天的吃冰激凌!这么冰的东西!赶紧扔掉!” “也就路上冷些,宿舍里太热了,这是我老乡塞给我的,据说他们的工作岗位高温47度,晚上都是买雪糕降温的-----这支还不算凉,回宿舍吃正好!” 进了屋,把我的东西放好,聂元峰就把军大衣脱下来了:“这暖气也太足了,得多喝水知道吗?” 让他这一提示,门一关上,我顿时口干舌燥起来,赶紧吃了口冰激凌压压。更热了,我都感觉鼻樑上,麻麻的,已经窜出了汗珠子。 “还不赶紧把羽绒服脱掉!”聂元峰说着,就去拉我的拉链,我扭扭捏捏地跟他拉开一些距离:“我不热------” “不热?看你脸上 ,都出汗了”聂元峰一步就站到我跟前,我下意识攥住领口喏喏地说:“我------觉得回来就睡觉了-----里面没戴那个-----套了件睡衣-----” “刚才你看到我就跑,是不是因为这?点点,我都说来找你了,你确定不是故意yin you我的?”聂元峰笑得有些春光灿烂。 “哪有,我还说不让你来了,谁知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结结实实抱住了。 “怎么可能不来,趁现在有时间,我尽可能的多陪陪你,过几天,还要委派到别的军区,估计最少三个月见不到你了!” 三个月啊,这么长的时间!我出神间,我棉衣的拉链已经被他拉开了,脸上一热,心一横,脱就脱吧,反正-----忒热了!再捂一会,身上都要往外钻痱子了。 我慌忙把棉衣脱下来,想去找件薄外套穿上,胸前的那两团,随着我转身弹跳了几下,清清楚楚听到聂元峰咽唾沫的声音。一时臊的不行,直接扎进我的小床上,用被子裹住了。望了眼一时慌乱掉在地上的冰激凌,哎可惜了的。 聂元峰拉过我们宿舍唯一的一把椅子,往我床前一坐,笑眯眯地望着我,他的脸都是红的。 “你还会不好意思啊?看你那副表情,就像饿了很久的狼似的-----”我一见他害羞,立马就谈笑自若了。 “嗯,确实是很久了,二十个年头了!”聂元峰点点头,往我跟前凑了凑。 第55页 “打住-----打住,我们不要再讨论这种儿童不宜的话题了------”我哼哼唧唧,把脸埋进辈子里。 “你是不是害怕我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了?”聂元峰凑的更紧了。 “你会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差几个月吗?” “以前没媳妇也没空想那心思,现在有了美美的小媳妇儿,再没那心思,我不是傻嘛!” 真是奇了怪了,本来两个人说着话呢,我的小心脏砰砰跳,跳着跳着,突然间闷的不行,再一定神,聂上尉什么时候爬我床上来的? “你-----你坐那儿就好,我这小床太小了,你躺不下-----”我双手撑着他的肩部,还不如说他怕压着我,两手以俯卧的姿势跟我眼睛对着眼睛,嘴巴对着嘴巴,随时都有一口咬下来的可能。我的心狂跳起来,慌乱中隐隐还有些小冲动。嗯,期待就免了。 我空出一只手,摩挲着他的下巴:“扎手!”他的眸光一亮,张嘴咬住我的手指。 第32章 我说聂少尉你别耍流氓。他嘿嘿一笑:“我倒是想耍,可心有余力不足啊,晚饭后,打了一场球,又拉单槓又是伏地挺身的,多余的力气已经消磨殆尽了-----” 那我就放心了,大方地腾出一大片地:“现在是八点十五分,你可以休息一个半小时----” “可是------宝贝,我写了假条的,可以不回去-----” “啊?那不行,我的床太小了,你腿都伸不开,怪累的----”我挨着他躺下来,没忘记用床单单独盖在我身上,然后才扯过被子。 “我不管,反正,今晚你们宿舍没人------” “你怎么知道没人?是不是又遇到文文那个大嘴巴了?” “还真没人啊?我今晚就不走了,宁愿受处分也不回了!”聂元峰耍赖皮地故意用他那冒着胡茬的下巴蹭蹭我的脸。 “聂元峰你诳我!”我伸手就去拧他的耳朵。他低低地笑着,嘴里嚷嚷着“疼疼疼-----”他的手握住我的,我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下一秒,我的脸唰地烧的不行. 聂元峰也有些无奈地说:“它看到女主人太热情了--------我拦都拦不住-------” “你瞎想什么了呢!”我啐他。 “我真的没想----你冤枉我了------”聂元峰委屈极了。 好在,他只是闹了一会,没再做过分的事,只是抱着我,窝在他温暖的怀里,说着话,就像现在这样,一辈子如此我也甘之如饴! 九点半的时候,他还是走了。我看出他眼中的不舍,我光着脚踩在他的皮靴上,他往门外挪一步,我跟一步,他受不了地把我勒在怀里。恨恨地抱怨:说这丫头太坏了,小狐狸似的,让人上火! “你才冤枉我呢,我同事说我是榆木疙瘩不开窍呢-----” 聂元峰捏我鼻子说,得了,你要真是开窍了,我这条命还不累死在你身上-----把门反锁上,我走了,过段时间我还要去趟北京,到时候给你买部手机-------” “不要,太蠢太难看了,我才不要它!”我一下子想起奎哥手里的那个黑傢伙。 “我一战友买的,就这么一点点,打电话发信息可方便了,等我买来,你就不用在岗位上或者跑公用电话亭了,外面又冷又不安全!你听话我就买给你!” “还有条件的啊?”我噘嘴。 “没有没有,来,亲我一下!”聂元峰手已经拉住门栓了,他低下头,我掂起脚尖吻在他的嘴巴上。 “嗯,真乖!真听话!”他笑了,可随及惆怅极了:“宝贝,你这么热情,恐怕到不了结婚那天,就就被你□□成功了!” 我----我------滚啊!流氓! 甜蜜相处的日子过的真快,感觉每次见面一眨眼的功夫,从日出就到日落了。而分别后的日子才是最难熬的,我知道他很忙,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不能像别人那样只要你一召唤,恋人就会出现。 一次,他问我,会不会觉得孤独、寂寞?我摇头:不会啊,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一颗心都是你的,你不在我身边,除了上班时间,业余时间我都交给了公司的图书馆。感觉过的可充实了,biu的一声,一天就过去了。 他说感觉对不起我,把我一丢就个把月。我拍拍他的心口:只要你这里有我,就好,我都过了19年无牵无挂的生活了,冷不丁有个人让我牵肠挂肚的,还真不适宜!。我开着玩笑话,但身体更紧的依偎在他怀里。 文娟的男友请假回东北了,一天两遍电话还叫嚣着空虚啊,寂寞啊什么的。吓得她男友专门给我们打电话,看着点他媳妇,别价等他回来后,煮熟的鸭子让狼给叼走了。 彭丽趁机敲诈他,把东北的土特产每样来一份,我们保证把你老婆盯得死死的。于是,成交! 其实我有时候也挺羡慕文娟的,她总是任性的、尽情的在她男友面前撒娇也好,撒泼也好,那个男孩总是很包容他,就算她无理取闹,作的不行!有时候夜班的时候,文娟打电话把他从被窝里拎出来,给她去外面买宵夜,他男友也总是乐呵呵遵命,无怨无悔。 彭丽说孟点点,你也试试你那个兵哥对你是不是这么百依百顺。我摇头,微笑着说:“不,我不忍心,也不捨得!” 第56页 我是真不捨得大半夜把他吵醒,虽然有时候因为想他想的睡不着,他是个军人,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不能随时随地接打电话。就算他给我买了手机,我几乎没主动给他打过,因为他说过,只要出去学习,过的都是与世隔绝的生活,手机都是要上交的。 等他不忙的时候,我们几乎晚上都要聊到好久,但从来没超过十点,因为聂上尉说过,女孩子不能熬夜,老的快不说还对身体不好!于是我们互道晚安后,谁也不捨得挂电话,最后还是我先摁下结束健。然后乖乖去洗脸睡觉! 我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疼他爱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小性子去让他难过担心呢。我唯一做到的就是在他工作的时候,尽量不打搅,我故意抱怨业余时间不够用,害的我一本书要看好几天!我想让他知道,我一点也不空虚寂寞,虽然他不在身边。我能把自己照顾好,照顾好自己的同时,我根本没空搭理不相干男孩的示好。 可聂上尉委屈极了,他说他见不到我的时候,想我想的百爪挠心,谁知道我这个小没良心的根本没空想他。 此刻我深刻怀疑:这聂上尉怎么着也是军校毕业的吧,这一路从少尉升到上尉,这智商绝对是槓槓的啊,怎么跟我说这么幼稚的话,嗯,可能是近墨者黑,智商被我拉低了不少,这可了不得!我有些担心了,上尉往上升职的空间大着呢,可不能让我给耽搁了------- 耳边听着文娟又不知道什么事,在电话里跟她男友咆哮,刘培育对那个可怜又没出息的男孩同情极了,直摇头嘆息:那么一大片森林,非要在这一棵弯脖树上吊死!丢尽天下男人的脸! 可以预见,她那个请了10天长假的男友,绝对不日返回。回来后甜蜜够了,又是鸡飞狗跳的过日子。 文娟他们是属于相爱想杀型的,而我们相亲相爱就好!不需要给爱情添加这些没必要的调料! ----------------------------------------------------------------------------------------------------------------啦啦啦分界线--------------------------------------- 褪去了臃肿的棉衣,天气乍暖还寒的时候,那天人力的陈伟往磅房打电话,让我过去一趟。 等我去了人力资源部,看到还有三个女孩在,当她看到我便笑着说:人都到齐了,你们可是咱们公司千挑万选出来的,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的美女,是这样,咱们老总,又开了家钢管公司,今天开业,公司选你们几个去当礼仪小姐,这是给你们租的旗袍,换上后,就可以跟着公司的车出发了!当然,到时候老闆肯定会给你们每人一个大红包的! 旗袍是咱们的中国红,很喜庆,只是穿上后感觉很不自在,不敢乱动,一动大腿就露出来了,开叉也太高了。 陈伟专门找人给我们盘了头发,画了妆,听着同事们的恭维声,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妖艷的有些过分的女人(捂脸)。 因为办公室都是透明的,走廊很长,在几乎所有人的瞩目下,我们走了出去,我这个从来没有穿过高跟鞋的人,紧张的差点崴脚。 开业典礼很隆重,报社和电视台都来了。在咔咔按快门声中,在春风拂面也拂起人们的衣衫中,但是这春风可有点料峭了。所谓春风送暖也不是绝对的,再看围观的人群大多穿着厚厚的毛衣,我感觉更冷了。 回公司的路上,一个女孩对我说:“你皮肤怎么这么好呀,你看咱们同样画的妆,你的脸跟烤瓷似的,我们的就像是用面粉糊的,化妆品是不是很贵?” 没有啊,我就是最近才用的洗面奶,以前都是用罗锅香皂,我都是用郁美净护肤的!我实话实说,可换来的却是三个女孩的白眼,好像我用了好东西,不敢说似的。 第二天刘培育回来,看到我像看大猩猩似的:“孟点点行啊,都上电视了,而且还给你的正脸一个大大的特写镜头,满屏都是你小妖精似的脸,和你的大长腿------嘿嘿-----我要是说大白腿,你会不会揍我?” “真的真的?点点在电视里漂亮吗?”文娟兴奋地凑过来。 “何止是漂亮,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满屏都是点点的小妖精脸-----” “画着妆你也认出来我了?” “底子在那隔着呢,别的部门的也都没咱们点点漂亮啊!”彭丽很狗腿地说。 “点点要是再高点,当模特绝对也是最美的那个!” “得了得了,让你们夸的我都快信以为真了!”饶是我脸皮厚,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女孩的虚荣心嘛,心里还是暗戳戳欢喜的。 晚上,我如常泡在图书馆里,突然手机震动了,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原本不想接的,可它不依不饶地乱颤着,我于是推门出去,接了电话。 “孟点点,等我回去,看看怎么收拾你!”聂元峰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咦?你怎么换号码了?”我茫然过后便惊喜地问。 “我手机上交了,借的教授的,孟点点,别企图转移话题!我生气了,非常生气!”然后竟然挂断了。 我做错什么了吗?我扪心自问。 第 33 章 自接到聂元峰那个电话后,又过了两个星期,那天我在上夜班,接到他打来的电话,他问我忙不忙,我说现在不是旺季,夜班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偶尔来几辆拉印粉的车。 第57页 “那好,你出来吧,我在小土山这边等你!” “土山?哪里的小土山?”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笨!当然是你们公司的小土山了!嗯,应该景色不错,有山有水有树林的!” “啊?你怎么去那里了?” “我怕去岗位找你,你又得抱怨我,说什么影响不好,只好在这儿等你!快来!”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拔腿朝外沖,也不顾她们笑话我没出息了。将近两个月了,我们两个月没有见面了,这种煎熬,相信热恋中的人都懂得。相思是那泛着苦味的巧克力,前一刻是苦后一刻便是甘甜了。生命里有了牵挂的人一切都是值得的。聂元峰,我来了! 远远看到土山旁的池塘边站着的那个如同小白杨般的挺拔身影,我内心一阵激荡,如同百米冲刺般,加快了脚步,看着他缓缓张开的手臂,我一下子跳进他怀里。聂元峰顺势托住我的臀,往上一抛,把我吓得双腿下意识盘住了他的腰。 待我的呼吸渐渐平息时,我才发现这是个多么暧昧的姿势。我是跟她们几个学的,臭美的不穿秋裤,而聂元峰也就大冬天军裤里面穿条秋裤,而现在,我只是穿了条非常柔软、肥大的麻纱料子的裤子,而聂上尉,他-----他------,我能感觉到他已经一柱擎天了。 我扭了扭身子,意思要下来,可聂元峰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很凶猛的吻了我,他的一只手也没闲着,一下子伸进我衣服里,握住我的。我瑟瑟了一下,人家书上说小别胜新婚,可我们还没结婚啊,聂上尉你也太热情奔放了吧? 好像是为了证明我的猜想没错似的,他的手竟然穿过我没扎腰带的裤子,有些凉的手覆在我的臀部上,然后下滑----- “不要-----”我慌忙去阻止,但他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竟然顺势倒在斜坡上,我被迫趴在他身上,以骑跨的姿势!他的手沿着我在我身上游走,从后背到我大腿根部。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狂热的一面,“救命”这两个字差点从我嗓子里溢出来,可他像是有觉察似的,用嘴巴把我堵得严严实实的。 他是不是就在这里要把我脱光光然后-----我心惊胆战地想。说句不害臊的话,虽然她们都喊我小封建,但,我心里认定了聂元峰,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的,只要他要,我,肯定给!彭丽说,男人这种事忍久了会憋坏的,我可不想他身体有任何的不舒服。可聂上尉估计也是有贼心没贼胆的,老是关键时刻掉链子(捂脸:我总比能像那次在车里那样,豪放地沖他喊:“来吧,你要我吧!” “害怕了?”他停下来,璀璨星辰下,他的眸子比星辰还要亮几分,尼玛,那分明是狼的眼睛!不怕才怪!怪不得他们战友说他是西北狼,可我问过他,他却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他们瞎说的,我就是大西北一个无名山村的孩子而已! “这是对你的惩罚,也是我这几个月应得的福利!放心吧,我才不会在这种破地方要了你!你会恨我一辈子的!我再坚持半个月,就苦尽甜来了!” 呃?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婚假需要提前申请吗?申请下来了吗?”他问。 啊? “还是,你忘记了?”他又问,声音里说不出的危险。 我下意识就要逃。 “你真忘记了?”一翻身,我脑子一晕乎,人已经在他身下了。 “没忘没忘,就是觉得时间还早着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呵呵------我明天就去人力------” “万一不准给你假怎么办?”这人,还是用那双狼眼逼视着我。 “怎么可能,早跟人力的经理陈伟说过了,我大概五一要结婚了,到时候从别的部门借调个人过来,顶我的缺------”我急忙解释,并且狗腿地申明了下:人力的经理是个女滴。他的脸色才稍稍有些好转。从我身上下来,并且拉了我一把,我骨碌爬起来,仿佛再不起来,下一刻他又要把我扑倒似的。 “大概五一要结婚?”聂元峰托起我的下巴:“你的意思是,还不确定?还是-----” “确定,以及肯定,偏白你个高是不,你知不知道,现在我是又掂脚尖又仰头的,很难受的!长这么高的个有什么用?要不-----”我扒拉下他的手,两手揪住他的衣服,原地一个起跳,双腿夹住他的腿往上爬。 聂元峰赶紧托住我:“宝贝,你在玩火知道吗?男人是经不起挑逗的,别怪我没警告你,有胆yin you我,你就要有胆承担后果!” 哎呀呀-----真是的,为啥这男人的思想结构跟女人的不一样,老动不动想些儿童不宜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外面的女人这么一勾搭,你也经不起-----” “外面的女人又不是我的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啄了我一下。 “明天请假吧,我们去选婚戒!” “婚戒?要那玩意干嘛?”我搂住他的脖子:“我才不要那些虚的,再说了,我们村出嫁的姑娘也没有------” “宝贝,我虽然给不了你最好的,但还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你更好的!说好了,明天我来接你!”他说完直接用吻封住了我的嘴。 “你直接打电话过来不就好了,还巴巴跑来做什么,反正明天就见面了!真是的!”得了个喘息的机会,我抱怨他。 第58页 “明天是明天的事,可我今天见不到你,我睡不着觉!” “你这么想我啊------” “想你?哼,我恨不得-----我恨不得现在就-----”他手臂一用力,我的身子便跟他贴在一起,严丝合缝地,我的脑袋轰地------要死了,还说再坚持半个月,真是口是心非的傢伙。 “你怎么跑去跟人当礼仪小姐了?还穿的那么暴露,腿都露出来了!”聂元峰如是说。 “你不是在北京吗?怎么看到的?”我很纳闷。 “我们几个天津军区的,习惯看天津电视台了,当然是看新闻时看到的!” “真那么露吗?她们几个都说挺保守的这旗袍!” “她们?谁啊?那几个礼仪小姐?她们哪能跟你比,人家黑,当然不显眼了,就你这白晃晃的大长腿,还有这------”聂元峰朝我胸部抓了一把,惹得我惊叫连连,挣扎着跳下来,只是躲到他背后:“那那-------从现在开始,只许我碰你,不许你碰我!原来你喜欢长得黑的啊,早说呀-----” “一边去,我什么时候说喜欢长得黑的了,以后那种场合能不能不要参加?” “你介意吗?”我问。 “我------我心里不舒服,都让别人看去了!”聂元峰气呼呼地嘟囔着。 “你呀,比我还封建!”我掂起脚尖,点他后脑勺,然后抱住他的腰:“我听你的,以后再也不参加这种活动了!” “真乖!”聂元峰身子往下一蹲:“来,上来,我背你爬山!” “真的?”我眼睛一亮,赶紧扑在他后背上,聂元峰轻轻松松背起我,撒腿朝土山上爬去。我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忍不住夸赞:“聂上尉体质真好啊,简直是身轻如燕-------” “废话,没有个好体质,结婚后怎么餵饱你?”聂元峰在我屁股上拍了下。呃,是我又幻听了吗?这聂上尉怎么如此会说流氓话?你老人家还穿着军装呢,好意思不? “太不纯洁了你!”我哼哼着拧他耳朵。脸皮在他的磨鍊下,估计厚了不少,都感觉不到烫了。 “嘿嘿-----跟自己的媳妇儿客气不是白痴就是傻瓜!”聂元峰背着我已经顺着很平的斜坡冲到了山顶。 我顺着他的后背秃噜下来嗯,山上风景倒看不直切,倒有不知名的花香,若有若无钻进鼻孔里。我揉揉鼻子,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突然听得一声惊叫,我下意识扑到聂元峰怀里。聂元峰喝了声:“谁?” 哇呀呀----虽然山上没有灯,可山下有啊,聂元峰话音刚落,旁边的灌木丛里突然窜出一个人,一个男人,拎着裤子!聂元峰伸手就去捂我的眼睛,但,连滚带爬又出来一个女的!披头散发的,只看到白白的、圆圆的大屁股! 这------聂元峰眼疾手快把我脑袋摁在他的怀里。我也手忙脚乱地往下拉他的脖子,这一幕真是踏马的太刺激了!脑子里一个大白屁股晃呀晃的。呸呸呸!长鸡眼长鸡眼! 只听得两人窸窸窣窣整理衣服的声音,渐行渐远的埋怨声。直到周围安静了,我才放心地探出头。 “说,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人家的屁股!”我审问他。 他别扭地瞪了我一眼说了声又不是我想看的! 啊哈-------今晚,景色果然不错! 第二天,聂元峰花了他6个月的工资给我买的戒指,而他的,只是一个造型很古朴的白金戒指! 我的那枚,是聂元峰把我轰到一边,他自己挑选的,原因是,凡是我觉得好看的,价钱也美丽的不得了,有很多枚,我都感觉这辈子不吃不喝,都攒不够买一枚的钱! 因此,店里的小姑娘,拿出一枚,我一扫单价,不要,再拿,再-----不要!真是不明白,要那玩意有啥用,不顶吃不顶喝的,关键时候连个顶针的作用都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当然不好意思往他怀里扑,我只扯扯他的袖子:“走吧,走吧,不要了!太贵了!” 小姑娘抿着嘴笑:“兵哥,你女朋友真好,漂亮不说,还挺会过日子!” 聂元峰把我拉到一边,低声威胁我:“在这边等我,不听话,今晚我就住你那儿!” 哎------要不是看你对人家小姑娘爱理不理的,我真怀疑是不是觉得我在跟前碍眼了。 出店门的时候,手里捧着那个精美的小盒子,居然骗我,要不是我趁他不注意夺过收据条,我还真以为就几百块钱呢。 心肝肉都是疼的,生疼生疼的,跟割肉似的。不就镶了颗碎玻璃嘛,这么贵!想想爸妈辛苦种的棉花,就是塞满屋子都卖不了这个价钱的时候,更疼了。 傻瓜,以前对钱没怎么看重,觉得有没有也没什么当紧的,可自从认识你,我对生活才有了嚮往,有了动力!挣钱就是给老婆孩子花的,要不挣钱干啥?聂元峰两手捏着我的脸颊,往一边轻轻拉扯:“给老公我笑一个!” 我噗嗤一声笑了,捶了他一下,痛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暖、是甜,是对上天的感恩之情! 世界上,表达爱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但愿意为你花钱、一定是最简单明了的那种,不要说太简单粗暴,这种方式无论是哪个女孩都喜欢。 余生真的不算太长,哪个女孩不愿意自己能够嫁给一个爱你、宠你,愿意为你花钱的男人,更希望他能陪着你从日暮走到清晨,走过风风雨雨、从青丝到白头。 第59页 我仰起头,扭扭捏捏地小声问他:“那------你今晚要不要去我那,去的话,我得提前跟舍友说一声------” 第34章 我们结婚了,捧着手里的红本本,我不相信地掐掐自己的大腿,疼的直抽气。 “嘶----疼!这不是梦啊!”我傻笑着用胳膊肘捅捅身旁同样笑得像个白痴似的聂元峰。聂元峰把他的手腕伸过来:傻不,来咬我! 是的,我们结婚了,2001年,5月1日,我是村里第一个穿婚纱的女孩,尖脚大娘说女孩上车前照规矩是要哭的,可我心情太好,根本哭不出来,望着镜子里过分娇艷的脸庞,就算能哭,也不想把化妆师好不容易画好的新娘妆弄花吧。 堂嫂嫌弃地看着笑眯眯地我说:“哭!你要是不哭,别人会说闲话的!” 干嚎了两声,听得弟弟蹬蹬跑来:“车,车来了,十几辆!”我兴奋地站起来,看了看表:才8点!他们这是几点往这赶的?日夜兼程吗? 我的小妹和小堂弟,拎着婚纱长长的下摆,准备穿过长长的胡同,聂元峰忽然一猫腰把我抱起来,在惊天动地的礼炮、鞭炮声中,在小姐妹钦羡的目光中,步履稳健地走出胡同,把我小心地放进车里。 “我们终于结婚了!”聂元峰长吁一口气。 “嗯,我们终于-----不对,聂上尉,咱们这不是闪婚吗?”身为新郎官的他,穿的仍是军装,器宇昂扬、英姿飒爽!我手托两腮做花痴状:“聂上尉你好帅啊!” “傻瓜,这怎么叫闪婚呢,要是那次我救了你后,你下车就跟我去领证结婚,才叫闪婚!” “噗嗤-----”前方传来一声轻笑,我这才想起车里面还多了个司机。好吧,既然人家都听到了,我也没啥可害臊的了。 “恭喜峰哥,恭喜嫂子啊!”司机回过头来,看着我俩呵呵笑。原来是冯奎。 “奎哥------” “别,叫我冯奎就好了!年龄再小也是峰哥的爱人嘛-----”冯奎连忙摆手打断我的话。 村里人结婚,基本上都是,前面一辆小车,后面五辆拉嫁妆的狗骑兔子(三轮车),望着后面清一色的黑色轿车,我拧聂元峰胳膊:这都是从哪弄来的小轿车?得花多少钱啊,真败家! “这都是冯奎公司的,成天催命似的催我相亲结婚的,这不我好容易结婚了,他不帮着操办谁操办啊-----” “我说嫂子,油钱就不用掏了,管顿饭成吗?” “成!成没问题!”我慌不迭地答应。我朝前面探了探身子,被聂元峰立马扯了回去,指了指我的脖子,我立马捂住了胸口。谁叫你给我弄一套这么暴露的婚纱的!我瞪他。他却掐掐我的脸。切,一脸的春风荡漾! 车缓缓地行驶在柏油路上,我熟悉的而又陌生的村庄被渐渐地剥离我的视线,眼眶有些湿。 “乖,不哭,只要你想家了,咱们就回来!”聂元峰把我揽在怀里。我的手跟他的紧握在一起。 