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吻定情》 第1页 《三吻定情》 作者:季月 内容简介: 因为致命的一吻,季白雪被捲入了一个爱情风暴之中。她第一次找工作就被录取,乐得差点没飞起来。但就在这值得庆贺的一天,她的初吻竟被外国男子夺走!什┅┅什么!那可是她宝贵的初吻呢!这可恶的外国色狼!她还没报仇呢,他倒爱上她了!三天两头阴魂不散地跟在她身边。不可说!不可说!为了国家机密及自身安全,安特洛什么都不能说,看来他只好把这个小美女掳回国了┅┅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35:55字数:8332 这是季白雪最灿烂的一天,丽日当空,云淡风清,街头热闹却不拥挤,让人心情从头顶愉快到脚趾。 她走过一家家摆设得琳琅满目的橱窗,满意地看着玻璃窗上的倒影,上面映着一个身形窈窕,那黑亮披肩的长发和明媚的黑眼相映成辉,一袭粉蓝色的套装更衬出上班族女郎独立果决的气质。 “季小姐虽然还很年轻,不过,就你的学历和打工的经历来看,加上今天的表现,值得让我冒险一试。”看来沉稳持重的贸易公司总经理微笑地说着。“明天可以开始吗?试用期是三个月。” “是的,我明天就可以开始。”她当时高兴得差点当场就从座位上跳起来。 “很好!”总经理对她满意地点点头。“那么,明天早上九点以前来我办公室报到,记住!我不喜欢迟到。” “是!总经理。”她欢喜得连忙对总经理打恭作揖地退出总经理室。 是!总经理。望着橱窗上倒影出神的她,不觉对着倒影打恭作揖起来。 店员看到她笑眯眯直点头的动作,不禁好奇地向她走来,指着橱窗里所展示的新衣。“小姐,要看看这件连身套装吗?是本季最新流行的款式呢!” “噢?”季白雪愣了愣,熘眼看到玻璃窗上的自己一副痴呆模样,赶紧尴尬地摇手,信口胡诌。“不,谢谢!这套我已经有了。” “那么还有别的……” “真的不用了。” 在店员就要运用起三寸不烂之舌的说服功夫时,季白雪立刻很没风度地转身就跑,知道只要再待上几秒钟,容易心动的自己所剩无几的存款就不保了。她跑过几家店面,对着酥人心胸的暖阳吁了一口气,今天不该是面对苦恼的日子。 瞥见街头店面反光玻璃中的自己,她忍不住对自己绽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她,季白雪,今年二十二岁,是新出炉的大学毕业生,其实,若不是这身装扮,她看来只有二十岁。今天是她的幸运日,第一次应徵工作就被录用,她对玻璃中的人鼓励地颔首,加油!总经理助理。要把握这个顺得不能再顺的机运。 她兴高采烈地踏上捷运站,看着捷运电车缓缓进站,上车的人少得可怜,车厢内也空无一人。棒极了!这下子,她季白雪可要准备好好享用她的“专车”了,这一天简直是为她而设的嘛! 车子摇摇晃晃地动了,渐渐驶离车站,靠窗而坐的季白雪忙着俯瞰脚下慢慢往后移动的街景,没有注意到,就在电车的门徐徐阖起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飞也似地及时窜进这节车厢。 他无声无息地靠着车厢的另一边,神色紧张地探看脚下穿梭不停的车辆,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半晌,就在扩音器传出即将到站的预告时,那人转身望向仍在欢天喜地俯视着街景的季白雪,眼瞳有了决定似地一闪。 车身仍摇着、晃着,那人猝不及防地欺身上前,猛力抓起她的双臂,硬生生将她自座位提起。在季白雪讶异地要开口说话前,那人已俯下头重重吻住她的双唇,那滑熘的舌尖机灵地撬开她错愕的牙关。 “唔?!”一时间,她头昏眼花,像有什么东西滚进肚子似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放开她。扩音器再度发出了到站的通知,季白雪只感到脑袋瓜轰隆隆地响着,充斥于整节车厢平板的语音完全进不了她的耳朵。 等定睛一看,季白雪不由得吓了一跳,眼前竟站着一个头发凌乱,满脸鬍鬚、身形高大的男子,那亚麻色的毛发在阳光下显得有点金黄,靛蓝色的瞳孔闪着十分不安定的光泽,令人联想到世界名着里那个在孤岛上漂流十多年的鲁宾逊。 是个洋人?怔呆的季白雪猛然想起眼前的人在几秒钟前对她猝不及防的无礼举动,胸中一把无名火就立刻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哼!这个毛茸茸的外国色狼。她立即抡起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那人的脸上挥了过去。那人似乎不防她会出全身之力挥出这一拳,马上应声而倒,在电车进站的时候,仍昏眩得直甩头。 “可恶的傢伙!”季白雪顿时怒发冲冠,气得直跳脚,拳头仍紧紧握着,只要这人轻举妄动,她就会毫不客气地再补他一拳。“色鬼!那可是我宝贵的初吻耶。你竟然……” 但是那人显然听不懂她的话,只懵懵地盯视着她几秒钟后,在电车门缓缓打开之时,便迅捷地自地弹跳而起,飞快地奔出车厢,一如他无声无息地窜入车内般。 站内等车的人迫不及待地拥入车厢内,季白雪微喘着气,把整个身子抛回座位,车内在瞬间变得有些嘈杂,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往窗外望去,随着车身的晃动,一切又如她初初跨进这节车厢一样,仿佛没有刚刚那个鲁宾逊似的外国人,而刚才的“夺吻”事件,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是一家装璜典雅的咖啡屋,浪漫的音乐在空气中轻柔地飘扬着,季白雪正心满意足地倚在贺志函——她青梅竹马的童伴,也是她梦想多年的白马王子,宽阔的怀抱中。 “志函。”她的声音甜得像掺了蜜一样。“我好幸福喔!就让我这样靠着你直到永远吧。” “小雪。”贺志函温柔多情地轻轻扳过她的双肩,低沉的嗓音如春风般吹过。“我不能爱你,因为你把你的初吻给了色狼,而且还是外国色狼。” “不!志函。”对她而言,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再见!”贺志函站起身,走了出去。 “志函——” 她不由得追了出去,却被一个人迎面抱住。她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堆枯草似的毛发。 那人张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就是那个外园色狼,鲁宾逊哪。哈哈哈!哈哈哈!” “滚……滚开!” 她心急地要挣扎大叫,却出不了声音,眼见这个洋鬼子色狼将她越抱越紧,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拼命想喊出声,声音却出不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座办? “哇!” 等季白雪惊吓得自床上坐了起来好一阵子,才发现自己张着嘴怪叫不停。 第2页 “小雪、小雪!”母亲的声音随着叩门声响起。“你怎么了?” “啊?”她喘着气发现自己一身的冷汗。“没……没事,我没事!” “没事就别叫得这么大声,怪吓人的。”听到她高声的回答,母亲的语气安心不少。“快点起床,早饭已经好了。” 季白雪犹自喘着气,回想适才的梦境,贺志函,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长得浓眉大眼,玉树临风,是自己心仪多年的对象。 我不能爱你,因为你把你的初吻给了色狼,而且还是外国色狼。 她猛地记起贺志函在梦里所说的话,不禁心惊得起了满身疙瘩。啊!幸亏是梦。她暗松了一口气,乍然发现自己浑身是透湿睡衣的汗水,得先洗个澡了。 “小雪、小雪!”母亲的叫喊又猝然在门外响起。“动作快点,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上班?她懵懵呆了呆,才惊醒似地想起,啊!对了。今天开始上班。想着想着,她不经意地看了下闹钟。 “哇——” 她又忍不住大叫起来,真要迟到了。闹钟怎么没响?季白雪顺手抄起闹钟一看,闹铃被按掉了,这一定又是自己在闹钟大响的当儿迷糊地顺手关掉的。这……怎么办?她急急跳下床,匆匆翻找着上班要穿的服装。 屋外艷阳初起,晨风清凉。 季白雪,二十二岁,大学应届毕业生,这是她正式踏入社会的第一天。 八点五十五分,快来不及了。穿着端雅套装的季白雪,踩着高跟鞋,朝着就在眼前的公司,没命地狂奔着。早上才匆匆洗去的汗水,现在又重新出现在她薄施脂粉的俏脸上。 汗水沿着发鬓滴流而下,她忍不住抬手挥汗,放下手才发现新穿上的长袖米色套装上有了她挥汗的明显证据,右手衣袖沾着脂粉的汗渍,令她内心急得大喊糟糕,但是没时间懊悔了。 记住!我不喜欢迟到。 总经理的话犹言在耳,现在的她只恨自己的腿没有八尺长,可以一跨就跨进公司大门,对了!从大楼的后门进去比较快。 八点五十八分,距公司后门只有一公尺的季白雪看着腕上的手錶,忍不住露出胜利的微笑,这是她昨天为了熟悉环境,在公司附近转了一回所发现的,现在只要再半分钟她就可以打卡,然后就不会…… 蓦地,有个突如其来的力量将她一把拉住,在她弄清怎么回事以前,已置身在这大楼旁的小巷里了。 啊!她第一眼所见便是那亚麻色的头发和鬍鬚,是捷运电车里的鲁宾逊,那个外国色狼!季白雪本能地要大叫起来。 “嘘——”那人及时捂住她张开的嘴。“别嚷、别嚷!” 那是带着一种腔调的英语,季白雪才这么想,心念又忽地一转,这傢伙显然不是美国人,也不是英国人。但见他穷凶极恶又戴墨镜的神秘样,搞不好是义大利的黑手党,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骇得直点头,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听懂了。 那个男子谨慎地松开她的口,低声地说:“昨天放到你嘴里的东西,是特制胶囊,在二十四小时之后会让你反胃吐出来,现在已经快二十四小时了,所以请你在这里等一等。” 他说得极清楚而客气,只是所吐出的英语带着浓厚的腔调,季白雪听得迷迷糊糊,一脸的懵懵,但她听懂了最后一句,他要她在这里等一等。 季白雪心想,开玩笑!这可是她工作的第一天,怎么可以为一个外国流氓蹉跎这重要的一分一秒。 “哈、哈!色……色狼先生。”她强压住慌张,挤出一脸笑容和不知所云的破碎英语。“你……你……英语……真差,我……只听……标准英语……失陪了。” 她胡乱说着,便伸脚用力往他陉骨踢去,那人冷不防地哀叫一声,蹲了下去;当下,季白雪转身就跑,这一路跑到电梯,用不到她十秒钟,但是很不幸,她的公司位于这栋大楼的顶层。 哼!那个黄毛鬼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威胁她,知耻一点嘛!英语说得那么差,让人一句也听不懂。还说得那么正经八百,羞不羞啊?根本不懂得闭嘴的美德嘛,还害她上班第一天就迟到。 季白雪焦急地望着楼层灯号一个一个缓缓往上亮,心中咬牙切齿恨恨地骂着,完全忘记其实是自己的英语程度差,所以才听不懂的事实。 她迟到了!迟到了三分钟。季白雪坐在办公室里想着还好没有迟到太久的时候,总经理已抬出与昨天有天壤之别的脸色冷冰冰地对着她了。 “我不想听你迟到的理由。”总经理在她开口前抬起右手说话了。“要是下次再迟到,就别再来了。” “是!总经理。”这时候,她才知道事态严重,赶紧连连敬礼。 “好了!”总经理缓和了口气,指指桌上一叠厚厚的卷宗。“这些拿出去整理一下吧。下午一点以前要整理好,两点开会以前要好好摆在会议室的桌上,不懂的地方问邱秘书。” “是!”蓦地一股突如其来的欲呕感骤往季白雪的喉头沖,令她立时脸色苍白,强抑制了喉头的噁心感,难过得弯下腰。 “好了!快去工作吧。”总经理显然把她骤然弯腰的动作当成行大礼,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将注意力转到桌上待办的文件。 “唔!”季白雪强忍着这莫名其妙的呕吐感,连忙一把将卷宗揣在怀里,弯着腰匆匆退出总经理室。 总经理抬眼望了下那弯腰退出的门外身影,无可奈何地笑笑。“年轻人就是爱作怪。” 在总经理室门外的季白雪并不是这样就没事了。她强掩住就要冲出口的呕吐感,弯着直不起来的腰,赶紧将怀里的卷宗放到昨天就见过的邱秘书的桌上。 “咦?噢!”邱秘书不解地看了她一下,随即明白地道:“对了,找你的位置是吗?暂时就在我后面这个桌子吧!等你……” 见季白雪对她直摇手,邱秘书又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重重点头,急忙说:“你脸色好苍白呀!要找化妆间吗?在门口右转就可以……” 不等她把话说完,季白雪已用跑百米的速度冲出公司,往化妆间跑去,没时间细想,早餐才吃了一个苹果,为什么会想吐成这样? 好不容易她跪在抽水马桶旁,做好了要呕吐的准备,结果干呕了半天,呕得口干舌燥,却没有半点东西出来,正感气馁之际,一阵呕吐感又冲上心头。 “呕——” 她连忙弯腰,面向马桶,却什么也没有,倒是喉咙像梗到什么似地害她咳了半天,终于有个凉凉滑滑的东西跃上舌尖,她连忙吐到手掌心,仔细一看,竟是一颗红白胶囊。 季白雪一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努力思索了半天,竟想不起自己最近是几时得了感冒,吃了康得六百? 