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年华》 第1页 《单手年华》作者：疏月 文案： 李路幼时家里的条件在乡镇上是最优渥的，衣服穿得好，还学了钢琴，被同龄孩子所羡慕。 初中遭逢巨变，失去亲人，被人冤枉成小偷，右手指骨被一根根生生敲断。 残了的右手，对李路来说，不止是失去了碰触钢琴的权利，还有深刻的耻辱。 考到了省城的大学，离开乡镇，李路从此有便了新的生活。 他认为右手不便的自己，不比正常人差， 除了学习，满心只想着怎么赚取第二年的学费， 勤工俭学、发gg、做短暂兼职、在学校北后门摆地摊…… 还有遇到新的人新的事。 本文小虐，主平淡温馨。 内容标籤：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路，程天昊 ┃ 配角：李远，小程林，刘华，唐伟明等 ┃ 其它：温馨，钢琴，残疾，he，疏月 【 第1章 “小路，哥先走了啊，一个人成吗？” “哥你先走吧，我能行。”李路放下帆布背包，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想着等大哥走了，该如何整理。 李远在皱巴巴的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裹的塑胶袋，小心翼翼的掀开四五层，里面是一把钞票，零票子中间包着四张五十元的。 李远把四张五十元的抽出来，“这个你拿着，买点好吃的补补，过两天用完了哥再给你送来。” 李路没有接，“哥，你拿回去，我用不着，交了学费还我剩点钱，我申请了勤工俭学，饿不了肚子。倒是你，得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 “拿着吧，哥那工地上管饭，你别弄那啥勤工俭学了，你的手不方便……” “哥！” 憨厚的汉子愣了愣，知道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显出不知所措的神情来。 李路勉强笑了笑，“哥，你放心吧，我没事。” “那，那哥走了。” 李远离开的时候，把那二百元又塞回了塑胶袋里。他的这个弟弟，自尊心很强，不喜欢被瞧作废人。可是他的手……李远心里一抽抽的疼，那时候小路被一根根敲断指骨，才半大不小的孩子，十指连心，该疼成什么样了。 好端端的一个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的，又是个读书的料，却带了这种残缺。 他到医院打听过，小路的手如果长期针灸治疗，是可以恢复到不影响日常生活的状态的，都怪他这个做哥的没用，当年保护不了他，现在也帮不到他。 李远的懊恼没有持续很久，一回到工地，工头就吆喝他干这干那，他得把请了半天假落下的活都补起了。他们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哪有时间胡思乱想。 ———————————————————————————————————————— 李路考上的是省城一所三流院校，他们乡里教学条件差，李路是优等生，才能考上这么一所学校。李远砸锅卖铁，好不容易给凑齐了第一年的学费，学校不尽如人意，保障不了毕业生的前途，可是李路的心情却很好。 终于脱离了那个沉闷憋气的地方。 学校分配的宿舍是一栋老楼，好在贴着窗户的那面墙新盖了洗手间，不需要去挤楼道尽头的厕所和澡堂。李路早来了两天，整栋楼都没几个人，宿舍里其余几人还没来。老楼卫生状态差，李路选了最里边的下铺，领了床单被套过来，打了水把自己的床抹干净，再铺好被子。新床单是格子花的，角落里还画着两只小鸟，憨头憨脑的，李路看着就乐了，“小鸟啊小鸟，困在格子里出不来了吧？我比你幸福，现在出了牢笼，可以飞在蓝天下啦！” 收拾完自己的床铺，李路哼着歌曲把宿舍打扫了一番，拖了地，厕所里用了洁厕精，水龙头亮澄澄的。 李路不喜欢闲下来，他觉着自己虽然手不方便，但是做起事来不比别人差。弄完了，休息了一会，想着宿舍其余人反正都是同学，又接着把其他几个床铺抹了一番，在爬去上铺的时候，因为手不方便，还差点摔下来。 李路右手不好使，全部弄完天就快黑了。看着干净整洁的宿舍，李路笑得很欢乐，晚上睡在床上，闻着干净清慡的被单味儿，心说，新的生活真的开始了！ 第二天李路一大早起来就跑去学生处咨询助学贷款的事。勤工俭学得等开学后才能开始，助学贷款却迫在眉睫，据说申请得越早，批准的可能性越高，李路知道他们可拿不出下一年的学费来了。 “右手有残疾？”负责的女老师板着脸，声音一板一眼的。 “是。” “怎么伤的？”女老师眼皮未台，迳自往点电脑里打着字。 “初中时的意外。” “什么意外？” 李路不吭声，他没想到申请一个助学贷款还会问到这种问题。 没有马上得到回答，女老师抬起眼，加重了语气，“什么意外伤的？有没有医院证明？”李路感觉自己像被审问的犯人，心里难堪，脸色变得不好看了。 要是有可能，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他的残缺，何况现在好像是拿着这种残缺作为筹码跟人要钱。 “哎呀，算了，这么认真干什么？他都说是意外了。”旁边一位女老师忽然插嘴进来。 “我这是公事公办，资料必须详细真实。” “你真是的，没看他难过了吗？”那位女老师小声说，“这么清秀的男孩子因意外成了残疾，你那叫揭人伤疤，别跟审犯人似的。” “你就是心软，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意外伤了手，而且手指还好好的？别是做了什么事让人给弄的……”说是这么说，负责的女老师还是在表格里打上意外两个字，“李路，根据你的情况符合助学贷款的条件……” “对不起，我不申请助学贷款了。”李路面无表情的蹦了一句让人意外的话出来。 这天宿舍还是没人来，晚上李路一个人躺在宿舍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晃动着许多画面。到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抓小偷！” “我不是小偷！这钱不是我偷的！” “敢偷我头上来了，你小子不要命了是不是？今天我就替天行道，废了你这只贼手，免得以后再为祸人间！” “啧啧，上樑不正下樑歪，做娘的偷人，崽就偷钱，可怜他爸老实巴交一个汉子……” “这废手是不是太过分了，怎么都只是孩子……” “嘘……他偷谁不好，偏偏偷刀疤王头上，谁让他惹了不该惹的人。你小声点，闲事莫管，当心惹祸上身！再说了，可怜归可怜，毕竟是做贼，也算罪有应得！当年你没受过他那狐狸精老娘的气？报应到儿子身上了……” “小贼子，今天你给我记住了，这是你做贼的惩罚，给我记一辈子！” 我没偷！我没偷！ 嘴巴被堵住，手掌被压在地上，指骨被一根一根的敲断，周围或漠然或鄙视的眼神，那样刻骨铭心的疼痛，想叫都叫不出来的疼痛，还有那附加的耻辱，一辈子也忘不掉…… 李路大汗淋漓的醒来，感觉右手五指一阵阵的抽痛，他迷茫了一小会，望着窗外喃喃道，“原来下雨了啊……” 外边天已经亮了，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不大不小雨，潮湿的空气从窗口飘进来。 李路从抽屉里翻出一瓶药油，倒了点在右手上，熟练的搓揉起来，宿舍里很快充满了刺鼻的药油味，驱散了满屋子的潮湿。 右手每逢阴雨天都会抽痛，用药油搓热了会好过点，只是这回格外严重，不知不觉搓了一个多小时，断过的指骨还是觉得彻骨的寒冷。 “砰”的一声，门被从外一脚踹开了。 “奶奶的鬼天气，昨天好好的今天就下雨，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哎，有人先到了啊？”一个小伙子拖着俩箱子进来了，箱子湿湿的，小伙子半边头发在滴水，宿舍里一下子就有了新鲜的人味儿。 李路点头微笑了一下。 小伙子回了一个笑，自顾自的收拾起来，一边骂骂咧咧的咒贼老天，话语里花样百出。李路听着觉得好笑，忍不住说了一句，“娘要嫁人，天要下雨，谁也挡不住。” 第2页 小伙子愣了愣，笑出一口白牙，“错！我娘要嫁人，咱就挡得住！”说完又骂了句老天。 李路说，“你别骂老天爷了，前面大半个月没下雨，庄稼都活不了了，这雨下的及时。” “嘿！原来是及时雨！”小伙子来劲了，凑上来胳膊一拐挽上李路的脖子，“哥们，这我倒没想到，受教受教了！嘿嘿，老天爷您老大人有大量，别跟咱计较，多下点，不然我老妈又得唠叨小菜涨价了！” 很少与人亲密相处，李路不习惯的动了动，好在小伙子胳膊很快收了回去继续收拾。李路问，“你爸妈呢？怎么没来？” “哦，我不让来，我家离这不远，穿开裆裤时我就在这学校糙坪里撒尿了，比我自家还熟！你是不知道，我妈那人特啰嗦，她要是来了，准得说这条件不好，那条件太差，把我扯回去住家里。咱好不容易有了自由的生活，可不能被她破坏了！” 李路心说我想有人啰嗦都没呢，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伙子显然不会整理，一张床被铺得皱巴巴的，李路看不过去，说，“我来帮你吧。” 床铺很快整洁了，几乎没什么褶皱，小伙子眼都直了。 “哥们，谢了啊！咱就是哥粗人，做不来这些事，嘿嘿……哎，你手怎么了？不舒服？” 李路做事多用左手，右手只是偶尔帮衬一下，而且右手手指特别细，表面有陈旧的疤痕，一看就能看出问题来。 李路犹豫了一下，“我右手有残疾。”反正这事瞒不了。他等着人家问他手具体怎么残废的，心想该怎么回答呢。 “啊！”对方愣了愣，随即一脸懊恼，“要命了！敢情我两只手还赶不上人家一只手巧，我妈知道了准得念死我，还好她今天没来！哥们，你不会嘲笑咱吧？” “不会。”李路不由得笑了，这里果然和那里是不同的。 “哇，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和你走一起，美女都盯着你一个人看了，现在女生就喜欢这个调调！惨了，我还打算谈它十七八个女朋友呢！对了，我叫刘华。”刘华斜着眼，痞痞道，“未来情敌，乖乖报上名来吧！” “李路。” 李路望着笑得一脸贼样的刘华，心里暖了暖，这里是新的地方，没有过去背负的耻辱，这是全新的生活。他期待接下来的大学生活，他跟自己说，没有过不去的坎。 第2章 新生入校前一个月不安排课程，开了个班会，班主任是个严肃的中年妇女，大家在班上混了个脸熟，之后就是军训。一大群小伙子都晒出了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唯有李路，皮肤红红的，没黑多少，倒是脱了一层皮。 刘华打趣说他皮肤跟姑娘似的娇嫩，吃了李路好几拐子，捂着胸口嗷嗷直叫，李路干脆再补上几拐子。刘华外向开朗，跟谁都是自来熟，很快跟宿舍里的人打成了一片，李路性格上被动些，在宿舍里与刘华比较亲密，跟其他几人相处得也不错。 毕竟这里没人知道他过去的事，李路也放得开。 军训最后几天太阳格外烈，烤的皮肤上仿佛能听到滋滋冒油声，班里面一下子就晕了好几个女生连带两个男生，冷面教官的脸臭得像坨屎，万分鄙视这些娇生惯养不事生产的少爷小姐。 趁着教官没注意，刘华跟李路咬耳朵，“你说咱们像不像韩国菜馆里的铁板烤肉？看那些人晕过去就可以享受树荫的凉慡，咱也想啊……” 李路说，“皮教官火眼金睛，你要是晕过去他肯定把你直接摆跑道上做铁板烧。” 听说前天隔壁班一大男生哎哟一声装中暑，结果人教官看他牛高马大脸色红润，吩咐把人抬跑道上去，那天电视里报导地面温度高到可以煎鸡蛋了，人还没放下地那男生就跳了起来。 这事整个就一大笑话，该男生扬名立万不说，班里出了这样的事，连带那班的教官面子上也过不去，因此李路班上的教官一看见有人晕倒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扔眼刀子。 刘华嘿嘿讪笑，“李路，你身子骨这么单薄，怎么不晕了去享福？你要是晕了，准不会被摆跑道上去的。” 李路咬牙，不想搭理他。 其实他撑得很辛苦，但李路心高气傲，原本因为右手已经不能参加射击训练，同学们看他的眼神或多或少带了点同情，李路更不允许自己再受到特殊待遇。 他坚信自己不必别人差。 太阳火辣辣的照得李路眼前一片白光，刘华还在耳边唧唧歪歪，李路恨不得塞坨泥巴进他嘴巴。 “李路，我说真的，干嘛和自己过不去？你看你脸色多不好看，别强撑着……” “刘华！”皮教官蓦地一声爆喝。 “到！”刘华一个激灵。 “交头接耳影响他人训练，绕着操场跑三圈！” “啊？不要吧！三圈跑下来我就脱水而亡了，教官您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一命！” “五圈！立刻！其余人解散稍息！” “啊！”刘华爆发出惊天惨叫。 “八……” “别啊……五圈就五圈，马上跑！”刘华郁闷得不行，这屁教官（屁=皮），看见自己班上晕的人比隔壁班多了两个，奶奶的找他出气来了。 李路幸灾乐祸，笑得非常之欠扁。 军训生活虽然辛苦，但大傢伙年轻气盛变着法子闹，休息时看看军装美女，从教官身上找点乐子，吃饭时一窝蜂往食堂沖，晚上拉歌时热火朝天，一片青春洋溢的气息，李路虽说累得像条狗，心里却舒坦得很，多年来的阴影仿佛被驱散了。 就这样闹哄哄的，军训结束了。大家训练时叫苦连天，真完了又恋恋不捨，很是感慨了一番。 接下来是七天长假，宿舍的同学都打算回家一趟，在学校吃的苦头，少不得让家里给补补。他们这所学校很三流，外省学生招的少，大家都是本省的，回家挺方便。 长假前一晚，401宿舍外出聚餐，说什么军训时被管得像犯人，得出去放松一下顺带联络感情。有刘华这个本地通请客，大家打车去铁北麻辣一条街吃麻辣烫，叫上一箱啤酒，热火朝天的干，李路被感染了，也跟着放开手脚的喝。 据说喝酒是讲究天分的，李路是第一次喝酒，连喝两瓶都没有一点醉意，刘华原本担心他，后来见他面不改色，也就放下心来干，六个人喝了一箱半，到结帐出门时，人人都飘了，李路也有点头晕，脸上火辣辣的烧。 “李路的皮肤可真好，你们看，是粉红色的呢！”王立国打了个酒嗝，大惊小怪的指着李路。 李路一囧，偏偏脸上更热了。他皮肤遗传自母亲，小时候懊恼过怎么不生成大哥那样的庄稼汉肤色，后来就认命了。但男孩子肯定不喜欢被人夸奖皮肤，显得他很女气，因此拍着脸说，“呵呵……被路灯照的呗。” “怎么？你嫉妒啊？谁像你长了一脸痘！”刘华攻击王立国。 “操！嫉妒啥？长痘才叫青春男孩！” 刘华作呕吐状，李路和其余几人一起闹笑，王立国脸红脖子粗的，满脸痘痘在路灯下冒着油光，“靠！老子宰了你们！”刘华和他扭成一团。 正闹着，刘华忽然指着马路边一辆车子说，“哇！劳斯莱斯限量版！前不久才在杂志上看到过的！”说着就凑上去摸摸。 “真的哎！妈的现在贫富差距真让人闹心！”王立国也凑上去摸。 流线型的车子完美无缺，显得尊贵而优雅，大家或多或少都喝高了，此时趁着酒兴，免不了流着口水酸里酸气的评头论足一番，就连最老实的陈小东也上去凑热闹。只有李路站着没参与，心想陈小东平时的话不比他多，喝了酒却成了个话痨子，酒精的作用还真挺大的。 李路这人对奢侈品完全没有概念，他心里一直想不通那些人干嘛花钱买车，有钱打的不是更好吗？方便又快捷。那些高消费与他无关，他不羡慕也不渴望，对他来说，想办法赚钱完成学业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他也不知道买这样一辆车究竟得花多少人民币，否则非得把车主当成神经病来看。 “喂！你们干什么？” 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冲上来朝他们大喊，见是群穷酸学生更是没好气，“去去去！这是你们能碰的吗？弄花了你们赔不起！” 喝了酒的人头脑是热的，要是平时几个学生早熘了，这会儿王立国首先觉得对方语气太瞧不起人了，自尊心受到侮辱，叫道，“你们什么口气？我摸花了吗？啊？没吧？你见过谁家车摸摸就会花？” “就是就是！”刘华附和，嘿，初生牛犊还拍起了车头盖子，“摸摸怎么了？有钱了不起啊？” 第3页 李路捂着眼睛，真想当做不认识他，瞧他一副流氓大爷样！ 几个穷酸学生还来劲了，张嘴就强词夺理，典型的醉汉行径，仇富的小市民心态表达得淋漓尽致，这下别说车的主人了，连李路都觉得这群小子欠教训。对方被激怒了，二话不说上来动手，跟着对方又多来了几个人，三两下王立国首先就被扭住了，嗷嗷的惨叫。 李路心说坏了，赶紧四处看了看，看到不远处站着个身形修长，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后边还跟着几个人。男人应该才从一栋大楼里走出，站在门口望着这边，远远的看不清表情。李路看出来这些人都以他为中心，那车也应该是他的，赶紧跑过去给男人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同学们喝了点酒，请别跟他们计较，我代他们道歉。” 男人的脸刚好在背光处，李路不好盯着人家看，只听到男人说，“他们犯的错，为什么是你来道歉？” “他们是我同学，大家喝醉了，只有我清醒着。”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李路闭嘴不吭声，万一他到学校去找麻烦怎么办？ 好在男人似乎不一定要得到他的回答，男人说，“为别人乱出头是不智的行为，你想清楚了，他们损坏了我的车，而且出言不逊，不是道歉就可以了事的。你愿意代他们接受惩罚？” “惩罚？”李路吃惊，不是要钱吧，他可没钱，“他们并没有弄坏你的车，我想道歉就足够了，要钱的话我没有。”有钱也不干。而且什么惩罚？说话也太高高在上了吧。 男人似乎笑了一声。 这时候刘华他们都被治服了，几个男人手上劲不小，疼得他们酒醒了一半，才知道闯祸了，一个个蔫头蔫脑的咬着牙不吭气。这个年纪的他们还没学会轻易服软，刘华一个挣扎，不知道扭住他的人做了什么手脚，疼得脸都变形了。 同学们被扭送到男人面前，李路从他神情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高深莫测，不是他这种底层小菜鸟可以捉摸的，不禁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喜怒不形于色吗？ 男人说，“你们的同学代你们道了歉，但该付出的代价还是得付，我不接受无关人的道歉。记住，有钱是没什么了不起，但作为男人没本事还唧唧歪歪的才是真正的狗屎。”一句话戳中死穴，说的几位青春狗屎满脸通红。 狗屎啊……本来应该是很紧张的气氛，李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笑，没想到男人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脏话来。离谱的是，还说得充满威严，贵气逼人。李路想起以前乡下那些男人说脏话时只觉得粗俗不堪，但这个男人就算骂人家祖宗十八代估计也自有他的风范吧。 而且今天这事怎么看都是同学们理亏，李路觉得男人刚才那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男人的惩罚很出人意料，他掏光了所有人身上的钞票，除了李路之外。同学们都傻愣了，难以想像这位富人会对自己身上那点零钱感兴趣。接着，男人的一个下属把李路单独请上了计程车，奉命送他回去。 李路坐在的士后座，望着同学们的身影成为几个小点，越想越担心，于是问驾驶座旁男人的下属，“你们把我的同学留下来做什么？”不会被揍得爬不起来吧？ “当然是惩罚。” “什么惩罚？” “放心吧，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不过，你想想，他们现在身无分文，三更半夜流落街头该怎么办？” “怎么办……”李路脑中灵光一闪，“你们打算让他们走路回去？” 那人打了个响指，“正确，本城最近的大学从刚才那里步行需要一个小时，现在看来，你的同学运气不大好，得走上两三个小时。” “……”李路无语，这惩罚……忽然对那个男人很崇拜。 “喂，你等下会不会打车回去救他们？” “不会。”李路的回答很快。 他哪有这个闲钱，反正走走路又不会死，他们活该。 第3章 放假第二天，李路到李远的工地上去看他。 李远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大字不认识几个，弟弟考上省城的大学在他看来就是有了出息，有了知识，等于靠脑子吃饭，不用干体力活，手上的毛病就没那么严重了。再说等弟弟毕了业赚了钱，说不定手还有得治。李远是牟足了劲非要李路把大学安心读完，于是跑到工地上做苦力赚钱。 李远为人扎实肯干，从不偷懒，力求做的事对得起自己那一份工钱，因此工头今天特意批准李远提前一个小时下工让他跟弟弟聚聚。 “哥，累不累？挺得住吗？你瘦了。”李路望着大哥脏污的衣服和汗湿的脸，心里颇不是滋味。 “别担心哥，哥有的是力气。”李远拍拍胸口，憨笑道，“小路，哥念不来书，只懂卖力气，你好好念书为咱老李家争光！” 见到个把月没见的弟弟，李远很高兴，拉着李路问长问短，生怕他在学校跟同学们处不好，以前在乡镇里，李路没少吃这方面的亏。 李路明白大哥的想法，连连笑着说哥你放心吧，我们宿舍的人很好相处，有个好朋友很照顾我，前天晚上大家还一起去吃了麻辣烫，大傢伙都头顶冒烟呢。哥你没吃过吧，改天咱们一起去。 李远呵呵乐道，“原来小路能喝酒啊，走，趁着今天来了，陪你哥我喝点。” 李远领着李路来到附近农民工喜欢光顾的路边摊，大方的点了两个荤菜两个小菜，开了啤酒和李路干杯。看得出来，弟弟在学校一个月来挺顺利的，他算是放了一半的心。李路把前晚众同学吃瘪的事当笑话说给李远听，李远一听就紧张了，连忙问李路没被怎么样吧，李路再三说没事，是他同学们吃了点苦头，才放下心来。 “小路，以后看到有钱人就绕路走，咱们得罪不起的。有钱人的心思啊，就像水里的月亮，摸不透。” “我知道了。”李路想起那个男人的脸，可不就是摸不透吗？ 停了一会，李路说，“哥，你给小兰姐打过电话吗？你们的事怎么样了？” “没打。她爸妈嫌弃咱家不给松口，哥也没办法。哥想过了，还是一心一意让你念了书出来，几年后怎么着我老李也培养了一个大学生，哥就算没白活这一遭了。” “哥，小兰姐姐是不是一直在等你？” “……她是个好女人，是你哥我配不上她。”李远猛灌了一杯酒。李路看着哥哥，才三十出头的汉子，眼角额头就有了深刻的纹路，刻画出生活的艰辛和苦涩。李路忽然就有了种微妙的感觉，这人跟人啊，还真没得比！ 李路知道，小兰父母嫌弃的不止是他们家穷，还嫌弃他们家名声不好，可小兰却偏偏看中了他哥为人实在，娶了谁就会对谁一辈子好。那个小破地方，估计没谁会把闺女嫁给他们家的人，也只有小兰姐姐看得上他哥，心甘情愿的对李远好。李远要是放弃了小兰，这辈子很难再找到一个。而且李远是喜欢小兰的，只不过，在弟弟和自己的幸福之间，他选择了弟弟。 李路不能让大哥因为自己成为孤家寡人。 李路伸出完好的左手，握住李远放在桌上的粗糙大手，说，“哥，你还是和小兰姐姐把事办了吧。她有主见，她爸妈不一定完全管得住她，现在的社会不讲究父母之命了，两个人互相喜欢就成，我猜人家姑娘就等你一句话呢。” 李远端起杯子和李路干杯，笑了笑，“小崽子，才成年就知道这些事了？” “哥你别把话题扯开。”李路接着说，“我不是申请了助学贷款吗？学校通知说我符合条件通过了，以后的学费有着落了，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你不是知道我读书厉害吗，等期末考试我还能考取奖学金，还有勤工俭学，生活费不愁。” “你赶紧给小兰姐姐去个电话，拖下去人家都不理你了。快去，不然我生气了，我等着喝喜酒抱侄儿呢。你拖着不成家，当心爸从地里跳出来掐你！” ———————————————————————————————————————— 对于放弃助学贷款的事，李路当时或许有点冲动，可事后并没有后悔。等下一次交学费毕竟还有一年时间呢，不过现在满大街晃悠，心里完全没底也是真的。 该怎么赚钱呢？李路在人行道上四顾，一点门道都没有，旁边有个年轻人匆匆塞给他一张传单，李路接过来走了两步，忽然跳起来往回跑。 第4页 对啊，发传单啊！ “吶，今天这些全部发完，五十块钱。”年轻人给了他一大撂gg传单。今天倒是奇了，发传单还引来个抢饭碗的，要不是见人长得秀气又言辞恳切，才懒得搭理。刚巧今天的主顾那儿还需要人手，看样子这学生急等钱用，手有残疾也怪可怜的。 “喂，你手行不行啊？”年轻人不放心的问道。 “行！没事！天黑前保证发完！” “切，发个传单还这么高兴，没见过！”年轻人望着李路的背影，挠挠脑袋。 来到指定的商业区，李路把装着传单的塑胶袋挂在右手手腕上，左手从里面一张张的拿出来发。他一直微微笑着，人家接了就说声谢谢，对有些停留在身上的目光视若无睹，凭自己的劳动赚钱，没什么可耻的。有时候伸出手递到人家面前人不接，李路也不在意。他虽然心气高，但不是在这方面，接不接是人家的自由。 他行得正坐得直。对得起自己的尊严。 右手的手指用不了，李路发得很艰难，不过发着发着，他总结出技巧，在递出传单的同时说声谢谢，一般人都不好拒绝。李路发出心得来了，越发越轻松，右手腕被塑胶袋子勒住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辆劳斯莱斯从路边滑过，后座男人的视线掠过人行道，在发传单的少年人身上多停顿了两秒。李路要是这时候往路上看一眼，会发现这辆车子正是前几天夜里见过的那辆。 傍晚李路发完传单，跟那个叫郑斌的年轻人领了五十块钱，李路道了谢，临走时说，“以后假期有类似的活儿还介绍给我。”想了想，“晚上也行。” 郑斌满口答应，让李路留了电话。 郑斌说话算话，第二天活儿就来了。宿舍电话铃响的时候李路还在床上，昨晚发完传单回来他算了一晚上的帐，要是每天都能发传单就好了，一天五十块，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省着点花一个月生活费加资料费什么的用五百，可以存下一千块来，这样学费就不发愁了……可惜发完今天没明天，李路愁得一晚上没睡。 叼着个包子匆匆赶往目的地，郑斌已经在等着他，“今天干完就一百五十块，我够意思吧？时间有点长，总共十个小时，中间休息两次，每次半小时，怎么样，干的来吗？” “行！”李路一听一百五，回答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多谢了，有机会请你喝啤酒！” 郑斌很受用，笑着拍他肩膀以示鼓励，“不用客气，今天用不着手指，对你还说还是很容易的，比发传单容易多了。这活儿本来是我自己干的，但我临时有事就介绍你来了，好好干！”完了还咬耳朵，“这里老闆大方，要干的好，没准有红包拿。” 李路一听就来了劲，他现在算是掉钱眼子里了。 干活的地方是一个大商场，商场卡通区新装修开业，李路穿着厚实的维尼熊衣服，和另一个装成大脸猫的人摇头摆尾吸引顾客，时不时和小朋友亲密互动。 这大娃娃从外面看憨态可掬，很讨小朋友喜欢，卡通区营业额大增，可里面的人着实够呛。现在还是十月天，白天大太阳的少说也有三十几度，闷在厚重的衣服里，空调完全不管用，李路很快全身像浸透了水，喘出来的气都跟火烧似的。 更别提还要跳来跳去摇头摆尾。 要是站着不动，人家还找你个大活人来干嘛呢！ 才过去半天，李路就差不多脱力了，苦笑着想这钱还真不好赚，不过为了那一百五十块，晕也得给我回去再晕！ 不远处，一个男人摸着下巴望着卡通区。 短短几天，第三次见到李路，程天昊忍不住怀疑，他和这个学生没准有点说不出来的缘分。程天昊这个人，平时生活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偶尔喜欢来点无伤大雅的自我调剂。这不，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见到一个频繁出现在视线中的小孩，不知怎的忽然就有了点奇怪的联想。 嗯嗯，你想啊……陌生人要留给他印象是不容易的，要是没连续见着这小孩，过两天他准会忘了。还有啊，第三次不一定能见着的，小孩人包在维尼熊里，见到了也认不出来，偏巧今天来到这家商场，偏巧被他看见了小孩脱下维尼熊装，毫无形象的趴在墙上喘气。 少年人满头湿发，皮肤粉粉的，衣服粘在身上，活像一只小狗。小狗热了就会这样伸出舌头来喘，让人很想摸摸他的头，再捏捏他的脸。 第4章 “爸爸，你笑什么？”手上牵着的小男孩问他。 程天昊蹲下，捏捏他的小脸蛋说，“爸爸看到林林喜欢的维尼熊了，维尼熊好可爱啊。” “真的？在哪在哪？”小男孩把眼睁得圆圆的，活像一只小小狗……咳，程天昊看什么人都像狗，只不过品种不同…… 程林人虽小，小算盘却很会打。爸爸平时都不陪人家玩，好不容易答应陪他一天，非好好的玩个遍，要爸爸买很多东西给他做礼物！维尼熊……才不喜欢维尼熊呢，不过既然是爸爸提出来的，就勉为其难的喜欢吧！“爸爸抱我去找维尼熊！” “好咧！”程天昊一把抱起儿子，径直朝李路所在的方向走去。 程天昊把儿子放下，程林没看到维尼熊，倒是刚好对着了李路微微撅起的屁股，于是小屁孩不高兴了，“维尼熊呢？” 李路正趴在墙上喘粗气呢，冷不丁屁股后头冒出脆生生的维尼熊三个字，来了个条件反射，“维尼熊在这里！”蹲下来和小朋友面对面才一阵恶寒，不会装了半天就真的把自己当成某熊了吧？答得那么顺熘…… 小朋友盯着眼前的大哥哥，嗯，看你长的顺眼，就原谅你用屁股对着我吧，好看的人应该有特权，不过……李路也看着小男孩，这孩子可真漂亮，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粉嫩嫩的脸颊让人很想咬上一口，只是怎么觉得眉目间有点眼熟呢？李路摇摇头，不是吧，见人孩子漂亮就觉得眼熟，莫非我潜意识里是个恋童癖？ 李路正胡乱想着，孩子忽然伸出小手摸摸李路的额头，用天真的声音说，“你说你是维尼熊？你发烧了吗？发烧会让人出现幻觉的。” 汗……李路一头黑线，正色道，“我没出现幻觉，是你出现幻觉了，我明明是维尼熊，你看不出来吗？” “我出现幻觉？”程林回头看看自家老爸，再看看大哥哥，大哥哥明明还是大哥哥，小嘴一撇，“骗小孩。” 程天昊嘴角抽了抽，小兔崽子你就装吧！ 李路露出最亲切可人的笑容，“我告诉你哦，这是魔法，你现在闭上眼睛慢慢数十下，再睁开时魔法就解除了，你会看到维尼熊。” “哦。”程林乖乖闭上眼开始数数，“一、二……” 李路则飞快的套上维尼熊装。 “……十。”程林睁开眼，拍着手欢呼，“真的有魔法诶！维尼熊回来了！爸爸，我要把他买回家！” “呃……”小手都直到鼻子上来了，李路连忙说道，“不可以哦，我被魔法困住了，不能离开这里，但是可以买我的分身回去。”所谓分身，就是维尼熊形态的各类玩具。 “分身用来干嘛？” “晚上你抱着他们睡，我就会来梦里陪你玩，给你表演魔法啦，讲故事啦……”李路捂着眼睛不敢看小孩身后的家长。 擦汗，为了咱的红包啊！ “真的？太好了！”小傢伙点菜一般点了一大堆分身，最后要求和维尼熊本体拍照留恋。 李路积极配合，小傢伙精力旺盛，问题层出不穷，李璐疲于应付暗暗叫苦连天。正所谓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没想到和小孩子开的无伤大雅的玩笑，要自圆其说是这么的难，要不是小男孩看上去只有几岁，他都怀疑是不是早被看穿了。李路是头都不敢抬，还不知道人家家人现在是啥脸色呢，到现在都没开过口，不是暗中想着怎么把他这个骗小孩的傢伙捏死吧？李路更不敢看家人的脸了…… 好不容易小傢伙折腾完了，拍最后一张照时，小傢伙忽然凑到大熊熊耳边，张开了小恶魔翅膀，头上两只尖尖小角。 “好玩吗大哥哥？维尼熊变身魔法？你好幼稚哦！” 哌哌哌……李路石化，像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 这是程天昊见到李路的第三次，可对李路来说，仍然只有那夜一次。原因无他，李路的注意力都在小孩身上了，本着某些心虚，根本没看人家长。再说他绝对不可能把那晚气势逼人高深莫测的男人和今天耐心陪孩子买玩具的慈父联想到一块儿。总之，足足半个多小时，器宇轩昂的成功人士程天昊，吸引了商场的众多目光，却华丽丽的被李路小孩无视了。 第5页 但程天昊可不是个甘心被忽略的角色，他一直没出声，就是清楚自家小恶魔的品质，就等着看小孩的可爱囧态呢。嗯，脱了维尼熊装，小狗浑身湿漉漉的，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或者脸红羞涩的样子，或者恼羞成怒的样子……会是那一面呢？一定很可爱…… 只可惜他算漏了李路的反应。 李路那个囧啊……刚才心虚了半天，没成想被个小娃娃摆了一道，天啦！不活了！丢人丢到大西洋去了！刚才自己还有小小的自得来着……等等，他们买的那些玩具不会退货吧，啊啊啊…… 李路脑袋空白了一会，“啊”的一声忽然跳起来跑了！不管了！他吃坏肚子了！ 程天昊就没想过维尼熊会跑路，于是，英明神武的男人硬是没反应过来，让李路给逃了！ 于是，那天很多逛商场的人看见一只憨态可掬的维尼熊穿插跑过，形成独特的风景。 “啊！好可爱！”还有人这么叫了出来。 “的确很可爱……”被忽视个彻底的程天昊愣了愣，低头对儿子说，“是很可爱，对吧？” “幼稚，缺乏历练。”小屁孩老成的摇头道。 程天昊“啪”的一声拍在儿子屁股上，“行了小兔崽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许打我屁股！” “我是你老子！这些幼稚的东西我看你是不会要了，干脆别拿了。” “谁说我不要了！” 李路冲进洗手间，对着一群目瞪口呆的男人讪笑，举起一只熊掌，“嗨……别管我……你们继续……” 当你拉开裤链解决问题，正舒坦的呼气时忽然冲进来一只憨憨的维尼熊，那效果，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了。 ———————————————————————————————————————— 李路红包没拿到，还被扣了五十块，生平第一次被扣工资，弄得后面几天的心情都处于阴霾之中，直到长假结束。 假期最后一天，宿舍的同学陆陆续续返校，大包小包带着吃的东西。这个时候，他们都才高中毕业，多数是初次离开父母，等过了一年两年，就会嫌弃这种行为老土了。 李路看着宿舍里一堆吃的，舍友们还念叨着什么原本不想带的，是被父母硬塞的之类的话语，心里莫名的就有些难过。毕竟，他也只是个高中才毕业几个月的孩子。 “李路？发什么呆呢？来尝尝这个，我特意给你带的。” 李路回过神，正对上刘华笑出来的白牙，小小唾弃了一下自己，怎么就变得脆弱了，以前那么多苦痛都忍受过来了，现在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打起精神来吧！ 这晚宿舍熄了灯，几个人像吃了兴奋剂似的说个不停。前面忙着军训累的半死，一上床就梦周公，今晚好好侃大山，联络兄弟感情！ 谈论女孩子是男生寝室恒久不变的话题，401宿舍当然不能免俗，说着说着，就开始说起各自的恋爱史来了。 最先起头的是刘华，这小子说起话来荤腥不忌，宿舍里就他和王立国话最多。 刘华绘声绘色的说了一段自己过去的恋爱史，然后轮到其他人。现在的社会，十八九岁的男孩子没恋爱过的基本属于国宝行列，一个圈轮下来，大家就算没正式交过女朋友的，也有喜欢过的人，还有个闷骚暗恋过学校年轻女教师的，只有李路，一问三不知。 “李路，你也太纯情了吧？”刘华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你真没喜欢过什么女生？” “不喜欢。”李路心说，她们看自己都像看垃圾似的，自己为什么要喜欢她们。 “那有没有女生对你表白过？” “没有。” 王立国打个哈哈道，“不会吧？咱们李路长得眉清目秀的，哎，我说你该不会是喜欢男的？我在杂志上看到，说很多人长大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 全宿舍默，心说王立国你欠揍！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刘华咬牙骂道。 “我不喜欢男的。”李路倒没有很在意，心知王立国只是开个玩笑，反正他说话就是这么口没遮拦的，是个直性子。 李路说的认真，王立国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对不住啊李路，哥们瞎说的，别放在心上。来来来，我自抽巴掌。”啪啪啪在黑暗里打得还挺响。 刘华嗤笑，“我说王立国，你这声音怎么像拍在屁股上一样？” “滚你妈的！” “要我说李路长的有模有样，嘿，肯定招女孩子喜欢，王立国的大痘脸就老火喽，女孩见一个跑一个！” 王立国嗷嗷吼叫，“庸脂俗粉喜欢咱咱也看不上！哥只要安小ju喜欢就成！”安小ju是他们班最漂亮的女孩子，军训时都被男生们最少视jian了一万遍啊一万遍。 “做你的大头梦去吧！王痘疤！安小ju看上咱们401的谁也看不上你！” “嗷——安小ju，我的女神！” “401的！别大声喧譁了啊！”舍管忽然敲起门来，宿舍静了片刻，等脚步声远了，又爆发出一阵闹笑。 李路没怎么插嘴，黑暗中却暗暗扬起了嘴角。他喜欢这样的大学生活，喜欢起闹的舍友，喜欢他们没什么坏心眼的玩笑。如果过去的苦难是为了现在青春快乐的生活，他认了。人总该向前看是不是？要是学不会向前看，他早崩溃了。 只不过，李路现在还不知道，其实大学里就是一个小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哪是轻易就能理清楚的。 第5章 “交通是物流的核心，你们作为未来物流业中的一员，必须重视宏观调控能力，同时不乏细緻有条理，物流一环扣一环，在全国连成一张大网，为广大人民提供便利实惠的物流服务。做一行爱一行，你们要热爱这份工作，具备高度的便民荣誉感……” 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底下的学生却没几个认真听的，看小说玩游戏听歌……只有李路在书上认真的写写画画，时不时记着笔记。 “都什么年代了，还便民荣誉感，无语了……”刘华趴在桌上打了个呵欠，侧头看着李路认真的模样，戳戳他说道，“哎，我说你，这么认真做什么？不会真的具备那啥啥荣誉感吧？” 物流系就一垃圾专业，系里的学生多是些成绩不咋的高考生，所以被发配到三流学校念个三流专业，以后毕业出去了，恐怕只有极少数的人会从事本行。讲台上的老师不可能不明白这点啊，真不懂他为什么还能激动的说出如此激昂的话来，切，浪费表情啊！ “我没有。”李路做着笔记，回了一句。 “真没有？那你怎么这么认真？我高考那会都没到你这程度。” 李路淡淡的说，“为了期末的奖学金。” “……您老真有志气。”刘华竖起了大拇指，他压根就没想过奖学金的事。 老师的声音就像催眠，刘华百无聊赖的趴着，无事可做只好看李路的侧面，不知不觉眼珠子就不转了。李路的下巴有点翘，弧度刚刚好，眼睛很黑，看人的时候，像摸不着底的深潭，似乎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睫毛卷卷的，使得他从正面看来只会让人觉得清秀的脸，从侧面看起来却很漂亮，他抿着唇，认真专注的神情，特别能抓人视线，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药油味…… 刘华对李路的第一印象就是药油味。刚来的那天，他一进门就闻到浓烈刺鼻的味道，原本是不怎么喜欢这股味的，可是心直口快的他，看到李路时却忍着没有说。后来李路帮他铺好床，他就莫名的想以后找老婆就该找个这样贤惠的，期间发现李路右手的毛病，心知他可能是下雨天骨痛在擦药油，于是药油味不刺鼻了，淋了雨也不会感冒了。为啥？药油舒经活络通鼻子，打了两个喷嚏呗…… 刘华有一瞬间的心疼，从此李路在他心里就有了个脆弱的定位，尽管李路之后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表现得十分独立坚强，比他们几个混日子的强得多。 但刘华还是不知不觉将自己定位成一个保护者的角色。 大家好哥们嘛，人家清瘦、学习好、家境艰难……多么需要照顾啊！！！ 想到之前奖学金的说法，刘华忽然道，“哎，不如你帮我期末考试及格了，我付给你奖学金的数怎么样？” 李路都懒得看他一眼，“与其动那些歪心眼，不如现在放点心思上来，不就是及格吗。” 第6页 刘华嘿嘿直笑，“我这不是用不了心嘛，一用心就头疼啊！” 刘华自己在那笑着，没注意到讲台上的人一个劲的朝自己飞眼刀子，散发出强烈的怨气。 我们来剖析一下讲师的心理：现在讲师难做啊……在三流学校上冷门专业课，学生们了不起来签到应个景，没几个把老师放在眼里的。他一个人在讲台上唱独角戏，他容易么他？好容易见着一个认真记笔记的学生，就像沙漠里的人见到了绿洲，心情那个激动啊……多年没有过的教学热情都被激发出来了，为了对得起用心的同学，头一次说的激情四射，偏偏有坏小子自己不听就算了，还一个劲的去打扰人家，害虫就该喷敌敌畏！ 讲师愤怒了，阴险的开始行使职权，“那个谁！把我刚才讲的一段解释一下！” 班里的目光刷刷刷一下子集中到第三排右数第五个位置。 某害虫还在东张西望的搞不清状态。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啊？”刘华懵了，敢情到了大学还给他碰上被点名提问的破事儿了？他就这么走霉运么？ 李路很有兄弟爱的用笔指着书给他看。 “哦，是说我们要把仓库的东西点干净……点清楚，剩下的拿回家，不是，是拿回自己家……呃，严禁拿回自己家……” 课堂闹笑，李路抚额嘆息。 刘华干脆闭嘴。真他妈傻透了！ 害虫愤愤的目光和讲台上的附带杀虫剂的眼刀相撞，啪，死！ 回到宿舍，刘华受到热烈欢迎。 “恭喜啊！成为第一个被李三刀记住名字的人！”王立国的笑要多虚伪有多虚伪，欠揍！ “我谢谢你了，大痘疤！”刘华道。 李路，“李三刀？” “对啊，李三刀。他这名字是有由来的，听学长们说，李三刀平时成绩砍你一刀，缺勤签到砍你一刀，末考看不顺眼再砍你一刀，可不就是李三刀？刘华小弟弟，李三刀惦记上了你，那刀就等于架在脖子上啦！” “有什么办法让他忘记我么？”刘华哭丧着脸。 “你跑他面前去问啊，请问您老记得我么？” “问个屁，老子要是问了，他不记得都变成记得了！” 李路正儿八经的安慰他说，“有空我帮你复习，下节课被提问时好好表现，扭转干坤。” 刘华扑上去一个熊抱，“还是我的小路路好！哥们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以身相许也成啊！” 呕……众人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李路赶紧手忙脚乱的挣脱出来，说实在的，他至今都不习惯与人有皮肤上的亲密接触，尽管心里认为刘华是很好的朋友了。虽说都是男人吧不该这么扭捏，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关对方是男是女。 “好啦好啦，快放开，我要去勤工俭学了！” “嗯，晚上我给你打饭！”刘华以前表示过去帮李路勤工俭学，无奈被严词拒绝，只好退而求其次——保住他的肚子不受折腾。 瞧人家做兄弟的多贤惠！ ———————————————————————————————————————— 为了多赚点钱，李路的勤工俭学项目不止一样，其中之一是打扫艺术楼的舞蹈室。艺术楼请了大婶做清洁，只是舞蹈室里有些道具怕大婶们不懂整理，于是划为勤工俭学项目。 每次李路踏入那件宽敞明亮的舞蹈室，心里就会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舞蹈室中有一架伴奏用的钢琴，是李路内心动荡不安的来源。 钢琴是个山寨牌子。 放舞蹈室的琴本身是用来糟蹋的，不可能放什么好货。黑色的漆面有不少浅淡的刮痕，这样的琴，专业人士连正眼都不愿意瞧一下，不过李路在擦琴时，总忍不住珍而重之的擦上好几遍。 李路小时候有过比较殷实的童年，曾经是乡镇里同龄孩子羡慕的对象，穿的衣服料子总是好上一点，还学过其他孩子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钢琴。优渥的条件是母亲带来的，镇上的人都不理解，那样一个美丽殷实的女人怎么会看上李怀东那个老实巴交的穷鬼，何况穷鬼还有个拖油瓶。人吃饱了没事干就会背地里找茬，李路的长相引发了不少猜测，因为他像极了母亲，却丁点儿不像李怀东。尽管这样，镇里的人还是感慨李怀东有福气…… 福气吗？李路冷笑的想，有福气怎么会有后来的事？爸爸怎么会在耻辱中丧失了性命？这样的福气有谁消受得起？ 那些人以前有多羡慕多嫉妒，后来就有多凉薄多无情。 人都说雪中送炭，李路只见过雪上加霜。 李路小时候并不很喜欢弹钢琴，练琴的过程很枯燥，每周被领着去城里上课很麻烦。曾经怨愤过，为什么别的孩子在玩闹的时候，他却要关在房子里练琴。 怎么也想不到，那时候有着不情愿的事，现在却成了一辈子的奢望。他失去了灵巧的右手，他的手指表面还完整着，却纤细得病态，内里已经腐烂，烂掉的指骨支撑不了单薄的皮肉…… 你本握在手里的，忽然间遥不可及。 事后无数次的想，其实他喜欢钢琴，喜欢手指下流泻出的一串串音符，喜欢沉浸于用手指来演绎各种喜怒哀乐……小时练琴时没人守着他，他虽有不甘，却从没站起身，合上琴盖，打开门，跑出去过。 然而，那时小小的不甘，变成了现在捅在自身的刀子。如果，如果知道会失去…… 有的东西，是永远不可能回来的。 每一次，李路踏上艺术楼的楼梯前，总要来回徘徊，每一次看到那架琴，忍不住抚摸时，总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失落。他忍不住想像，穿着练功服的学生，在富有节奏的钢琴小曲中，动作如何更为生动。他还记得，指尖触键的感觉，光滑中的踏实，碰撞间的高贵。 舞蹈室中的钢琴，他擦过很多遍，却从没掀开过琴盖，就怕在掀开的那一剎那，有什么东西会奔流而出，让他没顶。 他怕没有挣扎的力气。 今天李路照旧在楼梯前徘徊，忽然听到楼上传出钢琴的声音，梦幻而迷离，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第6章 下午三点，程天昊睁开眼。 觉得头痛，用力敲了敲额角。果然，宿醉的后遗症上来了…… 该死的！昨天被那群傢伙摆了一道，红酒白酒啤酒洋货国货一起来，杂交是要不得的！ 程天昊混到今天的地位，本城谁不卖他面子，他自己又是成了精的，能存心灌醉他的人几乎绝种。他早年有几个损友，常年分散在世界各地，昨天高裕步入婚姻的殿堂，几个人难得混在一起，不觉多喝了几杯，结果那几人好像一早商量好的针对他一个人，不知道高裕究竟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奇耻大辱啊……兔崽子们，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自从十年前高裕的花内裤被他曝光，程天昊和高裕就结下了不解之仇。 等着吧，看我怎么让你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来，高裕！ “爸，维尼熊的屁股很好抠吗？” “什么抠……”声音顿住，程天昊不动声色的把手挪开，咳……刚才把熊宝宝的屁股当成某人欠扁的脸了。 “哎，屁股里的棉花出来了……扔了吧！”小程林一本正经的皱起秀气的眉，他不喜欢破烂货，“爸爸你和维尼熊有深仇大恨吗？要抠抠脸，抠什么屁股。” “手痒……”程天昊淡定道，“这个扔了，再去买几个回来。林林要不要？给你买奥特曼？” 程林问，“你买什么样的？” “我啊……”程天昊低头看着烂屁股的大熊，觉得看起来很顺眼，好吧，越看越顺眼，“买和这个一样的吧……算了不买了，露点棉花而已。” “我要买新的。”上次的已经旧了，“继续买维尼熊。” 程天昊面无表情的驳回，“给你买奥特曼。” “我要维尼熊！”小程林瞪他老爸。 程天昊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晚上抱着维尼熊睡，幼稚的等他来梦里陪你玩魔法。” 被说中了心事，小程林涨红了脸，怒了，“你才幼稚！你一个大人晚上抱着娃娃睡觉才幼稚！” “……”程天昊说，“要不你给我抱？” 儿子斜眼瞧着他，骄傲而矜持的转身、迈步、关门。 第7页 嗯，大家都知道了，外表高贵的程氏父子俩，其实都有个怪癖——晚上要抱着东西睡觉。小孩儿就算了，要是社会顶级精英程天昊晚上抱娃娃睡觉的消息传出去，不知道得跌落多少眼珠子。 不过，程天昊之前偏爱各种犬类娃娃，最近才莫名的钟情上了大熊熊。有时候想起某小孩小狗喘气般的形态，就干脆一只胳膊抱小狗一手胳膊搂大熊——左拥右抱。 当然，程天昊目前没有重视这种改变，不过是个晚上睡觉的习惯，抱什么娃娃不是抱啊！ 不过，很久没人能让他记这么长时间了…… 要知道程天昊的大脑像高智能计算机，会定期自动清理垃圾程序的。 洗漱的时候，程天昊对着镜子，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趴墙上喘气的人影，小狗狗在做什么呢？ ———————————————————————————————————————— 李路站在舞蹈室门口。 钢琴前坐着一个人，正在演奏月光曲。 在李路上楼的一路上，他已经演奏完沉郁的第一乐章，进入富有生命力的第二乐章。 手指快速跳跃，连带着他整个人似乎都在弹跳，演奏是多么的富有朝气，廉价的钢琴没有影响到明快的演绎。跳跃、停顿，忽然之间，演奏者的背影变得压抑而沉重，激烈的情绪爆发出来，沉重、不甘、激扬、愤怒……戛然而止！ 贝多芬的月光曲，是一首失恋的曲子，身份之差，门第之见，患了耳疾的音乐家悲愤的将内心世界宣洩在第三个乐章里。 单看演奏者的背影，都觉得沉重。 人和曲，合二为一。 恨不得代替他，坐上去。 李路想，一定要马上离开，不知怎的，却挪不动脚步，目光似乎在舞蹈室的尽头那块生了根，分不清是在看琴，还是在看人。 是在看人吧，琴……有什么好看的。 人影站了起来，李路猛然惊醒，转身就跑。 不该受到吸引的，有的东西，不能碰触，只能深埋在心底。一旦展现出来，就会化作凌迟心脏的利刃。 “等一下！” 听到后面追出来的声音，李路更加不敢停留。他觉得只要一停，隐藏的伤口会无所遁形。 后面忽然惨叫一声，伴随重物绊倒的声音，然后就没了声息。 李路的脚步慢了，犹豫半晌，终是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男生蹲坐在地上，抱着一只脚，垂着头不动。李路嘆口气，只得走回去，“你没事吧？”话音刚落，一只手闪电般的伸出来，扣住了他的手腕。 “抓住了。”对方笑吟吟的抬起头，利落的起身，拍拍屁股。见李路瞪着他，男生又是一笑，“对不起啦，没办法，谁让你跑得太快，我追不上你啊。” 他的笑容很无辜，却带着温和的感觉，李路想气也气不起来，只好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叫住我？” “你为什么一定要跑？”男孩反问。 “我为什么不能跑？” “那我为什么不能叫住你？” “……”李路默，面无表情的看着男孩俊俏的脸……忍不住笑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实在太没营养的对话了。 “呵呵，你笑了。”男生弯起嘴角和眉眼，“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吗？不要这样啊，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果多笑笑，就会发现许多事不过如此。” 李路看着对方，心想这人挺多事的。 “你刚才一直在门口听吧？我看了你好几次你都没发现，哎，你刚刚的脸色真是……难道我弹得很不堪入耳吗？” 李路摇摇头，“没有，你弹得很好，我的脸色……是我自己的原因。” 男生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我以为你被我的琴声吓到了，那我就该哭了。就是说啊，不至于这么难听吧……哎，你喜欢月光曲吗？我总觉得自己处理的不够贴切，没办法，没失过恋的人，体会不出那种强烈的情感。” “……”李路抽了抽嘴角，“大多数演奏过这首奏鸣曲的钢琴家都没失过恋。” …… 经过自我介绍，男生名叫唐明伟，是音乐系大三的学生。 唐明伟说话很乐观，乍一听有些单纯，实际上却很容易让人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比如这时候的李路，不知不觉忽略了刚才悲伤的感觉，甚至被唐伟明重新带入了舞蹈室里。 “对了，你是物流系的，怎么会来这里呢？”跨进舞蹈室的时候，唐伟明问道。 “勤工俭学。” “哦，最近听舞蹈生说起舞蹈室比以前整洁多了，原来都是你的功劳啊！说起来我也是受益者，我选修的形体课就在这儿上。我们真有缘是不是？”唐伟明说着把李路往钢琴边上拽，“你以前应该学过钢琴吧？纯外行可不懂月光。要不要过来试试手？” “不要！”李路像被针扎了一样，用力抽出手来。 “为什么不要？”唐伟明看着他，恍然大悟道，“因为你的右手吗？是挺可惜的，我一看就知道你的这双手曾经学过钢琴。” 他的笑容很纯，却是如此的残酷，李路的脸一下白了，抿着唇转身就往外走。 唐伟明大声说，“李路，你在逃避现实吗？” 李路顿住脚步，冷声道，“关你屁事！你这个杂碎！” 也许是他的的声音太冷酷，且出言不逊，唐伟明噎住了。 李路大步走出门外，穿过走廊，忍不住奔跑起来。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先是用花言巧语卸下你的心防，却在你粹不及防的时候给予重重的一击。 身边景物层层往后，学生走过，谈笑风生，一切都无声。李路觉得自身处在独立的真空中，触摸不到外边的世界。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后拖着，他不断的跑，却阻止不了时光倒退，回到那段黑暗的过去。 无数人指着他，你们看看，他的右手是因为偷钱被打断的。 他娘的钱肯定也是来路不正的，弹钢琴，我呸！妞妞，我们家学不起钢琴，咱不羡慕，该是咱的才是咱的…… 记住哦，世界上不是每一个残疾人都值得同情。 那样浓烈的耻辱，那样可悲的断骨。 生生断裂，却得不到善意的眼神。 第 第7章 唐伟明，成为了李路在大学里划为拒绝来往户的首个名字。 李路决定当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那个下午，和往常勤工俭学的所有下午都一样。 等回到宿舍的时候，他的面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痕迹。 天气逐渐转凉，李路套上了外套，照旧勤工俭学，上课认真记笔记，那天短暂的失控，似乎没有存在过。只不过，和别人调换了勤工俭学的项目。人都是这样，只要远离了危险，就不会痛。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李路在宿舍接到了郑斌的电话。当时宿舍一男生正在等女朋友电话，接起来就捏着嗓子喊亲爱的，把电话那头的人噁心得半死。郑斌于是抖着鸡皮疙瘩给噁心回去……片刻之后，该男生一脸诡异的表情，大喊道，“李路，你家亲爱的找你！” 亲爱的？谁家亲爱的？ 理所当然的全宿舍轰动，厕所里的某某立刻冒出了头。 李路平日都不太和女生说话，怎么忽然就有了亲爱的啦？ 李路淡定的接过电话，听到里面噁心巴拉的，“噢，我家亲爱的路呢，还不来接电话？人家等得好心焦……” “是谁是谁？班里的？别的系的？咱们认不认识？”身边围满了好奇宝宝，李路把话筒拿远，极力抑制住想干呕的感觉，“他是男的。” 李路的意思是，他是男的，你们误会了……结果，误会更深了。 众人皆风中凌乱……啊啊啊！怎么会是个男的？王立国同志，你他妈的莫非有火眼金睛？！ 这时，李路对着电话柔和的说话，声音有着明显的期待，“找我什么事？” 李路当然期待了，郑斌来电话，代表的是人民币，所以，找我什么事的潜台词就是——哥们，有什么赚钱的活儿给我？ 但是舍友们的八卦精神此时开足了马力，他们所领会到的，是另一个意思的潜台词——你怎么才打电话给我，我想你很久了…… 啊啊啊，于是我们要祝福一段同性恋情了么？ 第8页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401宿舍的气氛离奇诡异，刘华同学一天十次以上欲言又止，幽怨的眼神活脱脱像个小媳妇。难道你从此就有了比我更亲密的人了吗？我以为我是离你最近的同性，然后这个最亲近要让位了么？ ……谁说男生不yy？ …… 李路却仿佛察觉不到周围的古怪，淡定如斯，该干啥干啥。 他觉得大家是太无聊了……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的。 直到一周后，下了晚自习，宿舍里每人面前摆放这一套男式纯棉保暖内衣。 “保证正规厂家生产，保证纯棉品质。”李路说。 “李路，你发财了？”王立国直了眼睛。 “需要的给钱，五十元一套，方便又实惠。”李路接着把话说完。 汗…… 众人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才弄清楚连日来的乌龙，那位被他们无数次yy过的只出现在电话那头的某某男，原来那通电话只是询问李路愿不愿意在学校为他兜售男士内衣。李路和郑斌的关系，比纯净水还纯。 一个简单的电话，调戏了401宿舍整整一周。最初接电话的男生顶不住压力，头低到裤裆里，小碎步一步一步往门外移…… 于是当天晚上，401宿舍集体换上同款内衣，美其名曰兄弟装。 郑斌提供货源，给李路提成百分之十。也就是说，李路卖一套赚五元，卖两套赚十元，卖十套赚五十元，卖一百套……伍佰元！ 货一拿到，就在宿舍里赚了二十五元，对此李路非常满意，比发小gg扮动物轻松多了。 他决定每天吃过晚饭就去学校北后门摆地摊。虽说是三流学校，也有一万多学生啊，其中中产阶级占了大多数，五十元价位的内衣，应该是很有市场的。 况且李路检查过了，内衣的质量还是不错的，只是针脚没有大品牌的细緻，手感硬了点，但好歹是纯棉的。 通过系统分析，李路总结了两大市场优势：第一，现在刚好换季，很大一部分新生没带够冬天的衣物；第二，学校地处城郊，上街麻烦，邻近小超市内同等质量的内衣卖价至少要高上二三十元。 说干就干，用毛笔在硬壳纸上写上几个字，李路的地摊就这样开张了。至于面子问题，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李路的自尊标准是行得正坐得直，只要不偷不抢，就能挺起胸膛做人！ 第一天晚上才摆摊，生意就出乎意料的好，二十套内衣一个小时不到被卖完！期间还有男生戏称李路雪中送炭，自己正准备打算抽周末上街去买呢，结果李路就摆上了。 李路默算了一下自己刚才净赚了一百元，当机立断的跑回宿舍把剩下的三十套全搬了出来！ 学校北后门有许多卖小吃的摊贩，学生们傍晚时分最喜欢到这里来晃荡。一直到晚上九点半以后，小吃摊才会陆陆续续收摊。这么说来，自己的摊子至少可以摆到八点半至九点。 在北后门摆摊，意味着极有可能会碰到同班同学。 李路无所谓，说实在的，除了舍友们，班级里他认不了几个人。李路上课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时间安排得紧巴巴的，哪有心思去看无关人等的长相……应该说，他完全没注意过其他人。 可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注意他。 “李路？”两个个女生站在地摊前，说话的是前面一个小美女，“你这是……” 李路抬头看了看，好像不认识。他看出了女生的神态，惊讶中似乎有一丝鄙夷。 不过他只在乎对方的性别——女，不是做生意的对象。 现在的大学女生重视面子重视矜持，很难做出送男生内衣的举动，就算要送，也不会送下面子的地摊货。 李路低下头来继续看英文书，他得在做生意的同时补上晚自习的学习任务。 安小ju有些尴尬。 作为当之无愧的班花，男生们见到她都笑得春暖花开，只有李路没有正眼瞧过她，现在人都在面前主动说话了，对方还爱理不理的。 “李路，学校好像不允许在这里摆摊吧？”班花一郁闷，说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李路看看四周无数小吃水果摊子，不客气的问，“关你何事？”现在谁阻挡他赚学费，谁就是他的敌人，“你是谁啊？校稽查队的？不是的话就不关你事吧？请不要耽误我做生意。”开什么玩笑，学校早都不管这事儿了。 班花被抢白了，俏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旁边的杨蝶气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我怎么说话了？不想听请离开。”李路是真的想让她们离开。没看见都没生意上门了吗？有哪个男生会在美女面前下面子的来买地摊货？这时候漂亮的班花在他心中和扫把星的价值差不多。 安小ju何曾受过这种待遇，脸色已经全变了。可就在低头间，看到了李路露出来的纤细的右手指，不觉动了恻隐之心，拉着杨蝶摇摇头，“算了，他……挺不容易的。” 殊不知，李路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语气，廉价的同情，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 当下脸就冷成了冰块。 安小ju柔声对他说，“对不起啊李路，我刚才说错话了，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我出不了别的力，但你做生意我也可以捧捧场的。”温柔的笑容几乎可以融化所有男孩的心。 李路指了指地摊前竖起的硬纸壳。 上面用毛笔大大的写着：男式纯棉内衣五十元一套……重点是男式二字。 “我这里没有适合你的货物。”李路不耐烦道，摆摆手，好像面对的是垃圾，该上哪上哪。 在这种时候，美女想要保持自尊，不外乎两种方法，一是用既有艺术感的话语来暗讽李路没有素质不知好歹等等之类……或者充分展现柔弱的姿态，让旁观者深切理解她的委屈，激发始作俑者的罪恶感…… 安小ju的眼圈红了。 闺蜜杨蝶愤怒了。 周围的男生动容了。 李路……事不关己看英文书。 某男不识好人心，不懂怜香惜玉，身为男人小家子气，没有胸襟被广大群众鄙视……的戏码即将排演成型…… 杨蝶愤怒的张开嘴，准备喷出满肚子的毒液…… 第8章 这时候，如果按照正常发展，李路就该受万人唾弃了。不过，自从离开了那个倒霉的乡镇，李路的运气似乎一直差不到那里去。 “嘿嘿小路路，兄弟给你捧场来了！”远远的喊声打断了现在好不容易烘托出来的气氛，杨蝶张着嘴，满肚子的尖利话语卡在喉咙口吐不出来了。 刘华和王立国两个贱人勾肩搭背而来，痘疤脸的痘痘在路灯下颇有些惨不忍睹的意味。 “别那么叫我。”李路抖了抖，皱着眉头道，“捧场是不是？口说无凭，一人多来两套怎么样？” “是说白送吗？嘿嘿……这怎么好意思……” “滚远点！”李路笑骂，“白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要说态度，比起刚才对待两位女生来，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安小ju看着李路，眼圈更加红了。 “靠！你就死在钱眼里吧！”刘华跳了起来。 “李路，刚才……”班花柔柔的唤了一声。 “安，安小ju……”王立国的头飞速掉头，安小ju就看了到无数油痘痘。王立国其实早就瞅到班花的存在了，没好意思打招呼，故意当没注意她们和李路二人笑闹。现在班花出声了，立刻眼冒绿光，结果看到安小ju眼圈红红的，说不出的委屈，头脑登时就热了，也不结巴了。 “哎，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啦？”说着就做出掳袖子的动作。 安小ju挤出一个笑容来，慢慢摇头，“没什么，刚才和李路有点误会。李路，不好意思打扰了。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哎，安小ju……”王立国唤了一声，可惜没唤住，只能眼睁睁盯着人家婀娜纤细的背影慢慢远去。好不容易有机会近距离相处，结果话都没说上两句，王立国就有点小郁闷，看向李路，目光里戴上了一丝责备，“你和她怎么回事？人家是女孩子，男人应该适当让着点。” 刘华对着他的脑袋就来了一下，“什么怎么回事？我们李路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有异性没人性的傢伙！”其实他心里也有些犯嘀咕，李路不像是能得罪人的啊，但是从安小ju的神态看来似乎怎么看错处都在李路身上。 唉，美女总归是有特权的，没准受害者是李路呢？李路也很脆弱的啊…… 第9页 王立国回过神来觉得也是，但还是认为女孩子是柔弱的，是应该碰在手心里的，李路就算没得罪人，但看到女孩子受委屈了，你哄哄总没错的吧？可惜是自己宿舍的兄弟，今天是没办法为心目中的女神出头了。 这时来了两个男生买内衣，李路做完这趟生意才说道，“我她没什么事，就像她说的，有点小误会吧。” 误会吗？也许吧……如果她让自己别在这里摆摊也算上的话。 安小ju沿着校园小道走了一圈，杨蝶兀自在旁愤愤不平的说着，“那个李路，平时就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都不拿正眼瞧人的。你看他，刚才我们一片好心他爱理不理！什么人啊这是，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他以为他什么人，不过是个残废！小ju，你别生气，跟那种人，不值得的……” “谁说我生气了？”安小ju有些反感的说道。 她和杨蝶是初中同学，现在考到了同一所学校。安小ju家境情况较好，父亲做生意，算是个小老闆，家里打算让安小ju到省城念个文凭出来以后回去继承家业。 杨蝶却只是工人的女儿，父亲在安小ju家的公司里做事，因此杨蝶几乎时刻和安小ju在一起，处处讨好着她。 遇到一点点小事，杨蝶就喜欢尖利刻薄的辱骂对方，对此安小ju很是反感，她觉得杨蝶没素质，可安小ju同时也享受两人之间地位不平等的朋友关系。 停了一下，安小ju说，“我倒是觉得李路其实也不错。” “什么？你怎么会这么觉得？你不会是……”杨蝶惊讶不已。 安小ju淡淡一笑，清丽典雅。 ———————————————————————————————————————— 程天昊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脑屏幕——一副香艷热辣的同性做爱图片正嚣张的占据整张显示器，上面的男人肌肉喷张，下面的少年柔弱无骨，雪白的双腿挂在男人腰上，两人交合能隐约看到紫红的性器。 扣扣，秘书敲门进来，程天昊淡定的继续欣赏屏幕上让人流鼻血的画面。 不需要提醒，秘书开始汇报。 “程先生，这些文件需要您签字。关于繁路街的开发，企划部下午会交上计划。还有，张经理王经理李经理会按计划去各大高校演讲交流，为公司笼络再生力量，请问您属意哪几所学校……” 秘书放下一叠资料。 省城几所有名的学府资料她给放在了最上面，其余二流三流学校的按学校等级一次往下。按估计程先生只会看看最前面几张，但作为一名优秀的秘书，不能因为猜测出老闆的意思就不把资料准备全面，而是得面面俱到，尽量不给老闆挑刺的机会。 程天昊看都不看资料一眼，冷冷的说，“网络安全部今天没异常？” “没有。” “没有？亦有此理，人家都踩到头上来了！让他们把眼睛都擦亮点，连个恶意程序都拦不住，我养他们干什么吃的？我的电脑是可以随便让人侵入的吗？等着把公司机密拱手让人吗？！” “我马上让他们上来检查您的电脑。” “……算了！检查就能找到源头了？！连人家的手指头都比不过！” “……” 秘书出了门，走回自己的位置，一个电话打到网路部，“大家小心点，高先生要来了，程先生心情指数很低。” 程天昊气得一个人在办公室转圈圈，头发差点被抓成鸡窝，要是被手下的人看到了，准得以为他顶着同样的壳子，里面被别人穿越了。该死的！为什么公司里那些废柴拦不住高裕！可恶，又让他得意了一回！ 网络部人人自危，大家坐在自己的位置前，尽量睁大眼睛，虽然心里有数，这极有可能是无用功。有新来的人不知道内情，问，“高先生是什么人？大家为什么这么紧张呀？” “高先生是终极boss，电影里面那种让人又爱又恨的反派。”一大姐回答道，“他是电脑网路鬼才，我们这些小兵都不够人家看的，长得风流倜傥，可惜老爱来咱们家踢馆子。他和老闆是boss对boss，只要他一来，我们网络部就会成为老闆的炮灰，你自求多福啊，要是被火烧到，大罗神仙也就不了你……” 新人听得似懂非懂，但总归是明白，高先生对网络部来说是不详的存在！ 程天昊看看时间，快速整理仪容，恢复成稳重的精英形象，咬着牙把桌上的图片……收藏了。不可否认，图片还是不错的。刚好做完这一切，内线响起，“程先生，高先生来找您，高先生，你不能进去，我先通报，高先生……” 砰的一声门响，高裕那张欠扁的俊脸出现在程天昊面前，秘书焦急万状的跟在后头。 “你的素质还是这么差。”程天昊示意秘书出去，在沙发上稳坐如山。 高裕嘻嘻哈哈的坐到他对面，“喜欢我的见面礼吗？完全是根据你的口味定做的哦。流鼻血了没有？哈哈……” “很一般。”程天昊很淡定。 但是高裕就是不喜欢他淡定，摇头晃脑的嘆息道，“哎……本来我以为这次送礼会折腾一番，没想到你这边是完全没进步啊，我就这么轻轻一点滑鼠，”他点了点食指，“比发邮件还要快捷。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给你发，反正简单嘛——”最后一个字脱得老长，眉毛高高挑起，实在非常气人。 程天昊额头暴起了青筋，决定把网络部的工资扣光光！高裕接着说，“你不会又想扣那群傢伙的工资吧？没素质啊没素质。他们也挺不容易的，但是谁让他们遇到我呢。” 程天昊吸口气，淡淡说道，“你带裤子没有？” “啥？”高裕自得的表情有了短暂的痴呆。 “你站起来试试。”程天昊越发淡定。 片刻之后，办公室里传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我杀了你！你做了什么？你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子吗？！我杀了你————” 整层楼的人都打了个哆嗦，高先生，您自求多福…… 办公室里，高裕的裤子被扯了个窟窿，露出里面的白色内裤。