我想告诉聂元峰,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 我才没哭,不是伤心不是难过,更不是不舍!只是那种说不清的情绪一直萦绕着我,是因为终于解脱了吗? 5.2号我们还有好几对新人在军区大礼堂里举行了集体婚礼。相信每个新娘都是新郎眼中最漂亮的那个! 一整天我都是蒙蒙的,像是在梦游一般,司仪在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周围那些调皮的兵蛋子打趣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傻笑,我的腰被聂元峰,他走哪,便把我带到哪。我说好高兴啊,一高兴我就感觉晕晕的,比喝了酒还晕。其实,我是喝了酒的,不多,只有三杯而已。 席间,好像有位副军长,呃,应该是副军长,他挺严肃的问我: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咋看上这么不招人待见的臭小子? 我赶紧敬了个军礼:报告副军长同志,我待见就行,别的女人就不用待见了!周围一片爆笑声,我问聂元峰:我说错什么了吗?聂元峰低头看着我:“媳妇说话啥时候错过!”副军长朝聂元峰肩上来了一拳:“出息!”然后就走了,他说他才不再这招人嫌,令一帮兵蛋子不自在,还是回家吃老伴包的饺子去吧。 过后聂元峰说我当时小脸红扑扑的,可爱死了。要不是副军长在,他早就咬我一口了。 其他几对的新婚之夜咋过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们的-------因为前天太兴奋太紧张,结果晕车晕的太厉害,一着急多吃了几次晕车药,第二天还是被聂元峰黑着脸拽起来的,聂上尉说睡得比小猪仔都香!他就是把我先jian后杀都不知道! 而今晚,我洗着澡,呵欠连天。还是他等不及,把湿漉漉的我抱出来。 说白了,聂上尉也是个没出息的,七天婚假,他问我想去哪里玩,我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拿枕头砸他:“哪里也不去!累死了!” 聂元峰麻熘地接着:“嗯,还有力气扔枕头,看来还能再做几次家庭运动!” 结果,无力地蹬了蹬小细腿宣告阵亡了!我咬牙切齿地想:还不如出去转转呢,踏马哪是家啊这是,简直是狼窝好不好! 好容易七天后,都该正式上班了,这几天让他折腾的够呛,严重缺觉,眼睛下面都发青了。我梳着头发对在门口等着我的聂元峰说:“还生气吶?” 第60页 聂元峰捏着帽子,扫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还说结婚后我指哪打哪呢,才几天就原形毕露了,早知道就不跟你结婚了-----” 我看他浓眉拧了拧,真是狠狠瞪了我一眼,才无奈地走过来,把我从凳子上拉起来:“好好好------是我错了!” “哼!这么不情不愿的!” “你问问要是旁人一结婚就分居住的高兴不高兴?”他狠狠在我耳朵上啄了下,又疼又麻! “你可比旁的军人享福多了!最起码部队给你分了房子,我们一到星期就可以见面了,嘻嘻,周末夫妻,小别胜新婚嘛------” “发昏还差不多,说不准你星期回来了,我该出差了!” “好吧-----”我搂住聂元峰的腰:“我只是逗你的,今天开始,我去仓储部上班了,真正的朝九晚五!以后上下班我坐公交车来回就行了-----” 聂元峰惊喜地问:“真的?” 我点点头:“这下高兴了吧?”他明明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却坏笑着朝我屁股上捏了把:“小坏蛋!是不是昨天晚上故意这样说的,想让我好好疼疼你-----” 这人,都快上车了,竟然说如此流氓的话! ---------------------------------------------------------------------------------------------------------------------------------------------------------------------- 因为陈伟的大力推荐,我在仓储部当统计,上手前几天有些手忙脚乱,一个星期后就正式交接了。非常轻松的工作,做完出入库,无事就去各个仓库熟悉物品,每次做完帐,仓管员对单子的时候,从一开始出错十来个,到后来几,直至一个礼拜后,几乎没错过。 我们的会计是个快乐的胖子,姓朱,我们都喊他小猪,他都是乐呵呵应着。一次一个好事者拿了皮尺,量了他的大腿和我的腰,发现我的腰围竟然比他的腿还细2公分!小猪很受刺激!为此他在办公桌上刻下了座右铭:肘子诚可贵,螃蟹价更高,若为减肥故,两者皆可抛! 因为我是仓储唯一一个身高168,体重不过百的女孩(忘记自己结婚了,女人!这是她们对我的称呼)小猪虚心向我请教怎么这么瘦的。 我嘆了口气,摇头晃脑地说:“物价轻易将人抛,小了煎饼瘦了油条,把姐饿成小蛮腰----” 小猪睁着迷瞪瞪的单眼皮:“煎饼油条能减肥?怪不得,我最不爱吃的就是煎饼油条,以后得多吃些!” 身高1米8,体重大概200斤的小猪,有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友,每每接小猪下班,望着两人,一个蹦蹦哒哒,一个慢悠悠地,就像老爹在带着闺女散步,而且还是个淘气的小闺女。 小女友很会黏小猪,往往她啪哒哒走到我们办公室,无论有几个人,她都一屁股坐在小猪大腿上,两条小短腿甩呀甩的,并不觉得扎眼。 据说仓储部的办公室比办公大楼的办公室舒服多了,上至高层下至高炉炉长查岗什么的,从来都是绕着我们走,因为我们部长是老闆的发小,姓刘,我们都叫他刘哥,有一次早调会上,一位副经理点名说仓储部的人夜班睡觉!罚仓管员50元!刘哥一拍桌子站起来:“我的员工,我乐意怎么罚就行,尼玛欺负就不行!仓储不是一线,不耽搁夜班领东西,你们那是正常上班,我们就是值班!有能耐你们去找老闆,把仓储的工资调的跟你们一样高!没能耐就闭嘴!谁踏马看不惯就绕着走!我话撂这了,今天中午我就去买两张床来,不但能睡,还必须躺床上睡!” 自此,再也没有一个找茬的,仓储部一战成名,一个来领劳保的工段长调侃说:你们可牛了,就是横着走,也没有敢放个p的。 这天,去食堂吃饭,遇到马春花,马春花眼圈红红的,我急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你老公欺负你了。马春花眼睛一瞪:他敢! 那你干嘛眼睛都哭肿了,马春花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她的盘子里:“点点,文文被警察抓走了!可能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第35章 我跟花花和小东北一起去找文文的老乡,文文是那个老乡介绍来的,肯定知道情况! 那个内向的男孩吭哧了半天,才说道:“文文和她妈妈,我也不知道是河北哪里人,我跟她后爸是邻居,她后爸就是个酒鬼,我们都以为他后爸是酒后失足跌下楼摔死的,谁知道------谁知道是被他们娘俩合伙------总之也就这些-----”男孩一副闪烁其词的样子。 我们三个在各自回到岗位上,我想起文文那次喝醉后说的话:我踏马13岁的时候就不是chu女了!怪我吗?呵呵-----都怪我那不要脸的妈,非要跟我爸离婚,结果怎么样?扔了好男人,找了个畜生!畜生!哈哈-----畜生都该死!该死! 她说的畜生是不是她的后爸?如果是这样,确实该死!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可是文文才18岁啊!她有什么错! 下午的时候,沥沥啦啦下起了小雨,忘记带雨伞的我,下了公交车一路跑回家里,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干的。 以最快的速度扒光湿哒哒的衣服,然后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刚关了水龙头,便听到钥匙捅进锁孔的声音。呀,他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感觉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了,早晨他走的时候,我还在睡梦中,晚上回来的时候,我总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第61页 心里一激动,直接披了浴巾就想冲出去。手一拉开门,突然听到陌生的声音,吓得我刺熘重又扎进浴室,突然想起扔在门外的湿衣服,忍不住哀嚎:完了,完了,丢大人了,他的战友好不容易来家里一趟,竟然会看到如此-------啊---我的罩罩------- “你赶紧去老陈那蹭饭吧,我媳妇洗澡呢,不方便让你进来---------“听到聂元峰陡然拔高的声音,和快速关门声,我放心了,嗯,反应够灵敏!哼!战友来家里,也不提前说一声,害的我差点出丑! 隐隐绰绰看到他弯腰快速捡起我的衣服,然后低低地笑了。 “还笑,差点光着身子跑去迎接你!你带人来家里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王东本来是要去老陈那蹭饭呢,谁知看到我,癞皮狗似的硬要跟着来,我要是知道你在洗澡,早把他一脚踹下楼了------“ 聂元峰说着话,人已经推开浴室的门进来了。我赶紧捂住前胸,眼一瞪:“干嘛呀,我都饿了,要不你先淘米熬粥,我擦干头发去炒菜----唔唔-----“ 聂元峰扯下我的浴巾,呼吸急促地吻住我,直到我脑袋缺氧,软脚虾似的挂在他身上,聂元峰才咬着我的耳垂:“我也饿了------” 结果晚上吃饭的时候,又多吃了半碗米饭,我恨恨地瞪视着聂元峰:“你一在家,都是害我晚上多吃饭,你看看,自从结婚后,我腰都粗了几圈了?” 聂元峰冷不丁地探手朝我腰上轻轻捏了下:“嗯,不粗不粗,手感真不错!” “喂喂-----你个流氓,又动手动脚!”我拧了拧身子,挣脱他的魔爪,坐的离他远一些。 “是你让我看的呀,我看不清才摸了摸,老婆你真坏!占了我便宜还整的我多不正经似的!”聂元峰委屈地说。 “你才是占了便宜还卖乖!我累了,先去睡觉了!”我站起来,两腿还不争气的打颤,我想聂元峰是看到了,那厮把我抱起来放沙发上:“还好意思说自己曾经是学校的体育健将呢,这体质才几个回合就不行了!我要是天天这么疼你,你哪里能禁得住----” “那---那得分情况了,跑步打架反正都没问题,可你---你老是不要命地欺负我-----”看着他愈来愈近的脸,我豁出去了:“我倒是想天天让你疼我,可你确定你有那本事?” “要不要试试看?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那本事?小没良心的,每晚我回来的时候,睡的跟小猪似的,怎么挑逗都不醒,急眼了还又踢又挠的------”聂元峰说着话,还顺势在我胸部狠狠揉了一把。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赶紧告饶,西北狼!算你狠! “我去收拾碗筷,你先休息一会,7点半我们有个球赛,陪我一块去!” “不去,不去!我累了,累死了!”我拿脚踹他:“我去了有什么用,还不够添乱的呢!” “你去给我喊加油啊,我最喜欢你喊那一句:聂元峰,你是最帅的!”聂元峰笑眯眯捏住我不安份的脚,话锋一转:“不错,看来宝贝是骗我的,要不要再来一次家庭运动?” 他把我的脚缓缓移到某个地方,吓得我一下子缩了回去:“不来了,不来了,再来,我明天就不用上班了!” “那就休息一天!”聂元峰在这方面总是颇体贴人的。 “赶紧刷碗去啊,我陪你打球去还不行吗?”我在沙发上打了个滚,从另一头下来:“我去换衣服!” “不许穿裙子!” “为什么?” “有风!” 我趴到阳台上,把手伸出去:“哪里有风了,骗人!” “就穿条牛仔裤就行!不听话,有的是办法惩罚你!”不用回头,我也能想像出聂元峰嘴角噙笑坏坏的表情。 “别忘记给我洗个苹果!” “就这么爱吃苹果,听咱爸说,你小时候最先学会的不是叫爸爸妈妈,而是喊:苹果果,家里有果园,从小到大吃了这么多年,咋就还没吃烦呢?” “我也不知道呀,可能我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没吃过苹果吧,这辈子决定吃个够!” 球场上的聂上尉和在床上一样威武、凶猛。我啃着苹果,一边腹诽着。 “小嫂子,聂上尉咋捨得让你露面啦?”冷不丁跟前窜出个黑脸膛,把我吓了一跳,仔细看时,犹犹豫豫叫了声:“王东?” “嘻嘻-----小嫂子记性真好!我都恁黑了还能认出来!” “你-----挖煤去了吗?怎么黑成这样了?” “我被选上特种兵了,老是野外拉练,嘻嘻-----紧跟聂上尉的步伐-----” “峰哥以前是特种兵吗?”我有些不解地问。 “聂上尉在我们这些兵蛋子眼中,是神一样的存在!他是万能的!聂上尉加油!”王东沖球场上挥了挥手臂:“小嫂子,我先熘了,聂上尉啥啥都好,就是太小心眼子!就那一次,我俩在车上多说了几句话,他怂恿我们班长往死里操练我们!太狠了!我撤了!”在看到聂元峰n次“无意中”扫过来的目光后,王东终于落荒而逃! 耳边听着另一随军家属,打了鸡血般的吶喊声,我这才仔细看了眼围观的人们,除了几位军人,剩下的大多是女人,而且还都是挺着肚子的女人,尤其是那个肚子最大的,喊得最响亮,蹦的最高的!我担心地瞅瞅她的大肚子:这都几个月了?老觉得她再喊一嗓子,跺一下脚,小娃娃就会从肚子里掉出来。 第62页 随及一想:人家这家属多称职,冒着随时要生娃娃的风险还要给男人打气助威,想想我太不懂事了,太不关心自家男人了,太不给聂上尉长脸了! 想到这里,赶紧“咔咔咔”吃完手里的苹果,把果核丢到垃圾桶里后,深吸一口气,一番吐纳、气沉丹田后:“13.13,奋勇争先,挑战极限,勇夺桂冠。”因为聂元峰的球衣上是13号,才即兴来了这么一句。 我说过我的声音非常有穿透力,我这一句话瞬间盖过所有老婆团。那个舞舞扎扎的孕妇沖我翘起大拇哥。我眨眼一笑,继续关注自家男人的状况。看着聂元峰越来越上扬的嘴角,但扣球时那凶狠的小表情,我简直是被迷倒了。于是挥舞着双手,连蹦带跳地喊道:“聂元峰你最帅,进不进三分我都爱!”咦?聂上尉,你听听就好,这么激动干啥,投偏了知道不! 聂元峰趁休息的时候,使劲揉我的头发:“嗯,不错,回家好好奖励你!” 嗯哼-----谁稀罕你的奖励啊,可是,没办法,聂上尉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尤其是那个啥,从来只有更加绝对不可能食言的。 一晚上也不知道被聂上尉奖励了多少回,总之第二天----- 吃饱喝足的聂元峰啥时候起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从来没赖过床,据他自己说,雷打不动每天5点20起床,然后十公里长跑,我说不相信,某一天,他非拉着我跟他跑步去,结果我跟着他跑了不到2公里,就死活不愿意再往前迈一步了,脑袋缺氧、嘴唇发白还一个劲地颤抖。等他跑回来,我坐在马路牙子上已经啃完一块2斤的烤地瓜。 我是在闹铃响了两遍后,才闭着眼睛去摸索衣服,聂元峰打定主意不让我起床似的,把我的内衣塞进自己怀里,让我凭本事去拿。我裹着床单,跳着高儿扯他的耳朵:“你往常不都是7点去警备区吗?今天怎么回事?成了赖皮狗了------” “傻,今天星期天,轮到我休息了!” “怪不得一晚上都折腾-----对啊,今天星期天,我也不用上班了呀?忘记该闹铃了,连个懒觉都没睡成!”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有你睡的,外面下大了,刚才出去买早点,打着伞裤脚都湿了!” “真的吗?那我今天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床上!” “噢?在床上做什么?”聂元峰坏笑着把我往他怀里扒拉。 “做什么也白做,聂上尉战斗力不行啊,咱们一块结婚的,听说都怀上了-----就我还----” “你的意思是嫌我不够努力?”聂元峰把床单扯下来,把我扑在床上,抓住我的脚踝,让我缠上他的腰:“书上说,这个姿势比较容易怀孕,我们试试?” 第36章 2001年9月23日,爸爸突然在下午打来了电话,他说点点你能回来一趟吗。我心里咯噔一声连声问怎么了? 爸爸声音哽咽:“你奶奶去了-----原先不想跟你说的------可-----你奶奶疼你一场,总归要送一送-----” “好,爸爸,我马上去车站,有一趟3点半的长途,今天晚上就能到家,只是聂元峰来不了,他还在外地学习-----” 挂了电话,已经满脸泪水,我对小猪说:“麻烦你替我跟领导请个假,家里有事,我回去一趟!”小猪拿起车钥匙:“我送你去车站吧!” 直到坐上回家的客车,我才把脑袋埋进臂弯里,任由泪水恣意流淌,我奶奶竟然走了,一直想着等有时间了,一定要带着奶奶去长春看姑姑;等有时间了,好好的陪爷爷奶奶拉拉哌做做饭;等有时间了,一定要给奶奶换一根最好用的拐杖;等有时间------素不知,时间对于无知的我们来说,总是那么充足,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总之,有无数个未来的那一天-----可是人生变数太多,时间总不等人,终究没有人熬的过时间,终于有一天它把奶奶带走了,才惊觉,当日信口许下的诺言,竟然无一兑现! 9月26日,奶奶出殡这天,爷爷竟然也去了,像是睡着了般,脸上挂着笑。我尖脚大娘说,爷爷这是放心不下奶奶,赶紧跟着去了,相亲相爱一辈子的两个人,到死也得在一起!你奶奶呀这辈子可真没白活! 唯一遗憾的是,直到下葬,姑姑都没有出现,我大伯说,盼她做什么,就算嫁的远赶不回来,一年年的,写封信总可以吧,村村都通电话了,只要有心,电话总可以打一个吧,你奶奶要是指着她?早饿死了! 我长到21岁,只见到过她一次,那还是我13岁的时候,放学回到家,看到一个说话外地口音的女人,烫着个大捲发,手指里夹着菸捲,在跟我我妈妈和三婶她们说话,三婶说:点点这个是你东北的大姑,亲大姑!哦------我客客气气地喊了声大姑,,只见她吐了口眼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笑笑:咱们农村条件不行,你看这孩子,柴巴巴的,营养跟不上,耽搁长身体,要是在俺们长春,这个岁数怎么着也得168的个头了。 我----真的是不想跟这个陌生的女人多说一句话,真是不好意思,在俺们农村,我这165的个头已经不低了好不? 我大姑走的时候,爷爷特意给我们几家要了棉花,他兴沖沖地去给弹了棉絮,弄了几个大包袱,让她带走。妈妈扔给我一件稀薄稀薄的碎花衬衫:喏,你大姑从大长春捎来的,赶紧穿上让你爷爷奶奶瞅瞅!是多稀罕的玩意! 第63页 我爸爸当时就翻脸:不是让你扔了吗?你还留着干啥! 我妈冷冷一笑:先让你爹娘看看,咱这20来斤棉絮换来的是什么破烂玩意?她这是从要饭的手里抢来的褂子吧?还是觉得咱点点就衬穿这种熬不动嚼不烂狗都嫌的老旧衣裳! 那一刻,我居然觉得妈妈是对的!20斤棉絮如果卖掉买新衣服的话,得买好几件崭新漂亮的,像这件?我嫌憎地用手掂了掂:还是扔了吧。 后来我才知道,叔伯加上二姑家,每家都给了两件这种衣服。我妈妈和婶婶她们倒没去跟奶奶闹腾,我二姑却不乐意了,可能跟我奶奶说了什么,把我奶奶气病了,直接给我爷爷说,以后大丫头来,拿棍撵出去得了,别价跑来丢人现眼! 奶奶话是这样说,可心里却还是很惦记大姑的,后来我三叔听说大姑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哥养了好几辆货车,需要司机,我三叔就去了,在东北呆了不到俩月便跑了回来!一分钱没挣到,谁问骂谁。到后来被奶奶问急了,把一摞子碗都砸了,才气呼呼地嚷道:“我说不去,非要逼着我去她家里,结果咋样?恁闺女不把我当人看,她们吃白馒头给我吃黑窝窝!她们一家子吃饺子还要偷着吃!我回来就是剩菜剩饭!要不是外甥小,不懂事,问我咋不吃水饺呢,我还跟个傻子似的,给她家扛活呢!我一气之下把她家的锅砸了,然后跑来了!反正这辈子就算看见她,我连个姐姐都懒得喊了!这样狼心狗肺的还想她干啥,当她死外面得了! 我奶奶坐在那里啥也没说,过后,让爷爷把姑姑给买的麦乳精什么的都倒掉了。有时候,奶奶会跟我说,你大姑小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人啊,咋一到外面心肠咋就恁狠了呢。兄弟姐妹的情分都不顾了。不来就不来吧,别价沾了咱们的穷气,没的以后出了啥事再抱怨咱们。 离的远了,人心也远了吗?亲情都没有了吗? 再次离开家,我竟然生出一丝恋恋不捨的感觉。一晃眼间,父母也都快五十岁了,我在想,如果我一年回家一趟,我能见他们几次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已经轰然坍塌。 由于回去的客车直接经过公司门口,反正我被褥什么的还在宿舍,索性住一晚,还能多休息几个小时。 小东北看到我惊喜不已,非常勤快地拿起鸡毛掸子给我收拾床铺,说花花搬出去住了,文文又-----她一个人住快闷死了。 我望了望文文曾经睡过的床铺:“文文的被褥呢?谁给拿走了?” “她妈妈-----” “她妈妈?”我吃了一惊:“她妈妈不是也------” “无罪释放了!说是文文自己交代,她把那个臭男人推下楼的,跟任何人没有关系!谁知道呢!点点我给你说,我一见那个娘们就没好印象!要不是她们拦着,我非削她一顿不可!凭啥两个人一块进大牢,她这当妈的没事人似的出来了,把姑娘给扔牢房了-----” “可能------真的是文文-----” “就算是文文干的,可她是文文亲妈啊,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已经够失败了,还要揭发她----” “她妈妈揭发的?”原本爬上床的我,忽地起身,顾不得脑袋被碰的嗡嗡响:“你听谁说的呃?虎毒还不食子呢------” “文文老乡说的呀,他说有次打电话回家,无意中听妈妈说的,原本警察怀疑文文妈妈,把她妈妈拘留后,她妈妈为了脱罪,才把文文供了出来-----“ “好了,我们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你这一说,我晕车的感觉又来了,老想吐!咱们还是等等,到时候让文文老乡打听一下,她到底怎么样了,我们能不能去看看她-----嘶嘶-----牙疼!” 因为爷爷奶奶的事情,这几日没吃好睡好,回来的路上牙疼病又犯了,幸亏有先见之明的我从老家里带了一种叫杨梅酸片的药,小时候一牙疼就买这种,吃了牙齿木木的,能管六七个小时不疼,可右腮已经明显比左腮鼓了不少,整个人又丑又狼狈,疲惫不堪的我,揉揉有些疼痛的眼睛,又吃了两片杨梅酸片,缓缓躺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东北说着话,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我在公司宿舍一连住了三天,脸肿的像是塞了个大发面馒头,害的我这几天上班都带着口罩,同事问我的时候,我好不脸红地说让老公打的!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反正也不是真的!第四天的时候,我洗了澡,正准备休息,消失17天之久的聂云峰终于打来了电话。原本不想接,可手机固执的一直在响,被小东北硬生生塞进手里:“是你家兵哥哥打来的吧?别装了,我看你浑身每个毛孔都叫嚣着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切,我又没光着,你咋能看到我身上的毛孔来着!”打趣间我不情不愿地摁了接听键。 “点点,你在哪里?”急切、慌乱的声音。 “在公司啊?你回来啦?”我尽力装着语气平淡。 “嗯-----加班吗?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这几天都在住宿舍!我都睡下了!” “点点,你是生我气了吗?怪我这些天手机关机-----” “怎么会,我知道,所谓的军事机密嘛。你早点休息吧,真的不要来接我,接我我也不会回去的,我宿舍的姐妹有很重要的事情,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把电话挂断后,才瞧见小东北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捧着腮帮子,直勾勾盯着我。 第64页 “孟点点,你跟你的兵哥哥在冷战吗?” “冷战?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往常你提起他名字的时候,都是眉飞色舞嘚瑟的不得了,可今天你虽说是笑着的,可你眼睛里一点喜色都没有,唉-----没了小星星,给人冷嗖嗖的感觉!” 让她一说,我都感觉到冷了,把小薄被使劲收了收,突然嘆了口气,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他是一名军人,也做好了随时两地分居的准备,可是,以前到外地,从来没有关过机的,我打他手机,就算他当时不接,我知道他可能不方便,心里也踏实,可现在一走17天,居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竟然联繫不到他! 小东北问我,你家兵哥到底在军区负责干啥的呢?我摇了摇头说,他从来没说过,而我也没问过。之所以没问过,是因为我能感觉的到,他在家里从来不谈工作上的事情,他说,只要你记住,我聂元峰无论在哪里,干的都是正事,是绝不可能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就行了。 