忙碌了一天下来,当季白雪走出这栋办公大楼时,已完全忘记早上莫名其妙的风波,心中只想着直到今天的工作接近尾声时,才摸清楚原来她这个职位的全名是“总经理秘书的助理”,不过,无所谓,她豁达地告诉自己,反正工作都差不多。 第3页 不过,她站在拥挤的公车里,低头嘆了口气,心情上,多少还是有点郁卒。 就在季白雪心不在焉地望着车窗外一一掠过的街景时,身边突然冒出一记男性低沉的声音。 “小姐!请问那个胶……”这回是外国腔极浓,语调极生硬的国语。 不用回头,季白雪立即想到了早上那个色狼,背嵴起了一阵凉意,暗叫:老天,这个黄毛色鬼怎么盯她盯得这么紧?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救命啊!色狼。”没让那外国男子说完,季白雪就扯起喉咙大嚷起来。 车内的乘客立刻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寻找声音的来源,更想知道色狼的真面目。 “死色狼、臭洋鬼子、别碰我!”季白雪煞有介事地大喊。 大家不禁将愤怒的眼光投向那个满头满脸黄发黄须,高大的外国男子身上,只见他一脸问号地看着季白雪,似乎完全不懂季白雪在喊叫什么。 “小……小姐……”那个外形凌乱,不修边幅的外国男子迳自朝季白雪伸出巨大的手掌。 季白雪逼真地尖叫起来,其实她自恃车上人多,根本没担心会再度被眼前这个“进口色狼”吃豆腐,只是想起上回不明不白地被这个洋混蛋夺去初吻,她就气愤难忍,此刻,她要借着其他乘客慷慨激昂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心,好好报报那回的夺吻之仇。 “哼!这个老外色胆包天,吃豆腐吃到台湾来了。”有人见义勇为了。 “瞧他一副满身是毛的丑样子,真让人打心底发毛。难怪会对女孩子毛手毛脚的。”有女性打着哆嗦替季白雪出气。 “这种人还能让他搭车吗?”有人更愤愤不平地喊了出来。 “赶他下车!”附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司机先生,停车!把这个色鬼老外赶下车去。” “停车!赶走这个洋鬼子色狼。” 这声声忿忿的吶喊像怒潮般在车内汹涌着,公车司机也义愤填膺地立刻停车,那个满脸鬚发、不见轮廓的外国男子被怨声载道的乘客们愤恨地推拥到车门口,而后被人一脚踢下车。 “滚出去!老子不屑收你的臭钱。”司机伸张正义地补了一句。 车内乘客仍热烈谈论适才洋鬼色狼的余声未息,但车内的每个人都记不起受害者的面孔。然而,谈论的声音仍余波未尽似地,随着公车的晃动,乘客们兴致勃勃的谈兴似乎更浓了。 季白雪见车子再度往前移动时,除了松一口气外,还甜孜孜地回味着报复的快意,这下子可摆脱了这个不知从何而降的麻烦了吧! 邱秘书的和蔼可亲让季白雪工作的第二天很顺利,也让季白雪对前一天工作上的小小“郁卒”销声匿迹了。一天的工作下来,等着下班的季白雪一打完卡,便踏着轻松愉快的脚步走出办公大楼。 然而,就在走向公车站牌之际,她冷不防地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在她本能开口叫出声以前,一只巨掌已重重盖住她下半部的脸。 “嗯——嗯——”被擒抱住的季白雪,只能无助地发出闷闷的喉音。 对方将她抱得很紧,在被路上的其他人发现以前,她已被人往暗巷拖去,季白雪内心慌透了,心想这下子可真的完了! “别嚷、别嚷!”那人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季白雪听到那带着腔调的英语,心马上就沉下去,怎么这个外国色狼还这么阴魂不散? “听我说!”这回,他说得十分缓慢。“你有没有吐出一个胶囊?我必须把这个胶囊要回去,不然你会有麻烦。” 季白雪突然猛打他捂着她嘴的手,脸也飞快地胀红起来。 “啊!对不起。”他见自己的手差点闷住了她,立即收回手。“我希望你能听懂我的话。”他又很清楚缓慢地重申旧话。 猛喘了几口气后,呼吸总算顺畅了,她不意瞥见巷口有人经过,本能又扯开喉咙要大喊。 那人一急,又赶紧伸手要掩住她大张出声的嘴。 这回季白雪有了准备,看准了他急急伸过来的大手,她狠狠地在他手上猛咬一口。趁那人大叫一声之际,季白雪早已逃之夭夭。 等那人追出巷口时,正好见季白雪所跳上的公车扬长而去。 真是的!那个外国色狼究竟想干什么? 准备入寝的季白雪不由得从前一天所穿的衣装口袋里拿出那颗令自己呕吐的红白胶囊,坐在床上研究着。 夜已经很晚了,家家户户都在沉睡中,但在季白雪家的附近,有着如同鬼魅般的黑影,三三两两地来回徘徊着。 第三天的工作顺利得让季白雪很快就进入状况。 看着渐渐西落的夕阳,季白雪愉悦地踏出办公大楼,嘴里哼着轻快的曲调,并没有注意到一辆黄色的计程车悄然停在她的身旁。 忽见那计程车门在面前无缘无故地打开,季白雪感到一阵莫名其妙,这年头生意当真这么难做吗?没招手,计程车司机也要这样抢载路边客,真是的!她不由得弯下腰,往车内探头,要拒绝那计程车司机的一番好意。 “对不起,司机先生,我并没……” 季白雪的话还没说完,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形,就被人倏地一把拉进车内,车子也顺利地驶进忙碌的车道上。 “这是怎么回……吓?!”她反射性地大声问,但见身旁的乘客竟是那个洋鬼色狼,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老天!她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被这个毛毛鬼死缠不放。 “小……小姐。”对方这次用华语说得十分努力,也十分蹩脚,显然是从“如何说中国话”之类的语文书上现学现卖的。“请不要害怕,我是想请你帮忙。”“我不能帮忙,离我远一点!”季白雪毫不留情地回答。 那人茫然地眨眨眼,完全听不懂的表情,只听他继续说:“请你把东西还给我。”他说着,便用食指和拇指比了比。“胶囊。” 季白雪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又把视线调到司机身上。“你这个同伙的人怎么不翻译一下?这傢伙的中文真是一流的差劲。” “我……我不是同伙的!”司机半秃的头似乎不敢转过来,声音也是带着呜呜的颤抖。“我……我是被逼的……” “别多问,快回答问题。” 随着那雷鸣似的声音,自前座回头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洋面孔,季白雪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她这时才发现前座原来有个这样可怕的彪形大汉。老天!她内心颤慄地想,她季白雪到底招谁惹谁了?怎会无端碰上这样的横祸? 坐在她身旁的外国男子,立时开口对那人说了一串她和司机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季白雪才稍稍安心地看着前面的大汉面色稍霁地转过头去。 “小姐,我没有恶意。”季白雪怀疑地扬着眉直盯那对靛蓝的瞳孔,听着身旁这个鬚发凌乱的外国男子说下去。“那个胶囊,重要,对我。” 第4页 这回,季白雪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想到了昨晚那颗自己研看良久的奇怪胶囊,他就是要那颗胶囊吧! “噢,那个啊!” 季白雪原想把带在口袋中的胶囊拿出来,但一想到在前天的梦里,她的白马王子抛弃她,就因为眼前这个傢伙莫名其妙抢走她的初吻之故,一时又气上心头,为了一颗来历不明的胶囊,她损失惨重耶! “我嘛……” 她的视线从那对期盼的蓝瞳上移到窗外,瞥见同样在等红灯的隔壁车道上,也是一辆空的计程车,灵机一动,又转回去看身旁的外国人,手却偷偷放在门把上,横线的绿灯已经转成黄灯了,对!就在这一刻。 “我不告诉你。” 季白雪抛下这一句话的当儿,已开门跳出车外,等车内的人回过神来,她已乘着隔壁的计程车扬长而去,留下后面眼见着绿灯亮了,却被挡道的车辆所发出的不满地喇叭声。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35:55字数:9995 季白雪带着一身甩掉登徒子的成就感打开家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她好像走进颱风过境的灾区,客厅的摆饰全被摔得稀烂,沙发也被割开,厨房更惨,连冰箱的瓶瓶罐罐也被倒得一地,简直像是刚经历了大地震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破碎的障碍物,瞥见比她早回到家的父母呆若木鸡地坐在卧房里,脸色十分难看。 “爸、妈!”她走进父母的卧室发现里面的东西也无一幸免,甚至连窗帘都被割得像挂面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被闯空门了。”父亲总算能维持镇静。 “报警了吗?”见父亲点头,她又问:“那掉了什么?” 母亲嘆了口气,暗哑地出声。“什么都没掉,可是整间屋子被拆成这个样子,要整理起来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钱和工夫。” 也对!看来自己的房间大概也不能幸免于难了,季白雪的眼睛往四周一熘,连壁纸都不放过,这房子简直体无完肤,看来真的很…… 听我说,你有没有吐出一个胶囊? 那个外国男子的声音此时又在她耳边萦绕起来,季白雪心一动,难道是他干的好事?为了她口袋中的胶囊?因为他三番两次跟自己要,没给他,他就干脆…… 望着眼前灾乱一片,她隐约感到这整件事情背后跟自己的相关性,心里不禁忐忑不安起来,真希望现在有人敲门,走进来告诉她这是一场噩梦,醒来就没事…… 一阵门铃的声音骤然响起,季白雪立即回过神来,转身去开门,心中诧异自己的祈祷应验效果之快。 “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被闯空……”门口的警察瞥见屋内灾难似的情况,不由得睁大眼顿了顿,不知是惊骇还是惊嘆。“最近这些闯空门的小偷技术越来越高段了,这是我见过偷得最彻底、最干净的一家。” 闻言,季白雪无力地望了窗外渐暗的天色一眼,老天对她还真够义气!这样无情地证实她不是在做梦。 哈啾! 今天艷阳依旧高挂,晨风依旧清凉,但是准备上班的季白雪却显得无精打采地走在路上,她眼泪汪汪,喷嚏连连。 也难怪,哈啾!经过昨晚一夜无端的折腾,床的两面都被割破,只剩下一圈圈的弹簧,枕头棉被都被割得稀巴烂,连换洗的衣服都没逃过一劫,她整晚几乎未曾入睡。哈啾!今早浑浑噩噩地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哈啾哈啾的了。 唉!季白雪吸了吸鼻子,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衣装,不由得嘆了口气,今天的她是穿着和昨天同样的衣服上班,因为上班的套装只剩身上这套是完整的。 咦?哈啾!她揉揉发痒的鼻子,突然感觉背后似乎有道阴影。回头一看,又找不出什么不对劲,她对自己笑笑,是自己多心了。 哈啾!前面不远的西药房,季白雪像见到救星似地冲进去,不过,总觉得后面有人在看她,回头张望了一下,却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哈……揉着发痒的鼻头,她便顺势踏进这家自助式的西药房,心不在焉的眼光掠过架上琳琅满目的物品,顺手抄起一包感冒胶囊。 付完帐,走出西药房,季白雪急急打开包装盒,这样鼻痒搔不着,喷嚏打不出的难过太痛苦了。见到是颗红白胶囊,她不由得愣了愣,顺手拿出始终摆在口袋里的那颗奇怪的胶囊比较着,嗯!还真相像哩。哈……哈啾! 得快点吃药才行。她看了看表,没时间了。上班要迟到了!她把感冒个囊抛进嘴里,顺手将那颗奇怪的胶囊放回口袋,才要迈开脚步,却冷不防地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喂!你这个人怎么搞的?!”她厌烦地开口骂着。 “好久不见!”对方有张如沐春风的爽朗笑容。 这声音是?她讶异地抬头,脸上的厌恶瞬间一扫而空,原以为是老纠缠她不放的外国色狼,没想到竟是…… “志函!”季白雪眉开眼笑,贺志函,她心仪多年的白马王子。“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你?好巧!” “是呀!”他快速上下打量了她几秒钟。“看样子,你找到工作了。” 她猛点头,高兴得忘了回答,哎!怎么说呢,自从这个长她五岁的隔壁邻居硕士班毕业,开始工作后,他们就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碰面了,教她满怀相思无处寄,现在竟在不意中碰见了,季白雪能不欢喜吗? “是哪一家公司?”他一身西装笔挺,神采奕奕。 “是……”一时兴奋,季白雪竟忘了自己服务的公司名字。“呃……是前面那栋商业顶楼那家贸易公司。” “噢!那栋大楼。”贺志函看了一眼,笑着对她说。“那还真巧!我的公司也在那栋楼,七楼,以后方便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上下班。” “好哇!” 