他的裤子被强力胶粘在了沙发上，如果站起来，势必走光光……高裕瞪着程天昊，目光就像要杀人，“你做出这种事来？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来？你，你，你……” 程天昊嘆口气，“可惜了，进口沙发呢……嗯，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叫你老婆送裤子来？喂，是柳纤纤吗……” “你敢！”高裕一激动就站了起来，只听撕拉一声，屁股上面两块布留在了沙发上…… 黑色裤子上，白白的两块屁股无比的得瑟。 “哦，刚才忘了按拨号键。”程天昊绕到一旁，淡定的拿出手机快速拍照，“最新形象，留下来作纪念。” “杀了你杀了你————”高裕气得发抖，一个饿虎扑食，目标——手机！程天昊哪能轻易让他得逞，我闪！办公室内颱风过境，两人纠缠间，桌上的资料哗啦啦散落一地，可怜秘书按顺序排列好的高校资料…… 嗯？程天昊的眼角闪过一个学校名称。 这不是那小孩的学校嘛？ 闪躲高裕的空间里，程天昊分神想着，这资料是什么来着？公司高层的高校交流演讲？ 第9章 下了课，李路低头收拾课本。这门课程的老师对学生比较放松，他们宿舍的人集体躲在寝室睡觉不来上课，李路不缺课，渐渐的落单的时间便多了起来。 安小ju走到李路面前，教室里所有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两人身上。近段时间来，李路成了全体男生嫉妒的对象，就不明白了，班花对谁的态度都是不咸不淡的，偏偏对这个残疾小子另眼相看。 安小ju在倒追李路……不知何时，流言悄悄流传开来。 “李路。” 李路一听声音就忍不住苦笑。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有事没事就来他面前晃。他并不迟钝，别人的目光自然能感受到，像他这样的人，做焦点的滋味挺不好受的。 其实随着时间的流逝，李路对安小ju已经没什么恶感了。说实话，她人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在家里被惯坏了，有些娇生惯养的通病罢了。再说了，一个女孩子频繁对自己示好，他不是感觉不到的，只是他真的没时间来应付她啊！ 第10页 李路对安小ju点点头，“什么事？” “下午有天昊公司的人来我们学校进行演讲会，你要去吗？” “对不起我没时间。”李路根本没听清楚具体是什么演讲，想也没想的拒绝。他的时间很宝贵，要做的事太多，也许演讲会听听有好处，但是又不能帮他生出钱来。 安小ju失望的劝道，“可是不去很可惜的，有好多人想去都没位置，我有办法占到位置啊。” 李路笑了一下，真心的说，“谢谢你的好意，你把位置留给需要的人吧。” “可是……据说天昊来的人是他们董事长，这个人一手创建了天昊公司，十几年的时间里把公司经营到现在的规模，天昊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能听听他的演讲，肯定是有好处的。而且天昊正在吸收新生力量，听一听也可以为以后进入他们公司打基础……” 安小ju这一番话说的非常中肯，李路小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拒绝，“安小ju，真的谢谢你，但我还是不去了。”下午没课，他准备去郑斌那里再拿些货过来。 李路暗暗苦笑了一下，他也想像其他普通大学生一样想听演讲会就去听啊……但是，他必须优先考虑现实问题。他的现实就是，必须尽快存够下学年的学费，虽说最近赚了一点，可离学费总和还差不少。 天昊公司的创始人，一听成就就很让人崇拜，他的演讲会肯定会让人受益不浅，只不过，无论如何，对现在的他是没有任何帮助的，至于以后，他暂时顾不着。 想到这里，李路的心不禁有些惆怅起来。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手指不正常的纤细，对他来说，能够顺利的完成学业，就很好了，公司创始人什么的，离他实在是遥远。 惆怅只是一闪而过，下午拿货才是最紧要的。 安小ju孤独的站在教室里，指甲深深的扣紧了掌心。 “小ju，你这又是何苦呢？这么不知好歹的人，算了……”杨蝶忧心的望着她。 “我的事，不要你管。”安小ju傲然的抬起头。在杨蝶面前，她的下巴总是仰起来的。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杨蝶对她的羡慕和嫉妒，还有此时隐藏的幸灾乐祸。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自取其辱？我活该？” 杨蝶心里确实在因为她的吃瘪而暗慡，没想到被她猜出了心思，急忙挤出笑容来，“怎么会呢？我是为你抱不平啊，他何德何能……” 安小ju打断她，“我有分寸。”没错，他何德何能，但是，安小ju有安小ju的想法，她不是大度的人，被人欺负了，必定要狠狠的欺负回来。 这一点，就连天天跟她屁股后面的杨蝶也不清楚。 程天昊心不在焉的坐在d学院最大的阶梯教室里，至今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会身处在这里。别说他，全公司的人都不明白，就连一等重点高校只派了经理去，这个不入流的破烂学校有什么好的，还劳动老闆亲自上阵。 好像就是无意中看到了某所学校的名字，忽然间就想起某个狗狗似的小孩，进而脑中闪过那天晚上一个下属的汇报…… 面对底下密密麻麻的头颅，每张脸上带着无知的崇拜，身旁学校领导的诚惶诚恐，极有目的性的谄媚，程天昊忽然觉得……自己真他妈傻透了！ 掐指算一算，最近干的一件不经大脑的事，距今已有十八年了吧？难不成自己的智商在倒退？就算是心血来潮想再见见那个小孩，也不用採取如此傻不拉几的方式吧？ 想见见那个小孩……被自己的想法噎了一下，程天昊的演讲有了一个小停顿。 不过，现场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妥，所有人都倾倒在讲台上气质超然的男人的魅力之下。他的财力，还有他的气质谈吐，他像一个发光体，紧紧抓住现场的目光。学子们见到这样出色的人物，无不头昏眼花。 程天昊天生具有一心多用的本事。不需要费脑力，他就能说出抑扬顿挫的精彩话语，然后边说边想着某个小孩，再来分析自己为什么对小孩念念不忘，再用眼神四处扫描小孩在不在现场…… 掌声四起，演讲结束，学生蜂拥而至的朝讲台挤来。学校领导连忙对着话筒嘶吼注意秩序注意秩序，一群老师拦在讲台前，学生对老师总还是有点畏惧心理的，总算让程天昊避免了被挤扁的命运。 校长吼，“现在有十分钟提问时间，同学们有不明白的问题，程先生会选择性的回答。” 程天昊表情不动，却暗暗咬牙，小孩呢小孩呢？难道自己名头不够响，吸引不了他来现场吗？ 随便选了几个人来回答问题，眼看快结束了，程天昊准备点选最后一个学生，忽然一个女孩子自己站了起来，大声问道，“程先生，等会我可以请您一起吃晚饭吗？” 全场譁然了，纷纷去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等见到那位女生的长相时，大多数人又都觉得，她有这个任性的资本。 “是安小ju……” 程天昊有趣的望着她，长得还不错，看样子她对自己颇有自信，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接望与他对视，脸有点红，却只显得更加娇嫩。 可惜程天昊非常不喜欢自大的人，尤其是没有自大的资本，还颇自以为是。不过程天昊当然不会把真实想法显露出来。 “这位同学，这个问题不符合标准，请大家问有关演讲的问题。”学校领导之一对着话筒说。 “对不起。”安小ju对程天昊略带羞涩的一笑，“可是，符不符合标准，应该由程先生来判断。” 程天昊好笑的说，“你很大胆，也很美丽。可惜对不起，我身负几万人的生计，没有多余的时间。”其实他大多数时间还是很闲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提出邀约的是那小孩，他准答应下来。 “就因为您身负重任，宋城的经济发展速度大多取决于您的策略，更应该好好吃饭，才有精力去应付重要的工作啊。”听到被夸美丽，安小ju被壮了胆，勇敢的直视他。 呵……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吗？程天昊微笑，“……你是在对我的精力提出质疑吗？” “我没有。”安小ju脸涨红了，大眼睛里逐渐有了水汽，怎么看怎么惹人怜，“我的意思是，像您这样的人，身体是非常重要的……” “我身体非常好。” 程天昊本来打算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开刷，让她增加点自知之明的意识。他活到现在，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这女生美则美矣，但只是空有表皮，美得过那些举手投足都充满风韵的女人，美得过那些将妩媚或清纯刻入骨子里的尤物？就她这样，只能迷惑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学生罢了。 没见着小孩，他正想找人出气呢，不过提到小孩，程天昊忽然意识到，今天发生的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校园，到时候他被传成欺负小女生的恶人，肯定会传到小孩耳里。当然他有办法让这女孩丢大脸而不损自己的声誉，但是还是算了吧…… 于是程天昊摸了摸下巴，“你还算聪明，好，我答应你，就去xx饭店吧。不过，下不为例。” 现场再次譁然，安小ju矜持的微笑着，下巴悄悄仰起。 她就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调调，不聪明不愚蠢，适当的可怜娇柔。什么阅美无数的富豪，看，还不是禁不住她的眼泪。 只可惜，程天昊根本没打算真正的和她吃这顿饭，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顾全他的面子罢了。等安小ju精心装扮一番，在饭店里苦苦等候时，她还不知道，就算等到明天早上也不会有人来。 离开阶梯教室，程天昊想是不是该找找小孩，却发现自己根本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不禁嘆了口长气。要找一个只知道学校不知道名字不知道专业的学生，可不是马上就能做到的事。至少得等两三天吧……算了，过两天谁知道自己还记不记得他。今天来到这里，本来就是一时兴起。 不得不说，程天昊完全错估了小孩对自己的影响力。 安小ju在饭店等待时，程天昊的车缓缓驶出校门，向右拐弯，经过北后门，无意中往边上一瞧，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小孩蹲在地上，在一个大塑胶袋里捣鼓些什么…… 小孩的精瘦的屁股微微撅起，被半旧的牛仔裤包得紧紧的，一半的脑袋埋进了黑色大塑胶袋，像狗狗似的努力往里面拱啊拱的。 好可爱的屁股啊，让人很想去拍两下，拱食的狗狗…… 程天昊不由的想，缘分啊缘分，多么奇妙的东西啊！本来打算放弃了，他又忽然间出现在你的视线中。 第11页 第10章 李路埋头在塑胶袋里，深秋的天气分明很凉，他却出了一身薄汗。 前两次的货都是郑斌送来的，但昨天郑斌打电话说这几天有事去了外地，等回来才可以送货来。要是李路这边实在没了，也可以去他朋友那里拿，但是，就不能帮忙送过来了。 郑斌解释说，其实原本是不给送的，他是看李路不方便才自己送过来，但是李路如果急着拿货，他又不在，那就没办法了。 李路几乎没做考虑，当然就说明天亲自去拿。趁着现在卖得不错，他想抓紧时间多卖一点，而且李路还存有个小心思，万一再过两天也有别人来摆上摊了呢？这可说不好。 拿货的地方很远，几乎横穿了整座城市，中途需要转一次公车。 去的时候还好，等回来的时候带上了货，可把李路整得够呛。 一整塑胶袋的内衣重量绝对不轻，李路的右手腕以下部分是使不上劲的，全靠左手卖力的拖，好在中途转车的时候，有好心人帮了一手忙。 李路在学校门口下了车，看时间不早了，赶不及回一趟宿舍，也顾不上吃饭，就直接开始做摆摊准备。 “你在做什么？”忽然头顶传来一个好听的男中音。 李路正忙着往从塑胶袋里拿衣服，有一捆衣服的袋子打了死结，半天都没解开，因此就没搭理。再说他觉得肯定不是和自己说的，声音不熟悉，而且他在做什么，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程天昊挺郁闷的看着李路的小屁股，“喂！” 绳结解开了，李路从里面拿出衣服来往外面摆，嘴里随口答道，“没看见吗？准备摆摊。” “摆摊？”程天昊有点小惊讶，随即想到，除了第一天晚上，似乎每次见到这个小孩，他都是在做打小工的行当，这回倒好，直接摆上摊了。 小傢伙动作倒是挺麻利的，左手五指和右手手腕配合，右手明显有残疾，倒是不比双手完好的正常人动作慢。右手有残疾……程天昊的心里忽然感到了微妙的收紧。 可以确定，心跳漏了一拍。 “你不是xx学院的学生吗？怎么摆地摊来了？” 程天昊忙得很，闻言头也不抬，没好气的甩出一句，“当然是为了挣钱了！” 程天昊摸摸鼻子，识趣的不做声了。看来小孩脾气不太好啊……还是等他弄完了再说吧。 于是程天昊在站在一旁，看着小孩忙开了。小孩把廉价内衣从塑胶袋里掏出来，再一件件摆好，小屁股从头到尾都是撅起的，鼻尖亮晶晶的，冒出细小的汗珠。小傢伙眼神专注，全副心神都放在面前廉价的内衣上，认真的神态让程天昊这个被完全的忽略的大男人忍不住有些嫉妒。 汗，他究竟在想什么？嫉妒粗面料的内衣？ 男人再次被自己惊吓到了。 程天昊站了没多久，几个听过演讲会的学生就发现了他，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哎，那不是天昊的程董事长吗？” “不可能吧？他怎么会站在这里？人家管理一个大公司，时间可珍贵了。” “你看他的衣服，分明就是今天演讲时候穿的。但不对啊，他不是应该去和安小ju吃饭了吗？” “咱们过去……” 李路东西还没摆好呢，就有学生上前买内衣了，李路心想今天有个好兆头了，连牌子都没摆上就有人光顾了，难道是报摊久了有了所谓的“品牌效应”？ 这样想着，李路收了钱，就问了一句，“是不是有同学介绍你来买的啊？怎么样，他们穿了都说不错吧？我们的东西绝对物美价廉，穿了好以后再来……” 得到的回答却是，“请问你是程先生吗？” “什么程……”李路愕然的抬起头，蓦地长大了嘴巴……那两个买了衣服的男生早凑到旁边的男人身边去了，正小心翼翼的搭讪。 接着，他的眼睛也瞪大了。 “你，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李路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那个，那个男人，不就是那天晚上教训了刘华他们一顿的人吗？那天晚上宿舍的同学到了半夜才翻墙进了学校，个个叫苦连天，过了好多天想起那件事还心有余悸。 李路也是，只觉得男人高深莫测，手段非人，不是他们这种菜鸟可以靠近的。要是他愿意，自己这群学生还不够当人家下酒菜的。那样的人，以后还是不要再碰上的好。 谁知道今天忽然就看见了，李路想到刚才在整理摊子时有人和他说过话，嘴巴更加就合不拢了。刚才自己似乎很不客气吧？不知道会不会被男人用什么法子报复回来。据说有钱人脾气古怪，而且最是吃不得亏，希望别给记恨上了。 程天昊注意到小孩脸上精彩的表情，果然小狗狗变脸很可爱，心情大好，对那些学生的态度不免和蔼了几分。 这样一来的后果，就是源源不断的学生找藉口上来说话。 李路很快就陷入繁忙。 学校的学生毕竟还是单纯的，不知道该怎么上前才不显得突兀，于是大多选择了最前面两个学生的方式，买内衣的同时顺便去搭两句话。他们也没有很强的目的性。程天昊能随便回答两句，心里就觉得满足了，程天昊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一批，然后又来一批。 也有不买衣服直接说话上前的，不过得到的待遇是被彻底无视。学生们学乖了，虽然心里还在纳闷着，但是，几十元钱对大多数人确实算不得什么，于是也就买了。 程天昊不等于明星，学生们心里对他有着敬畏，自然不敢放肆。你想啊，小样小兔子的，敢在威严的虎王面前放肆吗？ 李路收钱收到手软，就算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也到不了这个程度啊，这些学生简直就把内衣当成了和程天昊搭上话的门票，说是排队购买也不为过。 收钱的同时，李路悄悄竖起了耳朵，听男人和学生之间的话……原来他就是今天来演讲的天昊公司老闆，怪不得拥有睥睨威严的气质，还以为董事长应该是个老头子，没想到这么年轻，他那样，顶多三十出头吧！ 这样富有、成熟的成功男性，又有着不俗的外表，弄得女生们心神荡漾，李路初步估计，今天卖给女生的货比卖给男生的要多得多！他乐得赚钱，心里巴不得男人站久一点，千万，千万不要挪窝。 于是他时不时就看男人一眼，生怕他离开了，程天昊一直分了大部分关注力在他身上，见到他看过来，就朝他微笑。小孩脸颊上有激动的粉红色，衬着鼻尖的小汗珠，怎么看怎么可爱。那双黑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明显的不安，像小狗狗似的，自己在一边玩还不忘注意主人，生怕被丢下来。 这让程天昊心情十分的好，面对学生们的纠缠，也就忍了。 这时候来了一个人买内衣，李路抬头一愣，稍微愣了愣，是杨蝶。杨蝶伸出手，却没有看他，李路也不在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但是，却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只听到杨蝶问道，“程先生，您没有去和安小ju吃饭吗？” 程天昊本来打算回答不想去，但看到杨蝶的脸，心念一转改了主意。这个女孩的表情里隐藏着恶意的期待和兴奋，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阅人无数的程天昊，于是他反问道，“你想得到什么回答？又是以什么立场来问这个问题？” 杨蝶笑了一下，“我是安小ju最好的朋友，我以为你们应该在一起吃饭，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觉得很意外，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所以来问一问。” “是朋友啊……”程天昊意味深长了笑了笑，杨蝶忽然觉得很不自在，自己那点小龌龊心思似乎无处可藏，忍不住想往后退，男人却在这时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淡淡答道，“饭嘛，刚才吃过了。你觉得一顿饭的时间需要多久？” 呵，想在背后捅刀子的朋友，她和她的朋友，当真是物以类聚。 杨蝶还是不甘心，鼓起勇气接着说，“可以请问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小狗狗的耳朵竖得更高了…… 程天昊摸摸下巴，“看到一个熟人就过来了。” 李路僵了一下，熟人？不会是指自己吧？周围一大群都是学生，要说熟人，似乎只有自己才勉强说得过去……可是，他们两个也不熟吧？ 忙了一个多小时，李路今天带来的货被一扫而光。摸着腰包里厚厚一叠钞票，他有点发愣，这些货原本是打算卖好几天的…… 程天昊见卖完了，就没了纠缠的性质，随便说了几句把学生打发掉。这时候，一个学生看出了他要离开的意图，大着胆子扯住他的衣摆，喊道，“程先生，给我签个名吧！” 第12页 “我也要！” 有人开了头，学生群立刻蠢蠢欲动起来，程天昊面色一沉，冷声喝道，“放开！”那学生一愣，只感觉彻骨的威压扑面而来，一个激灵就放开了手。程天昊淡淡的扫视一圈，那种眼神，带着说不出来的气势，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学生们不由齐齐的往后退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男人刚才的平易近人只是他诸多面目的一个！虎鬚是掳不得的！ 学生后退着，人群逐渐散了，学生们偷看着，议论着，却再也没人敢轻易上前来。 程天昊转身面对李路，微微一笑，周身的气质就柔和下来，“完了吧？” 李路也被男人刚才的气势给震慑住，听到他的话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吓着他了吗……程天昊暗暗皱眉，唉，他也不想的，可那种情况之下他不採取行动，场面就会失去控制。程天昊思量着，该说些什么让小孩别怕他，突然咕噜一声，李路的肚子熬不住了，发出飢饿的轰鸣。 程天昊笑了，促狭道，“呵呵，让你不吃饭，瞧，抗议了吧？” 李路红了脸，抓了抓头发，心里转了几个圈，想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就说道，“那个，我请你吃东西吧！” 他以为对方不见得答应，谁知道程天昊很快的回答，“好啊！” 第11章 李路带着程天昊走进后门的一家小餐馆，点了两个菜之后，转头对程天昊说，“想吃什么，你自己点吧！” 小店里没有菜单，程天昊微微一笑，站在放生菜的台子上看了起来。 李路在一旁悄悄观察，见他的目光在台上几个荤菜上面打转，心里不由打起鼓来。像这样可以点菜的小饭馆，他自己从不捨得来，平时都在食堂打小菜解决，少数光顾的几次，都是被刘华他们硬扯来的。但是既然自己话已经说出了口，自然不好反悔，只能干巴巴的祈祷程天昊手下留情。 刚才自己点了一份青椒炒肉，一份香干炒肉，一份炒白菜，按照男人的视线，如果他点上一份回锅肉，说不定再加一份芹菜炒牛肉……那么，今晚这一顿的花费就去了四十多元，要卖十套内衣才能赚回来！ 菜还没点好，就已经开始肉痛了。 李路极力安慰自己，没关系，这是投资，投资……呜，还是肉痛…… 他那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程天昊，男人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问道，“真的随我点？” 李路抖着心肝点头。 “那我开始点了？” 李路一咬牙，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睛，“点吧！” “那么，我要点……”程天昊的声音特意放慢了，李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接下来的话语，于是把眼睛开了一条fèng——死就死！ 他看到程天昊的手指在在一篮子菜上，“这个。” 李路刷的张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揉一揉，没看错……程天昊点的是豆芽菜！是豆芽菜！李路用亮晶晶的眼眸盯着程天昊，嘴里说，“不点其他的了？不用跟我客气。”千万不要点了！再点我就咬你！ 程天昊毫不怀疑，如果他再点个什么，小孩的心里会将他腹诽个半死。他当然不想让小孩恨上自己，虽然这么形容其实太夸张了……不过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懂得很，程天昊可没忘了，面前的小傢伙曾经因为自家小恶魔的玩笑而逃过一次。 程天昊忍笑道，“我刚才吃过，现在不饿，随便吃点素的就可以了。” “对哦！你刚才和安小ju一起吃饭了！”李路想起杨蝶和男人的对话，点点头，欢快的对饭店老闆强调后来点的豆芽菜应该是白送的，等老闆娘点头说是了，才拉着程天昊往角落里的座位走去。 程天昊忍不住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这个小孩！” 李路愣了愣，印象中从来没有人对他做出过这样的动作。对方虽然很快就收回了手，但是，其中包含的亲密李路却没有忽略掉。 李路看着程天昊，他正微微笑着，看起来就像个好脾气的俊雅男人，和第一次的见面相比，完全变了一个人。李路又想起刚才男人用气势吓退众人……面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呢？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不同的面吗？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现在在自己面前体现出来的一面又有几分真？这么变来变去的累不累啊。 就像大哥说的，有钱人都奇怪得很…… 小孩居然在自己面前走神？程天昊摸摸脸，有点小郁闷，老实说他很久没被人如此忽略过了，一般人见了他无不想上前来套近乎，只有这个小孩，一次两次的忽略他…… 他吃不准自己对小孩究竟是什么心态，只是总觉得小孩留给他不浅的印象，至少有时候脑海中就会晃过小孩的脸。不过，今天的相处，让他对李路的好感提高了一层。 相比同龄人，李路的心思可能要重一些，但是，他却不会心里一套表面一套，遇到真正高兴的事来，骨子里的单纯便散发出来了。 就比如说，这个傻孩子，似乎从没想过巴结自己来得到什么好处。好吧，就算他想巴结，有人会把他带到这种小店来巴结的么，点个菜还得享受小眼刀。 程天昊总忍不住想逗逗他，可是真正逗起来了，又觉得不忍心。 不过，见小孩呆愣出神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心里的邪恶因子仍旧冒出了头，程天昊眯起眼睛，放低声音道，“我好看吗？” “……好看。”李路下意识回答。 无人能否认程天昊的外形，浓眉凤眼，削鼻薄唇，也许长相不完美，但他本身所拥有的自成一体的气质，完全让人忽略了这一点。 李路回过神来了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觉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程天昊故意低低的笑，似乎声声都在撞击李路的鼓膜，从耳朵到心口都麻麻的，“怪不得你看我看傻了。” 什么？！ “我才没有看你！”李路睁圆了眼睛。 “没有么？刚才你分明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脸看，眼睛都没眨一下。” “啊！”李路愣了愣，忍不住拍了拍脸。他知道自己刚才确实走神了，难道真的一直盯着男人的脸吗？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似乎有可能……不是，是极有可能……看一个男人看傻，这实在是太丢脸了，要是对方是个绝世大美女还有点正常…… 可他实际上并没有看他看傻，只是恰好走了神，李路想要解释，却看到程天昊盈满笑意的眼睛，心念一转，脱口而出，“你骗我！”登时脸涨红了，气鼓鼓的瞪着眼，心说你这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坏！逗弄我很好玩吗？ 程天昊哈哈大笑两声，分明还是个孩子嘛，忍不住倾身再次揉了揉李路的头发。 李路本来还想说什么的，被他一揉，只感到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渗进来，愣了愣，拍拍自己的脸不做声了。 正好热腾腾的小炒端了上来，香喷喷的气味刺激着李路的味蕾，肚子再次咕噜一声，小孩咽了咽口水，随便跟程天昊客气一声，便不客气的开动起来。 程天昊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笑着看李路狼吞虎咽，这孩子，饿坏了吧？忽然后悔不久前应该别磨蹭，直接拉人来吃饭的。 饭馆是专门针对学生的快餐店，卫生条件和口味什么的，自然是完全跟不上档次。但是李路自小与人有距离，在很多人情世故方面可以用单纯来形容，小时候条件虽然优渥，不过，在乡镇里，除了钢琴和时不时有新衣服穿，大多数和其他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后来到了省城读大学，满心满眼只想着赚取足够的学费，以至于他根本没想过，这样的小快餐店，和程天昊这个人配不配。 在这里吃一餐，对目前的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程天昊看着李路吃得两个腮帮鼓鼓的，不由笑说，“慢点吃，小心噎着了。” 李路腾不出嘴来说话，嗯嗯啊啊的点头，动作却没有停留。 程天昊没吃晚饭，见李路吃得香，也觉得饿了，提起筷子夹了一筷子。但估摸了一下桌上面菜的分量，方向一调转，菜就送到了李路碗里。 李路两口就扒进嘴里，模糊的说了一句，“你也吃。” 他的鼻尖渗着细细的汗珠，程天昊摸摸他的头，“我不饿，你多吃点。” 其实李路吃得越香，他就越饿了，小孩的样子格外引人食慾啊。程天昊始回想，有多久没饿过肚子了？今天为了这小孩，不止饿着还得装作很饱，忍不住暗自嘲讽自己。 李路一口气扒了两碗米饭，才摸着肚子，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夹剩余的菜，他刚才真是饿坏了。现在两人都吃饱了（李路童鞋坚定的认为某程不久前和班花吃饱饭了），李路就准备接下来的重点。他可是为了这个，才大方的请吃饭的。 第13页 “呃，程，程叔叔……”想来想去，蹦了这么一句称号出来。叫程先生李路觉得既然已经一起吃过饭，太生疏了，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干脆就叫叔叔吧。 程天昊囧，差点被口水呛住。叔叔？ “在你眼里，我很老吗？”男人郁闷了。 李路急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我叫你程大哥吧？” 脸色稍缓，嗯，这个称呼还过得去。 李路从善如流，“程大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来了。这算是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饭吗？ 程天昊一早就看出来李路有话想说才请吃饭的，所以忍着肚子饿没有多点东西，怕小孩承受不了，而如果自己付了帐，小孩的话就可能说不出来了。 程天昊看看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就说，“这样吧，刚吃完饭，我们在附近走走，边走边说。” 私心里，他想和小孩多相处一会。小孩似乎对他有一种吸引力，在小孩面前，他觉得格外轻松。 于是两个人结帐出门。结帐的时候，程天昊看到李路小心翼翼的数着钞票，像小狗护食，忍不住再次揉他的小脑袋。同时小孩对待钞票的那份谨慎的态度，让他暗暗留了心。 李路摸着脑袋，有点愣神，今天，这是被第四次这么亲密的对待了。 第 第12章 程天昊和李路沿着人行道慢慢走，深秋的夜晚凉意很重，走了没一会，李路便觉得手脚冰凉，一股风吹来，张口就打了个喷嚏。 身上一暖，程天昊将西装脱下来，披到他身上。 李路觉得受宠若惊，急忙想将衣服还给男人，“我不冷，你自己穿吧。” 程天昊捏捏他冰凉的手，皱眉道，“这还不叫冷？” 李路感觉到男人的手掌果真是温热的，自己的手一和他接触到，就舒服得不想放开，不由问道，“为什么你不冷呢？”男人脱了西服外套，下面就只是衬衫，冷空气对他似乎毫无妨碍。 “我身体好啊！”程天昊说，“你呀，身体太差了，平时没好好吃饭吧？” “我吃了。”虽然捨不得，李路还是放开了男人的手。 程天昊停下了脚步，看着李路，只见小孩的脸在月光下显得特别白，下巴尖细，露出的脖颈上，都能看见青色的血管，让人很难相信他有好好吃饭。程天昊心知小孩就算按时吃了，恐怕吃的也只是一些没油水没营养的食物，但作为他的立场，再管这些似乎有些过火了。 程天昊笑了一下，大手揉了揉李路的头发，“你呀！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小傢伙！” 李路摸着脑袋，不服气道，“不要叫我小傢伙，我已经成年了。”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傢伙。”程天昊促狭的笑着，用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李路一下就漏了气，他居然勉强只到程天昊的下巴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你要是现在好好吃饭，还有长高的可能。” 李路小小的哼了一声。吃饭对他来说就是填饱肚子，吃什么都无所谓，再说他没有多余的钱花在生活费上。 程天昊见小孩忽然有点闷闷不乐，想了想，说，“小路，你知道吗，手脚冷在中医里被称为阳虚，男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阳气，要是缺乏阳气，人就会不健康，某些功能会造成障碍的哦。” “哪些功能？” 程天昊不说话，目光意有所指的指向某一点。 李路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愣了半晌，张口结舌——男人看着的部位，正是他的胯下…… “你，你，你……”连说了三个你字，瞬间明白了男人的意思，李路恼羞成怒的跳了起来，“你那里才有问题！”再怎么说，李路也是个男人，被人暗指不行，不气才怪！ “我有没有问题，自己当然知道。不过小路，你那里还从没用过吧？说不定真的……” “住口住口！谁……谁说我没用过！”李路硬着头皮道，脸涨得通红，不知是被羞的还是被气的。和他相比，程天昊就是成了精的老怪物，一眼就判断出小孩这是在嘴硬呢，搞不好连自己弄都没尝试过，不觉心情大好。 “哦？用过了……”程天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可恶，“你才多大啊？小路，不纯洁哦！” “……你才不纯洁！”李路羞得要死，他本就不擅长与人辩论，要不就是冷冷的与人拉开距离，碰上无耻邪恶的程某人，憋了半天，最后只冒出这么一句来。 “哈哈哈哈……”程天昊朗声大笑起来，末了，揉着小孩的头发道，“哎哟小傢伙，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又揉我头发，你还揉！李路顶着一团乱发，气鼓鼓的往前走了。 程天昊大笑着追上。 被程天昊逗弄了一番，李路一开始有点郁闷，过了一会平静下来，反而觉得和程天昊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初见这个男人时，两人之间仿佛横跨了一道又深又宽的沟壑，而现在，这条沟壑上似乎架起了一座小桥。 程天昊见李路不说话，问道，“生气了？” 李路摇摇头，忽然想起正事还没办呢，就问，“程大哥，你一个人管理那么大家公司，平时工作很忙吧？” “还好，特殊时候会比较忙。” “你真厉害。”李路由衷的崇拜道。 程天昊的自得忽然前所未有的高涨。 李路接着问，“那你的时间会不会很紧凑？” “不，如果工作占用大部分私人时间，那就是无能的表现。”程天昊一笑，“我可不是无能之辈。” “程大哥当然不是无能之辈！”听到这话李路明显兴奋起来。 “多谢夸奖。” “程大哥，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吗？我还请你吃饭！”李路继续兴奋。 “小路这么大方？”程天昊心里一动，总觉得小孩似乎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果然，李路接着说，“那你可不可以早点过来，像今天这样，等我摆完摊再吃饭？” 程天昊嘴角抽搐了，“你的意思，是让我站在一边替你吸引生意？”死小孩，不知道自己的身价吗？拿来这么用，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李路点点头，看着他，月光下的黑眼珠亮晶晶的，里面写满期盼，答应我吧答应我吧答应我吧……要是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不要多久，就能把学费凑齐了。 程天昊这下可真是哭笑不得了。他猜测过很多种可能，万万没想到小孩的目的竟然是这个。他以为小孩是单纯的请吃饭或者有其他要求，自以为无论什么自己都能满足……莫非这是刚才逗弄小孩的报应？ 真想一口答应下来……可是，程天昊有自己的原则，他的身后，是天昊集团，还有其他数不清的东西。今天的事，因为有演讲会做铺垫，勉强算是亲近学生，可明天不行，不说这些学生，万一给传媒知道解释起来会很麻烦……他头痛的想，如果让高裕那小子知道，自己被当成地摊形象代言人，还不笑掉大牙！ 所以尽管小孩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程天昊还是缓缓摇了摇头，“我很抱歉。” 小孩眼里的火光顿时暗淡了。 “小路，程大哥要是这么做的话，会对公司形象有影响的。”程天昊在原则上一直是理智的，但是，不知为何此时心里却有点虚。 “哦，我明白了，是我没考虑周全。”李路强忍失落，勉强笑了笑。可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他以为这对程天昊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被男人一说，才知道他想得太简单了。 你还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呢，人家可是大老闆，是做大事的人，是不可能陪你乱来的。他明白程天昊的苦衷，知道自己所提出的是不应该的，可是，心里却还是十分失望。 学费……还是得慢慢来啊…… 这天晚上，程天昊破天荒的失眠了，眼前老是浮现出小孩那双暗淡的眼。 那么漂亮的眼睛，应该是湿润闪亮灵动的，如果光芒熄灭了，那么小孩…… 程天昊很清楚自己的的做法没有错，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甩掉心中的烦闷，尤其是离开时，小孩耷拉的肩膀，就好像对他控诉什么……真该死，如果小孩一直纠缠，他说不定会心烦，倒是一了百了，偏偏小傢伙太懂事了，他却是怎么都放不下了。 程天昊抱着破了屁股的维尼熊一跃而起，不管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一个电话打到助理那边，要他连夜查东西。 第14页 再说401宿舍的夜晚，几个人都知道了今天北后门的事儿，忧心忡忡的围着李路问东问西。话说几人知道了天昊公司的董事长就是那天晚上得罪的男人，一个个提心弔胆，整下午缩在宿舍里不出去，就怕撞到男人视线里去了。其实他们想多了，除了李路，程天昊压根没记住几人的脸。 后来听同栋楼的学生说起北后门地摊的事，别人都是羡慕的猜测李路是不是认识程某人，401一群被修理过的小崽子却如闻噩耗，生怕程天昊在打什么主意报复，李路一回来就被他们包围了。 王立国，“他还认不认得你？”李路点头。 “啊！果然记得，惨了惨了……会不会有阴谋啊！” “他说什么了？做什么了？” “没说什么。”李路没精打采。 刘华挥手把人全赶开，拍着李路肩膀说道，“没关系，李路，咱们是兄弟，对吧？祸是大家闯的，他要是找你麻烦，我们一起扛着，千万别一个人闷在心里！“李路心头滑过一阵暖流，本来心情很低落，又打起了精神。 有什么大不了的，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继续努力，学费肯定是没问题的！至于今天，他又没什么损失，反而还发了一笔小财不是？做人就该脚踏实地，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不要想了。宿舍里有同学关心，平时好好念书赚钱，这就对了，想要的一切，只有靠自己的双手得来。 不得不说，小孩是特能想开的人。现在的事相比往昔的磨难，真的是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于是，李路只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就睡着了。白天的辛劳，使得他的睡眠非常重要。以前老是做恶梦，梦见过去的事，自从上了大学，可能是宿舍里的人多增加了安全感，那些梦，渐渐的少了。 第二天李路一大早爬起来，早自习、上课、勤工俭学……下午再次横穿城市提了一大袋子货回来，快快乐乐的摆地摊。 今天的生意虽然比不上昨天，但是也格外的兴隆，这让李路又高兴了不少。许多学生买了内衣后都会问他是不是和程天昊相识，李路就老实的回答说以前见过一面，别人再问是怎么见面的，李路就不肯说了。 毕竟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到了快九点，李路清点了一下剩余衣服的数量，才收摊准备回宿舍。 他还不知道，从天黑开始，程天昊已经打了无数个电话到宿舍找他…… 第13章 李路上了四楼。还没走到宿舍门口，隔老远就听到王立国在里面对着电话吼，嗓子吼得狠了，带着王痘疤特有的尖音。 “都说了李路还没回来，你怎么又打过来了啦？烦不烦啊真是，你不烦我还烦呢！老兄，距离上一次电话才过了两分钟，两分钟！你是李路什么人啊，怎么比老婆查岗还夸张……什么，帮你转告？……好好，等他回来我和他说，嗯，留个名字吧……程天昊是吧？程……程天昊！” 李路听到了程天昊的名字时，已经站在了宿舍门口，他推开门，正好看见王立国咔嚓一声挂了电话，然后抱着脑袋哀嚎。 “啊啊啊啊——怎么办？死定了死定了……”要是知道打电话的是某姓程的大神，他一定会用自己最可亲的口气，努力扮演接线员和传话员的角色！刚才他说什么了？说程大神很烦，很烦很烦很烦很烦…… 李路走进门，王立国一抬头，红着眼睛面目狰狞，“你怎么才回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会打电话找你？” 李路说，“我也不知道他会打电话给我。”见所有人不相信的表情，他补充了一句，“真的，我没告诉他宿舍的电话号码。” 你不告诉，他就不会查吗？ 王立国哀嘆一声，转头求救似的问大家，“他应该不知道我是谁吧？” “怎么可能？”李路奇怪的说，“你的声音很有特色。” 大家点头附和，开玩笑，总归目标脱不开本宿舍，不是你就要让另一个人背黑锅了。 王立国嘴唇发白颤抖。 李路走到电话机旁，“王立国，你还挂了他的电话。” 雪上加霜！ “啊！”王立国抱头，心若死灰。 李路安慰道，“没关系，也许他还会打来吧。”会吗？李路也不清楚，但是他不由自主的就这么说出了口，而且，就坐在电话机旁等候。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还没来得及思考，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 也许在潜意识里，他觉得程天昊会再次打过来。 他料得没错，电话铃在李路的屁股接触到凳子不超过三十秒的时间响起，王立国抱头咕噜一声，“又是两分钟……”想到自己的倒霉劲，哀叫着滚进洗手间解决人生大事去了。 “餵？”李路接起电话。 “小路，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李路看看小闹钟，“才九点，我还不晚啊。” “才九点？”程天昊敏锐的抓住了另一层意思，“你每天晚上都这么晚回来？” “恩，我要摆摊。”李路小动物的直觉认为不能让这个问题再继续下去，赶紧转移话题，“程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随着程大哥三个字的出口，401一片抽气声。 在电话铃响起的一刻，除了王立国，其余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屏息听李路讲电话。现在，大家怀疑是不是太紧张而导致幻听了。 什么时候开始，小路居然和程大董事长称兄道弟了？ “小路，你以后可以不用摆摊了。” “为什么？”李路一头雾水。 “圣诞节快到了，我们公司准备给每个员工发两套内衣做福利，你愿意为我解决这个难题吗？”程天昊丢出一个大馅饼。 “啊？” “后天我们见面再详谈。”程天昊想了想，不放心的叮嘱，“以后晚上不要去摆摊了。” 李路挂了电话，觉得有种脚没有站在实地上的感觉。 其实他脑袋还没有转过弯来，但是，不用算也清楚这个效益要比自己摆地摊来得多。他每天晚上，生意好的话最多不过卖三四十套内衣，生意不好，就只能卖掉几套。 李路懵懂的问大伙，“你们知道，天昊公司有多少名员工吗？” 全宿舍的人都是没进入社会的小市民阶级，刘华估计了一下，说，“那么大家公司，至少得有几千员工吧？”他往多说了一点，毕竟现在就读的大学有一万多学生，全部聚在一起那得是个多么庞大的存在，光是全系开个会都乌压压的一堆，一家公司有几千人就顶天了，“小路，你问这个做什么？” 刘华没有得到回答，因为李路已经被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 这天晚上，轮到李路睡不着觉了，而解决了问题的程天昊，想着小孩亮着星光的黑眼睛，水润温纯……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李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顾不得吃早饭，就往外面跑。 他必须早点找到程大哥当面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他思虑一夜的结果。 昨晚一整夜，脑子里堆满了浆糊，一下子想到几千套内衣，一下想到一套五块钱，十套五十块，一百套五百块，一千套五千块，两千套一万块……最后就只剩下数字1后面的四个零闪闪发光…… 如果是真的，他明年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可是万一他听错了呢？而且，假如没听错，程天昊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是四个零后是无数调皮的问号。 想马上打电话回去问，可宿舍座机不带来电显示。至于程天昊所说的后天见面详谈，为什么事后天不是明天？在剩下的一天一夜里，他肯定没办法学习，没办法勤工俭学……与其这样七上八下，还不如亲自找去问问。 心里就想长了糙，李路无法淡定。 天昊大厦很好找，专门有一个以公司命名的公交站，就建在离公司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李路下了公车，一抬头就被金光灿灿的“天昊大厦”四个字扎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他才定定神朝目标走去。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无数上班族走进天昊大厦的大门，李路用看未来顾客的眼神打量着他们，第一个念头是，真的好多人啊，就算没有几千，勉强上千还是有的吧？ 渐渐的他就发现了问题，从这些人的穿着上看，不像是会穿地摊货的人啊…… 李路产生了深深的疑问，不知不觉混在人群中走进了大门。 第15页 大厅大得不像话，地面光滑得可以找出清晰的人影，高高的天花板被几个大柱子撑起来，无数人匆忙进入，也不显得拥挤。 尽管进入人员众多，可前台小姐早就练就一副火眼金睛，于是李路这条小鱼理所当然的被逮住了。 “这位先生，请问你找谁？” 第一次被人尊称为先生，李路愣了愣，“我找程天昊。” 前台小姐面色有点僵，狐疑的打量起李路来。廉价的外套，旧牛仔裤，旧帆布鞋……尽管心中狐疑，但前台小姐是受过严格培训的，因此只是客气问，“请问有预约吗？” “什么是预约？”李路也狐疑了。 “那就是没有了。”前台小姐点点头，这才正常嘛，“对不起，没有预约，不能见董事长。” 李路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就这么跑过来显然太冲动了，因为是程大哥主动打电话的，他压根没想过，要见他一面，还会这么复杂。 “那个，他昨天打了电话给我的，要不你打电话给他，他会见我的。” “很抱歉，我帮不了你。董事长还没来上班。”前台小姐不相信李路的话，公司自有公司的规章制度，若是随便来个没有预约的人她就打电话上去询问，那岂不是饭碗不保？再说董事长现在根本就不在本城，打电话上去也没用。当然她不会告诉别人，随意泄露董事长的行踪是不被允许的。 前台小姐忽然想起前两天董事长曾经到xx学院开过演讲会，当时消息一经传出，全公司沸腾的比开水还开水，于是问道，“你是不是xx学院的学生？” 李路慌忙点头，是不是可以让他上去了？ 对方心里想的却是，哦，原来是董事长的仰慕者，哎呀呀，咱们董事长真是魅力无限男女通杀啊，还祸害到校园去了……呸呸，不是祸害，是魅力无限，无限…… 前台小姐狼心顿起，准备套套话，这时候进来了别的人，便把李路打发到靠墙的椅子上等候去了。 此时程天昊已经去了邻市，下午三点才会回来开会。李路不知道实情，想着既然来了就要问清楚，等等又有什么关系，每一分钱都是不好赚的。 李路发挥了业务员在拉业务时的良好等待精神，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等了一会，觉得肚子饿，想起没吃早饭。刚才进来之前就发现这附近都是装修比较有格调的饭店，里面东西肯定贵，他自然不捨得去吃。 在公车上时，好像看到，出了这条街，有两家简单的小店。 但是，万一去吃饭的时候，程大哥刚好来了呢？ 李路不敢乱走，就只能忍着飢饿感，跑到大厅的饮水机前灌了两杯水。 昨晚一夜没睡，李路等着等着，又饿又困，渐渐迷糊起来。 第 第14章 大厦的中央空调开着，外面吹着北风，里面却非常温暖。 在这样温暖的环境中，有些嘈杂的人声根本抵消不了李路的困意，尽管一再提醒自己要打起精神来，免得错过了程大哥，可还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小弟弟，醒一醒……” 不知过了多久，李路忽然觉得身体被人摇晃着，一个激灵说道，“是不是程大哥来了？”待清醒过来，却看见眼前是一张画着精緻妆容的女性脸庞。 “董事长还没有来。”前台小姐有点担心的看着他，这个年轻的学生脸色似乎不大好，“现在是午休时间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别等了。” “张小姐，有什么事吗？”门口的保安远远的问道。 姓张的前台小姐摇头答了一句，“没事。” 大厅代表公司给人的第一印象，自然是不允许随便什么人跑进来吹空调睡觉的。保安见李路的样子，早就想过来赶人了，是张芳芳阻止了他们。 其实张芳芳对李路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最主要的，是激发了她内心的狼性啊……咳咳，李路长得眉清目秀的，说话也诚恳，而且眼睛里包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灵气，一看就很想保护啊。唉，可惜她无能为力，不然就把董事长马上变到他面前来，其实两人很搭的…… 李路问她，“难道程大哥今天不来上班吗？”不知道怎的，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姐姐看他的眼神亮得出奇，闪烁着看不懂的光芒，让他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本来想劝李路回去的，张芳芳幻想着脑中期待的一幕，于是改变了主意，八卦道，“下午应该会来的……哎，你怎么认识我们董事长的？是不是在演讲会上？董事长在台上的样子，嗯……是不是像一坨金光灿灿的金子？” 汗，一坨金子……张芳芳偷偷抹了一把汗。至少应该是一颗顶级钻石吧，阿门…… “我没去演讲会现场。”李路摇头笑了笑，“金子？我怎么不觉得程大哥像一坨金子？” “那你觉得他像什么？”张芳芳继续八卦。 “嗯……像空调。” “空调？”张芳芳面色古怪，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身为钻石王老五的的董事长和空调联繫在一块儿。 “冷暖制造机啊！”李路理所当然的说，“我觉得他性格多变，表里不一，像戴着无数个面具，有时是冷的，有时候又特别温暖，可是我总是怀疑，他的温暖也是假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暖气就变成冷气了。” 张芳芳一想，可不就是吗，董事长整个就叫高深莫测啊！公司里只要董事长对谁笑，谁就连续一个月睡不好觉…… 汗！张芳芳狂汗了，赶紧停止这个危险的话题，要是让董事长知道她跟着人在背后说他坏话，饭碗不保是小事，就怕连命都保不住啊！ “程大哥下午真的会来吗？” “应该会的。”张芳芳说，“你要是想继续等，可以先去吃了饭再来。”说不定能看到什么难得的画面…… 她还不知道，等会的确会发生刺激性的事，只可惜跟她想像的完全不是一个样…… 张芳芳有工作要做，很快就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别看她心底隐藏着疯狂的八卦，表面上还是很严谨敬业的。 李路看着她踩着高跟鞋离去，心里小小的佩服了一下，女人真是奇特的生物，那么细长的跟，走得还那么稳。 现在完全清醒了，李路暗暗庆幸，还好在睡着时，程大哥没有来。 李路坐着，偶尔有经过的人朝他看一眼，那样的目光让李路有些不安。就好像，他和程天昊之间那道无形的沟壑突然有了实体，程天昊站在另一头，一身光芒，似乎就像一坨金灿灿的金子，而沟壑上面的小桥，不知道什么消失了。 胃部有些抽痛，李路按住它，可能是空调开得太大了吧，他摸了摸额头，竟然摸到了一手湿。 出汗了，怎么会觉得冷呢？ ———————————————————————————————————————— 程天昊回到本城已经是下午四点，当司机问他是回家还是回公司时，他闭目靠着，说，“回金海别苑。” 本来下午有个不大不小的会议要开，但是行程比预定的晚了一小时，公司养的人不是吃干饭的，这种小事不需要自己出面，他们也能解决。 回到家中洗了个澡，刘助理打电话过来说有两个文件需要签字，程天昊让她直接拿到家里来。 正好和她说说关于给员工发内衣的事。 刘助理效率很快，在最短时间赶了过来，程天昊签了字，随口问了问下午会议的情况。刘助理简易说明了一下，程天昊对她说的还比较满意，公司里的人大部分还是能跟得上节奏的。刘丽准备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下午公司发生了一件小事，不知道该不该汇报给上司。 在一般情况下，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由下面的人负责处理就行了，报告给董事长，只会凸显做下属的无能。但刘丽做了程天昊多年的助理，在某些事情上比别人多了两分直觉。再说前天董事长亲自下命令让人去调查一名叫做李路的xx高校学生，今天这名学生便在公司出了事故，要是像以往的做法那样不做报告，刘丽有预感，说不定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还有什么事？”程天昊有点奇怪，刘丽身为自己的助理，是什么人他很清楚，今天这是怎么了？ 刘丽很快做出决定，基本上，她是一名非常合格的助理，“董事长，今天下午公司出了件小事，我想也许应该让您知道。” “什么事？” 第16页 “有人到公司来找您，从一大早等到下午，结果晕倒在公司大厅里。我们已经做了相应的处理，派人将他送到了医院。” 程天昊点点头，“处理得不错，以后这种小事就不用报告了，叫下面的人看着办。” 就知道会这样，刘丽暗自翻个个白眼，“那孩子怪可怜的，晕倒的时候脸白得像张纸，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看起来只剩下半条命似的……董事长不想知道他的身份吗？” 程天昊皱起了眉，“刘丽，你是不是工作量太少了，所以这么闲？” “好，我马上出去。”刘丽走到门口，吸了口气回头道，“董事长，虽然您不让我说，但我还是得说出来，不然我怕以后就真的没好果子吃了。”见程天昊的脸色沉了下来，刘丽赶紧说，“我们找到了他的学生证，证件上那孩子名叫李路。”没敢等到程天昊的反应，她飞快的关上了门。 程天昊愣住，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脑子里在嗡嗡作响。 李路？为什么是李路？他今天来找他了？他还一个人孤单的等了一天？结果等到医院去了？他怎么会晕倒？什么叫看起来只剩下半条命？ 刘丽迅速上了自己的车里，汽车发动之后，才腾出手来拍拍胸口。 天知道，戏耍上司得多么担惊受怕，得到的娱乐和惊吓完全成正比！她根本就不敢多留一秒看程天昊接下来的精彩脸色，就怕一个不小心死无全尸…… 手机铃声想起，刘丽噙着得逞的笑意，用惊吓和享受并存的心情接通了耳机。 一接通，程天昊堪称咆哮的声音就炸得她耳膜嗡嗡的向。 “刘丽！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他现在怎么样？在哪家医院？你给我……” 哎哎哎，多么难得的咆哮啊…… 程天昊赶到医院的时候，李路已经做了一系列检查，医生做了初步治疗。 “医生，他怎么样？”程天昊扯松了领带。 医生见他如此紧张，猜测是拿学生的亲人，忍不住开口就斥责，“你们是怎么照顾他的？病人长期营养不良，年纪轻轻就有了胃病，偏偏还不好好养护，空着肚子到处跑，现在形成急性溃疡了，你们舒服了？！检查的时候胃里面一点东西都没有，最后一次进食最少在十二个小时以前，是不是要把胃穿个洞才心甘！……” 程天昊听得心痛，平时意气风发的人听着医生训斥，竟然一句也反驳，只等医生训完了，才问，“他现在情况如何？还要紧吗？” 他态度良好，不掩担忧之色，医生也就缓和了脸色，转而安慰他道，“没什么大问题，打点针，吃些清淡流质的食物，在医院观察两天没其他症状的话，就能够出院。”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把身子当回事，以后老了有的苦头吃……”老医生走去其他病房了，边走边摇头嘆息。 程天昊忙着给李路转了单人病房，见小孩迟迟不醒，就问护士，“他什么时候醒？怎么昏迷这么久？” “不是昏迷，现在他只是太疲劳睡了，家属准备点清淡的粥水，他醒了就可以吃。” 疲劳吗？ 程天昊坐下来，看着药水顺着小孩的手腕流入血管中。小孩的骨架很纤细，皮肤很薄，血管在手背上清晰可见。视线顺着手臂来到清秀的小脸上，原本黑亮的眼睛紧闭着，眼底有明显的青色。 看着这样的小孩，程天昊感到了自责和心疼。 胸口胀胀的感觉，有多少年没有过了？ 他发现，有些东西，或许已然发生了改变。 “小傢伙……” 第 第15章 李路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睡在干净的被窝里，鼻尖嗅着清淡的肥皂味。早晨的乡镇有很多公鸡打鸣，李路听着此起彼伏的鸡叫声，心里迷糊的想着该起来练琴了，却把脑袋蒙进了被子里，再睡一会，再睡一会…… “小路，起来咯，太阳照屁股咯！” 没听到……用枕头捂住耳朵。 “小路，小懒猪，今天早上吃新鲜蛋卷，你不是最爱吃的吗？再不起来就没咯……” 耳朵上的枕头松了少许。 “等会我去买东西，小路不起来，哥就不等你啦……小懒猪，哥走咯！” 脚步声渐渐远离，李路一着急，掀开被子大叫，“哥！我起来了！” 李远回头，嘴角挂着宠溺的笑，这孩子，每次叫他起个床都得使点小手段。 这时候李远还是个很有精气神的少年，虽然生性老实，但脸上，还没有被沉重无奈的生活刻下沧桑的印记。 李路磨蹭着穿衣服，李远没办法，走过去给他帮手。要是随他自己折腾，起码得磨蹭半个小时。小路是他们家的宝贝，每个人都宠着他，导致他有点小懒散。当然这点懒散看在家人眼里，都是万分可爱的。 在李远的帮助下，李路穿好衣服洗好脸走到外面，蛋卷的鲜味扑鼻而来，李路欢叫着扑到桌边，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憨厚的爸爸美丽的妈妈一左一右的在他两旁微笑。 “小路，坐端正了，你这像个什么样子。”妈妈皱眉轻斥。 刚要碰上蛋卷的小手缩了回去，李路撅起嘴，看着香喷喷的蛋卷。 “呵呵，小路别着急，马上就可以吃了，现在烫。”爸爸笑着使唤李远去拿碗筷。 李路人虽小，却知道在这个家中，没人敢反抗妈妈。漂亮的妈妈娇小玲珑，却很有一套规矩，把爸爸和哥哥压得死死的。 不过……小路自有应对方法。 “妈，你吃。”碗筷拿来了，李路夹着一只大蛋卷往妈妈碗里送去，可惜手上劲不够，蛋卷在中途滑了出来，掉在桌上。 “呜呜，蛋卷，那是要给妈妈的。”李路的眼底迅速冒出水汽，聚集了委屈的泪水。 妈妈嘆口气，摸着李路的脑袋说，“别难过了，妈妈知道你有孝心……来，小路多吃点，小心烫。”妈妈给李路夹了两个蛋卷，并且细心的弄碎，吹凉，再餵到李路嘴边。 李路得逞了，破涕为笑，大口大口的吃着蛋卷，还不忘说，“爸爸吃，妈妈吃，哥哥也吃……” 一家人看着他们的小宝贝，这样的孩子，懂事狡黠，谁不爱呢？ 吃完了，妈妈准备收拾碗筷，李远抢先说，“阿姨，你看着小路弹琴吧，这里我来收拾。” 李路一听不干了，“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玩吗？” 李远笑笑哄他，“乖小路，你上次是怎么答应阿姨的？寒假期间每天早上八点到九点半，晚上六点到七点半练琴。” “可是，可是……”人家想去玩嘛，天气这么冷，练琴手好痛的…… “好啦，哥等你练完琴，然后再一起出去怎么样？” 李路看看母亲，其实他不怎么敢违背母亲的意愿，既然大哥说等他了，那就勉为其难的弹琴吧！ 首先过了一遍学过的哈农练习和音阶，然后轻快的练习曲便响了起来。 李路弹得很认真。 他就是这样的，在练琴前，总想找藉口不弹，一旦真的弹起来了，很快就会进入状态。 妈妈坐在不远处，一边听他弹琴一边看杂志。 爸爸叼了烟，准备出去到果园看看。 大哥把厨房整理了，靠在门口听钢琴，他认不得谱也听不懂，可脸上的神情比他自己弹出来的还要自豪。 李远学习很差，读到初中毕业就没继续上学了，在家帮着爸爸弄果园。他不是学习的料，品学兼优多才多艺的异母弟弟是他的骄傲，是老李家的骄傲。 宁静的小楼房，琴声叮叮咚咚。 一个半小时过得飞快，李路的手一离开琴键，身后就传来李远的鼓掌声。 妈妈淡淡的微笑，“还不错，不过，可不许你骄傲。” 李路欢呼，亟不可待的扑向李远，李远哎哟一声，伸手接住他。 “哥，我们快出去玩吧！今天你要带我去集市上，我想买……” 那时候的李路，喜欢撒娇，喜欢被人宠，很单纯很幸福。 …… 随着药水滴完，小孩的脸色渐渐褪去了那层病态的苍白，转为正常的白皙肤色。 脸颊甚至隐隐有了一丝红，嘴角也勾了起来，脑袋无意识的蹭了蹭枕头。 “做美梦了吧？这个小傢伙！”程天昊失笑，忍不住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怎么睡着了也像只小狗狗似的使劲拱。” 可能是他揉的动作有些大了，也可能是睡饱了，小孩嘟囔一声，自己把脸往他手掌上贴了贴，然后接着蹭，蹭了几下，醒了。 第17页 “……程大哥？”李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还没搞清楚状况，“这是哪？你怎么在这里？不是……我怎么在这里？”爸爸妈妈呢？大哥呢？钢琴呢？原来是一场美梦。 美梦也是好的，长久被噩梦缠身，已经很久没想起过从前幸福的日子…… “小傢伙，你不记得了？下午你在我公司大厅晕倒了。”一想到这个，程天昊就有点生气，“医生说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怎么回事啊？你有很严重的胃病知不知道？” “我……”李路回想自己当时好像是觉得胃比较抽痛，但他不是第一次胃痛了，以前忍忍就过去了，所以不是很在意。没想到这次没忍过去，反而越来越痛，痛得出了一身冷汗，然后就痛得睡着了…… “我没事，我就睡了一下。” “还说没事！”程天昊沉下了脸，不知不觉就套用了医生的话，“你以为你是睡觉？是昏迷知不知道？都溃疡了！你是不是想胃上穿个洞出来才舒服？” 小孩呆呆的，“啊……这么严重？” “不注意以后还有更严重的！”程天昊就想不明白了，哪有人这么可劲的糟蹋自己身体的。 程天昊沉着脸说话的时候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手底下那些精英见了这样的他都大气不敢出，何况李路这个小东西。但李路倒不是说有多害怕，只是面对明显不高兴的程大哥，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于是呆呆的问，“程大哥，你为什么生气？” 程天昊见小孩一副呆样，心里的火气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灭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捉摸不透的无力感。 为什么生气？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给搞到医院来了，还问别人为什么生气？ 程天昊无力的摇摇头，算了，跟这个小呆瓜说那么些废话做什么。 “小傢伙，饿了吧？吃点东西。” 程天昊把床铺摇上来，取过准备好的粥递过去。李路不怎么想吃，胃里虽然不疼了，但胀胀的难受着。程天昊摸摸他的头说，“乖，吃一点，胃出了毛病，必须好好养，你要是不吃，胃就好不了了。” 李路看到食物，有种想吐的感觉，脸色难看的摇头，“我不想吃。” “好歹吃一点。” “吃不下。” “……”程天昊也懒得再哄，直接把勺子赛到他嘴边，李路身体不舒服，见程天昊这样，心里也不乐意，倔强的把头摆到一边。食物的气味刺激着他，想要呕吐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程天昊真的火了，他从来就不算是个好脾气的人，小孩为了等他病了，他又生气又自责，巴不得小孩赶紧恢复成一个健康小伙！现在倒好，这破孩子一点都没有身为病人的自觉，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不吃东西，难道打算在医院住一辈子！ 程天昊扳过小孩的脸，强硬的将勺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李路委屈的瞪着他，眼里噙满了泪水。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强迫他吃东西！ 然而他小猫似的力量不是程天昊的对手，只能一次次被勺子塞满了嘴巴。李路是个捨不得浪费的人，心里是想跟程天昊赌气的，但食物进了嘴里，他总不能吐出来，只好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一碗粥见了底，程天昊的脸色也缓和了，拿过毛巾给小孩擦干净嘴。吃完了不就结了？要是小孩不吃点东西，程天昊心里的那股火气，简直找不到出口。吃完了，他才能放心，医生说的那句十二个小时以上没进食，简直就是心口上的一根刺。 “好了，现在我们来说说，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什么事情重要到你不吃东西的等了一天？我不是说过明天会找你吗？” 餵食完毕，程天昊打算好好教训一下小孩，以免他以后再犯。今天他运气好是在自己公司，万一还有下次呢？下次要是在外面怎么办？一想到这个可能，程天昊就觉得，非得让小孩长点记性不可！ 面对严肃逼人的程大哥，李路咬着嘴唇不吭声，只是用委屈的眼睛控诉。 程天昊故意黑了脸，打算再把语气加重一点，谁知李路忽然脸色一白，哗啦一声，刚才吃进去的粥全被吐了出来，弄了满床。 “医生！” 那一刻，程天昊体会到了什么叫惊慌。 第 第16章 程天昊理所当然的被老医生再次训斥了一顿，十足把他当成了折磨病人的变态。也该程天昊不走运，换做一般的医生，都能看出程天昊不是好惹的角色，说话怎么都会斟酌几分。偏偏碰上这个一心只有病人的老医生，分不出什么是权贵的气势，或者说，所有人在老人眼里都是一样的。 好在程天昊眼神好，在老医生刚张口时就藉口不吵着李路休息把人拉了出去，好歹没有在小孩面前失了面子。 其实不用谁来说，程天昊心里已经懊悔半天了。他以为是为了小孩好，没成想却把人折腾得更难受了。精明的人总有糊涂的地方，他在这事上，确实是犯糊涂了。 老医生说，胃病要靠养，不止养身还得养心，胃不舒服的人，胃口很不好，有时候肚里饿着，但心口胀气吃不下，适当的吃一丁点儿，就得停止住，不然非得吐出来不可。所以在养病期间，最好顺着小孩的心思来，人家病人吃不好睡不好，才是最难过的。 程天昊冷着一张脸，像刮着冷冽的寒风，足以让人退避三舍，只有老医生当没看见似，自顾自的说自己的。一些医生护士都为他捏了一把汗，消化科的陆老医生医术高明，偏偏就是天生少了一根神经，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安全活到现在的，这个男人，可是个杀人不见血的主儿啊！好在程天昊只是因为挂不住面子，只好用一张冷脸来维持，其实心里，把老医生话里的重点都记了下来。 病房里，李路心里一直委屈着，他觉得自己没多大的事，是那些人大惊小怪了，不就是胃有点疼吗，以前又不是没疼过……他要回学校，他的奖学金、学费……对了！内衣的事儿！ 于是，程天昊一走进病房，就看见小孩靠在床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嘴里问，“程大哥！你们公司总共有多少名员工？” “省城大概四五万吧。”程天昊有点愣，小孩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四五万！”