我想女孩子太善解人意了不好,作为别人的女朋友不了解男友的情况还有情可原,可现在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还竟然对对方的情况一无所知!如若不是去过警备区,如若不是看到小区里大多都是军人居住的,我真的怀疑自己嫁了个假军官!你说我心里能舒服吗? 最最关键的是,我戳了戳胖胖的右脸颊,我这个丑样子怎么好意思见他啊? 小东北把被子一裹:我想,我还是去隔壁借宿一宿比较靠谱,你们都17天没见了,你家兵哥哥不打上门来才怪,干茶烈火,老天,为了防止烧伤,我还是走了! 第37章 小东北这个没义气的真的就这样裹着被子跑到隔壁去了。演戏没了观众,这让我瞬间没有了表演的欲望! 我嘆了口气,想了想,以聂元峰的脾气,无论怎样,他一定会来的,我刚才只不过是赌气说的,实际上,我心里如同小鹿乱撞,明明想他想的要死,一听到他的声音却又忍不住生气,气他这些天给我玩消失! 刚才的语气有些不怎么友好,冷冷淡淡的,聂元峰肯定会多想的,万一他胡思乱想-----于是又把电话拨了过去,几乎是立即接通。 “好好休息一晚上,我明天下了班就回家!“看看我这个军嫂多温柔贤惠,多么善解人意!明明自己都委屈的要哭,还得打叠起万分精神安抚生怕心情不好,开车分神的男人!可是我本来想说的是,我在宿舍等着你,你路上开车不用太快!女人啊,你咋就这么虚伪呢,面对自己的内心就这么难吗? “才8点多一点,我已经在路上了,5分钟就到!还是那间宿舍吗?”聂上尉的声音依旧让人听着如沐春风。这让我有些内疚,内疚自己刚才说话的态度。我开开心心地嗯了一声,然后补了句:“不要着急,我在宿舍等着你!算了,我在公司门口等---” 聂元峰笑了,他轻声说了声:“就在宿舍等着我!听话!” 我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小心脏砰砰砰,激动莫名,这感觉咋就像糙话里说的:傻老婆等野汉子。 我把肩上的小吊带往下褪了又褪,直到看到雪白的一团,才神经质地忽地划拉上来,不行,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可不能在宿舍里瞎折腾,万一被听到,多丢人啊。再说就你现在这蝠尊容,他能下得去口吗?老老实实把衣服穿好,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的,最好把那半拉遮盖住。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外面皮鞋落在水泥地面的声音,我一下子跳起来,冲到门口,一下子拉开宿舍门。 “你脸怎么回事?”他盯着我的脸颊,语气焦灼。原本等着他爱的拥抱的我,顿时愤愤不已地捧住右脸颊,没好气地说道:“让你气的,上火了!” “这些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有没有多喝水?家里水果都没有了,是不是也没买过------说过多少次了,就算我不在家,也要一天三顿饭,不能落下一顿------”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着我的脸颊,倒挺舒服。 “什么呀,这都是在老家造的-----” “老家?你怎么回老家了?是不是-----” “爷爷奶奶去了-----” 聂元峰突然把勒进他的怀里,小心避开我肿胀的脸颊:“对不起,点点,我没能在身边,也没能-----” “没关系的,家里人都知道你很忙的------”我拍拍他的后背:“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我跑到隔壁敲了敲门喊小东北,让她回去睡觉。小东北嘟囔了一句:“这么快呀-----“宿舍的人都笑了,聂元峰一脸黑线地揉了揉我的头发:“你也跟着笑,我有这么快吗?” 本来就是几公里的路程,当然---- 啊?我恍然大悟,手指点着他的胸口:哪,学坏了啊,太不纯洁了!转念一想,一个结了婚的男人能有多纯洁?真要是很纯洁的话,那不是傻子嘛! 在路上,聂元峰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后悔了?我歪头看他:后悔什么? 聂元峰闷闷地来了句:后悔嫁给我。 这个嘛,我手托着下巴。 怎样?他紧张兮兮地问。 “专心开你车吧!”我朝他手上好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后悔有用吗?老话里怎么说来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棒槌还得抱着走呢!没办法,懒得挪窝,这辈子就跟你耗上了!” 第65页 聂元峰咧嘴笑了,看我的眼神让我有些浑身发烫,这人,盯着个猪头般的肿胀脸,还一副美了美了、醉了醉了的小表情。 “看前面,看我干嘛,这么丑,不怕做噩梦啊!”我故作生气地把脸扭向窗外。 “什么话,真要是梦到你,也只能做春梦!” 聂元峰缓缓把车停下了,我差异地看他。聂元峰指指外面的一家门诊:“让翟医生看一下,输瓶液再拿点药,好的快!” “嗐,我小时候老是牙疼,都疼出经验了,火出来就好了,你看着这脸上肿的挺厉害的,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有我-------”聂元峰解开我的安全带。我被他这句话戳中了,想起小时候牙疼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去医院,而是用尽了各种土方,比方说把花椒塞进牙齿里,花椒的麻味暂时缓解了疼痛,但过后仍旧是疼,不是有句话叫什么: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吗?疼痛难忍的时候,我真想抓把老虎钳子把满嘴牙拔光! 村里的一个叔伯辈的男人,泪眼汪汪地一边捧着脸,一边一口口含着刚打上来的井水。含热了吐出来,接着再含,听人说一天得用一大桶水。 这牙疼真没有好法治,只有挨,挨不过就吃片止痛片,止痛片也就管2个小时左右,后来就有了杨梅酸片,可能也是止痛片的一种,虽然治标不治本,毕竟缓解了疼痛。 听聂元峰说翟医生以前在医院里专门看牙科的,后来因为妻子得了红斑狼疮,他于是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开了间诊所,一边看病一边照顾妻子。 我对翟医生的妻子是由衷的羡慕,那个是性格非常开朗的女人,尽管已经快四十岁了,尽管眼角有了些许细纹,可她一边笑着一边撑着眼角,嗔翟医生:“都是你,老逗我,要不是你,我这貌美如花、天生童颜的大美人,哪里会长笑纹?” 翟医生这时总会把妻子的轮椅往自己身边拉进些,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是,都是我的错!” 翟医生替我检查了后,说是上火引起的俗称“火牙”他给我配三天的药,吃了就见效!他妻子甜甜地沖我笑:“我老公很厉害的,保证药到病除!” 翟医生温柔地笑,说了声,别吹太狠了,聂上尉会当真的,小心明天把咱们门诊拆了! “怎么可能呢,聂上尉可是很讲理的-----顶多下次再牙痛的时候,翟医生多给几粒药就是了!”看着别人调侃聂元峰,我若是不跟一句也太不应景了吧。聂元峰使劲一揽我肩膀:“胡闹,你以为这药丸是糖豆啊,多要几粒吃着玩哪-----” 等我们回到家里,聂元峰揉揉肚子:“我饿了!”我的脸热腾腾的:“流氓!” 聂元峰愣了愣,随及捏捏我的鼻子:“想什么的,你才是小流氓才对,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就算你想,也得等老公我填饱肚子才能有力气餵饱你啊!” 呀!我掉头就往厨房跑,羞涩的不行。这人,谁让你陈述不轻,神情荡漾呢,不误会才怪呢。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大西红柿,两个鸡蛋:“下碗西红柿鸡蛋面好不好?” “好!”聂元峰跟了过来,从背后圈住我,我挣扎:“别捣乱!” 怎么会捣乱,他的下巴搁在我头顶蹭了蹭,轻声说了句:“宝贝,这些天你受累了!” 我用胳膊肘拐他一下:一边去,消失这么长时间,我还没原谅你呢。他只是更紧地缠住我,手也不老实起来。 你还想不想吃饭了,我掐他: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你在哪里,干什么,但是你总得提前给我说一声,好让我有个思想准备啊,就这样一下子关机,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我也不知道会突然间就把手机收上去,那里一点信号都没有,干着急也没办法!这不一结束我就跳上车往家跑嘛。聂元峰把我的身子扳过去:“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我想都没想地说了声:“好!”然后往外推他:赶紧洗个澡去,臭死了! 小别胜新婚,这句话还挺不怎么离谱,几番淋漓尽致的运动下来,我瘫在床上,连脚趾头都懒得动一下,不过。脸上木木的痛感倒减轻了不少。还真是上火了啊,我厚脸皮地想。 凉蓆上都是汗水,我往床边上挪了挪,聂元峰不乐意了,长手一捞,把我捞到他怀里,我嫌憎地推推他:热死了,离我远着点! 聂元峰委屈极了:你这小没良心的,我拼了命地帮你去火,你倒好,用着我了,好哥哥亲哥哥的叫,用不着了一脚踹----- 谁----谁好哥哥亲哥哥的叫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手指划拉着他喷张的肌肉,心道这么强健的身材不去参加健美先生选拔赛真是可惜了! 明显的感觉到他的那个地方起了反应,还没等我逃开,已经被他压在身下,他说宝贝的盛情邀约,他无以为报,只有更加卖力尔。 我欲哭无泪,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好不好?聂上尉你老人家为啥就在那方面孜孜不倦呢。 第38章 纵然在那十几天里,心里再怎么恼他怨他,想像着躲起来,让他找不到,最起码让他也担心担心,不要那么快原谅他。可是,不要说看到他的身影了,就是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瞬间柔软下来,化成一汪泉水,每一滴水里都是想念! 第66页 我想,既然选择了嫁给军人,就已经做好了不能长相厮守的准备。我们还好,最起码只要他不去出差,我们总是有时间在一起的,像那些边防战士,有的孩子都四五岁了,当爸爸的也顶多见过几次。我比那些军嫂们幸福了不知多少倍,知足了。 结婚后,聂元峰交给我两张银银行卡,一张工资卡,一张是储蓄卡。每每到发工资的时候,我都是去银行取出来,然后转存到这张储蓄卡里,当然也包括我的工资。每每看到他上面的数字,我是有疑心的,他的工资比他的职务应该是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我忐忑不安极了,旁敲侧击、引古论今、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总而言之只是警告他,不义之财,万万要敬而远之。 聂元峰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抑制不住的大笑,直到我双手揪住他的耳朵,让他老实交代问题时,他才憋着笑意,使劲揉我头发:“傻丫头,我一个当兵的,谁眼瞎呢还给我行贿!放心吧,这就是我应得的工资,每一分一厘都是干净的!” “那----为什么要高出这么多!”我不依不饶。 “那是因为-----你老公我的工作特殊!”说到这,他突然就住嘴了,打着哈哈就过去了。徒留下我一人在狂想:造航空母舰的还是造□□的?他这飞来飞去的,难不成是间谍?也不对,人家电影里,间谍的报酬可都是最少七位数字的吧? 聂元峰有一次提议我去学车,说等我学会了,他就买一辆,让我上下班开,省的挤公交了,还特别强调:晕车的人大都是坐车晕,开车是不会晕的。我听了也是兴奋异常,幻想着自己开着车环游世界的情景。可随及他却紧锁了眉头:“不行,你是属耗子的,就记得那一片地,十里地之外哪是哪你都不清楚,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你一时兴起开车回老家!还不得车没了人也找不到了!指不定开到哪个星球上去了!\" “那----你是心疼车还是心疼人呢?”我腻歪上去。 “我当然是心疼媳妇!好不容易划拉一个,万一没影了,我上哪再找这么可心可意的去!” “切,不是说兄弟如手指,女人如衣服嘛,衣服没了可以再买呀!” “哪里,哪里,点点不是我的衣服------” “我是你的什么?” “裤子啊!”聂元峰一本正经地说:“衣服可以不穿,裤子可万万是不可缺少的!” 我被他逗乐了,想想自己确实是个路痴,也就打消了学车的心思,可聂元峰还是买了辆车,几乎把他自己的积蓄花完了,他可怜兮兮地对我说:“老婆,以后靠你养了!” “那是当然,这是你老婆我天大的荣幸!”我屁颠颠地跑到衣橱里,翻出暗格里的一张卡:“这是你转给我的,一分不少带来了!” “你怎么没交给爸爸妈妈?” “我傻啊,这是你这么多年的积蓄,我们还要养孩子呢,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可捨不得给任何人!他们需要钱的时候,咱可以借------” 聂元峰吧唧亲了我一口:“老婆说的果然很有道理!” “那是当然!”我得意地说,随及很不理解地问:“我说小哥,咱买车做什么?难不成每次出差都要开车去吗?其实很辛苦的!” “不是,我想着等十一放假了,咱们可以开着自己的车回家了,方便又自由-----” “可是,太远了,一个人开车很-----” “不远,不远,自驾车顶多6小时的路程,最起码你不用受罪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我勾下他的脖子,头低着头,鼻尖蹭着鼻尖,这感觉幸福的冒泡泡。 “净说傻话,你是我媳妇儿,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你看,你看,我已经以身相许了,还能怎么办呢?我开玩笑地说。 那就多许我几次喽!聂元峰坏笑着把我抵在墙上。 可惜的是,十一我放假了,他却没有,照样忙忙碌碌的,我说我自己回老家,他不舍,只说要不年底回吧,十一这几天不出差,晚上都可以在家陪我。我想了想说好! 聂元峰说他最喜欢一回到家里,看着我趿着拖鞋,在厨房忙碌。是我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我原以为我们这样是可以走一辈子的,我原以为军人这个称呼不仅神圣,而且还代表着责任和担当。是的,我原以为。我原以为聂元峰就是言情小说里男主的化身:专一、痴情,你就是他的一切,别的任何女孩在他眼里不过是粪土!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花心的,聂元峰除外! 我一直是那么的信赖他,直到有一天------ 那一天,跳下公交车,挥手跟同事告别,一转身的剎那,我竟然看到了那个说还在哈尔滨的聂元峰,心里一暖,想着他是不是提前回来了,特意在这儿等我,我心雀跃着,正想朝他奔去,可奔跑的脚步生生剎住,因为我看到一个女孩,撒着欢儿般扑进他怀里,聂元峰把她抱起来,他说宝贝,可把我想死了!我们已经整整3个月没有见面了! “那个土包子愿意离婚吗?” “你都回来了,我还要那个替代品干嘛?你才是我的宝贝,宝贝-----” 替代品?我死死盯住女孩明媚的脸庞,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嘴巴,没有一处与我相像的地方。唯一相似的地方?呵呵------貌似胸也不小。 第67页 人来车往、川流不息的人海中,聂元峰好不顾及地诉说着思念之情,可惜,那个人不是我,宝贝?聂元峰也只是在私下里这样叫过我,在公共场合,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如此不在乎行人的目光,她才是他的宝贝?呵呵----- 算算日子,从认识到结婚乃至现在,满打满算不到两年的时间,离所谓的七年之痒差着一大截的距离,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厌倦了。也不是厌倦了,是根本没喜欢过我吧,替代品嘛!聂元峰,不愧是当兵的,不愧是维和部队的精英,我真是被你骗傻了。你的奖盃是不少了,好像国家还欠你个奥斯卡奖盃吧? 不知哪家店面里正放着一首歌曲: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我要变成童话里 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 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信 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好一个幸福和快乐是结局,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这首歌这么应景地飘进我耳朵里,也是来讽刺我的么? 心是冰凉的,一开始隐隐的难受,然后是痛,是那种尖锐的痛,就像有人拿匕首一下下刺进去,再带着血肉□□,然后再刺进去。眼前发黑,我扶住gg牌,勉强站住,仍是忍不住呕吐起来。 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家里的,掏出钥匙,手抖的差点把钥匙别断,环顾了一下房间里的一切,感觉是如此的陌生,这是我的家吗?聂元峰这个人到底是真实存着的,还是我凭空幻想出来的人物?我使劲甩甩头,揉揉眼睛,希望再次睁开后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哪怕回到被妈妈打骂后喝农药的那一天----- 可是,睁开眼望见的是墙上,我跟聂元峰的婚纱照,一时恨上心来,一甩手,手里的包不偏不倚砸中相框,哗啦掉在地上,摔的稀碎。我走过去,把相片破烂的相框中抽出来,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卧室里的,相册里的,通通搜集出来,抱到洗手间,一把火点了。做完这些,我下意识抹了一把脸,干干的,竟然没有留下一滴泪! 我把房间里凡是我的东西,都打包好,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楼下垃圾箱里。其实算下来,我的东西大抵都是聂元峰买的,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少的可怜! 银行卡、存摺,还有手机,当然,属于我自己的钱,我已经取出来了,彩礼钱当然不会退给他的,我不是怎么吃亏的人,男欢女爱就算是各取所需,最终吃亏的还是女人,他得有所补偿! 我把这些整整齐齐地放在餐桌上,他一回来就能看到的地方,还有戒指,我弄了好久,到最后用了肥皂水才取下来。 收拾好一切,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分钟,房间里有着他若有似无的气息,我闻到就噁心!我拖着并不沉重的行李箱,去了楼下,正好截到一辆计程车。 原来我真的能做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那般潇洒!土包子嘛,对于爱情什么的,果真是不能太奢侈,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一切都是假象,灰姑娘的水晶鞋丢掉后,仍旧是一无是处的灰姑娘。 敲开宿舍的门,我沖小东北伸开双手说:“欢迎我回来吧,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小东北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你又作妖呢,你家兵哥-----” “那是人家的兵哥,我把他还回去了!”我正色道。 小东贝摸摸我的额头,喃喃自语:也没有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有!我今天刚囤积了一大堆零食,等着,我给你求来!我记得你最爱吃老面包了------” 有气无力地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这才发现,腿哆嗦的不成样子。小东北终于看出我的异常,她把一大包零食小心地放在我被子上:“点点,要不要给花花打个电话?” 我摆摆手:“不用,这有什么呀,我本来还不到22岁,往后的路还长,绝对不会在那一棵歪脖树上吊死的!”我说着,一边满不在乎地往嘴巴里塞老面包。一滴滴滚烫的,狠狠砸在被子上,一阵眩晕感袭来,胃部抽搐的难受,我趴在床头干呕不止,小东北到底还是叫来了花花。 冷汗把后背都湿透了,好不容易喘口气,我紧紧抓住花花的手说:“花花,我明明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可为什么心里这么疼?你也不用劝我,什么道理我都懂,你放心,很快就会没事的!呵呵-----小时候我都没玩过过家家的游戏-----” 那晚,花花没走,她和小东北一直坐在我身边,我还是噁心,连喝口水都不行,花花问我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说想吃苹果,就我家园子里那种红富士苹果。花花二话不说推门出去了。 不大一会就拎来了一兜子,她捡了个最大的给我洗了,我咔咔吃完后,揉揉肚子。 “你肚子上的肉可是见长了,该不会------”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来。 “该不会什么?”小东北问。 我心里咯噔一声,像是看到鬼一般,我的手嗖地放下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39章 聂元峰到底还是找来了,那是两天后的晚上,我说过我们宿舍很暖和,大冬天穿条秋衣秋裤一活动还冒汗,因为只有我和小东北两人,所以,我穿着花花送给我的蕾丝睡衣,静静地躺在床上,小东北那天是中班,得十一点半 第68页 我啃着苹果兀自出神,门“哒哒”响了几下,我以为是花花:“都来几次了,还客气什么呢,门没有锁!”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是不是又给我炖鲫鱼汤------哦,原来是聂上尉啊,来送离婚协议的?你先放那,等我吃完苹果,马上给你签,绝对不耽搁-----”门口的他,一个星期没见,竟然暴瘦了许多,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我突然无所谓地耸耸肩,友情提示道:“聂上尉要节制啊,再如何的干柴烈火,也得小心自己的身子啊!” “点点,我们认识那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看过一场电影,今晚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他朝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聂上尉,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我跟你之间真的没有任何话可讲,我这个土包子替代品终归是下堂了!恭喜你啊聂上尉,你应该感谢我,看着那日你救了我的份上,没去警备区大闹,所以呢,痛痛快快的吧!两不相欠,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了,想想还蛮搞笑的!” “我求你了点点,只陪我------” “聂上尉,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你怎么还好意思要求我陪你去看狗屁电影?是不是看过电影后,还要最后一次上床啊!占便宜还没够了,是不是想着啥好事都让你摊上了?你真是白瞎了穿的那身军装!” “点点,对不起------” “行了,我现在看到你就噁心的不得了,你还要不要离婚了?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要是带了离婚协议,赶紧拿出来,我签了,要不还得你们不部队上的来调解吧?咱们也别那么麻烦了,你的钱我给你了,什么都给你了,当然,彩礼钱就恕不奉还了!就当你给我的暖床费吧!” 我把苹果核准确地丢入垃圾篓,再也不想看他一眼,明明背叛婚姻的是他,偏偏还要装出如此痛苦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对不起他呢。 “点点,那些钱,我说给了你,就是你的,就连房子-----” “房子别说部队以后会收回去,就算是你买的。,我也不会回去的!真的,聂上尉,如果还没准备好离婚协议,请你回去写好了!我们都签字后,直奔民政局,我没啥要求,只要赶紧离婚,越快越好!” “点点-----”他一步跨过来,像是要冲到我身边的意思,我身子靠在床头上,冷眼看着他。突然我笑了,拿出一张单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好意思,聂上尉,由于我今天刚刚做了个小手术,医生说最起码------” “怎么突然间做手术了?现在怎么样?严重-----”他干裂的嘴唇颤抖的厉害。手眼看着摸到我的头发。 “现在啊,当然好了,不过这事跟你有关系,因为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我想流掉的那个孩子,应该是你的吧----” “点点,点点-----”聂元峰沙哑的声音是如此陌生,吓得我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没错,是他,除了瘦的脸上颧骨有些突出外,那道疤痕也在! 聂元峰点点头:“如此,我也放心了!”他转身一步步走了出去,装的挺像,腿上像是绑了沙袋似的,一步步吃力的往前迈。 我得意地笑了,笑得不能自持,最后躺倒在床上,任凭泪水恣意流淌!聂元峰,要是比狠,谁怕谁啊。 第二天,聂元峰居然没有来,来的是一位上校,大概三十多岁,而且还是个女的。 我拿过协议书,大略扫了一眼,最终盯在“男方自愿净身出户”字眼上,不由得问道:“他问什么要这样做?把所有的财产留给我?” 她把聂元峰的银行卡交给我:“傻姑娘,你以为聂上尉傻呢,他傍上了北京一首长的女儿,不差这点,以后他仕途坦荡,要什么没有?反倒是你,干嘛白白便宜他?谁跟钱过不去谁是傻子!听我的没错,若是想彻底忘记过去呢,大不了去医院修补一下,就算以后的男友问起来,你干脆说因为聂元峰yangwei才离的婚!有什么呢,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打了狂犬疫苗不啥事也没有了吗?” 我不由得在腹部按了按,接过银行卡,痛快的说:“貌似很有道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倒随处一抓一大把,就算我是土包子又怎样?一般人长得还不如我呢。” “不着急,不着急,你这么年轻,可不能像现在这个,脑子一热,就随便跟人走了,像我,结婚的时候都29岁了,不照样很好嘛,你说是不是?” 我发现这女上校话多了点,她不应该很严肃的跟我面对面坐着,盯着我把字签完,转身就走吗?毕竟他们才是一个战壕的兄弟,而我只是曾经的军嫂,如今惨败下岗! 我笑着点点头:“好像光签协议也没多大作用,最终不得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吗?” “这你都知道?” “那当然,我已经上网咨询过了,要离就痛痛快快的,拖泥带水对谁也没好处!我这么漂亮没嫌弃他老就不错了,原本就抱着以身相许的报恩心理嘛!”我这样说,心里再寻思寻思,好像感觉确实是这样的,他要是不救我,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嫁给他吗? “我回去转告他,估计得等他出差回来后,才能-----” “不用再找藉口了,不就是去找那个女人去了吗?再这么遮遮掩掩的有意思吗?” 第69页 女上校尴尬地笑了笑,她起身要走的时候,问我有没有话带给聂元峰,我微笑着对她说:“他怎么不去死?” 女上校脸僵了,半晌才说道:“不错,够狠!” 隔天,花花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我随口说不怎么样? 什么不怎么样,你不能再犯糊涂了,既然你们要离婚了,这孩子不能留,现在都快三个月了,你想想再大点,再想流掉得受多大的罪? 我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眼睛盯住某一处:“无论怎样,这是我的孩子-----” “什么意思?你想生下来!”花花嗓门陡然提高。 “再说吧,等离婚证下来!毕竟,这孩子挺乖的,书上说每个女人怀孕初期都很辛苦的,妊娠反应厉害的,完全吃不下东西,只能靠打点滴支撑。我的孩子却一点也不闹腾我,只有那一天我吐了几次,后来只要有苹果吃,我就啥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了!可能-----以后我还会结婚,嗯,一定的,我会再结婚的,可是就算再怀孕了,他不是我这一个孩子了!我真不捨得!” “你会后悔的!” “也许吧,但我不想把孩子做掉后再愧疚、伤心、难过,有什么用呢,我得需要一段时间想想-------等我想通了,等我认为我做的这个决定无愧于心了-----”我对花花说,其实更多的是在劝慰自己。 半个月后,我没等来聂元峰找我去民政局,等来的却是奎哥、王东,还有那个黑黑的士官长,聂元峰曾经叫他老班长,好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战士、军官。当保安把我叫出去,我看到他们,我是很吃惊的。 “欺负人也不能到这个地步吧,我都已经同意离婚了,你们聂上尉还想怎么样?反悔了还是后悔把他的钱财给我了?如果反悔了的话,不好意思,免谈,要钱的话我立马去取!” 他们都没有说话,奎哥的脸色很难看,士官长张了张嘴,却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们要是没事的话,我得回去了,上班期间不允许在岗外逗留太长的时间!”。 “嫂子-----”王东突然毫无徵兆地痛哭出声:“嫂子,聂上尉走了!” 我愣了愣,很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在回来的路上,客车----油罐车相撞,他-----救车里的乘客,他自己却被-----峰哥牺牲了!”奎哥说的每个字像是硬生生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样,艰难、支离破碎。 “你们说什么?是不是跑来故意逗我开心的?我说的话有这么灵验吗?我说他怎么不去死?他竟然真的死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哈哈------死了,好!不对,你们肯定是诳我的!电影看多了还是电视剧看多了?这不是里面的情节吗?真幼稚,是不是怕我去纠缠他,他求你们来演这齣戏的?放心,放心好了,我孟点点这辈子,不会再跟他见面的,你们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我立马去民政局签字,我什么也不要!只要离婚,离婚!” 我咆哮着、嘶吼着,天怎么黑了?地面像是在转动,我闭上眼睛,不知道是谁走到我跟前扶了我一把,我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像是坠入无尽的深渊------聂元峰,我不是真的想让你死啊! 第40章 醒来已经是在医院里,仍旧有些眩晕,听得有人窃窃私语。 “医生,您要不要再检查一遍?她身体是不太虚弱了?胎儿怎么样?是不是很健康?我战友没了,这是他唯一的孩子!千万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是啊医生,要不恁再给打个什么安胎的针吧-----” “我是医生,还是你们是医生?我说孕妇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你们怎么那么多问题!合着孕妇没啥症状,你们不甘心怎么地?实话告诉你,要不是孕妇体质好,恐怕真如你们所愿了!” “不是不是,医生,您看您说的,我们不就是怕万一出院后有啥后遗症嘛?打扰了,您了慢走!” 我晃了晃头,想起身,旁边早有人搀住我的胳膊,我顺着他的手劲坐了起来,感觉后面放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可能是被子吧,我放心地靠了过去,睁开眼一看,原来是王东。 “我没事了,你们都挺忙的,快回去吧!” “我们都请好假了,等输完这瓶液,你就可以出院了!嫂子-----” “别!”我打断王东的话:“以后不要这样喊我了,咱们两个年龄应该差不多,要不你就叫我点点姐吧,我跟聂上尉已经协议离婚了----” “为什么呀,聂上尉人那么好,你怎么忍心跟他------怪不得------” “王东,你小子闭嘴!”黑大个士官长,低吼了一声,然后对奎哥说:“是真的,苏上校也知道,说是聂元峰跟北京一个高官的女儿-----” “她放屁!峰哥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还是我清楚!若不是我负伤------复员后,峰哥和我照样是无话不谈,这么些年,我怎么不知道他还认识一个什么高官的女儿-----” “奎哥,别说了,我亲眼看到的,难道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都不是真的吗?他说我只是那个女人的替代品-----”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奎哥。 “我不相信,你么谁说我都不信,峰哥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这些年过的什么样的日子,我比谁都清楚,孟点点,峰哥是打心眼里喜欢你的,你才不是什么替代品!他根本不是如此不负责任的人!好不容易才娶-----” 第70页 “奎哥,你说错了,他娶我太容易了!所以,扔的也容易!” “反正,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坚信我知道的和看到的,他出事的头天晚上还跟我打电话,说以后他不在天津的话,点点就拜託你照顾了!我现在都在想,是不是他预感到自己会出事,生怕你受委屈-----” “用不着他假惺惺,我谁也不用照顾,等我有了新的恋情,自有人来照顾我,你们都回去吧,我输完液自己走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还怀着孩子呢!”黑大个士官长说。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打算要,本来这几天我就准备流掉的!” “孟点点,做人得有良心,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峰哥!”奎哥一听就炸了:“峰哥是随的母亲的姓,他爸爸姓雷!他们两家人现在就剩下你肚子里的孩子了!” 嗤嗤-----我笑了:“说不准那个女人也怀了孩子,那个才是他的心肝肉,你们去找她吧,至于这个嘛,谁说都没用,我自己的肚子我说了算!” “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吧,我一定会满足你,只要你-----不打掉孩子!” 我笑得肚子都要痛了,指着奎哥说:“你这人真逗,你们聂上尉当初听到我把孩子已经打掉的时候,那表情可是如释重负啊,他这当爸爸的都不稀罕,你们稀罕有用吗?还是生下来你们养着?” “好!我养!”奎哥一个箭步冲过来:“你只要好好养身子,到时候-----” “你们都出去!出去!”我怒了,沖他们挥舞着手里枕头,护士见状,直接毫不留情地把他们撵了出去。 聂元峰的追悼会,我没有去,那几天眩晕的厉害,几乎只能躺在床上,连脖子都不敢扭动,只要一转头,脑子里的血液咣咣撞击着,像是下一刻要喷薄而出! 当然医院也没机会去,花花说奎哥派了好几个人手,在我们公司外面蹲点,我只要出去,寸步不离,我在心里冷笑:如果我真的想流掉的话,你们区区几个人能挡得住?不是说我身手多么厉害,而是因为我们这个公司,占地千顷,院墙虽然不低,但有十几处人为扒的洞,从哪里跑不出呢。 那天,聂元峰的战友送来了他的遗物,我用手摩挲着:两枚戒指,一枚他的,另一枚曾经是我的,还有抚恤金和钥匙! 我说恐怕给我不合适,你们应该给------ 法律上你还是他的妻子,这也是聂上尉的意思。 聂上尉的意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女人靠不住,想让我来给他聂家当寡妇么?还是因为内疚,只是补偿我的?如果是补偿的话,如此廉价的感情,也不值这个钱,他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聂上尉还挺能收买人心的。他的战友人人会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如果不是我看到了那一幕,恐怕我还傻乎乎地认为,这辈子除了我,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我压根都没想过打掉我的孩子!我只是嘴上气气他们罢了,孩子是我的血我的肉,她在我身体里从一个胚胎一点点长大,有时候我在想:真奇妙啊,这孩子咋就跟我这么有缘呢,就在那时那刻,你奋不顾身的扎根在妈妈子宫里,安安静静地成长,从来不折腾妈妈。 妈再不要你的话,你是不是会失望?会难过?你爸爸走了?你伤心吗?什么?你问妈妈伤不伤心?乖孩子,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妈妈告诉你,不伤心不难过是假的,毕竟----你爸爸这个人演技太好,骗的妈妈像是喝了迷魂汤似的,感觉这世上就剩你爸爸这一个好男人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对不起妈妈,妈妈真的不敢想----- 点点,你不要老是摸着肚子自言自语,要是无聊的话,去外面走走啊,今天没有风,温度也高,晒晒太阳也是好的,你老是一个人说话,我听着怪瘆人的。花花蹲下来,手扶着我的膝盖。 我正色道:“我哪里是自言自语了,我这是正在给宝宝进行胎教呢。” “你还口口声声宝宝宝宝的,你要是真的为了宝宝好,就该好好吃饭,医生不都说了吗?营养跟不上的话,孩子发育不好!” “花花,我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点都不饿,这跟怀孕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自己没有食慾,还老是做梦-----” “做噩梦吗?要不找个中医调调吧?” “不是,老梦见小时候,有次还梦到你跟小菊,我们在河筒子里放羊-----” 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聂元峰,梦里的每个场景都那么逼真,他在跟我说:点点,我死了你高兴吗?这样你是不是就不恨我了?他说:点点,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按时吃饭,多喝水,这样才不会牙疼;他说:点点,你不会明白,我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的。 他说:点点,你一定要把我们的宝宝养大,我知道你根本不捨得不要他。聂元峰高大的身子像是个纸片人一样,风一吹,竟然飘起来,我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抓他,竟然没抓住,眼看着他被黑暗吞噬,我却像是被钉住了般动弹不得,我崩溃大哭道:“聂元峰,你回来,我原谅你了,我再也不恨你了!你回来好不好?回答我的是风声、是雨声,是阵阵呜咽声。 也就在某个夜晚,再次醒来的我,脑子才从麻木、浑浑噩噩中彻底清醒过来,聂元峰没了,这个世上,我曾爱过恨过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想到这,我自认为拿得起放得下的心,剎那间溃不成军。 第71页 在静寂的夜里,我终于卸下伪装的面具,嚎啕大哭起来。哭过之后,扔掉了为数不多的化妆品,扔掉了只抽过了几天的菸酒,扔了掉了仅有的两双高跟鞋。 放年假了,我给妈妈打电话说:“妈,我怀孕了,吐得厉害,过年就不回去了!” 听到电话里妈妈激动的直喊我爸:“点点怀孕了,老东西你要当姥爷了!”我静静的听着爸妈在电话里互称着“他姥爷”“他姥娘”我无声地笑了。泪水滑过脸颊,是幸福的泪,也是庆幸的泪水。 我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跑到医院-----我庆幸我的孩子,在我经历了大怒大悲大痛后,依旧选择我做他的妈妈。抛弃前尘后事,我真的是幸福的。 往后的日子怎么过?那是以后的事情,我现在只把当下的日子过好,前思后想后,我又搬回了我和聂元峰的家。 书上说,常吃水果对孩子皮肤好,吃核桃对小孩头发好。书上还说,孕妈妈每天要保持心情愉快,这样孩子生下来才身心健康。 我对腹中的宝宝说:“你爸爸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为了给宝宝挣很多很多的钱,有了钱,宝宝才可以买新衣服啦新鞋子啦,还有很多漂亮的玩具。你和妈妈一起等爸爸回来好不好?” 我把仅存的一张合影,小心装进相框,挂到卧室里。我说:“聂元峰,我原谅你了!” 第41章 不怎么爱做饭的我,买了本菜谱,开始研究各种菜式,尤其是对胎儿发育有益处的。以往空空的冰箱,塞满了蔬菜和水果,为了营养均衡,我也能吃些肉类食品。 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摩挲着肚子,虽然已经4个月了,肚皮依然很平坦。刚四个月的时候,我忐忑地去妇科医院检查,我问医生:是不是孩子发育不好啊,怎么都四个月了,还不见肚子鼓起来呢。 医生笑了,她说年轻的妈妈总是这么心急,胎儿是一点点长大的,可不像气球似的,吹口气,就很快鼓起来。她给我做了b超后,突然神神秘秘地问我:“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我呆了呆,突然想起聂元峰说过的话:宝贝你放心吧,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就算是生个小猴子,我聂元峰照样疼爱他一辈子! 我笑着说:“都喜欢,只要是我生的!” 医生的声音更低了:“恭喜你,你可能要有一个贴心小棉袄了。” 我眼前顿觉一亮,然后也压低了声音:“医生,谢谢您,我知道,胎儿性别是不允许泄露的-----” 医生递给我纸巾:“当然,你是唯一的一个例外!” 刚到家,就听到手机铃声传来,自从怀孕后,我几乎不碰手机了,我一看是陈伟打来的。她笑着问我身体怎么样?要是身体壮壮的,就来上班吧,反正一个人在家也无聊的很,在公司里,跟同事说说笑笑,再干点活,时间biabia地就过去了。 我说这几个月没去公司,还以为把我按自动离职给除名了呢。 怎么会,大家都听想你的,来吧,等到快生产的时候,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你要是不来的话,啥都免了啊。 好,就沖你说的这个大大的红包,我明天也一定去上班! 结束了通话,我把手机扔到茶几上,去做晚饭了,这才几个月,我都一天要吃四顿饭,少一顿就饿的不行。怀孕一个半月的花花,妊娠反应非常厉害,她老公愁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也不知道是媳妇儿嘴巴叼,还是肚子里的那个故意捣乱,明明说好了吃这个那个的,做好了,又没胃口,强忍着吃几口吧,顷刻哇哇吐出来。小脸又柴又黄,再看看我这脸,真赶上村里老奶奶经常夸的“脸似银盆了”。 对了,我还没告诉花花这个好消息呢,赶紧捞起手机给花花拨了过去。 我兴奋地给花花说:医生说我肚子里的是个小棉袄-----真好啊,不用给她盖房子、不用准备彩礼钱,想想我都高兴的睡不着。 花花原本有气无力的声音,忽然洪亮了不少:“那,我这胎要是儿子的话,咱做亲家吧!” 我摇头反对:“你这个儿子在娘胎里就这么折腾,长大了脾气肯定也是大的不得了,我家闺女哪能受得了!不行!我坚决反对!” “你傻不?啥叫滷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当时,你在咱们那帮姐妹眼里可是万恶的不得了!那些个小男生,有几个没挨过你揍的,还不是被聂元峰给收了,一天天的,只要看你俩总觉着,聂元峰身旁那个小鸟依人的姑娘是谁呢------” 我沉默了,花花也嘆了口气:“聂元峰肯定是真心想娶你的,哪里是你说的什么替代品呢,我们几个还说呢,要么是你看错了,要么是你误会了,你想想看啊,他要是心里没你,管你死活呢,他把所有的积蓄留给你,人没了,抚恤金也给了你,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呢。真的,你给他生个孩子也值了!” 我在午夜梦回时,突然想到:如果聂元峰没有出轨,如果我们没有签署离婚协议,他突然以这种方式离开我的话,我能不能像现在一样,为了孩子,像一个正常单身妈妈那样生活。不!肯定做不到!我想,我一定会痛不欲生!世上最爱我的人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只是聂元峰的离开太过突然,以至于-----我都没从仇恨中解脱出来,他便永远的去了,根本没有给我蜕变的机会。 第72页 搬出去的那天,我就发誓,离开他,我一定要生活的更好,把自己打理好,把今后的人生规划好,我甚至还幻想过,等到下次见到他,我一定会以最幸福的姿态出现,最好我身旁还有一个比他更帅更贴心的男人!这样也不至于败得太惨烈!我比他那个女人长得漂亮,我找的男人又比他帅!人生赢家也不过如此呢。 正因为心里有怨,也有恨,因为知道为了一个深深伤害过你的人伤心不值得!我选择忘记,忘记他带给我的不愉快,当下,我要好好活着。 宝宝过了五个月,这肚子真的像是气吹的一样,一天比一天大了,八个月的时候,我挺着大肚子在小区的草坪上散步,有时候遇到认识,但不怎么熟悉的军人家属们,相互打个招呼。人走过去了,还能听到一声声惋惜。 聂上尉活着的时候,小两口感情多好--- 这可不就应了老话里说的:恩爱夫妻不到头嘛,要我说,两口子真不能太腻歪,打打闹闹一辈子才叫过日子。 听我家那口子说,聂上尉老出差,他媳妇生气了,两口子正冷战着呢,就出事了,唉-----还好,小姑娘算有良心,没卷着钱跑了------ 聂上尉这么好的男人,找的媳妇还能差劲了?人孩子都愿意给聂上尉生----- 听着她们的不算私语的窃窃私语,我五味杂陈,合着我跟聂元峰还是她们眼中的模范夫妻呢。确实,聂上尉成功地骗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是他穿的那身衣裳,还是他------除了多情其实还是个-------算了,无论他是怎样的人。跟我没有关系了,充其量他只是我的前夫,若是协议生效的话!但就目前看,却是亡夫了。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当那位女上校问我有什么话转告聂元峰的话,我肯定不会恶毒地诅咒他去死,我只会祝福我们各自离婚快乐! 宝宝九个月零10天的时候,我还在仓储当统计,一天顶多坐在电脑旁,做两个小时的出入库帐,剩下的时间,闲得无聊的时候,我也帮着仓管员发发物品。那天,我正在库房里熘达,突然就觉得肚子狠狠被宝宝撑了一下,时值初夏,我单薄的衣裳,明显的看着这儿凹一块,那儿凸出一块的,像是在里面打拳一样。 仓管员殷姐说,赶紧收拾收拾去医院吧,看情况要生了,我说不会吧,前天刚产检完,医生说还得两个礼拜左右。 医生又不是神仙,哪能说的那么准。殷姐刚说完,我就感到肚子一阵疼痛。赶忙说:“殷姐,帮我拨120!” 120来的很快,也就十分钟之内,我刚上去车,呼啦啦我的几个女同事都上去了。她们说,孟点点,你别怕,你看,这么多姐妹帮你看孩子呢。 到了医院,医生给我做了个检查,她说:赶紧去产房,马上要生了! 我有些惊慌失措:“医生,不是说还有十来天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要生了呢,我还没准备好呢。” 医生被我逗乐了:“有嘛可准备的,只要你人到了,好好配合助产护士,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可以见到孩子了!” 我躺到产床上的时候,心情还是忐忑的不得了,一块进去的加上我,有两个产妇,那一个看着将近四十岁的样子,看护士都紧张地围到她身旁去了,我的小腹一痛,大叫一声:“你们怎么不管我啊,我肚子痛的厉害!” 一个小护士,急忙跑过来,小声说:“真是对不起,那个产妇很危险,婴儿脐带绕颈两周半-----” 她说的我也不很懂,护士让我憋气的时候,我还有心情盯着旁边产床看,眼看着一个小婴儿被护士拖起来,小小的一只,浑身青紫,直到放进保温箱,也没听到一声啼哭。倒是产妇低低的啜唏声,让我忍不住嘆息。 小护士急了:“好不容易攒的力气,叫你这一声嘆息都嘆没了,咱得一鼓作气生下来,中间可不能停留,更不可以松气,要不宝宝就变成小萝蔔头了!”护士一通比划,我赶紧深吸一口气,这时,小护士招呼医生:“李医生。快来吧,产妇马上要生了!” 常听电视里说,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我倒没觉得怎么着,就是想着,这样下去太难受了,那种坠坠的、沉沉的痛感,是我从未体验过的痛楚。 直到听到医生响亮的啼哭声,我才觉得浑身轻松多了。我撑起身子问:“护士,麻烦把孩子抱过来,我检查检查,小手小脚是不是都齐全-----” 护士乐了:“还有这当妈的,最要紧的不是问婴儿的性别吗?-----,就给你抱过去,你自己数-----” 我说好,就精神抖擞地等着,看着医生护士忙碌的身影,听着宝宝天籁般的哭声。间或临床女人的哭声。卸货后浑身舒畅的我,忘记了一剎那撕裂般的疼痛。 医生问:伤口撕裂了要不要缝合? 怔了怔,然后问:“疼不疼?” 医生:趁现在痛感迟钝,还在麻木状态中------ 我:喔------ 医生:里面外面都缝合吧,这样不影响以后的夫妻生活。 我:行啊,只要不疼就好! 医生在穿针引线,我眼睛尽力朝一边瞥着,终于忍不住问了声:“医生啊,我生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是位漂亮的小千金!8斤3两!” 眼看着护士把宝宝抱过来,宝宝小手还在挥舞着,小脚也在有力的往外蹬着,一副不愿意见人的小表情。 