这时的季白雪简直乐得晕陶陶的,和自己的白马王子一起上下班,这真是近水楼台的大好机会。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天赐良机啊……哈啾! 下班了,季白雪是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大楼的。 当时钟的指针一到五点,季白雪就冲锋陷阵似地打完卡,兴沖冲到了七楼,准备和贺志函一同下班,今天应该会是她美好人生的第一天。 她踏着愉快的脚步走向贺志函的公司,正巧碰见贺志函要走出公司的大门,就在她高兴得要上前打招呼之际,贺志函却像是在等什么人似地停住脚,别过头。 几秒钟后,一位明艷的女子走了出来,贺志函主动亲昵地握住她的手,两人笑得很甜蜜。 “啊!小雪。”他们往前走没几步,贺志函就看到了她。 “啊、呃、嗯、嗨!”她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似地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护。 “下班了吗?”贺志函没注意到她的不知所措,笑指着身旁的女郎说:“这是我公司同事,范文倩,文倩,这是我家隔壁的小妹妹,我可是从小看她长大的。” 第5页 范文倩笑得十分甜美。“这么说来,你还真老。” “和小雪比起来,是成熟了一点。”贺志函笑声清朗地道。 “嗯……”季白雪下意识地要证实自己第六感的错误,故意刺探地开口。“你……你们看起来好登对。” “啊!哪……哪有……”范文倩先红了脸。 “小雪!你爱开玩笑的个性还真一点也没变。”贺志函一径潇酒笑着说。 季白雪勉强干干地笑了几声,瞥见面前的这一对尽管脸红尴尬,那相牵的手似乎握得更紧了,顿时,她感到心口一片空。 “要不要一起走?”贺志函笑问着。 “你们先走吧!我是突然想到要上厕所。” 看着那对相互牵握的情侣欢愉地跨进电梯,在电梯关上的剎那,季白雪似乎看到自己埋藏心底多年缠绵绯恻的红心,在眼前碎裂的残骸,哈啾!一个毫无前兆的喷嚏突然猛冲上来,眼泪也酸酸地冒出来。 唉!她垂头丧气地走进另一部电梯,心底悲哀嘆息着,她失恋了。哈啾!又感冒,真悽惨。 哈啾!刚走到街上,一阵晚风吹来,她又忍不住要打喷嚏,不知是失恋,还是感冒的缘故,鼻子酸得难受,眼泪也流得一塌糊涂。早上吃的那颗药似乎一点效用都没有,等按那说明书上十二小时之后再吃一粒的话,她恐怕已经打喷嚏打得作古了。哈啾! “别动!” 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季白雪感到腰间被硬物抵住,还来不及思考这话的含义,她已经转身往后看。这一看便不得了,一支亮晃晃的尖刀清楚明白地抵在她的腰际,她竟愣头愣脑地顺着那个持刀人的手往上看,这一看,季白雪更是吓得税不出话来,剎那间,自己身体的感冒及心里的失恋之苦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又是一个高头大马的洋人!而且长得比昨天所见的那两个还丑、还凶悍。 那人面无表情地对她打了个转头的手势,她竟毫无错误地猜出他要干什么,季白雪事后才有所感触,原来在这种被压迫的情况下,领悟能力相对提高了。 “你……”在这种情况下,她真佩服自己还出得了声音说话。“你是和昨天那两个人一伙的吧?要胶囊,我还给你就是了……” 她发现自己颤抖得相当厉害,掏了半天口袋,总算摸到了那颗要命的胶囊,但在那人伸手要接时,她的手抖得太厉害,竟掉到地上。 他口中似是诅咒地念了一句,季白雪见他的注意力转移,而刀和自己也有距离,本能地拔腿就逃,但,不幸得很,才跑没几步,就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其实是那个人等着她撞过来。当季白雪发现双臂骤然被箝制住,不由得抬头一看,又是一个陌生的洋鬼子。她不禁暗暗咒骂着,也不知道最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老碰到一些像绝迹恐龙般丑陋的凶神恶煞,还是国外进口的。 “抱歉!” 她总算记得这句英语是怎么说的,但当她见对方不让她离开时,才恐惧地明白原来眼前这个人和刚刚用刀抵住她的人是同党。 “这妞儿拿感冒药骗我。”持刀的人追上来喊。 “是你太不小心,就这样放开她。”抓住季白雪的人这样回答。 被夹在中间的季白雪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从他们的神色中,她晓得这两个人绝不会这样放过她,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不是把东西交给那个丑洋人了吗?他们还想怎样? 看着往来走过的路人,虽然投来不少好奇的眼光,却没有人发觉一个中国女子被这样夹在两个外国彪形大汉之间是件很怪异的事。 她朝路人所发出的求救眼光显然被人误以为是别多管闲事的瞪视,只见路过的人纷纷加快脚步离去。 “季小姐。”抓住她的人用极生硬的华语对她说。“你不诚实!” “我……我什么地方不诚实?”见对方用中文,季白雪的胆子就莫名其妙地壮了几分。“你们不是要胶囊吗?我已经给你们了,你还要怎么?” 那人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对另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个持刀的洋人便将季白雪交出的胶囊拿到她眼前,缓缓打开,里面飘出的是一片白色的粉未。 季白雪哑然地看着那内容已空的胶囊被抛到地上,心脏在此时噗通噗通慌乱地跳了起来,原来早上是她吃错药了!难怪感冒一直……那现在怎么办?“季小姐。”那人又开口了。“请上车。” “我为什么要上车?”她朝路边一辆黑色林肯轿车扫了一眼,强自镇定道。 另一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刀抵在她腰际,这下子她不上车也不行了。 一坐上车,看到车内还有其他外国面孔,她就差点失声大叫,实在弄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跟这些洋流氓扯上关系。但是在她的脑筋转动以前,一块沾有哥罗芳的巾帕已蒙在她的口鼻上了。 她来不及发现自己是怎么闭上眼睛、怎么失去意识。 哦!该死。当季白雪被强光灯弄醒时,她有些困难地眨眨眼。 她懵懵地往四周瞄了一眼,一堆奇怪的仪器和不锈钢的器皿,像是在医院里的手术室,电影里见过,嗯?她是在拍电影吗?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好重。周围也站了好多人,她在这部电影里究竟是演什么角色呢? “我们刚刚找过你的衣服。”那外国腔极浓的声音似曾相识地响起。“找不到胶囊,你把它藏到哪里?” 胶囊啊?她的神志犹在朦胧间,胶囊?好像有人拿着刀在问她……当下,她完全清醒了!睁大眼睛看着那几个外国流氓正围在她四周冷冰冰地反瞧着她。 啊!直至此刻,她才发现自己被皮带绑在手术台上,动弹不得。 “x光片出来了!”有人推门而入,操着季白雪听不懂的语言急急道。 “看哪!就在食道和胃之间,离幽门没有多远。” 听着一堆完全不懂的吱喳对话,季白雪侧头看到灯箱上的x光片,直觉明白那是自己的身体部分,蓦地,一个念头骇异地闪过她脑中,背嵴也起了股寒意,难……难道这帮流氓要解剖她?要不然…… 看见自己身上的绿色病患袍服时,季白雪更加坚信心中的想法,但是,又有什么用?当她的视线扫到铺着白布的钢盘上闪闪发光的刀具时;不禁万念俱灰,看来这回她死定了。 季白雪没有猜错! 这些操着季白雪完全陌生语言的西方人正沉浸在和她生死有关的讨论中。 “这个靠近幽门的黑点,正是那个东西。” “嗯!”这个沉吟的声音似那些人之中最高权威者。“这么说来,一定要开刀才拿得到了!” “慢着!在这里动刀流血是很麻烦的。这东西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后引起强烈的呕吐感,照我的推算,这东西已经卡在那里至少有七八个小时了,所以在明天中午以前,我们应该可以把这东西弄到手,而不用弄得血淋淋的。” 第6页 “我们已经没有这么多时间等待了,台湾的警方已经在注意我们了;我们必须在明天中午以前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干净地撤离这里。” “可是动个这样的手术至少也需要七八个钟头呀!” “只是切开肚子,把东西拿到就好。我们没时间管其他的了。” “让这里的警方发现一具这样的尸体,可能会引起追踪的麻烦。” “你的顾虑太多了。”那具权威的声音说。“何况她包庇对方,所以一定知道我们的秘密,不能留活口。” 季白雪听见说话的声音停了,这些人又围拢过来,她的心脏骤然突地猛跳起来,似乎要从喉头迸出一般。 她惊恐地看着其中一人拿起注射针筒,朝空中喷挤了一下,暗忖:这一定是麻醉剂!他们果然要将她开膛破肚,怎么办?她根本动弹不得,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见那尖锐的针头朝自己逐渐移近,季白雪本能地尖声惊叫,但无奈嘴早已被胶布贴牢了,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有闷闷的“嗯——嗯——”声音不断响着。 眼见针头往自己臂上刺去,季白雪绝望地紧闭起眼睛,看来,她真的要死了! 就在这一瞬间,手术室内刺目的照明灯突地熄了,室内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些人却临危不乱地静悄无声,仿佛是在等待什么。 季白雪惶然地屏住气息,完全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几秒钟后,她似乎嗅到一股气味,那是带着微甜的气味,好……好像是瓦斯。 太惨了!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她经历了人生的喜悦及悲哀,而如今她要死了,她真的要死掉了。季白雪闭上眼睛。 一阵浓得化不开的睡意就这么无声无息淬然地袭遍季白雪的全身,她觉得眼皮重得张不开,手脚似乎不再是自己的了,她好像升上天空,像是在无穷的宇宙中飘游、飘游,没有尽头…… 一阵引擎运转的声音闷闷传来,像敲鼓似地一击又一击地打在她耳膜上。 季白雪徐徐睁开沉重的双眼,发现自己是在灯光昏幽的空间里,不像是在她的卧房,好睏,可是口渴得厉害。 她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原来她没被绑住。那么在手术室又是怎么回事?季白雪一时想不起来。对了!水。她才刚勉强站起来,脚一软,整个人“砰”地瘫倒在地上。 由远而近随即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灯更亮了,有人将她自地上抱起,在她开口要说什么以前,一杯水已经递到她嘴边了。 季白雪饥渴地将水喝光,奋力睁开半合的眼皮,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身旁,映入眼帘的是有着极深色的浓发,稳定的靛蓝眼眸,鼻嘴像出自希腊雕刻家的手中,一张潇洒有型的轮廓。 嗳!怎么又是洋鬼子。季白雪心中厌烦地念着,不过继而一想,他的长相和这阵子碰到的那几个,还真有天壤之别的感觉,而且还有点眼熟…… “你……”她没忘记要用英语沟通,但口齿却无法保持清晰。“你是……好莱坞明星?”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错愕地望着她。 “好……好棒!”她当他是默认了,虽然她实在想不起对方的姓名及作品。“真……好!帮……我签名……” 对方仍只默然地用靛蓝色的眼眸凝望着她。 “来!签名。”她不自觉用华语说,并伸出粉嫩的手肘。“就签……签这……这里……别客气……签……” 那个“好莱坞明星”究竟问她签名了没有,季白雪并不知道,因为她的话刚告一段落,她的眼皮便又重重合起,意识也再度沉沉地跌坠至不可知的黑暗。 季白雪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床柱上的罩盖垂下绸缎似的帷幔,阳光透过一片的落地窗投射进来,厚重的窗帘就像外国宫廷电影里所见的一样。 这是哪里?她不由得坐起来,四下张望,见眼光所及之处均是像电影里所铺陈一般华丽,这是在拍宫廷剧吗?季白雪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粉桃色丝质睡衣,忍不住用手细细揉摸着,这个滑软的质感是她生平第一回接触到,感觉还真好哩! 她瞥见床头旁华美的小灯柜上摆着一个精緻可爱的小银铃,不由得拿起细细端详,还真是漂亮的银铃,声音一定很好听。 想到这里,季白雪便顺手摇了两下,那声音清脆悠扬还真是悦耳。令她忍不住要再多摇几下,蓦地,她想起以前道士作法摇铃的样子,不觉学起道士那种“急急如律令”式的摇铃,霎时,银铃清脆的声音响遍整个房间,让季白雪越摇铃越感兴奋。 忽然房门呼地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白种妇人,她走到床边,微微昂起下巴,带着一丝轻蔑看着季白雪。 “有事吗?”她面无表情,声音平板,用带着浓厚腔调的英语问。 季白雪似听懂非听懂地睁大眼睛看着她,一副完全没进入状况的神情。 “若是没事,请不要随便摇铃。” 季白雪怔愣了半天,总算听懂眼前这个妇人所说的最后两个字,摇铃,似乎是说不要摇铃,为什么?就在她自问自答问,握着银铃的手又不觉地摇了两下。 只见那妇人的脸色变得更阴沉,正待发话,房门又再度被打了开来。 “米契夫人!”那声音温和却具威严,适时阻止了妇人即要发作的训话。 季白雪茫然的眼光朝门边投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却修长的年轻男子缓缓走过来,她内心蓦地升起一股淡淡的熟悉感,不觉紧紧打量面带微笑的他。 那一头黑得映着蓝光的浓发加深了浓眉下那对闪着柔光的靛蓝眼眸,五官有如艺术家的雕刻般有着干净俐落的线条,整个人看来清俊挺拔,并带着一股贵族般优雅的气息。 这个人究竟是演了哪些电影?季白雪穷尽生平记忆,竟找不出心中这份无名的熟悉感,自己一定见过他,但是……究竟是哪部电影呢?她肯定对方是明星,要不然,她不会对洋人有这样眼熟的感觉。 眼看着他和那中年妇人低声说了几句,妇人对他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我……对不起。”见对方温和的神情,她倒有几分赧然。“我见过你,不是吗?请问你是主演哪部电影的明星?”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英语说得如此顺畅。 “电影?”对方微怔了怔,脸上玩味的笑意更深了。“我不演电影。” 这声音……好熟。季白雪不由得拼命在记忆里搜寻,还有这腔调……都是最近才听到……啊!她的脑海乍然浮现出一个满头满脸都是亚麻色发须的形象,不,猛一抬起头,看着那英挺的轮廓,不禁摇摇头,不可能!根本不像。 “很抱歉。”这回对方用极生硬的中文说。“我必须把你带到这里来。” 第7页 就是这声音!季白雪这时也认出了那对靛蓝的瞳孔,本能惊叫了一声,吓得往后退到床的另一边。 “外国色狼!”她惶恐地大喊。 “别害怕!”那人连忙一把抓住她的双臂。“嘘——别嚷!我不会对你怎样,我只要那颗胶囊。” “胶囊?!”看来这是外国色狼的地盘,她想起自己踢过他的情景,不由得颤抖地看着他,脑中呈现一片空白。 “是的,在你肚子里面的胶囊。”他靛蓝的眼瞳深邃地凝视着她惊惶的黑眼。“它原本应该在你吞下后的二十四小时之后不久,就会引起你强烈的呕吐感。” 虽不是每字都听懂,但季白雪明白地点点头,这一点她太清楚了。 “可是,现在已经过了两天,可能你是在熟睡状态,所以一点呕吐反应也没有。”他的眼光充满歉意。“我们必须得到那只胶囊,对不起,这样唐突地带你来这里。” “我……”她仍疑惧地看着他,不知他将如何对她採取报复的行动。“是怎么来的?” “有人绑架了你,准备把你……”他朝她的心腹部位做了个噼柴的手势。 季白雪想起了在手术室的一切,吓得抱紧双臂。“就为了那个该死的胶囊?” “该死?”他颇感有趣地咀嚼这个字眼。“嗯!它是该死,不过很重要。” “吃了能够长生不老吗?”她实在无法感觉那颗小小胶囊的重要性。 那人笑了起来。“它不是吃的,它对这个国家很重要。” “有多重要?”她顺口问道。 他迟疑了一下,又温和地笑起。“很重要,所以必须请你吐出来。” “我要是吐不出来,你们是不是也要把我……”她也朝自己心腹部位比了个噼柴的手势,眼中满是忧惧。 “当然不会。”他兴味盎然地笑着。“我绝不允许这样残忍的事情发生。” 见他说到这里,温和的笑容中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与初见他的样子完全不同,季白雪不由得感到好奇。 “为什么你跟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她忍不住问。 “因为我在台湾不方便露脸,所以身边的人建议我改装。” “噢!”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他说了一个季白雪从未听过的名字。“很抱歉,因为事出有因,所以我只能把你带回我的国家。” 这一听,季白雪登时震惊得睁大眼睛,脸色大变。“你……你是说这不是台湾?这不是……” 他不解地看着她自床上跳下,慌张地从每扇窗往外望去,似乎想从其中一扇的落地窗里发现台湾的踪影。 “啊!为什么不是台湾?!”她急得直跺脚,脸上溢满了惶乱。 “抱歉!”他只能满怀歉意地注视她。“只要我把胶囊拿到手,一定会让你平安回到台湾的。” “不行、不行!”她抱头激动地大喊。“我现在就要回去。要不然我就没工作了,总经理会把我开除的,我要回家——” “呃?”对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季……季小姐,我对中文的认识实在有限,不过,我明白你要回到祖国的心情,我会尽快送你回去的,只要……” “只要我把胶囊吐出来,对不对?”她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可是我吐不出来嘛!我一点也没有想呕吐的感觉。” “季小姐,别……” 见急着想要回台湾的季白雪冲动地将食指伸进喉咙猛烈抠起来,他吓了一跳,慌忙出声阻止,但季白雪已趴跪在地上干呕连连。 “呕——呕——” 她呕得几乎要把心肺都吐了出来,还是没有胶囊的踪影。 “别这样,季小姐!”他赶紧走过去,扶起她的肩膀。“我们会想办法的。” “我不要被切肚子。”想到要为一个小小的胶囊而被开膛剖肚,季白雪就忍不住打起寒颤,泪水直流。 “我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形发生。”他嘆了口气,轻轻执起她的手,郑重地说。“这个胶囊对我的国家实在是太重要了,请你明白。” “到底重要到什么程度?”她感到自己似乎要被不明不白地牺牲掉。 “这个……”他犹豫地沉吟起来。 “如果用尽一切方法,胶囊还是不出来的话,最后我还是会被你们切开肚子,是吧?”她不满地抽回手,越说越觉委屈,不禁又流泪了。 他歉然地望着她,久久才开口,眼眸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会的,我们尽力想办法就是,不过,你要千万小心,要是让对方知道胶囊仍在你身上,而你被带回这里,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要拿到那个胶囊。” 季白雪想起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术室,不禁又打起冷颤。 “对了!”一阵沉默后,他先开了口。“我还没跟你介绍我自己呢!” “我也还没,我叫季白雪。”她吸吸鼻子,沙哑地说。 “我知道。”他对她温和地笑笑。“我是安特洛·马查尔“乔奇欧·莫尔理特·范·扬佐。” 季白雪听得一脸迷糊。“我可能得花上一年的时间来记这个名字?” 他不以为忤地笑笑。“叫我安特洛就可以了,季小姐。” “大家都叫我小雪。”季白雪终于展开笑靥,面对安特洛柔和如春阳的微笑,她无法不露出笑容。 “好!小雪。”他对她伸出友谊的手。“欢迎你来到我的国家。” 在季白雪与安特洛握手的当儿,她发现他的手柔软极了。 第三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35:55字数:8343 这个安特洛一定是个有钱人。季白雪见过这古堡似的建筑物以及那一望无际修剪整齐的庭院,怔怔想着,否则就不会住在这么一个大房子,还有这么多穿着制服的佣人。 “对不起,把你留在这里。”安特洛那天是如此和蔼地对她说。“在这段期间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吗?” 当时,见自己身处在一个如童话般的环境里,季白雪有种做梦的感觉,何况充满古典梦幻气息的欧洲向来教人嚮往,想也没想清楚,便对安特洛点头了,虽然到现在为止,她仍然弄不清这个国家究竟是在欧洲的哪一部分,不过,她对自己耸耸肩,反正她知道自己不是在非洲就是了。 起初的几天过得很有趣,所有吃的、用的都不必自己动手,只要摇那个小银铃就行了。那个叫米契夫人的女管家虽然每天都摆着一张扑克牌脸,对她的伺候可没马虎过,也没找过她的麻烦,而且,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地方就像住在天堂一样,她好兴奋。 第8页 可是现在,浸在搪瓷浴池里,正在享受泡沫浴的季白雪看着黄铜制的水龙头,无意识地伸出脚趾,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水喉,她好想家。也不知道爸妈现在怎样了,而才做了三天的工作现在想必是丢了。她被开除,成了无业游民。想到这点,她就感到懊恼,这又不是她的错,全都是因为那个胶囊。 胶囊,她戳了戳上腹,这几天来,几乎什么方法都用过了,呕吐药不知吃了几百回,吐得胃液都出来了,就是没有胶囊的影子。医生甚至想办法让她上吐下泻,那个顽强的胶囊像是把她的食道当成家一样,不出来就是不出来。 “这真是奇怪!”连医生都感到束手无策了。“好像是吐过第一回后便产生免疫力,现在,你连该有的呕吐感都没有了,看样子,这颗胶囊爱上你了。” “不要开玩笑了!” 在这种非常时期,季白雪实在没办法接受医生的幽默,因为这一连串的“药食”,整得她死去活来,想想,开刀似乎都没这么痛苦。 咦?季白雪突然想到那个医生还真奇怪。帮她做检查时还有说有笑,但一见安特洛进来,态度就拘谨得好像是祖宗在场似的。当时她一心只想着怎样把这个麻烦的胶囊拿出来,没有注意到那个风趣的医生前后态度的迥异。其实安特洛温和极了,为什么那个医生却一副害怕的样子?她偏着头思索着,却想不透。 不过,这不重要。季白雪深思地望着眼前满缸满池的泡泡良久,终于做了决定。她要告诉安特洛,赶快叫医生替她开刀,把胶囊取出,她对那些上吐下泻的方法实在吓怕了,而且她想父母、想朋友、想家、想台湾,她要回家。 想到这里,她立刻跳出浴池,穿上衣服,安特洛在什么地方?在她改变心意以前,她要马上见到他,告诉他,赶快开刀把胶囊取走。 季白雪穿好衣服,匆匆走出房间。 “季小姐,你要上哪儿?”一个女佣人在走道上碰见她。 “安特洛在哪里?” “安?噢!在……不在……出……出去了……”女佣人与她的沟通显然仍有待改进。 “噢!在书房吗?”看着女佣比手划脚,季白雪全凭猜测和臆断。 “季小姐,你千万别乱跑……”女佣说了一大串,可惜季白雪全没听懂。 “行了!”她对女佣摆摆手,准备自己去找。 这里实在太大了。像个迷宫似的,季白雪已经在这个地方待了一星期,仍弄不清方向,安特洛不曾带她参观整座宅第,她也不好瞎闯。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同意在身上划一刀,取出胶囊的决心在一点一点地动摇着,季白雪要在决心完全崩溃以前,告诉安特洛,赶快准备开刀。 “季小姐!你不能去。”女佣见她往廊道尽头走去,立刻急喊。“我去通知米契夫人,米契夫人会去请……季小姐——” 见季白雪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女佣慌张地追了几步,又想起要通知管家,一时间,无所适从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 “季小姐!” 她见季白雪向左弯去,慌忙迈起脚步追上去,但是追到大厅时,突然想起这里是她不能随便闯入的范围,又踌躇地顿了顿,眼见季白雪的背影消失在大厅的另一端,她急急思量了一下,赶紧转身去找米契夫人。 “什么?!”正在用晚茶的米契夫人连忙将手中的杯盘放下,严厉地瞪视着眼前的女佣。“你怎么可以让她乱闯。还不快去通知大家赶紧去找,在最快的时间内,把那个中国女孩找出来。” “那么,要不要报告……”女佣诚惶诚恐地问。 “先找到再说。”米契夫人蹙起眉心。“快去吧!” “是!米契夫人!” 房门无声地关上,米契夫人端起茶杯,又烦躁地放下。 “这个中国女孩真会惹麻烦。”她眉目纠结地自语道。 此时,这整幢宅第已开始发出搜索季白雪的讯息了。 奇怪?明明那个女佣所指的就是这个方向,她就是没看到那间所谓的书房,季白雪就这黑暗的夜色穿过大厅,见是一道长廊,不禁嘆了口气,这个地方好像回廊特别多,幸好灯光还够亮,她看着墙上一排的画像,要不然还真像鬼屋。 尽管心中这么想,季白雪信步走着,眼光仍好奇地四处漫逛,墙上那些画像画得还真好,像真的一样。 像眼前这一幅,就和安特洛十分相像。画中人穿着挂满勋章的军服,神情肃穆,温和中透着威严,那靛蓝色的眼眸炯炯注视着前方,仿佛看进对方的灵魂深处。 这幅画像画得传神极了,连她这个随意仰头浏览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威武的庄严,而不自觉地屏住气息,久久,她才微微吁了一口气,漫无目的的目光顺势往下熘,她才发现原来每幅画像的正下方都镶有一块闪闪发光的蚀刻铜牌。 原来还附有说明,她兴沖沖地凑上前去,真是的!刚刚全都错过了。安——特洛,哈!还真是安特洛的肖像。不过,欧洲的有钱人真奇怪。不知是不是为了耍派头才去穿这样古里古怪的行头,画这样的肖像,继而一想,也或许是安特洛家附庸风雅的传统吧。 季白雪想到这里,忍不住掩嘴笑了两声,这些有钱人赚饱了荷包没事做,就想出这样攀龙附凤的馊主意,好像这么做就会改变血统,成为贵族一样。