李路从床上蹦了起来，四五万！我没听错吧？ “哎哟小傢伙，你给我当心点！” 小孩跳下床来，光着脚丫子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程天昊眼明手快的冲上去扶住他，小孩却一点也自觉，反而揪着程天昊的衣领喊道，“你说真的？真的有这么多人？” 小孩仰起头，脸颊带着激动的红晕，眼睛瞪得老大，程天昊看着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柔滑的脸颊，笑道，“当然是真的？” 程天昊正想继续问小孩，你问这个做什么？结果小孩“啊”了一声，一口气没换的及，虚弱的身子经不起折腾，竟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医生！” 病房里再次乱作一团，程天昊自然少不得又挨了老医生一阵数落。 等清静下来，程天昊才得空想，这小孩生个病，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说晕就晕了，他明明都没做啊…… 回想刚才小孩的问题，程天昊脑中灵光一闪，不会是…… 再看小孩虽说晕了，那嘴角分明是翘起的，程天昊摇摇头，忍不住在小孩脸颊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啧，小财迷！” 程天昊毕竟有正事在身，不可能一直陪在医院里，于是等李路第二天醒来之后，人早就没了。李路心里惦记着内衣的事，心急火燎的，不肯老实的呆在医院。他认为自己真没事，就算有事，住了一晚上也够了，让他无所事事的躺在病床上消磨时间，李路是怎么也不甘愿。 问题是，医院也不是你想出去就能出的。 尤其是程天昊预先支付了充足的费用，院方当然可劲的把好东西往李路身上招呼，这本就是双方互利的事。尤其是那位老医生，见小孩不配合的态度，板起脸狠狠的教训了一通。 他看明白了，敢情小孩身体坏了，最主要的是他自个不重视！你说你又不是没钱治疗吧，还在这儿瞎折腾什么？李路被老人家说得一愣一愣的，他尊重老人，不自觉的就有些心虚，到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点头答应了继续留院观察治疗，就差没拍着胸口指天发誓的保证了。 李路一观察就是三天，他平时独来独往惯了，再加上心心念念内衣的事情，竟然就忘记了给宿舍打个电话说一声。也许也不完全是忘了，只是，觉得没有必须打这个电话的必要吧。 第18页 再说他们学校里，学生连续几天缺课是常有的事，碰到要点名的课时，宿舍同学都会想办法帮着应付。只要期末考得好，奖学金什么的，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他们宿舍，也不是没有人消失过。 所以李路没有怎么把离校几天当回事。 不过，李路忘了，想像和现实总是不同的。生活，总是自有她的微妙之处。 ———————————————————————————————————————— 再来说401宿舍。 李璐第一天晚上未归，刘华念叨了一句，咦，今天李路上哪去了？ 大学夜不归宿的人很多，但在所有人的认知里，不包括李路在内。李路没有女朋友，遵守校纪校规，没道理夜不归宿。 但也就刘华问了，大家随便扯了两句就没放在心上。 李路第二天晚上继续未归，不止刘华，王立国也觉得奇怪了。于是大家七嘴八舌的小议论了一番，顺便提到了最近校园内因为上次摆摊事件，围绕着程天昊的传言。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宿舍熄了灯，李路仍旧未归。 这一下，全宿舍的人憋不住了。 刘华最为担心，“你们说李路这是上哪儿了哇？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王立国显然有其他想法，口没遮拦说道，“他一个成年人能有什么事？难道还不记得宿舍电话号码？我看啊，八成是人家攀上高枝儿了，所以连课都懒得回来上了。” “王立国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李路哪里惹到你了，你要在背后这么编排他？” “我编排他？我吃饱了没事做我编排他？你也不听听，现在学校里都传李路认识程董事长，天天都有人来问我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烦呢！咱们大家都是知情人，李路是认识程天昊，可怎么也说不上熟吧？可人家为什么对他那么上心？那天北后门的事可以说是巧合，那为什么程天昊会连续往宿舍打电话找李路？他妈的两分钟一个，这多高的频率？李路不在宿舍了，电话就没来了，说明了什么？还用我说吗？李路他这几天就跟程天昊在一起！人家凭什么对李路另眼相看？有钱人花花肠子多着呢，变态着呢，李路模样清秀，我看他八成是看上李路了！” “王立国你他妈的说什么？你不担心李路在外面出什么事也就算了，你还胡说八道！你怎么说得出口！……你们放开！我他妈今天不打死他我就不姓刘！放开……” 这天晚上，因为李路的事，刘华和王立国打了一架，其他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开二人，但还是惊动了舍管。 不过，被问起打架原因时，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隐瞒，只说是一时冲动发生了口角。 舍管将两人批评了一通，见认错态度良好，嘱咐几句就走人了。 王立国事后也觉得自己说错了，李路压根就不是那样的人，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鬼迷心窍了。刘华冷静下来，发觉蹊跷，就憋着气问他，“王立国，我知道那应该不是你的本意，在401，兄弟们没有不疼李路的。你说说看，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 黑暗中王立国不出声。 “说话啊你！” “我没什么说的，刚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我也是担心李路，怕他在外面吃了亏。大家对不住啊，刚才就当我是放了个屁吧，别弄得外人知道了，不然我就成罪人了。” 刘华想着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但王立国不肯说，他也没办法。再说那李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回来一趟呢，千万别出什么事了！ 王立国的话既然说出了口，自然就会在听到的人心里留下痕迹。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可不是小事，都自觉当做没听到，无论如何，他们对李路还是不错的，不可能出去传一些难听的话。 再说刘华，他是一万个不相信李路会做什么坏事，但王立国说的不是没可能，程天昊会不会看上李路了，结合近来的蛛丝马迹，刘华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就像王立国说的，人家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凭什么对李路另眼相看呢？ 刘华相信李路，不过，他不相信程天昊啊！刘华心里难受的要命，像有一口气憋在那儿不上不下，直让人想发疯。 就这样了无睡意，到了第四天，李路还是没回来，李路的大哥李远却找上门来了。 李远找上来纯粹是巧合，他好不容易今天休息，就想来看看弟弟。听说人不在，李远想吧，来都来了，当然得见了面才走，兄弟俩都多久没见了呀……于是就等啊等，一直等到了天黑。 天黑了李远察觉出不对劲了，宿舍里的人不好再瞒着他，只好委婉的说李路晚上不见得回来，还是别等了……李远就急坏了，晚上不回来，那还得了！连连追问究竟怎么回事，一个同学嘴巴快，不小心说出来李路连续几夜未归了，李远听了，脸都白了，那叫一个团团转，不到几分钟嘴皮上就起了泡。 刘华瞪了那个说漏嘴的人一眼，为了不让李远担心，就安慰他道，“李路是和朋友有事情办呢，他那个朋友我们大家都认识，你们说是吧？是个做事业的有钱人，李路在他们公司实习，据说学了不少东西，这一回，是跟着同事去下面的分公司实习去了。大哥你别担心，先回去，李路回来了我告诉他，让他立刻去找你。” 没想到李远听了，就更加不肯走了，不动如山的坐在宿舍里，连明天清早就要上工的事也顾不得了。 第 第17章 李路不知道401宿舍里已经快翻了天，这时候，他正和程天昊谈那几千……不是，应该是几万套内衣的事儿呢。程天昊这几天好像故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似的，每次来看他总是说不上两句话就走，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说了，程天昊也有办法把话题转到别处去，反正就是不给他提的机会。 这样一来李路只能眼巴巴的在医院里住着，他现在算明白了，出了医院，他也找不到程天昊，李路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心里现在转过弯来，明白他和程天昊之间有着天上地下的差距，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所以只好乖乖听从安排。 直到前不久，老医生来检查，笑眯眯的宣布他可以出院了，接着又板起脸叮嘱了一大堆，李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也不知道究竟听了多少，程天昊倒是都记在了心里。 陆医生一走，李路就赶紧问程天昊，“程大哥，那次你说你们公司发内衣的事，咱们现在可以详谈了吧？”为了避免程天昊又藉故开熘，小孩干脆顾不得许多，抱住了程天昊的一只胳膊。 程天昊低头望着自己的胳膊，小孩抱得挺牢固的，想必是怎么都不会放过他了，瞧他仰着一张小脸，怎么就跟个和爸爸讨零花钱的孩子似的呢？ “小傢伙，你这是跟我撒娇？” “什，什么？”李路脸红了红，触电似的放开了手，“我，我这是监督你，免得你说话不算话！你那内衣的事究竟怎么说？这回说什么也不让你转移话题！” 程天昊皱了皱眉，把手伸出去，“怎么放开了？来呀，我喜欢你刚才的动作。” “你又转移话题！内衣！咱们说内衣！”和程天昊相处了几天，李路的胆子稍微变大了，再说了，他觉得是程天昊没诚信，自己占着理，所以喊得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来，把手给我。”程天昊却当没听到似的，自顾自拉起李路的右手，用手掌把那纤细的五指包了，“手还疼吗？” 李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懵了，一时没有反应。 “路路，你觉得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程天昊忽然又换了个问题，李路发觉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只好顺着回答，“朋友吧……？” 李路说的有点不确定，在他心里，程天昊是个好人，自己生病了他照顾自己，还承担了医药费……“对了，你，你这次花了多少钱？我以后赚钱了还你，还可以算点利息……” “这事以后再说。”程天昊被这话给气到了，放开了小孩的手，还利息呢！李路右手骤失温暖，忽然感觉凉飕飕的冷气透过皮肤钻了进去，指骨隐隐的抽疼。 程天昊对着小孩，生平头一次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这孩子，真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 其实这回倒是程天昊当局者迷，自己有点想不开了，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李路的做法没什么不对，说两人很熟吧，好像没到那程度，但是，程天昊对李路明显是很照顾的。小孩受了你的情，心里将你当成了朋友，不过人的差距摆在那儿，他不可能无视是不是？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受人家的恩惠是不是？做人知恩要图报呀，不能把别人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那才是好孩子。 第19页 李路察觉出程天昊不高兴了，但想破头也想不到原因，只好朝坏处想，是不是给公司员工发内衣的事造成了程大哥的负担，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小孩心里直打鼓，不敢随便吭声。 程天昊突然说，“我们还是来说说公司内衣的事吧。我让人统计了一下数字，每人两套，大概需要十万套左右。” “真的！”李路蹦了起来。刚才还担心着呢，马上就进入正题了，这几天他没少在心里算帐，十万套！那得多少钱啊！他做梦都想不到！但小孩马上又想到了刚才的顾虑，兴奋的表情凝固了。 程天昊见小孩分明眼睛特亮，都冒出火花来了，忽然一下子那火花就熄灭了，心下有点奇怪，但现在他自己正烦躁着，就没往心里去，接着说道，“但有件事要先说清楚，我们公司发给员工的内衣，必须是有一定知名度的正规品牌，你现在卖的那些不合适，而且十万套数量庞大，一般的代理商拿不出来……” 话说到这儿，李路明白了，这不就是在变相的拒绝嘛……小孩低着头摆弄衣角，“程大哥，你别说了，我都明白。” “你明白了？”看来小孩还有点头脑，一点就透啊。 李路强忍着失落，“我有心理准备了，也没什么的……程大哥，这几天麻烦你了，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这孩子说的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误会了什么吧？ 程天昊哭笑不得，倒是把刚才的烦躁冲去了大半，敢情小傢伙还很喜欢胡思乱想的。程天昊故意板起脸，“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可信吗？” “啊？”李路茫然的抬起脑袋。 程天昊见他眼圈有点发红，心里一嘆，走过去摸摸小孩的头发，道，“傻孩子，程大哥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绝不收回，那十万套内衣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李路呆呆的，“可是……十万套内衣需要很多很多钱，其实圣诞节可以不发给员工的吧？或者说，只发一套也行的，该省就省……” 程天昊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暖，这是给他省钱呢，觉得小孩实在可爱，忍不住伸手搂了搂他，“小傢伙，你怎么能这么贴人心呢？” 什么贴人心不贴人心的，李路完全没弄明白，因为他已经完全懵了。 程大哥抱着他，像抱个孩子似的，让他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只觉得全身的热气都往头顶上沖，耳朵都快烧了起来。 好在程天昊只抱了一小会，就放开了他，不然，李路怀疑自己有可能会自爆。 程天昊话归正题，“好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十万套内衣，我要定了。”他笑了笑，“路路，你要是不给，那我可找别人去了啊！” “不能！肥水不流外人田！”李路飞快的反应过来。 “哦，这么说，你是内人？” “……程大哥！” “哎，程大哥在这儿，路路什么事？” “……别叫我路路，像唤狗似的！” “我喜欢这么叫。我到想起来了，家里以前有条小狗，就是叫路路的。” “……” 眼见小孩就要炸毛了，程天昊很有眼见力的停止了逗弄，抓着小孩不安分的小爪子说话，换上一副正经严肃的表情，把小孩唬得一愣一愣的。 “别闹了，听我说！让你马上弄十万套货出来你肯定做不到，去联繫品牌产家你肯定也不会，这些我会找人帮你。知道这事有多难吧？还闹！” 李路一听，问题确实非常严重，他凭什么揽下这笔生意啊？这时候早忘了刚才被逗弄的事，一门心思跟着程天昊跑。小孩忧郁的发出疑问，“这么一来的话，这钱岂不是你白送给我的了？” 李路穷是穷，不过，身体的残缺却让他特别有骨气，程天昊完全是馈赠的行为，他接受不了。如果说货物提供什么的都由他自己来，他倒是很有干劲，可现在连货源都让对方帮忙的话，他们还不如直接从厂家拿货，岂不是白送了一笔差价给自己。 李路往更糟的方向想，脑袋耷拉了，“程大哥，你是不是……是不是在可怜我？同情我？” 啪的一下，小孩头上狠狠的挨了一巴掌，李路痛叫一声，差点栽倒在地上！ 程天昊这一下完全没留情，嘴里还骂道，“我同情你？我哪有那美国时间？世界上值得同情的人多的是，我为什么要来同情你？我看你小子有可塑性，相信你小子，才把这事交给你！你以为以公司的名义去厂家拿货，人家就给便宜啦？便宜个屁！他们只会跟你要了多的去！我反正是要找人来做的，中间这差价也反正是要给人赚的，跟你这小子投缘，才想着把机会给你，我让人帮你，是见你第一次做打算提点提点你！怎么？你觉得自己很厉害不需要人提点了？还是你不想赚这笔钱宁愿给别人赚？我交给你，是相信你实在，不会赚了我的多的，你小子不愿意是吧！不愿意拉到，你不干多的是人干！谁还嫌钱多啊！大不了我吃点亏，多给人坑一点得了……” 还没等他骂完，李路已经跳了起来。 “我干！！！！！” 第 第18章 第二天早上李路办了手续正式出院，回到学校的时候大概是十点多一点，这时候应该有一节课要上，但是已经赶不上了，李路就直接回了宿舍。 一进门，李路就被吓了一跳，他哥李远正坐在他床上，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见他回来了，就像见着了失而复得的宝贝疙瘩似的，冲到李路面前上下左右细细的看。 “小路你没事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路被他翻了好几个圈，稀里糊涂的问，“哥，你怎么来了？你这是怎么了？”他哥不会是知道他生病的消息了吧？但是不对呀，他根本就没通知过谁。自己手里还提着医院给开的药呢，还好包得严实，从外面看不出来。 李远见李路好端端的没少了一根头发，松了口气，也就笑着说，“没事没事，哥来看看你。” 401宿舍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远，生怕一个不小心的说错话，一群臭小子们忽然都变成了勤学上进的好好学生，早上给李远买了份早餐之后就哗啦啦的去百年不上的早自习去了，让班上的人刮目相看，还以为他们宿舍被打了鸡血什么的集体亢进了。几个爱学习的还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加压，看吧，人家懒人都开始勤奋了，你得更努力才行…… 所以李路回来时只看见李远在宿舍，压根没想到李远昨天就来了，在这儿等了他一夜，更不知道，李远已经晓得了他几天未归校。 相反李路觉得，他哥来得好，兄弟俩好久没见了，正好聚一聚，而且他今天心情不错，虽然不打算把就要赚钱的事情说出来，但是，两人一起吃顿饭，也算是小小庆祝了吧。 “哥，你工作辛苦，以后别来了，我有时间就去看你。你等会，我洗个澡，咱们一起去吃午饭。”李路以为李远的憔悴是被工地上的活儿给累的，不禁有点心疼。 在医院住的是单人间，里面配备了浴室，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跟个宾馆差不多。李路这几天天天洗澡，身上其实挺干净的，不过人出了医院，总想把医院的味道洗掉，不洗澡换衣不舒服。 李路在小浴室里脱了衣服，衣服是程天昊给买来让他换洗的，一看就比之前穿的好了不知多少倍。李路愣了愣，摸着衣服上好的面料，觉得头皮忽然痒痒的，就好像被那双大掌揉着似的。李路赶紧拍拍脸，这几天脑袋被程天昊揉了无数次，身体都形成习惯了，这可不是好现象。 等真的赚了钱，就把住院和买衣服的钱都还给程大哥吧。 虽说欠了的人情这样是还不掉的，但是，总归不能太心安理得了吧。程大哥的恩情他记在心里，以后总有一天要报答的。 等李路洗完澡，再边洗衣服边和李远聊天，李远心疼弟弟手不方便，抢着帮他做，李路知道是大哥的关心，也不跟他客气。等去洗完晾好，差不多中午了，于是，兄弟俩来到后门的小饭馆去吃饭。 李路是个很能稳得住的人，尽管明知马上有一笔天文数字的进帐，不过钱没到手，他是不敢乱花钱的。要不是是哥哥来了，他肯定捨不得来小饭店，直接食堂解决了。 李路点了两个荤菜小炒，店里送了两个炒素菜，李路想了想，又要了个三鲜汤。他哥脸色太不好了，喝点汤水给润润。 李远时不时看一眼李路，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心里惦记着李路连续几天不回学校的事，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李远知道他弟弟，自从家里出了大变故之后，以前爱撒娇的小孩就消失了，换成了懂事克制的李路。李远自己没读过多少书，对学习好的李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尊重，虽说自己是他大哥，可不愿多干涉他的事。尽管昨天听了李路似乎跟什么有钱人扯上点关系，联想到前几天在工地上听到的一件事，心里总有点不踏实，但是，李远还是相信他弟弟的。 第20页 今天没有要啤酒，兄弟俩吃饭都快，埋头吃得差不多了，李路倒了碗汤喝了几口，问道，“哥，上回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了？” “什么事？”李远抬头看他。 李路斜着眼睛看他，笑道，“还装呢，就是小兰姐姐的事啊！”见李远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李路的笑容收了，“哥，你不会一直没和人家联繫吧？” 李远的沉默代表了他的答案，李路气得站了起来，“哥！不会又是为了我吧！早说了啊，我这边不用你管！你只管自己的事就成！人家姑娘可经不起你这么耽误的，再拖下去，她就不要你了！你真想把爸从棺材里气出来是不是？” 李远皱眉道，“你小声点，坐下来说话……实际上，那天晚上我打了电话过去了，是她妈接的……人家都发话了，我还能怎么着？” 李路察觉出不对劲来，试探的问：“那边说什么了？” 小兰她妈那张嘴厉害着呢，肯定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李远苦着脸喝汤，样子就像喝闷酒，“也没什么，像我这样的男人，小兰能等了那么几年很不错了。难为她还记得曾经的情分，不忍心亲口跟我说，其实吧……她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也挺为她高兴的。” 李路张口结舌，李远的意思很清楚了，是人家女方失去耐心看上别人了，透过她妈委婉的转达分手的意思。至于她妈委婉不委婉，看他哥的样子就知道了……大哥肯定很伤心吧，难怪过了都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这么憔悴。 李路为他哥心疼，安慰道，“哥，那个，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这人跟人啊，最后还得看有缘没缘，小兰姐不错，可惜你们俩有缘无分，跟你有缘分的在后头等着你呢！你要是有了有意向的对象，记得告诉我，我保证，让你把人风风光光的娶进门！” 李远乐了，“你保证？拿什么保证？” “哥你不相信我？我现在能赚钱了，要是事情顺利，还可以给你买个小房子结婚用呢！”失恋人最大，李远这辈子纯洁的感情都放在小兰身上了，现在黄了得多失落……李路急着安慰李远，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小路，你说什么？可以买个小房子？你哪来这么多钱？”李远怀疑自己听错了，省城的房价不便宜，他就是给房地产工地上挑水泥搬砖头的，多少了解一点行情，就算是个很小的户型，也得要个小几十万。 “还没有呢，我是说假如，假如……哥你就当没听到吧！”李路讪笑着，想忽悠过去。倒不是打算瞒着李远，只不过，怕万一事情不顺利，免得大哥跟着一起空欢喜一场。 “小路，究竟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李远沉下了脸。 李远难得在李路面前摆起了大哥的样子，李路没办法，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李远说明白了，完了，没忘记打个预防针，“事还不一定能成，所以哥你听听就过了，等真的赚了钱再说。” 李路满心以为李远会为他高兴，毕竟不偷不抢的，虽然有很大一部分靠的是程天昊帮忙，但毕竟是通过自己的双手来挣钱，只是，欠了程天昊一个大人情。不过自己心里记得就好，以后程大哥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赴汤蹈火的报答就是。 谁知，李远听完了李路的话后，居然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喝道，“小路！这钱你不能要！” “哥，我不是要，是自己赚……” “不行！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哥，以后就不许再跟那姓程的来往！” 李路晕了，李远把筷子一摔就出了店门，李路赶紧付帐跟上去。一路上他怎么也不明白，大哥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可李远也不说是什么原因，总之任凭李路好说歹说，就是坚决不答应，为此，甚至拿出了兄弟间的情谊来做筹码。 总之意思就是——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哥，就听话！有他就没我！ 李路也倔，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大哥你要反对可以，起码说个正当的理由出来啊！如果确实有理，自己又不是不会听……可你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就抹杀自己的努力！ 李路同时也是很敏感的，他少时背负了天大的冤枉，有冤无处述说，但至少最亲的大哥是明白他的，给了他心灵的慰藉。但是，瞧瞧大哥现在的模样，好像他为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他是骗了？还是偷了？抢了？大哥怎么能没有原因的就不相信自己呢！你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要去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李路一开始还忍着，到后来就憋不住了，顶了两句，结果，从不跟他红脸的大哥，居然差点在路边上和他吵起来。 兄弟俩不欢而散，李路一整个下午都担着心事，心口上憋着一股闷气，做什么都没心思，连药都没吃。 晚上程天昊打电话过来，他也没说话的心思，蔫蔫的哼了几句就挂了。 第19章 前段时间李远的工地上流传着一件事。 他们修房子的那家房地产公司老总的儿子在外面闯了祸，据说是玩男人，而且玩的是某高中的未成年。这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某公子捨得花钱，某高中生爱慕虚荣，被某公子棍子糖果轮流招呼，就自甘堕落被人上了手。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偏偏某公子带着高中生去混酒吧，一群酒肉朋友喝高了互相交换玩伴，那些朋友带的人多是风尘中男女，这种场面见多了也能配合，反正有钱的就是大爷。但小高中生毕竟还是学生，平时也是被某公子宠着的，自认为不是卖的，哪能忍受得了这种事，立刻就翻了脸。结果弄得某公子很没面子，再加上被狐朋狗友们言语一激，酒气上头，就带着头欺负小高中生，完了再换其他人上，把鲜嫩嫩的小少年折腾得差点出了人命。 后来就惊动了家长，这家家长不是吃闷亏的主，自家儿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辈子都毁了，他妈都快疯了，豁出命去的跑到该房地产公司旗下的各处房产闹事，后来被老总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发了，估计是花了钱，还用了点手段……这事在工地上传开了，李远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天天有人在面前说，自然也了解得七七八八。 当时李远就想，有钱人真他妈不是玩意儿！把人孩子毁了，是钱能弥补的么？但转而又琢磨，也是那孩子不自重，当然家长不负责任也是个问题。好在他弟弟李路懂事，从不让人操心…… 结果李路突然就给闹了这么一出来，把李远急的满嘴冒泡！ 不怪李远多想，他就是个老实人，就没想过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人家忽然送一大笔钱给你，肯定有所图！有钱人都不是好玩意儿！李远被先入为主了，脑袋不受控制的就往那方面想，生怕他弟就这么给人毁了！ 所以李路问他也说不个原因来，闹得个不欢而散，李远回去一整晚脑袋里都在煮开水！ 李路也一晚上都没睡好。 这人的身体和人的心情是直接挂钩的，李路心里乱糟糟的，眼前一下是李远穿着新婚礼服乐呵呵的新样子，一下是兄弟相依为命的场面，一下子又转为李远昨天愤怒失常的样子……到了下半夜，人还没睡着，胃又疼了起来。李路摸索着起床吃了医院开药，没有惊动任何人。 吃了药，胃还疼，李路在被窝里出了一身的冷汗，到了快天亮时，胃疼才渐渐消了。 起床后刘华关切的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李路说，“没什么，昨晚上没睡好。” 宿舍的人还不知道他因胃病住院了，因此大家也只当他真是没睡好，想来他哥知道了李路的几夜不归宿，挨训了吧。 刘华有心想问，但看李路摆明了不想说的样子，怕惹他嫌了，也就没说。其实刘华心里很不好受，自进入大学以来，李路一直和他关系最为密切，虽说不是时时刻刻在一起，但李路有些什么事，他差不多都知道。冷不丁的，李路忽然消失了几天，有了自己的秘密，而且还根本不打算分享…… 刘华心里转了好几个圈，最终只是说，“李路，你把我抛弃在宿舍里，自己一个人出去风流快活，怎么能这样？不够意思了吧？以后可不许了啊！” 李路只当他开玩笑，敷衍着答应了，和刘华一起走出宿舍大门，一抬头，就看见了李远站在不远处，看来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 刘华打了声招呼，“大哥，又来看李路了啊！刚好，李路昨晚没睡好，可能有什么心事，我们正担心呢，你劝解劝解他吧。” 刘华在话里首先给打了预防针，故意点出李路昨夜失眠，要是有什么错处也知错了，希望做大哥的等会别再说什么重话了。人家兄弟俩的事刘华干涉不了，只好尽量让李路舒坦点……话说回来，看来李路这次将他哥惹得不轻啊！ 第21页 不过好歹是亲兄弟，刘华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拍拍李路的肩膀以示鼓励，就识趣的先走了。李路默默的走到李远面前。 “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李远沙哑着嗓子说，一看就知道昨晚肯定不好过。 校园里僻静的地方很多，李路领着李远来到一处鲜少有人来的亭子背后，兄弟二人熊猫眼对熊猫眼。 “昨晚没睡好？”二人齐声开口问道，接着同时一愣，李路心里滑过一阵暖流，大哥看着他，带着熟悉的关切，还有懊悔。 李路心里做好了打算，无论他哥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主意，这笔钱确实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他的尊严！不过，这回不能和大哥吵了，还是好好把话说明白，相信大哥是能明事理的。 “哥……” 李路刚张开口，李远却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小路，算哥求你了，不要再想那笔钱。咱们是穷，可是没了那笔钱也不至于活不下去是不？哥知道你想治手，哥来想办法……我……我去卖血！我绝不会让你去受委屈的！” “哥，你在说什么？你疯了！”李路实在不明白了，当年他爸过世，大哥也就到这个程度。 李远红着眼睛，眼泪水都快掉了下来，拉着李路的手不放，“小路，就听哥这一回，啊。难道还要哥跪下求你吗……” 事情严重了……看李远的样子，李路毫不怀疑，他说得出做得到。 他不可能真的让他哥给他下跪。 尽管他一点儿也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李远为什么豁出命似的反对。 他不愿意放弃，可是，李远是他的血肉至亲。多年来，兄弟俩相依为命，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段。 李路把对他爸的，他妈的……他所有亲情都放在了李远身上。 李路不可能再跟他哥吵，他也几乎想跪着去求了，但他做不出这种事来……他哥油盐不进说不通，李路只能妥协。 只是……实在对不起程大哥的一片好心。现在赚不到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欠他的钱还清。 李远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安心的回工地了，李路却犹如失了魂魄，独自坐在亭子里发呆，第一次主动的旷了课。 该怎么和程大哥说呢？而且，还答应了大哥，以后不再和程大哥来往…… 怎么可能不来往？还欠着人家钱呢。 中午的时候，程天昊的电话打来了，李路在昨天，还很盼望着这个电话，现在却只想装鸵鸟。 就算是鸵鸟也不能改变电话打来的事实。 “李路，找你的。” 李路心情沉重的从同学手中结果话筒，没注意对方脸上有些古怪的神情。 “喂，程大哥。” “小傢伙，今天下午没课吧？能腾出时间来么？我让刘助理准备了一些资料，你过来看看？呵呵，别高兴得太早哦，赚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从现在起，你要学很多东西……没关系，遇到困难我会帮助你……” 李路咬紧了唇。 “嗯？怎么不说话？傻孩子乐坏了吧，快过来啊，我们公司员工今年的圣诞福利都在你手上啦！啧啧，责任重大啊……要不要干脆我来接你？” 以前也没觉着程天昊的声音有多好听，今天听来怎么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呢？就好像……暖洋洋的春风。 可惜现在是冬天，春风什么的，都是幻觉。 李路的鼻尖忽然开始发酸，若不是宿舍里还有其他人，保不准就会红了眼圈。 “小傢伙？不出声啊？路路？小路路……” 程天昊在那边等了半天，都要怀疑电话线路是不是故障，自己是不是唱了半天的独角戏，正准备挂了重打，小孩的声音才慢慢的传过来，隔着电话线很清楚，但有些不真实。 “程大哥……我考虑过了，觉得现在自己还挑不起这么大的担子……欠你的钱，我会尽早还给你的。对不起啊程大哥，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第20章 天昊总裁办公室，刘丽维持着作为一个合格助理的标准神情，心里却高速运转起了小心思。 顶头上司挂了电话之后，表情虽然不变，但办公室的气压明显低了好几分。刘丽知道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心下感慨，那位大学生对董事长的影响力可见一斑，竟然能让不动如山的程天昊出现情绪变化，虽然这变化不明显，不过身为董事长最贴心的助理，可是瞒不过她的。 用表妹的话说——作为一名好的助理，要有全方位服务的责任性，不止负责工作，同时还要用女性细腻的心思来关註上司的生活和心情琐事……总结：表姐，这样你就绝对不会失业啦！ 屁！我看你是个小蹄子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狼心吧！ 刘丽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小心柔和的问道，“程先生，小李先生什么时候来？”这是她被叫进来的目的，然而打完电话的上司却坐着不动，看着窗外扮深沉了。 深沉的上司用深沉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看得她一个激灵，没办法，伴君如伴虎，往往最得宠的近臣死起来最快……历史上这方面的例子不是最多了嘛。 上司淡淡的说：“你先把所有资料准备好，时间会有所推迟。” 还好，听语气挺正常的。 刘丽奉旨告退，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幽然的问话，“刘丽，青春期和更年期有什么区别？”惊得她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刘丽回头，一板一眼的回答，“朝阳和夕阳。” “我是问你青春期是不是和更年期一样善变。”上司控诉她没有扮演好解语花的角色。 刘丽心想老大你现在就像处在更年期似的善变，“我不知道，小儿年方六岁，青春期还早。” “谁问你儿子了？我是问你。” “我？” “你现在不就处于更年期么？” 更年期？刘丽头顶冒起了青烟，僵硬着脸咬牙切齿道，“董事长，更年期离我还很遥远。”她才三十五岁，作为高层年纪轻轻成就非凡，都到哪里人家都说她还像是二十几岁的一朵鲜花。更年期？什么玩意儿！和她有关系吗？ 她得表情成功取悦了程天昊，心情指数回升，笑道，“我看刘助理最近眼神不太好，以为你更年期提早到了。原来是我误会了啊……” 刘丽气结，不就是你为了李路有了一些奇怪的举动，我好奇多看了你两眼吗？看两眼会少块肉啊！ 刘丽出门前，诅咒般的开口，口气像故事书里的巫婆，脸上笑得像公主，“董事长，青涩的果子最好别吃，酸掉牙不说，还有可能消化不良吃坏肚子哦。” 程天昊笑容不变，“我消化能力很好的。” 刘丽青着脸走回自己的座位，表妹适时的打内线进来，“表姐，怎么样怎么样？最新情报是什么？董事长和小路路有没有戏啊……” “张芳芳，你是前台我是特助，在公司里要叫我张助理。还有，以后没有公事不要再电话来了！！！！” 前台小姐张芳芳捂着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看着手中的话筒极其纳闷，“表姐这是怎么了？更年期到了？” ———————————————————————————————————————— 这一天程天昊照常工作，快到下班时间时，提前打了个电话给家里的司机，告诉他今天自己亲自去接程林，让司机别去了。 程林就读的小学齐集了本城富贵家庭的小宝贝，不到放学时间，接人的小车就停了一路，程天昊开到那儿的时候，不禁感嘆一下本城的资本家是越来越多了。某人毫无自觉的忘记了，自己就是这群资本家中的领头羊。 下课铃声一响，无数粉妆玉琢的小宝贝跑了出来，程天昊非常轻松的就找到了自家儿子的身影。还别说，他儿子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瞧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漂亮的脸蛋儿，好一个乖巧好宝宝！ 不过程天昊清楚，自家儿子是不能看表面的。程林才六岁，如果你真把他当成一个七岁孩童看待，就等着吃亏吧…… 小程林看到了老爸，和一般孩子一样小跑撞过来，程天昊张开胳膊哎哟一声把人给搂了，顺便在脸上亲一口，“林林上学怎么样？” 程林紧紧抱着爸爸的脖子，“爸，你今天是第一次来接我。”小傢伙顺着杆往上爬了，立马控诉。 第22页 程天昊小心虚了一把，“咳咳……是吗……” 程林哼了一声，从老爸怀里抬起头来，“说吧，你来接我的原因？”哼哼，无事不登三宝殿。 被儿子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程天昊老脸面不改色，摸着儿子的脑袋道，“嗯……爸爸特意来接你去看维尼熊的。喂，不准说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晚上抱着娃娃等人入梦一起玩！” 程林赶紧伸出小手捂着老爸的嘴，还四处看看有没有别的小朋友听到。 程林瞪着得意的老爸，郁闷，被揪住小辫子不放了！ 李路下了课，准备去食堂吃饭，看到外面被围了一圈，原来里面站了一大一小两个人。这时候食堂门口人特别多，这两人又特别惹人注目，尤其是那个大的，校园里很多学生都认得那张脸，导致油腻腻的食堂门口上空飘荡着粉红色的空气……可以不知道那人用了什么方法，大家只敢远观不看近看，生生在周围形成一小片真空地带。 李路心里很纠结，直觉认为现在不适合上去打招呼，而且不是答应了大哥不再和他见面的吗？我是个听话的弟弟……李路悄悄的绕过人堆后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惜事与愿违，磁性的华丽男音叫住了他，“李路！” 刷刷刷无数目光……李路僵在原地，欲哭无泪的想，我不要做焦点…… 他慢慢转过身，对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男人自然的打招呼，“嗨，程大哥，你怎么来了？” 程天昊微笑，“我当然是来找你。”他的微笑完美无缺，周围吸气声阵阵，在场的女生都恨不得代替李路，只可惜李路却宁愿不要这种殊荣…… “我们找地方说话。”李路逃也似的迈步，胳膊却被程天昊抓住，“好，”淡淡一笑，抓着李路就走。 就这样，无数目光看着程天昊领着一个小孩，带走了物流系大一学生李路，平添话题。 眼线遍布的校园显然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好地方，程天昊带着李路一路走出校门，李路只能低头跟上。最初的尴尬过后，他心里就有点紧张起来，毕竟程大哥对他是极好的，偏偏自己出尔反尔，很是对不住他。 “爸爸，走慢点。”小程林抗议了，没看他人小腿短吗？又不抱着人家走。 爸爸？李路惊讶的看过去，“程大哥，你有儿子？啊！你，你不是……”李路的记性是不错的，此时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小孩是曾经戏弄过自己的对象。这么说，那天小孩的家长很可能是……李路抬头看到程天昊似笑非笑的脸，脸一下子就涨得绯红，“啊，你，我……” 如果这时候地上有个洞，李路保准钻下去了。等被浑浑噩噩的带到了车上，他才回过神来，不对呀，那程大哥以前为什么不说，不是纯粹看他笑话吗？！这样一想，李路就有些生气，原本的抱歉淡了几分，本来不太好出口的话也顺畅了，“程大哥，我在电话里已经说清楚了，你再怎么说，我都是决定了的。” “哦？”程天昊淡淡的看他一眼，“能告诉我原因吗？” “没什么原因，只是觉得自己资历尚浅，不足以应付这么大一笔单子。” 小傢伙，和我打花枪来着？程天昊自然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理由，前天小孩兴奋的表情他可没忘，能够促使他改变主意的理由肯定不简单。 “嗯，论资历，你何止是浅了，根本是没有……”程天昊摸着下巴所有所思，李路闻言顿感失落。 程大哥没有意见，应该松口气才对，可为什么却更加难受了。自己真有那么差吗？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程家父子正在用眼神互动。 程天昊：接下来看你的了。 程林傲娇的扭头，不干！ 程天昊：不干我下次就出去说你晚上抱着维尼熊那个…… 程林怒视：我要告诉大家你一个大人晚上还要抱娃娃睡觉！ 程天昊：你去说啊，别人都会认为你说假话！一个小孩儿的话谁会相信？ 程林怒：大人的话才不可信！ 程天昊笑眯眯。 程林不甘：……好！我就帮你这一次！你不许出去乱说话！（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你丢大脸！） 程天昊：好儿子，真乖。（你的小九九註定实现不了啦儿子，我以后抱“狗狗”睡，不抱娃娃啦！） 以上，电光火石，你来我往几秒钟达成协议。 “程大哥，谢谢你前几天的照顾，那，那我走了，以后再请你吃饭。”李路笑了笑，就要去开车门，这时候一只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角，“维尼熊哥哥。”大眼睛闪啊闪，多么纯洁可爱。 李路声音立马就软了，“怎么了？”孩子太可爱了，李路瞬间忘记受伤的曾经。 “上次的事，你生我的气了吗？” “怎么会？没有的事。”李路连忙摆手。 “那你为什么急着走？不想看到我吗？我……我知道我上次淘气了……爸爸已经教训过我了……”程林低下头，掩饰没有泪水的眼睛，毕竟是个小孩，演技还高不到说哭就哭的程度，可怜兮兮说道，“pp被抽肿了，好痛好痛，几天不能坐着……” “你怎么随便打孩子？你这是体罚！家暴！”李路怒瞪程天昊，程天昊无奈道，“我只是小小教训了一下，总不能让他养成到处捉弄人的坏习惯吧？”此时否认不如承认，有的时候小孩的话大人不信，但有时候却是反的……臭小子！程天昊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儿子。 李路心知程天昊的话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瞪了他好几眼。 “呜呜～～维尼熊哥哥，林林知道知道错了，你不要讨厌我，你陪我玩好不好，呜呜……” “好好好，别难过了，哥哥陪你玩，别哭，啊。” 对着这样的小程林，李路是完全招架不住。 程天昊满意了，臭小子还不错，虽然趁机黑了他一把，自己转眼就变成对儿子施暴的坏爸爸。不过，目标达到了不是？ 小路路，既然开始了，就由不得你说停了。 第21章 程天昊带着二人来到一家中餐馆吃饭。点菜时程天昊完全掌握主动权，既没有把菜单交给李路让他自己点，也没有开口问他想吃些什么。他可不想让小孩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消费而产生心理压力。 程天昊点的都是些清淡的菜式，菜一端上来，不是汤水就是绿叶，鲜嫩嫩的煞是好看。程林一见就不干了，“爸爸！我想吃……” “你想吃什么？”程天昊很温柔的问。 程林咽了口口水，小手指了指桌上，委屈道，“想喝那个汤……” 李路连忙伸手盛汤，右手没办法拿碗，也没办法拿汤勺，只能把碗先放下，用左手舀了满满一碗，再把碗放到程林面前。 程林毕竟是小孩儿，心里觉得奇怪就忍不住开口问道，“小路哥哥，你是左撇子吗？”维尼熊哥哥的称呼已经自然转变为小路哥哥。 “算是吧……哥哥右手不方便，不好用。”李路倒是很坦然，他从不打算隐瞒右手的残缺。他希望自己不比健全的人差，躲躲藏藏只会增加无谓的自卑罢了。就算是在当年那么羞辱的环境中，他都从来没有逃避的打算，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他摆脱不了，只有将之当成生活的试炼。别人看不起你不要紧，但你却不能看不起自己。 他的这种坦然，正是程天昊所欣赏的。这朵青涩的花苞，内里包含的是寒梅般的傲骨。 小程林很知趣，天真道，“小路哥哥好厉害！左手比我的右手还厉害！同学说左撇子的人聪明，林林也要做左撇子！” “呵呵，林林不是左撇子也很聪明啊……来，多喝点，小时候妈妈跟我说，喝汤水好长身体。”提起母亲，李路神色微黯，程天昊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汤很浓，白得像牛辱，上面飘着细小的油花，程林却苦着脸。他口味偏重，不爱吃清淡的东西…… “怎么不喝？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让人餵啊？”李路笑着拿起勺子舀了汤，凑到程林的小嘴边，“啊————” 程林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不自觉张嘴吞了下去，发现平日不爱喝的汤味道其实还是不错的，又接着喝了几口。 程天昊为李路盛的一碗汤，“你别管他了，自己先喝点汤暖胃，你那个胃病，平时得好好养。药都按时吃了吗？” “吃了。”李路继续餵程林，臭小子得意的对自家老爸眨眼睛。 第23页 他们坐的桌子不算大，长方形，可以坐六个人。李路和程林坐在一边，程天昊坐在他俩对面。此时程林被李路餵食着，巴着嘴巴喝得正香，若不是李路的性别摆在那儿，像极了幸福的三口之家。 小程林砸吧嘴巴的声音很响，听着着实不顺耳，程天昊眼神一凝，对李路笑道，“你自己都只是个小傢伙，倒还要照顾别人。还不吃，是不是等着我餵你？” 李路僵了手脚，有些恼怒的道，“我不是小傢伙！”但是却把程林的碗放了下来。 程天昊满意道，“快喝，不然要凉了。” 小程林食不知味的自己喝汤，却迫于某人的yin威不敢再要求餵食什么的。心里却在想，什么嘛，老爸明明也不喜欢吃清淡的…… 李路当然不知道这桌菜是专门为他而点。多年来他已养成了不挑食的习惯，有什么吃什么，难得吃到这么鲜香的食物，很快就放开手脚吃了起来。他吃得极快而且专注，动作自然谈不上优雅，但是却也不显得难看，只不过桌上的菜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减少，小程林张着小嘴看着他，勺子里的汤掉到桌上也不自知，不明白，小路哥哥个子瘦瘦的，怎么这么能吃？ 还是程天昊适时制止了李路，理由是他胃不好，不能暴饮暴食。 走的时候，李路用目光控诉程天昊浪费，眼里是满满的不认同，程天昊心里苦笑，做出了个惊人举动——打包！直到走出餐厅，程天昊还能感到服务员惊愕的目光扎在背上。 小程林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决定，他很喜欢很喜欢小路哥哥！为什么？因为小路哥哥可以让老爸吃瘪！ 于是，在李路要求回学校时，小屁孩满眼期盼的扯李路衣袖，“小路哥哥，你到我家去玩吧？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我不会做，你可以回去教我吗？” “这……”李路有点为难，现在不早了，太晚了就进不了校门，“对不起啊林林，哥哥要回学校了，有不会的作业，爸爸可以教你呀！下次有机会哥哥再陪你玩好不好？” “……”小屁孩偷瞟一眼老爸，马上又缩了回来，“爸爸……好凶……”程天昊黑线了，臭小子真是不浪费一分一秒的黑他。 李路犹豫的看看程天昊，再看看程林，他还是想回学校。 “小路哥哥，你要是不愿意，就回去吧……反正我已经习惯pp痛了……”程林可怜巴巴的，“小路哥哥再见……” 程天昊简直要鼓掌了，好小子以进为退，遗传了他的优良基因啊！ 李路还能怎么着，他根本就招架不住小孩子。他自己的童年大部分是非常的幸福的，只可惜后来的变故，让那份幸福蒙上了黑白的色彩。少年时他就有个想法，自己以后结婚有了孩子，一定会尽力的对孩子好，用心保护家庭，不止让孩子有个幸福的童年，而且要让他的幸福一直延续…… 所以他不想拒绝程林的要求。小孩多懂事啊，知道不强人所难，程大哥怎么会老打他呢？家暴是恶劣的行为！想到此，看向程天昊的目光不免带了责怪。只是，人家怎么教育小孩，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 程天昊吃了闷亏，暗暗将臭小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转而一想，算了，功过相抵，臭小子还是不错的，轻而易举就将人拐进了家门。 下了车，程林就牢牢的牵着小路哥哥的手，充分表现出一个孩子对少年哥哥的喜爱之情，以及对暴力父亲理所当然的隔阂。进了家门，不等李路和程天昊说上两句话，就将李路拉上楼去应付所谓的课业难题去了。 李路对程天昊的房子第一印象是大，第二印象还是大……因为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细节，就进入了小孩的天蓝色房间。 剩下程天昊呆立在客厅恨得牙痒痒，最后眉头一动——干脆去偷听？ 第22章 小屁孩说的什么不会做习题，根本就是屁话，程天昊当然知道这一点，无奈臭小子的目的正是他想要的，自然不可能去戳穿他。 程林小鬼头的智力遗传自他，别说现在的课业，就算拿来高年级的课本，也应该难不倒他。 所以有关习题的问题，在程林和李路回到房里没多久就轻松解决了。 李路已经完全把当初在商场被小屁孩捉弄的事抛诸到脑后，不知道小孩是装的，见问题解决得快，直夸道，“林林真聪明，一点就通。” “那是。”程林挺起小胸脯道，“见过我的人都这么说。” “……”李路笑了，“林林，这可不行哦，做人要谦虚。” “谦虚？小路哥哥的意思是，以后再有人夸我，我应该说自己也不是很聪明吗？” 李路沉吟了一下，“嗯……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那不就是说谎了？”程林无辜的睁着眼睛，那个纯洁，那个无暇……李路忍不住汗颜，怎么说了没两句反而把孩子往歪路上引了，但是再反过来想一想谦虚，确实这个所谓的传统美德就算不属于说谎范畴，但是也摆脱不了口是心非的嫌疑。 李路倒是想得开，决定还是顺着小孩的本性来，过于束手束脚的说不定起反作用了，就说，“算了，林林以后还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是哥哥错了，你前面做得很好。”童真才是最重要的。 程林眨巴眨巴眼睛不吭声，还打算再弄点难题出来呢，没想到小路哥哥和以前的那些家教不一样…… 这时，门被打开了，程天昊端着两杯牛奶进来，“你们两个差不多了吧？来，林林，你喝了牛奶可以睡觉了。”开玩笑，再让臭小子说下去，没准小孩就要被欺负了。 “爸爸，进别人房间要敲门，这是礼貌。” 程天昊一个爆栗子赏过去，“臭小子，我是你老爸还要敲门？你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的？让我敲门？嗯？” 程林反身扑进李路怀里控诉，“小路哥哥，爸爸又打人……” “……”程天昊额头冒起了青筋。 李路有些尴尬，刚才那样实在算不得打吧？分明是父子间的亲情互动。但是小小的身子埋在自己怀间，勾起柔软的情绪来，忍不住拍拍程林的背，柔声哄道，“林林不怕，哥哥在这里。来，我们喝牛奶睡觉好不好？” 程天昊发觉，此时他深深嫉妒儿子。这么柔软的少年人，淡淡的微笑着，被那宁静的光彩包容，让他想要拥抱在怀。 程林却黑线了……家里人人都知道他是惹不起的小霸王，现在却被当做三岁奶娃娃哄了。 “让爸爸先出去……”小屁孩埋首闷声道。 程天昊只想把小屁孩一把抓起扔出去，无奈禁不住李路恳求的眼神，只好对李路说，“我出去了，你记得把牛奶喝了。”临走时，眼睛一咪，臭小子，以后再收拾你！ 埋在李路怀里的小程林抖了抖，好冷！ 等门一关上，程林抬头甜甜地笑，“小路哥哥，坏人走了，咱们喝牛奶吧！” 李路见他实在可爱，摇摇头拧了一下小鼻子，“不可以说爸爸是坏人。” “好，林林听小路哥哥的。” 然后小屁孩兴奋的拉着李路介绍自己的房间，限量版车模，进口游戏机，李路小时候没玩过这些东西，被他带起了兴致，一大一小就在房里玩闹起来……程林毕竟是小孩，再鬼精灵也抵不住生理需求，没闹多久就开始打呵欠。李路看他脑袋一下一下的点，轻声道，“林林，咱们洗白白睡觉啊？” “哥哥给我洗白白……”程林一点一点，点到李路身上，李路微微迟疑一下，抱起程林走进了浴室。 洗澡的过程中程林比较配合，不然，一只手不方便的李路还得花上不少功夫。洗完了，小屁孩躺在床上要睡不睡的，李路看到床上有个维尼熊娃娃，应该是被拿来做抱枕用的，李路想到自己骗他说，抱着维尼熊娃娃睡，晚上就能梦到它一起玩……不禁摸摸那张小脸，总归还是个小孩子。 “小路哥哥，我睡不着……”小屁孩眯着眼睛撒娇。 “哥哥讲故事给你听……从前呀，森林里有一只小狮子，名字叫辛巴……” 伴着温柔的声音，程林咧开嘴角很快进入了梦乡……这天晚上，他真的做了很快乐很快乐的梦…… 李路嘘出一口气，起身看了看时间，正好十点，思忖现在马上赶回学校还来得及，便立即往外面走。一打开门，就看见程天昊正站在门外，表情淡然，李路也没有多想，直接开口，“程大哥，我正好要去找你，这外面有打车的地方吗？我得赶回学校去。” 第24页 程天昊原本一直在门外偷听里面的动静，正好被李路逮了个正着，还在想该怎么应对，没想到李路却一开口就提出要走，“你要走？” “是啊，太晚了就进不了校门了。” “那就别回去。” “这怎么可以？”李路吃惊的瞪大了眼。 “你还没跟我解释，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程大哥，这个能不能以后再说？我必须得走了。”李路很着急，生怕错过进校门的时间。 一股无名火忽然从程天昊心头冒了出来。他并不是个有着很好脾气的人，自问对李路已经用了所有的耐心。之前他虽然不会特意去花心，但是，主动送上门的人也不少，他是个温柔的情人，大家好聚好散，从不亏待对方，自然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无需特意去讨好迁就谁。 然而因为李路，他做出了出乎意料的举动，第一次对一个人上心这么久，却还使双方的关系停留在很纯洁的程度。而且，他也打算继续纯洁下去，不忍破坏小孩的单纯。 刚才说让李路别回去，也只是单纯的让他别回去而已，他家客房多的是……可是，小孩是怎么反应的？他这是狼窝还是怎么的？他是洪水猛兽还是怎么的？那样子，就好像留下来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 要走就走吧，也不是非他不可！程天昊忽然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小孩太费心神了，他对李路的感情说不上有多深，也许现在抽身，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路见程天昊冷了脸，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在内衣的事上出尔反尔而不悦，不过他现在实在是没时间，错处是在自己身上，李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和程天昊告了别，急急忙忙的就出了门。 公车现在肯定是没了，就着路灯，李路边走边往后看有没有计程车，然而走了好一段路，来往的轿车不少，但是，没有一辆车顶上有计程车的车灯。李路越走越着急，怕赶不及回学校，不算明亮的路灯下，树影重重，没有一个行人，李路渐渐感到害怕起来。 一辆车从对面驶过来，忽然在他面前剎车，车窗摇下，路出个金黄头发的人头，“喂，今晚跟我回家，我给你这个数。”说完伸出四根手指。 “什么？”李路声音有点抖，这个人一头黄毛，路灯下脸色苍白，看起来怪渗人的。 “嫌少是不是？”黄毛年轻人仔细看了看李路，吹了一声口哨，“不错啊，很清纯的调调，给你加到这个数。” 李路没怎么懂他的意思，但是潜意识让他不想和这人纠缠，于是绕过车子继续往前走。 “靠，给你脸不要脸是不？装什么装，这时候在出现在这里还装！”这条路上的都是有钱人，李路穿得普通，很容易给误会，“今天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金毛打开车门追了出来。 李路听到声音，撒开腿就跑，他的速度不算慢，金毛追了几步没追上，在后面咒骂几声，重新回到车上，李路听到车子发动，紧张的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听到车子越驶越近，随着轮胎摩擦声，停在他前面不远处。 李路掉头往回跑。 “李路！”是熟悉的声音，李路猛的放松下来，蹲在地上喘气，“程大哥……” 程天昊跑过来扶住他，“你跑什么？” “刚才……”李路往后看了看，金毛连同他的车子早就不在了，原来那人后来上了车没有追过来，“没什么……” “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回去的一路上，程天昊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笑眯眯的同李路说话，也没有时不时伸手揉弄他的头发。他的举止既不热情也不疏远，绝口不提圣诞节内衣的事，李路本应该松口气的，不知怎的，莫名的觉得心里发赌。 第23章 之后一段时间，程天昊没有再打电话到宿舍来，也没有再来学校。 李路心想程大哥肯定是反感自己的出尔反尔又给不出个有说服力的解释来，换做是他，也不会愿意和这样的对象合作的。这样也好，算是达到了大哥的要求，也省去了自己的为难。只是，心底隐隐的失落又是从何而来？ 任何人眼睁睁的看着一大笔收入从眼前消失，都是会失落的吧？ 李路为自己找到了反常的理由，放弃无用的想法，重新恢复到以前的生活当中。他很忙，要争取奖学金，要继续摆摊，要赚取生活费和学费。 李远后来来学校看过几次，见李路真的放弃了那笔钱，放心的同时心疼弟弟，掏出身上仅剩的钱硬塞给李路，李路明白不收下来李远无法安心，便拿了，李远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一转眼圣诞节就快到了，天气越来越寒冷，李路的小摊也没了什么生意。 内衣生意毕竟是针对学生的，没有流动的顾客群，卖了两个月，需要内衣的都买了，而且，天气太冷，不谈恋爱的男生吃了晚饭都宁愿窝在宿舍里不出来。李路寻思，摊子是没什么摆头了，眼下离期末考试只有一个多月，这两个月买内衣赚了几千块，如果能拿到一等奖学金，那么，下学年的学费就差不多了。 所以在离圣诞节还有几天的时候，李路关了小摊子，潜心开始复习。 大学真是个松弛的环境，眼见期末了，学习氛围不增反减，反而因为圣诞节即将到来，整座校园人心浮动，到处青春荷尔蒙散发。 401宿舍有已有三个人交上了女朋友，前段时间在外面租了房子搬出去住了，现在宿舍就只剩下李路、刘华和王立国三人。三个孤家寡人，李路是天天泡在图书馆，刘华偶尔跟着去晃荡，王立国长吁短嘆的哀嚎寂寞寂寞真寂寞。 刘华不耐烦的哼他，“我说王立国，你想要就去追呀，天天在这儿无病呻吟，耳朵都快茧子了！” 王立国幽幽远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堵墙，“我的ju花女神只可远观不可近玩……” 刘华表示极端的鄙视，“你就算把墙看烂了也没用。你的女神都知道要主动，没听说人家在演讲会上是怎么表现的啊？女神都快成别人的咯！” 王立国继续呻吟，“你懂什么？啊……大胆的女神更有魅力……” 刘华无语了。王立国喜欢安小ju只是挂在嘴上来的吧？天天说着喜欢也没见行动。再说那次安小ju对程天昊大胆的邀请举动全校皆知，也不知道两人吃了一顿饭之后私下里有无发展？总之安小ju到现在还没正式答应跟谁在一起，问李路吧是一问三不知，直说后来没再和程天昊联繫了……老实说这样的结果刘华很是满意，现在和李路最亲近的还是自己。 但是，那些流言蜚语却很影响心情，特别是那次程天昊在食堂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带走李路，之后的流言版本五花八门，好在大学生毕竟还是单纯，王立国在宿舍说过的那个龌龊版本没什么人说，大多数集中在李路是什么身份，怎么攀上那种人物等等。 也有一部分女生神情兴奋诡异的议论什么强攻弱受，腹黑攻病美人受……男生就像听火星语。 李路不喜欢和人接触，这些流言也影响不了他，最多有人问起程天昊的时候随便解释一番，随着时间的推移，流言慢慢的淡了…… 但是，王立国对李路的态度明显比以前冷淡了，李路过得忙碌，竟然没有注意到，刘华看在眼里，平日里给了王立国不少的脸色。 其实王立国要是心里不舒服，大可以搬出去住的，据刘华了解，他的家庭情况还可以，平时花钱不见拮据。 刘华越想越不不痛快，便开口讽刺道，“是啊！你的女神够大胆！看不上学校的毛头小伙，大胆到去贴富豪！” “你少侮辱她！” “怎么？我说错了吗？几百人亲眼看着的事实！就是不知道人家给不给她贴！”侮辱个屁啊侮辱…… 王立国气得眼都红了，也许陷入爱河的人都是盲目的，安小ju那么明显的举动，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在王立国心中的地位。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忘了宿舍里还有第三人的存在，刚好今天太冷，李路留在宿舍看书。 就在李路觉得受到打扰，抬起头来时，宿舍门被敲响了，有人在外面喊，“401的李路，有美女在外面找你！”伴随着的，还有几声口哨声。 刘华横了王立国一眼，走去开了门。 “是安小ju！” “李路！安小ju找你！” 王立国的脸色顿时变得更臭了。李路没有注意到，他莫名其妙的下了楼走出宿舍大门，果然看到亭亭玉立的安小ju站在那里对他笑。 李路心里纳闷了，安小ju找他能有什么事呢？自从上次演讲会之后，安小ju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搭理过他了，怎么忽然又找上来了？ 第25页 “李路，你等会上图书馆吗？”安小ju笑吟吟的问他。 李路说，“还不知道。” “我们今天晚上一起去好不好？” 李路下意识警惕起来，这女孩太善变了，由不得他不多想。 安小ju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快要考试了，我担心会挂科……你能不能给我辅导一下？” 李路皱起了眉头，他一心想要奖学金的，不允许出差错，哪有闲时间给人辅导？ “对不起，我可能没时间。” 安小ju的表情僵了一下，她在学校一帆风顺，还从没有被人这么直白的拒绝过。 李路是实话实说，这时候换成其他人，该拒绝的还是要拒绝，但是，安小ju却不这么想，在李路转身之际，她轻声问，“李路，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没有。” “那你说，你哪次没有拒绝我？”安小ju咬着嘴唇，楚楚动人。 李路想了想，似乎是这样，但是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于是说，“我对你没有意见，你想多了。” “真的？”安小ju仰起脸，恳切的说，“我知道，我那次在北后门说错了话，我是无心的，事后我很后悔，你还没原谅我吗？” “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李路淡淡的实话实说。 安小ju眼睛亮了亮，微微低下头，小声说，“我就知道，你是个温柔的好人。辅导的事，要是你实在没时间，也没关系……” 安小ju总算走了，李路走回宿舍，在楼道口碰上了王立国，李路朝他笑了笑，当做打招呼，王立国却像没看到似的，径直和他擦身而过。 李路只是纳闷了两秒钟，就释然的笑了笑，也许，他确实没看到自己吧。 无论是怎么回事，都和他没有关系…… 第24章 李路回到宿舍，就看到刘华气哼哼的样子，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你看脸都青了。” “还不是王立国……也不看看他那满脸痘子的德行，要我是安小ju也只会选你不选他！”刘华没好气道。 李路啼笑皆非道，“别瞎说。” “什么瞎说？看不惯这种人，得不到就迁怒别人，还在背后满嘴喷粪！” 李路吃了一惊，刘华怎么会反应这么大？平日里刘华和王立国的关系挺不错的，王立国嘴贱，刘华嘴多，两人凑到一块狼狈为jian，侃不完的话题。 联想到刚才王立国对自己的视而不见，李路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 “算了……不说这个！”刘华晃晃脑袋，“免得污了我的嘴。” 李路笑道，“刘华，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毒啦？王立国还行，想什么都摆在面上，那种表里不一的人才可怕，让人防不胜防的。”李路以前经历过大变故，对人性的认识不可谓不深刻，像王立国这种程度的，根本就不算什么，“王立国可能是对我有误会吧，我怎么会去喜欢安小ju？时间一长他自然就知道了。” 刘华还在愤愤，“你就是心好……哎，你真的不喜欢安小ju？我看安小ju对你有点意思，要不把她收了，气死那白眼狼王痘疤！” 李路摇摇头，不置可否。 这种置气的把戏，在他眼里很幼稚，能为他的学费提供帮助吗？能让大哥摆脱现在辛苦危险的民工生活吗？何况……安小ju会喜欢他？李路无法相信，连农村的女孩都知道找男人一定要找个家庭条件好的，不然大哥李远怎么会失去小兰姐姐。自己长相不够男子汉气概，穷光蛋一枚，还身带缺陷，读个三流大学，前途暗淡无光，安小ju会看上他？就算是看上，也是图一时新鲜吧。像她那样的娇生惯养的女孩，无论如何都拉不下面子去找个有残疾的。李路心目中未来的妻子，应该是温婉的，有着一般的长相，能疼爱自己的孩子就成，安小ju太娇气了，他可吃不消。 然而安小ju却似乎真的对李路上了心，连续几天都找机会来和李路搭讪，虽然不明显，李路却无法否认，她确实是在对自己套近乎。 