第73页 我强抑制住初为人母的激动心情,小心翼翼接过宝宝,呃,这是白衣天使口中的“漂亮小千金”吗?怎么这么丑! 第42章 因为预产期提前了,奎哥他们都不知道,等过了一个礼拜左右,奎哥打电话来问什么时候去医院。彼时,我正抱着宝宝在阳台晒太阳,因为刚起了黄疸,医生说多晒太阳有好处,黄疸消的快。 “奎哥,我已经生了------” “什么?已经生了?什么时候生的?怎么没打电话通知我们一声,男娃还是女娃-----”奎哥激动极了,一连声地问。 女娃,事发突然,没想到就提前生了,就没麻烦大家。 奎哥说那怎么叫麻烦呢,你在天津人生地不熟的,没有自家人照顾----- 我急忙说道,农村人可没城里人娇贵,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我以前的好姐妹时常来看我----- 先挂了吧,我马上就来。 我忙说道:“带着嫂子一块来吧!” 那边顿了顿:“我们三年前就离婚了,就我跟儿子和老娘一块过活!” 这样啊,你还是不要单独过来了,人言可畏,我可不愿意她们背后指指点点的。 封建!那边奎哥说了完就结束了通话。 下午,除了奎哥,来了好多警备区的人,客厅都挤满了,虽然人多,但一点也不吵,几乎是静静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抱抱宝宝。王东问:“嫂子,我小侄女叫啥名儿?” “聂蕾!”我看着襁褓里的宝宝,被这么多叔叔伯伯轮流抱着,竟然没有半分不适,两只小手老老实实贴着脸颊,因为脸上的黄疸,看着还是丑丑的。感觉怪对不起他们给的大红包的。 第二次来时,已经过了三个月,小鼻子小眼小嘴巴的已经张开了。用王东的话来说,侄女好看的不得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奎哥竟然把我爸爸妈妈接来了。可能路上奎哥把聂元峰的事情告诉他们了,妈妈一进来,我刚喊了声妈,她就一巴掌拍在我头上:“你还知道有个妈!你这孩子主意咋就恁正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给家里说一声!小峰没了,不是还有我们吗?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你的心咋就恁狠啊!你想让妈后悔死啊这是!” 我心中对父母设置的重重障碍瞬间坍塌。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五年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喊了声妈,便扑进妈妈的怀里哭个天昏地暗。我所有的怨恨、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心里的那根刺,终于被剔除掉。我还怕什么,我有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啊! 从上高中住校开始,宿舍里有个女生,因为咋一离开家,晚上难过的睡不着。她们每个人聊起父母,脸上洋溢的那种依赖、幸福的表情,让我嫉妒不已。每隔3个星期回家一次,回家的时候简直是归心似箭! 我恰恰相反,我是一刻也不愿意在家里多呆,想妈妈是什么心情?对不起,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想过! 就算在天津,闲暇之余,我会想起爷爷、奶奶,和苦命的姥姥,弟弟妹妹------弟弟就算了,他是家里的小皇帝,我最讨厌的就是他!从小到大,因为他,我挨了多少打骂!稍稍长大后,我把挨的打都还给了弟弟,弟弟经常被我揍得痛哭流涕,可过去那一阵,仍是姐姐姐姐的叫我,没心没肺的样子。至于父母------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和脑海里。 妈妈抱起蕾蕾,又哭又笑地对爸爸说:“老东西,你看咱外孙长得多俊啊,比那仨丫头都俊!” 爸爸眉毛一扬:“那是,也不看看咱女婿多俊!”爸爸说完,后知后觉忙看了我一眼,妈妈也瞪他。我浑不在意地说:“聂元峰再俊,闺女长大了也不能随他!像我才好!” 后来妈妈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没什么打算,我现在只想把蕾蕾好好养大,别的没想过----- 我意思是要不要带着孩子回家里----- 我摇头:“我现在吃的用的住的,都是聂元峰的,他是烈士,每月都有抚恤金,所以,我只当他出差了,或者去某个国家维和了。回老家又得面对闲言碎语------” “谁敢胡咧咧,妈就撕了她的嘴!妈就是看着你一个人带孩子太苦了,到了咱家有妈和亲戚帮衬着。妈也不能再这常住,你弟弟妹妹还上学呢,家里的地-----” “我知道妈,你们不用操心我,不就是带孩子嘛,好带的很,跟养狗养猫不一样嘛,我们姊妹几个也没人看,不照样长大了吗?”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四婶家的弟弟,小名叫九妹,意思是他上头至少有八个姐姐,一个娘生的。 “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现在只让生一个小孩,都金贵的很!哪像过去,跟养小鸡小鸭似的,撒上点吃食就完了?” 那晚,我跟妈妈睡在一张床上,说了半宿的话,蕾蕾就安静的躺在我身旁,大眼睛眨啊眨的,不哭不闹,妈说这孩子真是妈妈的小棉袄,得省大人多少心思。 我亲亲蕾蕾的小脸,她闭着眼睛笑了。我对妈说,因为她不怎么哭闹,我还特意咨询过医生,我说要不是从生下来,就听到嘹亮的哭声,我真以为宝宝有问题呢,到现在3个月了,哭的时候,一只手能数的过来。医生她会不会有啼哭障碍症什么的。 医生认认真真听完,才说道:你这当妈的是不是有妄想症啊,孩子生下来,各方面都做了检查,每项都是优,我说你是不是太闲了?孩子不闹腾你不好好睡觉休息,别的妈妈盼都盼不来的好福气,那是你家宝宝心疼你,别再给自己拉仇恨了哈!实在闲的无聊了,在家里打扫打扫卫生,适当活动活动筋骨,不要出了月子胖的出不去门。 第74页 医生是个非常好的医生,就是老絮絮叨叨的碎嘴子一个。 妈妈看蕾蕾脖子上挂着个黄灿灿的小金锁,问:“这是金子打的吧?” 也许吧,是聂元峰战友送的,好几个呢,随手戴了一个。 “小手脖上带个银镯子就行,脖子上就别戴了,万一出去遛弯,碰到不好的人,给抢了去,东西丢了不打紧,孩子还小呢,伤着吓着,你这当娘的后悔都来不及!” 想想,以后还要带着蕾蕾逛菜市场什么的,一阵后怕,赶紧摘了下来。只留手腕上带着的小铃铛。 我说,妈,你在这住一个月吧,我想去考驾照,等我会开车了,我就能带着蕾蕾回家看你们了,想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回去。 妈说,会开也不能买车啊,忒贵了,够买咱那县城的一套房子了。 聂元峰买好了,只等到他放假的时候,带着我回老家----- 唉----这孩子,好人不长命啊! 聂元峰好人吗?毋庸置疑,在他战友们、在我家人心目中确实是一个好男人!而我话里话外绝对不会提起离婚协议的事情!那时候也许是怕家里人知道了,我自尊心受不了,再着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而在我心里,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他是负心汉,陈世美!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过余下的日子! 也许他在临死的时候,都觉得终归亏欠了我,也只是亏欠吧,他真正爱的不是我这个土包子!他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是对着我想着别人才能说出情深意切的话吧。 心一抽抽的在痛,我深吸一口气,把堵在心口的污浊再吐纳出去。就知道,根本不能提这个人的名字! 蕾蕾一周岁的时候,我带着她回了老家,蕾蕾在儿童座椅里非常乖,连奶嘴都不用嘬,挥着手里叽哇叫的小黄鸭,好奇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看到她自认为好玩的,还会惊喜地沖我喊:妈,妈! 我只匆匆看了她一眼,她便笑得跟花儿似的,小胖手指指窗外。 蕾蕾,妈妈在开车啊,不能分心的。我无奈地说。可我的女儿仍兴奋地叫着妈妈。然后又蹦出一个字:鱼。 我差异地顺着她指的方向,柏油路上竟然有人赶着一辆驴车。 老天,蕾蕾是不是想说“驴”啊。王东他们总是拿着小画册教蕾蕾认识各种小动物,我一边在厨房里翻炒着锅里的饭菜,一边笑:“蕾蕾才多大点的人吶,别白费力气了!” 王东跟蕾蕾都趴在地板上,画册摆了一地,他对女儿说:“蕾蕾,你妈妈瞧不起咱,咱不跟她玩了。” 蕾蕾眨眨眼,乐了:“妈妈。” 王东故作生气地说:“就知道你妈,你叔叔我哪怕有上厕所的时间,都想跑来看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傢伙!” 回应他的仍是蕾蕾甜甜糯糯喊“妈妈”的声音。 这一年来,多亏了聂元峰的这些战友们了,每逢他们休息,都是三三两两的来,抱着蕾蕾去楼下玩,而我只能煮上一桌子饭菜感谢他们,他们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来照顾我们。 正是初春时节,老家早晨晚上还有些寒冷,我们刚到村口,便看到父母和弟弟妹妹站在那里,正探头望着。心里一热,忙摇下车窗,喊了一声。小妹高兴的跳起来,最先沖了过来。 蕾蕾,我的宝宝女儿,原本睡着了,被姥姥家这一大家子吵醒了,都没有哭闹,只是愣愣地瞅着,然后沖小妹伸出胳膊:“抱!” 弟弟在县一中上学,今天该回来,我对妈妈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天我们去接弟弟吧!” 妈妈听了有些吃惊,更多都是高兴:“中,让你爸跟着去吧,我可不敢坐车了,晕的受不了!” 到了离学校约莫3-4百米的距离,看着前方越来越聚集的人群,爸爸说我先进去找你弟弟,别价放了学到处乱跑-----小妹见蕾蕾睡着了,不愿意在车里干坐着,跳下车跟着去了。 车门“砰”地一关,蕾蕾立马睁开眼睛。看她小姨走了,呀呀叫着要下车。我用小毛毯裹住她,便下了车。 外面人很多,除了卖小吃的就是接孩子的。更因为一中和实验小学错对过,一到星期,简直比集市上人还要热闹。 蕾蕾喜欢小朋友,看到一个个奔跑的小朋友,兴奋的不得了,一个劲儿跟他们打招呼。而这些小朋友也非常友爱的跟蕾蕾告别。 直到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哦不,男孩吧,牵着一个小男孩。一步步走向我,我抱着蕾蕾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第43章 我没想到,今天脑子一热来接弟弟,竟然会遇到李长卿,脑子里一蹦出一词:冤家路窄!转念一想,通常讲的冤家大部分都成了夫妻,我们俩?也就普通同学,同过桌而已! 可见,生活里不仅有天雷还有狗血!这个时候,学校早开学了,他为什么还在家里。 蕾蕾咿咿呀呀跟小男孩打着招呼,正在长牙的她,嘴巴一咧,口水就出来了。我赶紧掏出湿巾擦掉。 “这是谁家孩子,这么漂亮!”李长卿,一手牵着小男孩,一手碰了碰蕾蕾的脸颊。 “当然是我家的!”自己的女儿人见人夸,当妈的当然很自豪了。 李长卿手就这样悬在那里,直到小男孩喊了声“妹妹!”才笑了:“嗯,小丫头长大了肯定比你漂亮!” 第75页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比我漂亮就对了!”我看了看他身边的小男孩,六七岁的年纪,眉眼跟李长卿极为相似。儿子?还是----- “别瞎想,他是我弟弟,亲弟弟!”或许是我探究的目光太过明显,李长卿很无奈地瞪了我一眼。 “弟弟?没想到你还有个这么小的弟弟呢。”我尴尬极了,一下被人说中刚才的猜想,真丢人。 “是啊,还以为是个妹妹呢,没想到却是个混小子!” “哥哥,我要是混小子的话,你就是大混小子!哼!”小男孩把脑袋一撇,只给哥哥看倔强的后脑勺。 “李长卿,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在武汉吗?早开学了呀?” “家里出了点事,我休学了!”李长卿眼底瞬间而逝的悲凉,让我的心没来由地紧了又紧。他缄口不言,我也不好意思再问。 “咱们别在这站着了,要不去德克士坐坐?”李长卿指了指前面。 “不了,改天吧,我今天也是来接弟弟的,我爸和妹妹都去找了,估计一会儿就出来了!” “那你告诉我改天是哪一天好不好?你什么时候回天津?” “我估计得在家住一阵子,反正也没别的事情------” “你不是说他是军人吗?他不可能也-----” 我不自觉地把蕾蕾抱紧了些:“是啊,他不可能回来了!”蕾蕾不舒服地挣扎着,我才回过神来。慌忙跟李长卿告别。李长卿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什么意思?你们离婚了?----” “什么呀,能不能盼我点好啊------” 恰在这时我手机响了,我慌忙把蕾蕾用一只胳膊抱着,另一只手去掏手机,是王东。 “嫂子,你在哪里啊?怎么家里没人?” “对不起啊王东,我回老家了,临来的时候,给你打过电话,你手机关机,所以-----” “你回老家了?还会回来的对不对?伯母不会留下给你找对象吧?嫂子,你可想清楚了,千万不能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蕾蕾还小,万一后爸不好,蕾蕾-----” “你想什么呢,我只是回家看看,当然还会回去的!”这孩子,累不累,不操心自己还没找到女朋友呢,倒操心起我来了。 “孟点点,你俩闹矛盾了?” “我-----对,我俩闹矛盾了,我赌气抱着孩子就回来了你----干嘛抢我手机!”我庆幸刚才没有开免提,王东的话他应该没有听到。 “我只是存个号码而已!用的着这么紧张吗?背信弃义的傢伙!”李长卿拎着弟弟走了,小男孩还冲我来了个飞吻:“姐姐再见!” 我怎么就成了背信弃义的傢伙了,流年不利呀,怎么一到县城就碰到他呢。我摇摇头,见爸爸他们已经从学校里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改天,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总之,我并没单算单独跟李长卿碰面,不要说他曾经喜欢过我,而我也曾经对他存了那么点喜欢的意思。就算是任何同学,只要是男性,我都自觉保持了距离。我也不知道是那次自杀的后遗症还是因为什么。封建就封建吧,总比让人误会强,说什么日子是自己的,但确是过给别人看的。我们每个人打从生下来开始,有几个能肆情肆意的活着?还不是掩着厚厚的面具,表面上的循规蹈矩、黑暗中惊涛骇浪不足为奇!人不都是两面性的嘛。 聂元峰走的这一年多,我内心里从来没想着给他聂家当一辈子寡妇,抱着贞节牌坊过日子也太旧社会了,更何况,若是聂元峰不拖沓的话,现在的我充其量只不过是他的前妻而已! 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和聂元峰的缘分,自我撞见他跟那个女人搂抱在一起就戛然而止了。可说实话,我对感情那档子事心灰意冷了,一次飞蛾扑火就足够了,足以把我全部的热情消磨殆尽。我少女时期的小浪漫小幻想“砰”地粉灭在现实里。打的脸火辣辣地疼!一见钟情、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戏码只适合出现在小说里。 红妮问我想没想过再找一个?见我抱着蕾蕾不语,她又劝我:我其实挺羡慕你的,虽然孩子他爸没了,但他给你留下一大笔钱呀,还有每月的抚恤金,你要是在咱县城打工的话,得几个月才挣那么多!不像我们,就说我那口子吧,啥本事没有,就是脾气大,孩子吃喝拉撒我一手全包了,他幸亏常年在外面打工,要是在家里,我早一包耗子药给下锅里了!要他p用没有!还得跟大爷似的供着,你看看我这脸上的褶子,都能挤死苍蝇了! 红妮皴裂的手戳戳干瘦、黑黄的脸颊,我只比你大三岁,你看看,我俩站一块,是不是像差一辈的人? 又来,我白愣她一眼:“本来我们就差辈好不?” 我说过我一直就是个意志不坚定的人,也是个在任何时候都不想委屈自己的人。我有想过,跟聂元峰离婚后,我一定要像彭丽她们那样,练练瑜伽、做个美容什么的。我不丑,稍稍打扮也是人尖一个,我无数次在脑中演练着我们不经意间重逢的那一刻,就算他不后悔,也得有浓浓的失落感,一别经年,我依旧貌美如花,而他早已成为一个猥琐的大叔!想想都倍感解气! 可是,我想这辈子是不可能活着遇到他了,但,我仍要把我们的女儿照顾好,就算到了地下,我能一眼认出他,若是我丑陋不堪、老态龙钟,他还会认识我吗?我下定决心,即使老了也要当一个漂亮的老太太。就像奶奶那样。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第76页 自从有了蕾蕾,我睡眠质量差到极点,其实,蕾蕾晚上很乖,顶多换两三次尿布,吃两次奶,是我神经太亢奋,看着蕾蕾香甜的睡相,浑身像打了鸡血般,一点困意没有。这是我的女儿吗?这么乖,这么可爱?简直看都看不够,生怕一眨眼就没有了。 晚上睡的少,白天也不怎么睏,生蕾蕾前120斤的重量,到现在只有93斤。因为有了蕾蕾,我几乎都没时间去想聂元峰,满心满眼满脑子里都是蕾蕾,就连睡觉做梦的时候,也是她! 有一次睡着了,梦见自己还在上中学,扎着麻花辫子,坐在教室里考试,谁知道,考着考着,突然间想起,我在这里考试?谁帮我照看女儿了?扔下笔拔腿就跑,而人也惊了一脑门子汗,吓醒了。 醒来的时候,蕾蕾正吃着小手,乌熘熘的大眼睛正盯着我。我的心霎时被绵、甜、甘、软各种美好的感觉充盈了。 妈妈说,人总要朝前看,死的人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总要想尽办法活下去的。 我在家住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我从邻村同学嘴里终于知道李长卿休学的原因。他的妈妈和周娜的爸爸被双规了。除了受贿、贪污外,他们两个还存在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检举信是周娜的妈妈实名举报的,结果可想而知,周娜的爸爸怎么样,同学没说,她只说李长卿的妈妈自杀了!他爸爸不承认最小的儿子是他的,给李长卿汇过一笔款后,便去了外地!说没脸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 家里的突然变故,给李长卿来了个措手不及。他姥姥因为悲伤过度,神经有些不正常,再加上弟弟又小,李长卿便休学了。现在在叔叔家的厂子里帮忙------ 我的这位同学提起李长卿,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又求而不得的神情,我心里暗自嘆气:难不成她也是暗恋李长卿的其中一个? 她说她跟几个同班同学去看李长卿,没想到被他轰了出来,都那德性了还牛什么牛啊!我听到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抱着蕾蕾站起来就走了,我最讨厌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人,对于嘴上无德的人也喜欢不起来。 我心里替李长卿难过,曾经那么-----最起码在我们这些女生眼里,那么高高在上的男孩子,众多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剎那间不可触及的白月光,陨落人间。还得承受好事者的流言蜚语。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我回到家里,把蕾蕾放进小车里,赶紧拿出手机,查看那天的通话记录,记得他用他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的,然后跟我说,这是他的号码,你爱存不存。 我翻了半天,还好,终于找出那天的未接来电。想都没想的拨了过去。李长卿几乎立马就接了:“真稀罕吶,还能想起给我这个人来----” “李长卿,你还好吧?”不经大脑说出这句话,我后悔了,果然,李长卿冷笑了一声:“孟点点,想必是知道了我家里的事才给我打电话的吧?如果是安慰我的,我用不着任何人的虚情假意!” 第44章 我握着手机,不知为什么声音都颤抖了,我说李长卿,要说安慰,也得你来安慰我呀,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带着女儿在老家住着吗?因为我男人没了,没了的意思你懂不懂?他为了救别人牺牲了,你说我可怜 不可怜,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我去找你,李长卿说。 找我?我一愣:“去哪里找我?” “当然去你家找你!” “不不-----别,千万别,我可不想让村里人误会!” “只不过是同学间正常走动,有什么可误会的?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直到通话结束,我又后悔刚才的冲动了,明知道他以前对我有意思,为什么还要告诉他我目前单身的事实呢?转念又一想:他不是个长情的人,也不知道这两年,又找过几个女朋友呢,我这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女人,未免太过多情。 李长卿来的时候,蕾蕾正蹒跚着撵着一只小羊羔叫“咩咩”,小羊羔好奇地睁大眼睛望着蕾蕾,咩咩叫几声,蕾蕾立马和几声,小羊羔哒哒蹦了几下,蕾蕾扭着小胖身子,吃力蹦了几蹦,可惜脚都没有脱离地面,还差点摔倒,没等我去扶她,她已经牢牢抱住小羊羔的脖子,咯咯直笑。须臾一人一羊玩的不亦说乎。 就在这时,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有远而近缓缓驰来,车头的那四个圈圈告诉我,这辆车可不是十万八万能买到的,以前公司的老闆好像开的就是这种车型。 谁家有这么富有的亲戚呢?这样想着,赶紧起身,随手把蕾蕾和小羊羔一块拢到路边,好让车子开过去。谁知道,四个圈就在眼前停下了。下来一只穿着耐克球鞋的大脚,然后是李长卿阳光灿烂的帅脸。 “爸爸-----爸爸”蕾蕾突然挥着小胖手想挣开我,我忍不住扶额,一脑门的虚汗,蕾蕾好不容易会叫妈妈了,然后我拿着聂元峰的相片,让她叫爸爸。可能在她的心里,这是一个很新奇好玩的游戏,玩着玩着大有上瘾的趋势,只要见着个年轻好看些的男孩或者男人都叫爸爸。 我明显地看到李长卿关车门时,差点挤着手指,然后开后备箱时,手依旧抖的不行。 “没吓着你吧,蕾蕾刚学话,见着长得好看的男孩都这么叫,我都拧她好几回了!” “拧她几回了?”李长卿原本有些不自然的神态,突然间变成了气沖沖的样子:“这么丁点的孩子,你咋捨得?” 第77页 而我那个不争气的闺女,依旧腆着脸子蹒跚到他脚跟前,一下子抱住了他的大腿,蹭蹭,又很清晰的叫了声:爸爸。 我呃-----真没脾气了。李长卿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长盒子,拆开后,是一个穿着漂亮连衣裙的芭比娃娃。他弯腰把蕾蕾抱起来,蕾蕾很不客气地把娃娃抱进怀里,“啵”一个带着口水的吻,响亮的亲在李长卿脸上。 李长卿笑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他说好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我说你开心了,我可不开心了,蕾蕾还从来没有这样亲过呢。 李长卿得意地说这说明蕾蕾跟我有缘,臭美吧你,我瞥了他一眼。 “你把后备箱里面的东西都拎出来!”李长卿朝我一努嘴。 我探头一看:“买这么多干嘛?都是吃的?蕾蕾还小,根本吃不了这些!” “女儿吃不了,当妈的还吃不了吗?”李长卿白我一眼:“瘦的快成蜻蜓了!” “没办法呀,我这就是标准的柴狗不肥!” 爸妈从地里回来的时候,李长卿正抱着蕾蕾用小竹竿,打山楂树上去年遗留的山楂。因为李长卿的身量跟聂元峰差不多,只不过李长卿较瘦些。妈妈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抑制不住的欢喜,我装作没看到。 我知道李长卿这个人非常爱干净,把我包里新买的还没用过的水杯拿出来,用开水烫了又烫。然后泡上菊花,接过蕾蕾,把杯子递给他。 “你的?”李长卿惊喜的眼神。 “是啊,我知道你老人家干净的要命,就把我没用过的杯子,让你先用了!” “哪里是我干净的要命,分明是咱原先的同学太邋遢了好不好?你是不知道,男生宿舍,若不是我施行强制手段,那耗子要是不幸窜进来,熏死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有那么夸张吗?” “不夸张,你为什么每次问学习委员问题的时候,老是不自觉用手掩着鼻子?” “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你以为呢?”李长卿眼睛眯了眯,像是在回忆,他说我:你这个人最善于掩藏自己的心事,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自己脸上。幸亏是生在如此美好和谐的新社会啊! 旧社会咋了?我要是生在旧社会,就我这嫉恶如仇、打抱不平的性子,再学些拳脚怎么着也能混个特工噹噹吧?就算当不了特工,最不济也得是个土匪山大王的,咱爬火车、炸桥樑啥的,还不样样在行! 