真是俗气!spp到了极点。 出于好玩的心理,她夸张地现出景仰的神情,念着画像下的蚀刻铜牌,安特洛·马查尔·乔奇欧·莫尔理特·范·扬佐,接下来是……季白雪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罗马字体,吃力地辨认着,那是这个国家的语文吧!和英文很类似,有点像英文里的“yourhighness”…… 嗯?季白雪的心骤然一顿,yourhighness,这个字很耳熟,自己读过的,好像是个满高贵的称呼,是什么呢?她不由得抓着头苦思着,yourhighness,yourhighness,啊!她想起来了。是王子殿下。 对啦!是王子殿下没错。她不禁为自己的英文记忆得意地搓起手,眼光不经意地熘回那块烫金的铜牌,心念猛地一动,手也不觉停了下来,这么说来,这牌子上面写的是“王子殿下”,而且还有安特洛长长一串的名字,所以眼前这是王子殿下的肖像,也是安特洛的肖像,因此…… 安特洛本人等于王子殿下?!季白雪突然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里就应该是皇宫了。 是在做梦吧!她无法相信地抚着前额,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不自觉地穿过大厅,打开落地窗,恍惚地走到飘着凉意的庭园里,她极需要一些新鲜空气来让头脑清醒,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阵阵细碎的脚步声自她身后紊乱地响起。 天上的明月忽隐忽现,她无意识地走在树影幢幢的小径上,似乎不知该如何吸收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这不应该跟她有关联的呀!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台湾女孩,刚刚从二流大学毕业的女学生,安份守己的社会新鲜人,怎么会? 第9页 剎那间,她弄不清眼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切似乎都混乱极了。 可是,如果……如果刚刚所见的都是真的,季白雪茫然仰头望向朦胧的月亮,那么,她究竟被捲入了个什么样的事件来了? 像是回答她的疑问似地,一道如鬼魅的黑影自她身后猝不及防地欺上前来,在她发出声音以前,似曾相识的哥罗芳气味再度席捲了她的意识。 夜色朦胧,在一座离京的豪宅参加盛宴的安特洛正低着眼帘倾听随从的几句耳语,只见他的眼眸骤然蓝光一凝,随即低声对随行的侍从说了几句,又神色自若地与宾客们谈笑风生起来。不一会儿,侍从在人群边对安特洛投过来的目光微微点头,安特洛随后向男女主人握手道别,脸色依旧轻松。 安特洛一如平日的形象,庄重优雅地坐进了大礼车后,在不惊扰其他宾客的兴致下,静静离开。 “究竟情况怎么样?”安特洛等车子驶离那座豪宅后,立即问道。 “据米契夫人的报告,那位季小姐似乎要找您,以为您在宫里,所以……” “所以她就自己在宫里乱闯了。”安特洛微微蹙起眉心。“难道当时没人阻止她吗?” “有人发现大厅的落地窗是打开的,所以猜想季小姐大概在庭院里散步,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在庭院里搜索了一阵子。” “好了,我们尽速回到宫里吧!” “是!殿下。” 天好黑……安特洛看着车窗外的一片幽暗,不由得忧心忡忡地想起拥有那一对乌熘熘眼眸的主人。 “温瑟!”安特洛突然开口。 “是,殿下!”车内一个年纪似乎比安特洛稍稍年长的男子回答。 “如果她只是在外面散步,应该没什么问题。”他目光沉着地说。“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温瑟,想办法去探一下,看对方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个中国女孩被我们带了回来。” “是,殿下!” 车内的空气瀰漫着一片沉甸甸的默然。 随着车身的颠簸,安特洛不觉想起在台北的捷运电车中初次碰见季白雪的情形,当时为了避开追杀的人,情急之下才会将始终藏在口中的胶囊放到她嘴里,被她那么猛力地揍了一拳之后,他才发现对不知情的季白雪而言,那可能是性骚扰的行为。 果然,他没有料错,季白雪真的把他当色狼,第二天找到她时,就被她踢了一脚,又在公车上遭到众怒地被赶下车,当时,自己还莫名地愣在原地好一阵子,后来……安特洛不自觉对这些碰壁的经验笑了笑。 他这一生可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打从出世,出身就骄贵的他,何况现在更是要继承王位的天之骄子,不曾挨过打、受过骂,但是,到了台湾,却被一个平凡的东方姑娘整得有如过街之鼠,人人喊打。 记得在读有关中国的书籍里,有一句话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始终无法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直到自己意外地停留在台湾,又意外地碰到季白雪,她让他知道了这句话的真谛。 季白雪……他的眼前渐浮起一张细緻的东方面容,那微微上扬的清灵大眼,总有意无意地散发着东方的神秘似地,黑幽幽地藏住了瞳孔,小巧圆润的鼻尖及红透如樱桃的唇瓣,跟他在中国仕女图中所见的东方佳丽有相当的出入,但在眉眼顾盼间,似乎又十分相似。 其实,当他知道中文里“白雪”的意义时,立即联想到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这个对比的联想着实教他感到兴味盎然,在现实的台湾,有位女孩叫“白雪”,但却和公主两个字的意境有段距离。 不过……安特洛想着仍在庭院里忙碌寻找季白雪的众人,不禁回过神来,她安全吗? 望着朦胧的月色,他脸色倏地一沉。 一个月色凄迷的夜晚,在这个占地十分辽阔的豪门巨宅里,依然灯影幢幢,依香鬓影,不过,在这热闹宅第中,还是有不受干扰的一角。 “‘瓷器’到了吗?”在这安静的房间内,衣冠楚楚的男主人正用冷漠的语气讲着电话。 “是的,现在正等待您下一步的吩咐。”对方的声音是恭敬的。 “尽管去分析研究,我只要结果。” “是!” 电话刚挂上,叩门的声音便响起。 “进来!” “时间到了。”推门而入的是身材瘦长的僕役长。“大家等着要向您敬酒,爵爷。” 男主人沉默地点点头,随僕役长走出房间。当他在大厅出现时,一阵不绝于耳的掌声与欢呼立时响起,在场的每一位嘉宾均纷纷向他举杯。 “恭祝卓纳斯公爵与夫人结婚七周年快乐!”大家不约而同说着贺辞。 卓纳斯公爵朝厅内的贺客群迅疾地扫了一眼,除了预料会先行离去的堂弟安特洛王子外,没有人中途离席。很好! “干杯!”他不露心绪地握住妻子的手,对云集的宾客举杯,笑容可亲。 “干杯!”宾客们兴致高昂,附和地喊。 “爵爷怎么说?班尼。”电话的这端一挂上,马上就有人问。 “我们分析研究,他要结果。”回答的是一脸阴鸷的中年男人。 “这么说来,我们要尽早开刀,把胶囊取了出来。” “x光片显示胶囊还在那个地方吗?”班尼显然是这群人中的首脑人物。 “真奇怪,不上也不下,就在原来的位置。” 班尼缓缓说:“去联络怀特斯医生做好准备,明天晚上动手。” “那么‘瓷器’要打碎呢,还是要补回去?” “就不用费功夫了。”班尼不假思索地说。那灰冷的眼珠始终没有一丝生气。 “反正她是非法入境的。” 季白雪醒来时,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暗得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张开眼睛了没有。 她恍惚地坐了起来,正在犹豫要不要站起身来时,一阵开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隐约传来,在思索怎么回事前,她已本能地躺回去,闭上眼睛。 一道光线射进来,从紧闭的眼皮上,季白雪可以感觉得到,然后,接踵而至的是沉沉的脚步声。 “这个中国妞还没醒。”一个男性的声音在她身旁粗哑地响起。 “随她睡吧!反正睡得越久越沉,对我们就越有利。” “也对!最好这一觉睡到东西拿出来,这样我们的大医师连麻醉都省了。” “我真不明白,其实先把她弄死,就能够很容易把东西拿出来。” “可能班尼想问口供吧!” “讲笑话吗?这个女孩连英语都说不好。班尼会中文吗?” “你们在里头要嘀咕多久?”班尼在房外沉喝。“那个女孩到底醒了没有?” “还没,班尼。” 第10页 他们回答着,便走出去,房门再度上了锁,里面也再次陷入乌漆的黑暗,但是,季白雪没有心思注意这些。 那个男人叫班尼。刚才那声低喝有几分耳熟,在门被关上的瞬间,季白雪心悸地想起,是在手术室里——那充满杀机的声音,虽然适才的那段对话,她一句也听不懂,但是,那声低喝足以令她颤慄不已。 现在自己落入这帮人的手中,他们对她腹中的胶囊志在必得,他们更不会放过她了。 如果用尽一切方法,胶囊还是不出来的话,最后我还是会被你们切开肚子,是吧? 她曾经流着泪这么问过安特洛。 不会的,我们尽力想办法就是,不过,你要千万小心,要是让对方知道胶囊仍在你身上,而你被带回这里,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要拿到那个胶囊。 安特洛的警告历历犹新,季白雪蓦然想起在手术室的一幕,是安特洛救了她,那么现在呢?安特洛会不会知道她在这里? 她突然间想念起安特洛来了,虽然不太记得他的轮廓,但是那对闪着沉稳眸光的靛蓝眼瞳却让人印象深刻,唉!他会知道她在这里吗?他会来救她吗?季白雪忍不住嘆息地自问自答。 对了!别忘了要告诉安特洛,她同意开刀取出胶囊。要告诉安特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季白雪恍惚地提醒自己。 清晨才刚过了四点,天色仍未露出曙光,整个城市也还在安睡之中,但是安特洛王子的行宫已有登门的访客了。 “殿下!”在书房等待的温瑟见安特洛推门而入,连忙起身致意。 “怎么样?”安特洛急急问道。 温瑟见安特洛没让他久等,而且头发微乱,衣衫也没有平常来得整齐,便知道安特洛是一听到他来,便即刻跑来和他会晤,连修饰服装仪容的从容优雅都来不及维护,可知安特洛对这件事有多关切。 “我判断,他们掌握了那个中国女孩,因为他们和怀特斯医生联络上,并要他在今晚做好准备。” “他们准备今晚动手?”安特洛抚着下巴,沉思了一下。“你想,有没有方法把怀特斯弄倒,换成我们的医生?” “弄倒怀特斯不难,不过,要骗过疑心病重的班尼,可就没那么容易。”温瑟看着王子。“殿下,在台湾的那一招只能用一次。” “我知道,所以才看看能不能用其他方法。”他转向温瑟,脸上满是凝重的託付。“要想个办法,确保那个女孩的安全,她对我们国家的事一无所知,连累她到这个地步已经很说不过去了,所以不能让他们伤害她。” “是!殿下。”温瑟侧头想了想。“可是,到目前为止,试过了所有办法,除了开刀以外,别无他法了。” “我曾答应她不开刀,温瑟。”安特洛定定看着下属。“想想看,一位画一样的女孩,和我们国家的事毫无关联,却无端端的要挨这么一刀,于心何忍?” “一位画一样的女孩?”温瑟微笑地回味着安特洛适才的用词。“殿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殿下用画来形容一位女性。” “是吗?”安特洛也笑了,脑海里不觉浮现一幅中国仕女画,而那仕女竟有着季白雪清灵秀丽的轮廓。 “总之,”他没让脑中那幅画显像清楚便硬生生摇散它了。“我们行动要快!先派人在怀特斯的诊所附近观察。” “是!殿下,那么我先告辞。” 温瑟简洁地行个礼,衔命离去。 夜色低垂,街灯幽暗,怀特斯诊所刚挂上休息的牌子,里面的灯光也熄了,不!其实还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旅行车无声无息地停在诊所面前,车门悄悄地打开,车内的两人轻手轻脚地打开后车厢,将一只约一人高的帆布袋搬出来,打算将这袋东西送进诊所。 街边的暗处瑟缩着两个黑影,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趁他们把帆布袋拖出之际,那两个黑影迅捷地往他们脑后一敲,在他们昏迷倒地以前,这两个黑影已抱住帆布袋,往街头的暗巷钻去。 “事情进行得真顺利。”其中一个黑影带着兴奋的语气道。 “太顺利了,该不会是骗局?” 他们对望了一眼,立即放下帆布袋,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毛毯裹住的紧急修车工具,包括千斤顶,此时,一阵车声隐隐传来。 两人恨恨地咒骂了一声,不约而同地转身朝适才的现场跑去,只见那部旅行车已扬长而去,他们来不及叫骂,连忙联络同伴追赶,却发现有部车渐渐驶近,又连忙躲进暗处。 驶近的车停靠一旁,躲在暗处的两人见走出车来的人是班尼,更确定适才的骗局,可见班尼已预料会有这样的劫持发生,不禁感到骇然。 然而,当班尼暴跳如雷狠狠往地上踢脚时,他们才讶异发现原来地上躺着的人,竟是先前那两个被他们击昏的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上面临时派了支援,没有通知他们? 