渐渐的周围的人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李路明显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变多了，他也不甚在意，人家想怎么样，不是他可以控制的，总不能去一个个的解释，我和安小ju没什么，她不过是怕期末考试挂科，偶尔来请教个问题什么的，你们想追的继续追啊，人人都有机会……李路就像完全意识不到周遭的变化似的，平时该做啥还做啥。班花青睐还如此沉稳淡然，刘华对他的处变不惊佩服得五体投地，哎，这是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儿啊！李路你怎么可以这么低调呢？ 王立国见到李路就是一张冷脸，完全不加收敛，李路见了他，也不再微笑。 李路自尊心高，别人不待见他，自己犯不着去贴人家冷脸。 这天上完体育课，李路留下来清点器材，这是他勤工俭学的项目之一。体育课之后还有一堂公共课，李路清点完器材，一个人往教室走，想洗洗手，就拐向了二楼的厕所，还没进门，听到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 “哎，李路算是走了桃花运啦，安小ju竟然喜欢他。” “谁说安小ju喜欢他？安小ju自己说了？还是他俩在一块了？！”这个声音很沖，李路很熟悉，一听就知道是王立国。虽说王立国是因为吃味语气很不好，不过李路还是忍不住点头贊同他话里的内容。 他正要走进去，却听到另一人说，“哎哟好大的酸味儿呀！兄弟知道你喜欢安小ju，咱学校喜欢安小ju的多了去了，那身段那容貌，家里还有钱……啧啧，谁知道李路用了什么办法，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还没了只右手，却能和程天昊搞好关系，连班花都对她另眼相看，不简单啊！哥们你就认命吧！你和他一个宿舍的，以后就业没准他还能关照到你。” “我让他关照？屁！和他多说一句话我都想吐，表里不一，做的事把他家祖宗的脸都丢尽了！你看他的右手，什么意外会把五根骨头都打断了，手指都还保留着？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打断的！” “有道理……听说手脚不干净的人被抓住就会打断手指……” “我都替他爸妈难受！不知道怎么会生出这种人来的，亏我那时候还很同情他，有这样的儿子估计他爸妈也不是什么好货……”王立国愤愤的说着，还没说完，忽然身后一股大力传来，抓着肩膀把他转过身去，王立国的话憋在喉咙里，看到了李路黑沉的脸。 “王立国，你刚才说什么？”李路咬着牙，低声一字一句道。别人随便怎么说他的坏话都无所谓，但是他不允许父亲受到侮辱。那个时候是他傻，连累父亲在病痛和屈辱中死去，这是李路心中最深的伤痛，一触摸就钻心的疼。 清秀的脸冷得像冰雕，眼睛是深不见底的黑，王立国从没见过这样的李路，毕竟是自己背地里说人坏话，一时有点心虚，说不出话来。 “你的狗嘴在乱吠什么？”李路揪紧了王立国的衣领，手微微发抖。 王立国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揪着衣领的姿势，恼羞成怒，捏着李路的手腕就要甩开，“我说什么，说你父母怎么生出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来！做了还怕人说？” 李路力气没有王立国大，但他此时被气得厉害，王立国竟然没有甩开他的手。这时候旁边那人眼见不对，跑上来劝道，“别冲动别冲动，大家都是同学，都是误会，有什么好好说……” 李路顺势松开手，死死的盯着王立国，半天，才冷冷的说，“王立国，说话之前先摸摸自己的良心，人在做天在看，你现在的行径，就像个恶劣的长舌妇。”王立国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眼睁睁的看着李路挺直了腰背，骄傲的走出门去。 “妈的，真晦气！”王立国骂了一句。 隔壁是女洗手间，门外不远之处，站着楚楚动人的安小ju，看见李路，安小ju微笑着招呼，“李路。” 李路脚步一顿，冷冷的看她一眼，直接从她身边走过。若不是有她这个导火索，也不会出现今天的事。安小ju似乎在后面叫了两声，李路根本顾不了，此时他的心里就像被划了道口子，既愤怒又茫然，你不去惹别人，别人却要来惹你，脱离了过去的乡镇，那些耻辱还是会被摆在面前刺痛他的心。 李路握着拳头，极力压抑冲动的内心，低头快步走，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没走两步，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李路猛的抬头，愣住了，“程大哥？”出现在眼前的，竟然程天昊那张男人味十足的脸庞。 “李路！等等……”安小ju跟在后头走了上来，看见了李路面前的人，“啊……程先生！你好！” 第26页 第25章 程天昊似乎没有听到安小ju的问候，而是关切的扶上李路的肩膀，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路摇着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在这样的环境中，程天昊的忽然出现，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心，那双轻放在肩上的手掌，温暖而厚实，隔着厚实的冬衣，似乎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 程天昊一眼就看出来李路的变化，这个清秀的少年人，来不及收起全身的防备与疏离，程天昊甚至能看到他竖起的尖刺。视线四下里一扫，程天昊当机立断，半搂着李路的肩，用柔和安抚的语气说道，“先离开这里。” 李路垂下眼点头，他现在急需离开这里，他能感觉自己快要失控了，一种让他痛恨的战慄正从血液里逐渐升腾…… “李路，你究竟怎么了？脸色不好看，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吧？”安小ju跑过来，满是关切的问道，李路皱着眉，却觉得像是苍蝇嗡嗡叫。 程天昊不动声色的带着李路移了两步，不让安小ju接近小孩，微笑道，“这位同学，小路现在有事要办，等会请你帮忙给他请个假。” 安小ju反应很快，立刻叫住旁边另一位同学帮忙请假，连她自己的一起请了，然后转头说，“李路，我先陪你去看看吧？”她意识到，接近李路就是接近程天昊的契机，这么好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程天昊厌烦的皱起了眉，这女孩对李路这么关心，莫不是……他隐隐觉得烦躁，小孩的性向问题一直不明朗，不能排斥他喜欢女孩的可能……程天昊那时一时兴起选择放弃，有冲动的成分在，但是，之后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无论从哪方面讲，要和小孩有进一步的发展，麻烦和障碍都不少，他不见得喜欢男人，也绝对接受不了好聚好散的做法，万一自己以后喜欢了别人，把小孩拉进不归之路的自己不就成了罪人？虽然程天昊的道德意识不强，却是真心不愿意伤害小孩的。本以为从此抽身还来得及，没想到小孩的影响力比自己想像的要大，连家里那个小魔王，都不止一次的提到小路哥哥，当刘助理拿着学校资料来请示第二轮演讲会时，程天昊当机立断，不打算再为难自己，于是亲自来到学校找人。 “小路没事，我带他去就可以了，你别多事。”程天昊不客气的拒绝，不小心就失了风度。 安小ju一愣，受伤的抿起了嘴，“我，我只是关心他……” “程大哥。”李路埋着头低声唤道，想快点离开，他有点……撑不住了。 但是程天昊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李路是让他对安小ju客气点，心头有火发不出来，只得放缓了语气对安小ju道，“就算有什么事，你一个女孩也做不了什么，小路就交给我吧。” 安小ju眼见跟上去是不可能了，正好这时候上课铃响起，她柔柔的一笑，“能不能把你手机号码告诉我，我下了课打电话……” 程天昊跟干脆的给了她一个号码。安小ju拿着手机记下，勾起了嘴角，刚才程先生临走前对她看的那一眼，很是意味深长啊……也许，对同学表示关心，既能博得好感，还能达到更深层的目的，她安小ju不会一味的只知道往人身上贴。男人好胜，和别人若有若无的暧昧，更能引起强势男人的兴趣…… ———————————————————————————————————————— 程天昊带着李路出校园，一路上，发觉身边的人在不断的往下滑，伴随着隐约的颤抖，程天昊心里焦急，搂着小孩让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自己身上，就算这样，仍然感觉到李路的虚脱。如果不是顾忌校园的环境，程天昊早把李路拦腰抱起。 心下奇怪，分明在教学楼里看见他时脸色虽然不佳，但没这么虚弱。 只好加快脚步，打算快些带小孩上车送他去医院。早知道不应该把车停到外面。 好不容易半抱半拖着把人带到车前，打开车门送上车，然后自己绕到驾驶室那边，却见李路小狗似的蜷缩在一起，“程大哥，你……能不能先出去……” 程天昊一愣，“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你先出去……一会儿……就好……”李路紧闭着双眼，声音像是从齿fèng间挤出来似的，每一个字都无比艰难。 程天昊犹豫的时间不到两秒，当机立断上车关门，伸手用力把小孩颤抖的身躯抱进怀里，小孩如同被针扎了剧烈的挣扎起来，发出小狗般的呜咽声，“放开我……放开我……” “别怕，小傢伙……不是别人，是程大哥，是程大哥……”程天昊轻拍小孩的背，柔声哄道。 “程大哥……” “对，是我……程大哥不会伤害你……” 小孩渐渐停止了挣扎，只余下轻轻的颤抖，嘴里喃喃，“是程大哥，程大哥……”是程大哥，自相识以来，程大哥一直对他很好，生病时照顾他，给他机会…… “是我，别怕啊……” 狭窄的空间中，小孩上半身蜷缩在程天昊的怀里，程天昊拍着他，哄着他，李路听着那沉稳的嗓音，不知道过了多久，骨子里的战慄用比以往都要快得速度减弱，呼吸逐渐平稳。多少年来，他好久没有这么接近过一个人，第一次在别人的怀里得到停靠的港湾。 程天昊等小孩差不多复原了，带他来到一家高级韩式按摩店，要了一个双人间，全套按摩下来，李路的身心都得到了很好的放松。这时，程天昊让按摩师出去，问李路，“小傢伙，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 程天昊微笑着，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李路。 李路沉默了。只怔忪了片刻，他就明白程天昊在问什么。可是，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真的能说吗？心里最隐秘的伤疤，真的要重新揭开吗？不可否认，他对程天昊印象很好，然而连大哥都不知道的事情，真的要和他说吗？ “说出来，小傢伙，还是，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没有资格知道？”程天昊披上浴袍，走到李路身边，揉着他的头发，“我有资格吗？” 有吗？他有吗？ 之前李路叫程天昊出去时，他立刻发现，小孩的反常来自于心理问题。这种问题，不能逃避，只能把它从心脏上挖出来才能解决。程天昊判断李路的问题应该不算严重，没有顺着小孩的意思出去，一方面为了小孩好，另一方面却是有了私心。他想看一看，自己在小孩心里的地位究竟如何。 结果是不错的，不过，确定了自己感情的程天昊却不能满足，因此，攻陷心房的迂回作战继续进行。 李路此时还趴在按摩床上，程天昊低下头，把嘴唇凑到他耳边，低声重复，“我有资格吗？” 第26章 李路心乱如麻。 他还没想清楚能不能，就被耳边的温度晕红了半边脸颊。浑身上下才被精油推拿滋养过，带着丝丝入扣的芬芳慵懒，随着程天昊的靠近，这股芬芳变得浓烈起来，体表温度开始升高。李路赤裸着上半身趴在按摩床上，只在腰际盖了薄毯，一开始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大家都是男人，现在不知道怎么的，隐隐觉出几分不自在来。 由极度的紧张到极度大的放松，现在又化作紧张，李路脑子里烧成了一锅粥，机械的重复他有没有资格有没有资格又没资格…… “来，小傢伙……看着我……”程天昊低声蛊惑道，“我有没有资格？” 李路对上程天昊的眼睛，只觉得那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紧紧吸附住他的心神，内里的光彩令他感到安全，李路迷失在其中，不知不觉说，“程大哥……我好怕……你会不会伤害我？” “不怕，我不会伤害你，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我怕……怕那些不善的目光……我讨厌他们……李路渐渐迷茫…… 程天昊抚着小孩的头，等小孩气息均匀了，点起了一支烟。他极少吸菸，只有在情绪波动得特别厉害时，才会偶尔点上一根。 烟糙能够让他的思路更为清晰。 程天昊有个朋友是催眠大师，以前大家混在一块的时候跟他学了几招，就在刚才，程天昊怀抱李路让他安静下来，又什么都不问的带他来按摩放松，赢得了小孩的信任，然后看时机差不多了，就加了点暗示……大致知道了李路心理上的毛病。 第27页 这孩子，以前肯定受过很大的伤害，当遇到侮辱的言论时，他可以做到比谁都骄傲，然而，却会在之后找一个无人的空间，独自承受骄傲之后的反噬。小孩潜意识里，觉得所有人都是危险的，他信任的只有自己，独处才能让他平静下来，继而累积起下一次直面伤害的勇气。他的骄傲之下，埋藏着潜藏百孔的心。 未免影响到小孩，程天昊没有继续深入下去。他不知道小孩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想像出来，那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想起小孩拖着残疾的身体努力赚钱的情景，程天昊于是恼恨自己，那时怎么会说捨得就捨得了？要是自己没有彷徨，小孩就不会继续摆地摊…… 程天昊掐灭了香菸，看起来，等小孩自己说出过去的事难度太大，不如，主动去了解吧。 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之后，程天昊随手把小孩的额发撩开，指尖下的皮肤温热细腻，小孩闭着眼睛，睫毛像蝶翼，程天昊心想，他的父母，至少有一个长得不错。 低低笑了两声，程天昊低头，在小孩脸颊上亲了一口，顺便伸出舌头舔了舔，留下个湿湿的印子。 这傢伙，从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吃起嫩豆腐来毫不犹豫。 啃了一口豆腐，程天昊尤不满足，打算多啃几口，手机却响了起来，程天昊怕吵醒了李路，只好恋恋不捨的放弃眼前的白嫩豆腐，把电话接起来，“餵？” “您好，请问是程先生吗？” “你是谁？”程天昊很不耐烦。 “我是安小ju……刚才您在教学楼给我的号码，现在我下课了，打电话来问问，李路怎么样了？” 原来是那个女同学，程天昊皱眉想了想，总觉得那女孩子似乎有点眼熟……“小路没什么事，现在睡了。对了，你好像很关心他啊，作为一个普通同学来讲，你的关心似乎过了点。”程天昊漫不经心的开始打探敌情。 “啊……没什么，我最近在向他请教功课，作为好朋友，当然关心他了。”安小ju顿了一下，心想有反应了，这话里似乎有股醋味？她试探性的问道，“程先生，还记得吗？你欠我一顿饭，那天我等了你好久，你是不是被什么重要事情给绊住了？” “哦，那天……很抱歉。”提到吃饭，程天昊总算想起了，原来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转而道，“我会照顾小路，你可以放心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安小ju急忙想说什么，却只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忙音。 安小ju其实早就知道了程天昊放了自己鸽子的去处，毕竟那天北后门的事传得整个学校沸沸扬扬的。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安小ju对着所有狐疑的目光，很镇定的撒谎说自己和程天昊吃完了饭，程天昊才不知道怎么的去了北后门的。幸好程天昊对杨蝶也是这个说法，所以才没闹出笑话。 这让安小ju稍微好过一点，怎么说程天昊还是顾着自己的颜面的。但是，此次之后她对李路产生了敌意，所以在看到他们宿舍的王立国时，做出没看到他的样子故意说了一些惹人误会的话……至于王立国怎么想，就不是她的事了，她知道王立国对自己的心思，也很愿意利用这点心思。 但是之后程天昊来学校，找的不是她而是李路，安小ju想来想去，只得再来接近李路。 可是打完电话之后，她看不出来程天昊对她究竟有没有意思，安小ju定下心来，以后，还是得从李路身上下功夫，程天昊这样的男人，不是主动贴上去就能抓住的。 上次被放鸽子，让安小ju聪明了一点，至少她知道，自己的美貌不足以迷住程天昊。 且不说安小ju在这边筹划，按摩床上，李路小睡了一会，醒了过来，想到临睡前看到的那双拥有无限吸引力的眼睛，“程大哥？” 程天昊正坐着翻杂志，听到声音，起身走到他身边来，“还有没有不舒服？” 李路摇摇头，垂着眼睛不敢看他，他敏感的发现之前有什么不对劲，那时候，好像被什么控制似的，一门心思的忍不住往外诉说。 程天昊笑了笑，很干脆的说，“我刚才对你用了一点小暗示。” 李路惊讶的抬头，反应过来之后，就有一股恼怒从心头涌上来。那是他自己的秘密，没人可以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去窥探，程大哥也不可以，每个人心底都有着不能见光的东西，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腐烂长蛆，一旦见光就像吸血鬼见到阳光，那是被灼烧的剧烈的疼痛。 李路咬着嘴唇，不声不响的坐起身来穿衣服，他不知道程天昊究竟知道了多少，无论知道多少都好，他不愿意再留在这里。 “小傢伙，你生气了？” 李路看了程天昊一眼，程天昊愣住了。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委屈，惊慌，害怕，惶恐，愤怒，绝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人心脏发疼的复杂。 程天昊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刚才做的，究竟对不对？明知道毒瘤拔起的时候会很痛，可真的看到他痛时，却心疼得要命。这时程天昊承认，看来，他真的是不知不觉就把小孩放在心尖尖上了。 第27章 小傢伙的动作很快，程天昊这么稍微一愣神，他已经跑到了门口，程天昊赶忙两步上去拉住他，小孩拼了死命的挣扎，有种竭斯底里的意味，程天昊心头大痛，不断安抚，一叠声的低哄，“好了，好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手掌抚摸着小孩消瘦的嵴背，小孩的蝴蝶骨突了出来，让人心疼得慌，程天昊的声音自有一股魔力，慢慢的小孩渐渐平静了一点。 李路咬着牙，恨恨的说，“杀人犯杀了人也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杀人犯可比我这罪行严重多了。”程天昊抓着人不放，见小孩还是一门心思往外沖，干脆将人抱了个满怀，“再说人家杀人犯法院还给个上诉的机会呢，是不是？嗯？” 李路挣脱不了，只好气哼哼的道，“你也知道你有罪？你这是侵犯别人隐私权，还有侵犯……”小孩半天也说不出个合适的词来，只好又重重的哼了一声。刚才他真的是很恼火，不知怎的，程天昊“良好”的认罪态度，成功的把他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驱逐了大半，至少程大哥的态度，没有因为过去的那些事有什么变化。李路也明白了，不管怎么说，程大哥是出于关心自己，才会……但是还是有点别扭。 李路那重重的一哼，让程天昊一僵，浑身都苏了。咳咳……程天昊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领子本来就敞得开，刚才和小孩一番拉扯间，就一路敞到了腹部，他又是把人抱在怀里的，本来一心想着哄小孩还没什么，可好巧不巧，小孩哼哼的鼻息正好直接喷在他的胸膛上，尤其最后那一下重哼，离敏感的辱首距离差不了几个毫米，就这一下，电流窜过，程天昊的小弟弟立刻接到指令蠢蠢欲动。 李路的思想里可能有男女大防，但绝对没有男男大防，因此完全没有自觉，还接着哼哼了几声，顺便扭几下表示挣扎。 这对程天昊来说简直最甜蜜的折磨，他几乎忍不住就要呻吟了。 “别再动了！”一声低吼，成功吓住了李路，果然不敢再动，疑惑的抬起头，“你怎么了？”然后小声嘟囔，“明明是你做错了事，还凶别人，说什么上诉……”他自己没发觉，一旦面对程天昊，一些小孩子的脾性就会自然而然的冒出来。这或许是一种小动物的直觉，潜意识知道那些人是危险的，哪些人是安全的。 程天昊快着火了，小孩仰着脸嘟囔，小嘴微微嘟起，像邀请人去品尝，他妈的太考验男人的自制力了！程天昊不是个爱委屈自己的主儿，如果换个对象，他早化身为狼了，但面对着小孩，他目前还真的下不了嘴。 李路看着程天昊，等着他所谓的上诉……也就是之前对自己使手段的原因。 程天昊压抑着邪火心念一转，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来让小孩明白一些事？于是一只手捏着小孩精巧的下巴抬起来，慢慢低下头去。随着他的接近，李路不自在的别开了眼睛，心想这房里怎么这么热呢？这姿势怎么这么别扭呢？心里怎么有点慌慌的呢？ 当两人的鼻尖差点碰头时，李路听到程天昊说了句什么，热热的吐息喷在鼻子嘴巴周围，好痒好热……李路心慌得没听清楚，“什，什么？” 程天昊魅惑一笑，大力释放纯男性荷尔蒙，哑着嗓子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吗？现在就告诉你……” 怀里的小孩屏住了呼吸，僵得像木头，还是着火了得木头，程天昊看在眼里，打算再加把火，谁知李路却忽然找到了力气一推，程天昊没有防备，居然被他一推即开，程天昊错愕的看着他，小孩涨红着脸，中气十足的大声道，“要说话就好好说话，你那阴阳怪气的我听不清！！” 第28页 他无敌魅力性感磁性的嗓音被说成阴阳怪气？犹如一盆冷水浇下，精心经营出来的暧昧气氛瞬间被沖刷得干干净净，程天昊体会到了哭笑不得的滋味。 李路离了他几步远，确认安全了，才一本正经道，“好了，现在你可以上诉了。” 程天昊真是狠狠的郁闷了一把，小孩太能煞风景了，小弟弟被这么一闹，也偃旗息鼓了。 他抹了一把脸，用吃人般的眼神盯着小孩不放，直到小孩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才眼神一松，气定神闲的笑了。 ———————————————————————————————————————— 李路回到宿舍的一路上，许多同学频频看他，然后悄悄议论着什么。至此，李路和程天昊关系匪浅得到确实的证据，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程天昊在这个城市代表着什么，就算是还没正式走进社会的大学生们都清楚，李路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李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反常，他此时的情况跟梦游差不多，脚步遵循着熟悉的路线机械移动，脑袋里却飘乎乎的不知道飘哪儿去了，估计这时候大家当着他面高声谈论他也听不到什么。 满脑子都是程天昊不久前说的惊人之语。 “小傢伙，我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人，我为什么这么关心你，为什么急于想了解你的一切，你不觉得奇怪吗？” “只有被我放在心上的人，我才会捨得花心思。” “听不懂？这么说吧，我喜欢你，小傢伙……我程天昊栽在你手上了！” “是想和你在一起生活的喜欢，是想亲吻你拥抱你抚摸你的喜欢，想让你完整的属于我一个人的喜欢。懂了吗？”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圣诞节那一天，我要你的答案。” “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再见你！” 不再见你……李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载到地上去，前面适时伸出一只手撑住他。 “怎么搞的？路都不会走了？不会是在哪里丢了魂吧？” 李路听到刘华的调侃声，才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走到401门口了，刚才就是在门口被绊了下。 程大哥，你真的是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离圣诞节只有几天了，李路是巴不得时间永远停住不动，就不用去面对那个问题了，可是，不管他愿不愿意，时间一天一天的过，似乎只是一眨眼，就到了圣诞节的前一天。 而此时，李路还完全没考虑出个所以然来。 他下意识的逃避这个问题，想到程天昊露骨的说亲吻拥抱抚摸之类的话，就心惊肉跳的只想逃得远远的，再怎么没谈过恋爱，他都是个性向正常的少年人，但是，再想到那句以后永不相见，又有难言的不舍。在之前他可以做到，然而那天在程大哥的安抚下都得到平静，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是独自一人舔舐伤口，那种依恋信任的对象，不是说放就可以放的。 难道不可以只做普通朋友吗？这样一想，李路也觉得自己太过天真了。 第28章 圣诞节的前一天。 大学校园里的气氛绝对比大过年的还要热烈。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过年相当于窝在家里打游戏上网什么的，反而迫于大团圆的传统而失去了满世界疯的机会。当然对于喜欢宅的人来说，过年更加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但是大学生们对洋人的圣诞节却是情有独钟。尤其是圣诞节的前一天平安夜，从下午开始，女生宿舍前就站满了男生，小年轻们都有点莫名其妙的坚持，恋爱中的两人要是没一起过一个浪漫的平安夜，这份感情就失去了意义似的，好像非得过上这么一个洋节，才显得浪漫有格调。正处在追求中的某些人，今天是绝佳的表明心迹的机会，无数校园情侣将在今天诞生。 可对于李路来说，只有一个意思——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明天就是最后期限！ 因此李路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他还没有做出决定，应该说他根本做不出决定来。 今天旷课的人格外的多，老师们似乎知道原因，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路上完课回来，就看到刘华的床上被子堆成一团，一个人形拱在中间，忍不住抚额嘆息，刘华这个小子，就像是某种冬眠动物，随着天气的变冷，他基本上是缩在宿舍里不出去了。 李路拿了勺子猛的敲一下金属饭盒，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起来了！起来了！阎王查房来了！”阎王指的系里的教导主任，鑑于前段时间旷课现象严重，系里来寝室查过两次房，刘华躲进厕所，没穿鞋袜给冻得够呛，嘴唇青紫得跟到了南极裸奔似的，于是李路就拿查房来叫他起床。 果不其然刘华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来了？阎王到哪儿了？那一层楼？”一边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往厕所跑，这回他学乖了，不忘穿了拖鞋。 李路忍笑道，“第一层。” 刘华嘘口气，还来得及，赶忙套衣服，这孩子，上次被冻惨了。 李路加了一句，“在系办公室第一层照镜子，据说今天约了小张老师吃饭。”全系的人都知道，阎王教导主任正在追求新分配来的小张老师。 “妈的……要约会了还不忘来查房！”刘华骂骂咧咧的穿好衣服，忽然回过味来，“好小子，你不厚道啊！竟然涮我！”一个弹跳来到李路面前准备敲个重重的爆栗子，到落点得时候，却变成轻轻碰了一下……面对李路，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或许是最初的保护心理在作祟吧。 “涮的就是你，我可不想每天和一只猪住在一块儿！” 王立国已经搬出去住了，现在宿舍里就李路和刘华二人，军训后的那天晚上大家一起上铁北吃麻辣烫喝啤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到如今看起来，颇有种世事无常、时过境迁的意味。 刘华囧了一下，摸摸肚子，老实说这个冬天确实养了不少膘…… 刘华胳膊一勾，挽住李路的脖子道，“哎，你把我从床上弄下来，怎么着，平安夜有美女介绍给我？” “有。”李路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 “靠，不会是安小ju吧？先说好了，那种女的我可无福消受啊。哎，你别告诉我今晚有约啊，咱俩孤家寡人的还等着你给我排解寂寞呢。” “你寂寞？连班花都嫌弃活该你寂寞。” “切，难道你不嫌弃？” ……嫌弃。王立国的变化和安小ju脱不开关系。说李路迁怒也好，总之，安小ju在他心里的地位沦落为祸水了。 于是，两位孤家寡人决定，平安夜里在宿舍坐板凳。 但是，有的时候，坐冷板凳也是一种奢望。才傍晚时分，刘华接到一个电话外出了，没过多久，安小ju和杨蝶找上门来了。女生进男生宿舍比男生进女生宿舍容易得多，而且今天是平安夜，门卫相对比较宽松，安小ju两人能进来李路不意外。他只是不明白，安小ju老来找他究竟为的什么？ 刘华不在宿舍，剩他一个人忍不住要想起程天昊，想起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心里不上不下的悬得慌，于是李路答应了安小ju的邀约，这样总能够暂时分了他的心。而且，安小ju特意带了杨蝶，三个人称不上什么约会，也不会产生误会。 安小ju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虽然她在想办法接近李路，不过，却不打算和李路有实质性的传闻。 李路待人性子冷淡，因为程天昊的关系，杨蝶对李路的态度很亲近，安小ju自然也亲近，所以三个人相处还算和谐。夜晚寒冷，他们选择了校门不远处的一家休闲吧吃东西喝饮料，安小ju很有眼见力的请了客。李路本身没有和女孩子外出一定由男生付帐的想法，屁股坐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难得杨蝶竟然没有出口嘲讽。 三人随意的聊着天，李路耳朵里听着她们说话，嘴里漫不经心的偶尔应答，脑海里却还是止不住的想到明天该怎么办？明明坐在温暖的室内，他却有种站在了悬崖边的错觉，往前跨一步，有可能翻天覆地，往后退，却是冰冷的孤独。前方温暖如春，但那是悬崖底下模糊不清的场景，后方是连绵丘陵，没有掉落的危险，然而冰雪遍地寒风阵阵，而他，就站在两边交界处…… 这时候李路好像听到了程天昊的名字，手一抖，回过神来，“什么？” 安小ju张大了漂亮的眼睛，“你怎么走神了呀？我在问你，你跟程天昊很熟吗？” “一般。”李路很保守的回答。 第29页 杨蝶说，“只是一般吗？骗人吧你，他都来学校找了你好几次了！” 李路皱了皱眉，“也就那么几次。” 安小ju垂下眼睛，一只手摩挲着玻璃杯，暗黄的灯光下手指纤长美人如玉，单看外表是说不出的美好，“程先生那样的人，很让人仰望……李路，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呀？认识多久了？”可惜安小ju的美丽在这时完全无用，同一桌的二人一人嫉妒她，一人却根本没看在眼里。 李路表情淡淡的，“我和他认识就是一个意外，可能，就像他说的，我和他有缘吧。” 安小ju愣了愣，“他说你们有缘？”难以想像，那样应该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男人会说出这种话来。 李路忽然有点懊恼，他这是在做什么？对别人强调程大哥对自己是不同的吗？ 安小ju还想再问什么，李路却不愿意再说了，只好作罢，她得出结论，看来程天昊和李路的关系很不一般。 出了休闲屋，安小ju提议再走走，于是三人往学校后门走。 xx学院处于郊区，后面有一片后山，已经很晚了，外面几乎看不见人，风吹到身上冷飕飕的，这时候在外面散步绝对是有病。走了没一会，李路就提出要回去，安小ju和杨蝶对视一眼，她今晚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但是李路三句话不答一句，油盐不进的着实难搞定，现在的确很晚了，只好放弃了。 “嗯，我们现在回去吧，李路，你的话好少哦，这样可不逗女孩子喜欢哦……啊——” 话没说完，安小ju忽然尖叫起来，旁边树底下跑出一个人来，一撞就撞到她身上，还在她腰上摸了两把，“美女，来陪哥哥玩呀。” “你干什么？放开……”杨蝶赶紧去拉他，但是马上僵住了，只见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几个人，为首的两个拿着匕首，发出惨白的光。 第29章 在学校附近遭遇到绑架勒索事件，不得不说，挺倒霉的。 对方是几个小混混，趁着月黑风高人迹稀少，一时兴起逮两个学生弄点零花钱来花的。 要说李路三人被人盯上，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他们自己，大半夜的不回宿舍在外头瞎晃荡。混混们原本打算是弄对玩浪漫的小情侣来敲诈一番，没想到一弄就弄了仨。 两个女生没见过这种阵仗，只吓得瑟瑟发抖，李路一开始也受到了惊吓，不过很快冷静下来，这几人年纪不算大，应该只是求财，想必安小ju，是可以满足他们的要求的。 三个人被推到后山上，安小ju腿都软了，走几步磕一下，最开始占了她便宜的小年轻轻佻的来把她的腰，“美女，这地上都是石头，留神点，摔倒地上可是会把漂亮脸蛋划破的……要不要我抱着你走啊！” 安小ju快哭出来了，抖着嗓子低叫，“走……走开……啊！”那小年轻竟然摸到胸上来了，安小ju哭叫起来。 李路皱了皱眉，拉了安小ju一把，“各位，你们只是求财，我们自然会配合，但是……你们也想顺利的拿到钱吧？这黑漆漆的山路不好走，女孩子们穿的鞋并不方便，你们总需要人回去拿钱的，不如就让她回去怎么样？你看她走不动，你们带着也是累赘。” “是是是……我给你们回去拿钱，我去提款机给你们提……”安小ju忙不迭的点头，紧紧抓着李路的胳膊，像抓着救命稻糙。 “小子，我做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混混头头拿着匕首在李路面前晃了两下，李路如他所愿的路出惊慌之色，小头头满意的哼了一声，转身给了刚才那人一脚，“你给我少惹事，还想不想去海天ktv狂欢了？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女人风骚了才够味儿。” 小头头有点智慧，这黑灯瞎火的，安小ju的尖叫声实在有够惊悚，他们现在干的是绑架勒索勾当，也不想闹出大的动静来。在他的训斥下，那人老实了许多，哼哼两声走一边去了。又推搡着走了一会，小头头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停下来。其实后面这一段路完全可以不用走，纯粹是他不想承认自己听从了肉票的建议，顺带着让肉票们吃点小苦头，你人都在我手上了还嚣张，肉票就要有身为肉票的自觉。 他们干这行当也是第一次，没有组织没有规划，临时兴起成分较大，就是想去玩手中没钱，看中了大学生大多都是外地人好欺负。 “行了，你，”小头头指着李路，“回去拿钱，给我放老实点，要是被我知道你耍什么花样，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就要小心一点了。你还在读大一吧？别抱什么侥幸心理，咱兄弟们别的本事没有，对付一个酸学生还是不在话下的。”混混想着，留两个女孩子在手上好控制一些。 “不！”安小ju悽厉的尖叫起来，“他没钱的，他是个穷鬼！你们看他的穿着！他肯定拿不回钱来！我有钱，让我回去拿给你们！我去！”她不要留在这里，那个人好噁心，好像随时都会把自己的衣服扒下来似的。而且，李路把钱看得那么重，万一他不拿钱回来怎么办？难道她要和一群垃圾在这里过夜？ 李路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以前怎么没发现，安小ju柔美的嗓音有如此大的潜力，让人恨不得往她嘴里塞上一把稻糙。 看人家杨蝶，关键时刻一声不吭，尽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多聪明。 他性子虽然冷淡，不过也不至于放心的把两个女孩子留给一群流氓，不用安小ju说，他自然会主动和混混周旋让自己留下来，可现在安小ju这么叫一嗓子，心里忽然就觉得特别不乐意。 然而，不乐意归不乐意，该做的他还是得做。可能是以前遇到的人太恶劣，现在面对这些拿着匕首的小混混，他心里竟然没多少紧张感。 小混混头目明显受不了安小ju杀伤力极强的嗓子，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块破布，就要去堵她的嘴巴。 李路冷眼看着那块破布塞入了安小ju美丽的红唇，看着她好不容易挖出那块脏臭的东西，干呕得眼泪水都出来了，才开口道，“她说的没错，我是个穷小子，吃了这顿没下顿，学费都是助学贷款。” 小头目嗤笑，“少糊弄我，没钱还玩一拖二？” 李路差点栽倒，觉得窦娥也没他这么冤，“现在的女生都爱钱，你看我这样子，会有女生看上吗？” 小头头狐疑的打量了一下李路，心里开始琢磨。确实，看这小子寒碜的，牛仔裤都洗的发白了。 “让她们俩回去拿钱吧，她们的钱加到一起，应该够各位好好享受一段时间的。”李路想了想，举起右手给他看，“不用担心我会反抗，瞧，我右手是不中用的，我反抗的可能性，比起一个女生还不如。而且，我也看出来了，这位大哥是讲道义的，你们拿了钱自然不会为难我，我又何苦做那些多余的举动？” 他这一番话明显的示弱，顺便吹捧了对方，旁边几个小混混凑近来嬉笑，“哎哟，原来少了一只爪子呀！我看看，嘿，你这手是被专业手法弄废的吧？老大，以前那个谁，姓沈的，被黑哥这么教训过，据说是手脚不……” “我的提议怎么样？”李路猛的抽回手，笑容消失了，小混混蓦地感到一瞬间的冷意。小头头干咳一声，视线来回在三人身上打转，点头道，“好，不过她俩只能回去一个。”李路知道，这已是最后的结论。 回去的自然是安小ju，那小头头也受不了安小ju，妈的那声音太恐怖了。再说，他们三人之中只有安小ju有大量的现金，杨蝶为了老爸的饭碗，也不敢跟安小ju抢。 几个混混推着李路和杨蝶再走了一段路，让他俩在一颗树底下坐着，旁边有两个人看守，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匕首转着玩。小头头派了一人到前面去等着安小ju，顺便把风。 李路靠着树干，抬头看着天空，冬天的天空就像一幅巨大的染色不匀的黑色幕布，没有月光没有星光，无端的让人压抑。冬天的夜晚，风吹到身上冷飕飕的，劣质棉衣阻挡不了入体的寒气，李路觉得冷到了骨头里，不自觉的，竟然想到了那个温暖的胸怀。 安小ju离开前，李路藉机到她面前帮她整了整衣领，用口型吐出一个一个字——程。 他确定安小ju看明白了，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唯一能想到的求助对象，只有程大哥。 小混混毕竟是小混混，跟这种三观不正的人打交道，谁也不能预料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只有程大哥，才是值得信赖的，才有能力将一切事态控制在手掌心。 不可信的是安小ju。 但是没办法，他只能选择相信她。 其实他如果自己回去拿钱，是最安全的方法，然而，对方是一群流氓，单独留下两个女孩子，太危险了。况且，他要离开，也得安小ju配合才行，一个不好惹恼了小混混们，大家一块完蛋。 第30页 安小ju终究只是一个遇到大事就惊慌失措的女生，相信她也不敢把自己二人丢在这里不管，那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第30章 程天昊的手机打不通。 安小ju快疯了。 就像李路所猜测的那样，没经历过社会风霜的人，坏不到哪里去，她刚一回到亮光处，就扑向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求救。她只是个小女孩，今天的惊吓是从未经历过的，疼爱她的父母不在身边，她希望在这种时候，能有一个心目中的骑士来安慰她，听她委屈的诉说，替她擦干泪水，帮她解决所有难处，而程天昊，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选。 可是程天昊的电话居然打不通。 安小ju连续拨了十几次，都只能听到冰冷的女声说无法接通，最终，她用尽全力的扔了电话筒，拉扯的力量绷直了电话线，话筒竟然啪的一下摔到了地上。 安小ju蹲下，揪着头发哭泣起来，哪里还有一丁点班花的美丽影子。 哭了一会，安小ju想到歹徒手中的两个人，慌忙的跑回租住的房子，学校给大一新生安排的宿舍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楼，她忍受不了宿舍简陋的条件，早在开学不久就找了房子和杨蝶一起住。安小ju把现金塞进口袋，到抽屉里取出银行卡，却在拉开房门的时候，剧烈的发起抖来。 安小ju很胆小，她想起那个流氓的手摸到腰和胸部的感觉，像条毒蛇，她害怕，她没有胆子再回去。 还有那些发着惨白的光的刀子……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衣衫凌乱的被压在男人身下，流氓yin笑着，用匕首拍着她得脸，“给我老实点……不听话就划破你的脸。” 她还仿佛看到事后她走在校园里，每个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表情鄙夷带有恶意，她从被众人追捧的美丽班花沦为过街老鼠…… 恐惧感战胜了一切，安小ju尖叫一声，猛的摔上门，跳到床上拿被子蒙住了头。 山上很冷，李路的手脚早就失去了知觉，他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按理说，安小ju该回来了……再等半个小时，如果还是没动静，就该想其他办法了。 “小ju不会来了。”因为寒冷，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杨蝶和李路靠在了一起，这时杨蝶微微歪着头，嘴里发出细细的声音。他们俩表现一直老实，几个混混跺着脚讲着荤段子，没注意到他们。 李路心里一跳，装作冷又和杨蝶挨近一点，“你怎么知道？”声音几乎压成了一条细线。 杨蝶扯了扯嘴角，脸上闪过嘲讽之色，“因为她胆小懦弱。” 李路心里沉重起来，对方有好几个人，如果安小ju不带支援来，或者不来赎人，他几乎没有脱身的胜算。 这时一个混混从前头走过来和小头目说了句什么，黑暗中小头目朝李路两人看了一眼，然后招呼大家离开了，似乎是要商量什么事，只留下一个人看管二人。李路有了不良的预感，趁着留下的那人不注意，悄声对杨蝶说，“你一开始就知道安小ju不会回来？” “是。”杨蝶低头道。 “为什么？”不等杨蝶回答，李路接着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她走？”换做他和杨蝶，都不至于把人丢在这里。 杨蝶嘴角一扯，说不出的讽刺，“她肯留下来？不让她走，事情只会更糟糕，我认识她十几年，她就是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路无奈的嘆气，心说，小姐，现在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纵使你有满腔怨气，也等到安全了当着她的面去说啊。这些女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呢？ 杨蝶看了一眼那个留下看守的人，那小混混年纪不大，性格很浮躁，可能是同伴们都离开去商量事情把他一个人留下的举动让他不安，此时他频繁看着远处，只是偶尔用眼神警告一下李路二人。 杨蝶继续说道，“以前……安小ju有一个表姐上学时被人强姦了，连带着父母都被指指点点，在人前抬不起头来……那时候，家里的亲戚就数安小ju说的话最难听，别说没一句安慰，只顾着落井下石，强调自己的高贵纯洁，和自己表姐划分界限，生怕掉了自己的价。”杨蝶的低低的诉说着，语气平平，却带着悲哀的意味，“在小城市，你不知道她那位表姐的下场有多惨，安小ju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落到那种地步……她不会回来的。”从看到那个小流氓对安小ju动手动脚起，杨蝶就知道，安小ju不会来。 “我们只能抱希望于她会找人求助……但是，据我对她的了解，如果她心里只想着自己怎么样时，很容易忘掉其他的事……” 杨蝶还没说完，李路忽然哎哟叫了一声，捂住了肚子，脸上显出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杨蝶吓了一跳。 负责看守的小混混被惊动了，不耐烦的拖着脚步走过来，“你们搞什么名堂？” “不知道……”杨蝶慌了手脚，惶惶然道，“他忽然间就这样了……啊！李路你怎么倒下去了？到底怎么了啊？”杨蝶脸色惨白惨白的，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李路，李路忽然倒下了，她也像没了主心骨，“怎么办？怎么办？” “哎，我看看……”小混混也被吓住了，他以前也就干过些偷鸡摸狗的事，要是出了人命可不得了，连忙低头察看。小混混的手还没摸到李路的肚子，忽然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快走！”李路扔掉石头，见杨蝶还在发呆，只好去拽她，匆匆道，“还不快跑！” “你……他……”杨蝶哦了一声，猛的反应过来，歹徒拿不到钱，不会善罢甘休，再不跑就坏了，连忙跟着李路跑。李路对这后山的路不熟，拽着杨蝶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耳旁都是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只求走到亮光处，到了校门口就安全了…… 可惜他们没能跑出去，另外几个人很快返回发现他们的出逃，李路这边带着个杨蝶跑不快，出去的路只有那么两条，眼看能看到街道边的路灯了，却被围堵住。 小混混总共有五人，除去刚才被敲晕的，还有四人，阴笑着朝他们接近。李路抿着唇，拉着杨蝶忽然朝最瘦的那人撞去，随着一声叫，那人被他的大力撞倒在地，李路趁机沖了过去，只要跑到路灯下，说不定就有行人。 可这时候杨蝶脚下一崴，手从李路的掌心滑脱，李路跑出了十几步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却见杨蝶蹲在地上一只手摸着脚，表情痛苦，两个青年人的匕首在她不远处闪着寒光。 “跑啊，怎么不跑了？”小头头皮笑肉不笑的，把玩着匕首，向李路慢慢走近。其实李路现在一个人跑还来得及，但是……他看了一眼狼狈的杨蝶，咬着牙没有动。 “算你识相，你跑我不拦你，不过小姑娘的漂亮脸蛋可就保不住了。”小头头走到李路身前，伸腿准确的踢在李路膝盖处，李路摇晃一下，紧接着又是一脚过来，李路终究是站不住，侧倒在地。小头目今晚被惹火了，本以为捡了几个软柿子来捏，结果闹腾了大半夜，什么甜头都没尝到，还有两个兄弟挂了彩，让他这老大的脸往哪儿搁？ 小头头心里头不痛快，脚上就一点都没留情，硬底皮鞋连续踢了好几脚，见李路蜷缩成一团了才住手。杨蝶在后头尖叫哀求，差一点被刀子割了，就没了声音，只无声的流泪。 小头目出了气，心头畅快了，道，“现在你给我回去拿钱，把小姑娘押在这儿，再耍什么花样，就等着给她收尸！” 李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觉得五脏六腑都差点踢得移了位，吸口气都疼……他看了一眼杨蝶的可怜样，忍痛道，“我可能走不动了，能不能换她去拿？” “你给我少罗嗦！是不是嫌揍得不够啊？！给你一个小时，你给我去抢也好偷也好，要一万块，一个小时后我看不到钱，老子没了耐心，就别怪咱心狠手辣！”小头目丢下了狠话。 “李路。”杨蝶突然开口了，挂着满脸的泪水，声音颤抖却坚定，“你去吧，我没事，我……我等你回来。” “……好。”李路深深看她一眼，转头拔腿就跑，身上的疼痛仿佛都不存在了似的。这个女孩，至少比安小ju强远了。 等着他，一定要等着他。希望他们遵守诺言安分的等一个小时，希望不会发生最坏的情况。 脑子里搜索可以联繫的人，程天昊的号码，他不记得……他为什么不记得！那么……李路直接沖向了校门卫室。 平安夜里，校保安部全体队员出动，赶往后山，李路顾不得自己的伤痛，带着几个人最先赶了过去，明明还不到一个小时，原来的地方却没有他们踪迹。李路的心沉到了谷底，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寒冷的冬夜，牛毛般的雨丝落在李路身上像砸下了冰雹。 第31页 保安队大部队随后赶到，进行了搜山，因为人手不多，两个小时后才找到了杨蝶，而那些小混混，都不知跑哪去了。 李路看到杨蝶的时候，几只手电筒照在她身上，她悽惨的仰躺在地上，天那么黑，她空洞的眼神，似乎穿透了天际。 杨蝶……被那群畜生轮jian了。 第31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如此大的事件。天一亮，昨晚发生的轮jian就传遍了整个校园。 这种事情，考虑当事人的立场，应该被所有的知情者烂死在肚子里，但是，坏事往往传得比好事快。人们津津乐道着，对当事人表示无尽的惋惜和同情，同时谴责受害者和某个贪生怕死的‘男友’，殊不知，这种事不关己的唏嘘，莫过于在别人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 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总之，到后来，离事实相差甚远。三人的外出，被说成二人的约会，李路搬救兵的行为，被说成胆小怕事的男人一个人丢下女孩跑回来，才造成最终的恶果。 整个校园像服用了兴奋剂，走到哪里，都是关于此次事件的话题。人们最喜欢问的是，“那女孩子是谁啊？那个系的？叫什么？现在怎么样？以后还能上学吗？” 或者，男孩子是谁，家里是做什么的之类…… 巴不得人手一本事件主人公生平简介详细研究。 没有人想过，这本身就是第二次伤害。 ———————————————————————————————————————— 程天昊做好准备，给李路打电话的时候，李路没在宿舍。 电话是刘华接的。此时外面虽然像煮了粥似的，但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个冬眠动物，刘华从昨晚回来一直睡到中午还没起床，所以接到电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他直接说，“哦，李路啊……昨晚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顿了顿，加了一句，“听说是和女生出去约会了，呵呵，这小子交女朋友了还瞒着我呢，等我回来不教训他。” 这句话他是故意说的，王立国当初的言论他可没忘记，对于程天昊，刘华有种对成功同性的嫉妒，还有因李路而生的敌意。 然而程天昊还没来得急对他的话产生不悦，只听宿舍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刘华！刘华！李路在么？听说他昨晚出事了！” 拜电话听筒良好的效果所赐，程天昊在那头听了个清清楚楚，“小路出了什么事？！餵？餵？” “说什么？李路怎么了？说清楚点！！！！”刘华已经跳过去揪着那同学的衣领，那男生被摇得头晕眼花，只听到耳边一阵狂轰滥炸。至于电话，谁还管得着，话筒掉下来，沿着桌脚晃荡。 听着话筒里杂乱的声音，程天昊果断的挂断，拿起外套就往外沖。 “程……”刘丽拿着一叠文件准备进来，被迎面的程天昊颳得转个半个圈，文件散了一地……而罪魁祸首，丢下“抱歉”二字就快速闪进了专用电梯。 而401宿舍，那位同学手舞足蹈，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唾液横飞，“李路昨晚和杨蝶跑去后山约会，碰到几个流氓抢劫，李路把杨蝶留在那儿自己说回来拿钱去赎人，结果他没有回去，流氓等不到钱把杨蝶给轮了……真是看不出来啊，李路这么没担当，人家好好一个女孩子就这么给糟蹋了……李路平时就小气，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杨蝶瞎了眼才相信他会带钱回去，这种时候肯定是男人作人质，女人回来求救呗，丢咱男人的脸……哎，李路不是吓得不敢回学校了吧？这人废了一只手，胆也跟着没了……刘华我跟你说，他这回完了，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以后在学校还怎么站得住脚？听说学校会劝退……” “李路呢？李路在哪？他现在在哪？啊？”刘华脑袋嗡嗡作响，抓着人家肩膀用力摇，那倒霉孩子被摇得早饭都吐了出来。 他真是头猪啊，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居然心安理得的睡到现在！最好的朋友需要帮助时他居然在呼呼大睡！ 李路现在躲哪去了？会不会在某个角落里哭？要说他会故意丢下女孩子自己一个人跑路，刘华是打死也不相信，刘华了解他的骄傲不允许……可该死的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最先找到李路的是程天昊。这种时候，权利和金钱起了绝对的作用，程天昊一个电话打到校长室了解了事情的大致情况，得到了李路的行踪。 知道过程后，程天昊心疼得要命。 他怕的不是那些不利的传言，而是小孩如何过他自己这一关。 一同外出的同学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他还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人，该如何面对这种无力，这种自责？他会怀疑自己的存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一个不好，会把所有的罪责担在身上。 小孩外表坚强冷淡，内心却善良火热，他只怕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 然而程天昊料错了，当他在派出所里见到李路时，看到的却是一个形容狼狈，却倔强的抿着唇，眼底散发着坚定光芒的小孩。小孩坐在那里，身形单薄，嵴背笔挺，脸上有淤青，但是，奇蹟般的，却硬是不给人一丁点脆弱之感。 派出所的警察一听说程天昊是来找李路的，如同看到了救星，“吶，人在哪儿呢……哎，你有办法把他带走？刚才他们学校的人怎么劝都没用，这年轻人可真倔，他就是在这里把凳子坐穿，也于事无补是不是？我们已经在尽力抓人了，可提供的线索太少，没名字没照片的，总得花点时间……”这个小警员看来是个热心的，一路唠叨着，把程天昊领到李路面前，还伸手拍了拍李路的肩膀，“小伙子，想开点，人我们保证给你抓到，你现在呢，得先回去收拾一下自己，再好好安抚你那小女朋友。” 派出所的人毕竟知道事实，没有学校那种传言，小警员对李路既欣赏又同情。 程天昊嘆口气，拉张椅子在李路旁边坐下，“怎么弄成这样子了？像个花猫似的，还是只受了伤的猫。”说着用手摁了摁李路的一处淤青，李路感到疼了，嘶了一声，偏过头，愣愣的看着程天昊，“程大哥，你来了。” 程天昊一挑眉，“怎么，你知道我会来？” “不知道。”李路摇摇头，他只是看见程天昊，自然而然的就说了出来，似乎自己一直在等着这个人来似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能告诉大哥李远，只会平添他的烦恼。但是程天昊不一样，他认识的人里面，只有程天昊有绝对的承重力。 这是一种信任的表达，程天昊看懂了，或许……还有依赖。 “程大哥，把你电话号码告诉我吧？”李路认真的说，“我要去买个手机，要把你的号码存在第一位，快捷键按一下就可以拨出去。” 程天昊无法形容此刻的惊喜，这句话听在耳里，竟然比任何情话都来的动听。 与惊喜同来的，还有对小孩的隐忧。 “我应该早点记住你的号码的……昨晚我就在想，能帮我的人只有你，只有向你求助，才是最安全的……可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打电话时，才发现根本不知道你的手机号，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如果是程大哥，效率一定比他们好，杨蝶肯定不会被……也不会现在都抓不到人，如果我能通知到程大哥……”李路的眼里闪烁起了泪光，“他们都该死，我要在这里等着，第一时间指证他们，我要问问他们，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不等那一个小时，为什么做出那种禽兽行为！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被抓进监狱，要看着他们认罪……我要问他们，你们究竟是不是人？！” “他们是畜生。”程天昊心头大痛，把小孩的头按在胸口，“我保证，畜生自有畜生的下场。” 第32章 李路并不是不知道坐在这儿是于事无补的，只是，他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为杨蝶做些什么。 要抓到那些人，要看着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成为唯一的信念。 愤怒和自责大过了一切。 因此，他固执的坐着，如果有可能，他更愿意亲自动手。谁劝他都没有用。 然而，程天昊找到了他。李路听了程天昊的一句话，就乖乖的让他领走了。 这就是发自内心的信任吧，李路不相信人民警察，但相信程天昊。他说畜生自有畜生的下场，他就相信畜生肯定有畜生的下场。 没由来的信。 第32页 派出所的同志们挥着热泪目送他俩……这小孩坐在这儿，弄得他们心里也够不踏实的，又不能把人强赶出去，那双坚定的眼珠子跟着他们，犹如针芒在刺……总算有人把他给领回去了！ 程天昊领着小孩先强迫给吃了点东西，接着带他去了医院。 医生让小孩脱了裤子拉起上衣，只见白皙瘦削的身体上，大大小小的瘀伤不下十几处，程天昊眼睛都红了，暗暗咬牙，发誓定不让那些人好过。 医生却不为所动，在瘀伤处四出按压，小孩直抽凉气，程天昊怒道，“你能不能轻点？他疼！” 医生一抬眼皮，“现在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悠着点？”敢情被当成不良少年了。 李路抽着气委屈道，“我没打架……嘶……” “你轻点！”程天昊怒，“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投诉你！” 李路疼的说不出话，又因为程天昊的话觉得不好意思，干脆捂住了脸。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疼一下，总比藏了隐伤让以后疼来得舒服。”医生说完，又重重的按了一下，李路险些惨叫出来，才放了手道，“好了，起来吧。” 程天昊看着小孩摇摇晃晃的样子，心疼得搀住他，毫不吝啬的餵了医生好几枚眼刀，看样子想上去给人家来几下，让他也尝尝疼是什么滋味儿。 李路赶紧拉着他出门，小小的抱怨道，“程大哥你怎么了，都不像你了，多丢人啊……” 程天昊哼哼几声，道，“谁让你疼，我就让他更疼，哼哼……” “你，你……无理取闹……” “我就无理取闹怎么了？” “……”李路愣住，无言以对。 程天昊站住，捏捏他的脸，笑道，“心情好点了？” 李路点点头，知道程天昊是故意用夸张的表现逗他开心呢，心里不由暖暖的。 经过检查，李路身上都是些皮外伤，用点药好好休息就好了。只不过被这么一番折腾，李路的胃病犯了，一阵一阵的抽疼，断过的手骨也是，抽得整只右手都在发抖。 程天昊不顾李路的反对，强势的把人拉到骨科，说是要看就顺便把身上的毛病都看干净了。 只可惜医生却遗憾的表示，骨头断裂的时间太长了，一直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如今再来治，也很难恢复了。也许，通过针灸按摩和长期复健，能够比现在强一点，至少可以抓取重量较轻的物品。 听了医生的话，李路没什么表情，也没见露出什么失望的神色，似乎早就知道结果了。 程天昊却心情忐忑，一路都在打量李路，直到李路忍不住了，说，“程大哥，别这样，都过了这么久，我早明白了。断了就是断了……镜子摔破了再粘起来也是有fèng的，何况，我的右手不是还在吗？” 李路笑着举了举自己的右手，手指纤细，比女孩子的还要细，如果和左手放在一起，都看不出来这是属于一个人的双手。 “如果……”李路声音渐渐低了，“如果今天我再得到个好消息，那得多讽刺……现在这样，我还好受些……” 程天昊心里一疼，看来这次的事情在小孩心底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这孩子把错误归咎到了自己身上，想惩罚自己。这可不行，得纠正过来。 程天昊正色道，“昨晚的事我听说了，我问你，最开始，你丢下她们俩了吗？” 李路摇摇头。 “我再问你，你后面跑的时候，带着杨蝶了吗？” 李路点头。 “杨蝶被抓住，你有没有自己一个人跑？” “怎么可能。” “最后问你，歹徒让你回来拿钱，你是不是尽量跑快了？是不是第一时间带人回去救人了？” 李路点头，然后又摇头，“如果，如果我可以再快一点，说不定就不会……” “小傢伙。”程天昊嘆口气，“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的错。瞧你这一身伤，不是为了杨蝶而来的么？就算你跑得再快，也改变不了事实……我有朋友是专门研究犯罪心理学的，大概了解他们的心理变化。他们先放了你们一个人回去，等着收穫了，结果却没人回来，那时候他们就不再想要钱了，就打上了你那女同学的主意……我真庆幸他们把你放了回来，不然，受伤害的恐怕不止杨蝶一个，女孩子他们可以留着找乐子，但男孩子呢？激怒了他们，说不定就被杀了……” 想到这种可能，程天昊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捏了捏李路的手才继续道，“这事完全是那群流氓的错，如果还要怪谁，就只能怪那个叫安小ju的！只要她找人求救，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李路说，“我暗示她找你求救了，你没接到电话么？” 程天昊一愣，他有好几个手机号，上次给了安小ju号码后，那女孩又打过两个电话给他，他一烦就把那个号码停用了。 不过，现在显然不能和李路说实话，“没接到。”正好让李路对那女孩子完全改观。 李路怔住了，“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打电话？我无所谓，可杨蝶是她的好朋友，她也不顾了吗？难道她也不记得你的电话号码？” 程天昊冷笑，“你傻了，她不记得我的，不会找学校求救么？我看她根本……算了，总之不是你的错。” 程天昊没说完，但是李路仍旧明白了他的意思，安小ju根本就没打算回去救他俩。 李路忽然觉得很茫然，他一直都知道，人性是很恶劣的，过去的经验无时不刻告诉他这一点。然而，他又一直相信，人性中总有善良的一面，像他的父亲，他的大哥……安小ju难道没想过，如果他们等不到人回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么？难道别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么？ 程天昊用力握着他的手，“别多想……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回去好好睡一觉。你知道，我很喜欢你，你把自己弄成这幅狼狈样，是存心想让我心疼么？” 李路顿时红了脸，“我，我不是……” 程天昊笑了，道，“不是的话，就赶紧跟我回去睡觉！” 呵呵，小孩毕竟还嫩，要转移他的心思，还不是手到擒来。 结果李路就这样被程天昊领回了家，带到了他的大床上…… 睡觉。 第33章 “爸爸！你今天竟然在家里？抱抱——————”小程林一进门，看见程天昊坐在沙发上抱着个笔记本翻东西，欢呼一声，就往程天昊身上扑。 程天昊扔了电脑接个满怀，小程林爪子顺便在爸爸俊脸上挠了一下，“今天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您竟然回来的这么早？” 小傢伙声音脆生生的，又大又响，每个字都拖得长长的，非常可爱的老成。 “嘘——”程天昊赶紧捂住自家儿子的嘴。 小程林眨巴眨巴眼睛，怎么了？ 程天昊一根食指竖在嘴唇钱，一只手牵着儿子的小手，蹑手蹑脚的往楼上走。 爸爸今天要玩什么新游戏吗？抓贼？探险？小傢伙满眼放光，猫着腰，脖子一伸一缩的，小脚丫子高高提起，轻轻落下，直让人忍俊不禁。 父子俩停在二楼主卧室门前。 程天昊再次“嘘”了一声，门轻轻开了，大床上李路朝外侧睡着，露出半边脸，睡得红扑扑的。 小程林欢呼一声，就要往床上扑。 程天昊眼明手快，一把捉住了他，箍住小屁孩的腰，大掌捂着小屁孩的嘴，不让他上前去打扰李路的睡眠。 “唔唔唔……”小屁孩四肢乱蹬，眼睛大睁，脸被憋得通红，到达门口时扳着门框不肯走，他老爸毫不留情，小手指一根根的滑脱。 程天昊把人拖下了楼，刚一放手，小屁孩就气呼呼的叫，“爸……” 程天昊脸一沉，指指楼上，小程林脖子一缩，小声气道，“你要把你儿子勒死吗？” 程天昊，“你要把他吵醒吗？” 小程林撅嘴，“现在是白天，晚上才是睡觉时间……你让我和他玩，今晚我一定帮你留住他！”留着跟我一起睡。 “不行，他出了点事，昨晚一夜没睡。” “啊……”小程林张大了小嘴，又连忙自己捂住，小心的朝楼上看了看。 然后蹑手蹑脚的爬上楼。 程天昊这回没有阻止。 片刻之后，小屁孩蹑手蹑脚的爬下楼来，走到程天昊面前仰着头认真道，“长相一般，皮肤还不错，睡觉的样子有点傻……爸爸你喜欢他？” 第33页 程天昊抱胸，点头，“喜欢。” 小程林摸摸下巴，“你想让他做我妈？” 程天昊嘴角抽搐了一下，反问道，“你想不想？” 小屁孩装模作样的想了想，点点头，“想。” 程天昊勾起了嘴角，“为什么？” “你喜欢他，我也喜欢他……”小屁孩开始一根一根数手指，“他真心疼我，会餵我喝汤，会给我擦嘴，会陪我玩游戏，还好骗好欺负……哎哟！” 程天昊赏给他一个爆栗子，“不许欺负他！” 小屁孩委屈的摸摸被敲疼的部位，撅着嘴把下面的话说完，“他还会给我讲故事……” 程天昊眯起眼睛，沉思道，“你好好表现，帮爸爸把人弄到手，以后天天让他给你讲故事。” 程林想来想去，这不是亏本买卖，虽然不想见到老头子得意的样子，不过，自己的福利也挺多的……以后爸爸对我不好，我就有告状的对象了！ 小屁孩点头，握拳，“这个妈我要定了！谁敢跟我抢，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程天昊一巴掌拍过去，“好！不愧是我程天昊的种！” 一大一小达成共识，脑袋凑到一块，商量着怎么把人家拐到姓程的一家子里来。 李路心身俱疲，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天黑时分被程天昊弄起来吃了一次药，饭也没吃又睡了过去。程天昊见他睡得比较安慰，心想就干脆让他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得了。 程天昊忙完公事，把小屁孩赶去睡了，回到房中洗完澡，掀开被子上床。 伸手一捞，小孩顺势滚进他怀里，被抱了个满怀。程天昊的下巴低着他的额头，动了动，一条腿伸进小孩的双腿间，你夹着我一条腿，我夹着你一条腿。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比抱着大娃娃舒服多了，程天昊心满意足。 一夜好眠，李路竟然没有做恶梦。 早上，先睁开眼睛的是程天昊。他平日里睡眠便不多，天不亮就醒了，不过，今天没有忙着起床，而是微微侧过身子，就着一点微光凝视李路的脸庞。 眉毛有点淡，细毛整齐的附在眉骨上，睫毛不够浓密，但是够长，鼻樑挺秀，鼻翼张颌，嘴唇微张，呼出小股小股的热气…… 程天昊下身一紧，硬了。 程天昊心里琢磨着，小孩也改睡够了吧……于是伸出狼爪去摸小孩细嫩的脸，食指滑过脸颊来到唇瓣轻轻摩挲，好软……程天昊眼神变得幽深，手指在唇瓣停留一会，顺势滑下脖颈，再从背后一路往下，隔着裤子摸到挺翘的臀部，揉捏起来。 