李长卿对我女儿说:“蕾蕾,你妈羞羞,吹牛皮!”蕾蕾拍着手咯咯笑起来。然后李长卿摇摇头再嘆口气:“就算你能当上特工,干上山大王!在电视剧里顶多也就活两集!人家都是深藏不露,你倒好,只差没写脸上了!” 我想了想:很有道理啊! 李长卿继续嘆气:想当年,半年同桌,嫌弃我嫌弃的要死,嫌弃就嫌弃呗,面上功夫应付应付也行啊,哪想到孟大小姐每次见我,恨不得掐死、捏死为快! 得了吧,我那是为女生除害好不好?谁让你那么不专一,今天花花明天兰兰的,后天又指不定是哪个班级里的红红了?不过,有一点我道挺佩服你的,每天流连花丛间,居然还能考这么好的学校!简直没天理啊! 我那又不是真谈恋爱,只是,算了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李长卿喝了口水:“我现在最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弟弟和姥姥,然后-----嘿嘿”他笑了笑,没有然后了。 李长卿很喜欢我家的这个园子,他说怪不得你老有吃不完的苹果,家里就有果园啊! 嗨,这算什么果园啊,也只有三十课苹果树而已! “这个是什么?”;李长卿指着一棵树干银白笔直的小树。 “银杏树呀,长得太慢了,四五年了才这么一点点,有生之年,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银杏果!” “原来是银杏树啊,我姥姥家倒有一棵,不过据说有上百年了,听老人说起过,银杏果是有毒性的,不能多吃,你就别眼馋它了,还是老老实实啃你的苹果吧,美容养颜的!”李长卿打趣我。 蕾蕾在我怀里扭动着,一直想往李长卿身上靠过去,我很不是滋味地抱着她故意离远了些,没想到她哇的大哭起来:“爸爸!爸爸!” 我这是养了个什么闺女!李长卿赶紧把她抱进怀里。我看看天也快晌午了,问他中午还接弟弟吗?要是不接的话,吃过饭再走。 李长卿无奈地说:“接,小傢伙很黏他,我妈----走了后,我爸又-----小桐,噢,桐树的桐,就是我弟弟的名字!生怕我也不要他,刚开始的时候,连睡觉都得抓着我的手才能睡着-----我把姥姥接到家里了,请了个保姆照顾-----好在,都过去了,我们三口人很好-----点点,你和蕾蕾也要好好的!” 我用力点头:“对!我们都好好的!让那些嫉妒的人接着嫉妒去吧!” 李长卿又抱了回蕾蕾,看着她睡着了,才把她放到床上:“幸亏睡着了,要不她一哭,我都不捨得离开了-----” “小孩子嘛,过几天就忘了!” “那一有空就来,我可不想蕾蕾这么快就忘了我!” 我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李长卿,我们在这住的时间够长了,我想,下星期就回天津了!” 第78页 “回天津?”李长卿大声说了句,把蕾蕾吓得小手挥舞了几下。李长卿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问我:“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的父母亲人都在这里?干嘛还要回去?” “你难道没听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人家说住娘家的女儿都是客人,你听说过客人一直住在主家的吗?” “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你回去-----连个相互照顾的人都没有-----” “我有个很好的姐妹,她娘家就在临近庄上,你可能没印象了,我们小时候一直在河筒子里放羊来着-----”想起我抓住他的自行车说过的话,脸还是没出息地热的不行。 李长卿果然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原来是一块放羊的好姐妹啊!” 对对!我点头,李长卿话锋一转:“没印象!我就记得一个傻大妞抓住我的自行车!让我去把两只小狗拉开!丢人死了!”他老人家说完,笑着走出我的小屋,然后跟我爸妈亲亲热热地挥手告别。等我走出大门,早启动车子跑了。 我妈笑得露出后槽牙,她问我这是谁啊,蕾蕾还挺亲近他呢,看着他对蕾蕾也挺好! 我没好气地说:“别想太多,这是我高中同学!” “一看人家开的车就挺高级!长得又好-----” “所以,你就打住吧,我俩没戏!我后天就回天津了!” “点点,我听你妗子说,你四舅明天还得要去上海治病去!你看-----” “妈,我听爸爸说,你已经把我的彩礼钱都给我妗子了,上次我去看舅舅,给他取了五万块!你还想我怎么着?” “你那不还有-----” “妈,那是聂元峰留给我跟蕾蕾的钱,难道你想着我都拿出来吗?”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不能光想着亲弟弟,也得替闺女外孙想想吧?我总不能把聂元峰用命换来的钱都帮你弟弟家!” “你这孩子咋这么没良心?当初要不是你姥姥舅舅帮衬----” “妈,小妹是你生的,他们是为了帮你,不是帮我!再说了,从我记事开始,我四个舅舅从起房子到结婚,哪个不是你和大姨三姨她们一手全管的!为啥我爸比别人挣钱多,以前日子过的还那么穷!就是因为你把钱都贴给姥姥家了!” “啪-----”我脸上重重挨了一记耳光,妈沖我怒吼:“滚,你现在就抱着你的遗腹子滚!人死了,你还傻啦吧唧给他生孩子!舅舅都快死了,你还跟我瞎计较,没良心的东西,钻钱眼里去了!” 第45章 原来你心里就是这样评价我的?我嫁给聂元峰后才有的孩子,她不是野种也不是我跟别的男人乱来才有的,也难怪,我在你眼里始终就是个不正经的女人。这几年下来,特别是有了蕾蕾后,还幻想着,再怎么着,当妈的还是为闺女好的,而你,我的亲妈,从始到终,我压根没看出你对我真心实意的好过!好吧,在天津陪了我一个月,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你是疼我的,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会表达感情,看来真是我错了,我踏马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拿起车钥匙,拎着包要走的时候,我爸沖我妈骂道:“你娘家那一个个饿皮虱子,啃着咱家那么多年,还不够,还要她孤儿寡母的跟着遭殃!能过不了?实在过不下去离婚!” 我妈愣了愣,然后一头撞向我爸,哭天抢地嚎开了,说我爸爸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要不是她娘照顾闺女,没准早饿死了!接着骂我为富不仁,为了几个臭钱,连自己亲舅舅的命都不救。真是狼心狗肺的毒东西,阴毒的把自己男人都剋死了。 我跟你们说,当时我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就像冷不丁被人扔进冰窟窿里,浑身冰凉,双手没了力气,蕾雷差点从我胳膊弯里滑下去。 我为富不仁?我有多富裕?一共上了一年零几个月的班,聂元峰所说的30万,看来她是牢牢记在心里了。呵呵,难道这三十万就是个死数字?彩礼钱,我们结婚所花费的钱,买家具家电首饰钱,都是聂元峰一手操办。还能剩多少?难道连他的抚恤金也要惦记去?你要是为了弟弟妹妹也就罢了,却是为了舅舅他们家,也是,大姨闹腾的表姐表姐夫差点离婚,可能我妈心里过意不去,反正我已经死了男人,以后再找个下家,肯定能养活我,这些钱我带着简直是浪费----- 这个家,没有一丁点让我留恋的地方了!我抱着蕾蕾麻木地走出大门的时候,听到几声巴掌响,和几声嚎啕大哭后,瞬间啥动静都没了。 我把蕾蕾放在儿童座椅上,对她说:“乖蕾蕾,咱们回家,回咱自己的家!” 车子驰出胡同口,从后车镜里看到爸爸追出来的身影,一咬牙,一踩油门,车子很快拐进大街上。 杀人诛心哪,车子刚上了柏油路,眼前模糊的什么都看不到了,前方有路吗?为什么我看不到一点希望了。我原本以为的靠山,竟然变成了深渊。 “妈妈----”蕾蕾稚嫩的喊声,把我从绝望中拉回来。我用手背狠狠抹了把眼睛,把车子停到路边,从包里翻出一件绒线衣给她穿上。 当我驰到高速上时,已经傍晚5点多钟。我在服务区买了些零食和牛奶。想了想,又买了不锈钢饭盒,接了开水后,把一盒纯奶放进开水里烫了几分钟,再倒到奶瓶里。 第79页 蕾蕾香甜地喝起来,我趁机也吃了些零食。算算就我这开车速度,最少还得6个小时能到天津。这么长时间,我肯定支撑不住,于是把座椅放下来。解开安全带。我把蕾蕾抱下来去了趟厕所。 我把车玻璃摇下一些透气,蕾蕾玩着芭比娃娃。我两手枕着脑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直到她一个劲儿打呵欠,知道蕾蕾马上要睡觉了。于是便放心地闭上眼睛。 等到了天津,已经是晚上12点多了。因为晚上开车耗费太多的精力,回到家,把蕾蕾放到床上后,就沉沉睡去了。要不是蕾蕾的哭声,估计我能昏睡个三天三夜。这可是两年来睡得最香 一次了。 蕾蕾肯定是饿醒的,因为我的肚子也在咕噜噜乱叫。刚爬起来时,脑袋还晕乎乎的,挣扎着去卫生间洗了手脸,清醒了不少。 用高压锅做了鸡蛋羹,蕾蕾最爱吃。当然我也不挑食。为了防止上火,我还泼了碗鸡蛋茶。所谓的鸡蛋茶就是,鸡蛋和香油放一块,搅匀,水大开后冲到碗里。说是预防牙疼上火什么的。管用不管用不知道,反正喝着也药不死,求个心安罢了。 蕾蕾吃饱喝足,把她往玩具房里一放,基本几个小时不用管。我把客厅和卧室的窗户打开,暖融融的阳光照到身上、脸上,拉过一张椅子王阳台上一坐,把双脚惬意地搭在窗台上,到底,还是自己的家好啊。想到远方的那个家,我再也笑不出来。 四舅经确诊是淋巴癌晚期,四舅原本在上海开了家小超市,患病后不但花光了所有积蓄,我妈他们姊妹几个也把各自的家底都掏光了。眼看着175的舅舅因为病痛、因为放疗化疗,身体迅速消瘦,我见到舅舅的时候,他全身蜷缩着,瘦骨嶙峋,都没有力气说话了。 医生说,不要再花冤枉钱了-----可,妈妈她们不甘心。妗子都说不治了,被我大姨一口唾沫啐到脸上,说他兄弟就是不能指着外人!指着外人早死了!还说要不是妗子把钱都给了娘家弟弟盖房子,哪里没钱治病了? 是啊,都是当姐姐的,都是真心实意对弟弟的好姐姐,你们给弟弟钱就行,别人怎么就不行了? 我大姨家的姑娘,也就是我表姐,在油田上工作,正儿八经大学毕业上,赶上了好机会,最后一批包分配,最后一批分房子。听我妈说,表姐新买了一套大房子后,就把分的房子给了我表弟,这事引得表姐的婆婆跟表姐夫大闹了一场。 后来表弟和表哥都被带到油田工作,开始的一年,吃喝拉撒睡、表姐一把全管。没曾想这一条龙式的服务,非但没得到一句谢谢,反倒引得表嫂大撒其泼,她打骂我表姐偏心弟弟,对他们家不好,在东营闹完,又回到老家跟姨夫他们闹,姨夫本来心脏不好,没想到,不多久就病逝了,村里人都说是被表嫂气死的。我表姐一怒之下,把表哥一家子,(特别是侄女,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求奶奶告爷爷给在银行找的工作哪,)全部赶了回来,然后把大姨接了过去,说生老病死都不用他们两口子操心了。 表姐应该是有些钱的,但架不住给小姨掏了,再给舅舅。直到后来,表姐夫不干了,撂下狠话说,你管你弟弟也就算了,可连你姥姥那一家子都要揽过来,你也管的太宽了吧,以后你挣的钱归你,我挣的钱我自己管!反正我就一个女儿,吃了喝了花掉的才是我的!我要是再给你一分我就是龟孙! 表姐夫现在没有心情为了工资跟表姐斗智斗勇了。怕自己是龟孙的表姐夫,一到休假就带着他的父母天南海北里旅游,听说表姐夫对自己可狠了,一条裤子都一千多。 这些都是我上高中的时候,陆陆续续听说的。妈妈曾经很羡慕大姨,有个这么有出息的闺女。表姐这个人很清高,想是对我们这些差等生没甚好印象的。她跟我们这些表兄妹,包括三姨家的几个都不怎么亲近。 记得还是几年前,过年的时候,妈妈感慨,表姐真有钱,从东营拉来一车年货,表姐夫还开着一辆高级轿车。那一年初四,我妈他们姊妹几个都商量好都去姥姥家。她兴沖沖地说:“你表姐她们都去,你姨享福了,都坐上轿子车了!” 我小妹妹没好气地嘟囔着:“要不,我跟俺姐,几个人用地排车拉你去姥姥家可好?有敞篷还凉快!” 把我妈气的,用筷子戳小妹的脑门:“我咋生了你们这几个没出息的货!干啥啥不行,也就是种地的料!” 说真的,我对姥姥有感情,可舅舅他们的为人处世让我很不舒服,有一年夏天,我姥姥病了,我爸用三马子带着我们去看她。 天那么热,五个舅舅家一共20多口子人,都不做饭了,大门底下一坐,嚷嚷着让我爸做手擀凉面条。我爸爸和了两大斗盆的面,汗流浃背的擀好下到锅里,做好调汁,等他闲下来的时候,若不是我偷偷给他留了一碗,爸爸只能喝汤了。简直是太欺负人了。回来的路上,爸爸突然叮嘱我们:“回到家里千万别跟你奶奶说!” 过了很久我才回过味来,爸爸是怕奶奶心疼吧? 我甩甩头,用手胡拉一把脸颊,湿湿的,最近有些矫情,眼泪不值钱了,动不动就啪啪掉下来。看来胡思乱想真是无益,还是去把房间好好整理一下吧。 王东有段时间没打电话了,早就听说文工团的一个小姑娘对他挺有意思,看来这事有门,奎哥貌似也有了女朋友。真好,聂元峰的这几个好兄弟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幸福的家庭,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没错的。 第80页 推着蕾蕾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看到时不时眼前晃过的橄榄绿,眼睛一阵阵酸涩。 以前橄榄绿是我的嚮往,现在是我的心病,且无药可医,更令我没想到的是,王东竟然跟我表白了。 第46章 当那天,王东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喝酒了,双眼红通通的,他看我的眼神太过炽热,以至于我把蕾蕾抱过来,挡住他的视线,可他哄了蕾蕾一会后,对我说:“点点,我有话对你说!” 连嫂子都不喊了,就这样直呼我的名字。 “你不要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抱着蕾蕾想出去,可他抵住门口,双手搾开。 “为什么回来了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昨天看到你,我还以为你还在老家!” “王东,你是不是喝多了?别这样,会吓着蕾蕾的!” “不会!蕾蕾比你有良心多了,这么多天没见,她还能第一眼认出我!”王东板着一张黑脸,在看到蕾蕾朝他探身子的时候,表情瞬间柔和了不少。他沖蕾蕾眨眨眼,蕾蕾可能以为王东在跟他藏猫猫,小手捂住眼睛,却透过指缝眨巴着。 我有些头疼了,昨天带蕾蕾去超市,回来的路上,蕾蕾突然兴奋地挥着小手,大叫着:“爸爸!爸爸!” 呃,肯定又看到年轻漂亮的男孩子了!我无奈地沖蕾蕾苦笑:“不要乱叫好不好?” 可是蕾蕾分明要挣开我的手,朝别人扑的举动,使得我顺着蕾蕾的视线看去,一个穿着路特军服的人正呆呆的望着我们。 “王东?” 谁知道那人掉头离开了。害的我以为认错人了。 “你把蕾蕾先放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王东想把蕾蕾抱过去。我站着没动。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对了,看你昨天穿的军服是不是特种兵专用的?好像是叫什么猎人吧?特种兵训练应该很辛苦的,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孟点点,你这样很没出息的,拿着女儿当挡箭牌,丢人吧唧+的!”王东突然嘴角一咧笑了。 我们总不能在门口杵着,我出不去,也不想让他进来,但万一对门的看到-----到最后,我妥协了,我把蕾蕾放下来,蕾蕾摇摇晃晃地找她的芭比娃娃去了。 我倒了一杯水给王东,王东一手接杯子,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我猛地一抽,他仍死死攥住。 “王东,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王东笑了,笑着笑着眼圈泛红,他说:孟点点,一直是你欺负我好不好?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是聂上尉的妹妹,别人不信,可我信了,我真相信了,就算你不是他的亲妹子也是他的表妹或者堂妹!可聂上尉说你是他未来老婆!我当时不服气地问他:你说是就是啊,说不定孟点点不同意呢,聂上尉说不同意就先生米做成熟饭,然后打晕扛着结婚去!后来你们真的结婚了,我王东18岁那年,第一次懵懵懂懂地喜欢上一个人,就这样无疾而终。我告诉自己:你小子也忒没出息了,看到个漂亮的就稀罕的不得了,你到外面转一圈,说不准比孟点点漂亮的大有人在。 我猛点头:“对啊对啊!” “你闭嘴!”王东狠狠地捶了一下墙壁,接着说:我也觉得我对你那纯属一时冲动,一年多过去了,聂上尉不在了,我不能对你有非分之想,那样太多不起聂上尉了,肖旭对我有好感,我也觉得不赖,所以------可就是-----每次我亲她的时候,眼前总晃动着你的身影。我想了好长时间,我觉得放不下你还有蕾蕾,这不仅仅是因为我曾经是聂上尉的兵------可是你,竟然跑回老家了,一走那么长时间,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就怕你爸妈不让你再回天津,更怕你----有了男朋友----- “王东,我只能有蕾蕾一个孩子!”我突然再次打断他,望着他的眼睛。 王东怔了怔:“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能再生了!” “是你不想生-----还是你身体------”王东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问。 “我生蕾蕾的时候,很困难------你不懂的-----反正医生说了-----以后不会有小孩了-----” “怎么会?不可能!怎么就不能生了呢,哪个医生说的?我去问问他!”王东的手骤然放下,我甩了甩生疼的手:“事实就是事实!你问了也是白问!” “孟点点,你是不是怕我对蕾蕾不好,故意骗我的?我发誓,就算以后有了孩子,我指定把蕾蕾当亲生的看待-----” “王东,你还没完到了了?我有可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吗?但凡有一丝希望,我真的在家里就订婚了,我有一个同学,家里很有钱,他对我也有好感-----” “点点,你给我三天时间考虑好不好?我----我先做通妈妈的思想工作------你是知道的,我妈一共生了我们姐弟4个,就我这一个儿子-----我-------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王东突然有些语无伦次,可怜的娃,如此单纯的心性,倒显得我太狡猾了些。 王东从我家里走出去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我拍拍胸口,突出心口的那口闷气,我这句玩笑话竟然把王东吓得退缩了。 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以前聂元峰说过,王东那小子,上初二的时候,他家里就张罗着给他找对象,生怕耽误了传宗接代的光荣任务。 第81页 初三的时候倒定亲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黄了。直到一帮子家属在草坪上闲唠时,才听说,王东的妈妈让庙里的人观了香,说那个女孩子是“三朵小红花一根顶樑柱的”子嗣命。 有人问什么意思,那个军嫂嘴一撇:“就是连生三个丫头片子后才有可能再生个儿子!你想想,现在农村的计划生育那么严,生儿子,只不让生了,生闺女的话,顶多再要一个,王东他妈上哪里要他那个顶樑柱孙子去!王东又是个对他妈言听计从的,喝出去女方不还彩礼钱也得退亲!” 我那时候还挺感慨的,想着像王东这么好的孩子,咋就是个封建脑子呢,人聂上尉可比他大了十来岁,还没成天想着生儿子呢。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回去跟聂元峰一说,他还直说我有眼光,找了个既不重男轻女又对老婆知疼知热的绝种好男人。 我拿起抹布擦拭着我们两个的婚纱照,我说:“聂元峰,你看,你的这个情敌也太不堪一击了!” 爸爸打来电话,他说:你走后,你妈妈后悔死了,她自己都把脸扇肿了,骂自己说的不是人话,我爸说:你妈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她没啥坏心眼----- 我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别人怎么说也就算了,她可是我亲妈呀,聂元峰死了,竟然是因为我的缘故?我真的这么毒?如果我命硬的话,你们当初就该生下来掐死我!省的到最后祸害你们孟家人! ----------------------------------------------------------------------------------------------------------------分界线-------------------------------------------------- 蕾蕾三岁的时候,我试着给陈伟打了个电话,我说那里有没有适合我的岗位?不上夜班的那种?陈伟连声说有有有,採购部正好缺一个文员,赶紧来吧!咱们公司去年开办了託儿所、幼儿园,正好把你家宝宝带来,反正现在住宿很宽松,我一会去打个申请报告,给你们申请个单人宿舍----不过单人宿舍需要收费的,不多也就100块钱一个月----- 我由衷地连声道谢,从我来到天津,所遇到的同事也好,上司也好,对我帮助都很大。都是些没什么心机和坏心眼的善良姑娘。 即便有时候有了小摩擦小矛盾,也只是那一阵子,一觉醒来,去快餐厅吃饭的时候,照常捎几个都爱吃的红豆酥饼或者麻团,等到人不客气接过来,理直气壮地吃的那叫一个香甜,才猛一拍脑袋:我居然给仇人买东西?不行,赔钱! 就像后来,我和彭丽她们虽然不在一个部门了,她们还时不时打个电话给我。蕾蕾的两个婴儿车都是她们给买的。 当对门的听说我要搬到公司住的时候,她问我,要不要把房子租出去?说有一对新结婚的小夫妻,老公是个士官,不想离营区太远的地方租房子,她媳妇顶多在这住仨月---- 我想了想,同意了,反正房子闲着也是闲着,能多挣一分是一分吧。我把我们自己的衣物什么的都放置在副卧,其他房间归那对新婚夫妇支配。 10月26日,那天早晨,我照常醒的很早,当我想起来给蕾蕾做早餐时,感到一阵眩晕和噁心,试着撑起身子下床,不行,根本不敢睁开眼睛,脑袋必须固定在一边,动都不敢动,否则,就眩晕的厉害,感觉到血液咣咣撞着脑门,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似的。 我坐在地上,身子靠着床,休息了一会,还是不行,强忍着不适,摸着手机,给花花打了个电话,让她帮我把蕾蕾送到託儿所,然后拨打了120.后来,耳边听着蕾蕾大声哭喊妈妈,还有花花惊慌失措的声音,还有------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47章 我只是晕过去了而已,没想到醒来后,脖子上被插了根粗大的管子,稍稍一动,扯心扯肺的痛。 “点点-----呜呜-----你终于醒了!”不用看,一听那惊天动地的声音,就是花花了,花花想是扑上来抱我的,可不只为什么,只是抓住我的被角双手抖的不成样子,眼泪鼻涕横流的。很丑。 眩晕感没有了,呼吸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只是这脖子上这个丑陋的东西是干啥用的?就跟天线宝宝扛着的天线似的。 “花花,你来干什么,蕾蕾和登登呢?”登登是她的宝贝儿子,大名宋攀登。 “你放心吧,我老公和同事们轮流看着呢,蕾蕾很懂事,也不哭闹,你放心在这住几天----” “我这都好了,还住什么院呢!不行我得走!” “点点,咱先不走好不好?让医生跟你说----” 花花按了紧急呼叫铃,不一会儿,来了好几个白衣天使,看胸牌,至少有三个是主治医生。一个年龄稍长、花白头发的男医生说,递给我一张单子,我看了半天,没看懂。 “旁的不用看,你只看肌酐那一项----”医生提醒我。 我好不容易在那一长条什么尿素、尿酸、胱氨酸酶抑制剂c、钾、钠、氮、钙、镁、磷等中间,看到肌酐:2000. 什么意思?我茫然地看着医生。 一个年轻些的医生一步跨过来:“我说姐姐,难道你以前一点症状都没有吗?血肌酐达到700就已经是毒了,你看你都2000了。你说严不严重?” “毒了?毒了是什么意思?你们不要跟我讲专业术语好不好?反正只我一个人,好的坏的结果,无论怎样我都可以接受!” 第82页 “意思就是尿毒症!” 虽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从医生严肃的表情和花花惨白的脸上也能猜出,这病绝对不像是头疼发热什么的那么好治! “你这已经发展到晚期了,肾脏衰竭的严重,我们只能给你紧急插管透析,否则,有可能,你再也醒不过来!” “癌症?”我试探着问。声音里有控制不住的颤抖。 “那倒不至于!” 我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鑑于以后透析方便,我们还要在你手臂上做个漏----” “我这得多长时间才能痊癒?”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排队等□□吧,换了肾就不用受这个罪了,就目前你这个身体状况,每个星期最少透两次------如果用外部的□□,光费用----” 医生还说的什么,我脑子已经乱成一片,听不进去一个字了,换肾?