看到班尼重新坐回车上,加速往前疾驶时,他们也联络同伴,急起直追。 “什么?骗局?”安特洛的脸色微微一变。“那么小雪她?” “小雪?”温瑟一脸的不解。 “我是说季小姐。”安特洛轻描淡写地带过这没来由的一丝尴尬,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这么说来,班尼对我们的行动掌握得比我们所知道的还彻底,唉!这可危险了。” “不过,听说班尼似乎很生气,而且他也在追那部车;原先我们的人还以为我们临时给了秘密支援。” “这是怎么回事?”安特洛微蹙眉心。“听起来一团糟。” “可不是!”温瑟也眉头纠结。“报告回来说,那部旅行车似乎开得乱七八糟,而且时时逆向行驶,几度和对面的车相撞。” “逆向行驶?”安特洛心中一动。“难道……她会吗?” “殿下?”温瑟发现王子神色有异,无法理解。 “温瑟!”安特洛深思的眼神乍然一亮。“开那部车的,也许是……” “是什么?殿下。” “我们去支援他们吧!”安特洛霍地站起身。“知道吗?台湾的行驶方向和我们这里是完全相反的,走吧!” 第四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35:55字数:8757 天哪!这路究竟要怎么走?季白雪心急地打着排档。 嘎——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自排档杆传上来,季白雪惊得差点松开手,这已经是第五次,也许是第六、第七次了,她也搞不清楚了。 在台湾向来只开过自动排档车的季白雪,首回碰到这种需要用手排档的车,又是在这种紧急情况,每次那档排不进去,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音就会连连传出,都教她心惊胆战。加上车道和台湾相反,几回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车子。 第11页 后面一道刺眼的远光灯全反射在她的后视镜上,季白雪忍着刺目的难受,头也不敢回地直往前开,第六感告诉她,后面那部车子是冲着她来的,想起那冰冷残酷的声音,她就毛骨悚然,不由得将脚下的油门踩到底。 后面的车追得这么紧,紧得季白雪都没有心思去回想那些将帆布袋劫去的人,是不是安特洛王子的手下? 在她被装进帆布袋以前,他们对她注射了麻醉剂,却没料到她会中途醒来。当她发现帆布袋的拉链没有上锁,便悄悄钻出帆布袋,将车上的毛毯和所有随车工具全抛进袋内。 当开车的两人被击昏时,季白雪更是紧贴靠在车厢的暗处,不敢出声,几秒钟后,见四下无人,她赶紧将车开走,驾车的技术虽然生涩,但总算派得上用场,一路上见路就行。 咦?她从后视镜中发现追来的不只是一辆车,她暗叫不妙。这下子可糟了!一辆,她都难以摆脱了,还好几辆呢。她这下子真希望自己张了翅膀。 心慌意乱的季白雪不由得将放在油门的脚踩得更紧,就在这时,两道迎面而来的车灯直直投射在季白雪的脸上,顷刻间,她完全失去对方向的辨识,紧握住方向盘的手本能地往右打去。 当下,这突来的转弯,让原先速度够快的车身滑出道路,季白雪心中的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急踩住煞车,一阵刺耳的煞车声伴随着轮胎摩擦的焦臭味,立时飘进季白雪的鼻端。 一切发生得快极了! 夜是这么黑,原本追在班尼的volvo车后面的车早已被一部bmw追过,并成为后援。班尼也明白后面的bmw有意要超越他,直追前面那部疯狂的旅行车,那是安特洛王子的亲信温瑟所开的座车。 这下子,他更不能让温瑟领先。 “要是让后面的车超过,回去要你好看。”班尼对驾驶的部下急吼。 虽然没有目睹一切经过,但班尼一见到两个手下昏死街头,车又了无踪影的情形,便猜到是安特洛王子所为;不过,连人带车劫走,不像是安特洛王子的作风。 而且开那部车的司机像是喝醉酒一样地跌跌撞撞,几次走到对面车道上,还差点和来车相撞,这不由得引起班尼的怀疑,安特洛王子绝对不会让如此蹩脚的驾车手担当这样的重任。 那么究竟会是谁在开那部车?难道是……他心念猛地一动,该死!原来那个中国妞早就醒了。 班尼才刚想通,忽见后方的bmw企图强势地超越他,他方向盘一打,硬生生地将车驶至道路中间,只要bmw露出超车之意,volvo便硬挡在面前。 “可恨的班尼!”温瑟咬牙地低喊。“他知道我们也在追那部车。” “联络后面的车,随时应变支援。” “是!殿下。”温瑟看着前方,担心地问。“看前面那辆旅行车开得像酒醉驾车,殿下,您确定那是季小姐没错?” “嗯!”安特洛目不转睛地凝视前方说。“看那车行驶得跌跌绊绊的样子,有可能是她没开过车。”知道她没事,他暗松了一口气,但瞥见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幽黑,蓦地他心一紧,一股被拧住般的刺痛感袭来。 同时,一阵极刺耳的煞车声尖锐地划破这静谧的黑夜。 “小雪!”安特洛狂喊了一声,感到头皮在发麻,背嵴也有了凉意。 “上帝!不会吧。”就着些微的能见距离,温瑟仿佛见到那辆跌跌撞撞的旅行车正在翻滚? 该死!就在正前方的班尼,只见旅行车以极快的速度往路旁的草坡冲去,他不觉眯起了眼,穷尽视力往前方看去;而那部半旧的旅行车在停摆以前,连连翻滚了几回,最后终于以仰天的姿态为这场车祸画上句点。 “小——”安特洛骤然警醒地咽下已在舌尖的惊呼。“温瑟,绕过去!班尼的车慢下来了。” “是!殿下。” 温瑟就着车灯发现路旁草坡不深,当下不假思索地猛踩了油门,bmw立时呼地转向草坡,往出事的地点冲去。 “可恶!” 见bmw舍道路,就草坡地沖向翻倒的旅行车,班尼不禁怒气冲天。 “还不赶快冲上去,拦住他们。笨蛋!”他对驾驶大吼。 在bmw尽速往前沖时,volvo也急起直追,然而,当班尼看到一个人影自bmw的旁座窜出,不禁微微一怔,安特洛王子?!没想到他居然亲自出马。 如此一来,班尼就不好出面明抢那个中国妞了。他冷冷地看着将旅行车内的躯体拖出的两道人影,伸手拍拍驾驶的肩膀,示意停车。 据了解,用尽各种办法之后,那个胶囊还在中国妞的体内,而安特洛王子并没有对那中国妞开刀取胶囊的打算,如果这样的话,那个中国妞最好别死,否则,胶囊一旦被安特洛王子拿到手,卓纳斯公爵的“爱国者游戏”就别想玩下去。 季白雪睁开眼时,穿过朦胧的视线,她仿佛看到熟悉的落地窗,绸缎的帷幔,还有美丽的锦织……蓦地,一张布满雀斑写着年轻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啊!你醒了。”她显得很高兴地转身沖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季白雪看到医生首先推门而入,跟在他后面的是米契夫人。 “你醒了!”医生对她露齿而笑,职业性地检查她的伤势。 “我怎么……哎呀?!”季白雪这才发现自己不但说话无力,而且无法动弹。 “觉得怎样?”医生柔声问道。 “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我好像动不了呢!”她发现自己全身里着绷带。 “那当然,你发生了车祸,记得吗?”医生替她将薄被盖好。“你因为轻微的脑震荡而昏迷了好几天,多亏米契夫人照顾你呢!” “米……米契夫人?”季白雪讶异地望向米契夫人。 “我只是奉命行事。”米契夫人依旧面无表情。 “还……还是要谢谢你呀!”她微微一笑,无力的眼底闪着真诚。 米契夫人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静静地开口。“不客气。” “我帮你打了止痛针,”医生笑着吩咐。“不过,等四个小时一过,你可能又会痛起来,到时候你要忍耐点。” “我有点呕吐的感觉。” “可能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不用太担心。”医生的笑容仍旧带着保证的稳定。“听说车子翻了几次,你很幸运,现在这些伤只要安心静养一阵子就会好。”季白雪的眼光熘过围在床边的人。“安……安特洛呢?” 虽然已经知道安特洛的身份,季白雪一时仍叫不出那个称呼。 “噢!”米契夫人简短回答了她的问题。“外出了。” 季白雪骤然发现,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告诉她安特洛的身份,难道是安特洛有意对她隐瞒这件事? 她仍然疲累的眼神再度从众人沉默的脸上瞥过,看来,这个问题只有自己亲自问安特洛本人了。 第12页 开门的声音极轻,安特洛几乎脚步无声地走进来,坐在床边的女侍连忙起身行礼,安特洛微微颔首,迳自将目光调向躺在床上的人儿。 沉睡在床上的季白雪全身满是绷带,甚至姣好的脸颊上也贴着纱布,尽管如此,她看来依旧清灵美丽,那被绷带裹住的脸蛋显得十分娇小脆弱,着实教人心怜。 她是这么的年轻。安特洛不觉细细打量着那张仍合着双眼的面孔,二十二岁?是吗?若非当初调查资料上写得一清二楚,他还真会认为她不满二十呢!那一张睡脸仍有着稚气未脱的柔怯纯真,谁会料想得到她竟能逃脱班尼那帮匪徒的魔爪,她的勇气与机智着实深深教他刮目相看。 然而,那场险些让季白雪丧生的人车追逐。至今想来,仍教安特洛感到惊心动魄,他不禁在心底歉疚地嘆息,若不是因为当初自己在忙乱中把胶囊交给她,今天她就不会无故遭受到这样的灾祸。 忽见她眉睫微颤,她要醒了吗?她会不会怪他保护不周?会不会怪他援救得太迟?在这一连串不安的疑虑中,安特洛不由得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屏息以待。 季白雪缓缓睁开眼睛,一见站在眼前的人竟是安特洛,不禁露出微笑。 “嗨!” 那有如花蕊骤绽的笑靥教安特洛的心头不由自主轻颤了一下,他不觉走上前去,伸出双手,轻捧住那缠着绷带的小脸,俯下身去,冲动地吻了吻她的前额。 季白雪错愕地承受着这倏然停留在额上的温柔,一股混着阳光气味的薰衣草香似有似无地在她鼻端飘荡着,这是来自安特洛身上的味道吗?她不敢确定,可是却让她有种仿佛有道暖流柔柔窜过全身似的感觉。 “感觉好一点了吗?”安特洛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唐突的举动,眼光极柔和地停留在她的脸上,知道她英文不好,试着用最简单的英文与她沟通。“很抱歉,最近忙了一点,一直抽不出时间过来看你。” 她微笑地摇摇头。“当王子是件很辛苦的事呢!” 安特洛怔了怔,不自在地笑了笑。“真糟糕!被你知道了。” “我看到你的画像。”她咬咬唇,为自己早先错误的假设赧然。“其实也不用这样瞒着我呀,王子的签名可比好莱坞明星的签名还要有价值呢!” 这个女孩!他不禁轻松一笑。“我是怕你知道后,心里反而会有负担。” 她抬起眼,瞅着他。“你不会因为我在台湾曾踢你、咬你,还害你被赶下车,而把我带到这里来审判我吧?这不是一个好王子该做的事呢!” “当然不是这样!”他为她的话不禁莞尔。 “那么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带我到这里,还有那胶……” 安特洛骤然伸出手盖在她唇上,眼光调向在旁服侍的宫女,后者会意地退出房间,悄悄将门带上。 “我不想让你知道太多,否则你会有麻烦的。”他收回手,轻声说道。 “可是,为了这个吐不出来的胶囊,我莫名其妙的出生入死,要是万一我真的被坏人杀了,我不就死得不明不白。” 他慎重地凝视她好一会儿。“这不该跟你有关联的事,我怕你知道之后,你就会被无端牵扯进来。” 她不满地噘起嘴。“到现在为止,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照样被牵扯进来。” “小雪……”他犹豫地看着她几秒钟,嘆了一口气。“好吧!但是你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难保你的父母不会受到牵连。” “有这么严重?” “嗯!”他点点头,深思的眼光调向窗外,神情不觉缥缈起来。“我们这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小王国,在几代以前,统治这里的国王是谬诺王朝,也就是我的堂兄弟卓纳斯公爵的支系。” 季白雪不太确定能完全听懂这个复杂的外国历史,但是却明白这种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事迹是古今中外的不变模式。 “到祖父那一代,谬诺王朝的唯一继承人在出生不久后便夭折了,先王逝世前,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指定由我父亲继承王位。” “等等!”季白雪不解地皱起眉头。“你说你堂兄弟那个王朝没有继承人,那么你这个堂兄弟又是哪里来的呢?” 安特洛笑笑,继续说下去。“父王是个好国王,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他继承王位后的十几年国泰民安,直到谬诺王朝的继承人流落在外的谣言传出……”季白雪的不解更深了,但对这谣言的好奇也写满在沉默的脸上。 “父王立刻派人追查,经过一番的查寻,终于找到我的堂兄弟,也就是现在的卓纳斯公爵,原来先王在世时,曾和一位酒馆女主人有了一夜露水姻缘……” 原来皇帝爱风流不只在中国历史上才有!季白雪恍然大悟地想。 “那个女子后来怀孕之事,先王到弥留之际仍毫不知情。