呼吸开始急促，程天昊用另一只手扣着小孩的后脑勺，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下面的硬挺紧贴着小孩的腹部，不安分的摩擦。 舌头叩开牙关，扫荡柔嫩口腔，吸取所有的甘露，吞进一切的压迫，情慾来得如此之快，一瞬间，程天昊变得像个野兽。 都被这样了还不醒来，那李路就当真是猪了。 李路醒是醒了，可是是在强烈的刺激下醒来的，因此脑袋完全不清白。 程天昊的下身摩擦着他的，下面那物涨得难受，口中的空气被夺取，李路睁着眼睛，犹如飘在半空中，一片晕眩，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下身就一片潮湿。 程天昊感觉到异样，顿了顿，把手掌从李路的臀部移到前面摸了一把，笑道，“你射了。” “……”李路还没醒过神来。 “你射了，我却没还没舒服到。”程天昊一个翻身，将小孩压在身下，充满掠夺意味的吻下去，肉棒抵在小孩的腿根处大力摩擦，几欲着火。 李路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当下手脚并用的挣扎，可惜刚刚高潮了全身无力，那点挣扎无异于挠痒痒，只能从唇fèng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程天昊吸着小孩的嘴唇不放，他也是激动，摩擦了一会，忽然大力紧抱住小孩，也跟着射了。 热热的液体沾湿了李路的裤子，浸过去，和他自己的混在一起。 李路四肢骤僵，睁圆了双眼，脸颊通红，像是被吓傻了。 程天昊伸出手，大掌抚摸小孩的脸，亲昵的和他鼻尖对鼻尖，哑着嗓子说，“小傢伙，现在咱们抱也抱了，吻也吻了，摸也摸了，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答应……答应什么？”李路此时的思维至少迟钝了一百倍。 程天昊低低的笑，“答应和我在一起。你要是反悔，就是始乱终弃。” 李路双目逐渐清明，大囧，“你，你别乱说，谁始乱终弃……刚才分明是你……” “难道你刚才不舒服么？”程天昊笑。 “……”李路不吭声了，当然舒服了，恐怕没有哪个男性会说射精时不慡的。 程天昊大笑，低头去吻他，小孩手掌往上推了推，似是想阻挡，被程天昊坚定的抓住压在一边，指腹摩挲过小孩右手每一根手指，像是温柔的呵护，继而五指交缠。 程天昊的俊脸缓缓下压，不容拒绝，又像在给李路拒绝的机会，速度慢得磨人。 “你，你强词夺理……”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小孩紧张的呼吸都停止了，程天昊抚摸他的右手指，仿佛直接摩挲在心脏处。 两人的唇相距还差几毫米时，李路终于颤抖着睫毛闭上了眼。 程天昊的吻落下，不同于刚才的急切，而是辗转缠绵。 ……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打破一室旖旎。 两人的唇迅速分开。 小程林跑进来，看见李路睁着眼，喜笑颜开的蹦进来，“妈妈你醒了！来陪我玩！” 李路，“……” 程天昊眼角抽搐，“小兔崽子，你应该准备去上学！” 小屁孩不鸟他，爬到床上来对李路撒娇，“妈妈————爸爸又凶我！” 程天昊急的赶紧去捂小屁孩的嘴，小兔崽子，说话得分场合啊！咱爷俩背地里乐一乐没关系，你给当着面捅出来，不是给你老子我找麻烦吗！ 好不容易把小屁孩丢出去，再看床上，李路又羞又囧，躲到被子里死也不肯不出来了。 第34章 小程林怀着有了新妈的好心情咧着嘴上学去了。 李路一个早上都没给程天昊好脸色，那一声妈可把他雷得够呛。 李路不禁开始开始思索一个严峻的问题——他答应了和程天昊在一起，那就表示，他代替了“女朋友”的位置？他成了小程林的后妈？ 一想到这里，鸡皮疙瘩就抖了一地。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反正开始也没开口说出来和程天昊一起了，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其实他本来也就摇摆不定，都是被那人一摸给摸糊涂了……李路面红耳赤，决定反悔。 程天昊大丈夫能屈能伸，占了人家便宜，伏低做小，殷勤伺候衣食，只怕连他妈都没被这么伺候过。他是何许人也，察言观色之下一见不对，不等李路开口，立马用话堵住，“对了，刚才接到电话，那几个小流氓我给你抓住了。” “真的？”果不其然，小孩顿时抛却刚才的念头，站起身来，一门心思就要往外走。 “在哪里？派出所吗？快带我去！我要去指认他们！”刚才还青白交错像块调色板似的脸，转眼转为愤怒的仇恨。 程天昊拉住他，“先吃完早饭再去。” 李路不语，一脸倔强。 程天昊嘆口气，顺便将人搂住，按在怀里顺毛安抚，“乖，等下我陪你去，你不吃饭，哪有力气教训他们？” “我教训他们？” 程天昊在他嘴角偷了个香，“当然，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前提是你乖乖吃饭。” 李路乖乖坐下了，还对程天昊感激的一笑。 程天昊在心里擦了一把汗，好险。 于是，三两下的，危机解除。小孩的冷脸不见了，转为一种熟悉的信赖。 吃完饭，程天昊驱车带着李路来到看守所，早有人得到消息，在门口迎接。 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下了车，李路的身体微微发着抖，程天昊见了，紧握住他的手，给予支持的力量。不需要多说什么，李路反手握住，和程天昊视线相对，程天昊摸了摸他的头。 两人之间异样的默契让带路的人忍不住多看了李路几眼。 李路没有发觉，程天昊却眯了眯眼，眼底射出锐光，那人一抖，急忙讪笑，等到了所长办公室，敲门通报一声，赶紧就开熘了。 “稀客稀客，程董大驾光临，鄙所蓬荜生辉啊！”所长是个肥胖的中年人，见程天昊走进来，立刻站起来寒暄。 第34页 “幸会。”程天昊微颔首，直接问道，“我来见几个人，不知放不方便。” 所长笑道，“方便，怎么不方便，刘局早交代下来了，这就让人带你去。小王，你带程董过去。” 一个年轻武警走进来，身穿制服，带着煞气，双手端着枪。 李路从没见过这样全副武装的人员，那么大一桿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程天昊揽着他的肩膀，低声说，“别怕。” 所长哈哈笑着说，“怕什么，他是人民公僕，枪口只对准罪犯。你没犯罪，他还要豁出性命保护你，等下他就是你的保镖。” 李路心下好奇，又上前两步想看清楚一点。 所长说，“好奇么？你还可以走近一点去摸。” 李路毕竟少年心性，就真的走过去围着那名年轻武警转了两圈，那武警站得像杆标枪，一动不动，李路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枪桿，大多数男孩对枪械类的物品都有种渴望和畏惧的复杂情感，李路亲手碰触，枪枝散发着冰冷肃杀之气，小孩脸上神情千变万化，又是惊嘆，又是兴奋，脸颊微微泛红，煞是生动。 程天昊含笑看着小孩，只觉得喜欢到骨子里去了。 程天昊意味深长道，“朱所长倒是个妙人，留在这个小地方，似乎有点大材小用了。” 朱所长眼睛一亮，射出精光，息道，“承你贵言，有机会请程董喝上两杯，不知能不能赏脸？” 程天昊点头，把小孩叫回来，和那名武警一起，三人走向看守所里面，来到一条走廊的尽头。 武警打开铁门，率先走进去，然后点头示意程天昊和李路进入。 程天昊跨进门，就见到五个小年轻分别坐在五张椅子上，双手从椅子背部戴了手铐。五人都狼狈憔悴，武警端着枪朝那里一站，枪口对准室内，几人惊惶得连人带椅蹦起来。 几个小窗子都装了铁网，门被关上。 “谁敢动，就吃花生米。”武警面无表情，酷酷的说了第一句话。 几人浑身僵硬，接着筛糠似的抖起来。 程天昊冷冷嘲笑道，“就这点胆子，还敢做绑架强姦的下作事。” 李路见到这几个人，眼里射出愤怒的火光，左手捏成了拳头，白皙的皮肤底下青筋暴起。 程天昊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吧，我答应你的，你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他踢了你，你就十倍百倍还回去，还有杨蝶的帐，都给算清了。放开手脚把你的愤怒仇恨一次都发泄出来吧，那些东西不需要留在你的心里。做你想做的，一切有我。不过记住，完事了，这次的事就算过去了。” 李路吸口气，一步踏上前，大声质问，“你们答应等一个小时的，为什么不守信用？” 无人回答，小头头怨恨的盯着李路，原来是他！明明昨天已经跑掉了，不知怎的忽然出现几个厉害的人，把他们扭送到警察手上。看起来都是这个小白脸搞的鬼！早知道前天就应该把他做掉！ 李路提高了声音，“说话啊！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对杨蝶？她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毁了她？！你们猪狗不如！是畜生！禽兽！为什么不说话？！” 小头头做流氓相，道，“我们凭什么回答？你又不是警察，凭什么审问我们？小白脸，这是法治社会，别以为傍了个男人就可以藐视司法……” “你们……你们还敢说这是法治社会？”李路气得说不出话来。 程天昊上前一皮鞋踹到小头目脸上，凳子翻到，鼻血横流，把他险些踹晕了过去，程天昊潇洒的把脚收回来，冷声道，“小路，畜生是听不懂人话的，对付他们，就要这样。” 李路咬着牙，毫不犹豫在小头目的脸上补了一脚，小头头嘴角也见了血。 他带着极大的怒气，这一脚的力量竟然不必程天昊那一脚轻多少，小头头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要是以前，李路绝对不会对人暴力相向，可这些人太无耻了，程天昊那一脚，无疑是为李路的愤怒打开一道宣洩之门。 杨蝶躺在泥地里，衣衫褴褛，双目空洞……李路疯了似的对着小头目连续踢了十几脚，小头目被痛清醒过来发出惨叫，又晕回去，直到后面，连哼都哼不出声来。 李路停下来喘口气，尤不解气，红着眼睛扫视其他人，嘶吼，“你们谁强姦了杨蝶？还是每个人都有份？不做声？是了，一群畜生，怎么会有分别！” 几人完全被吓住了，带着椅子往后退，一个人悄悄伸出腿，想将暴怒的李路绊倒。 武警同志一跺脚，咔嚓一声，枪上膛了。 那人的脚飞快的缩回去，没人敢再动。 李路细胳膊细腿的，又耗费了这么多力气，打不死人，但吃花生米可就说不定了。 几个人知道这回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能讨了好的去了，让他出了气，保住性命为大。 几个人咬着牙，强自忍着不敢反抗。 李路嘶吼着，没有章法的拳打脚踢，悲愤赋予最强的力量，细胳膊细腿的，把几个人揍得哭爹叫娘，鼻青脸肿。 直到完全脱力，再也打不动了，李路脚上一软，刚巧被一直等候的程天昊接住。 李路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程天昊胸前呜咽。 这一场单方面的拳脚，不止发泄了前天晚上的愤怒，似乎，还发泄了少年以来所积累的。他压抑得太久，打完了，现在难过的只想大哭一顿。 地上一干人挺尸，狼狈不堪，犹如战场之后，程天昊就站在这中间，高大挺立，抱着小孩细细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啊。都过去了，你做得很好。” 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的武警嘴角有点抽，做得很好？只怕这小孩杀了人你也会说做得很好吧？ 肥胖的朱所长坐在隔壁一间屋里，墙壁挡不住杀猪似的惨叫，他却仿佛没听到似的，慢悠悠喝茶。把杀猪声当成音乐来听，也是一种境界。 惨叫声停了，所长同志摇摇头，嘆息，哎，这几个人今天捡回一条命，也不知是福是祸。 那位程董，肯定不会如他对小孩说的那样，让这件事都过去了。 那位护短的紧，这几个人，玄咯！ 谁人不知，看守所是最混乱最黑暗的场所，让人消失有点小麻烦，但让人生不如死，跟条贱狗似的，却是再简单不过。 强姦罪算什么？看守所里的男人都是野兽，天天有人被jian，从强姦犯变成被jian，真是老套的戏码了。 只不过，那位肯定不会让心尖上的人知道这其中的猫腻。 识相的他，当然不得给那位添麻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位说，自己待在这地方，有点大材小用了。不过是投其所好，哄了那位心尖上的人高兴，呵呵…… “英雄难过美人关吶……”胖所长摇头晃脑的唱起来。 第35章 从看守所出来，李路顶着一双红肿的鱼泡眼，不让程天昊陪他回学校，有的事，必须由他自己来面对。 程天昊很慡快的答应了，载着他从郊区回到城区后，在一个公交站牌前把人放了下来。 程天昊对李路採取的态度并不是一味的保护。 他发现，他的小孩，有时候看起来很脆弱，实际上却很坚强，有时候看起来坚强，实际上却又很脆弱。 但是，小孩是不容易被打倒的，过去那么难的槛，他都咬牙跨了过来，何况现在。 再说了，一切事情不是还有他这个隐秘作弊器么？ 在游戏中，没有外挂的玩家总不是开了外挂的对手。 经过今天的发泄，这件事留在小孩心上的阴影应该已经很淡了。错本来就不在他，不是么？当然，程天昊得承认，其实他是见不得那个叫杨蝶的女孩占据小孩的心神。 凭什么小孩要对别人愧疚？ 他的人，心里只能想着他。 李路坐在公车上，漫无边际的看着外面的人流车流。 他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了……还能怎么办呢？就算刚才给他一把枪，也不能真的把那些人给杀了。杨蝶，我已经做完我所能做的了……等待他们的，自有法律的制裁。 脚很痛，拳头也很痛，那时刚才揍人的后遗症，但是这些疼痛却让他的心里逐渐轻松。 程大哥说的对，揍完了，这件事也该过去了。 不过，李路自己也知道，事情要真正的过去，还早得很。 但是，在他心里面，这事已经不再是沉甸甸的一大块。 或许这么说吧，愧疚仍在，但负罪不再。 公车到站了，李路下了车，深吸口气，走进校门。刚一进门，身上就传来音乐声，左侧肋骨部分还麻麻的，李路惊奇的找了找，从上衣内侧口袋里翻出一个款式内敛的黑色手机来。 第35页 屏幕上闪烁着来电显示：你男人。 李路刷的一下脸红了，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许久没人接，铃声停了几秒钟，又响了起来。 李路像做贼似的四处看了看，才接起电话，“餵。” 程天昊笑呵呵的声音传过来，“小傢伙，喜欢我给你的礼物么？你不是想要个手机么，我怕你没时间买，就先给你弄了个用，号码我已经设置好了，快捷键一按，就可以找到我哦，来先亲一口……”说着就在手机里用力亲了一下。 “吧唧”一声在电话里格外响亮，李路脸上快着火了，“你，你怎么在上面打了那么丢人的名字……” “难道我不是你男人吗？我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男孩。”程天昊笑道，“小傢伙，咱们俩是平等的，我没把你当女的。”程天昊怎么会不明白小孩的心思。 李路心里一暖，小声说，“我知道。” 程天昊，“你到学校了吧？加油，记得还有我在背后支持你。要是受了伤，欢迎来我怀里疗伤。” 李路撇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受伤？我告诉你，我的心硬得像石头，想打击我，没那么容易，想当初我……”忽然怔住不说了。 程天昊像是没发觉他的停顿，自然的接口嘆道，“哎……心硬就好，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哭得稀里哗啦，把我的外衣里衣都打湿了……” 李路大囧，面红耳赤干脆挂了电话，不跟他说了。 程天昊对着电话亲了几口，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却没有再打过去。 “咳咳……”背后有咳嗽声响起，一个男声促狭的笑道，“哎哟，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原来躲在这里打电话啊！” 程天昊迅速收敛表情回头，冷冷道，“高裕，一个小时来了三次，你尿频了？” 帅气的男子顿时一脸便秘样，还不是临行前老婆准备的稀奇古怪的汤水所致。话说他老婆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在厨房里捣鼓了，每当出了新品种，他这个老公就荣幸成为第一个品尝的人。唉，谁叫他是爱妻一族呢……被程天昊这么一调侃，他倒是不好意思拉开裤链放水了。 程天昊好整以暇的欣赏他的表情。 高裕趁他不注意，一个跨步上前来就抢了他手机，“你在给谁打电话？瞧你一脸陷入爱河的傻样，何方神圣啊这么大的魅力？让我来见识见识……” 高裕收声了，只见手机上屏幕上赫然一张照片，正是某人的露臀照。 程天昊挑眉威胁，“你要是删了，它马上会出现在你老婆的邮箱里。” 准备点删除键的手指抽搐，高裕青着脸炸毛，“你想怎么样！程少爷！” 程天昊从他手中取过手机，“不怎么样，想你少点好奇心。”开玩笑，他现在和小孩的感情还不稳定，要是被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傢伙凑上一脚，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事故。 “你尿吧，啧啧，肾虚的傢伙。”程天昊走到门口，停了一下，“你这是病，得治。” 高裕在后头抓狂。 李路一路走回宿舍，校园很平静，直到他走到自己的宿舍大楼前，才感觉到气氛有微妙的变化。 人人的目光都朝他身上看，许多人指指点点。 李路心知，其他的人不认识他，但同一栋的宿舍有很多人见过他，现在肯定在说前天的事。 指着他说什么呢？李路自嘲的想，不外乎是说自己没担待，连累人家女孩之类的吧…… 还没上楼，对面冲过来一个人，一把捏住他的双肩猛摇，“该死的你上哪儿去了？连个信都没有就玩失踪，想急死我是不是！” 李路被摇得头晕眼花，“这不是回来了吗，刘华，别摇，我要吐了……” “就是让你吐！”说是这么说，刘华却停住了摇晃，打量一下李路的样子，一拳垂到他肩膀上，“躲起来哭鼻子了？瞧你那眼睛肿的。回宿舍赶紧给我交代这两天干啥去了！” 刘华抓着李路的胳膊上楼，沿途遇到一些指指点点的男生，刘华凶恶的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李路抚额嘆息，“刘华，别这样，嘴长在人身上，人家说什么是人家的事。再说，这事我的确有错，被人指两下又不会少块肉。” 刘华重重的哼道，“我不了解你吗？！你绝对不会丢下杨蝶不管的！这些人都在胡说八道！” 听了刘华的话，李路很是感动。还有这么一个好朋友，无条件的关心他，信任他，这一条路，好像也不怎么难走了。 回到宿舍，在刘华的逼问下，李路简单叙述了一下那晚事情的经过，说到最后时，脸色发白。刘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给予无声的安慰和支持。 他可以想像得出，李路这两天过得有多艰难，心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所以，当李路随便将这两天的去处带过时，刘华没有继续追问。 重新回忆一遍那个惨痛的事实，无异于是将伤口重新撕破。李路喝了一口水，镇定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听说了杨蝶的消息吗？她怎么样？” 刘华迟疑了一下，“人没见到，前面听说不肯让医生检查，后来被辅导员说服了给提取了证据……然后，好像是关着自己不肯出门……” 李路苦笑道，“是了，这么残酷的世界，哪里还有勇气面对呢。” 刘华小声说，“李路，这事你不能担在自己身上，现在学校的传闻对你很不利，杨蝶知道事实，如果她肯站出来澄清，对你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李路摇摇头，“不可能，这不是等于再强姦一遍么？是我没有能力护住她，这点言论算什么，都是我该受的。” 刘华也知道让杨蝶出面不可能，先不说她现在精神状态怎么样，光是这个事情本身，就太残忍了。但是，难道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好友承受冤屈吗？一个男生被说成没担待，胆小懦弱，自私自利，不是男人，身残志更残……大学是个大环境，当所有人都看不惯你时，根本就不可能立足下去的。而且，就算你能承受住这所有压力，学校方面会怎么样？他们为了保存面子，没理由直接开除你，却会想办法劝退…… 那些难听的话听在刘华耳里，比说他自己还难受愤怒。 刘华心中格外的憋屈，困兽似的在宿舍里转圈，半晌，骂道，“妈的！这可怎么办？安小ju呢？这事都怪那死三八！让她出来把话说清楚！” 第36章 果然如刘华所料，第二天，校方就找李路谈话。 办公室里，系教导主任首先关心的询问了一下李路的伤势，得知没有大碍后，斟酌了一下用词，说，“李路，这次的事情我们很遗憾，你和杨蝶同学的医药费可以通过学校保险报销一部分，学校还会酌情给你们一些补贴。看看你们这些孩子，不遵守校纪校规，我们不是反对你们谈恋爱，但怎么可以深夜还在外头逗留呢，这不，惹大祸了吧？最终还是害了你们自己。” “对不起。”李路低头认错。 主任接着说，“当然校方也有责任，是我们没有管教照顾好学生……这次的事影响极其恶劣，杨蝶同学身心受到严重伤害，事态的发展超过预料了，学生们人心惶惶，很多家长提意见，校方很难做……” 李路垂下眼，静静的等着主任往下说。 “发生了这样的事，杨蝶同学已经申请了退学……” 李路抬起头，“她要退学？”也是，随便换了谁，也没办法再在这里念下去吧，“那她学业怎么办？” 主任道，“我们同意她先回家休息一年两年，等身心恢复了，再来复学。” 李路点点头，这算是一个妥善的方法。 主任看着李路乖巧的样子，嘆了口气。 老实说他对李路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这年头，像这么刻苦的大学生不多见了，那些个孩子，哪个不是拿着家里父母的血汗钱到这里来混个几年。李路学习好，身带残疾意志坚定，勤奋向上，堪称学习的楷模，可惜了…… 尽管说不出口，接下来的话还是得说。 “为了平息事态，校方认为，你最好也离开一段时间……” “我离开……我也要退学？为什么？”李路有点吃惊，又好像不吃惊，也许，他早有这样的心里准备了。 主任嘆道，“只有这样，事情才能平息。你放心，我们会保留你的档案，等学生们渐渐忘了这件事，你还可以回来继续学业。” 第36页 “不是这个问题。”李路说，“我想问，凭什么让我退学？我违反了哪一条规定要被你们退学？同学们不知道，但是学校领导不可能不知道事实！从头到尾，我已经尽了我的努力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如果是昨天，李路还说不出这样一番话，他会以为无论什么惩罚，都是他该受的，哪怕陪上自己的学业。不过，经过程天昊的开导，他已经能够客观的分析整个事实，他尽力了，他不是神人，就算是神，也不能阻挡一些事的发生。他可以愧疚，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来弥补，但是，绝对不能理由不足的被开除！ 现在让他退学，是冤屈！是侮辱！就像多年前，被套上“小偷”的帽子一样！ 主任被噎了一下，“你深夜不归宿，本就违反了校纪校规。” “好，按规则，我接受警告处分。” 主任连续被李路噎住，也恼了，“又不是开除你的学籍！你去旅游也好，重考也好，总之过两年事情平息了，你再回来！李路同学，你要站在学校的方面考虑！我们也是为你考虑，你现在这样留在学校继续上课，你在一天，同学们就会不断的议论这个事！你也承担不起这个压力！” “那安小ju呢！”李路吼道，“她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们明明知道最应该负责人的人是她！” 室内寂静。 良久，主任才道，“已经有两名同学被捲入舆论中，校方只能尽量保住另一名学生……” 主任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虚了。 实际上，安小ju那个当小老闆的父亲，昨天赶过来拜访了学校好几个领导人，当然，也包括了主任自己…… 李路自然想不到这一茬，这一刻，他真的愤怒了！ 他气安小ju一去不回，气她把自己二人丢在歹徒手里，但是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说，安小ju只是个小女孩，她害怕也是正常的，你可以鄙视她，却不能将自己的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然而，学校方面的区别待遇，让他炸毛了！ 李路大声说，“我不管校方怎么考虑的，总之我不会主动退学！你们要么就找个理由直接开除了我！” “别以为学校不能这么做！”主任怔住了，他没想到小少年发起脾气来这么棘手，等李路跑了出去，才吼了这么一句。 李路一怒之下跑出大门，结果也怔住了。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大群女生，为首的两个扯了一条横幅，鲜红如血液的颜色上面是一排触目惊心的白色大字——不与懦弱恶劣的男生做同学！为受伤的女生维权！全校女生宣。 女生们看到李路出来，瞬间沸腾了，举着手齐声喊道，“退学！退学！退学！退学……” 清脆的齐声，震耳欲聋。 李路忽然想起了几十年前的那一段历史，当无辜的人们被当成万恶的罪人审判时，是不是也和他现在一样无助，满腔的冤屈却无处诉说！ 他只能呆立在原地，不能说话，不能动作，大脑空白。 往日校园里美丽可爱的女生们，齐齐向他举起了讨伐的镰刀！ 学校领导被惊动，系教导主任第一个跑出来喊，“同学们冷静！这件事校方会处理的，你们先散了吧！散了吧！” 然而群情激奋，三言两语无法打发。 校方想来也没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一时手忙脚乱。 有领导想把李路拉进去暂避风头，但是，李路固执的一动不动。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你就站在这里受着！进去了，就证明你认罪了！你行得正坐得直，你无愧于心！就像多年前，别人给你定了罪，希望你像只老鼠似的躲起来，但是，你偏不！ 然而谁来帮帮他，他快站不住了…… 嘀——嘀—— 女人群后方响起轿车的鸣笛声，十几个穿黑衣的保镖在前开路，人群被分开一条道，几辆轿车缓缓驶入。 车辆一直驶到办公楼正前方，前面两辆车在两边停下，中间形成一大片空白地。 一辆优雅尊贵的限量版劳斯莱斯停在中间。 学校领导和学生们被这么大的排场震住，面面相觑，不知来者何人。 前面的车里跑出一个人，拉开劳斯莱斯的车门，一条修长的脚跨了出来，落到地上。 除了李路之外，所有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高大修长的身体下了车，淡漠的眼神四下一扫，散发无尽的尊贵威严。 “程大哥……”李路低声喃喃。 李路忽然眼眶发热，在最无助的时刻，程大哥来了。 程天昊朝李路走来，亲昵的揉揉他的头发，“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的人听到。 校长有点结巴，“程……程先生，你来……” “我来接我弟弟去吃饭。”程天昊淡淡一笑，尽显王八之气，“校长，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看到我弟弟正在被欺负？” 校长结巴得更厉害了，“他，他，他是程董的弟弟……” 程天昊瞥一眼那块横幅，“那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学校里。”微微示意，几名保镖立即上前收起那块横幅，当场在空白地点燃，给烧了。 “程先生，你不能仗着有钱就为所欲为！我们有言论自由！”一名女生鼓起勇气抗议，立即得来一连串复议。 “嗯，言论自由。”程天昊赞许的点头。 那女生一喜，还想再开口，程天昊摸着下巴道，“在我面前，有没有自由我说了算。” 那女生的脸青了，“我们要公道！我们要抗议！” “要公道！要抗议！” 程天昊冷笑，“要公道？谁给我弟弟公道？看见我带来的人了么？一，二，三，四……这里的每个人他都能指挥，他走出去，什么宵小之辈都近不了他的身！他会被人绑架？笑话！你们随便把屎盆子往小路头上扣就叫公道了？我弟弟爱体验生活，还真被你们当成软柿子捏了？不过是碰巧在后山口看到了拿着刀的歹徒觉得有所不对，好心给学校报个信，就可以随你们扭曲事实了？” “那他脸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分明是被歹徒打的！” 程天昊注视着说话的女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她在不断叫嚣，“同学，你是那个系的？” 那女生脸色变了变，声音小了许多，“我，我不怕你报复……” “放心，我没那份闲心，你有言论自由嘛。”程天昊挑眉道，“那天晚上小路跟我吵架，我不小心推了他一把，脸磕到桌子上了。” 程天昊摸摸李路的淤青，哄道，“对不起，小路，是哥哥不好。改天让你打回来，啊。” 李路头上挂下三条黑线，“没，没关系……” 程天昊宠溺一笑，道，“我妈和你妈是至交，你就跟我的亲弟弟一样，要是被我家老太婆知道你被我磕伤了，准跟我没完。” 李路，“……” 程天昊摸摸他脑袋，“你以后可不许这么任性了。跟我吵架居然把他们都甩下了一个人跑回学校。那怎么行，多危险啊，好在你够警觉，及时回学校抱了信，不然只怕要出人命的。保住了命，那女生也算命大。” 程天昊微微侧过脸，“是不是啊，校长？” 校长连连点头，“是是是……多亏了李路……” 李路，“……” 程天昊宠溺道，“你要是不喜欢这所学校了，咱们就换一所，看这些学生颠倒是非黑白，多没素质，赶紧换了吧，啊。” 李路心想，颠倒是非黑白的貌似是你吧。 校长大声说，“哎，程董，这不行，李路同学可是立了大功，这么好的学生我们可不捨得放。这不，下期校刊还准备表扬李路同学的事迹呢。今天的事纯属误会一场，对于个别散布谣言的同学，我们将调查出来予以相对应的处分。” 程天昊不看他，低头问李路，“想不想换学校？嗯？” 李路摇摇头，“不想换。” “随便你。”程天昊笑了笑，对校长说，“他说不换那就不换吧。校长，通报表扬什么的就不用了，小路喜欢低调的生活，只是，我希望以后别再发生类似的误会，你看看，弄得跟个批斗会似的，难为我弟弟还愿意留在这里上学。这年头，好人难做，做点好事还要挨批判。” 李路算是见识到了，敢情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路被程天昊带上车说是去吃饭了，几辆车轮流驶离，转眼就没了踪影，只留下空地上的一堆未烧尽的横幅残渣。 第37页 “好了，水落石出了。”校长咳嗽一声，宣布，“你看看你们，别人说什么就信，身为一名现代大学生，眼见为实是最基本的素质，你们倒好，把好人当坏人！在场闹事的人都留下接受调查，散布恶意谣言，这个源头非得给禁止了！还有，女生要自爱！半夜三更的少往外面跑，出了事，谁负责啊？你们自己负责？以后每天晚上宿舍查寝，要跑通学外宿的学生拿了家长的亲笔签字写申请……” 以上省略上万字…… 一场批斗会演变成校纪校规大会。 第37章 限量版的劳斯莱斯里，李路像看怪物似的盯着程天昊，嘴角抽啊抽，抽个不停。 程天昊挑眉看他，“怎么？才发现我很帅？还不快点投入我的怀抱中来。”说完张开双臂作等候状。 李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是很帅，蟋蟀的蟀。” “蟋蟀现在想抱你。”程天昊也不恼，拍拍大腿道，“乖，坐上来。” 李路闹了个大红脸，屁股生了根似的粘在座位上，要不是现在车辆正在路上行驶，他就要夺门而出了。 老实说，对于程天昊这样随时随地的“热情”，他还真是有点习惯不了的感觉。 小孩这样子格外的可爱，耳根都快滴血，粉粉嫩嫩的，明明害羞，偏偏要一脸不贊同的瞪着程天昊，眼里分明写着——你，你不要脸！ 程天昊看着他，长吁一口气。 心里还残留着后怕。 他的小孩就是要这样，生动有活力，多好。幸好他赶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这孩子会怎么样。刚才他赶去时，就看见小孩站在那里，单薄的嵴椎骨坚强的撑起腰背，那倔强的双眼，眸子里的无助和茫然…… “小傢伙，刚才被吓到了吧？”小孩不肯过来，程天昊主动移过去保住他，下巴低着小孩的头发。 李路本来想挣扎，可听到这句充满关心的问话，就不动了，安安分分的让程天昊抱着，甚至放松了身体倚在他身上。今天被这么一闹，他忽然觉得有点累，懒懒的不想动弹。 程天昊低声说，“没被吓坏就好，你呀，从小到大尽招小人。” 李路没留神程天昊话里从小到大的意思，自我嘲讽道，“是啊，可能我无意中冲撞了什么神明。” 程天昊在他头顶不轻不重的敲了一记，“胡说八道，喂喂，不用我跟你解释什么是唯物主义吧。” 小孩不服气的哼哼，“我要是没招惹小人，怎么老有人想害我？我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罪行了让那些女生这么齐心聚拢到一起来讨伐？分明是有人存心在女生中间挑拨唆使……” 程天昊挑眉，惊奇道，“嘿，小傢伙，看不出来啊，你还能想到这一层？不愧是我喜欢的人。来来，亲一口。” 李路红着脸低吼，“你能不能正经点！” “不能。” “为什么？再这样我不和你说话了！” 程天昊像抚摸宠物似的摸摸小孩的头发，“因为我不正经，你心情才会好啊！” “……”李路愣了，只听到男人宠溺的说了一句，“小傢伙。”然后嘴唇就被吮吻了一下，湿软的舌尖沿着嘴角添了一圈。 李路能清晰的感觉到程天昊对他的喜爱，说不清心中那股滋味究竟是什么，只觉得丝丝暖意从四肢百骸传回心脏处，他只是个残废，没有貌没有才，只有一颗骄傲的心，可是这种骄傲，根本没有用，反而会让他的生活更为艰辛……程大哥喜欢他什么呢？他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喜欢呢？ 李路忽然有点不确定起来。 但是这点不确定很快就被忽略了，因为他听到程天昊开口道，“你猜的没错，这次的事肯定有人在后头搞鬼，今天说话的那个女生，言辞犀利胆子不小，我估计她根本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应该是混进来推波助澜的……一个普通女大学生，没有那么世故的眼神。” 李路一惊，“那她是谁？为什么有人要处心积虑的对付我？” 程天昊捏捏小孩的脸蛋，“别急别急，这些人在我眼中不过是跳樑小丑，怎么，不相信你男人的能力啊？” 李路简直是快被他气死了，炸毛道，“你给我好好说话行不行！” 程天昊却喷笑出来。 最后李路一个人靠着车门生闷气，程天昊凑过来哄他，“好啦……我这就好好说话，那些事不用你操心，交给我处理就行。小路，有没有想过换一所学校？” 李路摇摇头，不想理他。 “为什么不换？省城多的是好学校，你还可以换个喜欢的专业，换了对你的前途有保障。你看，现在这所学校里有不安分的老鼠，今天我虽然为你解除了谣言，可说不定会带出其他的谣言，你现在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换个好学校，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李路这才抬头，认真的看向程天昊，“不，我不换，要换也不是现在换。这所学校再不好，也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取的，但是换学校，就是利用你走后门，我确信我的成绩不足以让其他学校破格录取。何况，这次的事闹得这么大，我现在离开了，不就是告诉别人，谣言是真的，我胆怯了，心虚了，认罪了？” 程天昊欣赏的看着自家小孩，小傢伙，说起道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还有，程大哥你已经帮了我许多，我不想再麻烦你，以后我的事，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吧。再说了，学校虽然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不过，我也交到了好朋友……” 李路话没说完，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李路一看屏幕，摇摇手机道，“咦，刚说到他，他就打电话来了，心有灵犀啊这是。” 程天昊心里立刻就不是滋味了。 什么不想再麻烦自己，怎么感觉像跟自己撇清关系似的，小孩这念头大有问题啊，得纠正……你看昨天才送给他的手机，今天就有别的人给小孩打电话了，而且，看起来小孩还挺高兴接人家电话的，屁心有灵犀……好吧，他吃醋了。 李路接起电话，听了一句，脸色就变了。 刘华在里面急匆匆的说，“李路，糟了！你哥来了，而且知道了那个谣言，现在在找你呢！” —————————————————————————————————————————————————————— 不知道该不该说李路不走运，每一次发生什么不妙、不适合给李远知道的事，那件事偏偏就会好巧不巧的传进李远耳朵里。 其实李远真的只是碰巧想来学校探视一下弟弟，关心一下学业生活什么的……自从上次李路答应他不再和那个有钱人来往，李远是放心了，但是，对弟弟总是觉得亏欠了，刚好今天上面结了一部分工资做生活费，李远就揣到兜里给弟弟送来了。 哪知，上到宿舍四楼还没拐弯，却听到前面几个男生的交谈声。 “李路那傢伙真不是个男人，晚上有胆和女孩子出去约会，没胆保护人家，要我说，杨蝶这一辈子就是她害的……” “哎，他啊，在这学校呆不下去咯……你们还不知道吧，好几个系的女生聚集起来到咱们系办公室面前游行示威去了，要逼着他自动退学呢……” “该！这种人就是孬种……” “……” 李远去的时候，正好是程天昊带着李路，那边的事还没传过来，因此男生们还在一味的指责李路的不是，有人说的话还很难听。 李远的怒火刷的一个直冲头顶，这汉子老实巴交，平时都不跟人红脸的，但唯一的逆鳞就是弟弟李路！小路是他们老李家的希望，做大哥的会豁出命似的保护他，现在亲耳听见有人对弟弟出言侮辱，他的火气一下子冒出来，不受控制了。 李远当即冲出去，给了最近的人一个拳头，“你们胡说！不许这么说小路！” “你是谁？怎么打人啊？”另外几人愣了愣，高声喝骂起来。 李远嘴巴不会说话，只是愤怒的喊道，“你们胡说！你们胡说！” 被打的人捂着鼻子，叫道，“我认识他！他是李路的大哥！” “哟，原来是孬种的大哥，弟弟那德行，当哥哥的也不怎么样，除了那样的事还好意思出来，要是我早就躲起来不见人了！我们没有胡说，李路他就是个孬种，丢男人的脸！”有嘴贱的出口讽刺。 第38页 李远被气昏了头，他嘴笨，憋了半天分辩不出什么，干脆揪着那人的衣领大吼，“你胡说！小路不是那样的！不是！” 这时候刚才挨了一拳头的男生气不过，一个拳头送到李远身上……李远也气狠了，这些人竟然侮辱他的弟弟！小路那么懂事那么好，他们凭什么那么说！李远的拳头还了回去，几个男生年轻气盛，大家揍成一团。 李远平时不发火，却是个牛脾气，发起火来比牛还倔强。他长期干的体力活，力气比这些酸学生大了不知多少，几个人对一个，竟然没讨得便宜去。但是这里毕竟是男生宿舍，很快就有其他冲动的学生加入战团，也有劝架的，但大多持着看戏的态度，时间一长，李远四面受敌，渐渐撑不住了。 后来还是刘华听到热闹声跑来，见到李远吃了一惊，拼着挨了几下重拳才把李远拖出了包围圈。 接着又好说歹说，道了歉又威胁说学校不准斗殴什么的才压下了群情激奋的一群年轻人。 好在刘华来了，不然众人拳头不知分寸，李远今天决不能讨了好去。 李远呼哧呼哧喘粗气，沉着脸不吭声，等到了401宿舍，就疯了似的要找李路。 而李路面对完群众的批判，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了，却没想到宿舍这边还给闹了这么一出。接到刘华的电话，于是就完全给懵了。 第38章 李远的横空出现，对李路来说是大惊失措，但对于程天昊来说，却是机会来了。 程天昊就是这样的人，总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分析整件事的利弊，然后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条件。 李路要返回学校去找他哥，程天昊硬是要跟着，这种情况之下，如果让李路单独面对他那个榆木脑袋大哥，自己前面所有的努力都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程天昊也挺无奈的，你说他怎么就栽在这小孩身上了呢，投怀送抱的美少年不喜欢，偏偏眼巴巴的去坐别扭孩子的冷板凳。 不过，在经历过一个月的思想挣扎，程天昊很干脆的认了。 这人的心啊……很奇怪的，你越是想弄出个所以然来，就越是弄不出来，一句话，跟着感觉走就对了呗！ 程天昊是个很忠于自己感觉的人。 程天昊也是个很主动的人。 车子驶回学校的一路上，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一番打算。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李路没有再度进入校园，而是在外面给宿舍打电话，让大哥李路出来，他在外边等。 “小路！你没事吧？伤着那里没有啊？”李远一见到小路，就冲上前来把人上上下下摸了个遍，看得程天昊直抽搐。明知这是小孩他哥，可心里也挺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喂喂，我都没这么摸过呢…… 李远在宿舍里听刘华将事情说了个大概，知道自己弟弟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且刘华这傢伙够意思，生怕愤怒的李远责怪李路，特意说得李路有多委屈，挨了打还被人冤枉什么的，简直把李路说成地里的小白菜了，直让李远那颗老实巴交的心哟…… 李远很相信刘华的话，他知道自己弟弟是什么人，绝对不可能像那些人议论的那样，所以顾不着生气了，满肚子都是着急和心疼。 李远看到李路脸上还没好完全的淤青，颤抖着用粗糙的手掌去摸，“他们打你了？疼不疼？这些天杀的……” 李路无奈的说，“哥，我没事，这些都是皮外伤。倒是你，怎么也挂彩了？” 李远刚才在宿舍和人大干一场，不挂点彩才怪。 李远愣愣的没反应过来，“我挂什么彩？” 李路用手在李远嘴角沾了点血迹下来，“哥你跟谁打架了是不是？都流血了你不知道？” 李远不在意的拿手一抹，“哥没事，早上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给咬着了。”他对自己下手不知轻重，伤口给他一抹，口子咧得更开了，隐隐约约翻出里面的皮肉来。 在一边的程天昊看不下去，敢情这个李远就是个十足的老实二愣子，竟然说出这么好笑的谎言来，会有人吃饭时不小心咬到嘴角边上去么？就算万一能咬到，那得跟自己有多大的仇才能撕破那么大条口子……不过他对李路的兄弟情那是无需置疑的，可同时，有一颗榆木疙瘩脑袋也是无需置疑的。 程天昊看准时机，开口道，“大哥，你这伤口可不小，我车上有药，要不等先处理一下你们兄弟再谈？” 一声大哥出口，两兄弟都是一愣。 李路悄悄红了脸，他怎么也跟着叫上大哥啦，李路忘了要问李远的伤是怎么来的，又怕大哥看出点什么来，赶紧说道，“是啊，大哥，我先给你擦点药吧？要不你要破相了。” “破就破了，不管他。”李远刚才一门心思扑在李路身上，这时才看到程天昊，好在李路神经大条，以为这人是小路的朋友所以跟着叫大哥，就憨憨的道谢，“我皮粗肉厚的，不碍事。你是小路的朋友？” 程天昊笑，笑得很是意味深长，“嗯，我们是很亲密的朋友。” 李路怕程天昊再说出什么来，插嘴道，“哥，你一定得先上药，不然我不和你谈。” 最后李远拗不过李路，只好跟着李路去程天昊车上，这样正好如了程天昊的意。 程天昊回程的时候特意换了一辆普通点的车，但是，那总还是一辆小轿车不是。李远一看见那辆黑色的小轿车，就傻了，他不识得什么品牌名车，在他心里，只要是能开小车的都属于有钱人，而且这车黑亮亮的，应该不便宜，李远后知后觉的产生了警惕的心理。 等到被李路硬拉进车子里面，坐在真皮座椅上，吹着里边的空调时，李远的疑惑和警惕达到了极致。 其实李路把李远硬拉进程天昊的车里，也存在自己的小心思。 至少得让大哥和程大哥正式认识一下，说不定大哥觉得程大哥人好，就不会再要求自己别和程大哥来往了。就算，就算大哥认为两个人是普通朋友…… 程天昊把兄弟俩的心思都看在眼里，只是微笑。 药很快就擦完了，李远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路，你的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不等李路回答，程天昊主动答道，“大哥，我叫程天昊。” 程天昊！李远知道这个名字，知道他是个名副其实的有钱人，知道他曾经送了一大笔生意给小路，但是被自己破坏了，他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有钱人极有可能对弟弟心怀不轨…… “不要叫我大哥，我不是你大哥。” 程天昊囧了一下，二愣子说话真直，“呃，我是李路的好朋友，他大哥就是我大哥。” 李远不领情，说话更直了，“不好意思，你这样的朋友，我们高攀不上…” 李远一瞬间想了很多，拼着得罪人也不能够让他把小路给害了，他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离开省城，可小路他一定得护住，一想起自己工地那个房地产老闆的儿子干出的缺德事，李远就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嘴巴一下子变得利索了。 “我不知道你多有钱，肯定是我们兄弟想像不到的天文数字，我们小人物也不想要，我弟弟不懂事，要是什么地方让你误会，我替他道歉……我们只是普通的穷人，玩不起那些玩意，麻烦……麻烦你去找其他愿意玩的对象，小路这孩子很天真，性子直，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大哥……”无语的看着二人，李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程天昊面不改色的微笑，“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并不是每个有钱人都很坏的。当然，我也不会那么好心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我照顾小路，确实是有原因的。” “程大哥……”别说……李路吓了一跳，用目光恳求。 李远心里一紧，果然……他紧紧抓着李路的手，似乎这样弟弟就不会被抢了似的。 程天昊好似没看见李路恳求的目光，依然微笑道，“我母亲和小路的母亲年轻时是好友，到现在都念念不忘施阿姨（李路的母亲姓施）……施阿姨曾经拜託过我母亲帮忙照顾小路，母亲把这件事交给了我，是我无能，没有找到小路的下落，直到在省城无意间和小路相遇，觉得他和施阿姨长得有几分相似，经过调查他的确是施阿姨的儿子，所以才刻意照顾。经过相处，小路很好，我把小路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你是小路的大哥，自然也是我大哥了。” 被说李远，李路也呆住了，惊呼一声，“程大哥！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程天昊说，“我怕提施阿姨会勾起你不好的回忆。” 第39页 李路想到消失的母亲，顿时黯然伤神，“你知道她在哪里么？” 程天昊摇摇头，轻嘆道，“我相信施阿姨是爱你的，等她能见你了，自然就出现了。” 对这样的事实李远无法消化，程天昊似乎说得头头是道，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嗫嚅着问，“我们是乡下人家，怎么会认识你们家……” 程天昊严肃了表情，“大哥，施阿姨究竟从什么地方到达乡镇的，我想你也不清楚吧？知道事实后，我们都很奇怪，施阿姨为什么会嫁到那种地方，这只怕只有她自己能回答了……你们以前就没奇怪过，她那非同一般的气质，还有手头特别宽裕的经济条件？” 继母嫁进门时，李远已经懂事了，他记得母亲来了之后，家里的条件忽然好了起来，父亲承包了大片果园，盖起了小楼，还给小路买了钢琴，人们都羡慕着他们家…… 程天昊的话，李远相信了一大半，如果是程天昊因为继母的原因而对小路多加照顾，那是小路的幸运，是母亲留给他的关爱……而且这样一来合情合理，自己根本就没有立场阻止什么，然而…… 李远迟疑的看着程天昊，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好。 他不会隐藏心事，想什么都被程天昊看得一清二楚，程天昊笑着说，“大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请放心，我不喜欢玩，更加不会胡乱对小路，我还怕我家老太婆跟我算帐呢！”是不玩，因为是认真的。 至此，李远没什么话说了。他觉得程天昊看起来规规矩矩的也不像个坏人，他见过房地产老闆的儿子，穿着花里胡哨的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程天昊却没给他这种感觉，反而说话有礼貌，笑容很亲近。 一想通，李远就有点窘迫了，摆手道，“刚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啊，我这人不会说话……以后小路就拜託你多多照顾了。”顿了顿，又说，“至于大哥你还是别叫了，我，我受不起。” 程天昊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一击即中。 计谋得逞，程天昊笑容更深，“大哥你放心，小路以后就交给我吧。”至于后一句不要叫大哥的话，他自动忽略。 程天昊坚持驱车送李远到医院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请他在一家干净的普通饭馆里吃了饭，并保证将李路学校的事和平处理干净了，李远才不断道谢着离开回了工地。 临走前，李远把李路拉到一边，掏出揣在兜里的钞票塞进李路衣服里，叮嘱道，“我看你那个程大哥挺有能力，应该能把学校的麻烦事处理了，不让你被人欺负了去。有人照顾你了，我也放心了。不过你得留个心眼，别花人家的钱，虽说他有钱不在乎，可你们总归不是亲兄弟，总隔了一层，人家的是人家的，总是麻烦人家也不好……明白不？要是没钱花，就给哥打电话，有人欺负你了，也给哥打电话，记得啊！……” 叮嘱了一大堆，李路嗯嗯的应了。 李远走后，程天昊说现在不适合回学校，今晚先去他那里，于是驱车回程天昊的别墅。 路上，李路沉默许久，忽然问道，“你今天说的话是真的么？” “什么话？哦……那个啊……你觉得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路看着窗外，“我开始信了，可后来一想，应该是假的。” 程天昊不说究竟是真是假，只是问，“为什么？” 李路幽幽道，“你不久前才在系办公室楼前编了故事，你太能编了……而且，我想了想，如果真的是我妈拜託你妈照顾我，以你的能力，怎么可能找不到我呢。” 窗外的霓虹衬着李路的脸，有淡淡的悲伤。程天昊顿了顿，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头发，“那就别想这么多了，小孩子家家的，再想我就亲你，让你扮忧郁。” 李路，“……” 第39章 当天回去程天昊的别墅，小程林最为高兴，缠着李路没完，晚上让李路给洗完澡，再躺到床上听李路讲故事。不过小屁孩这回学乖了，没有再出口叫“妈妈”那个雷人的称呼——他也知道，没准看中的妈就给自个儿雷跑了。 程天昊借着送牛奶的机会进来过，眼角抽搐的暗示臭小子可以了啊，该放人了啊…… 臭小子装作没看到，直到听着故事不知不觉睡着了，小手还抓着李路的衣服不放。 李路想起身，却在看见那只柔嫩的小手时，顿住了。 被一个孩子这样依恋着，李路心里柔软的情绪高涨，那些因为想起消失了的母亲所带来的忧郁情绪，不知不觉被冲散。 他想，就连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都忍不住心生怜惜，何况是亲生的呢？ 程大哥说得对，母亲是爱自己的，她一定不知道，在她离去后，自己过得有多难……等她能见自己了，自然就会出现，会像小时候一样，严肃中带着宠爱的对自己说，“小路，妈妈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好好做人，过来给我看看……” 未免吵到小程林，李路干脆连衣服都没有脱，上了床，搂着程林的小身子，很快就睡着了。 程天昊再一次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睡得香甜的情景。 床头开了一点点昏暗的灯光，两人的皮肤像镀了一层蜜，嘴角都微微翘起，似乎做了什么好梦，宁静而温馨。 程天昊心里一动，忍不住就想，他们俩是否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有自己么？ 他本来是打算把小路带出去回自己房间，不一定要做什么，起码可以舒舒服服的抱着小孩睡觉。然而这一刻，他被眼前美好的画面打动了，沉静的站着凝视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脱了衣服上了床，躺在了李路的身边。 他渴望着小孩，要一辈子拥有他。 程天昊搂着李路，李路搂着程林，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 只不过第二天程天昊起得最早，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发现。 —————————————————————————————————————————— 李路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 用程天昊的话说，就是学校的是非太多了，周围治安也不见得多好，加上上次他的一番高调錶演，学生们都知道了李路是他程天昊的弟弟，只怕李路以后的生活更加不得安宁。 程天昊想让李路直接住进他家里，当然，还有一点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他非常介意李路同宿舍的那位朋友，很介意。 经过这样一番变故，老实说李路对这所学校及其领导人的确没什么好感了，但是，搬到哪儿去呢？他自己没钱租房子，然而按照程天昊的提议去和他住，李路也不能答应，“搬你那里去太麻烦了，地方又远，总不能天天让你开车送，我又不是真正的少爷……还是住在学校吧，学校方便。” 同居这样的事，对李路来说，实在算得上离经叛道，虽然，他和男人纠缠不清，已经够离经叛道了。 程天昊明白李路的心思，无奈之下提出折中的办法，“我在你们学校附近有一套小房子，平时空着没人住，干脆小傢伙你去住吧。” 李路还是不肯答应，他记得李远说过的话。 最后程天昊说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李路进去住，帮着打扫卫生，就当作房租了，李路左思右想才答应下来。 实际上学校附近是冷门地带，程天昊在那边还真没有房子，不过某人财大气粗，想要瞒着李路置办一套房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程天昊用高于市价的价格快速买了一套两居室的二手房，好好布置了一番，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住着方便温馨，面积小李路打扫起来也不费劲。 就这样李路搬出去了。 搬的那天刘华找李路喝了一通酒，满不是滋味的说道，“李路你真不够意思啊，原来你和程天昊关系这么铁，居然瞒着不做声……现在还一声不吭的就要往外搬，是不是你现在成了少爷了，就看不起我这个朋友了。” 听了这话，李路不高兴了，“刘华你别胡说，什么少爷不少爷的，这么说话没意思。” 刘华不吭声，闷声喝酒，老半天才说，“哥们对不住，我乱说话，我自抽嘴巴一百下！”说完真的就动手开抽。 李路无语，哭笑不得的挡住他的动作，“好了好了，你喝多了。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一身的不干净，住宿舍里真不合适，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第40页 刘华瞪着眼睛，借着酒气问，“李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程天昊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路心里咯噔一下，眼神不由偏开几许，说，“你不是都知道了么？他妈妈和我妈妈是旧识，所以他才格外照顾我的……” 刘华灌了一口酒，口中逐渐瀰漫出苦涩的滋味。 他终于问出来了，而李路的表情也证实了他的猜测……李路还是选择了对自己隐瞒…… 他的感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如果想继续和李路做朋友，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一辈子也不说出口。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压下满嘴苦涩，刘华拿起杯子和李路碰杯，高声呼喝，“喝！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 一周过后，校刊真的登出了李路见义勇为的事迹，虽然因为这件事本身就属于对学校不利的丑闻，篇幅不够长，但是，却很恰当的赞扬了李路临危不惧、思路敏捷、及时报告学校……才没导致更大的恶果发生等等。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有钱能使鬼推磨。 事情的真相只有少数几个人掌握，而大家所知道的，只是某些人愿意让你知道的。 李路拿着校刊摇头嘆息，这一周来，他每天都会去学校上课，只是，似乎没有见过安小ju和杨蝶。不知道杨蝶怎么样了？还有安小ju！李路心里不是不平衡的，难道就这样让事实的真相掩埋住么？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然而杨蝶呢？属于她的公道呢？ 真正挂心的，还是杨蝶，却不知道该不该去看她，看到了，又该怎么说？苍白的安慰么，没准只会勾起人家不幸的回忆。 然而这天，杨蝶却主动找上他来了。 两个人约在学校不远处的休闲厅里见面，要了一个小包间。 李路匆匆赶过去，杨蝶已经坐在里面了，手边放着帽子围巾和墨镜。李路顿时就有些黯然，杨蝶根本无法在这边坦然面对世人了。 两个人打完招呼，场面就冷了。李路观察着杨蝶，她瘦了许多，不过眼神倒没有完全消失光彩。 终于李路问道，“你还好吗？” 杨蝶苦笑，“能好到哪里去？可我总不能因为那些不是自己的错误而造成的伤害，就不打算活了吧？” “也是。” 场面再次冷下来。 杨蝶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李路，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件事想拜託你。” “你说。” “这几天学校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那些女生的游行，是被安小ju的父亲买通了几个人而煽动出来的，对不起，我没能站出来为你澄清事实，好在后来有程先生为你解决了麻烦……虽然我知道很不应该，可还是要拜託你，别把真相说出来，别让人知道安小ju最先回去，却没有想办法替我们求救，反正，你现在也摆脱谣言了……” 李路指尖抖了一下，目不转睛的看着杨蝶，“为什么？因为你们是朋友？” “朋友？”杨蝶自嘲的笑了笑，摇摇头，“不，他父亲是我父母的老闆，我和她的关系，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小姐和丫鬟。她对我的态度，也和对待丫鬟差不多。” “那怎么……” 杨蝶说，“他父亲亲自打电话给我了，我必须这么做。不然，我父母都会失业。我也恨安小ju，但我没办法，现在我父母还不知道这个事，我不能让她们跟着我受累。” “我明白了……”李路嘆口气，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说出去。” 人生就是这样，处处充满着无奈，很多时候，你都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难怪人人都想做人上人。 杨蝶松了口气，微微笑了起来，“今天是吃临别饭，我请客，别跟我客气。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好好的把不愉快的事情忘掉。不管怎么说，以后不用再给安小ju做牛做马了。还有，谢谢你那天晚上没有抛下我一个人走，虽然后来……可也就是这样，让我对这个世界不至于绝望，得以从噩梦中摆脱出来。” “安小ju以前想通过你接近程天昊，她一直都这样，自以为是，总觉得最好的都要属于她。你以后别跟她接触了……不过我想，经过这次的事，她应该也不好意思来找你了。有程天昊在，他父亲也做不了什么。” 杨蝶的精神状态比李路想像的要好得多，他之前很害怕会看到一个面目憔悴，目光如死水，心智完全跨跌的女孩，没想到，杨蝶却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也许是看破了许多事，竟然连以前身上带着的那些恶毒、献媚、自卑……通通消失，仿佛变了一个人。 李路放下了心头大石，伤害这种东西，你越是在意，它越是对你纠缠不休。身体的伤害可以痊癒，然而心灵的伤害，端看你执不执着。 他愿意答应杨蝶的要求，愿意放下心中的不甘，愿意为这个女孩尽一点心力。 至于安小ju，人在做天在看，这种人，迟早会被收了去。 只不过，李路和杨蝶都没想到，他们愿意放过安小ju，不代表别人也愿意。 李路还不够了解程天昊，那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这边李路才答应了杨蝶，那边程天昊的办公室，某人正在对着电话吩咐，“安全实木加工厂是吧？你们下去，给我把它给封了！什么？当然用文明的法子了，我们是文明人……学校这边不用我说了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敢对他家宝贝动歪心思，哼哼，别怪他不客气了，一个手指头就掀了你全家。 第40章 安小ju近段时间糟糕极了，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不痛快过。 她算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她爸爸安定山算得上是个头脑的灵活的人，迎着改革开放的浪潮毅然下了海，得了第一桶金，做起生意赚了不少钱。要是他头脑再灵活一点，没准现在也能当个富豪什么的。只可惜，安定山总归还是差了些，赚了点小钱就失了最开始下海的魄力，窝在小城里不敢出去发展，最后开了个木材加工产，加工原材料，做门做家具，在本地也算是发家致富的典范。 在那个小城市里，安家颇有点小豪门的气势，木材加工产规模很大，用的工人多，给小城许多下岗人员提供了再就业机会，算是一方人的衣食父母，小城里的大多数人看着他都得带上三分笑，称他一声安大老闆。 安全实木加工产是本地纳税大户，安定山比较会做人，该烧香的烧香，有什么需要出资的也愿意拿出一部分，因此，和当地政府的关系处理的也不错，经常一起上饭局聊天，俨然成为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家。 安小ju是独生女，从小被安定山当宝贝似的宠着，吃的玩的穿的，从没被亏待过。安定山怕女儿寂寞，还特意从工人的子女里头挑出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做她的玩伴。安小ju性格骄纵霸道，那些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有时候玩兴一起就不懂得让着这位千金大小姐，只有杨蝶早熟，从小就知道巴结着她，一味顺着她，像个小丫鬟把她当小姐似的伺候着，时间长了，杨蝶就成为了安小ju唯一的跟班。 安定山知道女儿喜欢和杨蝶玩，一高兴，给杨家夫妇涨了工资，直夸他们会教养孩子，还给杨父从普通工人升成了组长。 安小ju就这样，养成了好东西都要属于自己的性子，先要的就一定要要，从小到大没吃过一丁点苦头，要起东西来却绝不含糊。她妈妈过世得早，安定山怜惜她，宠起女儿来更加没边，安小ju在小城里做点坏事惹点祸，他从不知责备，还替她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 安小ju生得漂亮，家世又好，从小学起收到第一封情书，再长大一点，她开始注重外在气质的培养，充分享受众男生倾慕的目光。 在小城里，她就是天之骄女，眼高于顶，她觉得小城里的男生没一个配得上自己的，自己要找，至少要找个能呼风唤雨的五星级男人。 等到了省城大学，外表美丽典雅说话温柔的她，不出所料的被评为班花，照旧是男生们追逐的对象。这让安小ju的自满心理继续高涨，普通男生她是一个也看不上，直到程天昊的出现，安小ju认为，这样有优雅贵气多金的男人，才是配得上她的。 没想到在实施计划的时候会被歹徒给绑票了。 事后安小ju也有过后悔，可她当时的确忘了还可以报警什么的，安小ju就没吃过一丁点苦头，习惯了万事只考虑自己。然而，她却没想到，杨蝶竟然被强姦了。 这下子安小ju是真的怕了，事情万一要是被说出去，她还怎么混得下去，于是马上打电话给安父哭诉。 第41页 安定山也懵了，心想女儿这次闯大祸了，左思右想之际瞒着杨蝶的父母，当天就赶来了省城，想方设法安抚了杨蝶，给钱给物绝不含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隐隐威胁了一通，搞定了杨蝶。 安小ju又说必须让李路退学，才能保证事情不会泄露出去。 安定山便腆着老脸一一拜访学校相关领导送上大礼，再放了几个人到学生群中去散步谣言和煽动学生情绪，要逼得那名知情者退学。 安小ju安了心，这时候她已经顾不得什么程天昊了，只求顺利渡过难关，之后，她就仍然是男生们心中的仙子。 眼看就要高枕无忧，可是，最紧要的关头程天昊出现，破坏了安定山的计划。 安定山一查程天昊的身份，第一次对安小ju发了火，当机立断让安小ju办理休学手续跟他回家。然而安小ju哭闹不休，竟然连着两顿不吃饭，用绝食来威胁父亲，安定山心疼女儿，思来想去之下，想了个解决的办法。 李路是肯定不能动的了，于是跟杨蝶沟通，让她去拜託李路。 然后实木加工产出了一点小事，安定山等杨蝶回来后得到确实的答案后，便赶回去了。 安小ju以后事情便算是过去了，可是，接下来的一连串事情，直让这位没经过风浪的千金大小姐慌了手脚。 父亲回去后没过多久，安小ju照旧回学校上课，带着温柔典雅的面具，对男生微笑，对女生平易，渐渐的，她敏感的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同学们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多了，尤其是女生，态度中添加了某种恶意，好几次安小ju有意无意的回头，正好看见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说些什么，手指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杨蝶不在，安小ju少了消息渠道，于是她买了一样漂亮的首饰送给班上某位喜爱占小便宜的女生，从她口里套话。 那女生看见礼物喜笑颜开，左右看了看神秘的说，“哎呀，别理她们，那些人在胡说八道呢。有人说那天晚上你和杨蝶一起出去的，歹徒先放你回来拿钱，结果没回去也没求救……切，胡说，你人这么好又这么漂亮，她们那是嫉妒你呢，想也想得到啊，你比杨蝶漂亮，歹徒要强姦也只会强姦你，怎么会放你先回来……” 安小ju面无人色，“她们……她们怎么能那么说……是谁？是谁散布的谣言？” “咦，你脸色好难看啊……哎呀没关系，说多了她们就不说了。” 安小ju强自镇定的和那女生告别，一回到住处，就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是谁！还有谁知道那天晚上的事？一定是李路！ 安小ju定下神，打电话回家去大肆哭诉了一通，想让父亲给她出头，谁知，安父却在电话里疲惫的说，“小ju，工厂出事了，我们安家倒大霉了。” “什么？”安小ju慌了，赶紧用手抹干脸上的泪水。她知道，她能有现在的一切，完全都是靠着家里的工厂能赚钱，要是工厂出了问题，她的好日子也就走到了尽头。 安父道，“有人说用了咱们工厂的家具得了肿瘤，环保局质监局在工厂查出了大问题，工厂被迫停工了，那人告上了法院，我们被罚了巨款……” “爸爸，你不是和张叔叔李叔叔关系挺好的吗？给他们送点礼。” 