我这到底得了什么鬼毛病,竟然严重到要换肾的地步了? 不!不可能!你们一定是骗我的!我要回家!我忽地坐起来,脖子处像是插了把匕首,疼的我眼睛发黑,不管他了,疼就疼吧,身体是我的,再难受,再受伤害也没人心疼了。 疯了,这个世界都是疯子,都是坏人,都是看着我好欺负,我说花花,你也是坏人,明知道我那么爱美,还要医生给我插这么丑陋的管子!哈哈-----我不相信我就这么倒霉,被人骗了甩了,还得了个这么个怪病!老天爷,你一点也不公平,你惩罚坏人的时候,难道都不用睁眼的吗?我像个坏人吗?我就算不是多好的女人,但也不至于让我收到如此残酷的惩罚啊。 那个人是谁?手里还拿着糖葫芦,给我,这糖葫芦是我的,都是我的,这个世界都是我的!我想活就活,我想死就死,谁也拿我没办法!聂元峰,李长卿,李长卿,你看,我就是不能对你有一丁点儿非分只想,无论我多么努力,无论你多么落魄,我总是配上你!更何况你就连最落魄的时候,都是高高在上的白月光,而我,而我,还是那只极度自卑的丑小鸭! 这是几楼?跳下去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跳下去是不是就没这么痛苦了?那就跳吧,跳吧,任何人都不要拉我,拉我就是害我,就是想让我在这个世界上痛苦的活着---- “医生,医生,怎么会这样?她好像不认识我了?是不是----是不是脑袋受刺激了,医生,她还有个女儿啊,会不会疯掉啊?” 花花?你说谁疯了?是说的我吗?我们不是还在河筒子里放羊吗?哪里来的女儿?不行,我得回家了,什么?那个骑自行车的男孩子老偷偷看我?别胡说,万一我妈妈知道了,回到家肯定又得骂的我睁不开眼睛----- 聂元峰,我看到聂元峰了------他怎么还拿着针筒----- “医生,护士,求求你们,按住她啊,你们看她脖子上的血水都把衣服渗透了----” ------------------------------------------------------------------------------------------------------------------------------------------------------------------------ 我好像走了好长好长的路,爬了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心力交瘁、筋疲力尽。等回过神来,我依旧在床上,周围黑压压的脑袋。有我公司的同事、王东和奎哥,还有那个女上校。 “你们?怎么都来了?”若不是我神智还算清醒,还能意识到是我自己的嘴巴在一张一合,这个哑喉咙破嗓的声音,怎么可能是我?嗓子火急火燎的难受。 看房间里已经打开了led灯,难道已经天黑了? “点点,你可吓死我了!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呢,你要是跳下去,蕾蕾怎么办?花花抓住我的手死命晃着,想是把我晃醒似的。 “花花,你说什么呢,我这么怕死,啥时候想不开了?” “点点,你好好的配合医生治病,不就是换肾吗?钱不够,大傢伙凑,刚才陈伟说了,老闆下令让咱们全公司所有人募捐呢,你知道吗?老闆自己就捐了10万!咱先慢慢透着,不能怕麻烦,等合适的□□到了,咱就换-----” 点点小心翼翼地说着,同时她的手不着痕迹地按住了我的肩膀,王东和奎哥也紧张地盯着我的脸。 我噗嗤笑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好像随时要把我捆起来似的。我口有些干,想喝口水---” 王东赶紧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饭盒,里面有两个红彤彤的西红柿和嫩黄瓜 “嫂子,吃这个,医生说吃这个对身体好!” 我先是一怔,然后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好的,谢谢!”我捡起一根黄瓜,一口口吃起来。 我就在十来个人的注目下,咔嚓完一根黄瓜,我拍拍手:“花花你先回去吧,蕾蕾麻烦你照顾了!” “这是什么话,我可是蕾蕾未来的婆婆啊,我不照顾谁照顾!我先回去了,登登还没断奶,等断了奶,晚上不回去也没关系!”花花走后,我看彭丽和文娟眼睛都红红的,心里也是很难受。 “点点,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得这个病没什么可怕的,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听说还有个7岁的小孩得了慢性肾炎呢---”文娟的话没说完,被彭丽捅了一下子,立马不说了。 没事,点点,这事交给我。我一定早点给你找到合适的□□-----”奎哥安慰我说。 不当紧,不当紧,透析就透析吧,好赖还活着-----总比-----”我声音一顿,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第83页 因为紧急透析后,各方面还算稳定,也不需要打针输液什么的,我把他们都赶走了,说感觉自从有了蕾蕾后,没睡过囫囵觉,今晚我要好好补个觉,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 王东说嫂子,我反正也没事,就让我在这照顾你吧。我说得了吧,嫂子我可是脸皮很薄的人,有人在跟前,我可不敢休息。 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劝走,终于清净下来,旁边病床上的是个四十多岁黑瘦女人,她撇撇嘴说:“现在看着怪亲火,等到你朝他们借钱的时候,你再瞅瞅,看看还有人上赶着往你跟前凑的不!” 看我没搭理她,又凉凉地来了句:“现在年轻漂亮有嘛用?到头来一透几年后,照样变成丑八怪----哪个男人还理你----” “我说你这娘们怎么这样呢,人家大姐没招你惹你,看人家比你年轻漂亮就跟人家过不去啊!你以为都像你那个没良心的老公一样,你一有病就立马离婚?” 旁边一个老大爷看不下去了,吼了一嗓子,那个女人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没再回嘴。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决计不跟她计较,盖上小薄被,闭上了眼睛。我这么睏,原以为能够一觉到天亮的,没想到,睁开眼睛一看手机才不到10点。我决定到外面走走。可是这丑陋的管子?我下意识去看我的旅行箱,花花真细心,竟然还给我准备了丝巾,因为她知道我颈椎不好,尤其是空调一吹,头晕的难受。 想起头晕不由得暗暗恼恨自己,妹妹一晕的时候,就认为自己颈椎不好或者胃部不好,因为第一次眩晕的时候,也没怎么检查,根据我的描述,他说可能是颈椎的原因,还有胃部一受凉,也能引起眩晕------于是,我一直当自己有胃部什么的,从来没考虑过自己还有可能患别的毛病。 这都是自作自受么?我苦笑着,小心围上了丝巾,正好把管子遮的严严实实。我把纱布细细掖进丝巾里,这才拿包出门。 刚一走出病房的门,人站在走廊里,我震撼了:走廊里,摆满了临时病床,有的脖子上插着管子,血液溅的衣服上都是;有的胳膊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有的还挂着吊瓶。病床上的人,各种年龄段的都有,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发呆。每个人都是一副厌世、颓废的表情。 我摸了摸脖子,两眼直视前方,那里有一个牌子,白漆红字:肾病科。 “哎呀呀,就是这个女人,多漂亮啊,真是可惜了的,也得了尿毒症----” “认出来了,又哭又叫又闹的,又是跳楼又是打医生护士,还以为是个疯子呢-----” “我当初刚听说自己得了这个病的时候,也是吓得要死要活的-----医生打了几次镇定剂才慢慢转过来-------这个姐姐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够坚强的了-----” 我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她们这是说的我么? 第48章 我渐渐了解到:尿毒症这个东西,虽然不如这癌那癌的可怕,但也没有治癒一说,比血液病好不了多少,bai血病需要骨髓移植,这个得需要肾,骨髓捐出去了,还可以再生长,可肾-----除了死人,有几个活人juan肾的? 想活命,必须透析,听说,透析后,自己的肾脏功能都衰退了,作息时间好、身体素质好、没有什么别的病症,幸运的话能活个十几甚至二十几年。然而,还有-----听人讲,最严重的一个,造的漏还没使用就心脏衰竭而死。 医生在我手臂上造瘘的时候,一个劲儿拍打我的手臂,说我血管有些细,我忙问,对做瘘有影响吗?医生笑着说:“还行,等造好后,买个握力器,勤练着点,一个月内,不要用做瘘的手臂干重活,一个月后就能用了,然后才能把脖子上的管子取掉。 我在医院住了四天,一共透了两次,每次四个小时,我出院的时候,花花说带着蕾蕾来接我,我忙说,不用,你就带着她们在家玩,我坐公交车2个站就到了。 春天是个万物复甦的季节,虽然已经快到了4月份,迎春花到现在还开着,桃花也次地开放,一个小姑娘用力吸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道:“真香呀----”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吸了一口,没想到被桃花的香气,刺激的打了几个喷嚏。震得脖子有些疼,倒霉催的,不会又渗血了吧? 春天是别人的春天,以后将与我无关了,还不知道自己能度过几个春天。 今天可能是天气太好,出去玩的人很多,等我上车的时候,一个空位都没有了,我艰难地用没有做瘘的手臂抓住吊环,车子一启动,我踉跄了下,不小心碰到前面的人,我急忙道歉,丝巾也滑到地上,我缓缓地蹲下身子,梗着脖子,伸手去摸地上的丝巾,一个小孩捡起来,递给我:“姐姐,给你!” “谢谢!”我接过来,径直搭在脖子上,身旁一位阿姨,突然站了起来:“大姐,来坐我这,下站我就到家了!”(若是以往,不知道的时候,一位五十多岁的人喊自己大姐,真是接受不了,可他们说那只是以自家孩子的称呼喊的。” “阿姨,您坐着吧,我没事!”我哪里好意思坐年纪比我妈还大的人给让的座位呢。 “大姐,你就坐吧,不用跟我客气!”阿姨几乎要搀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座位上让,这时周围的人也都争相站起来:“做我这,做我这,对不住了,刚才打了个盹,没看到您!” 第84页 我怀着感激之心坐下后,心里也隐隐的难受:年纪轻轻的我,竟然可怜到老弱病残为我让座。看着他们关心、怜悯的眼神,我只能强作欢颜相视一笑。 我回到家的时候,刚打开门,我的蕾蕾抱着个小玩具,眼里汪着泪,撇着小嘴,等看到我后,“哇”地大哭起来。 我忍了几天的泪水夺眶而出,刚想把蕾蕾抱起来,花花抢先一步,把她抱在怀里:“蕾蕾乖,现在妈妈不能抱,妈妈的手很疼的。” “我没这么废物好不!”蕾蕾挣扎着,我忙跟过去,拍拍她的小脑袋,这才渐渐止住哭声。 “医生都说了,手臂不能承受超过30斤----”花花把蕾蕾放到一个小地毯上,让她跟登登一块玩。 我也盘腿坐在那里,蕾蕾和登登立马像牛皮糖似的粘过来,一左一右抱住我的胳膊。蕾蕾一直在叫我:“妈妈-----”眼睛、小鼻头都红通通的,委屈的像是个被兔妈妈抛弃的小兔子。而登登毫不示弱地小奶音喊着:“姨姨-----” 晚上,刚给蕾蕾和登登洗了澡,哄他们睡下后,奎哥和王东他们赶过来,奎哥跟我商量,说把蕾蕾接到他家里住,反正他儿子也需要有人看着,老爹老妈都在一个小区住,稀罕孙女稀罕的不得了,我前几天刚说明这边的情况,老两口要来,我没让,你不知道,我老妈晕车晕的比你严重多了------ 正好你们都在,我想跟拜託你们一件事。我招呼他们坐下来,花花给忙不迭地去倒水。 “我这个病----” “点点,别着急,□□会找到的!”奎哥急忙安慰我。 “奎哥,王东,花花,你们听我说!”想起蕾蕾有可能连我这个妈妈都要失去的那一刻,我喉头发堵,眼睛发黑。赶紧清清嗓子:“就算有幸等到匹配的射n 源,做手术的时候也是有一定风险的,你们不用安慰我,所有的、关于尿du症的种种、好的不好的结果,我都咨询清楚了,所以,也就是说,换射n唯一比透析好的地方,就是不用隔两天就要受四个小时血透的煎熬了。除了这也没什么可取之处了,如果要是花个几十万,能把病彻底治好的话,我愿意试一试,可是万一手术失败了,钱也花了,我还得过血透生活,我宁愿不换!” “还是成功的多!”奎哥说。 “可是每个月还要吃排斥药,听人说这个药非常贵,还不能断----”我晃晃头:“其实我就是怕,万一哪天,我就像四天前那样昏了过去,而且不再醒来的话,请你们找一个可靠的孤儿院------”说到这里,一阵心酸,喉头堵得难受。 “这是什么话!我们都在呢,怎么能把蕾蕾送到-----”奎哥和王东急眼了,忽地站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很疼她,可-----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各家有各家需要赡养的老人孩子,你们和聂元峰是战友,你们谁也不欠他的,我连蕾蕾的姥姥都不敢託付------我就是希望-----万一我不在了,你们一定要把蕾蕾送到正规的孤儿院,喜欢你们有空的时候,偶尔看看她-----” “点点你瞎说啥啊,人家透析都透了十几年,现在不还活的好好的吗?别听病房里的人瞎胡说,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呢。医生叫咱吃啥咱就吃啥,不叫咱吃的东西,馋死也不吃!你就请好吧,就你这体格,肯定能等到蕾蕾结婚的时候,到时候咱把肾一换,到时候外孙还指着你照顾呢!” 花花搂住我的肩膀,又哭又是笑。 奎哥不让我再说下去,他气沖沖地走了,王东低着头,两只手死死攥住,眼睛盯着桌子的某个方向,没有焦距。 “王东,你回去吧!就目前来看,你嫂子我还死不了,训练够辛苦的了,以后不用老往我这跑了!”我一连喊了几声,王东才猛地抬头,我又说了一遍,他才站起来,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直直走了出去。 “这个当兵的是不是喜欢你啊?”花花问。 “以前有些,现在不敢了吧!”我苦笑着。 “这人也太现实了吧!”花花嘟囔着。 “人都是现实的,谁可能把自己的大好时光搭给一个不能传宗接代、每月还要花掉一万多块的病人,而且还是个不知道啥时候就不行了的病人。傻子也不干这种干赔不赚的买卖啊!” 医生千叮嘱万嘱咐说,这个病最忌熬夜了,可是,就算我闭上眼睛,老老实实躺在床上,还是睡意全无。自打那次刚听到自己的病情,发了一次疯后,好像心情不再受大喜大悲、大伤大痛的影响了,很多事情都看开了,也不愿意去计较了,比方说,我宁愿去相信,聂元峰曾经是打算跟我好好过日子的,比方说,李长卿在年少的时候,对我是真的一见钟情的。好像一生中有个暗恋自己的男孩,嫁过曾经爱过的男人,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而今,我把手机号码换了,如果说患病前,我还存着些小小的心思,还对李长卿怀念也好、感慨也罢,毕竟,他曾是我少女时期一个很瑰丽的美梦。虽然昙花一现般夭折,但就算像是流星划过,痕迹还在!他在我心里曾经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存在过而患病后,我的梦彻底醒了。 既然不可能,既然终究是空,还是早点断了吧。 第85页 我的生命从现在开始倒计时的话,还有几年。如果没有蕾蕾,我倒很希望早点到了那里,聂元峰活着的时候,为了那点可笑的女人的尊严,我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话,更是不想多看他一眼,可他死后,我后悔了,为什么我没陪他去看电影,我们相遇时没有仪式感,难道离婚的时候,也要这么匆匆而过? 我怎么没揪住他的领子,打他踹他,哪怕狠狠咬他一口,最好咬下一块肉下来,也不至于让我今天如此愤懑不平! 既然青春留不住,既然爱情留不住,既然婚姻留不住!既然生命也留不住!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只是我的蕾蕾,早知道会这样,妈妈-----怎么可能-----妈妈不后悔生下你,只是后悔,以后的路,恐怕妈妈没有时间陪你走了。 第49章 医院是个照妖镜,照出了人心,照出了世态炎凉。生病使患者痛苦,使患者家属从最初的小心翼翼陪护,到后来的神情烦躁和崩溃。 这种病,对任何一个普通人家来说,都是天降横祸,它是毁灭性的灾难!不要说倾家荡产,因为小老百姓没有多少家产可以顷荡。一旦超出了人所能承受的范围,亲情便淡薄如凉水。 我血透时间排在了上午,几十台机器,上午下午排的满满当当,有很多患者对血透都有极大的排斥心理,有的说,只要透上了,别想断掉。从一开始的两个月一透,到后来的一个月一次,然后一个月四次,到现在的一星期三次!如果还不行,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射n衰竭而死,要么huan 射n.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问我:“你排队了吗?” 我被问懵了:“什么?” “就是排队等肾啊!” 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应该在排吧,我真不清楚。” “你看你,刚查出来的时候,身边围着一大群人嘘寒问暖的,这才过了几天,一个人影都不见了!唉----” “他们都忙,我自己在这就行了,四个小时,吃点东西或者逛逛论坛,很快就过去了!” “你有男朋友吗?”她又问我。 “没有,不过我曾经有个老公,但------他死了,我还有个女儿!”我实话实说。 “哎呀,你比我还可怜呢,我今年十八岁,从15岁患上这病后,我已经透了3年了,3年时间,我妈吵吵着我把我家拖垮了,现在,估计我妈巴不得我快些死了才好!昨天还说我,要不是我,我们家早买上别墅了!”女孩冷哼一声:“我原本还挺内疚的,可听妈妈这么一说,我立马看开了!活一天是一天,只要我活着,就得吃香的喝辣的,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等换了肾,我就到处旅游,遇到喜欢我的,就嫁了,再也不到这个地方来!” “想必你妈妈也是生活所迫、口不择言才说了这些话吧,能为你坚持到现在,还肯为你换肾-----” “去她的生活所迫,我爸爸的家具厂,一个月最少几十万的利润,只拿出不到一万的钱用到我身上,她还叽叽歪歪乱叫,还不是想把钱都留给我弟弟!哼!我就算得了这个病,花她们家这么多钱也值了!” “你确实比我幸运多了!” “幸运个p,我刚得病的时候,嗷而撒叫地让我爷爷我奶奶我爸爸给我配型,结果没成功,我爸说我妈,你也试试吧,结果怎么样,竟然成了!谁知道我妈不干了,她说她从小有低血糖,做不了这种大手术------我其实并没打算让我家里任何人给我捐射n。我就是讨厌她假惺惺的那副嘴脸!-----” 我没有说话,心里想着如果换做我妈,恐怕也不肯吧?好听话谁都会说,只是动动口舌而已,但做起来太难了。 透完出来,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兴沖沖拿着单子去了医生值班室,我不由得为他高兴:看他兴奋的样子,应该他爸爸匹配的□□排到了。他爸爸情况很不乐观,常年透析,脸都是青黑色的。我有时候和他走对过的时候,莫名担心,他会倒下去。而他的儿子好像不是个脾气太好的人,每次老人和他说话,总像是得看着儿子脸色。也难怪,独生子女压力大,无论是上班族还是生意人,有时间伺候病人就没时间挣钱! 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电话:“老婆,医生都说了,以后不用透了,再透也没用了,我赶紧去订口棺材去!再破费这一次,以后再也不花冤枉钱了!”男人讲得眉飞色舞,我听得手脚冰凉! 久病床前无孝子,多么可悲的真理啊! 花花说她和老公中午带着蕾蕾和登登去湿地公园玩,顺便割了几斤羊肉、带着烧烤的傢伙事,来一顿野餐。我看了看时间:十点不到,早着呢,我想着离湿地挺近,也就是1000米左右。决定步行去公园。 当我经过妇幼保健院的时候,看到对面热闹非凡,有的舞舞扎扎挥着手臂。我顺着他们的视线一看,楼顶坐着一个人,因为楼层不算高,但也不算矮,五六层的高度吧,我没有细数,只是凭目测、凭直觉。 那个人是个女人,长发飘飘的样子应该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她站在楼顶大声哭喊着,叫嚷着一个人的名字,说要让他后悔一辈子!骂那个人陈世美、负心汉,三年的感情说说分就分了! 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吗?没想到连跳楼都有跟风的,昨天也是下午,有一个女孩从18楼跳下来,听说脑袋摔得稀碎。听说跳楼的原因是因为,她暗恋的老师要结婚了!只是暗恋的一个人而已!就轻易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现在的人承受能力竟然这么脆弱吗? 第86页 有的人畏惧死亡,有的人却拿生命不当回事。想想就让人生气! 听女孩的声音,不是河南人就是山东的,同是城市边缘人正好旁边有个卖大白菜的,白菜上面放着个喇叭,我顺手掂起来,放到嘴边,我喊道:我不知道你是哪里人,我是山东的,你死之前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楼顶的女人顿时没了声音。 你死之后,能不能把你的射n给我!我的这句话刚落,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纷纷骂我疯子!神经病! 我不管这些,继续大声说:你说你被男朋友抛弃了不想活了,那像我这样被老公抛弃又患上尿毒症的女人,是不是更该死了!(我这话一出口,旁边立马让出一条道) 你说那是你的初恋,一辈子忘不了,难道就你有初恋吗?他不但是我的初恋,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说不准我就被人贩子卖到山沟里去了,然后我就喜欢上他了---- 你看我,只要你视力没问题!你是不是能看出来,我很漂亮?我也曾经一度认为是因为我长得漂亮,他才对我一见钟情的!我们几乎没有经一丝波折就结婚了!结婚以后,当然,也过了一段甜蜜时光,对我来说是甜蜜时光,对他也许是度日如年呢。后来,他出轨了!其实也不算出轨,因为那个女人说,我只是她的替代品!我呸,我个子比她高,身材比她苗条,眼睛、鼻子嘴巴都比她好看!从头到脚趾头,哪哪都比她好看!老娘怎么就成了她的替代品了呢? 赌气之下,我们离婚了,离婚后,我想着我一定要找一个比那个负心汉更帅更有钱的男人!谁知道,我却怀孕了!是不是跟电视情节差不多?更解气的是,有人问我有没有想说的话带给他,我就说:他怎么不去死!没想到,没过多久,他竟然真的死了! 他死了,我该高兴才是啊,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从前的点点滴滴折磨的我成夜成夜不能睡觉。女人嘛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嘴里再骂他再恼他,心里再恨他怨他,可还是想把他的骨肉生下来,因为我女儿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我说到这里,掏出手机,沖她晃晃:“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让你看看我的女儿!很乖很听话。听话到让我心疼的好宝宝。”我看到她已经安静下来,人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忍不住长吁一口气,眼角的余光也没看到,耳朵也没听到消防车或者救护车的声音。接着游说下去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不能半途而废呀。 我说:我觉得老天爷对我很不公平!被老公抛弃,亲妈只有需要钱的时候才会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把女儿养到三岁,没想到却患了尿毒症! 每每看着女儿娇嫩的小脸,我都不捨得睡觉,我就想趁我还活着,多看几眼女儿,还生怕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我的女儿该怎么办?我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曾经自杀过,喝过农药、割过腕,还曾经想把脑袋扎进火堆里烧死。我现在想想都挺后怕的。俗话说冲动是魔鬼一点都不假! 我现在每一天都在祈祷中度过,我祈祷医学在发达些,能够研究出人工肾或者更先进的药物,不要让我们这些人因为高昂的费用,透析完这次,还要忧心下次的费用该怎样凑齐!让我们像正常人一样工作和生活,甚至结婚生子! 你看看我脖子上还插着管子,我胳膊上还埋着俗称的“瘘”你是不知道,管子插进脖子里有多么痛苦,我躺在病床上,想像着我的血液全部被抽出去,万一回不去有多么恐惧!你看看像我这样的人还在苟延残喘的活着,美女你这么年轻,这么健康,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不就是失恋了吗?