先王的私生子长大娶妻如平民般生活,但在生子不久后,他与妻子两人因为车祸丧生,仍在襁褓中的儿子便交给祖母扶养。” “也就是那个酒馆的女主人?”季白雪忍不住出声轻问。 “嗯!”安特洛对她点点头。“或许是丧子之痛让她改变原本沉默的态度吧!她开始说出自己和先王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当然,刚开始没有人会相信。”季白雪点点头,她能理解旁人对这件事的态度,酒馆女主人的话对视王室为神明的人民而言,简直是亵渎。 “他们当她是疯子,我想,为了这点,她吃了很多苦。”安特洛幽幽地说。“不过,当卓纳斯渐渐长大时,轮廓就和先王越像,甚至比他父亲还像先王。” “哦?” “卓纳斯的右前胸有一块和先王一模一样的胎记,所以当这件事情传出来之后,所引起的骚动是可想而知。” “这样……”季白雪不觉露出关心的眼神入“你这个堂兄弟的身份一经证实,会有人站在他那一边的吧?” 安特洛转头对她笑笑。“你说得没错!卓纳斯一经身份确定后,父王原意退让,但是被周遭的人劝阻,所以父王立即封卓纳斯为公爵,但由于他是先王的子嗣,马上引起许多人要拥立他为王的行动。” “那么后来呢?”她的凝神倾听和最初的心不在焉成了对比。 “眼看着就要引起内乱,父王便下了一道命令,让全国人民去作主,若是多数人认为卓纳斯应继承王位,他立即毫无二言退让。” “结果拥护卓纳斯的人没超过半数。” 安特洛再次对季白雪笑笑。“虽然这是一个王权至上的国家,但是人民的意愿还是很重要的,父王这时候已经在位二十多年了,卓纳斯才不到三十岁,所以,我想这也是人民对他质疑的原因吧!” “这倒是,那么现在应该没事吧!”说完,她内心仍隐隐感到不安。 第13页 “表面是没事了,”安特洛嘆息地说。“这些年来,卓纳斯处心积虑地要夺回王位。”说到这里,安特洛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下去。 “他该不会找杀手暗杀——”安特洛淬然投来忧郁的眼光教她猛地打住。 “我的兄长可以成为很优秀的领导人物的……” 季白雪的心一动,感到话中藏有无尽的悲伤,想起他所用的代名词是复数,动词却是过去式,不禁小心地开口。“你……有好多哥哥?” “三个,我是家里最小的。”他的视线倏地自她凝神关怀的脸上调开,语气有着不寻常的平静。“大哥被封为储君没有多久,就在一回冬泳里溺水过世了,死因是心脏麻痹,他曾是游泳高手。” “啊!我很遗憾。”她不由得替他难过。 “我也是。”他抿了抿唇,神色自若地继续。“所以喜欢登山的二哥接任储君的位置,一年以后,在登山时遇到雪崩,整支队伍无人生还。” 听到这里,季白雪不禁倒抽一口气。“那……那么不会是接着你的三哥成为储君——” 他明白她说了一半的话,沉默地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三哥和他的侍卫兼好朋友温瑟都是有名的赛车选手,却在一次车赛中,两个人所驾的车都出事了,温瑟逃过一劫,三哥却没有。” 半晌,季白雪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脸色变了。“你……你该不会现在也……” “成为储君之后,似乎总难逃一劫。”安特洛淡然地笑笑。“所以父王决定不立储君,不过,这种劫难好像就化明为暗了。” 他的话说到这里,她的眼光也不觉停在他胸口的地方。 “不错!”他神色平静地抚了抚胸口。“子弹正中心脏部位,幸好是我的心脏长偏了,所以……” 季白雪见他豁达地耸着肩,不觉微微一笑。“这一切的劫难都是有阴谋的,对不对?” 安特洛凝视着她,没有回答。 “是你的堂——” “就算是迹象再明显,没有证据也不能明说。”安特洛截断她的话道。 “那么是不是这个我吐不出来的胶囊藏着什么机密?” “这是秘密在背后支援的银行家名单,及条约签署的证明。” “这么复杂的东西就藏在那么小的胶囊里?”季白雪咋舌地低喊,那种拍电影的感觉又上来了。“是在演○○七吗?” 安特洛笑了。“是演戏的话就简单了,那胶囊里面藏的是超微底片,为了这东西,已经有不少人牺牲了,后来持有这胶囊的人被对方僱请的杀手追到香港,我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了,所以亲自到香港。” “没人知道你亲自出马?”季白雪本能感到这对安特洛是极大的危险。 “就是因为被对方发现了,又是在国外,所以他们可以乘机除掉我,在国内反而不好动手。” “所以你才改装?”她想到他那满头满脸黄毛的装扮颇具滑稽之感。 “还是被他们发觉了,为了避开他们,我才临时在台湾跳机,没想到他们也跟上来,简直让我走投无路。” 从季白雪的眼神,安特洛知道她也想起了在台北捷运电车内的那段。 “那回,真对不起。”他由衷地说。“我当时只想要是不幸被他们杀了,至少他们犯罪的证据不至于被湮灭。” “我也揍你一拳,算是替我的初吻报了仇。”季白雪灿然笑道。 “噢!初吻呀?”他的眼底闪过心动的赧然。“那……那真是抱歉。” 室内骤然岑寂下来,两人似乎不约而同地回味着后来一连串的碰面。 “啊!那个……”两人又不觉同时出声打破沉默。 “你先说!” “不!你先说,女士优先。” 季白雪笑了笑,还是先开口。“我得先向你道歉,要是一开始我知道你是一位王子的话,下手就会轻一点了。” 闻言,安特洛不禁摇摇头,暗笑自己还是难逃一罚。 “也谢谢你救了我两次。”她直直看着他。“你是用私人专机载我来的吗?” 他点点头。 “好棒!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飞机呢。没想到第一次搭飞机就是私人专机,可惜我睡得昏昏沉沉的,没享受到什么,你当时真该把我摇醒的。” 瞧她说得一脸遗憾,安特洛忍不住轻笑出声。“等送你回去时,我一定让人看着你,不教你合眼。” 他们不由得同时纵声笑了好一会儿,又沉默下来。 “那晚……”安特洛终于先开口。“他们绑架你的那晚,听说你找我?” “噢!对了。我是想告诉你,赶快开刀把这个胶囊拿走,我等不及要回家,而且我想,你也一定等不及要拿到胶囊吧。”其实,她已经不太确定是不是那么急着要回家了。 “噢!”她等不及要回家。不知怎地,安特洛感到心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掐捏了一下似地惊痛着。“这样的话……” “可是,现在不用了。这是我脑震荡的代价哩。瞧!”她语调愉快地打断他的沉吟,对他俏皮地伸出舌头。 他错愕地见那如玫瑰花瓣似的粉红舌尖上躺着一颗红白药丸,是那颗久违了的胶囊,一时间,她的动作,在他看来,仿佛是一种邀请……安特洛只能怔愣地注视她。 “快拿回去吧!我的舌头好酸。”见他久久不动作,季白雪只得卷回胶囊出声,眼眸却闪着淘气娇俏的光彩。“王子殿下,我的手脚还动不了哩!” 望着那再度对他吐出的舌尖,安特洛感到一股异样的炽热在血液里窜升着,那微颤的舌尖犹似初绽花瓣,教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受到催眠般地将那一抹嫩红轻含在口中,温柔地汲取着那花般的芬芳。 这出乎意料的柔情,令季白雪能够感到惊愕以前便本能地合起眼,回应着这措手不及的温存。她无法形容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不知是激动抑或感动,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驻留在唇上的温热轻颤着,眼角也随之湿润起来。 这样的昏眩是恋爱的感觉吗?当季白雪缓缓睁开眼睛,见安特洛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自己,想起了前一刻他所告诉她谬诺先王的情史,那段不可告人的情史,顿时心头猛然颤慄起来,她可不愿重蹈那位酒馆女主人的覆辙。 “这算是我把胶囊交出来的报酬吗?”季白雪刻意无知无觉地问。“给钱不是更实惠一点吗?” 闻言,安特洛一怔,浓密的睫毛微微低垂及时掩饰了受伤的神色,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的内心骤然大声斥责自己荒唐的绮思,暗忖:她想回台湾,她就快要回台湾了;想着想着,前一刻温存的激荡,她在他怀中轻颤的美好又不觉潜回他的思绪……不!停止。他大力地摇了摇头,恼悔之际,自己与布莉姬公主已订过婚的事实突地窜进他的脑海。 第14页 这事实逼得他不得不认清情况,但……当他再度抬起眼帘,那对海洋般靛蓝深眸不由得再次映着那黑不见底的瞳眸,亮晃晃地有如遥远的东方神像般缥缈…… 季白雪,二十二岁,大学应届毕业生。记得她的相关资料是这么写着的,但她当真是二十二岁?望着那如初开蓓蕾的稚嫩脸庞,那写着青春的清纯双眸,安特洛这样怀疑着,若说她才十八岁,还较具说服力些呢! “你确定自己真的二十二岁了?”安特洛不觉喃喃轻问。 “呃?”她一时恍惚,没听懂。 “没什么。”安特洛故作轻松地站起身来。“等你伤势好了,我马上安排人护送你回去。” 季白雪对他露齿而笑,算是知道了。 安特洛深深瞅了她一眼,转身开门走了,推门而入的是守在门外的侍女。 望着安特洛隐没在门后的背影,季白雪突然感到失落了魂魄。 第五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35:55字数:8410 经过两三星期的静心休养,季白雪的伤势在明显的好转中。 “嗨!”从门后探进头来的是安特洛。“今天的感觉怎么样?” 坐在床上仍里着绷带的季白雪笑着对他招手。“医生说,我可以下床了。” “真的?”他走到床边。“太好了!” “是啊!”她对他露齿一笑。“我早上还走了一圈呢?不信你看!” 说着,季白雪便“砰”地跳下床,但是由于多天以来,脚未曾沾地,虽说早上曾走了一圈,但毕竟是有人扶着,自己不花半分力气。 但是这会儿,季白雪把脚放下,整个人扑通一声地便跌到地上。安特洛见状,连忙上前扶起她,关心地问:“你还好吧?要不要紧?” “怎么搞的?”季白雪懊丧地咕哝着。“早上明明人扶着,就走得好好的。现在却……”话才说着,脚下一软,眼看又快要瘫倒。 “小心!”见她身子又往下掉,安特洛反射性地紧抱住她。 顿时,季白雪猛然惊觉自己整个人被安特洛抱在怀里,自己的脸离他的好近好近,那环在她臂上的力量温暖而紧实,那靛蓝色的瞳光看来灿烂而浪漫,一时间,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又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比刚来时还要细瘦!安特洛怔怔凝视着在怀中的季白雪,心中闪过夹杂着愧疚的怜惜,那粉嫩的脸上仍贴着纱布,娇弱的身上仍里着绷带,还有缠绕在他鼻端的丝丝药味,这都是他的错。要是当初自己没有将胶囊…… 眼见那黑夜般的瞳眸,对自己闪着盈盈的波光;教人想一头栽进那无底的幽柔,滟红的唇瓣有如熟透的樱桃,教人想恣意轻尝那晶莹剔透的芬芳,尤其那熟悉的甜蜜,诱使他费力地吞下一口口水,更由胸口剧烈的起伏中,他感到一股躁热急冲上来。 这距离是如此之近,仿佛连对方的心跳都能清楚感应到,像是要将她与自己揉合为一,安特洛不由自主地将怀中的季白雪拥得更紧。 那萦绕在她鼻端微微的薰衣草香仿佛随着安特洛加重力量的拥抱更清晰了,季白雪不由得地嘤咛了一声,就在她意识到怎么回事以前,安特洛已俯下头,攫住她微启的唇瓣。 霎时,天地似乎旋转起来了! 当安特洛迷醉地将舌尖灵巧探入她的口中时,所得到的回应更令他情不自禁地吻得更深,那在耳边的无力嘆息更教他心荡神驰,不自觉地伸手解开她原就宽松的衣扣,顾不得她身上的绷带,痴狂地将脸埋入凝脂般胸前。 在那颈腮边柔如春风的轻吻,令季白雪情不自禁地合上眼,在那强健有力的圈拥下,她本能地挺起上身,迎承着这意外的浓情蜜意。 “哎!好痛。”一阵来自肩头的骤痛,令季白雪不经意地喊出声来。 经这一喊,安特洛猛地惊醒似地自季白雪粉嫩的胸前抬起头,正巧与季白雪惶惑的眼光相触,四目交投之下,两人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绷带包缠,却遮不住酥胸的可人儿,安特洛错愕地自问,刚刚那阵意乱情迷来得毫无前兆,怎地这个中国娃娃就被他抱在床上,强横地压在身下? 是逢场作戏吧?理智在唤他起身,为了自己的政治地位,赶快离开她。 但是,看着身下带着羞涩滟红的柔美脸蛋,那醉人的酡红也将她粉嫩的酥胸染成娇艷的玫瑰色,一阵柔情蜜意席捲了安特洛的全身,教他无法动弹,本能地想要这样看着这个被拥在怀里,弱不胜情的中国娃娃,哪怕直到永远。 这是怎么回事?季白雪惊惶想,她完全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安特洛是曾两度吻过她,但那是因为那颗胶囊的关系,现在呢? 在上回那带着晕眩的轻吻中,她不就已经决心要和安特洛保持距离吗?谁会愿意大老远从台湾跑来,做个不见天日的王室情妇?至少不是她季白雪! 可是怎么当安特洛将温柔笼罩在她身上时,她却什么都忘了?只全心全意地回应着他,然然想要他给她更多的温存? 一想起适才自己热烈的反应,季白雪的心不禁狂跳起来,脸也刷地红了起来,那羞涩的潮红如海浪般扩散到前胸。 当她低下眼帘,看见自己胸前的衣扣全开,本能地倒抽了一口气,随即要缩回放在安特洛腰上的手,盖住袒露的胸脯,但安特洛已俯下身,将唇落在她红热的脸颊上。 