安父疲惫的嘆道，“这回和以前不同了，有人铁了心要把安家工厂给毁了，我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也没人搭理，以往称兄道弟的人现在见都不肯见我……小ju，你这回惹了不该惹的人，我安定山一辈子的心血就要完蛋了……那个叫李路的，不简单呀！” “是李路！我就知道是他！他害了我，还想害了我们家，我不会放过他的！”安小ju的眼里迸出恨意，她从来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小ju，你别做傻事，你斗不过他的，他的背景太强了，你听爸爸说，爸爸给你留了点钱，学校呆不下去你先请个假去外面旅游，等谣言弱一点……” 安定山恨女儿不争气，但终究心疼她，在电话里叮嘱她以后该怎么做，可惜安小ju早就冲动的跑了出去，根本没听到…… 关于学校后山事件，谣言一波刚平又起一拨，李路也听说了新的谣言，觉得很奇怪，他没说，杨蝶早就离开了，还会有谁说呢？ 这天下了课，他就问刘华，是不是他说的。想来想去，这件事他只跟刘华说过。 刘华气得拿拳头捶他，“我是这么多事的人么？你不说，我当然不会主动去说。我还嫌污了我的嘴呢！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准还有其他人知道。” “我就是奇怪，才问问。不是你，还会有谁呢？” 刘华幸灾乐祸道，“管它是谁呢，让她安小ju也尝尝你那时尝过的滋味！” 李路无奈的摇摇头，从那件事后，刘华一提起安小ju就咬牙，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眯眯的说安小ju的名字。 既然不是刘华说的，那也就是不关他的事了，李路便把这件事抛在了一边。 之后李路和刘华结伴去食堂吃完饭准备离开，正好王立国从对面走过来，两人默契的往旁边走了点，倒不是怕了，只不过老被一只疯狗盯着没意思。 王立国的脚步停了一停，多看了李路几眼，眼里似乎带了点什么。 因为一个安小ju，曾经同宿舍的兄弟闹到如今的地步，这么说起来，安小ju倒真是个祸害。 李路低头嘆息着走出食堂，一个人影向他冲过来，扬起手想扇巴掌，李路愕然的抬起头，就看到安小ju愤怒的脸。 李路一时反应不及，眼见巴掌就要扇到脸上，刘华眼明手快的挡在李路面前，伸手一挡，那巴掌刚好甩到小臂上。 刘华张口就骂，“疯女人，你做什么！”幸亏冬天衣服穿得厚，胳膊挨了一下不怎么痛。 说完不留情的把那只作乱的手甩开。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一群围观的学生。 安小ju被冲力带得后退了几步，红着眼睛怒视李路，“李路，你这个害人精，你这个死残废！为什么造谣？为什么陷害我家？” 第41章 李路厌恶的直皱眉头，“没证据别乱说话，我不像某些人，只会在后面动坏心思。” “你还不承认！你就是个孬种！是你丢下了杨蝶，现在来赖到我身上！不止这样，你还陷害我爸爸，你像要毁了我们家！我绝对不允许！不允许！” 刘华怒了，大声吼道，“你还好意思说？那天晚上明明是你跟杨蝶一起出去的，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李路拉着刘华，不在意的说道，“算了刘华，老天爷自有公道，我们不和她计较。”因着对杨蝶的承诺，李路不想把事情闹大，周围已经有很多人在看，安小ju折腾下去，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他淡淡的对安小ju说了一句，“你如果够聪明，现在就应该马上离开这里。” 前面说了，安小ju从小到大一直被宠着，很少有不顺心的时候，每次给父亲诉苦，得到的总是好结果。但是这一回，父亲却反而还向她诉苦了，让她灰熘熘的退让，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安小ju并不聪明，自以为是就是最大的性格特点，她的自我情绪一上来，便会把其他的事都忘掉，不然，那天晚上也不会完全忘了求助这回事。 而现在，安小ju就处在这种状态之中。 “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离开！”安小ju愤怒的喊道，“我知道你心虚了，你肯定心虚了！有什么恩怨你冲着我来就好！暗地里使那些龌龊的阴招，你害我爸爸有什么意思？” 这一连串莫须有的指责，纵使李路也忍不住火气了，“你神经病！我怎么害你了？刘华，别理她，我们走！” 刘华嫌恶的瞥一眼安小ju，“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种眼神是安小ju最受不了的，从来只有人倾慕的看向她，还没有人嫌弃过她。安小ju这下子真真气昏了头，口不择言，“李路，你对所有人都说了谎！那天晚上，歹徒让我回来拿钱，留下你和杨蝶，是你没有保护好她！别以为没人知道真相，今天我就要揭穿你的谎言，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 刘华干脆站住不动了，“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承认你那天晚上因为害怕没有及时求救，导致最好的朋友被糟蹋了？！” “我没有……我那天晚上是在，但是……我是证人！之后是李路……”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譁然，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淹没了安小ju接下来的话。 “啊！她承认了……” “原来不是谣言事实！” 第42页 “那天晚上我在学校里看见安小ju和杨蝶在一起的，她们俩平时形影不离的，晚上肯定是一起出去的啦！” “天啦！安小ju怎么能这样？杨蝶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连个报警电话都不会打么？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以后见了她可得绕道走，免得被害死都不知道……” “我以前就看她不顺眼，也就那些男生傻乎乎的被迷得晕头转向，你看安小ju东逗西逗的，把每个人的胃口吊起在那里……” “……” 围观的男生倒是没几个议论的，似乎都沉浸在残酷的打击中回不过神来。 毕竟女生们对安小ju自然是又妒又恨的，男生大多数却抱着一种倾慕的心态。 人群中，王立国的痘疤脸呆愣的模样，显得特别扭曲打眼。 而至于安小ju话里的另一半意思，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已经散布过一次，听众们都选择了忽略。 刘华看着安小ju，哈的一声大笑，接着哈一声，再哈一声，一声一声无比嘲讽。 安小ju这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她竭力辩驳着想说些什么，想让大家知道那天晚上李路其实在场的，没保护好杨蝶是李路的责任……然而，她的声音都被毫不留情的淹没了，人人都在谴责她，那些难听的议论声像虫子似的钻进她耳朵里，只听到嗡嗡作响声，让她喘不过气来。 事到如今，李路知道事情无可挽回了，看来，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吧？最后，谣言竟然是安小ju自己来亲口证实。 李路摇摇头，没有再看安小ju一眼，和刘华一起离开了人群。 人都爱看热闹，越来越多的人拥向这边，把安小ju围在中间。 从小养尊处优的安小ju心理承受力极弱，面对众多不善的目光和言语，昏了头的愤怒转变为莫大的恐慌。她从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紧咬着下嘴唇，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用那一股股刺痛维持着自己不失态发疯的大喊。 安小ju竭力仰起下巴，分开人群走了出去。 在走到外围的时候，不知什么人伸出一只脚，她给绊了一下，用手掌撑地才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眼泪水一颗颗滴在地上，没有人上前来扶她一把。 安小ju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离开那里的，终于走到无人的地方，她抱着头大声嚎哭起来。 无边的恐惧淹没了她，完了，都完了，她知道完全完了，家里也出了事，她以后该怎么办？ 李路！都是李路！都是他！ 一声嗤笑传出来，安小ju惊慌的抬头，见到前面一棵树后走出一道人影。 “啧啧，哭得好可怜……是不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是不是觉得世界都崩塌了？过街老鼠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是谁？” “冲动是魔鬼，如果你懂得避其锋芒，也不是没有打击他的机会……不过，现在，晚了哦……如果你求我，说不定我可以代劳……” ———————————————————————————————————————— 安小ju的狼狈，是那时李路的好几倍不止。 安小ju树敌众多，几乎是所有女生的敌人。随便想想都知道，这种在男生面前特别会装，被众男生目光追随的人，一般女生对之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嫉妒感。何况安小ju自视甚高，在女生中人缘的确不咋的。 这下子一落难，整个事件演变得和痛打落水狗差不多。 大家绘声绘色的讲述她的罪责，顺带把以前安小ju做得不对的地方都一点一点的挑出来讲，说安小ju眼高于顶，说她自不量力倒贴程天昊，说她美女外表蛇蝎心肠……说得那些男生们齐齐打冷颤，试想一下你原本很喜欢一个仙女，结果发现那人是个披着仙女外皮的巫婆，那是什么感觉？ 安小ju自那天出去后就没敢再来上课，过了几天后传出消息，她休学了。 人不在了，就没了话题，流言来势汹汹去也汹汹，没过多久，就每人再提起安小ju。 接下来就是期末考试，大家忙着临时抱佛脚，为了不挂科的基本愿望开始辛勤的啃书本，也顾不着说三道四了。 一天考两科，几天考一科……这么断断续续的考了半个来月，大学第一个寒假来临。 同学们欢乐的整理行装，对于大一的新生来说，回家过年是一件很欢乐的事。 然而，李路除外。 放假了李路去找了李远，李远的工地也早停工了，程天昊之前表示过愿意为李远安排一个轻松点的活，可李远死活不肯，硬是要死守着卖苦力的工地，李路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李远过年打算回老家一趟，问李路愿不愿意一起回去，李路摇头拒绝了。 如果可以，那个乡镇李路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回去，那个地方，对他来说是噩梦之地。小时候温馨的回忆，远远比不上少年时期痛彻心扉的屈辱和磨难。 老家还有一些父亲那边的亲戚，李路对他们没感情，在那个时刻，除了大哥，所有人都没有给过他信任。 那些所谓的长辈们，一个个好像他丢了老李家的脸似的，迫不及待只想让他承认错误，他不肯认，就恨铁不成钢的拿着扫帚将他扫地出门…… 李远明白弟弟的心思，因此没再说什么，只是拍拍李路的肩膀当做无声安慰。 李远坐了当晚的班车回去了，李路一个人回到两居室的住处，忽然之间觉得很冷很寂寞。 考完试，暂时不用念书，李路平时没什么娱乐，这时凭空生出无所事事之感。 过去的记忆困扰着他。 李路摇头把那些杂念抛出，捲起袖子搞卫生。搞完了，天才刚黑，肚子不饿不想吃饭，李路干脆随便洗洗就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李路摸索着拧亮床头灯，就看见程天昊出现在卧室门口，屁股后面还拖着一个行李箱，“咦，小傢伙今天干什么坏事了，睡得这么早？” 李路的瞌睡一下子醒了，“程大哥，这是做什么？” 程天昊走过来不由分说的将人从床上拖起来，“赶紧的，起来收拾东西，咱们度假去！” 第42章 李路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被拖上车，再被拖上飞机，在飞机上被扒了厚重衣服…… 直到换了衣服置身于温暖的沙滩之上，还跟做梦似的。 眼前一片风和日丽，水蓝天蓝海天一色，岸上的太阳伞五彩缤纷，椰子树摇曳多姿，陡然间从寒冷的冬季步入了阳光明媚的海滩，一幅色彩斑斓的图画惊艷的展现在眼前。李路呆立了半晌，忽然欢呼一声，脱了鞋子提在手上就冲进了沙滩。 内敛如李路，也忍不住在这巨大的惊喜中展露出少年人心性。 他一路小跑着，鞋子一下下甩得老高，孩童似的把膝盖抬高。沙滩柔软，李路站立不稳摔倒，干脆直接在沙滩上打了两个滚，像调皮的猫咪。 “程大哥，快过来呀！”李路在沙滩上蹦跳了一会，转头对程天昊露出灿烂的笑颜。 程天昊呆住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孩如此明媚的表情，比起阳光来竟然毫不逊色。 以前的李路，就算在笑，也含着淡淡的忧愁，让程天昊总忍不住去心疼他，而现在，却让程天昊的心脏猛烈的狂跳起来。他以前一直对小孩心动，逃不掉就认命了，但是，那感觉像涓涓细流渗透内心，而这一刻，他却有了强烈的恋爱感觉。 小孩站在细白的沙滩上，脸上手上身上都有细小的沙粒，笑出一口白牙，在阳光下发出透明的光泽。 仿佛看见他背后长出透明的双翼。 程天昊蛊惑般的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李路调皮的帅了一把沙子到他身上，仰头嚣张的哈哈大笑起来。 “小傢伙，看我不捉住你好好惩治一番！”程天昊佯怒道，俯身抓起一把沙子作势就要扔回去。 李路伸了伸舌头，转身就跑。 男人就在就在后头追他。 程天昊当然不可能真的扔沙子过去，这玩意儿万一进了眼睛可不好受。就算刚才李路在激动之下，也记住了只是朝着下半身攻击。 程天昊手长脚长，真跑起来李路哪是他的对手，但是难得见到小孩兴奋的样子，某人自然要大力配合，因此也就一直不紧不慢的追，每次快抓到小孩时，故意放慢一点，欣赏小孩紧张的神态和躲开之后得意的小样。 就这样你追我赶了好一会，程天昊才一个饿虎扑食，将小孩扑在地上。 第43页 李路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散发珍珠般的光泽，他气喘吁吁的笑忘程天昊。 看得头脑发热，程天昊扣着他的脑袋，在脸颊上重重亲了几口。 嚣张的小孩立刻红了脸，偷眼四下张望，刚好看到一个女郎在瞧着他俩笑，这下子李路连耳根都红了，埋头在程天昊胸前咬牙道，“你还不快起来！” 程天昊也看见了那名女郎，配合的从李路身上翻身下来，侧躺在一边，手掌撑起头，含笑望着那个本地女郎走到两人面前来。 比基尼女郎一过来就给二人戴上花环，热情的用本地语言招呼，李路忙点头表示感谢。程天昊流利的回答她，两人对话几句，女郎低头在程天昊脸颊上亲吻一下，李路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刚好对上女郎深邃的辱沟，连忙闭上眼。 刚闭上，就听到女郎的笑声，然后脸上一热，女郎也低头亲了他一下，并张开双臂和他来了个紧紧的，大大的，含金量极高的拥抱。 为什么说是含金量极高的拥抱呢？ 对方两坨软肉在李路胸前挤压，对一般男人来讲，这可是飞来的艷福，然而李路却僵直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满头大汗如临大敌。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那感觉别扭无比，不由对程天昊投入求救的目光。 奇怪的是，占有欲望极强的程天昊这回居然只是抱胸在一旁看笑话。 好在拥抱持续的时间不长，李路就听到那女的大声对程天昊笑说了什么，程天昊的笑意明显变深了。 女郎摇着丰满的臀部离开后，李路问带着点小生气的问道，“她和你说什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不但不帮他，竟然还一起笑他。虽然没听懂二人在说什么，但是，李路直觉的认为他们在看自己的笑话。 程天昊邪邪一笑，“真的想知道？亲我一口就告诉你。” 李路瞪他一眼，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还没跟他算刚刚大庭广众之下乱来的帐呢！ “哎呀呀，我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吧……她走过来夸你俊秀可爱，我就跟她开玩笑说她那么性感漂亮，别来右拐我家宝贝，然后她说她帮我测试你会不会受美女的诱惑，结果你怀抱性感美女却仿佛抱着个探手山芋，她就说，你家宝贝太可爱了，可惜是个纯0号，让我放心，说我好福气……哎哟，别打别打……为夫错了……哎哟……” …… 最后程天昊捉住李路的爪子，“小傢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养成的纯纯老婆，不容易啊……哎哟！轻点……” …… 沙滩上的活动极多，程天昊给李路买了新鲜椰子汁，自己则跑去冲浪，在澎湃的浪花中秀出矫健的身姿。 身穿沙滩短裤，路出肌理匀称的躯干，漂亮紧实的腹肌，随着浪花高高起舞，一下冲倒最顶端，一下又矫健的滑落，引来四周男人的口哨女人的飞吻。 李路虽然没有下海，心脏却随着程天昊一块提起落下，比置身其中还要紧张。 这还是第一次，李路觉得程天昊很帅很帅。 让他移不开眼睛。 发丝飞扬水花四溅，男人驾驭威力惊人的海浪，阳光下五光十色，犹如古希腊王者。 李路发现，要形容此时的程天昊，那就只有一个词，性感！绝对的性感！ 这个吸引众多目光的男人是属于他的……这样的念头让他骄傲。 呃，应该是属于他的吧…… 两人吃了一顿美味的烤鱼，夜色就降临了。 沿着海边随便走走，入夜的海滩有点凉，吹到身上比较舒服，程天昊牵上了李路的手，李路没有甩开，于是，程天昊加大了力量，两人的手十指交缠，紧握在一起。 “对了，这是哪里？”原谅没见过世面的小孩，玩得太高兴了现在才想起来问。 程天昊宠溺的揉他头发，这似乎成为两人之间每天必不可少的动作了，“你呀，被人骗了说不定还帮人数钞票，看来我以后得盯紧点了。” 李路呵呵一笑，“我猜是夏威夷。” “嗯，怎么猜出来的？” 李路很是骄傲的说，“因为这里是国外，而国外的海滩我只知道夏威夷。” “噗……”程天昊笑出来。 “笑什么？不准笑！” 程天昊止住笑，手指摩挲李路的，“我看你冬天手疼，所以特意选了热带，现在手是不是不疼了？” 在这样微咸的空气中，一丝微妙的感觉从相连的手一直蔓延到心里。 远处有喧譁的人声，人们烧起火堆在跳舞，近处，海浪声轻柔。 其实在之前李路只是对程天昊很有好感，捨不得这么一个关心他支持他的人，加之程天昊的攻势虽不激烈，却让他无法拒绝，所以就糊里糊涂的在一起了。至少对于李路来说，他的确是糊里糊涂的。 程天昊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他有的是信心和耐心等候小孩。 而就在今天，李路感觉到了悸动。 或许是忽然从冬天步入夏天让这股温暖特别具有冲击力，或者是现在的气氛太美好，或者那双手那句话刚好触摸到他心脏最柔软的部位，又或者还有其他……李路侧头望着程天昊刀削般的侧脸，眼底泛起了无限柔情。 “怎么了？”程天昊笑着，伸手抚摸他细腻的脸颊。 两人的脸逐渐接近，在夜色中的海边接吻。耳边海浪声阵阵。 李路微微张开嘴，迎接程天昊的侵入，任由灵巧的舌尖扫过口腔的每一寸领土。吻到深处，身体开始发热，他模糊的想，也许，自己就是个天生的同性恋，这么多年从没喜欢过任何女孩，却在男人身上得到快感…… “小路，小傢伙……”一吻完毕，程天昊低头，额头低着李路的，两人微微喘息，气息交缠。 热情的女声由远及近，白天的夏威夷女郎在招手，嘴里哗啦哗啦的喊着，程天昊笑道，“她邀请我们一起去跳舞。” 两人相视一笑，李路拉着程天昊往人堆小跑过去。 一到近前，他们就被拉进人群中，不由自主的随着节奏跳起来。 每个人都很热情，身边的人影不断转换，李路跳得是晕头转向，但是程天昊总有法子在离他不远处。火光映衬着每一张脸，程天昊一个侧身，半张脸处于阴暗处，显得无比神秘，他激烈的摆动腰腹，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打了一层上好的油光，带起周边一片热情。 李路被气氛所感染，尽管肢体较为笨拙，但他兴奋的样子，却是笨拙得可爱，竟然跳出别有意味的风味。 强烈的节奏，挥洒的热情。 李路欢快的对着程天昊动了动嘴，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你说什么？”程天昊两个圈转到他面前，凑到耳边大声问道。 李路扯开喉咙用尽力气大喊，“我说——我好高兴——谢谢你————” 程天昊的回应是埋头吻下。 火光跳跃，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李路毫不犹豫的回应。 这样的环境足以激发少年人心底所有的激情。人们对待同性恋的态度相当的宽容，和国内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李路抛却了心底的顾虑，释放了被束缚的手脚，这一刻，他只想随心而动！ 这是怎样的世界啊！一辈子都没如此放纵过，国内的所有郁结，隔着千山万水，仿佛都成了上辈子的事！ 不知道是怎么离开海边回到酒店的，一进门，程天昊就把李路抵到墙上狂热的激吻，李路不示弱的想反攻，无奈技术悬殊太大，舌头一伸出去就丧失了主权，被吻得几乎站不住脚，只能靠着程天昊的力量支撑才不至于滑下去。 唇分，程天昊细密的在他唇瓣上啄着，手已经来到挺翘臀部，低喘，“可以么？” 李路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夜晚，註定是不眠之夜。 第43章 李路睁开眼，满目金黄灿烂的阳光，蓝色的窗帘摆动，吹进一股股咸湿的海风。 美得像梦境。 自从被程天昊拖上飞机，一切就像做梦似的，而他自己，也做出了打死也想不到的事，昨天晚上，竟然一点矜持都没有，直到最紧要关头，才稍微起了一点退缩之意，然而却箭在弦上，怎么也不可能让程大哥停下来了。 李路毕竟是个男孩子，也有着少年的洒脱和不羁，两个人既然确定了关系，又在那么顺理成章的情境之下，李路不反对发生最亲密的事情。 而且昨天，他积攒数年的激动都蠢蠢欲动，迫切的需要爆发出来。 第44页 从头到尾他是默认的，甚至有时候还带了点引诱。 他呼叫，他呻吟，他疼痛，他快乐……毫无保留的展现。 记忆全部回笼，李路懊恼的拍拍脸。 纵使昨天热情如火，等过去了，现在倒是难为情起来了。 程天昊似乎不在，李路在床头看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给你盯了餐，起来时直接打电话让酒店送来。下面还体贴的附上电话号码。 其实酒店的电话被译成多种语言摆在几上，但单独写出来对李路来说更为方便，这也是程天昊的体贴细緻之处。 李路一方面不满程天昊把自己吃了就玩消失，另一方面却着实松了口气。 要是两人一起在床上醒来，那还不得尴尬死去。 这样也好，等一下再见面也自然一些。没准，程大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特意离开的呢？李路心里不由甜丝丝的。 用过餐，李路端了杯饮料来到阳台上看海。 夏威夷的海滩永远都很热闹，身材火热的比基尼女郎，鲜花开放般的阳伞，笑闹声隐约传来，就算没有参与到他们中间去，也觉得内心欢乐无比。 李路心动了，扭扭腰摆摆臀，感觉身上的酸疼不太厉害了，就干脆出了酒店走到沙滩上。反正也不用换衣服。 在夏威夷就是这点好，人人都是随意着装，方便。 但是来到沙滩上之后，李路忽然发觉，没了程天昊的陪同，今天似乎提不起玩乐的兴致了。 明明刚才在阳台上看着还挺感兴趣的。 沙滩和昨天相比没什么变化，依旧热闹非常，冲浪的冲浪，勾搭的勾搭，调情的调情，晒太阳的晒太阳……李路找了个阳伞坐下，无所事事的看着其他人。 没过一会，李路就迷迷糊糊的想打瞌睡了。 这时，一道悦耳的女音在身边响起，说的是中文，“你好，可以帮帮我么？” 李路眯起眼，不太清醒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亚洲女人，“什么？” 女人举了举手中的小瓶子，“帮我擦一下防晒霜，可以么？” 李路这下清醒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搭讪吗？据说在海滩边，抹防晒霜是一种公认的挑逗方式，李路还记得小时候演的港台电视剧里都是这么的。（汗，原来小路路的思想也很不纯洁……） “这个，那个，我不会擦。”话一出口，李路就想给自己来一下，太蹩脚的推脱了吧？ 女人毫不在意，反而戏嚯道，“小朋友，你不会以为我在对你搭讪吧？呵……放心，我对小萝蔔头没兴趣。” 小萝蔔头！李路顿时无语了，自己虽说只有十九岁，可好歹也成年了，小萝蔔头？哪只眼睛看到他是小萝蔔头了？他明明也是一身子挺秀的大好青少年！ “小朋友，腹诽可不是个好习惯哦。”女人轻佻的挑起嘴角，“喏，赶紧给我抹了。” “……” 认命的接过递到眼前的小瓶子，李路开始给这位强大的女士抹防晒霜。防晒霜带油性，很容易抹开，女人只有背部和脖子上系了两根细细的带子，抹起来倒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这时候李路仔细看才发现，这个女人至少有三十好几了，虽说保养得宜，可脖子和眼尾仍旧有一些细纹。女人姿态优雅自然的坐在李路前边，身材妙曼没有赘肉，呈现出一大片漂亮的背部光景。 “这边，还有这边……”女人毫不客气的指挥着，好几次都到了危险地带，弄得李路手忙脚乱，很想把手中的瓶子扔出去。 他可没有一般男性所具备的性别优待习惯。 最离谱的是，女人偶尔还发出舒服的哼哼声，她哼一下，李路的手就颤抖一下…… 女人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在李路忍无可忍的前一秒，转过身来拿过瓶子自己开始抹腿。 李路松了口气，完全没有心思欣赏那双笔直修长的美腿了。 女人自己抹完了，不由分说把李路压倒在躺椅上，衣衫一掀，说是礼尚往来，倒出防晒油就往李路背上抹，李路粹不及防被压倒，自然挣扎，可没想到女人却有不小的手劲，加上李路现在浑身酸软，三两下的居然挣不出来。大庭广众之下一个男人在女人手下再挣下去就难看了，李路只好乖乖的任由她施为，不就是抹两下么。 女人一边抹，一边问道，“小朋友，你今年几岁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口一个小朋友激怒了李路，李路干脆的哈了一下，答道，“阿姨，我快二十岁了。” 成功的感觉背后的手一僵，李路窃笑，哼哼，让你再叫我小朋友！ 女人意外的看了李路一眼，嘴角慢慢勾起促狭的笑意，“有意思的小朋友，我今天倒是真想尝一尝嫩糙的滋味了……啧啧，这皮肤真滑，像嫩豆腐似的……”手重新开始滑动，这回带上了明显的情色意味，“咦，这里有糙莓痕迹……小朋友你不乖哦，昨晚做坏事了吧……今晚需不需要换个口味，保证让你尝到欲仙欲死的滋味……” “女人，这是我的人，要调戏请分清楚对象。”就在李路满头大汗的时候，程天昊及时出现，将李路从女人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女人放开李路，撅着嘴，“切，没意思。” “程大哥！她，她……”李路犹如见到了救星，顾不上被笑话了，急忙扑到程天昊身上，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这个女人太恐怖了！真是极品啊！现在鸡皮疙瘩还在不断的往外冒，李路绝对相信，刚才差一点就清白不保了。 程天昊拍拍李路的背，“没事没事，我帮你教训她。” 李路连连点头，教训，一定要教训！ 女人饶有滋味的看着他俩道，“你说他是你的人？你确定了？” 程天昊冷冷道，“别告诉我你才知道。” 女人见程天昊神色不对，连忙陪笑道，“我这不是在验货嘛……” 李路听得额头上挂下三根黑线，验货……他是货物吗？“程大哥，你们认识？” 程天昊还没回答，女人就笑道，“认识，当然认识，我们认识好多年了，这小子小时候还尿到我身上呢，你别看他现在人模人样的，其实小时候最傻了，四岁的时候还尿床，倒了一盆水到床上，跟别人说不小心把水洒了……” “闭嘴！”程天昊额头冒起了青筋，粗鲁的打断女人的话，李路惊讶的张大了嘴，程天昊对上小孩的目光，不自在的别过脸，脸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暗红色。 “程大哥，原来你小时候唔唔……” 程天昊干脆用嘴堵住李路的嘴唇，把他脑袋吻成一堆浆糊，成功转移了某小孩的注意力。 两人的唇刚一分开，某女可恶的声音就响起，“哎呀呀，心虚了，恼羞成怒了……” 程天昊怒道，“闭嘴！女人，别忘了你已经是做了奶奶的人！据我所知，你男人就在附近吧，要是让他知道你竟然对别人下手，我看你怎么跟他交代。” 女人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没看见熟悉的身影，拍拍胸口道，“昊昊你太不乖了！怎么能这么吓唬你妈？” “妈？”李路糊里糊涂的，总算捕捉到一个关键字，“程大哥，她是你妈？” 程天昊很不想承认，无奈事实如此，只得黑着脸点头。 “妈？！”李路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惊呼。 “诶————”某女不客气的受了这一声，“乖儿媳妇。” “……”李路觉得三道黑线已经不够他挂的了，这么说他刚才是被自己婆婆调戏了啊啊啊——————呸呸，什么婆婆，那不真成了媳妇儿了…… 就在李路纠结于这位好色、在小辈面前毫无正形的女士竟然是程大哥他妈时，某女却忽然一挺腰，气质飞速转换，眨眼间就仪态万千。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大步走过来，“亲爱的，在聊什么？”男人亲密的搂住某女的腰。 女人极有气质的一笑，声音轻柔，“随便聊聊。我来介绍，我儿子你已经见过了，这位是他的，嗯，伴侣。” 伴侣，多文明的称呼。女人俨然满身贵妇气质。 男人对李路点头，算是招呼了。 李路傻乎乎的说道，“你好。” 可怜的孩子，完全被某女瞬间变脸的功夫给折服了，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 男人跟程天昊握了手，拥着程妈妈走了，李路才嘴角抽搐的对程天昊道，“你妈……真有趣……” 第45页 程天昊给他一个爆栗子，“小傢伙，那也是你妈！” 李路一个哆嗦，忽然想到，今天就算是见了家长了？ 第44章 程妈妈确实是个极品，四个人一起吃晚餐时，她的举止无一不高贵，无一不优雅，说话的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柔和中带着丁点沙哑，听起来特别舒服……李路嘆为观止，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和在沙滩上戏弄自己的是同一人。 席间她男人有一次离席，转眼间这女的神态就变了，懒洋洋的开口逗李路，“儿媳妇，好吃么，好吃你就多吃点……哎哟可怜的小乖乖，这身子骨瘦的，晚上可怎么应付我这威猛的儿子哟……” 李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噎死，剧烈的咳嗽起来。 程天昊赶忙抚着他的背替他顺气，一边瞪着这个可恶的女人，没好气道，“您老人家就不能安分点？” 程妈妈委屈的分辩，“我这是关心儿媳妇，据说男人作为承受方比女人艰难多了，你这头野兽我还不了？当年吃了多少壮阳的补品啊……儿媳妇，我跟你讲，这种事千万不能由着他，一定要限定时间限定次数，不然你身子可吃不消……” 程天昊额上开始爆出了青筋，而李路的头已经快低到盘子里去了，扔了餐具匆忙说了一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就赶紧跑了。 程天昊很想把这女人抓起来暴打一顿，说起来，从小到大这种冲动已经有过无数次了…… 好在程妈妈两人第二天就离开了夏威夷，转到下一站过二人世界去了，程天昊和李路都齐齐松了一口气。要是多跟她待几天，李路怀疑自己的神经会被扭成麻花，而程天昊则是打算，老妈不离开就换他俩离开，总之是不能忍受和她在一块儿！ 现在她自己离开了更好，小孩看起来很喜欢夏威夷，正好多玩几天。 没了电灯泡，程天昊对着小孩，不免心痒痒的……他早已不是冲动的毛头小伙了，然而，这次夏威夷之行的收穫着实巨大，超出他的想像，很明显小孩从身到心都接受了自己，尝过甜头的男人，只要一个吻，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可以激起他潜藏的欲望。 但是，李路却明显变得害羞了。 这不，两天后的晚上，程天昊估摸着小孩的身体应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想这样那样一番，可是李路却总是闪躲，最后不得已抓住程天昊作乱的手道，“那个，程大哥，你妈看到我俩这样……她不反对？” 程天昊一愣，“她为什么要反对？” 李路心说，她为什么不反对？ 程天昊失笑道，“小傢伙，我说你这两天怎么变了，原来是在烦恼这件事啊，她当然不反对了，自我成年后，那个女人就没插手过我的私事。你这么好，谁捨得把你推出门外啊？傻瓜。我告诉你，她那么逗你，就代表她喜欢你，接受你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再说我有程林，算是后继有人，根本无所顾忌。”说到这里，程天昊脸色忽然一变，“你不会是在烦恼你自己孩子的事吧？” 李路有点呆住，他根本没想到这方面。或许是心底根本不看好这段感情，他从未想到过深远的程度去。 他的表情却让程天昊误会，以为自己猜中了，顿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声音也变了，“你真的在烦恼这个问题？？？” “我没……”李路的话没来的说出来，程天昊已经重重的压下，霸道的吻铺天盖地，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有不放手的坚决，有担心失去的恐慌，还有歉意…… 待李路的唇完全肿了起来，程天昊才放开他，喃喃的，声音低哑，“小傢伙，你烦恼也没用，你註定了是我的人，打上了我的标记……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哪个女人为你生孩子，因为我决不允许……”想到那种情景，他简直压不下心底暴虐的冲动。 李路则是完全懵了……程天昊的话不容拒绝的钉入他的心上，男人的眼睛深不见底，流转着无数危险的漩涡，李路心想，这时候哪怕他流露出一丁点先想要结婚生子的迹象，这个男人恐怕立刻就会失控，那后果，绝对是他无法承受的。 这是李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男人，程天昊在李路面前展现的一直是无害的一面，今天才知道，能够创造出惊人商业奇蹟的男人，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他拥有骇人的气势，当你触及到他的逆鳞，那么，龙的怒火将彻底将你烧成灰烬。 然而，面对危险的男人，李路却生不起害怕的感觉来，反而，心里却多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柔情…… 能被人这么紧张着，这么重视着，真的很好。 李路缓缓伸出手，摸着男人硬朗的脸，眼底微光闪烁，“就这么不想让我生孩子？” “小傢伙！”程天昊咬牙道，“你敢生，我就派人jian了那女的，掐死那小孩！你给我试试看！” “……”李路的手抖了抖，好恐怖…… 程天昊埋首到他脖颈上，一丁点一丁点的舔舐，换上诱惑的语调，“小孩子很麻烦的，又吵，又闹，程林就没少给我惹祸……你喜欢小孩，程林也是你儿子啊，和我一起把带大不好么？我会补偿你，用一辈子补偿你，我们一家三口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喂喂喂，你以为在讲童话故事呢…… 面对无所不用其极，非得得到他承诺的男人，李路陡然间生起哭笑不得的感觉，“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动结婚生子的念头。” “真的？”程天昊不是很相信，他知道李路是很嚮往平淡幸福的生活的，所以才会对这么问题如此紧张。 李路没好气道，“怎么，还要我发誓？其实我有没有孩子没多大关系，反正还有个大哥，要是小兰姐还和他在一起，我早就有侄儿了，可惜……所以你就负责给我大哥找个好姑娘做媳妇吧！” 程天昊连连点头，“好！没问题！” 关于生孩子的问题解决，接下来程天昊的心思自然而然的转到少儿不宜方面去了，李路象徵性的挣扎两下，也就由了他去了。 其实这种事，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端看对方是什么人，如果是程天昊，李路心里没有丝毫芥蒂。 快感袭来，李路模模糊糊的有点走神，一家三口么……希望吧…… 程天昊并不知道，其实李路在最幸福的时候，就开始等待幸福的破灭。 毕竟，在他童年时，也曾是那么的幸福过。 毕竟，同性间的感情，远远没有异性间的来得光明正大，来得可靠。 在李路堪称淳朴可爱的处事表皮下，隐藏着最冰冷的现实感。 ——————————————————————————————————————————————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短暂的度假期结束了，程天昊和李路赶在除夕那天回到省城。 本来按照程天昊的意思，现在过年没什么劲头，要是夏威夷玩够了，咱就去欧洲，去香港，一直玩到李路开学再回去。旅游是多么好的培养感情的摇篮啊，一个夏威夷，小孩就正式完全的接受他了，总算不是一头热，要是再多去几个地方，说不定还有更大的收穫…… 然而李路却不答应，“林林呢？你就让他一个人在家过年？你这个做爸爸的太不负责任了！不行，一定得在除夕前赶回去！” 程天昊还想坚持，“我以前因为工作也有不回去过年的时候，我妈就会过去陪程林，不会让他一个人的。” “你妈？她来这边过年……”李路被惊吓到。 程天昊颔首挑眉，怎么样，还要回去么？落到她手上你就要当心了！ 谁知李路左想右想，还是放不下小程林一个人可怜兮兮的过年，视死如归的一闭眼，“回去！” 于是就回来了。 原以为会见到一个哭闹的孩子，没想到当李路走进程天昊的别墅时，只见小屁孩正坐在地上疯狂的玩游戏机，居然完全没注意到他俩的回家。直到一关结束了，才扔了游戏机淡淡道，“你们回来了，玩的高兴吗？” 冷战……？李路顿时被铺天盖地的歉意淹没，“对不起啊林林，下次我们一定带你一起去……” 小屁孩奇怪道，“为什么要一起去，去做电灯泡？”转头面向程天昊，“老爸，有什么进展？你不会还没把我妈拿下来吧？” 第46页 程天昊挑眉，“臭小子，敢小看你老爸？” “吔——”小屁孩欢呼一声，扑进李路怀里，“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妈了！我有妈了！” 李路头上的那个黑线啊……果然，这一家子，都是不能用常理来看待的…… 忍不住一个爆栗子，吼道，“不许叫我妈！我是男的！男的！” 受够了受够了！老的叫他儿媳妇，小的叫他妈，再叫！再叫小爷就翻脸反悔了！ 第45章 除夕晚上，城里不能放烟花，三人吃完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程天昊驱车带着李路和程林来到郊区。 这时候有钱的好处的就体现出来了，各种品种的优质烟花堆了一车子，那可是价值不菲，比一桌高档年夜饭不知昂贵了多少倍。 小程林属于完全的亲母派，从出门到下车，一直拽着李路不放，那架势，俨然是跟他老爸攀比呢，要把这段时间少了的时间补起来！ 程天昊这回得了甜头，也不跟小兔崽子计较了，尽职尽责当他的搬运工。 程天昊在工作时跟班很多，前呼后拥。但在日常生活中，通常喜欢亲力亲为，而今夜，是他们一家三口外出，身为一家之主，脏活累活自然由他来干了。 呵呵，一家之主……嗯嗯，三口之家的一家之主。 随着一声呼啸，第一桶烟花被点燃，在半空中绽放，如昙花一现，然后一朵接一朵，绚烂之极。 “好漂亮！”李路仰头惊嘆着。 现在许多庆典活动都喜欢放烟花，李路以前不是没见过，只不过，今夜看起来却格外的美，惊心动魄。昙花是极美的，无数朵昙花的轮流绽放，更是美到了极致。 程林拉着李路的手又蹦又跳，毕竟是小孩子，今夜又格外高兴，孩童本性显露无疑。 放完了几轮大烟花，程天昊给李路和程林手上一人点了两根小烟花，程林终于放开了李路的手，举着它手舞足蹈的乐呵，在方圆跑来跑去，小小的烟花光芒着实灿烂，足以晃花人的眼。 头顶不知何时又绽放开了心形的烟花。 程天昊终于逮到机会，走过来悄悄握住了李路的手。 李路侧过脸看他，忽明忽暗的光下，眼睛比烟花还要闪亮。 程天昊看看程林，再看看李路，脸上的线条柔和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无法形容的满足感充盈他的胸口，满满涨涨的，这就是家人陪伴的感觉么？他想。 他有过一段婚姻，可在那时，却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时候觉得，家中到处都是压抑，林林闹得厉害，保姆怎么哄逗哄不到，而他的妈妈，却从没给林林换过一次尿布。 所以他将重心都放到了事业上，对林林自然而然也不怎么管了。 那时候想，难道几个专业保姆还搞不定一个小婴儿么……无形之中就欠了林林许多。 林林像他，小小年纪就早熟，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似的，独立性特别强，也不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成天只想着要爸爸妈妈。长久以来，程天昊都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当自己儿子聪明。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胸口的满足感告诉他，他以前做错了，其实林林和别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不同。看他现在多欢乐，自己只见过他早熟搞怪的一面，却忘了，作为一个小男孩，太懂事理智才不正常。 程林和他一样喜欢抱着娃娃睡觉，而他一个大男人爱抱娃娃，是因为小时候父母离异，他跟爸爸住在一块，父亲只知道在外面忙事业忙女人，无数个夜晚，都是一个人入睡，只有布娃娃陪着他……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过了而立之年。 他居然没有考虑过程林喜欢抱娃娃的原因，以为一个小孩子，抱个娃娃很正常。 而现在，小屁孩那从未有过的欢呼声，那童真的笑脸，这一切都是身旁这个少年带来的。做父母的不能带给林林的东西，李路很自然的就做到了…… 脸上忽然有湿热感，被亲了一下，程天昊回过神来，就见李路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心里一热，这是在安慰他吧？烟花的声音太大，很难挺清楚对方的话语，于是，小孩就用行动来表达……这样的小路，让他怎能放开呢？ 这一幕被古灵精怪的小程林看到了，小屁孩撒腿蹦到李路面前，把脸偏得老高。 李路愣了愣，接着失笑，低头在小屁孩脸上重重亲了好几口，小屁孩挑衅的看着他老爸，下巴昂起，李路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烟花声淹没了他的笑声，可是程氏父子都能感觉到他的好心情。 小屁孩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挤进他俩中间，双手分别牵着二人的，灿烂的烟火下，二大一小三个身影连在一起。 —————————————————————————————————————————————— 半个多月之后，学校开学了，李路又住回了学校附近的那套房子。 他和程天昊的感情走到了最和谐的时候，现在倒不是不愿意和他住一块了，只是那别墅实在太远，附近连个搭公车的地方都没有。让车子接送的话，又显得太招摇了，至于自己开车……一只手不方便的人，还谈什么开车…… 程天昊只要工作不忙就跑过来和他挤小房子。当初他买这套二居室的住房时就做好了打算，故意只布置了一间卧室，把另一件布置成书房，等在这边留宿的时候可以名正言顺的同床共枕。 当然以现在两人的关系，这个布置已没什么必要了。可当时，程天昊是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的。 最近李路过得还算顺利，开学了，学校的生活没什么大的变化，宿舍一个同学和女朋友分手了搬回宿舍住，刘华筒子总算不用独守空房了……安小ju没来报到，听说她家的工厂关门了，父亲生了病，具体情况不明……有好几次李路和刘华碰到王立国，那张痘疤脸上得痘痘倒是少了一些，见到李路他显得很不好意思，基本上都在躲着李路走，李路干脆视他如无物。那次王立国对他双亲做的言语上的攻击，真的让他伤了心。 而且上学期的经历，让李路打消了对校园生活的期望，唯一只有一个刘华，是李路重视到至今的朋友。 在程天昊的建议下，李路这学期没有申请勤工俭学，也没有再打小零工。他将去年赚的几千块钱交给程天昊管理操作，后者保证帮他将后面三年的学费赚出来。同时程天昊也顺带指点他一些金融股市上的操作手法，而且经常带公司的资料回来让李路帮忙整理，然后付给李路“工资”。 李路心知程天昊是站在他的心情上考虑，于是就没有拒绝那些钱。 难为了程天昊，本来换做一般人，随便给个几十万的就什么心都不用操了，也就只有对待小孩，他事事考虑周全，生怕一个不小心伤了李路的自尊心，让二人的关系显得不纯粹。 冬天李路的手冷得厉害，总是疼痛，程天昊就带着他去做全市最好的针灸按摩，李路的手以前一直没得到什么好的对待，忽然被伺候着，疗效很不错，至少不怎么疼痛了…… 就这样，第二个学期转眼过了一半，冬天过去，春天末了，夏天即将来临。 最近学校在传一件事情，说是音乐系的xx学生在全国钢琴大赛上得了青少年组的金奖，这在三流学院来说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长了学校不少脸面，因此，校方对此大肆宣扬，一进学校大门就可以看见主干道上空挂着大红祝贺横幅。 “这个叫唐伟明的小子真厉害啊，学校都快把他当成宝贝了，据说是大三的学生，还有一年才毕业呢，校方就在考虑怎么让他留校的事了……啧啧，这学校虽然不咋的，可好歹是个大学老师啊，真是同人不同命，咱们以后出去了就只能去混个小职员噹噹……”刘华看着学校公告栏滔滔不绝的感慨，上面有一些唐伟明获奖的照片，以及关于唐伟明个人的彩色书面资料，“不过能从小学起钢琴，还学到现在的程度，他家庭条件应当不错，就这学校……说不定还留不住人家呢。你说是不是李路？李路？李路！” 李路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哦，也许吧……” 总觉得照片上的人有点眼熟…… 钢琴啊……李路有一段时间没想到过了，这时候看到这种新闻，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有种说不出来的低落感萦绕在了心间…… “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李路淡淡的说了一句，忽然掉头就走。 第47页 “啊？哦……”刘华狐疑的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挠了挠头，赶紧追了上去，“哎，等等我呀！你说得对，没什么好看的，左看右看也不能把自己看成他，咱不会弹钢琴那高雅玩意儿就是不会弹……” “刘华。”李路顿住脚步，嘆口气，无奈的说，“能不能别说这个……有件事我没告诉过你，其实我也是从小学钢琴的。” “啊？哈，是吗？”刘华愣住了，干笑着，极力控制自己不把目光移到李路的手上去。他真是该死啊…… 第46章 尽管学校里对唐伟明的获奖事件传得沸沸扬扬，又说唐伟明准备在系里开答谢演奏会什么的，但无论大家说得多么热烈，李路都当没听到似的，每天上完必要的课就回住处，在学校停留的时间越发短了。 说他逃避也罢，他不否认自己有逃避的嫌疑。 对过去的事李路已经看得很淡了，只有两件事，他至今不能以平常心待之。 第一是母亲的离开，第二，就是钢琴。 自从那次勤工俭学的意外后，在电视里看见钢琴演奏或者听到钢琴配乐，就会马上转台，生活中一切与钢琴有关的事物都和他绝缘。 勤工俭学……过了几天李路想起来了，唐伟明就是他在舞蹈室勤工俭学时弹奏月光的人，也是让自己放下了戒心，却转而给了自己重重一击的人。 李路的快乐被打了折扣，经常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出神。 他忍不住的要想，如果自己的手没有被打断，现在会是什么情况？他是不是也能够站在大赛的舞台上？是不是也有可能获奖？是不是有可能娶得更辉煌的成就？ 应该说，唐伟明那次的话，更加激发了李路隐藏的不甘。如果这个人不是唐伟明，或许对他不至于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为什么偏偏是他，是那个把他扯到钢琴面前，然后不留情面指出他右手残缺的人…… 刘华最近也不好受。 他真是没想到，李路在残疾之前，还学过钢琴。他见李路生活艰苦，想当然家庭条件很坏，压根就没想过，李路身上曾经有过多么巨大的变故。 刘华不是傻子，一个人既然能从小学起钢琴，说明家庭条件不错，那么是在什么情况之下，李路会变得不止残废了手，而且还没有了优渥的家庭环境呢？刘华脑子里设想了无数狗血的戏码，但是却偏偏不敢开口向李路求证。 他现在已经悔得肠子都快青了，为什么要在李路面前肆意的说什么唐伟明说什么钢琴，还说的滔滔不绝，那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么？ 眼看李路每天上完课就匆匆离去，心里头那难受的滋味，就别提了。然而刘华想安慰也无从安慰起，他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一个不好，说不定又会说错话。 虽然李路尽量掩饰，但是，他的反常还是被程天昊发现了。 程天昊起初没有问他，他等着小孩亲口向他说出来，也想看看小孩对他的信任究竟到了一个什么程度。不过，忍了没两天，反倒是程天昊自己忍不住了。 眼看着小孩的眉宇间藏起了忧愁，连续两个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心疼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就快要瘦下去了…… 这天晚上，程天昊特意带着李路去了市区的广场散心，五一节快倒了，广场附近有许多商家做活动，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人多的地方果然能够感染李路，转了一圈，李路逐渐有兴趣了，拉着程天昊穿插在人群中，最后为大哥李远挑选了两件衣服，衣服是个平价牌子，质量不错，打完折后价格很实惠。 程天昊吃味了，“小傢伙，你不给我买点什么吗？” 李路奇怪的看他一眼，“你要什么有什么，不差我来买。” “……”程天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破孩子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你看你身上穿的哪一样是我能买得起的？就算我买了你也看不上……”李路拿着买来的衣服在身上比来比去，“怎么样怎么样？还不错吧？大哥肯定会喜欢的。” 程天昊被忽视，难得耍起了小孩子脾气，“不行，我也要。” 李路为难道，“可是你的东西我买不起……” 程天昊平时穿的衣服都是天价，大多数国外手工定制，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无可挑剔，要李路去买件那样价格的衣服，把他卖了还差不多。再说了，程大哥根本不缺衣服穿啊，哪像他大哥，一年到头都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可是程天昊看起来很想要，然而这种便宜衣服他真的肯穿吗…… 小孩眉头紧皱显得很为难，程天昊看着，只能嘆息，“你啊你，让我怎么说呢。”他低头在李路脸颊上吻了一下，凑在他耳边委屈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你都从没送过我什么东西。” 李路一想，真的是这样，相反程天昊倒是送了他许多了，先别说借住的房子，那些生活用品，许多换洗衣服，都是程天昊一点一点买过来的，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穿的用的都经过了程天昊的手。 “这个，这个……”李路一咬牙，豁出去道，“你喜欢什么自己选，我来买！”有忍不住补充一句，“别选太贵的……” 摸摸口袋，好在装了银行卡，只不过这几个月的工资和股市上小打小闹来的收入今晚只怕都要打水漂了…… 程天昊敲他一记，“傻瓜！你怎么就这么傻？只要是你买的，无论是什么，无论值多少钱，我都会喜欢的。懂了吗？嗯？” 李路捂着被敲的地方不服气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给你买！” 李路转了好几个圈，在一个饰品柜檯前停住了脚步，只见柜檯里琳琅满目的金属宝石中，有一款k金的领带夹静静的成列在黑色的绒布上。领带夹样式简洁大方，黄白金双色，一颗细小的碎钻镶嵌在尾部，很有画龙点睛之感，线条略显硬朗，正好适合程天昊这样的男人。 第一眼看到，李路就喜欢上了。 领带夹价格不算便宜，但李路也不至于买不起，他几乎没作犹豫，就让售货员给包了起来。 “诺，给你。”包好之后，李路转手就递给了程天昊，程天昊笑眯眯的接过。 李路有点遗憾的说，“可惜你现在没穿西服打领带，不然可以马上试试。” 程天昊眯起眼睛，邪邪低声道，“这样更好，明天上班前，我要你亲手给我戴上，像送丈夫出门的妻子那样……” 李路没好气的瞪了程天昊一眼，别开脸时，耳根却悄悄的红了。 这天晚上回到住处后，两人很自然的水辱交融，李路的心情好了不少，程天昊又温柔又会调情，使他在床上放得开。但是，以往性慾旺盛的程天昊这回只做了一次就停下来了，把李路抱在怀里，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 “小傢伙，你有心事？”思索了半晌，程天昊还是直接的问了出来。 算了，小孩某些方面就像个闷葫芦，等他自己开口，等到头发白了都等不到。 李路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你啊你……你说，我是你什么人？我们是家人，是伴侣啊……还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李路低声道，“你又没问我……” 程天昊皱起眉头，“我不问你就不会主动和我分享心事了？我一直在等你主动说，我希望你能将我当成全心全意依赖的对象……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吧，你宁愿一个人闷在心里，都不肯说出来。” 听到这样的话，李路心里有点难受，其实他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他自己都讨厌这样纠结一些无用问题的自己，心想着，这种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就淡了，不是非得可以拿出来解决的了不得的问题。 但是，如果程天昊想知道，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程天昊见小孩的脸色不好，无奈的摇摇头，抬起小孩的下巴，用深邃的眼神凝视他，眼中有温柔，有宽容，还有担忧。 这样的眼神，让李路深深的感觉到自己被这个男人珍视着，两个人的肌肤还赤裸着，紧贴在一起，甚至连心跳的节奏在不知不觉中同步，李路张开嘴，很自然而然的将这段时间的烦恼说了出来。 程天昊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抚摸李路手背的力量和频率没有丝毫变化。 说出来之后，李路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其实是庸人自扰了，“好奇怪，说出来了我忽然觉得心里的大石头变轻了，早知道我就早说了。”他感慨道，“其实这种事，就看自己能不能想得开，人各有命，属于你的谁也抢不走，命中注定不属于你的，怎么强求也没有用。” 第48页 程天昊笑着颳了刮他的鼻子，“哦？这么说我没用咯？你连开解都不需要就自己想开了，小傢伙，不错啊！” 说是这么说，可是等李路睡着之后，程天昊却越发深思起来。 小孩分明就没有真正放开。一旦发现问题，不彻底解决，不是程天昊的风格。 第二天上午李路没课，在程天昊出门之前，他扭扭捏捏的被半诱哄半自愿的为程天昊带上那一枚领带夹。 本来给程天昊戴戴没什么，可有了昨天程某人的那句话，让李路那个别扭啊，真觉得自己像个送丈夫出门的妻子似的……但是在某些方面，他向来拿某人没办法，人家脸皮厚，说起话来口无遮拦的，他能比吗？于是只好由着他去，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自个。 这可能是程天昊事业有成之后戴的最不值钱的领夹，然而他却觉得精神格外的好，精神头一足工作能力就更上一层楼，上午来谈签合同的公司硬是被他把利润压到了最谷底。 就连公司的下属们都感觉到了老闆周围的粉红气息，各种八卦纷纷诞生…… 第47章 唐伟明的答谢演奏会据说很成功，一时间在学校里风头无限，颳起名为唐伟明的狂潮，唐伟明一跃成为全校大多数女生的梦中情人，无论走哪里，都能听到对他的议论。 刘华对此表现的颇为神经质，每当教室里有人谈论这个事情时，他就去捂李路的耳朵，或者大声对李路说别的话题，或者干脆直接找藉口把人拉出教室去。只不过，有时候拉出去了，却正好撞到在外面用更高声谈论唐伟明和钢琴的同学…… 李路哭笑不得的说，“你行了啊刘华，我早想开了，你这样，是打算不断的提醒我人生的失败是吧？” 见他是这样的反应，刘华气馁道，“你小伙子真不错，看来是小生把你的神经想得太脆弱了。” 李路笑着，不置可否。 刘华撞撞他的肩膀，问，“说真的，真想得开？” “那是当然。”李路走回教室，“有伟人说过，老是拘泥于过去的人，是得不到进步的……” “哪个伟人？”刘华追上去。 “谁知道呢，忘了……” 刘华仔细观察李路，觉得他似乎是真的没放在心上了，倒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同时，忍不住暗暗佩服，如果换做是自己面临这种波折的命运，保不准一头栽进河里淹死算了。刘华又想起程天昊，那个人如果是真心对待李路的，应当能把他照顾得很好吧…… 总之，见李路眉宇间的忧愁消失了，刘华也就放心了。 反正咱也不认识那姓唐的…… 不过，刘华似乎放心得太早了。 这天上完课，刘华和李路刚走出教学楼，就听到有人叫李路的名字，刘华掉头一看，脸就黑了，那小子……那个穿着白色休闲服的骚包小子，怎么那么像唐伟明那个瘟神？ 唐伟明长着一张青春洋溢的脸，白色的休闲服衬得他风神如玉，艺术的气息萦绕周身，还隔着老远，刘华就听到身后有女生在惊呼。 刘华无语的撇撇嘴，什么嘛，有什么了不起，大家都一样是三流大学的学生…… 刘华小声的问李路，“你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李路压下心底的惊讶和震动，淡淡的看着唐伟明朝这边走过来，暗暗戒备起来。也许是上一次的伤害来得猝不及防，他见到唐伟明，震惊之余就只有警觉。 “李路，你好，还记得我吗？”唐伟明走过来站在李路身前，阳光般的笑道，“这次回到学校后一直很忙，好不容易空下来，我就来找你了。” “本来忘了，不过这段时间看到你的照片又想了起来，找我什么事？”李路说话的口气很冷淡，唐伟明却不在意，而是对刘华笑了笑说，“你们现在有重要的事吗？要是没有，我想单独和李路谈谈，可以吗？” 刘华警惕道，“有事，怎么没有……我们正打算去，那个去……” 刘华还没把藉口说出来，李路截口道，“刘华，我们明天再去吧，买书的事也不急于一时，不如你先回宿舍去。” “好吧，书可以不买，不过唐伟明，你有什么事非得单独和李路说？要是不介意，我想陪他一起，说不定你们谈完了时间还早，正好我们还可以去买书。”刘华不客气的说道，先不说唐伟明打算说什么，就只是他这个人站在李路面前，对李路来说就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了。 唐伟明微笑着不答话，却看向李路，似乎是徵求他的意见。 李路朝刘华摇摇头，“没关系，我正好也有事想问他。你还是先走吧。” 刘华拗不过李路，只好警告的看了唐伟明一眼，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唐伟明好风度的笑看他离开，笑道，“你朋友好像很不喜欢我？” 李路说，“没有，他就是那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小家子气了。嗯，我请你吃饭，我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李路谢绝了他的好意，最后两个人就在学校糙坪里选了一处没人的石桌石凳交谈。今天天气很好，糙坪上很开阔，不远处有几个学生在看书，这样的环境让人心旷神怡，也容易抑制一些不良的情绪产生。 “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跟你道歉。”刚一坐下，唐伟明就恳切的说，“上次不小心说错了话，我不是故意的，事后才想到，也许伤害到了你。” 李路没什么表情，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再来说道歉，是不是太迟了。 “不需要道歉，你没有伤害到我。” “别帮我开脱，自己做过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唐伟明苦笑了一下，“后来我在舞蹈室等了你几天都没见你来，就想到物流系来找你，可是就在那时我的老师说让我参加来年的大赛，当晚我就跟着他到北京强化训练去了，直到不久前才回到学校来。回来之后的琐碎事情很多，好不容易才闲下来，一闲下来，我就来找你了。那个事情压在我心头好久了，现在总算能亲口把歉意表达出来……李路，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们以前虽然只见过一面，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很想和你作好朋友，你要是不原谅我，我以后可就睡不好觉了。“唐伟明苦着脸，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路，隐隐显现出恳求来。 李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之后受不了唐伟明的神态，才道，“你真是……都说了我没放在心上。”李路大方的伸出右手，看着它自嘲的笑道，“你说得没错，都是事实，我的手废了，我当时的确在逃避现实，是我自己连一句实话都承受不住。说起来该道歉的是我，我当时好像口不择言的骂了你是吧？对不起了。” 唐伟明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是我不懂得说话。” 李路笑，“你没说错，是我自己要往歪处想。” “没有，是我揭你疮疤……” “是我……” 两人同时住嘴，相视而笑。现在想来，当时唐伟明的确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只不过，他将李路拉到钢琴面前然后指出他手的残缺的行为深深刺伤了敏感的李路，李路忽然就觉得自己的纠结很可笑，实在是小题大做。 李路不得不承认，其实是自己在嫉妒，在不甘心，在不平……他太敏感了，所有才反应那么大。 唐伟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讲话生动，虽然带着全国比赛金奖的光环，却很平易近人，他巧妙的将话题引到比赛时发生的趣事和赛场的惊险上去，果然吸引了李路全部的注意力。尤其在唐伟明说到赛前忽然手指抽筋时，明明早已知道比赛结果，李路的整颗心却提了起来。 不知不觉之间，李路对钢琴的话题，变得不回避起来…… 唐伟明看出了李路的嚮往，忽然伸手将李路拉起来，兴沖沖道，“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目的地，李路呆住了，没想到唐伟明要带他来的地方竟然是琴房。李路止住了脚步，“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唐伟明拉着他不让走，“李路，进来吧，你自己刚才说的，做人不能逃避现实。你弹不了钢琴，还可以欣赏她啊，可以用心灵和她交流……你还没见我弹过比赛的曲子吧，进去，我想弹给你听。” 李路摇着头，脚板底像被胶水黏住了似的沉重，一步也移不动。琴房的门，就像一座大山，是他人生中的大槛，他无法就这么跨过去。 第49页 唐伟明急了，“真的不行吗？真的不能放开吗？走进来啊！相信我，走进来了，你就战胜了自己！” 不得不说唐伟明的话很让人心动，很有煽动性，可李路偏偏想到了《色戒》里头王力宏演的邝裕民形象……他以为有这么容易吗？多年的无形障碍凭什么一句话就让他给解决掉？他拿什么来让别人相信他？李路不是那个爱着邝裕民的王佳芝，他对唐伟明虽然有了良好的印象，却还没有达到信任的程度。 唐伟明年轻青春的脸庞上，眼睛闪亮，说不出来的急切，的确是一番好意，却显得有些幼稚了。 李路平复一下复杂的心情，淡淡笑开了，“谢谢你，唐伟明，很谢谢你为我考虑。只是，我今天真的还有事，刚才聊的高兴一下子忘了……” 李路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李路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眼柔和下来，他举着手机晃了晃，“今晚约了人我差点忘了，你看，这不打电话来催了。我先走了，和你聊天很愉快，以后有机会再聊吧。” 李路一边往回走，一边接通了电话，“嗯，程大哥……下课了，马上回来……到外面吃饭？你不用来接我了，直接告诉我地址吧……好吧好吧，干脆我先回家，你直接来家里接我……” 等李路和程天昊一起来到一家西餐厅时，陡然愣住了，只见餐厅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玻璃台，上面赫然是一架醒目的白色三角钢琴…… 李路的脚步下意识的有些退缩，然而程天昊牢牢的握着他的手，两人在侍者的引导下穿过钢琴处，来到一个空位前。 程天昊亲手为李路拉开椅子，然后，在李路怔忪的目光中，转身走向那架钢琴…… 第48章 李路眼睁睁的看着程天昊走向那架钢琴，坐下，揭开琴盖，双手放上键盘……他要做什么，已无需置疑。 从第一个音符响起，李路的心弦就仿佛被拨动了。 要从门口走到李路现在坐的位置，正好需要沿着放置钢琴的玻璃圆盘绕上半个圈，在李路的角度，可以看到程天昊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优雅的动作，以及柔和了线条的侧脸。 一段抒情的和铉之后，程天昊转头笑看李路，深情的张口，磁性的英文歌曲从嘴里流泻出来。 李路的心神被他的眼神闹闹吸附住，这样子的程天昊，完全变了一个人，裁剪合身的休闲西服，处处透露着细緻，不像个商人，倒像个艺术家……他坐在钢琴前边弹边唱，标准发音的英文和深情的眼神，全部锁在李路一人身上。 餐厅里还有其他的用餐顾客，程天昊的琴声和歌声，带给他们绝佳的用餐体验。 李路忘记了他对钢琴那种莫名的逃避和退缩，他只知道，程天昊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当着餐厅里所有人的面，在对着自己深情的唱情歌。光是这一事实，就让李路头晕目眩，整个人像做梦似的，脚底仿佛踩不到实处，有点飘飘然…… 乡镇上的高中英语是弱项，李路英语学得不过关，所以倒是有一大半的歌词没听懂，可是，他又觉得自己似乎听懂了…… 程天昊唱完，餐厅里大部分客人都鼓起掌来，程天昊站起身，得体的对着大家微微颔首以表谢意，然后，噙着笑意向李路走过来。 咚咚咚……李路的心脏在狂跳。 程天昊在李路面前站定，低头在他脸上亲吻一下，接着，拿出桌上的一支玫瑰，插入李路的衬衫口袋。 刚刚停歇下来的掌声再起响起，这一次，居然比上次还要热烈。 来这里就餐的大多数是本城有头有脸的人，其中有不少人认识程天昊，程天昊此举，无疑是在对外公布他的感情，上流社会的人玩得比平民疯得多，对男男之事不至于大惊小怪，很多人还亲自体验过，但是对于程天昊如此不避讳的表白似的举动，都免不了大感意外，不由对李路是何方神圣好奇起来。 只不过，他们表面都是有风度的人，因此目光都不露骨，不会给人造成困扰。 