谁还没失恋过,初恋什么的又算的了狗屁! 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前尘往事涌上心头,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姐!大姐!”谁?在叫我吗?不顾眼泪鼻涕横流我抬起头,原来是旁边卖白菜的大爷,他沖我伸出手:“大姐,你真厉害!把喇叭给我吧,楼上的姑娘早让人拽下来了!” 第50章(捉虫) 星期天的时候,彭丽文娟趁我恰好不去医院,都来家里看我,彭丽兴奋地掏出手机:“点点,你现在都成名人了,你看看,各个贴吧都是你劝阻轻生女跳楼的帖子-----“ 我就着她的手机一看:什么最美毒女捨己救人------什么惊为天人-------更有一贴,一个无聊的人自称:家里有钱有公司就是缺个媳妇,谁知道美女的地址,重金感谢。 每个帖子无疑都有一张相片,是我扯开丝巾,露出脖子上的插管,昂头望着楼顶的女人的一张相片,不得不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未拍过如此美的相片。 我们三个根本没把它当回事,有什么用?不当饭吃,不顶钱花,若是能够换取一次两次免费的血透,我倒是乐意让人再拍几张这样的相片,哪怕比这再狼狈再悽惨几分都可以。 透析过了三个月的时候,爸爸打电话说,你四舅去了!你要不带着蕾蕾回来吧,后天出殡。 我说:爸,我回不去了,你们多保重! 妈妈抢过电话,一通骂:她说要是不会来,就死到外面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从小到大,没让家里人省过一天心-----反正我老了有儿子养,指着你们这些个东西有屁用!看钱比爹妈都重! 我静静地听她说完,我笑着说:“妈,我现在看钱真的比爹妈都重,托你们的福,您闺女我还真的有可能客死在外面了。正向您说的那样,就算我不在了,你还有儿子和两个闺女,所以,我对你们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蕾蕾我早安顿好了,等我走了,孤儿院的人自然会把她接走的。 第87页 既然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头几年早早死掉呢,这样,我的女儿就不会成了没爹妈的孤儿了。 我把电话挂断后,心里竟然莫名感到痛快!青春叛逆期是不是早过了,我今天这番做派难道是到了更年期?自己不好过,还非要别人个个都不舒坦?四舅病逝了,我是该悲伤的,可我哭不出来,我觉得四舅活的太痛苦了,每天靠杜冷丁才能眯上一觉,健康的人总以为活着总是好的,但他们永远体会不到病人的痛苦! 值得庆祝的是,一个毒友终于也要摆脱血透的煎熬了,他和那个女孩年龄相仿,虽然家里不如那个女孩家有钱,但男孩父母却疼儿子入命,眼看着排了将近一年的队,也没等到合适的射n源,眼看着儿子一天比一天消极、崩溃。原本的积蓄也所剩无几,当听说用自己亲属的射n源可以省一大笔钱时,父母决定捐一个射n给儿子,幸运的是,他爸爸的配型跟他很匹配。 让我没想到的是,两个月不到,我竟然又在医院见到他,身体羸弱了不少,当他被推到血透室的时候,我的心情很是沉重。怎么回事?动过手术后不是说吃排斥药就可以了吗?根本没必要再透析呀! 后来听医生说,小男孩做完手术后,感觉良好,术后一个礼拜,洗了下头,顺便擦了个澡,没想到竟然感冒了,现在,不得不一边吃着昂贵的排斥药,一边一个星期三次的血透。总之一句话,他爸爸的射n白供给他了! 那一刻,我想到的是男孩被推进血透室时面如死灰的脸。命运如此折腾像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图什么?很有成就感吗? 金钱不是万能的,这是谁说的?在我看来它无所不能,有钱可以买来任何你想要的东西,甚至是生命!有多少人因为贫穷,而放弃治疗的机会,只能像棵野草般,任其自生自灭! 我从来没有长生不老的痴心妄想,倒有过长命百岁的愿望,但就目前来看,都是枉然。 再次躺在床上,看着血液在管子里流动时,我已经麻木了,别人在血透的时候,都是买些西红柿黄瓜什么的啃着,可我吃不下,也不愿意看书,只能闭上眼睛,任其天马行空。 24岁,本是如花的年纪,可我早已经凋零了。你问我恨谁,我谁都恨,凡是比我幸福比健康的我都恨,女孩说,姐那才不是恨呢,你那是羡慕真正恨的人是我才对,我一听到有人马上可以做yi植手术了,我都恨不得把那人掐死,让我来! 而姐姐你的眼神里流露的根本不是恨,你总是替别人高兴的,你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恨呢。 呃,妹妹,我其实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也不善良,我的善良也是有时候的,大多都是一时冲动的结果,过后我当然也心里不平衡呀,但,鑑于我在她眼里是如此的善良,这些有损我善良的真心话还是不要说了。 “姐,你皮肤真好,你看我们脸都是灰灰的!” “那是姐姐我天生丽质啊!”我颇得意。 “你看你,才刚夸过你善良,我收回我说的话!”女孩嘟着嘴说。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其实是,我每次出门的实话,都要抹上半斤面粉来着!”我认真地说。 我们俩每次透完,总要笑闹几句的,然后挥手潇洒告别,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毒友不问芳名。这里不是让人值得回忆的好地方!名字算个球啊! 2004年,对我来说,是灾难性的一年,是毁灭性的一年,从十月份患病到现在,医院里断断续续少了些熟悉的面孔,多了很多新面孔。走廊里一如既往地安排了床位。就这,还有些住不上院的患者,像我们这些定时来血透的,还没占着医院的床铺,医生护士怕死最不担心失业的人群吧。 2005年,是崭新的一年,我是应该感激聂元峰的,如果不是他的抚恤金,估计,我早扎到犄角旮旯自生自灭去了。 这天我刚透完,主治医生把我叫进办公室,告诉给我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适合我的射n源找到了,而且不需要任何费用,免费捐赠。 我习惯性地望望天,自从发现我抬头望天的相片很好看的时候,我已经不自觉地老想抬头望天空了。可头顶上是天花板和白炽灯。 “怎么,你不相信?”他问我。 “有些,天上掉鸟屎掉到我头上,我信,可若是说掉馅饼,我还真不相信!” “因为捐赠者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等他伤好后,才可以移植,你放心,这是捐赠者直接要求跟你的肾脏匹配的,你说有多巧,在人类移植中,红细胞的abo血型抗原系统和(人白细胞抗原a)系统是主要系统。为了避免或减少肾移植后排斥的可能性,实现肾移植的成功和移植肾的长期存活,有必要在肾移植前进行多种匹配,包括血型,淋巴细胞毒性测试,人白细胞抗原a()系统和组反应抗体(pra)测试。就算都匹配,dr点配不上的话一切都白费,而你们的dr点十分一致!所以我先在这里恭喜你了,你耐心等待些日子,到时候,我安排你们到天津医科大学第二医院去做手术------” “什么?章医生,你的意思是活体移植?为什么?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白白捐献给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我对李医生说的什么abo pra什么的一头雾水,但那句等他伤好后才可以移植,一下子刺激的我脑袋嗡嗡响。 第88页 “不好意思,捐赠者要求我们保密,他是被人搀着过来的,要不是他强烈要求,那种情况我们根本不可能-----幸好,你们的各项指标都符合,他只说姓雷!”李医生双手一摊,很无奈地说。 “那他长什么样?年龄多大?有什么体貌特徵?”我紧接着问。 “你看,都说了要求我们保密了,总之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是不是?配型一旦成功,就意味着百分之90的希望了。移植后按时服用排斥药,相信很快就会痊癒的。” 再磨蹭也没磨出个所以然来,我心事重重地回家了。我对花花说:“我排到肾源了!” 花花一下子蹦起来:“真的?这下好了,以后咱不用受那罪了!点点别心疼钱,钱就是王八蛋,不花钱咱赚它干啥!” “听医生说捐赠人不要报酬,免费移植!而且捐赠人还活着!” “老天,我没听错吧?好好的人,把自己的一个肾掏出来,还一分钱不要,就算是雷锋叔叔也不会这么无私奉献呀,他不会有病吧?”花花摇晃着我的手。 “还别说,医生说捐赠者姓雷!” “活雷锋啊,你说会不会是你的爱慕者?” 我的心一颤, 可是他是谁呢?王东?我想了想:不可能,我只是说不能生育了,他便退缩了,如果献血什么的绝对不容怀疑,但捐射n,他绝对不会的,失去一个肾,等于把他的大好前程给放弃了吗? 李长卿?会是他吗?我的心一颤,但随及自嘲地笑了:别自作多情了,他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甚至连暧昧期都没有!他怎么会义无反顾地给你一颗肾呢?再说了,老家的人谁都不知道自己得了这种病啊。 想来想去,认识的人中,对自己有好感的也就他们两个了,一用排除法,竟然都好像不可能!李医生说捐赠者受了很重的伤,我赶紧拨了王东的手机号。 第51章 我说我放弃了,就这样透着吧,反正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我想见他,他不见,不知道他是谁,我一点也不踏实!除非让我见到他! 李医生无奈地打了个电话,我支愣着耳朵也没听到那个人的声音。通话结束后,他对我说:“人家说了,只要手术成功,他肯定会见你的!你要是不接受,他就把肾给别人!” 人之初、本自私,想着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进手术室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王东奎哥,如果我真的下不了手术室,就把蕾蕾送到孤儿院去,我跟院长谈好了。眼看着堂堂七尺男儿哭的跟个娘们似的,我直摇头:这男人哪,泪窝子浅了真不好,看着太滑稽了。 历时三个小时的手术,谢天谢地,非常成功,回到病房后,niao管量就达到300ml,当天niao量超过了5000ml.三天后复查肌酐达到兵稳定到85umol/l(正常值124umol/l)血压140/80mmhg,血糖6.5mmol/l,十天后切口拆线。一切感觉良好,只是每每吃排斥药的时候,总会忍不住肉疼,我这一口下去几百块啊。 不生病不知道健康的好处,一想到我再也不用去医院,看着管子里污浊的献血从我身体里抽出去,再循环回来。然后整颗心在那揪着,身体上的疼痛不说,心理上的折磨能把人逼疯。我就兴奋的直想翻跟头。 过了一个月,身体的各项机能恢复正常,我才放心地洗了次头发。然后去找李医生,我是打算跟他打持久战的,只要他一天不告诉我,我就天天在他办公室纠缠。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李医生给我了一个手机号码:“真是服了你了,自己打吧,人家愿意见就见不愿意见,也别勉强了-----” 我于是千恩万谢、感恩戴德地告辞了。坐在树荫下,我用颤抖的手指把这个号码拨了出去, 过了好久,久的我差点放弃的时候,那边一声:“餵-----” 我如遭电击:是他!是他!不对,不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 “聂元峰?”我问,嘴唇哆嗦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可那边一阵沉默后,挂了。我赶紧回拨过去,但关机了。 我立即给奎哥打了过去,哭着问他,聂元峰没死,你们当初合着伙儿骗我的对不对? 奎哥说孟点点我怎么能拿这事开玩笑呢。 你还骗我,给我捐肾的人是聂元峰,我刚才给他打过电话了,他的声音,我死都不会忘记的,为什么?我就想问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说什么?点点,我----我有点懵-----” “因为捐赠者不肯见我,李医生给我的手机号,我听出来了,虽然只说了一个字,可我知道,他就是聂元峰------” “真的吗?点点,你把号码告诉我,我保证不到两个小时,给你查的清清楚楚!”奎哥兴奋的声音传来,不像是装的,我把手机号发过去后,抬头望了望在阳光的照耀下斑驳的树叶。洒落的光芒把我的眼睛刺的隐隐作痛,以至于眼眶发热,泪水横流。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终于等来了奎哥的消息:捐赠者就是聂元峰,只不过现在他腿脚不方便--- 腿脚不方便是什么意思?难道他----- 奎哥说他的腿受了很严重的伤,目前还打着钢板------ 我要见他,我说道。 峰哥说了他不愿意见你! 为什么? 不方便! 不方便是什么意思?我再也忍不住了:“你去问问他,聂元峰到底为了什么要给我捐肾?亲兄弟姐妹也不一定做到的事情,他一个前夫为什么愿意--------我不想听他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要的是实话!还有,你告诉他,让他放心,让他的现任老婆放心,我不会纠缠他的,就算有了女儿,我也不会拿女儿当筹码要挟他,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第89页 “点点,别的我不想多说,我只想告诉你,你以前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我还是那句话,峰哥绝对没有背叛你!所以根本不存在你所谓的现任老婆!” 我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手机也从手里掉下来。脑子里乱闹闹的。他没有背叛我?我不是别人的替代品?可他到底为了什么要跟我离婚?故意在我眼皮子底下演戏吗? 又一个月过去了,聂元峰的手机一直在关机状态,我竟然联繫不到他,就连奎哥也不怎么接我电话了。直到有一天,我终于下定决心,我给奎哥发了信息:思来想去,我决定带着蕾蕾回山东老家了,永远不再回来,因为那里有一个好男孩一直在等我,我相信,他对我们母女会很好的!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请替我谢谢聂元峰!再见,再也不见! 就在我发动车子的时候,我终于等来了奎哥的电话:“孟点点你这是什么意思?带着峰哥的女儿嫁给别的男人?” “这不正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嘛,皆大欢喜至极!再说他不是别人,我们既是青梅竹马又是老同学,知根知底的,蕾蕾也喜欢他,一看到他就喊爸爸,说实话,若不是这场倒霉的大病,我们早就结婚了!不说了,开着车呢!” “你开车干嘛去?” “回老家啊!蕾蕾快跟伯伯再见!”我把手机贴近蕾蕾耳边。 “伯伯再见!”蕾蕾甜甜地挥着下手。 “蕾蕾-----我----我是-----”沙哑的声音里欣喜若狂又哽咽难鸣。 “妈妈,不是伯伯-----”蕾蕾疑惑的大眼睛望着我。 “叫叔叔!”我对蕾蕾说。 “蕾蕾,你妈妈是大坏蛋!我是爸爸!我是爸爸啊!叫爸爸-----” 呵呵,想的美,我把手机关了免提,不耐烦地说:“聂上尉,蕾蕾还小,我只希望她这辈子叫一个人爸爸,很遗憾,那个人不是你!” “点点,我们谈谈吧!你带着蕾蕾来和平康复医院,好不好?”聂元峰小心翼翼又恳切的声音,让我差点痛哭出声。聂元峰你个魂淡,终于沉不住气要见我了吗? “没必要吧,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还是你老婆不能生养?你要跟我争夺蕾蕾的抚养权?” “孟点点,峰哥刚拆了钢板,原本打算等完全康复后,再去找你,没先到你竟然----你竟然----我警告你孟点点,要是你不来和平医院,我就让人把你绑来!” “切----”我摁了结束健,见蕾蕾眼睛眨巴眨巴地望住我,我笑了,伸手摩挲着蕾蕾软软的头发,“蕾蕾,咱们去找爸爸----” 蕾蕾小小的身子瞬间挺直了,兴奋地伸开双臂:“爸爸,爸爸!蕾蕾去找爸爸喽!” 掉转车头,驰向了贵阳路。我长长的吸气呼气,很多次,不顶用,我的心仍咚咚跳个不停,没想到,这个在我心里,一直提醒自己早已经放下的人,一听到他的声音仍旧让我心悸不已。一想到这个我曾经爱过恨过的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那种因为痛苦,只能揪着衣领大口喘气的感觉,像噩梦般纠缠着我。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有些泛白,直到到了医院门口,直到看到奎哥在门口站着,我一路上紧绷着的力气突然就松弛下来,奎哥敲敲车玻璃:“你下来,我带着蕾蕾去停车场,201病房,自己去!峰哥刚从手术室出来不到2个小时,你倒好,差点让他不要命地爬着去找你!” 我腿软地从车上跳下来,奎哥黑着脸把车开走了。201房间,我身轻如燕,飘飘地爬上二楼,可是我脚下发软,几次跌倒在地上,旁边经过的人狐疑地打量着我,可能对于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老是摔跤很是好奇。明明看着像是没喝酒的样子。 明明近在咫尺,明明这个走廊这么短,怎么就走不到头呢。当我好不容易看到201鲜红的三个数字时,我身子晃了晃,赶紧扶住墙壁,隔着玻璃,我看到有一个人背对着我在病床上坐着,身板笔直,左腿上打满了绷带,此刻他正望着窗外,就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我轻轻地转了下门把手,吱呀一声,把我吓了一跳,同时,他倏地扭过头来,正是我魂牵梦绕中那张俊朗的脸,只不过,疤痕不见了。 “点点-----”他试图站起来,可额头上霎时冒出的冷汗,让我不管不顾地沖了过去,直接扑到他身边,抡起的拳头又轻轻放下,只是怕他痛,虚虚地抱住他的腿,骂了句:“魂淡!”便再也说不出话来,这将近四年的委屈一股脑儿涌上心头,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能感觉的到,聂元峰的手覆在我头顶上,一直在抖,轻一下重一下地摩挲着,然后双手捧住了我的脸,想想自己前一刻还眼泪鼻涕横流,难为情地挣脱他,我坐在他旁边,顺势在他后背上蹭干净脸上的。嘴里哼哼着:等你腿好了,我们还得去办离婚手续呢,光签协议有什么用----唔唔------ 我没想到他竟然堵住我的嘴巴,脸热心跳的同时,视察了遍整个房间,还好,除了我们,一个旁人也没看到!不丢人,于是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是在一声接着一声刻意的咳嗽中意犹未尽、又无比慌乱地结束了长吻。我推开聂元峰,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才看到奎哥抱着蕾蕾,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们。突然蕾蕾指着聂元峰,咯咯笑了:“爸爸!墙上的爸爸!” 第90页 聂元峰一看到蕾蕾,过于激动,若不是我及时抱住他的肩膀,恐怕他会忘记腿上的伤,想立即起身奔向女儿。 “墙上的爸爸?”奎哥逗蕾蕾:“那是床上爸爸好不好?”他顺势把蕾蕾放下来,我们的女儿便蹬蹬蹬地迈着小腿,欢快地扑到我怀里,然后眼睛一直盯着聂元峰,小脸有些羞涩更有掩不住的兴奋。 “咱家卧室的墙上,挂着你的相片呢。”我小声解释给聂元峰听。聂元峰一把抱过蕾蕾:“宝宝乖,爸爸----爸爸对不起你们-----没能-----”他梗咽的说不出话来,蕾蕾怯怯地望了我一眼,我生怕吓着她,刚想安抚几句。没想到,她伸开胳膊,紧紧抱住聂元峰的脖子,张嘴喊了声爸爸,然后便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 聂元峰出院后,没有回到我们以前的家,他说他已经改回了父亲的姓氏,现在他的身份是雷元峰。他对于失踪的那三年零7个月,只字不提,他不提,我也不愿意问,只是心里始终惶恐不安。他腿脚还在康复期,洗澡很不方便,我帮他擦,他不愿意,有一次我强行厚着脸皮挤进洗澡间,他刚把上衣脱掉,我一眼看到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可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对我一如既往地好,不,比以前更好。等到他能甩开拐杖走路了,等到他的左腿只是稍稍有些踮脚,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时候。他对我说:“点点,我申请调到济南军区了,离咱爸妈家很近,开车顶多2个小时的路程,咱们现在只剩一个爸妈了!趁他们都还健在,咱们多陪陪他们吧!” “可是,我还得重新找工作----” “找什么工作,老公我养你啊,在家好好照顾咱们的宝贝闺女,我给你开工资好不好?”聂元峰正在卖力地给他的宝贝闺女打蛋花。 “我有手有脚干嘛要你养?现在说的好听,指不定哪天不耐烦了,又嫌弃我是吃闲饭的了!”我托着个水晶小盘子,里面是聂元峰切好的薄薄的几片苹果,让我用牙籤挑着吃。我跟他闹了好几天,他却寸步不让,严格按照医生列的食谱比例执行。 “我要是嫌弃你,我还是人吗?点点,在那种情况下,你还肯生下咱们的宝贝女儿,就沖这,这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值了!” “噢-----原来只是因为愧疚在补偿我啊!”我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补偿个头,咱家这俩宝贝,我不拼了命地疼,战友们都不同意!”聂元峰宠爱的眼神一直望着睡在沙发上的蕾蕾。脸上的笑意更深,满满的骄傲,可随及有些忧心忡忡:“点点,都怪你,你把咱闺女生这么漂亮,以后还怎么上街啊,我这又要工作又要担心女儿,唉-----想想都累啊!” “我身为你的老婆,长得也不丑吧,也没见你担心到哪去!”我白了他一眼,重重地放下盘子,就这点吃的,意犹未尽啊!可一看到他逼近的脸,立马逃窜:“哎呀----我肚子痛!” 跑到卫生间,拍拍胸口。真是的,明知道聂上尉小心眼的很,干嘛还勾着他找茬呢。就因为那次在电话里随口编了句跟青梅竹马结婚的话,居然威逼利诱审问了我好几天,非要我说出竹马是谁,没道德没素质的傢伙,居然敢破坏军婚!老子非要用事实用理论,实在不行用拳头打消他的念头! 我不再怀疑他对我的感情,因为即使他睡着了,也会下意识睁开眼,看到我和女儿都在他身边躺着,便放心地睡去,嘴角噙笑,他的手紧紧攥住我的,每个夜晚都是如此。 聂元峰最后去了趟警备区,奎哥趁这档口,他对我说:“嫂子,峰哥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一是军令如山,二是-----五年前,我跟峰哥一样,执行一项------没想到,我的女朋友被歹徒报复杀害------峰哥的爸爸也是因为------峰哥去的地方简直-----他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奇蹟------嫂子,别在怀疑峰哥,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些!峰哥把你们娘俩看的比他的命都重要!” 当峰哥回来的时候,我立马狗腿地跳下车,打开车门::“亲爱的兵哥哥,请上座!” 聂元峰笑了:“一边去,我开车!” 我沖蕾蕾一摆头:“把你爸拽上去!”蕾蕾便小鸟似的扑进聂元峰怀里。 “开累了告诉我一声,我换你!”聂元峰把女儿的座椅调好。 “放心吧您了!我一模方向盘就兴奋,保证不待累的,你偎着咱闺女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到家啦!” 唉----身为蕾蕾她亲娘,远远比不上他爹的嘴巴甜,一口一个宝贝疙瘩、小棉袄,小公主的,把蕾蕾哄得一刻钟看不到他就到处找。把我这亲娘都凉一旁不予理会。 我开着车在前面开路,后面是奎哥他们。三辆皮卡都装满了东西。奎哥非要给我们温居去。而车里面都是战友们和我的同事们给买的东西。 望着幸福的父女俩,我偷偷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的!于是不再去想怎样跟父母解释聂元峰死而复生的事情。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有聂元峰在,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聂元峰说去它的尿毒症,咱现在啥毛病都没有,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好的很,在意他干嘛,权当一场重感冒了,以后的日子,只要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其余的都不重要! 第91页 《 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可以有番外,因为它不仅仅是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