李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心里却像吃了蜜糖似的甜，和程天昊在一起，总是这样惊喜不断，他的感情像一张密密实实的细网，柔韧却结实，你想挣也挣脱不掉。 李路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但他无比清楚的明白，自己愿意被困在程天昊织成的网中。 “程大哥……”李路看着程天昊，不知道怎么表达。 程天昊亲昵的摸摸他的脸，李路不好意思的看看四周，程天昊笑道，“小傢伙，我在对你表白，你应该专心点。” “有人在看……”李路小声嘟囔，他从没如此害羞过。 程天昊道，“有人看才好，这样，你就被打上了我程天昊的标籤，一辈子都逃不掉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离得近的两桌人听到，那边投来惊讶的实现，其中某位少妇一不小心碰掉了餐具。 “……”李路牢牢盯着桌面哪里也不敢看。他肯定是故意的…… 李路也不想表现得像个害羞的小女生似的，可他根本没办法像程天昊那么坦然。 在这个社会中，站在高处的人，可以理所当然的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但同样的，作为一个平凡人，在这种事情上，底气不足也是正常的。 程天昊没有再说什么，他找来侍者点了几首舒缓的钢琴曲，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年轻人上去弹奏了。而钢琴声响起时，李路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程天昊观察着李路的神情，若无其事的点了餐，餐点端上来之后，他细心的把自己面前的这份切好了放到李路面前，再将李路的拿到自己面前用餐。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是那么的自然，四周就餐的客人看着，互相交换着心知肚明的眼神。 堂堂程天昊对那个清秀少年从表白到关照，这说明了什么？有些人已经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期间，好几个和程天昊有生意来往的人主动上前来打招呼，顺便让程天昊介绍李路，程天昊介绍完了，笑道，“我家宝贝不懂咱们这些铜臭勾当，你们啊，就少往他身上动心思，没准他把意思给领会错了，说不定会得不偿失哦。” 程天昊明白今天的事很快就会传出去，未免李路被某些寻不着门路结识他的人打扰到，他干脆先放出话来，借这几人的嘴警告那些人不要轻易骚扰李路，要是弄得李路不高兴了，别怪他不客气。 几个人也识趣，纷纷道了恭喜就离开，以免影响到人家小两口约会。 舒缓的钢琴声一直在流淌，李路只管低着头往嘴里塞食物，直到吃饱了，也没发觉到有什么不妥。 程天昊笑容加深，果然，要分散小孩对一件事的注意力，就要制造更能影响小孩心神的事件…… 甜点上来了，程天昊才无意般道，“这钢琴曲好听么？” “好听。”李路点点头，嘴角沾了点鲜奶。 程天昊伸出拇指给他拭去，再放唇边舔了一下，“你觉得他弹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听的曲子，我给你点。” 李路微微红了脸，不自在的别开眼，“我想听……”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愣住了，脸上有点茫然，晕红的脸色也开始变白。程天昊适时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就放在桌面上交缠，“想听什么，说出来，嗯？” 他的动作很有安抚意味，李路嘘出一口气，低声道，“我没什么特别想听的。” 程天昊凝视着他问，“那你想弹么？” 弹……这下李路是完全怔住了，他的手下意识的想往后缩，却被程天昊坚定的握住，“你相不相信我？相信我，就跟着我走。” 李路摇着头，“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不，这是。”程天昊说，“你不相信我会带你走出泥沼？不相信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不相信我能够保护你？” 李路觉得程天昊把问题说得夸大了，可他又反驳不了。 有个声音在说，是啊，如果相信他，就应该牢牢握着他的手，让他牵引着你走，如果相信他，就应该把自己最隐秘的伤口呈现给他，让他治疗，让他和你一起解决所有问题…… “还是我给不了你足够的安全感？你不能放心的把整个自己靠在我臂弯里？”程天昊低哑的嗓音里带上了一丝伤感，“小傢伙，我真恨不得没有早点认识你，让你有那么多我参与不了的过去……” 李路闭了闭眼睛，“程大哥，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只是害怕，是我自己胆小……” 第50页 “别怕，来，我带着你走，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只需要抬头挺胸就行。” 程天昊牵着李路的右手，带着他往中央的玻璃台上走，李路的右手没什么力气，却尽量回握着，手心沁出了湿湿的冷汗。 可他相信程大哥，就凭程天昊今晚为他煞费苦心的布置，他就不能由着心底最真实的反应来一走了之。 两个人站到了钢琴前，之前弹琴的年轻人已经下去了。 “来，我们一起坐下。”程天昊将李路按坐在琴凳的左边，“把手放上来。” 李路看着自己纤细的右手指，快哭了出来，“程大哥，我的手……我根本就弹不了……” 程天昊托着李路的右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在琴凳右半边坐下，“小傢伙，你右手不能弹，还有左手啊……我来做你的右手可好？” 李路傻傻的看着他，没明白他的意思。 程天昊微微笑了笑，左右握着李路的右手放到腿上，右手伸上琴键奏出一段单调的旋律，李路发愣的看着他的手指反覆弹奏那一小段旋律，在程天昊弹到第五遍时，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左手，配合出简单的分解和旋…… 单调的旋律一配上和弦，立即就丰满起来，程天昊的脚踩上了踏板，舒缓而优美的旋律，正是程天昊最开始对李路所唱的那首英文歌。 李路的左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开始还很生疏，几遍之后，左手和弦渐渐熟练，和右手旋律密密的交织在一起…… 程天昊开口唱了起来。 高雅的西餐厅内，透明玻璃圆台上的白色三角钢琴，英俊的男人，清秀的少年。男人弹右手旋律，少年弹左手和弦。男人侧着脸，凝视着少年，嘴边是温和宠溺的浅笑，唱出深情的英文情歌…… 第49章 过了几天，唐伟明又来到李路上课的教学楼找他。 同学们都习惯了李路这个表面平凡的人，实际上却总和风云人物打交道的事实，连程天昊都是他大哥了，和唐伟明关系好点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 反应最大的是刘华，“哎哟，这不是我们的钢琴王子嘛……怎么着，这回找李路是不是又需要我回避呀？” 唐伟明皱了皱眉头，直接不鸟他，转向李路道，“我们系里过两天举办艺术节，里面有我的独奏表演，你想去看吗？我手里有票。” “哼哼……李路，我们不去，咱都是大老粗，听不懂那些高雅的玩意儿。”刘华从鼻子里哼哼道。 “刘华，别乱说话。”李路拍了刘华一下，对唐伟明抱歉的笑道，“好啊，我正愁到时候挤不进去呢。你有票，那真是太好了。” 音乐系艺术节的观众原则上只有自己本系的学生，外系的人想进去看，只能挤在后面，不过如果能拿到邀请票，就可以在前方坐一个不错的位置。 经过那一晚程天昊的悉心安排，李路现在对钢琴没有那种急切的逃离感了，对右手的残疾，也不是那么的耿耿于怀，音乐系的艺术节他从来没看过，有机会到现场去体验一下也未尝不可。 “不客气，咱们是什么关系。”唐伟明听李路答应得慡快，心情一好，连着刘华的票也给了。 走时他对刘华挑眉道，“大老粗，要是听不懂的话，就问问李路，别把人家和你当成一路人。” 把刘华气得鼻子都歪了…… “李路你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有和我的关系好吗？你是和我一路还是和他一路的？” 五一假的前两天，音乐系的艺术节开幕了。 李路提前跟程天昊交代好，这天要在学校逗留到夜晚才能回去。他和刘华在外面的小店吃了晚饭，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就入了场。 现场闹哄哄的，音乐系本系的学生按班级分了座位，还有很多其他系来看稀奇的，或者有男女朋友在音乐系而特意来捧场的，后面的空地上挤满了人。 李路和刘华进去后就一头雾水，捏着票不知道该往哪里挤。这现场秩序维持得太差了，不属于音乐系的人，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妈的什么破玩意儿！这哪是什么艺术节？这是庙会吧！”刘华本就对此不感冒，见了这样乱糟糟的场景更是冒火，“算了吧李路，我看我们还是别看了，就这德行，估计没什么可看性！” “……”李路皱着眉四处看，只觉得眼前到处都是人影，嘈杂声轰隆隆的响。 刘华烦躁的说，“哎呀，我不管了，先出去透口气再说。” 正当两人准备打退堂鼓时，唐伟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你们来了，走，我带你们过去。” 刘华一看见他就乐了，“嘿——我说伙计，你的脸咋成猴子屁股啦！哈哈……” 唐伟明为了等下的表演化了妆，打了腮红和唇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乍一眼看过去，的确很有喜剧效果……李路心里也很想笑，但顾及唐伟明的面子而忍着没有笑出来，以至于脸部表情有点僵硬。 唐伟明鄙视的看着刘华，“你懂什么，舞台上灯光强烈，要是不打点腮红，照出来的就是张苍白的死人脸。” 他一说话，那种违和的喜剧效果就更强了，李路心想，什么狗屁化妆技术，你现在的样子比死人脸带来的惊悚好不了多少……看来不化妆是上了舞台见不得人，化了妆是下了舞台见不得人，相比之下，还是在舞台下的形象比较重要，看看唐伟明此时简直是形象尽毁啊，好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就变成了这么一张恐怖的脸。 想是这么想，李路嘴里头还是帮腔道，“是啊，刘华，你不懂就别乱说话，非常时刻嘛，一切向舞台效果看齐。” 刘华颇为意外的看他一眼，之前还担心李路来了这场合会有心理障碍，如今看起来，他的心结真是完全解开了？都能用很轻松的腔调说话了。 唐伟明带着两人过五关斩六将，到了前面就不拥挤了。两人的座位偏右边，前面是学校领导和系领导的座位，左边应该是系学生干部的区域，右边也就是李路二人坐的这一块，大概便是特别安排的邀请票的位置了。 唐伟明让两人坐下，就跑到后台忙乎去了。 刘华心里藏不住话，刚一坐下就问，“哎，李路，你真没事了？真要听那小子弹琴？” “嗯，没事了。”李路含笑道，“别说能听，我现在还能弹了呢。” “不是吧？”刘华狐疑，在看见李路的神态之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嘴里就涌上了丝丝苦涩，还夹杂着点点放心。 想来，是程天昊用了什么特殊方法解决的吧？那人果然比自己强多了，有那人照顾小路，他应该很幸福…… 刘华压下心里的苦感，嘴里胡乱说道，“哎呀李路你怎么就这么厉害呢，改天得弹给我看看，让我大老粗也见识一下乐器之王的魅力……” “乐器之王的魅力你等一下就可以见识到了，唐伟明说有独奏。不过，如果你想听我弹，有机会，我会弹给你听的。” 刘华是李路所认同的好友，也是大学里唯一的好朋友，李路并不打算对他隐瞒自己和程天昊的关系，他一个人弹不了琴，要弹也是和程天昊一起弹。如果有机会，他愿意将自己和程天昊的感情呈现给刘华看。刘华接受固然好，就算因此疏远他，也强求不来……李路想要的，是真挚的友情，假如俩人的友情会因为这样的事而隔阂，早点看清也好。 当然他并不知道刘华早猜到他和程天昊之间不单纯的关系了。 想到程天昊，李路嘴角就忍不住挑起来，那天程大哥当众表白，然后他弹左手，程大哥弹右手，两人配合着弹了一遍又一遍，偌大的一座餐厅，成为他们的独场表演现场，那些就餐的客人，都仿佛不存在似的。那晚他们回到别墅，三楼的房间顶端可以打开，在漫天星光之下，他们缠绵了一整夜…… 李路的脸红了起来，赶紧晃了晃脑袋让思维从那旖旎中脱离出来，还好周围光线不亮，而刘华因为自己在失神中也没注意到他的反常。 这时，坐在前面的一个人回头看到了李路，走了过来向李路打招呼，“哟，李路同学也对今晚的节目有兴趣？” 李路和刘华抬头一看都愣住了，这不是，这不是校长吗？校长特意过来打招呼？ 李路反应得快，忙站起来道，“是啊，过来看看。” “坐下来，坐下来说……”校长笑眯眯道，“你哥哥最近好吗？很久没看他来学校了，上次他捐造的新图书馆快完工了，什么时候让他来看看，大家顺便喝喝茶。” 第51页 知道他口中的哥哥指的是程天昊，李路点头，“他很好，我会转告他的，谢谢您的关心。” 校长点点头，说，“李路啊，我看你学习挺不错的，现在不忙了吧？下学期有没有兴趣到学生会体验一下啊？学生会缺的就是你这种人才。” 李路礼貌的说，“这个，我回去问问我哥哥的意思，看他对我下学期有什么安排。” 校长关心了几句李路的学业，就回答前排座位上去了，刘华的嘴到现在才合拢过来，重重的一掌拍在李路肩上，“你行啊小子！校长都跑过来亲自问候你了！还主动让你进学生会！” 李路无奈道，“还不是因为程大哥……你以为这是很荣幸的事？” “那当然了！哥们多有面子，以后你可以在学校里横着走了！哈哈……到时候可别忘了关照我哦。” 李路不语。 事情哪有刘华想的那么简单？再说了，他不可能藉助程天昊的势力就真的在学校里横着走，也不可能去搅学生会那趟浑水……李路清楚自己，从来就不属于有号召力的人，他的能力根本不胜任做学生会的干部，校长那个jian诈小人，根本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切都是看在程天昊的面子上，他要巴结的是程大哥。 不过，李路早有心理准备，既然要和程大哥在一起，就应该习惯于应付此类事件。 这个小插曲过去没多久，舞檯灯光亮了起来，四个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台前激昂的念开场白。 “……下面有请校长为第二十届艺术节致开幕词！” 校长上台，官腔十足的开口，致辞完毕，轮到系主任致辞，系主任完了，还有学生代表…… 等一系列沉长的致辞全部结束，李路已经昏昏欲睡了……忽然间，咚的一声锣鼓响，把他一个激灵给吓了醒来。 第50章 大概看了半场的演出，李路就有点想离开了。 老实说，这类表演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无非是舞蹈和唱歌，舞蹈跳的都是古板的民舞或者古典舞，唱歌的不是唱民族就是唱美声。偏偏现场的音响效果不能和电视里的相比，只让人觉得又大又吵，尤其是女声，飙到高音处，仿佛耳膜都在被撕扯着。 校方过于注重影响，在节目的筛选上把关严格，整场演出几乎没有什么现代化元素在里面，倒是革命歌舞出现了好几次。 李路是第一次看这种现场晚会，心中很是失望，比起电视里的晚会来，这实在是差太多了，连个通俗歌曲都不让上，现代舞什么的也毫无踪迹，若不是答应了唐伟明要看他的独奏表演，他早就走人了。 李路的位置偏右，右边墙上不远处挂着一个音箱，李路觉得声音就像炸雷般的响在头顶上。 他和刘华想说说话解闷，无奈撕扯喉咙的滋味不好受，而且很难听清楚，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看节目。 舞台最边上有一架三角钢琴，琴盖是揭开的，渐渐的，李路的注意力就完全落在了钢琴上，不用数，李路就知道组成那一片神圣高贵黑白区域的，共是八十八个键，其中五十二白键，三十六黑键，每一个键之间的音高都相差一个匀称的半音，每个键，都是组成音乐魔法的一部分……这应该是为唐伟明的表演准备的，等一下，唐伟明将坐在那里，为全场观众演奏。 李路出了神……以前在镇里上小学的时候，他在学校舞台上表演过钢琴，那个时候，坐在舞台上，坐在钢琴面前，心里很紧张，但更多的，是自豪。全校小孩只有他一个人会弹钢琴，而且弹得很不错，学校排练一台节目出来，总不忘记用把他的钢琴放在最后压轴节目的前面一个。 那时候学校只有风琴，为了表演，每次都是母亲请人将家里的钢琴运到学校去。 小孩子们羡慕的围着钢琴转，用渴望的目光看着，只能趁大人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一下。 李路看见了都当做没看见，不可否认，他的心里存在优越感，连带着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小小年纪就充满了霸气。 他不允许自己出错，每次临到表演前夕，都在家里没日没夜的练琴，他很享受舞台的感觉，他所表演的曲目，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哪个手指应该落在哪里…… 唐伟明不知何时出现，现场热烈的掌声没有拉回李路的心神。李路目不转睛的看着唐伟明向台下鞠躬，一步一步走向钢琴，优雅的落座，提腕———— 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孩童，认真的提起小手腕……腿不够长着不了地，脚底下垫了泡沫砖…… 那个时候，弹的是小奏鸣曲，而现在唐伟明，弹的是真正的奏鸣曲，大块丰满的乐章，大起大落的情感波动…… 掌声再次热烈的响起，唐伟明鞠躬谢场，就像他所说的那样，猴子屁股到了舞台上，那种喜剧的违和感就消失了，他展现着自信和优雅，充满艺术家的气质。 “唐伟明！唐伟明！” “再来一曲！” 底下许多女生情绪疯狂的喊着。 刘华无语道，“一整晚的荼毒，好不容易迎来一个像样的节目，所以这些女的都疯了……”身为大老粗的他，也不得不承认，姓唐的小子弹得确实不错，虽然他是啥也没听懂，但就看人家那十个手指头在琴键上蹦跶的速度，也得大大的佩服一把，晃得他眼睛都花了，怪不得能拿到全国比赛的金奖呢。 “你说什么？”李路没听清楚他的话。 刘华大声吼道，“我说——他的确不错！”说完竖了下大拇指。 李路也大声回答，“何止不错，是非常棒！”大奖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没有真正的实力，连入围都做不到。 后面的节目两人没有继续看，提前离场了。现场的环境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又吵又闹的，重头戏看过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走之前，李路给唐伟明发了个简讯。 外面空气很好，校园很安静，两个人边走边随便聊着，出了音乐系，刘华说送李路到校门口，于是就往正大门那边走。 转到校主干道上，李路无意间看见右边树下的阴影处有一对小情侣抱在一块亲吻，赶忙把目光移开。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眼，可他仍旧看清楚了，那是两个男孩。 刘华也看到了，碰碰李路的手臂，“哎，看见没有，是俩男生。” 李路点点头，加快了脚步，“我们走快点。” “急什么呀，他们既然敢做，还怕给人看到？” 李路沉默的继续往前走，过了好一会，忽然问，“刘华，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俩个不正常？你看到他们那样……是不是很厌恶？” 刘华脸色一变，心知李路怕是误会了什么，急忙道，“没有的事！现在不都讲究男女平等自由恋爱吗？这有什么，我倒是觉得他们俩太不小心了，这可是学校，万一被别人看到，后果不可预料。” “你不觉得他们噁心？” “怎么会？”刘华注视李路，道，“我一直认为，只要是真心相爱的，无论什么感情，都应该得到祝福……只不过，社会上不是每个人都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在没有足够的保护感情的能力之前，他们……他们应该小心点。” 有那么一瞬间，李路以为刘华知道了什么，但想来想去自己没有说，刘华应该想不到那方面去……李路笑了笑，“那么，如果有决心保护呢，你说他们应不应该告诉所重视的朋友？他们的朋友会不会因此而疏远他们，甚至鄙视他们？” 刘华凝视了李路半晌，缓缓的，难得认真道，“如果是真正为他们着想的朋友，绝对不会因此而有变化。” 千言万语，都好像凝聚在这一刻，不用再开口，双方都明白了对方未言的话语。 “程大哥。”李路忽然开口唤道。 刘华一愣，就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原来程天昊忙完公事就过来接李路来了。 “程大哥，你怎么来了？”李路很惊讶，也有点喜悦，程天昊顾及在学校的影响，自上次在批判会上摆过排场之后，就没有来过学校里。 程天昊大步走上前来，顺手摸摸李路的头，“我来接你，让我抓到了吧，老远就看到你们俩站在这里深情对望。” 李路皱眉道，“你乱说，什么深情对望……” “都眼见为实了，你还想抵赖？” “你看见什么实啦？才懒得理你。” “真不理我？” “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瞬间形成一片亲昵的气氛，刘华呆立在一边，只觉得那两人的中间，连一根头发丝都别想插进去。知道事实是一回事，可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刘华的心口苦苦的，他想，他是不是应该悄悄离开…… 第52页 这时候他忽然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在他身上，刘华一惊，看到程天昊眯眼看他，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事完全被这个男人看透，无所遁形……李路转过头来，刘华就觉得身上的压力消失了，程天昊微微笑着，道，“小傢伙，他就是你经常提起的好朋友刘华吧？” “嗯。”李路点点头。 刘华道，“你好，程先生。” 程天昊打量着刘华道，“嗯，久仰大名，李路可是经常把你挂在嘴边，感谢你在学校对小路的多加照顾，毕竟我也有顾不到的情况，这小傢伙有时候受了委屈，也不喜欢多说。” 他的话语里，竟然对他和李路的关系丝毫不加掩饰。 刘华心知这是男人在向他发出警告，可莫名的，这一番话却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这个男人，竟然在主动对他发起示威？有必要么？他只是一个多么小的小角色……他忽然觉得强大的程天昊，这种护着自己所有物的行为有点可爱…… 有人说恋爱的人都是傻瓜，强大如程天昊，也逃不脱。 李路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原本就没打算瞒着刘华，既然这样，干脆让他知道了也好。 李路心念一转，说，“刘华，你不是想听我弹琴吗？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就去吧。程大哥，你说好不好？” 刘华看见程天昊眸光一闪，用一种惊喜夹杂着宠溺的口吻回道，“小傢伙，你说真的？” 第51章 三个人来到上次的那家西餐厅，这家餐厅其实是程天昊名下的，李路后来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今晚才对程天昊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餐厅差不多到了打烊的时候，客人也都走光了，正好方便了李路。不然，让他再来一次当众表演，他还真做不出来。上一次是在程天昊的引导下，可以用意乱情迷来形容，才会在被牵着鼻子在别的客人面前大秀恩爱。 程天昊招来侍者给刘华点了饮料和甜点，就拉着李路上到了圆台。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坐下。 “今天我们换首曲子吧？”坐在钢琴前，程天昊笑着问李路。 李路也笑，“换什么曲子？” “博姆的《喷泉》听过吗？” 李路点点头，“听过……很好听的曲子，但是我以前没弹过。” “不如我们现在来试试这个？”不待李路回答，程天昊就变戏法似的找出一本曲谱来，打开放好。 李路看着久违的小蝌蚪，一时间有点头晕眼花。太久太久没见过了，光是一看到，手指就条件反射性的跳了两下。 程天昊考虑得很周到，《喷泉》大概是业余考级六至七级的难度，而且左手谱节奏感鲜明，对手指没什么要求，凭李路从小学了多年的基础，就算荒废了许久也应该很容易拿得起来。最主要的是，这首曲子时长较短，曲风轻松愉快，旋律线条流畅，重复部分较多，对李路的心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万一选了难度大的或者情感太过深入的曲子，起反作用就不好了。 程天昊照旧用左手紧握住小孩的右手，先是随手走了一下前两句右手旋律，再将李路的左手放到键盘上，柔声道，“你先试试左手。” 李路事先没想过程天昊会和他一起摸生谱，他以为两人会和上次一样只给歌曲配上简单的伴奏和弦，忽然间见到五线谱，只觉得心里无比的复杂，还有点胆怯。但程天昊握着他的手给他力量，同时用笑容安抚他，用温柔的声音鼓励他…… 李路定定神，伸张手掌，弹出第一个八度——《喷泉》第一个音就是g音八度。 然后第二个音，3指，第三个音，双音，第四个音，又是八度…… 渐渐的，琴声从生涩开始流畅…… 《喷泉》的左手谱很简单，李路弹着弹着，仿佛回到了当年视谱的时候，那些音符在哪一间、哪一线上，手指就不由自主的找到它们在键盘上的位置……多年未曾视奏过，以为忘记得干净了，然而这些东西仿佛都刻在了骨子里，一得到特殊条件的激发，就重新活跃起来。 程天昊不动声色的加入右手，两人的琴声逐渐合为一体。 从断续到连贯……完整的《喷泉》被演绎出来。 曲子总共有三个页面，需要翻一次谱，第一遍合奏时，程天昊放开李路的右手，翻了页，等到了第二遍时，李路自然而然的将右手从程天昊手里抽出来，翻了页。 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fèng，整首曲子仿佛是一个人弹出来的。 两人的眼中只剩下了彼此，琴曲成为二人心神合一的桥樑。 而唯一的观众，就是刘华。 刘华忘了吃东西，忘了喝饮料，只是怔怔的看着玻璃台上的二人，那么耀眼，那么投入，那么心灵相通。在刘华眼中，他们的演奏，比起今晚唐伟明那难度极大的，双手像耍魔法似的演奏，要震撼不知多少倍。 这一刻，刘华知道，他的爱恋，将彻底被封存，因为那二人之间，没有任何多余事物存在的余地。 刘华眼里满是复杂。 他想了很多很多，想到最多的，却是自己曾经抱着某种阴暗的思想——程天昊这样的男人，谁也不能保证他是不是玩个新鲜，没准有一天，李路就会受到伤害，那时候，自己作为李路最亲近的好朋友，名正言顺的安慰他，开导他，接近他，说不定，他还能等到一丝机会…… 而现在，刘华唾弃自己，不该有过那么龌龊的心思。 李路很幸福，这种幸福只有那个男人能给。你能在他心里不畅快的时候开解他吗？你能像他那样光明正大的将这种不容于世的感情表达得名正言顺吗？就说最简单的，你能当李路的右手，陪他弹琴吗？ 不能…… 都不能。 从今以后，真的只能是朋友了…… 当程天昊和李路站起来时，刘华一个人用尽全力鼓掌。 程天昊牵着李路走下台来，走到刘华面前，李路脸颊微红，“刘华，我有话要告诉你，其实我和程大哥……” “我明白。”刘华截断他的话语，笑道，“我祝福你，你们……很相配。” 李路上前给了刘华一个拥抱，激动的在他耳边说，“谢谢你，谢谢你刘华，我最好的朋友。”尽管早在之前就对两人之间的友情很有信心，但是真的亲耳听到来自好友的祝福，这样的激动是远远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刘华顶着某个男人吃人般的目光，大力回抱住李路，“说这些话做什么？咱们什么关系？一辈子的好兄弟嘛！是不是啊，程大哥？” 刘华挑衅的回望程天昊，就在刚才，他放下了所有的私心，所以程天昊也就不是那么的可怕了。他故意搂着李路不放，也许这是唯一的机会也说不定，而李路也因为得到了最珍贵的友情抱着他不放…… 直到程天昊忍无可忍的将李路拉出来搂在自己怀里。 “程大哥？” 程天昊毫不避讳的在李路耳边道，“你跟别的男人抱那么紧，老公吃醋了。” 李路红着脸斜了他一眼，“你又瞎说。”这一眼竟然无意识的透露出说不尽的风情，程天昊差点忍不住狼吻下去。李路又看一眼刘华，道，“再说刘华现在才多大？他不是男人，而是男孩。” “……”刘华顿时脸都绿了。谁说他不是男人了！他是男人！大男人！！ 李路上洗手间去了，刘华和程天昊坐在餐桌上，桌上摆了程天昊让厨房特别制作的晚餐，因为高兴，还拿了一瓶红酒。 程天昊拿起酒杯对刘华示意，抿了一口酒，很直接的道，“你对小路的心思，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希望你以后一直都能找准自己的定位，别坏了你们之间的友情。小路对人很有戒心，难得有一份友情，你不要让他失望。” 上好的红酒对刘华来说就如同牛嚼牡丹，他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了小半杯，才抹着嘴道，“李路是我刘华这辈子最好的兄弟！我和你一样不想看他受到伤害！要是你辜负了他，我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为他讨个公道！”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刘华说，“你知道今晚李路看了音乐系艺术节晚会吗？” 程天昊颔首。 “节目里有唐伟明的钢琴独奏表演，我注意到了，李路当时的表情不是很对劲。”刘华本来想自己开解李路的，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怕一个不好说错了话，反而起了反作用，只好当没看到。 “你怎么不趁机安慰小路？” 第53页 刘华没好气嘟囔，“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 “你的性子我喜欢。”程天昊哈哈大笑，冷硬的表情柔和了，他和刘华一碰杯，也像刘华一样，将小半杯红酒一口灌了下去，“好！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小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李路正好从里面出来，见状开玩笑道，“哎，你们俩感情增长得也太快了吧？程大哥，你这算不算是交了个忘年交？” 程天昊哭笑不得的敲他一记，“调皮，我现在很老吗？” 刘华还在为刚才李路说他是男孩不是男人耿耿于怀，哼哼道，“男人之间的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李路呕…… 三个人愉快的进了餐，李路因为心中高兴，喝了不少酒，出门的时候，有点飘飘然了。刘华酒量还不如李路，失了恋，前面一顿牛饮，现下是站都站不稳了。 程天昊把两人弄到车上，先送刘华回了学校，再带李路回住处。 红酒后劲十足，李路开始只是觉得有点飘，等程天昊送了刘华回来重新发动车子，他就特别想吐，赶紧用力的拍车门。 程天昊腾出一只手给他摸背，“怎么了？你忍一忍，回去洗个澡就舒服了。” “我……我想吐……呕……”话还没说完，李路就吐了一车子。 “……”程天昊踩了剎车，拿出纸巾来给小孩擦拭，无奈道，“你呀……喝那么多做什么？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李路脸颊红红的，抬头看着程天昊，那笑容有点傻乎乎的可爱，“我，我今天高兴……我真高兴……” “行了，知道你高兴，舒服点了么？回去洗澡喝点蜂蜜就不难受了。” 之后一路上，李路渐渐不老实起来，嘴里开始不断的说话，都是些零碎琐事。他酒量不算差，喝啤酒倒是没事，可惜遇到有后劲的红酒，脑子里就越来越迷糊，程天昊嘴里安抚的回应着他，一边加大了油门……好不容易到了住处，程天昊把车停好，顾不得车里一团糟，直接将李路抱起来上楼。 李路挽着他的脖子咯咯直笑，“程大哥，你别晃，你两个脑袋晃得我头晕……” “好，我不晃。”程天昊宠溺的哄他。 李路摇摇头，“程大哥，我怎么看不清你了？我不要，你不要离开我，我……我爱你啊……” 程天昊脚步一顿，手臂用力箍紧了怀里的人，“你说什么？小傢伙你说什么？” 第52章 然而李路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了，程天昊连续问了两次都听不到想听的话，只能怀着又是喜悦又是失落的心情伺候小傢伙洗澡。 浴缸放满了温水，程天昊将李路放进去，为避免他滑落，一只手臂穿过李路的腋下，像给孩子洗澡似的给他擦浴液。 李路倒也老实，除了嘴里有时候喃喃的说话，无力的手脚不做多余的动作。 白皙泛红的肌肤抹上浴液，滑不熘秋的格外细腻，程天昊抹着抹着，心里就有点烧起邪火来。 手上的动作逐渐变了味，在胸口红豆处流连忘返，引来小孩的哼哼声，程天昊手一抖，扳过小孩的下巴让他仰起头来想要亲吻他的唇…… 然而，却看见小孩一脸湿湿的，竟然不知何时，流了一脸的泪水。 程天昊伸出舌头舔了舔，咸的，不由心中一痛，“怎么了？小宝贝，告诉程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痛得厉害？” 李路微微闭着眼睛，泪水不断的流出，“我小时候，妈妈就是这样给我洗澡的，木盆里装满了热水，冬天时水容易冷，在旁边放了一大壶热水，慢慢的往里面添水……可是那年冬天，她忽然就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果园不知怎的被人强占了，爸爸去跟他们理论，结果被打成重伤……那年冬天，爸爸病得很重，可是家里的钱都不见了，爸爸没钱治病……刀疤王答应给我借给我钱让爸爸治疗，却说我偷了他的钱……手好痛，大家都在骂我……我没偷钱……我不是小偷……不要打断我的手……好痛……爸爸没钱治病……死了……我好痛……” 李路虽然说的断断续续，程天昊却听明白了，李路这是想起了以前的旧事。这孩子，这些事多年来压在心底不敢触碰，现在借着酒意，不知不觉吐露了出来。 程天昊不断的吻着他的脸颊，柔声道，“对，你没有偷……我的宝贝怎么会偷钱呢……别人送给你你都不要……” 在他的安抚下，李路安静了一会，眼泪渐渐止住了。 程天昊这时候心痛都来不及，哪还能起别的心思，邪念消退，一心一意的给李路洗澡。 洗完一只胳膊，李路的手搭在了浴缸边缘，动了两下不对劲，“咦？这木桶怎么滑滑的？” 程天昊说，“这不是木桶。” 李路说，“谁说不是木桶？我以前洗澡都是用木桶的。真的不是木桶……我要木桶！我要在木桶里洗澡！”手拍打水面，溅了程天昊一头一脸。 程天昊哭笑不得，“我家没有木桶。” “你家？”李路愣愣的，“你是谁？” “我是你最爱的人。”程天昊脸不红心不跳，这可是小孩刚才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我最爱的人……我最爱的人……”李路拍拍头，恍然大悟，啊的叫一声，“你是程大哥！我现在最爱程大哥了！” 程天昊心喜得不能自抑，不管不顾的扣着小孩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个深吻，小孩“唔唔唔”的叫着，一双脚踢得到处都是水。 双唇分离，程天昊低声诱哄，“小傢伙，再说一遍，你最爱谁？” 李路勾着程天昊的脖子，细细喘息，“我……我最爱……咦，你别动，你怎么有四个脑袋？” 程天昊，“……” 李路用力抱着他，呵呵一笑，神情很是得意，“我当然最爱程大哥啦！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好厉害，会赚钱，长得好看，有很多人喜欢他。可是他说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你要是见了他，也会喜欢他……” “那当然，他的优点可不止这些，你得到这么好的男人，要好好珍惜知道吗？”程天昊忍不住自得起来。 李路用力点头，忽然一把搂住程天昊，“程大哥，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做梦梦见你离开了！你太优秀了，我怕我配不上你！” 程天昊怔住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李路不回答他，埋首在他身上自己说自己的，“程大哥……程大哥……程大哥……我今天看了唐伟明的演出，当时我好羡慕好羡慕他，可是我的右手残废了……但是我一想到程大哥，就觉得右手废了也不怕，唐伟明有钢琴，我有程大哥……结果你就来了，你带着我弹喷泉，我没有遗憾了……刘华没有因为我喜欢你而看不起我……我好幸福……好幸福……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可是我也好害怕，害怕是在做梦，害怕我在最幸福的时候，梦就醒了……我怕啊……”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这么的幸福过了，就算是做梦……就算梦醒了……我也不遗憾……不遗憾……” 程天昊知道李路因为过去的波折而总是心怀不确定，却不知道，他内心的隐忧有如此的深刻。是他做得还不够好么？越深入了解小孩，越能感受到他的坚强隐忍，如果不是他今天无意说了出来，程天昊还不明白，原来小孩一直抱着这样的思想。 程天昊搂着光熘熘的小孩，许下誓言，“程大哥跟你保证，你这个梦一辈子也不会醒。” 这天晚上，程天昊什么也没有做，两个人赤裸着身体抱在一起，程天昊在李路耳边低声说，“我也爱你，小傢伙。” ———————————————————————————————————————— 音乐系艺术节闭幕两天后，唐伟明才有时间来找李路。 现在李路完全放掉了过去的心理障碍，见了他无比的坦然，挪揄道，“咱们未来的钢琴家总算得空啦！” 第54页 唐伟明捶他一下，“怎么着，取笑我？” 刘华冷冷的插嘴道，“李路，人家已经是钢琴家了，你硬是加上未来两个字，这不人家不高兴了吧？” “……”唐伟明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唐伟明转移话题，“上次的节目觉得怎么样？” 李路还没说话，刘华就抢道，“不怎么样，大老粗的头都快吵炸了，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开追悼会呢。”城郊区一些人家进行土葬之前通常喜欢在追悼会上请一些业余艺术团表演节目犒劳帮忙的亲友邻居，那种表演团表演之前先会哭灵，音响就极吵闹，一些老歌翻来覆去的唱，特别影响临近的住户。现在刘华拿那种东西跟音乐系的节目相比，简直是极尽贬义之能事。 唐伟明气红了脸，“你不懂欣赏就别乱说！” 刘华嘲讽道，“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当然，你的钢琴表演我承认还是不错的，所以你就别气了，他们差，不就更能体现出你的好来？” “你你你……”唐伟明脸色由红转青。 刘华和唐伟明不知道哪里不对头，总之互相看不顺眼。刘华这人嘴巴贱，什么话都说，唐伟明基本不是对手，好在刘华今天还有事，哼哼着先走了，唐伟明缓过气来，道，“太没素质了！” 李路笑了一下，“他就这样，说话没个遮拦的，不过心地挺好，你别放在心上。他刚才说你弹得好，绝对不是讽刺。” 唐伟明脸色这才好看了，对李路发出邀请到，“今天和我一起去琴房吗？” 李路想了想，现在还早，程大哥不会那么早回家，就答应了。 唐伟明反倒奇怪了，“怎么答应得这么干脆？” 李路随口开玩笑，“上次看了你的表演，忽然醍醐灌顶，觉得的确不能再逃避现实，想再近距离看看你的演奏。” 唐伟明听了，居然是自己的功劳，十分高兴，立即拉着李路上琴房去了。 唐伟明作为优异的专业钢琴生，学校为其配了专用琴房，里面摆放的钢琴虽说算不上顶好，但也不算差。进去之后，唐伟明让李路坐下，弹了一下音阶琶音活动手指，就开始弹奏起那天表演的曲目来。 李路认真的听着，只见唐伟明修长的手指灵巧跳跃，两条手臂力道通畅，李路因为当初没学到很高级的程度，而且又荒废了这么久，竟然不能把每个音都跟上，只能听个大概。 唐伟明将乐曲处理得极为完美，李路渐渐觉得自己被引入到音乐的情感中，等一曲终结时，竟然有一种恍然之感。 李路毫不吝啬的鼓掌，夸道，“你弹得太好了！” 唐伟明掩饰不了眼里的自得，这是他全国比赛拿金奖的曲目，要说弹得不好，那根本不可能。 李路接着说，“我以前学的时间短，这类曲目都没有机会弹过。” 唐伟明口快的说，“你要不要来试试？” 李路伸出右手给他看，自嘲道，“不行，你看我的手，都成这样子了，还怎么弹？” 他的右手手指格外的纤细，因为接触不了粗重的东西，皮肤显得细腻幼嫩，有一种惊人的脆弱美感，唐伟明忍不住捧起了那只手，一点一点的抚摸，“好漂亮……你的手指，真的不能用力了吗？” 第53章 李路一惊，不动声色的想抽回手，然而唐伟明用了一点劲，他一抽，竟然没抽回来。 唐伟明满目遗憾，问，“真的不能使不上力气了吗？”他拨弄一下手指，“这样有感觉吗？做过针灸吗？” 这回李路用了力气，很轻易的将手从唐伟明那里抽了回来，“做了，总之弹琴是不可能了。”李路看了看唐伟明，表情有点古怪。 唐伟明笑了一下，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太可惜了。对了，听说现在国外有种治疗仪，对这个应该有用，你要不要试试？” 李路见唐伟明神色很正常，也就没想太多，心道之前可能是自己多虑了，任何一个人见了这样的一只手，都会想看仔细一点，何况唐伟明是弹钢琴的，自己又曾经学过钢琴。 李路说，“无所谓了，不管有没有用，弹钢琴总是不行的。” 这是大实话，当事人都认清事实了，唐伟明再来安慰就显得很多余，于是唐伟明只好遗憾的嘆息一声，“真可惜。” 李路却坦然一笑，“我现在想开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人这一世能做的事很多，前一次你不是说，弹不了，还可以欣赏么？我现在不就在欣赏你的琴声？” 唐伟明笑道，“是啊，我再给你弹一曲，怎么说都是国家金奖的获得者，别人要看可是要收门票钱的。” 李路连连点头，做受宠若惊状，“嗯嗯，能坐在这里听你弹琴是我的荣幸。” “你就听着吧！”唐伟明斜睨他一眼，脸颊微微红了。 这天下午唐伟明连续弹了一个小时的琴，专门给李路欣赏。其实唐伟明平时挺傲的，但是一想到是因为自己的琴声让李路走出了过去的心理阴影，不觉心情大为畅快，弹起来也十分卖力。 李路用一种很平静的心情欣赏着。 他现在完全想通了，也能够坦然的面对钢琴，欣赏钢琴，甚至亲眼看着让他不甘心的唐伟明的演奏。有了程天昊做他的右手，他觉得没有了遗憾，有了程天昊的信任，过去的那些侮辱他也真正的能放开了，就这样看唐伟明弹琴也是一种享受，因为唐伟明的技巧的确是极高的，对乐曲的理解能力，也是很让人惊艷的。 之后连续一段时间，唐伟明一有空就拖着李路去琴房，李路也都欣然前往，有时候，两个人还会展开讨论。 “伟明，你现在弹这种速度手腕还会累吗？” “弹久了会有一点。” “这个地方的踏板应该加个切分吧？” “真的，我都没注意……还是李路你的眼睛厉害。” …… “李路，今天我练琴，不给你欣赏啦……” “那我走了……” “哎，你怎么这样？听我弹乐曲可以，听听哈农就不行？” “你随便换个人试试，看谁能坐在这里欣赏两个小时的哈农练习？” “呵呵，别人不会，你会啊……今天你不听也得听！哼哼……” “啊！你这是强买强卖……” 李路和唐伟明的关系越来越好，毕竟李路心里是热爱着钢琴的，程天昊时间不多，刘华完全不懂，唐伟明是科班出身，又比较好打交道，每次都是他主动来拉李路，李路有空就跟着去了。 而且，李路觉得这么听听说说，见识也充盈了不少。 刘华对此大有不满，但他不好和李路说什么，只能尽量拉着李路到处晃荡，或者在唐伟明来找李路的时候，口气不佳的讽刺……后来唐伟明就干脆用电话联繫李路，弄得刘华很是恼火，想来想去，干脆悄悄跟程天昊告密，让他盯着点李路。反正刘华就是对唐伟明没有好感，别以为那双色眼瞒得过他…… 有一天李路回家晚了，程天昊就玩笑似的说，“小傢伙，干嘛去了，把为夫的扔在家里独守空房。” “又来了……”李路没辙道，“我在学校听人弹琴。” 程天昊暧昧的摸李路下唇，“又是那个叫唐伟明的？” “嗯。” 程天昊凑上前去，两人唇间的距离相差不到半厘米，温热的气息吐露，“你为什么跟他走这么近？你是不是对别人心怀不轨？老实交代，嗯？” 李路觉得嘴唇很痒，哭笑不得道，“你怎么不干脆说别人对我心怀不轨？” 程天昊轻轻一舔小孩的下嘴唇，立刻将舌头收了回去，“你说的对……为了防止你们互相心怀不轨，为夫决定，以后禁止你们来往。” “要亲就亲，少说废话！”李路被他挑弄得心痒难当，忍不住主动一口亲了上去，程天昊笑眯眯的任由他亲吻不作回应，小孩干脆掐他腰间的软肉，牙齿并用在他嘴唇上胡乱啃了一通，啃出程天昊满腔火来。 程天昊一把将人搂紧了发起反攻，两人吻了个昏天暗地。 直到李路腿软了，整个人挂在程天昊身上，男人才放开他，舔着嘴唇满意道，“见你表现良好，暂时不禁止你跟那姓唐的来往，不过以后再为了和他私会而误了回家的时间，别怪我棒打鸳鸯……” 屁棒打鸳鸯……李路听他满嘴胡言乱语，干脆泄愤的又一口咬上去…… 第55页 虽然李路把程天昊的话完全当成了两人间的小情趣玩笑，不过之后李路还是注意了不少，去琴房的时间变少变短了，到了时间一定及时回家。唐伟明对此反应不是很大，只要聚到了琴房，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是很和谐，尤其是讨论起某些专业方面的内容时，因为看同一份资料，两个脑袋经常凑到一起，如果这时候旁边有人，一定会觉得两个人亲密得过了头。 只是李路从来没有注意过。 天气越来越热，不知不觉到了六月，这个学期就快结束了。 这天从琴房出来，时间还早，唐伟明就提议在学校里到处走走。 走到一处树荫浓密的地方，唐伟明停下脚步，感慨道，“又要期末考试了。” “是啊，你准备得怎么样？” “放了假我们就见不到面了。” 李路笑了笑，“不过两个月的暑假，下个学期还可以再见。” 唐伟明没有做声，李路疑惑的转脸看他，唐伟明却忽然凑上前来吻住了他的唇。李路大惊，一脚用力踩在唐伟明脚背上，唐伟明吃痛，李路趁机把他推了开来。 “你干什么？”李路用力擦着嘴唇，怒道。被别人的男人吻到，感觉就像吞了个苍蝇。 唐伟明苦笑，“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 “你，你对我……”李路剎那间明白了，原来当初程大哥的提醒是正确的，只恨自己这么迟钝，竟然一直都没发觉。 唐伟明说，“你现在明白了？我对你有不一般的感情，你能接受我吗？” 李路只觉得脑袋里面一团糟，话不多说，转身就走。 “李路！”唐伟明在后面叫他，李路当没听到，唐伟明叫了几声没有用之后，忽然喊道，“我就要出国了！” 这句话成功让李路停下了脚步，“你要走？” 唐伟明苦涩的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忍不住？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罢了。美国的xx大学教授看了我在中国的比赛资料，邀请我下个学期到那边去学习，那是所有学艺术的人梦寐以求的事，我过段时间就要离开了。” 唐伟明忽然期待的看着李路，“你希望我留下来吗？如果你愿意，我……我愿意为你留下来，我愿意放弃这次机会！” 李路沉默半晌，刚才的怒火渐渐消散，只是淡淡的道，“不，你不应该放弃。祝你一路顺风。”说完，李路转身离开。 “你真的让我走？”唐伟明后面大声问道。 李路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你走吧，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李路走得非常坚决，他现在很想回到程天昊的身边去，他不想给两人之间的感情增添任何一丝变故。他恍然间却听到后面唐伟明的一句“对不起……”声音很轻，李路以为是幻听…… “对不起……对不起李路……”唐伟明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喃喃道，“是你放弃机会的，是你自己……” 唐伟明第二天就消失在了学校里，据说提前去了美国。很快，李路就知道了，那天的“对不起”不是幻听…… 因为，学校多处宿舍的墙壁上，被人贴上了李路和唐伟明亲吻的照片。 照片捕捉的角度非常好，照片中，两个人的嘴唇紧紧的贴在一起。那次嘴唇的碰触只有一瞬间，如果不是事前有所准备，如果不是唐伟明的特意配合，不可能有这么精准的角度，这么精准的时间捕捉……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李路的心都凉透了，他不怕同学的指指点点，不怕任何人不善的目光，他只在乎，程大哥看到了会有什么反应？ 原来那些预感都是真的，原来他的命运一直都没有变过，在最幸福的时刻，梦……就该醒了。 第54章 几乎在同一时间，程天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同样的照片摆在他的办公桌上，刺得他眼睛生疼得要命，那嘴唇怎么贴得那么紧……平静的看了半晌，忽然一把抓起照片撕了个粉碎！ 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程天昊火大的接起，“喂！说话！” 那头停了半晌，一道轻佻的女声响起，“哎哟哟，谁惹我儿子生气啦？你的小宝贝开心果呢？” 程天昊黑着脸道，“女人，有事就快说，没事挂电话！” “有事，有事！呜呜呜……儿子，你老妈我失恋了……只好来投奔你，我现在身无分文……你快点来接我啊，不然被人劫色……” “……”程天昊臭着脸把电话摔了。 然而人还是要接的，程天昊开车来到机场，就看见她老妈搔首弄姿的站在那里。 一回到别墅，程妈妈就扑到程天昊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我以后可怎么办呀……” 程天昊懒得理她，谁知道这疯女人又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自己的事都烦死了，哪还有心思理会她！程天昊毫不客气的将老妈从身上扒拉下来。 “你这个不孝子……现在养儿子有什么用……”程妈妈抹着眼泪，仔细一看，光洁的皮肤上哪有泪痕，“不干了！我去找小路路，让你那小开心果陪我。儿子不如儿媳妇！” 她不提李路还好，提起李路，程天昊的火蹭的一下冒了出来，对她吼道，“你别烦我了！你儿子被戴绿帽子了！” “啊？”女人丰富的表情瞬间僵硬在脸上。 程天昊抓了一把头发，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头上那顶帽子摘掉似的……一张照片被丢到程妈妈身上。 程妈妈一看，这还得了，立即啧啧出声，“哎呀，拍的不错，我儿媳妇就是好看，瞧那皮肤，瞧那睫毛……” “……”程天昊觉得肺都快给气炸了。 “这摄影师太厉害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拍的是一对热恋的情人呢。嗯，不错，不错……” “……”身为当事人老公的他也觉得看起来很真实！程天昊头顶在冒烟…… “不过只有智商低的人才会那么以为，瞧我儿媳妇小眉头皱的，明显被强迫的嘛……”程妈妈抬起眼睛，鄙视的看着眼前焦躁的大男人，“哎，我说你在气什么？你的智商不会那么低吧？你要是也那么蠢就别说你是我儿子，我可不认啊……” “……”程天昊冲着她大吼，“他妈的老子的人被占了便宜老子不该气吗？老子自己都没拍过的照片现在给别人抢了先老子不该气吗？有这样的事老子事先居然不知情老子不该气吗？” “吼什么吼！比谁声音大是吧？”程妈妈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吼回去，“小开心果优秀当然有别人喜欢了！老娘告诉你，他有事瞒着你，是你自己没本事！还好意思吼什么！马上给老娘蹲到厕所里去反省！” 程天昊鼓着眼睛喘气，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程妈妈下巴仰得老高，眼神就像利剑！两人对峙一会，程天昊蔫了，还真的垂头丧气的进了洗手间。 剩下程妈妈一个人站着，又好气又好笑，“三十多岁的人还长不大，让我这做妈的怎么放心，跑了我儿媳妇，老娘连儿子干脆都不要了！” 程天昊片刻就出来了，急匆匆的穿了外套要出门。 程妈妈问，“去哪儿？” 程天昊匆忙答道，“找我老婆，他手机关机了！” 程妈妈跟在后头喊，“丢了我儿媳妇你就别回来了！” 回答她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程妈妈坐了一会，“哎呀算了，闲着无聊，我也出去转转，顺便找儿媳妇……” ———————————————————————————————————————— 李路失魂落魄的出了学校门，众同学的目光纷纷投在他身上，他没有丝毫察觉，满脑子只是在想，现在该怎么办？程大哥应该还不知道，我该怎么和他说？我该怎么跟他解释？照片上铁证如山，我现在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我为什么当天没把这件事告诉程大哥？我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凭什么以为唐伟明走了就没事了？我凭什么那么没有警惕心？！程大哥会相信我吗……不行，我要马上去找他，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他！ 李路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打定主意要去找程天昊，急急的跑出校门拦车，这时，旁边却跑过来一个人拉住了他，喊道，“小路！” 第56页 李路一看见那人的脸，愣住了，“小兰姐姐？” “小路！我总算找到你了！我听说你在这所学校念书，等了你三天了！你最近好吗？”王兰一身狼狈，脸色和李路印象中的小兰姐姐相比，多了不少风霜，看起来，她过得很不好。 李路勉强笑了一下，“我很好。小兰姐姐，咱们好久没见了，你怎么忽然找我来了？我听我哥说，你不是要和别人结婚了吗？” 王兰是当初乡镇里唯一对李家兄弟好过的外人，她不计较李家的臭名声，一心一意的对李远好，李路在镇中学上学时，被同学排挤，被老师忽视，王兰经常带点吃的穿的去看他，还给他洗过衣服，不然，说不定他都读不完那三年高中。大哥李远毕竟没有女人细心，自己做活也很累了，有很多方面顾不到。 李路很感激她，就算她后来没有和大哥在一起，李路仍然很能理解她的难处……在乡镇里，小辈的婚姻都是长辈包办的，王兰当初能坚持那么久，已经是尽了全力了，说到根本原因，还是自己拖累了大哥…… 因此李路看到王兰的出现，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王兰有点尴尬，“我没有和那个人结婚，我这次就是专程来找你哥的，可是我找不到他，记得你在这里读书，就天天来等。” 校门口有许多学生来往，很多人朝李路张望，李路说，“走，先找个地方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李路注意到王兰的衣服都被磨破了，嘴唇都脱了皮，整个人像是个逃难的，只怕有什么隐情。这种时刻，自己的事只好先放在一边，心里就算再焦急，小兰姐姐也是绝对不能扔下不管的。 想给程天昊打个电话，但拿出手机发现没电了……算了，等安顿好小兰姐姐再回去吧。 吃饭时，王兰吃得很快，想来有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李路心里一阵发酸，“小兰姐姐，是我不对，我应该打电话回去问候你的，你，你怎么搞成这样了？”王兰的家庭条件在镇上属于中上等，以前最爱整洁，天天把自己拾掇的清清慡慡的，何曾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模样。 王兰摆摆手，“不是你的错，姐心里明白，你打电话去我家我也接不到。” 李路小心的问，“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是大人了，我可以帮你的。” 王兰吃饱了，脸色红润了不少，恢复了力气，“没什么大事，你们哥俩出来后，我被我爸妈关在家里，不给接电话，天天四处打听介绍对象。远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知道，可我妈不肯把电话给我，反而在电话里跟远哥说我马上要嫁人了，不想接他电话，让他死心……我气的几天没吃下饭。后来我想这样不行啊，我要是真嫁给别人了，那我不就成了水性杨花的女人了？我怎么能做对不起远哥的事，远哥那么好的男人，我要是让他跑了我才是蠢到家了！所以闹了几天后我就装作配合，前几天他们都忙着办婚礼的事，没空看着我，我就趁机跑到省城来了。” 王兰嘘口气道，“唉，跑得匆忙没带什么钱，远哥人又找不到，幸好记得你学校的名字，我从车站一路走到这里天天在校门口等。你这好小子，让你姐一通好等啊，咋天天都见不到你？” 车站走过来至少要走几个小时，难怪她鞋子都磨破了。李路颇为内疚的道，“那什么，我前两天刚好没课……” 王兰一点不见生疏，拍了他一下，嗔道，“还好等到了，不然你姐就饿死得了！反正那家我是不打算回了！饿死也不回！” 李路心头一阵温暖，之前因为照片引起的反面情绪似乎被逼退了。小兰姐姐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喜欢着大哥，疼爱着自己的姐姐，大哥能被这样一个女人喜欢着，真真是他的福气。 这人性的美好一面让李路感动不已，他忽然很想看看，他大哥见到小兰姐姐的出现，会是什么表情？ 李路站起来，抓着王兰就往外走，“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我哥。” 两人叫了计程车，一路驶到市区，李远就在市中心某个工地上干活。当初程天昊说让李远别在工地上干了，他给安排个环境好点轻松一些的工作。但李远觉得无功不受禄，不愿意无缘无故承人家的情，硬是要留在自己的工地。最后没办法，程天昊使了一点关系，过了一段时间，工地上认为李远平时干活稳重踏实，给他升成了一个小监管，总算不用在太阳底下卖苦力了。李远不知道实情，干得有模有样的。 李路带着王兰忙活，另一边，程天昊跑到学校去找人，自然是找不到的，电话又打不通，急得要命……小傢伙不会离家出走了吧！ 第55章 李路和王兰来到李远的工地，没有找到人，有工人说上午工地上出了点事故，两个工人受了点小伤，李远亲自陪着上医院去了。 “李大哥是个好人吶，以前上头的人哪会管我们的死活，就算出了天大的事也就随便垫点医药费，后面的钱要都要不到……李大哥人好，忙里忙外的为我们操劳，还是一起做过工的人懂得我们的难处啊……李小哥，要不你在那边棚子里等一下，李哥应该快回来了。” 李路看了看那棚子，都遮不到多少日头，他自己倒不要紧，但小兰姐就…… 王兰很慡快，“小路，我们就到那边等远哥吧。” 有工人起闹道，“远哥吶，叫得这么亲热？这位靓姑娘是谁啊？” 李路说，“这是我大嫂。” “哇！原来李工头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忒能瞒了……大嫂好！大嫂喝水不？大嫂晒不晒？” 纵使王兰性子大方，也禁不住大嫂大嫂的叫，满面通红，露出女儿家的娇态来，忙不迭的说，“大家别客气，你们忙你们的，别招呼我……小路！你瞎说什么？” 李路笑道，“我是不是瞎说，得问问我哥。” 最终李路没有让王兰坐在那破棚子里等李远。他忽然发现王兰的一身太糟糕了，要是给他哥看见了，还不得心疼死去，干脆带小兰姐去换了行头再来。 周边小巷里有一些专门给工人吃饭的小店，也有卖些廉价毛巾衣服之内的小店。但是李路现在虽说算不得有钱，不过平时在程天昊那里赚点工资什么的，银行卡里还是有点数目的，总不可能给王兰买地摊货。而且程天昊强迫的给他塞了一张卡，这时候那卡就揣在兜里呢，正好可以给小兰姐姐好好置办一下。 工地处于市中心，拐个弯就有两家大商场，李路拉着王兰就往里面去。 到了商场女装区，王兰的眼都看花了，李路让销售小姐给王兰拿衣服试，她懵懵懂懂的拿着不敢试，悄声问李路，“这里衣服很贵吧？” 李路说，“不算贵，你尽管试。” 王兰心想一件衣服再贵，能贵到哪里去，顶多不过一百，两百？她和李路相识得久，也不愿和他客气，而且一个女孩家家，当然不想带着一身邋遢去见心上人，就不再纠结，慡快的拿着几套衣服进了试衣间。 试了好几套，李路觉得都不错，一狠心，干脆全买了！ 给他自己买他捨不得，但给小兰姐姐买，没什么捨不得的！大不了回去后取钱出来还给程大哥…… 这时候店里的小姐见李路很慡快的样子，便拿了一件模特穿的裙衫，“要不要试试这件，这是今年的最新款式，全国限量五十套，全市专卖店只有我们这里有一套。” 裙衫很漂亮，设计简洁大方，一见就让人很喜欢，李路掉头去看王兰，“小兰姐姐，你喜欢吗？” 王兰摇摇头，“不用了，我试衣服试得累死了。”眼睛却忍不住多看了那衣服几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孩喜欢美丽的衣服这是天性，王兰的神情出卖了她的心事。李路笑了笑，装作失望的道，“真的不喜欢？我很想看看小兰姐姐穿上它的样子呢……我哥肯定也喜欢。” 店员小姐笑道，“您就试试吧，男朋友很喜欢呢。” 王兰赶紧道，“他不是……” 李路，“她不是……” 两人话还没说完，一只纤纤玉手从店员小姐手里取过了衣服，“咦，出新款了？很漂亮，给我试试。” 店员小姐为难道，“对不起，这位客人，那位先生先看中的，准备买给他女朋友。” “女朋友？哎呀呀，小宝贝，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你怎么可以做负心汉？”就有那么巧，来的人正好是程妈妈。这女人闲来没事出来瞎逛顺便找儿媳妇，还真给她碰上了。只不过，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儿子真的被戴绿帽子啦？ 第57页 店员一头雾水，看向李路的眼光不自觉带了谴责的意味，原来这位清秀的男孩不但玩姐弟恋而且脚踏两只船？用富婆的钱来泡别的妞？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兰也一头雾水，这是小路的女朋友？这女的年纪明显比小路大，应该有三十多了吧……难道小路傍富婆了？！！ 李路却头皮发麻了，心想这个极品妈妈怎么忽然冒出来啦？她不是在国外么？ 程妈妈控诉道，“真看不出来啊，小宝贝你是这样的人！你打算怎么跟我交代？” 店员和王兰齐齐看向李路。 李路硬着头皮说，“阿姨……您怎么来了……” 程妈妈怒道，“你叫我什么？” 李路吭哧了半天，挤出一个字，“妈……” 王兰这下被雷噼了，“她是你妈？我小时候见过阿姨，长得不是这样的啊？阿姨您整容了？不是……小路你找到你妈了？” 程妈妈一个电话打到他儿子那里，“儿子啊，现在怎么办？我见到小宝贝了，小宝贝带着女朋友逛街呢！在xx商场！快来捉jian啊！” 她动作极快，等李路反应过来想扑过去抢电话时，程妈妈已经说完了，只听到话筒里面传出程天昊愤怒的咆哮声，“什么？！捉jian？！” 李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和程大哥之间先前的事都还没解决，现在又，现在又…… 结果程天昊飞车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小孩就走，王兰连和李路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就眼睁睁的看着李路被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抓走。男人临走前瞪她的那一眼，让她的心都凉透了，又冷又凶，好像她是杀父仇人似的。 王兰愣了半晌，总算反应过来，慌忙跟着跑，“怎么办？小路被绑架了！远哥，我要去找远哥！” 程妈妈笑眯眯的拉住她，“别急别急，小两口的床头吵架床尾和，我儿子疼小宝贝都来不及，不会将他怎么样的……”说完意味深长的jian笑，至于在床上怎么样，那就说不准了…… 小两口？小路和那个男人？……王兰打了个哆嗦，远哥知道吗？远哥会怎么样？想到那男人的眼神，又是连续几下哆嗦。 程妈妈抚着王兰的手，王兰觉得像被巫婆摸着似的，巫婆笑眯眯道，“别担心，我儿子是好人。只要不做他的敌人，很好相处的，不过谁想分开他和小宝贝，谁就是死敌哦……你是小宝贝的什么人？女朋友？” “不不不……”王兰颤抖道，“我是他姐，不，应该算她嫂子。” “哎哟，原来是大嫂啊，长嫂如母，为了小宝贝的幸福，你劝劝小宝贝他哥，别让他钻牛角尖，啊。” “……” 好不容易女巫婆走了，王兰心惊胆战的走出商场，手上提了一大堆东西。这些东西都是那女人买的，她怎么也推辞不了，东西很贵，帐单上后面的零晃得人头晕眼花，王兰只觉得提到手上的袋子都是烫手山芋。 王兰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么刺激过，那个巫婆，那个女人，据说是小路的婆婆，小路是她儿媳妇……巫婆的儿子很可怕，用眼神就可以杀死人，万一，万一远哥一个想不开不答应小路的事…… 王兰打了今天的第五十个哆嗦…… 王兰茫然走回到李远所在的工地，就看见李远正在马路边焦急的张望，李远回到工地上就有人跟他说了，小路带着他老婆来看他，李路唤她小兰姐姐。 “远哥！”王兰手中的袋子全部往地上一丢，扑到李远的怀里嚎啕大哭，“我可算见到你了！远哥！” 憨厚的汉子手足无措的抱着女人，“哎，哎，小兰，小兰……” 王兰哭了好一通，才抹抹眼泪水将家里的事说了一遍，李远傻傻的不知道安慰人，只会说，“小兰，我李远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好，一辈子就只要你当我老婆！” 王兰擦干眼泪嗔道，“傻大个！我都跟你私奔来了，你要是不让我当你老婆，我就去死！” 李远猛点头，“你就是我老婆！” 王兰笑了，多个月来的担惊受怕，几天来的流浪苦难，还有刚才被程家母子给吓得去了一半的心脏……通通都恢复了。这是她託付一生的男人，男人没有钱没有权，但是会对她好，会一辈子死心塌地的对她好。 为了他一句话，王兰觉得一切都值了。 她就是个实在人，找也要找个世界上最实在的 第56章 程妈妈所料不差，李路被程天昊抓回去之后，直接扔上床拷问去了。 程天昊在床上对李路，一向是个温柔体贴的好情人，小捉弄有，但从不可劲儿的折腾他。然而显然今天程某人动了真怒，上了床就是一通铺天盖地的爱抚啃咬，李路跟程天昊在一起已经习惯了床事，纵使觉得有点疼痛，但这种激烈的性爱感觉反而来得更快。 “程大哥……慢点……”李路求饶着。 程天昊更加卖力，喘息道，“小傢伙，你给程大哥戴了绿帽子，今天要用力罚你。” “我……我没有……啊……慢点……” 程天昊道，“你这个坏小子，程大哥不能满足你吗？啊？快些交代，你和唐伟明怎么回事？” 李路一阵激射，说不出话来。 程天昊却不放过他，“嗯？说不说？” 李路求饶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他……我以为……啊……我以为他走了就没事了……所以没跟你说……” 程天昊俯下身狂吻他，咬得他嘴唇都出了血，“他亲你哪儿了？是这里？还是这里？” 李路眼泪水都出来了，“只……只碰了一下……真的……” 程天昊霸道道，“你是我的人，谁敢碰？”用力一顶，“记住了？” 李路喘息着点头，面露哀求，却不知这表情更能激起男人的狂烈因子，于是又是一阵狂风暴雨，李路整个人都飘了。 “那个女人呢，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被疯女人捉jian了？” 李路，“嗯……那是……小兰姐姐……是大嫂……” 程天昊气道，“今天出了事怎么不回来？还有心思陪那女人逛街？仗着我宠你是吧？” “没有……她……他来找我哥的……我带她去……”李路艰难不已，才能将话说完整，“她在学校外……等了我三天……” 程天昊故意歪曲事实，“等你三天？那女人是来找你的还是来找你哥的？” 李路闭嘴不答话了，程天昊又开始胡言乱语，这时候不说话是最好的方法。 程天昊慾火得到发泄，怒火也跟着泄没了。难道他还能真生小傢伙的气？他就是郁闷啊，竟然给别人占了便宜，他的小孩清清白白白纸一张，上面所有的颜色都是他亲手写上去的，现在忽然被一个小偷点了一点黑，怎么不让生气？非得用力擦擦擦……擦干净了了不可！ 他就是气小孩老喜欢瞒着他事，被人陷害了也不自知，想到那种照片不知道那个人手里握着好多张，心里头的那个火！不过，看见小孩这幅无助隐忍，任由他予取予求的神态，程天昊就怜爱之心大起，动作也放轻了…… 这一天李路硬是被做到昏迷过去，程天昊给他洗干净身上，抱着他看了半晌，良久，重重的嘆气，“拿你没办法。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傻了。” 李路在睡梦里似有感应，无意识的“嗯”了一声。 程天昊亲昵的摸摸他的脸。 程天昊出得房门来，就看见风姿绰约的老妈躺在沙发上敷面膜。 “做尽兴了？我那可怜的儿媳妇哟，不知道受伤没有……”女人不好完全张开嘴巴讲话，吐字有点模糊不清。 程天昊懒得理她，真不明白这个女人，明明不方便说话，却硬要占些口头便宜。 程妈妈继续道，“养儿子用来干嘛的……做妈的说话也不搭理……哎呀呀，我应该告诉儿媳妇你小时候拿着葱说那是壮阳的韭菜……” 程天昊青筋暴起，“你做完面膜就给我走人！住你自己的别墅去！” 程妈妈刚好面膜时间到了，一把扯了，边拍着脸边道，“你这个不孝子，亏我刚才还帮你在小宝贝大嫂那边说话来着……要是没我，谁知道那女人会跟小宝贝的哥哥说些什么？你确定你在小宝贝心里的地位比得过他哥？” 第58页 程天昊立刻漏气了，“我不会和他比。我真心爱小路，就不会做让他为难的事。” “你现在不就在做？” 程天昊郁闷道，“我不强迫让他哥知道我们的事……”虽然他很想大声昭告所有人，让那些对小孩心存妄想的人通通靠边站！ 程妈妈仰头，得意道，“儿子，这事还是得靠你妈帮你解决。你就负责解决这次的照片事件吧……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还有老鼠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哦——” 夜幕降临，别墅在月光的笼罩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李路醒来，程天昊就在旁边沉睡，李路怔怔的看着他，悄声道，“程大哥，谢谢你……” 他知道，唐伟明的事在他和程天昊之间已经过去了。程大哥没有怪他，也没有因为那些照片儿猜疑他，他的梦还可以继续下去。 虽然，程大哥的惩罚很让人脸红…… 李路悄悄的起身喝水，端着杯子走到阳台上，却不想再继续睡下去。 他静静的站在阳台上，沐浴在月光中。 李路想了很多，从和程天昊相识的第一天开始到现在，想两人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知道自己变了很多，内心的空虚得到填补，曾经的创伤得到治疗……这些都拜程天昊所赐。 程大哥就像他的福星，有他在，所有的伤害都要靠边站，每一次，他都能完美解决。 李路知道这次的照片事件只是一个开头，事情肯定还没完……就像初中那次一样，从母亲消失开始，到后面发生一系列变故……不过，这次有程大哥在，他不害怕。 说不定，这次的事和以前的事有什么关联？有人见不得自己好，一定要将他打压到最底层才心甘。 但是，他不怕。 第二天天气晴朗，李路吃了一顿难忘的早餐。程妈妈一见到他，就朝他暧昧的眨眼睛，毫不避讳的调笑，“哎呀，小路路，昨晚累坏了吧？可怜见的，嘴唇都结疤了，欲求不满的男人通常很难应付的，你要是受不了，直接踹他下床，妈给你撑腰，啊。” 李路喷了口里的牛奶，被呛住。 小程林关心的说，“小路妈妈，爸爸晚上是不是压你了？今晚和我睡，我不会压你，也不会咬你。” 李路不断咳嗽。 程天昊拍桌子，“都吃饭，不许出声！” 程妈妈才不鸟他，“小宝贝要是受了伤和妈妈说，我这里有最好的药，包管一擦就好，恢复如新，弹性十足，不影响以后使用哦。” 程天昊大吼，“你男人呢？我要打电话！让他来管管你！” 李路则是坐立难安，干脆扔了早餐落荒而逃。 在去学校的路上，李路接到一个越洋电话，竟然是唐伟明打来的，李路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直接挂机。 “别挂！”唐伟明急急忙忙道，“你现在是不是打算去学校？听我一次，别去吧。” 李路冷冷道，“你又做了什么？” 唐伟明说，“我没有，但我知道学校肯定会有新的事发生。那个人，那个人不会放过你的。” 李路问，“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派手下和我联繫，他答应我只要按他说的做，就贊助我去参加比赛，还可以送我到国外深造。” 李路浑身发冷，“这么说，他在我还没认识你之前就联繫你了？在舞蹈室的那次碰面，是你故意安排的？” “……”唐伟明没有做声。 李路深吸口气，“我知道了，你以后还是不要打电话来了。” “李路，对不起，我，我其实想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可你不接受我，你走得那么不留情面，我得不到你的感情，只好选择深造的机会，不然我会一无所有……” 李路淡淡道，“唐伟明，何必说这么多呢？我曾经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唐伟明沉默了一会，“对不起。” 李路说，“既然做了，就不要找那么多理由。是我瞎眼看错了人。” 挂了电话，李路没有回头，仍然选择向学校走去。他倒要看看，究竟又有些什么事在等着他。 究竟是什么人，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对付他？和过去发生的事有关吗？和她母亲失踪有关吗？和他被污衊成小偷有关吗？和他的断指有关吗？ 究竟是谁，非得让他像过街老鼠似的活着，只要他一顺心，就忍不住跑出来打碎他的幸福？ 第57章 李路进入学校，果不其然，无数窥探的目光射在他身上。学校是最容易滋长流言的地方，何况李路曾经不止一次的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本来他就已经是大多数人眼中的熟面孔。而照片上的另一人唐伟明最近在学校的风头又非常盛，因此照片一出，其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几乎是立刻的传遍整所学校，而且，听过流言的人，也都知道李路是谁，是哪个系哪一年级的。 唐伟明这时人已在国外了，相反受不到什么影响。就算有人刻意将风声传过去，那边民风开放，对同性恋相对宽容，也无伤大雅。 照片在出现不久后就被学校处理了，然而，流言却是无法处理的。 第一堂时，李路一走进教室，教室里就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他。李路坦然的面对众人的目光，来到刘华身旁坐下，之后，教室里就是一片嗡嗡交谈声。 刘华拿胳膊碰了碰他，“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李路笑了笑，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似乎有人特意不想我好过。” 刘华愤愤道，“我就知道那姓唐的不安好心，妈的，他一走就出了那种照片，哎，你啊，就是对人太没戒心了！那时候我要跟着吧，你还不让！” 李路求饶道，“行了啊，我知道错了，这人你就别提了，听了闹心。” 刘华闷着脑袋看书，生闷气不搭理他。 李路顿了一下，玩笑似的说，“其实他们传我是同性恋也没错，只不过把主角搞错了，这才让人郁闷，平白浪费一个昭告天下的机会。” 刘华很想拍桌子，道，“李路，你究竟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你麻烦大了知道吗？你到底还想不想在这所学校念下去？” 李路不在乎的道，“有什么麻烦？大不了换学校呗！” 刘华咬牙道，“你敢扔下我试试！小爷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李路摇摇头，嘆道，“可惜这个问题不是我换学校就可以解决的……我想，我走到哪里，那个人就会跟到哪里，他会一直躲在暗处盯着我，用那双阴毒的眼睛盯着我……” “怎么像听恐怖故事似的……”刘华打了个哆嗦，“你惹了什么人啊真是的？打算怎么办？你家那位神通广大应该能解决吧？我看这事还没完，你可得小心点。” 李路坦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我倒要瞧瞧，他究竟会使些什么招数！” 这天学校没有出什么新的事故，然而，光是那些异样的目光就够李路受的了。李路让自己不在意那些话语和目光，只是每每郁闷于别人把自己和唐伟明的名字挂在一块儿……现在他真的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因为程大哥永远不会怀疑他，永远是他有力的后盾，这么一个坚固的臂膀在后头撑着，李路具有无限勇气和无限淡定来面对所有突发意外。 下课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李路整理书籍准备离开教室时，班上一个从来没和他说过话的女孩子忽然跑到面前说，“李路！加油！我们支持你！” 另有几个女生对着他握拳，眼神熠熠生辉，像搞革命工作的…… 李路茫茫然弄不清状态，只得看了看刘华，刘华耸耸肩表示不明白。 那女生又说，“真爱无敌！” 李路总算搞清楚点状态了，笑了笑准备说谢谢。 谁知那女生接着嘀咕一句，“不过，你和唐伟明都像受……cp奇怪……” “瘦？”李路说，“我现在不瘦。” “啊！”旁边一个女生崩溃大叫，“他说他不是受！我接受不了！他怎么能不是受呢？！！！” 李路，“……” 李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骨，在程天昊的调养下，现在觉得算不得瘦吧？“我很瘦吗？” 众女生齐齐点头，“很受！！！” 很久以后李路才在无意中得知了此受非彼瘦……弄得他郁闷了老久，难道他看起来就非得是下面那个吗？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因为要去反压程天昊，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第59页 总之当时李路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不过，那些女生的善意他是感受到了的，也因此在心里生出一点暖流。 世界上，总还是有很多人能用宽容的心情对待别人。 李路回家之后，程天昊问他，“今天没出什么事吧？” 李路摇摇头，问，“程大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这件事你暂时先别管，随他想怎么样，我想看看，那个人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程天昊意外的看他，“怎么，你要一个人来？你不怕？” 李路说，“我不想一有事就躲在你身后，你站在这里就是我最大的依靠，我知道你在我后面撑起一座大山，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能安全的退回来，都有地方靠……这样，我什么都不怕了，我不是一个人。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你早早出面，说不定会吓跑他。” 程天昊凝视着小孩，满目欣慰和宠溺，将他揉在怀里，“小傢伙，你这么会说话，程大哥怎么捨得不答应你？听得我心都化了。” 李路莫名道，“我说什么了？” 程天昊说，“程大哥是你永远的大山，放心，绝对安全可靠。” 躲在后面的那个人果然不会就这么算了，过了几天之后，许多学生手中出现了其他的组照。这次的照片没有像上次那样粘贴在墙壁上，因为自从上次之后，学校方得了程天昊的授意，增强了夜间保安巡逻，要再故技重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校方明显无视此次的事情，既没有找李路谈话，没有採取处罚措施，显然是顾忌着程天昊。 组照流入学生手中广为传播，查不到源头。 组照的主角仍旧是李路和唐伟明，零零总总的汇集了李路和唐伟明一起吃饭，一起在琴房讨论乐谱……其中不乏许多态度亲昵的场景。这些照片无疑在强调一个事实，李路和唐伟明之间心心相惜，继而有了不正常的恋情。 原本稍微平息下去的流言急剧反扑，李路完全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李路依旧坦然，每天照常上下课，偶尔听到一些男生说噁心之类的话语，也只是冷冷的从他们身边经过。 这次没有谁再帮他出面，照片是私底下流传的，校方没有被惊动，而程天昊，也没有帮着他收回照片掐灭流言什么的。 幕后的人估计李路在程天昊心目中的分量不过尔尔，于是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一周后，新的流言传出，传到了李路的身世上，说他不是他爸爸的亲生孩子，是她妈妈和别人生的，在他十三岁那年妈妈丢下一家人跟着别人跑了……说李路野孩子没人管，跑去偷人家的钱，结果被人打断了手…… 所有听到这些话的人都是同一个反应——哦，原来李路的手指是因为偷钱被人打断的，难怪那只手断得稀奇，骨头断了外面却完好。 李路得知之后，只是冷笑。果然是这一招。 如果是以前的李路，被传成这样后少不得丢了学业，家乡不能回，只能在省城的最底层流浪挣扎……可惜现在却是不可能了。 而刘华却被气得要命，“这些话到底是谁说出来的？啊？他妈的那些人都是蠢货啊！别人说什么就跟着说什么！李路你还笑！知不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说你，说你……算了！连那些支持你的女生团体都倒戈了！被人这么侮辱你就不难过吗？！” 李路冷笑一下，道，“我最难过的时候，是被人冤枉，敲断手骨的时候，那真是疼到我心里去了，疼得恨不得立刻去死……在那么痛过之后，你觉得，现在这点程度，还能让我痛吗？” 能的，当然能让你痛……李路知道，要不是有了程大哥，现在的痛，只会比之前更翻倍。因为是撕开原本就血淋淋的伤口，再往上边撒辣椒粉，撒盐！但是现在，伤口已经被抚平了，那个人想掀，却没有地方掀！ 刘华咽了口唾沫，“李路，你……” “我没事，程大哥不会让我有事的。刘华，这是一个阴谋，很多年以前就开始的阴谋，我要想办法把源头找出来。我想知道，我母亲现在在什么地方？” 刘华忽然觉得，这时候的李路有点陌生，他的眼神坚定，然而，里面却暗藏着坚冰。 李路说，“那个人很恨我，他想让我生不如死，我偏不如他的意。刘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些……你，你被吓到了么？” 刘华冷不丁回过神来，就见李路柔和的看着他，刘华舒口气，心头阴云散开，拍着李路的肩膀道，“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无论如何，兄弟都支持你。” 两人四目相对，友情间的信任流露无遗。 第58章 程天昊在办公室打电话给李路，问了这几天的基本情况，就开始处理这几天积压的文件。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助理刘丽拿着一叠资料进来，“程先生，这是您要的资料。” 程天昊接过刘助理手中的资料翻看起来。这是一本戒指图文资料，上面都是一些世界顶级设计大师的最新限量版的戒指。 刘丽见顶头上司嘴角微勾，显然是心情很好，便笑着说，“看来你好事近了？” 程天昊边翻边随口说，“有备无患。” 刘丽凑近一点，“你好像选不定？要不要参考，女人在这方面的眼光可是比你们男人好。” 程天昊不置可否，“但他不是女人。” 刘丽嘴角有点抽搐，“老闆你真干脆……现在像你这么活得随心所欲的人实在不多了，让人嫉妒。” “与其嫉妒，不如想想怎么样让自己拥有随心所欲的能力。”程天昊说完这句，手指点上某个戒指图片，“就这对，你去联繫戴维，无论什么价，我要了。” 刘丽点头，临走前好奇的多嘴一句，“为什么选这对？” 程天昊一笑，“因为它独一无二，全世界只有一对。”而其他的限量只是限量，并不是独一无二。他和小孩感情的信物，决不允许再出现在别人的手指上。 刘丽出了门，不禁想起那个叫李路的男孩，没想到这么一头雄狮，竟然会心甘情愿的被那个清秀的孩子虏获。以前只是觉得老闆对他的态度不一般，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发展到如今生死相许的地步。 幸运的男孩……以后就是老闆娘了，真的如了那个王芳芳那个小蹄子的意…… 选定了戒指，程天昊心情极好的想像着小孩接到戒指时的惊喜，那淡淡的粉红，带着淡淡羞涩……只恨不能将人抱在怀里揉碎了，光是想想，下面就硬了。 下班时，程天昊走出专用电梯，进停车场时却听到前方有几个公司职员在议论着什么。程天昊心下奇怪，公司对员工的管理并非不近人情，有什么事这些人还得躲到停车场说来了。 程天昊本无意听她们说话的内容，但是刚巧其中一人嗓门特别大，声音较为清楚的传进他耳朵里。 “哎，你知道不，咱们老闆喜欢上了一个在校大学生，我弟弟和那人在一个学校，听说啊，他以前偷钱，手都被打断了！这次老闆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肯定使了什么手段！这人去年来过公司，据说昏倒了，哪有那么巧的事，这种人……没准就是用了苦肉计，真是好手段！” 其余几人惊呼，显然觉得很不可置信。 “那老闆不是被骗了……” “谁被骗了？”一道男声出现在她们身后，几人回头，就看见程天昊面无表情的脸。 “董事长！”几个女职员吓得面目苍白，一个个的不敢啃声。 程天昊问，“你们哪个部门的？” “我们，我们……” 程天昊摆手制止她们说话，直接拿出手机，“叫保安到停车场来把这里的人撵出去！从明天开始不用再来公司了！还有她们的部门经理，给我详细调查写一份报告上来！” “董事长！您不能这样！我们犯了什么错？” 程天昊冷笑，眼底暗含残忍，道，“这是我的地方，我想让谁走，还需要理由？” 几人完全没想到程天昊不按理出牌，一时慌得不能自抑，她们只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故意将某些话说到董事长耳里去。这家公司的规矩，只要工作做得好，平时可以随便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就算是八卦老闆什么的也无妨……所以她们才会答应下来，以为董事长听了不会有关系…… 这时候才知道玩完了。然而董事长向来说一不二，事情至此已没有转圜的余地。 第60页 “远哥，他们又找你喝酒？”王兰整理着李远床上的衣服，问道。 李远现在好歹是个小管事的，混了点名头出来，以前乡镇里的有些农民工就跑来投奔他。李远人老实，过去别人对他不好他不记仇，现在那些人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他能帮的都帮，过了一段时间，工地上就有了几个同乡的工人。 有时候，那几个同乡会请李远喝点小酒，一口一个大哥的叫唤，仿佛大家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铁哥们似的。 王兰不比李远，对那几个人可没什么好脸色，她劝李远道，“远哥，你啊……就是心地太好了！那几个都是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现在有事要求咱，所以大哥大哥的叫得欢，脸皮比城墙还厚呢……你可别当真了，小心哪天被人背后里阴了！” 李远望着王兰麻利收拾的动作，心里满是温情，道，“你放心，我现在不傻。好歹是乡亲一场，咱能帮的就帮了，至于他们叫的大哥，就左耳进右耳出，我还想陪着你多活几年。” 王兰笑道，“这我就放心了，凡事得多留个心眼，他们说的话，记得不能尽信。” 李远点头应了，柔声道，“小兰，等工地不忙一点，我跟你回个家，向你父母求个原谅，咱把事给办了，总不能让你无名无份的跟我在一起。” “远哥，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王兰眼里含泪，嗔道，“你别去受那个侮辱，等咱生米煮成熟饭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他们不认也得认！” 李远黑黑得脸隐约透出红来，“瞎说，没出嫁的姑娘说话也不晓得害羞。” 王兰抓着他的手就咬了一口，这个木头！ 晚上那几个人又请李远喝酒，没过多久就有人开始上头，拍着李远肩膀道，“李哥，李大哥……你现在能耐了，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早点和小兰成个家吧……你现在还给李路供着学费呢？” 一听提到李路，李远就很警惕，“怎么？” 那人打了酒嗝，道，“兄弟感谢你给咱一条活路，有的话闷在心里头好久了，现在不得不说……不然对不起大哥的情谊……” “什么话？” “你啊……以后千万别再管李路那个野种了……他妈给你爸戴了绿帽子……李路根本不是你亲弟弟……镇上的人都知道……” “什么？！”李远爆喝一声，掀了桌子，揪着那人衣领，旁边的人霎时酒醒了一大半，连忙上来拉。 李远凶狠的瞪着那人吼，“不许你说小路！你……再说就给我捲铺盖回家去！” 那人被勒得翻白眼，旁边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李远拉开，就见那人摸着脖子狼狈的咳嗽，李远恶狠狠丢下话来，“还有你们！你们来寻我，叫我大哥，我能帮的绝不二话！但要是还存了别的心思，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趁早滚蛋，免得以后大家都难看！” 李远平时都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憨憨的很客气，这样盛气凌人的模样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当下就有人气不过了，“说的什么话！他还不是为了你，不想你老爹从祖坟里跑出来打你！你看看李路，哪一点像你老爹？哪一点像你？” 李远吼，“他像施阿姨！” “一半像，还有一半呢？” 李远双目通红，砸了酒瓶子，“你们给我滚！我这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 王兰今夜心里总是不踏实，干脆穿了衣服寻到几个人经常喝酒的小店，远远的看见老闆娘发着抖站在外面，里面传出砸东西的声音。王兰连忙冲进去，正好看到一个倒在墙边满面鲜血，颤抖道，“他疯了……疯了……” 而李远，手里拿着个破啤酒瓶，往另一个人头上砸！ “远哥！”王兰惊叫一声，扑过去抱着李远的胳膊，“冷静点……这是怎么啦！到底怎么回事！” 李远怒吼，“他们说小路的坏话，我杀了他们，我们老李家没招惹谁……” 王兰随手操起一根棍子往那几人身上招呼，“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我滚！快滚！”将那些人一块撵了出去。 王兰扔了棍子，抱着李远，“好了，远哥，没事了，没事了，你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可怎么办呀！” 李远反抱着王兰，浑身发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么的，“我们老李家，老李家……他们怎么就这么容不得我们呢……” “没事了，没事了……远哥……” 深夜，李路接到王兰的电话，才听了一句，李路一下子就懵了，程天昊唤了他好几声，都没回过神来。 “怎么了？” 李路愣愣的道，“我哥出事了……” 第59章 李远被抓进了派出所。 王兰未免李远发疯闯出大祸，将那几个人赶走，谁知他们一跑出去就报了警，几个人身上都带着伤，饭店老闆娘亲眼所见，人证物证俱在，李远就被抓了。 李路和程天昊赶到时，王兰正对着一名警察抹眼泪，“警察同志，远哥他没犯错，是那些人先胡乱说话的……我远哥平时连只蚂蚁都捨不得踩死啊……那几个人，远哥好心收留他们……是他们坏心眼……要抓也是先抓他们啊……” 警察威严的拿手敲桌子，“我们现在正在调查，一切凭证据说话，他要是真是无辜的，天亮就放他走。你别耽误我们办事！”他对边上一个妇女点点下巴示意，“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要一字不漏。” 妇女苦着脸道，“他们几个是我店里的常客，今晚喝了很多啤酒……前边还好好的，听到一个人，诺，就是他，脸上破了个口子的那个……他说什么路是野种，还有什么戴绿帽子的……李远就忽然把桌子给掀了，我的桌子啊，警察同志，你可得让他陪我的损失，我们小本生意不容易，本就赚不了几个钱，现在被他们搞得，几天都做不了生意了……” “别打岔，继续说重点！你的问题我们会酌情处理的！”警察不耐烦的猛敲桌子。 “哦，哦……我继续说……然后李远就抓着那个人的衣领，那样子像要杀人似的……” “老闆娘！”王兰惊呼，“话可不能乱说！” 警察，“继续！” 老闆娘看了一眼王兰，说，“另外几个人将李远拉开了，接着那个人，诺，就是那个破了头的人说了什么祖坟……这可要不得啊，警察同志，那人心坏，人家祖坟是随便乱说的么，挨了打活该……好好，我不打岔……李远发了脾气，就让他们捲铺盖走人，本来就没事了的，可这些人欠揍啊……又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哎……总之要是我也忍不住的……哎哟……我的店啊……” 那警察被气得青经暴起，差点拍桌子喝骂了，值夜班本来就够烦的，结果还碰到一个脑子不清白的主儿…… 李路在后边听得手脚冰凉，又是因为他，那个人惹到大哥头上来了……难道他真的是野种么……大哥……脑袋里面一团糟，王兰明明就坐在前面，可他硬是卡着喉咙唤不出一句话。 程天昊搂了搂他的肩膀，当做无声安慰，然后拉着他走过去。 “小路！你来了！”王兰看见李路，像看见了救命稻糙，再看李路旁边的高大英俊男人，眼神不自禁一亮，这时早忘了害怕了，只知道，这个男人绝对能让远哥毫发无伤的出来，“弟婿，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快帮帮你大哥吧！” 一句弟婿喊得程天昊通体舒畅，这女人倒是挺识趣，立即露出亲切的笑脸来，“大嫂别客气，有我在，大哥不会有事的。” 警察和老闆娘都跟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俩。弟婿……老闆娘打了个冷颤，想起那几个人说的那些难听的话，那才是真正惹怒李远的话…… 警察选择不鸟程天昊他们，小警察初出茅庐，看人的眼光不够准，却自带一股人民警察的傲气和优越感，对老闆娘拍着桌子喝道，“你快点说！几个人最后说了什么？” 老闆娘眼神游移不定，吶吶半天说不出来。 “不用说了。”程天昊立在那里，倨傲道，“这件事就这么完了，不需要继续调查。” 警察火了，“哪来的人妨碍司法？小心给你抓起来关几天！” 第61页 程天昊一笑，“你们所长呢？” “你什么人啊，我们所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问的吗？” 程天昊干脆拿出手机打电话，“喂，是王局吗？你让西风区溪路道派出所所长打个电话给他的下属，我现在要带个人走，他的小警察有趣，架子十足的要关我呢。” 警察，“……” 所长的电话很快打了进来，小警察挂了电话，脸色阵青阵白，想是被骂了一通，看向程天昊的眼神明显带上了敬畏。 程天昊出马，事情很顺利，几个号称受害者的同乡被领着脖子教训了一通，然后以斗殴罪拘留。老闆娘得到一叠钞票，别说店里的小损失，全部重新装修一边都绰绰有余了，千恩万谢的走了。李远自然是被放了出来。 “远哥！”王兰喜极而泣，想要往他身上扑。 李远三两步往这边走，谁知，在两人即将接触的一刻，李远与王兰错开，直接冲到了程天昊面前，一拳头挥出。 程天昊及时架住，镇定自如的笑道，“怎么了？大哥？” 李远衣服上还沾着血，红着眼睛低吼，“我不是你大哥！你把小路怎么样了？！啊？小路！你自己说！说！” 李路被吓了一大跳，不由倒退了半步，“大哥，你放开，别打他……” “你们……你们……”李远怒视着李路，那伤心失望的眼神，竟像是不认识李路了一般。 王兰僵着身子，这才反应过来，在后头大声唤道，“远哥！你这是做什么！有他你才能被放出来，你怎么能做恩将仇报的小人！” “我宁愿在牢里呆一辈子！”李路头也不回。 王兰，“你，你说什么？！你宁愿在牢里呆一辈子，那我呢？！那我呢？！远哥！你说了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李远的声音悲伤莫名，“小兰，你不明白……他……他……” 王兰大喊，“他……他怎么了？他是你我的弟婿！不是你的仇人！” 李远不可置信的回头，王兰一步步走向他，“是，我认他是我弟婿！是男人怎么的？难道他配不上李家？你看看小路，比起以前，他的气色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几年来你见他笑过么？没有是不是？！可他现在会笑了，你这个做大哥的注意过没有？他以前瘦得跟皮包骨似的，风吹一下就会倒，可现在呢？气色红润，摸着都有肉了！这些是谁的功劳？难道还是你的？！在你的心里头，到底是你弟弟的幸福重要，还是你顽固不化的观念重要？” 李远本来就嘴拙，这一下子被王兰连珠炮似的质问着，气势一下弱了，竟然答不上话来，只是吶吶，“可，可这是不对的……有伤风化……” “风化个屁！我抛弃家里安排的未婚夫不要跑出来跟你私奔，就不有伤风化了？！照这么说，你应该将我抓回去浸猪笼！来呀，干脆将我送回去得了！丢了女儿家的所有脸面，只因为心中觉得两个人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是多么难得，不能在一起就是白活了！难道你认为相爱是不对的？！难道我竟然看错人了？！我命怎么这么苦！” 李远手足无措，“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兰，你别气……” 王兰无赖似的耍泼，“我不管！谁对小路好，我就认谁！我只知道没有弟婿，小路早就人不人鬼不鬼了！没有弟婿，你现在就被那群白眼狼送进监狱了！我就是认了他！你要是不认，就证明你对我的感情也不真！你把伦理观念看得重过我！我认了弟婿，你认不认？！认不认！” 程天昊和李路都哑然的看着王兰大展雌威，程天昊低声在他耳边道，“你那个小兰姐姐不简单啊……” 李路白他一眼，示意别多嘴，以免惹恼了李远。 李远脑袋里一团浆糊，直觉小兰说的不对，可又好像是对的，要是说到有伤风化，他和小兰也好不到哪里去，然而，然而他们都是男的啊…… 王兰才不给他多加思考的机会，“远哥！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你要是不想，就说一声，我马上走！” “别走！”李远想都不想，冲过去把王兰紧紧箍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走，小兰，你这次再走了让远哥怎么活？” 王兰挣扎了一通，李远抱着人不放，脸涨得通红通红的，只知道一味的说别走别走。 最后王兰安静下来，娇羞的掐了一把李远腰上得硬肉，“还不放开，让他们小两口看笑话。” 程天昊笑道，“不怕不怕，大哥大嫂的感情真让人羡慕，小傢伙，对不对？” 李路点头，“嗯，他们以前蹉跎了好多年，现在终于能在一起了。” 程天昊扬声道，“大哥大嫂，不如等小路放了假，我们来举行一场婚礼吧？到时候让大嫂从家里风风光光的嫁出来。”程天昊说的风光，自然是风光无限了。 李远张口拒绝，“我的事不用你管……” 王兰一脚踩在他脚背上，截断了他的话，“那就多谢你了，弟婿。” “大家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我别的不敢说，不过，让你父母高高兴兴的送你出门，还是做得到的。”程天昊说，“大嫂为爱不顾一切的魄力，让我深感佩服，大哥得你为妻，我和小路都很高兴。小路以前蒙你照顾，现在一心一意想着报答呢，我当然都听他的。” 李远想到王兰为他所付出的一切，忍下心中的那口气，终于还是不情愿的勉强接受了程天昊。 这对于程天昊和李路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惊喜了。特别是李路，之前完全都不敢想大哥知道后的反应。 李远表情复杂，说，“程……” “叫我天昊吧。” 李远别扭的叫道，“天昊，旁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有一点提醒你，你应当知道我今天听了什么话才会失态了。你，唉，要是小路受了伤害，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不会放过你。” 程天昊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正色点头，“大哥，我说多了你也不会信，一切就交给时间来证明。” 李路因祸得福，有人想害他，想让程天昊和李远都疏远他，让他成为孤家寡人，被亲人情人抛弃，却不知，反而阴差阳错的解决了程天昊和李路的一大难题。 第60章 李路在学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起来，现在他算是满头丑闻，什么同性恋，野种，小偷……甚至还传出他不是程天昊的弟弟，两人其实是包养与被包养关系。 假如李路是个明星什么的，一出门就得被广大群众的唾沫淹死，然而现在的情形也差不多，李路一来到学校，面对的全是不善的目光。他好像是个什么脏东西，每个人都嫌弃的不想靠近他。 只有刘华与他同进同出，然而，却导致刘华也成了大家排挤的对象。 李路还好点，除了上课，其余时间都不在学校，但刘华的日子却着实不好过了。不过他从没在李路面前提过，他的脑子里还想着，李路所说的阴谋，知道李路在等，等幕后人出现的时机。 然而究竟到什么程度才算时机？ 李路说，“等他觉得我成为真正的过街老鼠了，就会站出来，给予最后的绝望。” 刘华苦着脸，“你现在已经和过街老鼠差不多了。” 是啊，李路现在的情况可不就是过街老鼠？在学校受排挤，无人搭理，家人那边，自从上次李远从派出所里出来，就好像和他闹翻了，兄弟两再也没见过面。就连程天昊，也没日没夜的只住在别墅那边，不再回到李路在学校附近的住所，而李路，也没有去过别墅。 在外人看来，那些不善的传言影响到了李远和程天昊，李远接受不了李路是野种，程天昊接受不了李路是小偷……李路彻底的被抛弃了。 他逐渐的憔悴，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孤寂。 事情愈演愈烈，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同学们的排挤，渐渐发展为当面奚落…… 这天李路走在教学楼走廊上，又遇到一群高声讨论他“事迹”的男生，见了李路的走近，那些人不但没有放低声音，反而越来越大声，话也越来越难听。李路和往常一样，神色淡淡的不见喜怒，当没听到似的往他们身边走过。 有人看不过，嗤了一声道，“什么玩意儿？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另一人挂着恶劣的笑，悄悄伸出一条腿，李路一时不查，被绊了个趔趄。李路回头，眸子里终于带上了怒意。 几人闹笑起来，“哟，生气了呀！我好怕哟！” 第62页 “你现在可没人撑腰了，有种再去傍个啊！” “切，什么弟弟，原来是……噁心！” 一个人走到李路面前，“认识我吗？” “你……”李路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男生张狂道，“哼，初中时和你一班的！你以为到了这里找了靠山，你过去的那些丑事就没人知道了么？哈哈……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那时候你的手被打断，我就在旁边看着，过瘾……以前再清高又怎么样？学了钢琴怎么样？我不过是把你的琴颳了道印子，手就被我妈抽肿了，我妈还带着我去你家陪你道歉，你妈拽得跟什么似的，结果其实是个偷人的婊子……老天有报应，你手指断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去偷钱！哈哈……” 李路低声道，“那些事都是你说出来的？” “是我怎么样？哼，程天昊不要你了，你以为谁还怕你？我现在打你，也没人替你出头！”男生说着，一脚踢在李路的腿弯处，李路没有防备，重心不稳侧摔在地上。 “来呀，有这样的同学真是丢我们xx学院的脸，大傢伙今天就来出口恶气！” 李路刚爬起来，另外又有几个人上来推推搡搡，毕竟是学校，他们倒是没敢用大力气揍，只是把李路推的直不起腰来，比起狠揍一顿，这种做法更让人有受辱的感觉。 这时候刘华从教室里跑了出来，“你们干什么？让开！”刘华用力推开几个人，把李路拉出来，“你们太过分了！大家都是同学一场，有必要吗？！” 李路的初中同学邪笑道，“和你是同学，和他不是同学。” 另一人走上前来推刘华的胸口，他力气最大，推一下，刘华就退一下，胸膛起伏着，不断喘气。 “你小子想清楚，还想在学校混下去么？为了这么个烂货，值得吗？和烂货在一起的，我们也当做烂货处理！你看看，别人都是幸灾乐祸的瞧着呢！” 扫视四周，果然人人都在看戏，李路在学校里根本已经人心大失……刘华恶狠狠的甩开他的手，“李路，我们走！” 当天晚上，刘华在宿舍里被堵了。 这天之后，刘华就跟李路疏远了，见了李路，也不上前去招呼，有时候看到李路被人欺负，也不再为他出头……期末考试前夕，李路终于坚持不住，向学校提交了休学申请。因为有人放出话来，不让他参加考试，否则让他好看。 李路黯然销魂的走出校门，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学校。 他抱着两本书站在路边，神色茫然，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他的衣服在不久前被人弄了墨水，头发有点乱，萧索站立路边，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一辆车子无声无息的停在面前，在李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车上下来两个人将李路抓了进去。 …… 李路被带进一栋大房子内。他紧张得心怦怦直跳，说不定，马上就可以看到大boss了。 他没有被绑着，想来那人认定他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跑掉，只有两个大汉跟在后头。李路脚步稍微慢一点，后面的人就推着他前进。 李路一直默不吭声，走过幽暗的长廊，最后停在尽头的一个房门口。 一个大汉抓住他胳膊，另一个敲门，“人带来了。” 过了半晌，里面才传出声音，“进来。” 李路被推了进去，门轻响一声，被关上了，两个大汉留在了外面。 有一瞬间，李路胆怯的不敢抬头，但一想到这么多年来的煎熬，想到母亲的去向，就觉得心中有了无限勇气，抬头打量。 这是一间很简单的房间，没什么可怕之处，甚至充满了书卷味，一整面墙的书架，一张大方的书桌，书桌前，背对他立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很瘦削，怎么看，都和阴谋论的大boss没有关联。 李路直视那个背影，问，“你是谁？” 男人缓缓的转身，一瞬间李路感觉到了某种违和感。然而男人已转过身来，违和感一闪而逝，李路的注意力放在了男人的脸上，很白净斯文的男人，大概三十岁不到的样子，戴着眼睛，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小路，你都长这么大了。”男人开了口，声音也很斯文。 李路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样一句话。这种话，往往是长辈看见久未见面的小辈而说的。 他想了想，“我长多大，你之前会不知道么？我觉得你应该对我的事了如指掌。” 男子点点头，“嗯，你的事我都知道。” 他莫名的笑了起来，李路感到心里有点发寒，“是你做的对不对？为什么？你现在把我抓来，有什么目的？” 男子说，“我把你带来，是想说个故事给你听。你愿意听吗？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 “你说。”李路声音发颤。 “勇敢的孩子。”男子淡淡道，“我长话短说，这个故事，发生在十九年前……有一对夫妻，事业有成，生了个儿子，一家三口生活美满幸福，然而好景不长，在儿子十二岁那年，丈夫移情别恋，爱上了竞争企业的小姐。妻子忍着心痛，苦口婆心的劝他，说这一切都是对方的阴谋，他们用美人计，想要挑拨夫妻彼此的信任，分解自己公司的体制……但是那个丈夫却好像走火入魔般，不但不听劝告，反而一心一意想要离婚，并打算将公司分成两半。妻子不甘心多年同甘共苦建立的感情、家庭、事业，竟然比不过一个后来者的介入，就跑去找第三者谈判，请求她不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好说歹说，第三者答应了下来，谁知丈夫知道后，沖妻子大发雷霆，那天晚上，家里面惊天动地，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尖叫声……十二岁的儿子躲在自己房间不敢出来，这个儿子，平时被母亲严厉管教，性格很内向，他听着来自父母的咆哮声，很害怕很害怕，他知道父亲的心完全转到了另外一个女人身上，为了那个女人，他要抛弃妻子，可善良的儿子没有怪那个女人，他想，强扭的瓜不甜，母亲为什么不干脆放了父亲，母亲就是太要强了，什么都要争，心都不在了，争来个人有什么意思……男孩躲在房间里胡思乱想，却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61章 “到了第二天，男孩的世界彻底变了天……爸爸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个家，追随自己人生的幸福去了，妈妈被送进了医院……她流了产……就算这样，也没唤回那个变了心的男人。男孩想开导母亲，就对母亲说，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没想到，母亲却发了疯，拿棍子打断了男孩的腿……原来，母亲的家族曾经有过遗传精神病史，她彻底发了疯，她恨她的丈夫，连带恨她的亲生儿子……” 李路听得入了神，茫茫然回过神来，喃喃问，“说完了？那个男孩，后来怎么样了？” 男子笑了一下，“男孩是不是很可怜？” 李路沉默不做声，隐隐约约的，他明白了什么。 男子说，“故事还没完，男孩的父亲想要追求真爱，然而当他毅然抛弃妻子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爱的女人，那个女人听了男人妻子的话，自觉羞愧，一个人躲起来了……呵呵，你说，是不是很可笑？但是最终，丈夫还是没有回到妻子身边，家里的产业被一分为二，妻子天天打骂儿子，精神越加不能控制，最后，一个干练精明的女强人，变成一个憔悴枯藁的疯妇，被送进了精神医院。她是不是比男孩更可怜？” 这么悲剧的故事情节，男子说起来的表情却很平静，李路手脚逐渐发凉，半天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那个男孩，现在多大了？” “三十二。”男子斯文的扶了扶眼镜架，“不知不觉他三十二岁了。” “他是谁？” 男子没有回答，说道，“小路，故事还没完，你还要继续听么？坐啊，别站着，放松一点，喝茶喝茶。” 李路僵着身子坐下，男子才继续道，“经过医生诊断，男孩的腿不能完全恢复，无论怎么复健，走路不可能没有任何瑕疵……也就是说，他被亲生母亲打成了瘸子……男孩本来性格就内向羞涩，这样一来，更加不愿意和人接触，他觉得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鄙夷的色彩，他患了严重的自闭症。后来在心理医生的治疗下，才渐渐能见少量的人。母亲的产业被交到他手上，男孩不愿意见太多生人，将之变卖投资。而他自己，则特别喜欢看书，一天的时间里，至少有十二个小时在书房。” 第63页 李路不由瞟向房中那占了整面墙的书架…… “男孩孤独的长大，父亲从不来看他，母亲住在精神病院，他也不愿意去看母亲……直到七年前，父亲找到了他所爱的女人，男孩忽然产生了强烈的兴趣，特意做了调查，得知那个女人和别的男人的结了婚，生了一个儿子，那孩子是早产，根据时间推断，他应该是男孩同父异母的弟弟。”男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眼神望着李路，嘴角微微勾起。 李路碰掉了手边的茶杯，屏住呼吸，颤着声音问，“然后呢？” 男子望着李路，忽然朝他走了几步。 李路死死的盯着他的腿。 男子走路时，有一条不方便，不明显，但是不可能将之当成正常的。 “你……” 男子的表情奇异的柔和下来，“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弟弟，他心里很高兴很高兴，心想，弟弟应该是和他最亲近的人才是，他看着照片中的少年，那么阳光那么耀眼，仿佛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陡然升起强烈的愿望，要和弟弟生活在一起。但是……弟弟是光明，而他，只能生活黑暗中，光和暗如何能够在一起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拉进黑暗的世界。” 李路颤声道，“所以……你，你毁了我的家……” “不。”男子摇摇头，“你的母亲，是我父亲带走的。” “她现在在哪里？” 男子却温柔道，“小路，你应该叫我大哥。” “我问你我妈妈现在在哪里？！”李路大喊道。 男子急急的过来抱着李路，轻柔安抚道，“别激动，小路，别激动……你应该和大哥在一起啊……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你看我们俩，一个脚有残疾，一个手有残疾，外面的人都看不起我们……我们应该互相依偎的生活……” 他的怀抱冰凉冰凉的，李路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想挣开，但无边的恐惧包围着他，让他不敢动弹。 “小路，大哥总算可以抱着你了，你要乖啊……乖……” 李路深吸口气，颤声问，“你安排人把我的手弄断，就是想让我和你一样？” 男子呼吸停顿了一下，李路的脑袋一阵晕眩。 男子说，“小路……外面都是坏人，他们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抛弃你，你要认清事实，只有我，我不会……你只能依靠我……我也只能依靠你……” 李路心底一片冰凉，冷得他牙齿打颤，他用力咬自己的下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所以你毁掉我的一切，把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赶走，只是为了我落到没有任何依靠的地步，然后你出现了，于是我只能依靠你……但是我不相信，难道你不恨我？你确定你不是想报复我？” 男子温柔道，“怎么会？冤有头债有主，你是无辜的啊。” 李路喘息了一会，忽然抬头，静静的看了男子半晌，他的眼中散发出专注而迷离的光彩，男子的眼神逐渐开始涣散，李路轻声问，“大哥，你告诉我，我母亲现在在哪里？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男子挣扎半晌，诡异的笑起来，“当然，冤有头债有主，她应该得到和我母亲一样的下场……我把她关起来……给她看我母亲发疯的录像，让她看看，因为她，我的腿是怎么瘸的……然后再给她看小路被打断手的录像……再告诉她，这一切的都是她害的，当初她害的别人家破人亡，现在别人的孩子长大了要报复，她的儿子之所以手会断，一切都是她造下的孽……呵呵……结果她疯了，被送进精神病医院，和我母亲一起……” 李路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用力从男子手中挣脱出来，抓着他的衣领大喊，“哪个医院！快说！是哪个医院？！！” 男子眼神立刻从迷茫转为清醒，脸色剧变，“小路，我……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你催眠我？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你为什么要对我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你的手段就入流了？！啊？你这个疯子！”李路曾经好奇跟程天昊学了一点，这是第一次实践。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反而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控制住情绪把其余的事问出来。 男子笑了，“小路，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我都是为了你啊！” “疯子！！”李路随手拿起杯子，沙发上的抱枕，凳子……一股脑的往他身边扔，“你不要不过来！你快说，把我母亲关在哪个医院？！” 男子受伤的说，“小路，我们可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弟弟，我们是最亲的人……” “谁跟你是兄弟！我不是你弟弟！谁跟你这个疯子是兄弟！疯子！疯子！！！！” 一旦破了闸，李路就完全崩溃了。他不断的扔着喊着，多年来的怨愤，多年来的苦难，母子分离的痛苦，父子生死相隔的煎熬……他的愤怒和悲哀源源不绝，遍布身体的四肢百骸，像海上冰冷汹涌的浪花，将他没顶，将他吞噬。 李路被淹没了，他窒息着，找不到出口，只能用尽力气的喊叫，恍惚中有人抓住他的手，将他紧紧拥在怀中，李路闻到熟悉的气味，渐渐醒过神来，抓着那人的衣袖说，“程大哥，程大哥……” “别怕，程大哥在这里呢。”耳边响起心安的嗓音。 李路喘息着，蜷缩在程天昊的怀里，程天昊轻哄他，过了好久，李路才安静下来。 程天昊像抱着孩子似的，两人间的亲密无间刺痛了男子的双眼，他的平静无波被打破，他不允许有人对小路如此亲密，这些应该是他的权利，他才是小路最亲近的人。 “放开小路！不许你碰他！来人！来人！” 男子的胳膊被程天昊带来的人制住，他孱弱的身体无能为力，脸上的表情却近似疯狂，然而外边的人早被程天昊带来的人控制住，任凭他喊破喉咙也没人进来。 男子的眼中散发刻骨的恨意，“你放开……小路是我的，他是我弟弟，他只有我，我只有他……你抛弃过他，你没有资格碰他！” “你才没有资格！”李路忽然从程天昊怀中抬起头来，“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你弟弟！” 男子受伤的摇头，“小路，我知道我也许做错了，但你不能否认我们的关系啊！你不能……不能……” “我是货真价实的早产儿，我的母亲在和父亲结婚起，就一心一意的和他在一起了……你不相信？在我十一岁的时候，父亲有次不小心伤了大腿动脉，他的血型很特殊，医院没有匹配血液，是我给他输的血，我是我父亲儿子！” 男子的脸一瞬间变得灰白，“不可能……不可能……我调查过时间的……你长得不像他啊……不可能……你是我弟弟……” 李路的心底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那是因为你太偏执太孤独了，不过是个时间上的巧合，你就自以为是的做出判断……你这些年不可能没有疑虑过，然而你根本就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你只是个逃避现实自私自利的可怜虫，你活在自己扭曲的世界中，想拖一个人下来和你作伴，我便成了最佳的人选。给你治疗心理疾病的是个庸医，你的病根本就没好，什么抑郁症，根本是偏执症，疯症，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疯子……” “别说了。”程天昊无奈的打断了他，小傢伙现在是气到口不择言了，等他清醒过来，准会震惊于自己竟然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并不是说男子的做法值得原谅，而是不想让小孩以后蒙上阴影，他的小傢伙，还是一直善良下去吧。 程天昊对制住男子的两人使了个颜色，就带着李路离开。 出门时，李路忍不住回过头，看见那可恶的仇人仿佛天塌了似的，双目无神，灰白的脸上透出死气，多少年的执念忽然成空，他似乎已经丧失了所有生机。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信……”他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第62章 下午，一辆小车停在了xx精神病院的门口，引起几个护士探头探脑的观望。 这里关着的都是重症精神病人，无论病人之前有什么身份，进了这里，就等于被家人社会所抛弃，加之病人行为失常危险，一年到头，来到这里探望的人寥寥无几。 第64页 门口的那辆车，带着低调的极致奢华，一眼就能看出，车的主人身价不菲。 是什么样的人，有着尊崇的身份，还不忘来探望患了疯病的亲人或者友人呢？要知道，越有地位的人，越是忌讳这种地方，就怕一个不小心走漏风声，让自己颜面扫地。 凉薄的精神病人护工们，难得的起了一丝好奇心。 车上首先下来一个男人，男人器宇轩昂，身姿挺拔，沉稳中还带着一丝倨傲，让人怦然心动。他锐目一扫，偷看的人无一不觉得心中一凛，好强的气势！男人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伸手，牵了一个清秀的少年出来。少年脸色苍白，看起来情形不大好。 冷峻的容颜面对上少年，就显而易见的柔和下来。 男人对少年说了些什么，少年摇摇头，乖巧的随着男人走近，男人握着少年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他们之间像兄弟，像朋友，但是……更有着情人间特有的亲密无间。 有人心中模模糊糊的似乎明白了什么。 早有负责人得到消息迎上来，程天昊同他简单招呼了一下，那人看了看李路的表情，觉得不太好，略为迟疑的问，“现在就去看么？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李路摇头道，“不，现在就去吧。” 负责人点点头，没有多说，带领着二人往里面走。 路上经过一些病房，病房都是单间的，只见每个病房的窗户和门都钉上了钢条，里面病人的行为千奇百怪，有的喃喃自语，有的双目无神口水直流，有的像小孩似的玩玩具……忽然一个病人猛的撞到钢门上，从钢条中间伸出一只手，悽厉的大喊，“还给我！不然杀死你！”门被他踢得砰砰响，然而这钢门坚固无比，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分毫。 “啊！”李路被吓了一大跳，程天昊赶紧将他拉到另一边。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一名医生领着几个壮实的男护工走过来，那些男护工一个个身强体壮，与其说是护工，不如说像打手比较合适。 医生拿着镇定剂，针头又尖又长，李路不敢再看，急忙继续走，身后听到肉体碰撞的声音以及病人变了调的悽厉嚎叫声……然后戛然而止，诡异的安静。 李路的心就快跳出嗓子眼，他有强烈的缺氧感，眼前一阵阵晕眩。 负责人道，“等他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其实不发疯时，他一般都很安静。”见惯了这样的情况，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冷漠。 程天昊担忧的搂紧李路，想了想，还是关切的问道，“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李路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转头问负责人，“我妈……施青岚的情况怎么样，她……”她也经常这样吗？ 负责人看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她是我们院里最安静的病人，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呆着不出声，偶尔会摇头哭泣，她完全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没有反应。” 李路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从走进医院的一刻起，他的心就像被一只利爪抓住了，说不出来的窒息，说不出来的痛。 负责人又道，“其实……我们这里的环境不适合病人的恢复，如果有条件，你们还是为她换个适合疗养的地方。她不属于危险病人一列，原本不应该被关进来的，你们尽管放心，她不具备攻击性。” 他的话语里，隐隐流露出谴责的意味，这所医院住都是对社会有安全隐患，而且是久治不愈的病人，像施青岚那种情形的，如果及时得到正确治疗，是有极大可能康复的，现如今被家人关进这里七八年，病情越来越重，只怕是康复无望了…… 可怜那样一个气质高贵的女人，却被家人所抛弃，原以为她的家人有什么苦衷，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负责人忍不住就起了苛责之心。 “我……”李路张了张嘴，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程天昊眯起眼睛，警告的瞪了那人一眼，揉着李路的脑袋安抚，“乖，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怪你，啊。” 负责人心头一寒，闭上嘴再也不敢多话。 过了一会，走到尽头，负责人说，“到了，说话的时候小心一点，别太刺激人……但愿她见到亲人，能有所反应吧。” 铁门被打开时，李路心如刀绞，他的母亲，就在这样的铁笼子里过了近十年，这是人的待遇吗？！ 铁门打开的声音很大，但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呆呆坐在窗户边，双眼看着不知名的远方。 外面的阳光照着她的侧脸，瘦削而苍白，近乎透明。那是一张李路熟悉的脸，多年来一丝一毫也不曾模糊，除了瘦了些，她的神态很安详，如果不是身处精神病院，如果不仔细看她无神的眼睛，完全就是一个晒太阳优雅妇人。 “妈！”李路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抱着她的腿跪了下来，“妈，您还认得我吗？” 施青岚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李路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看着母亲，她憔悴了，她的眼睛不再严厉，也不再慈祥，“妈，您不认识我了？我是小路啊……对不起……现在才找到你……” 儿子就在眼前，抱着她的腿失声痛哭，而施青岚却无动于衷，她就这么呆坐着，仿佛无知无觉，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连眨眼的动作都缓慢无比。 李路哭得肝肠寸断，程天昊看得心疼，把他拉起来抱入怀中安抚道，“别哭了小路，哭得我心疼啊……” 李路哭得打嗝，“我妈他不认得我了……” 程天昊抚着他的背，“没事，我们把她送到最好的疗养院去，送到瑞士去……总有一天她会康复的。” “……会吗？”会康复吗？ “会的。”程天昊心中也没有底，然而他说这话的时候，却坚定无比，一如既往的给了李路希望和支持。 母子分离八年，再见面时物是人非，真不知是见好，还是不见好。 李路回去之后就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满嘴说着胡说，经常半夜三更的叫妈妈，手好痛之类的。 他才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人，少时遭逢大变，满腹委屈无处诉说，但心中总憋着一股气，支持着他艰难的在尘世间沉浮。 现如今事情真相明朗化，原来他的悲剧，都源自于某个自以为是他大哥的可怜偏执症患者，那个人可怜又可恨，然而他的悲剧却是来自于自己的母亲，无论谁是谁非，无论母亲当初是否选择退出，她都是造成那人可怜身世的源头…… 这些事可以说是命运的捉弄，但是，每个人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事到如今，李路不想再去怨恨谁，也不想再去追究当年事情的详细经过，不想知道那些人怎么样了……他的心茫茫然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一直支持他的那股气忽然消了，少年的心不是那么坚不可摧，一连串的变化下来，身体首先就垮了。 程天昊请了最好的医生，李路都不见好，一天天的虚弱下去，程天昊一遍一遍的吻着小孩，“乖孩子，你还有程大哥，还有程大哥，会好起来的……” 李路的喉咙干涩无比，呼出的气滚烫，整个人飘乎乎的仿佛落不到实处，他看着程天昊关切的眉眼，心中温暖，虚弱的说，“我知道的，我会好起来。” 然而李路的病情却时好时坏，医生说，他以前的身体遭受重创，现在这一垮，就把老问题都暴露了出来，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李路睡睡醒醒，犹如在烈火中煎熬。 他做了许多梦，梦到小时候一家人的幸福生活，梦到那一年，母亲失踪，父亲重伤不治，自己被打断手，世界天翻地覆……时而又梦见母亲越行越远，他在后面大喊着，使劲的追，然而母亲头也没回，逐渐消失……又想起大哥不谅解自己和程大哥之间的感情，虽然上次在小兰姐姐的劝说下勉强接受，然而，自从那次之后，大哥就没再和自己联繫过，分明大哥是知道自己早年为父亲献血一事的，大哥不可能真的去相信那些人的鬼话，就算是演戏，可为什么连个电话都没有……大哥…… 到了如今，李路格外重视亲情，可是大哥……或许是生病的人特别脆弱，往常李路坚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哥总会理解的，现在烧得迷迷糊糊，却总觉得心落不到实处。 心里有事，病就怎么也好不了，退了又烧，烧了又退，反反覆覆，李路瘦了一大圈，嘴唇干裂，楚楚可怜。 这天出了一身汗，李路从滚烫的煎熬中解脱出来，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床边说话。 第65页 “可怜见的，小路怎么病成这样？不是说是小感冒吗？”王兰心痛不已，气得直掐李远，“都是你！你怎么做人家大哥的？弟弟病了不肯来看，是不是要等到看不到了才后悔？” “别瞎说。”李远的声音充满懊恼，“我就是……就是……唉……” 程天昊说，“大哥大嫂，你们小声点说话，别吵了他休息。小路好不容易才睡着。” 旁边安静了。 李路努力睁开眼睛，唤道，“大哥。” 李远连忙过来抓着他的手，“哎，大哥在这里。你好点了吗？大哥对不起你，大哥不应该。” 李路摇摇头，艰难摇头。 李远的手微微颤抖，“小路，你大哥我就是个榆木脑袋，什么事都转不过弯来，你，你别放在心上，尽管放宽心养病，你好了，大哥什么事都答应你。这些天我也想开了，程天昊是个好男人，你跟着他，不吃亏……祖宗面前我亲自去请罪，咱们李家的香火，还有我在，也不算，不算对不起老李家的祖宗……你受了那么多苦，我这个大哥最后还要来雪上加霜，是我做错了……我们是亲人，你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弟弟，你的幸福应该是最重要的，大哥糊涂了……” 憨厚的汉子红了眼圈，声音都开始哽咽。 李路的眼底泛起泪花，“大哥……” 王兰抹抹眼角，走过来笑道，“小路，我和远哥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下个月，你可得赶紧的，要是再不好，就看不到热闹了！你不想看看小兰姐姐我扬眉吐气嫁进你们李家的场景么？想起来就解气！” 李远认真的看着李路道，“小路不好起来，咱们的婚礼就推迟。阿兰，我尊重你的意见，你说行吗？” 王兰一怔，赶紧掉头去擦眼睛，“当然行。”这么无私的兄弟情谊，怎能不让人感动。 李远和王兰的到来，仿佛一剂特效药，当天晚上，李路的病情就开始好转。人都说病由心生，李路心事郁结迟迟不愈，李远的话，无疑给了他最大的支持和动力。 病情一好转，人的胃口也就开了，程天昊赶紧的按照医生的嘱託，请了专门的营养师给李路调理身体。 等到了李远和王兰结婚的日子，李路已经恢复成活蹦乱跳的少年人一个。 故乡的乡镇，李路是一辈子都不愿意回去的，不过，这回情况特殊，他们李家怎么都不会让王兰无缘无故没名没分的进了自己家的门，李路作为他们的家人，理当亲自去接亲。 一同前去的还有程天昊和小程林。 至于程妈妈在李路的病情开始恢复时就被某男人抓回去了，没能来凑成热闹。 李路把自己的积蓄都拿出来支持李远，凑成了一笔非常可观的彩礼，在乡镇里，算是一笔天文数字，王兰父母这回大大长了脸，笑得合不拢嘴，见了李远就女婿长女婿短的，老早忘了从前的纠葛。 程天昊支援了十几辆牛逼的车，当头就是那辆限量版的劳斯莱斯，其余一律黑色宝马，浩浩荡荡的驶进小乡镇，对付那些没见过世面，只会动嘴皮子的小乡民，最有用的方法就是富贵逼人，用贵气吓死他们。 所有的乡民都跑出来，站在沿途惊嘆。 车辆一排停在王兰家门口，李远下了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高档西服皮鞋，无端给那张憨憨的黑脸衬托出几分气势。王兰身穿大红旗袍，大方的站在堂屋里，见了李远就笑得红了脸，一脸的幸福甜蜜。 李远手捧一束鲜花上前去，王兰接过，李远矮下身子，忽然一把将王兰抱起来，大踏步走了出去。 王兰娇羞的把脸埋在李远怀中，这个肩膀宽阔安全，她的胸中涌起无限的自豪。这是她看中的男人，这是她的远哥！就要让你们这些势利眼看看，远哥是个有出息的人，让所有曾经伤害过远哥和小路的人担惊受怕！ 李路和程天昊还有程林下得车来，热烈的鼓掌。李路气质清秀脱俗，程天昊气势雍容高贵，小程林灵动活泼，穿着小西服戴着小领结，一看就是个小贵公子哥儿。他们出现在乡镇中，就像光彩夺目的宝石。 这种见所未见的排场将王兰父母的眼都看直了，直拉着李路套近乎，王兰无奈的嘆息，如果这不是她的父母，就沖他们曾经做出来的事，这辈子也不想搭理他们。 王兰成为乡镇有史以来最贵气幸福的新娘，沸沸扬扬的传了好一阵子。 那天之后，王家父母抬头挺胸，逢人就夸自家女儿懂得看人，李远有出息了，女儿以后就有一辈子都享不完的福，当年你们这些人怎么对人家的？现在瞧瞧我们亲家的气派，要是记起仇来，对付你们就像捏死一群蚂蚁似的…… 乡民们想到李家兄弟的气派，不免心惊胆战了好久，还有人隔三差五的送点东西到王家，想让王家夫妻在女婿面前说点好话……他们都不晓得，其实王家父母的日子也不好过，女婿还好一点，偏偏是自家女儿，对待老两口像陌生人似的…… 总之王兰的坚持和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程天昊说话算话，让她风风光光的嫁了出来，之后，还出国度了蜜月。蜜月回来，小两口落户在省城，固执的李远继续当他的工头，王兰则做起了小生意，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至于李家乡镇上的那些亲戚，心里一个个是五味杂陈。当初他们怕丢脸，狠心的将李路赶出家门，现在李路高调回来，接了王兰就走，从头到尾，都没给他们这些长辈们一个眼神。这些人心里愤愤，眼看着王家得了天大的好处却无可奈何，世事无常，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暑假结束之后，程天昊动用关系给李路换了所一流学校，不求李路有多大出息，只愿他能度过快乐的大学生涯。 因此，特意把刘华也弄了进来。 在学校里，有那么个真心相护的朋友必不可少……这小子当初为李路在学校受的苦，程天昊一清二楚。 于是刘华捡了个大便宜，进了美丽的校园，还跟做梦似的。 权利，真的很好用！ 李路知道，程大哥还做了许多别的事，像唐伟明，像自以为是大哥的那个男人……但李路从没有问过，总之，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他心中所想的，只有未来！ 但愿在瑞士疗养院的母亲，能早点康复，到时候，全家人幸福快乐的生活的在一起！ 但愿和程大哥能天长地久，以后可能会有挫折，有分离，还有许多未知的考验……然而，他绝对不会心生退意，未来纵使有风雨，他对程大哥的感情，只会越来越坚定！ 他认定了程大哥为自己的伴侣，相信，程大哥也一样。 前几天，无意中看见程大哥在网上看国外发过来的戒指资料…… 或许，过不久就会有惊喜出现了…… 有天晚上，李路做了一个梦，梦见程林长成了俊美的青年，而自己和程大哥，白发斑斑，春风暖洋洋的，两人坐在树下，回味过去的故事…… “小傢伙，快起来了！” “嗯……不要拍我的脸……”李路嘟囔着，回收拍掉作怪的大手。 手干脆换成了嘴唇，“小宝贝……你忘了今天咱们要去看望妈妈了？医生打电话来说，她今天早上对护士微笑了一下……” “真的！”李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要去看妈妈！将母亲送去瑞士后，他和程天昊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过去陪伴她，希望她能早日有所好转……没想到，老天爷这么快就响应了他的愿望！ “快点快点！色狼！把你的嘴拿开，走啦走啦！！！” “别急啊小傢伙……哎，袜子！少穿了一只袜子！” “不穿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