季白雪不由得合起眼,专注地感受着那在她鬓腮边流连忘返的双唇,那健壮宽阔的胸膛将她整个人都柔柔地包围住,仿佛这胸怀就是整个世界。 “对不起。”他在她耳边迷乱地呢喃。“刚刚是我把你弄痛……” “不是……是车祸的伤口……” 她微微喘息着,激情淹没了她的意识,令她忍不住轻轻含咬安特洛在她唇边摩婆的耳垂。 顿时,安特洛感到一股难捱的热意要冲破血管而出,呼吸也浊乱起来,修长柔软的手指也悄悄滑进那原已松开的丝质衣衫,热炽的胸膛更是霍地贴压着身上瘫软无力的胴体。 “我……”安特洛意乱情迷地舔舐着那花瓣似肌肤上每一寸的微香。“我要你……小雪……” “安特洛……” 就在本能地低唤安特洛的名字之际,季白雪不意从离床不远的落地镜里,看到了两人缱绻的画面,不由得心头一震。 她究竟在干什么?不是不愿当安特洛的情妇吗?那么现在和安特洛这样火热地交缠在一起,和情妇有什么两样? 蓦地,背部尚未痊癒的伤口传来一阵隐隐的痛,季白雪下意识刻意加重语调地喊了一声。“好……好痛!” 安特洛猛然一惊,瞥见季白雪躲避地别开头,燃烧着他全身的炽烈慾火一下子全熄了。 登时,阵阵愧疚懊侮重重敲击着他,自己究竟在对她做什么? 第15页 眼见季白雪仓惶地别过的脸,那仍里着绷带的小巧肩头犹自轻颤着,一阵惊悸袭上安特洛的心头,她正受伤疗养着呢!而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事?竟然这样舔不知耻地骚扰着她,他还是人吗?自己从小所受的礼教跑到哪里去了? 怔愣几秒钟后,冷汗涔涔的安特洛咽了下干燥的喉头,带着几分慌乱,将她的衣服拉好。“我……抱歉!” 然后,像是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里似地,安特洛的话才刚落下,他的人已往门外仓促地冲出去。 他就这么离开,像是场玩到一半就腻了的游戏,等不及赶快离她越远越好。季白雪僵在床上,直直地望着窗外,但外面灿烂阳光下绿茵茵的一片却完全映不进她的瞳孔。 好冷!她分不清是哪里冷。 好痛!她感觉不出这痛是来自心口,还是伤口。 知道了吧!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如蚊蚋似地响起,西方的男人就会这样玩弄东方女孩。季白雪,是不是该学乖了? 午后的阳光像金币一样,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季白雪正坐在后花园的一角啜着下午茶。 皇家用的糕点果然和市面上的有所不同。她心情轻松地拿起一块小蛋塔往嘴里送,好吃!或许她该趁这个机会多吃一些,否则回到台湾就没机会再…… “嗨!还记得我吗?” 一个愉快爽朗的声音阻止了她口中愉悦的咀嚼,季白雪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是一个金发碧眼的俊男。 顿时,她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杯,站在那男子后面的,是安特洛。自从那天未竟的激情后,她几乎羞得不敢再面对安特洛,所幸安特洛没有再出现。 但是几天过去,她却不知不觉地思念起安特洛来,想他对自己温存的一面。 我……我要你……小雪…… 那天安特洛在她耳边的低语,每每回想起来,便要教她脸红心跳上半天。现在,几天不见的安特洛,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他……他会跟她说什么吗? “嗨!”她对那男子颔首,眼光却偷偷瞟向立在原地不动的安特洛。“温瑟爵爷!” “叫我温瑟就好!”他迳自朝她走过来。“怎么一个人在喝下午茶?” “嗯!”和着几许失望,她勉力吞下口中的食物,强装笑脸地说。“要不要一起来?这些好好吃的……” “温瑟!”未等她说完,站在一箭之遥的安特洛却不耐烦地叫唤了起来。“动作快点。” 在这一瞬间,季白雪感到身体被冻住了。 安特洛无视于她的存在,连招呼都不打。此刻若在脚下有地洞,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往里面钻。 “抱歉!漂亮的姑娘。”只听温瑟的声音柔和响起。“殿下在催着要打网球了,只好辜负你的邀约。” 季白雪回过神来,强忍着心头的悸痛,努力让嘴角往上扬。“那……那么,只好延期了。” 温瑟轻轻执起她的手,淡淡一吻。“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看着那两个高大健壮的背影,渐去渐远,季白雪下意识地抓起一块小饼干住嘴里塞,喉头却哽咽得吞不进去。 她无法将眼光从安特洛身上移去,而那曾紧拥着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的身形在此刻却不曾留恋地回头望一眼,脚步往前稳定跨着,这样一步一步毫不犹豫地走出她的视线。 在期待什么?呆子季白雪! 泪水悄悄爬满了脸颊,怔愣地拿着杯盘的季白雪,说不出含在嘴里咽不下的饼干,是什么味道。 今晚的月色极好,安特洛刚自一个宴会脱身回来,看着修剪整齐的草地披着一层银白面纱,他不由得有了月下漫步的兴致。 夜风带着沁人心头的微凉吹拂而过,踩着柔美的月光,安特洛顿感一种自然的诗情画意无声地取代了适才在宴会上的应酬酒意。 美中不足的是,在这样宁静的一刻,身边少了个如花解语的佳人,念头才这么转着,安特洛的脑海便清晰地浮现出一张娇嫩的脸庞乘载着教人神往的黑瞳,樱桃似的嘴边挂着的是纯净无尘的浅笑。 接踵而至的一幕,是那偎在自己怀中羞红的娇躯,那轻含自己耳垂的本能挑情,安特洛心一惊,猛甩了甩头,下意识地将目光调向远处。 谁知这眨眼的瞬间,那个他始终挥之不去的娇巧身影竟伫立在几步之遥处,安特洛简直怔呆了。 在银白的月光下,在夜风的吹拂中,那一身粉色丝质的绸袍轻摆飘摇着,那睁大的黑眸有着教人心怜的茫然,她看来有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安特洛尚未反应,她却已转身朝自己的房间,快步走去。 看她车祸的创伤未愈,摇摇欲坠的脚步迈得十分吃力,安特洛心中一阵疼惜,当下不假思索地追上前去。 “小雪!”他在后面不自觉地轻声呼唤。 季白雪一听,脚下的步伐迈得更急了,但由于伤势尚未痊癒,脚踝骤然传来一阵痛,她还来不及站稳,整个人便摔在地上了。 今晚是怎么搞的?季白雪心中忿忿想着,只不过想出来散个步,透个气,老天却不帮忙!居然教她在这个心情快恢复平静的时候,又遇见那该死的男人。 “小雪!”安特洛见状,心一疼,更是急急上前,伸手要扶起她。 她却绝然地拂开他伸过来的手,那来不及站起的身子更是仓促地往旁边移,刻意和安特洛保持距离。 “小雪!”他不由得急痛地轻喊。 “走开!”季白雪别过头,不愿和他的目光有所接触,声音是带着愤懑的呜咽。“我只是个平凡庸俗的东方人,没资格领受你这个高高在上的欧洲贵族这番虚情假意。” 登时,安特洛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似地绞痛了起来。 “不是!”他慌忙急急低喊。“我没有对你虚情假意。小雪!相信我。” “不要叫我名字。”她愤懑地转向他,眼中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在这样的月光下,仿佛会叮?有声地坠在地面。“我曾当你是朋友,而你却拿我当什么?”“……”安特洛望着那悽怨的面庞,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算我再渺小无用,我也不是你的国民,你凭什么拿我当玩具,把我的自尊踩在脚下?”她嘲讽地从齿缝迸出称呼。“王子殿下!” 安特洛整个人重重一震,一道划不破的罪恶感立即沉沉地攫住他的神经。 那天他像要逃难似地仓惶从她身边离去后,便下意识地避开了所有会和季白雪接触的机会,即使在不意间碰到,他也逃避地对她视而下见。 这些日子来,他时时告诉自己这种惶惑不安的罪恶感是假像,身为王室的人,谁没有风流过?就算是英明的父王,在结婚前,不也是有一堆数不清的艷史吗?自己和季白雪在那一刻,也不过是一时情迷。 可是,当季白雪晃入视线时,那种愧疚的惶恐便咬啮着他的心,而身体却在渴求着与她的接触,眼神在追着她的身影,耳朵在倾听着她的声音,理智则在他脑中荡起告诫,离季白雪远一点。 第16页 是的,离她远一点。他相当理性地避开了季白雪,她是会危害他政治地位的红颜。那天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就当做没发生过。 但当季白雪如此愤恨地指控他时,他不禁心慌意乱起来,一种会失去她的恐惧油然而生。 “小雪……” 眼见季白雪不理会他,冷然别过头,要站起身,安特洛顿感万箭穿心。 季白雪咬住牙,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再次掉落,多日来所受的有意冷落,那种郁抑、那种委屈,全在今晚乍然看到安特洛的剎那间爆发出来。 安特洛是什么东西嘛!她心中愤慨地骂着。 她不怨他那天的匆促离去,但是他怎能那样视若无睹地对待她。 那天会演变成那样的结局也不是她的错。而他却像躲瘟疫一般地避着她,甚至不愿和她有目光的接触,他的冷漠就像一把刀似地,将她的心砍得不成形。 此刻却像情圣一样,不住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哼!她还会傻得再上他的当,再成为他想耍就耍,要丢就丢的玩具吗? 想到这里,季白雪更是气愤难当。 再也不要看到他了。她要离这个自以为是的臭男人越远越好。什么王子、什么储君!谁稀罕他这个狗屁不通的头衔。要不是自己的伤势还没痊癒,医生不让她走,她早就飞回台湾,还在这里被他这样有一下没一下地作弄着。 “小雪,听我说……”安特洛歉疚万分地轻呼。 一听到他在唤她,季白雪更加有气,不由得站起身,要冲回房间,然而一经用力,脚踝又传来一阵剧痛,她忍不住“哎”了一声,往地上倒去。 “小雪!”安特洛情急地上前抱住即将坠跌的她。 “不要碰我!”她恨恨地用力挣扎,口中不觉熘出一连串的华语。“你这个大色狼、毛毛虫、臭洋鬼,你敢碰我,我就踢你!” 她说着,便情绪激动地踹起脚,要踢安特洛,却不意整个人往后一滑,安特洛一惊,更是将她紧拥入怀,本能地护住了季白雪,两人双双坠跌在地面。 被他紧拥在怀中的季白雪感觉到坠落的震动后,接着传至耳畔的是安特洛清楚的心跳,她这才发现自己跌坐在安特洛的怀里。 “小雪……”安特洛吐了一口气,满心歉疚地看着她。 季白雪一阵心软,这样偎在他坚实的胸上是多么安适温暖,但是,只要一想起连日来,他对自己的漠视,她就愤恨难消。 就在他的低声轻唤间,季白雪悽怨地抡起拳头,没头没脑地朝他的胸口打去,发泄着委屈的泪水随着她的拳头,源源跌落在安特洛的胸上。 安特洛没有还手,只静静躺在那里一任粉拳落下,眼光却爱怜地望向挥拳不断的季白雪,如果这样能消解她对自己的怨恋,他是万分情愿。 这时,他突然发现,多日来拢聚心头的无名阴霾就在季白雪的拳头下,一点一滴地散了,原来自己对季白雪的亏欠竟是如此之多。 他不由得坐起身再次伸手紧拥她入怀。 在这剎那间,他早将政治上的顾虑抛之脑后,此时此刻,只要怀中花般的人儿能对再展欢颜,便是世上最美好的事了,季白雪,他的中国娃娃。 季白雪想要在陷溺进这样的温存以前推开他,怎料因车祸的创伤尚未痊癒,加上适才的用力过度,双臂一时酸软得抬不起来。 “对不起,小雪!”他在她耳边愧歉地轻哝着。“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小雪……” 她因挣不脱他的怀抱,懊恼地拿头猛撞他的肩膀,安特洛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却不愿就此放手,反而将她环得更紧了。 几经挣扎扭动,季白雪终于投降地将头埋入他的颈窝。 “小雪……” 他轻抚着她黑缎似的秀发,静听着她逐渐平息的低泣,感觉着怀里带着幽香的体温,原来重新将她拥在怀里是如此美好,这是比酒还要让人薰醉的感觉。 季白雪没有说话,只缓缓仰起脸,一径哀怨地瞅着他,瞅得他心颤,安特洛不禁痴醉地捧着那含雨带露的花容。 在这样银白的月光下,那带泪的瞳眸,湿润的面庞,看来晶莹剔透,那轻轻抽气的声音像是无形的催化剂,令安特洛情不自禁地俯下脸,密密地吻住那因哭泣变得干燥的唇瓣。 季白雪下意识地要别开脸,但当安特洛的舌尖温柔地滑进她的口中时,她不由自主昏眩地回应着那激情的抚触,一任环在她身上的力量加重、再加重。 “小雪……”安特洛带着迷乱的沙哑微喟着。 那柔情似水的回应,那耳边的嘆息令安特洛不自觉松开她的衣襟,伸手轻探那醉人的雪峰。 “别!”季白雪突然大梦初醒似地低呼。 安特洛不情愿地睁开眼,看到她的眼光写满了仓惶与娇羞,他的大手正覆住那柔细的酥胸,而季白雪的柔荑则阻止地盖在他的手背上,心头不由得一动。 他理智地想收回手,但那在掌中的柔软是如此教人无法割捨,在意念挣扎间,安特洛情不自禁微微一握。 “安特洛,不要!”季白雪倒抽了口气,告饶似地急喊。 安特洛心头一怔,她是怎么了?从她对自己的几次回应看来,她不应该会拒绝自己才对。但眼前花般的人儿却在一瞬间,改变了激情的态度,哀求他住手。该死的是,他住不了手。 剎那间,季白雪的婉拒像是鼓励似地,安特洛覆在她胸上的手沿着柔嫩的肌肤,滑到她的后腰,顺势稳稳一拥,她袒露的双峰立时紧紧贴在他健实的胸上。 季白雪不防他这一着,不由得怔愣看着那对燃烧着情慾的靛蓝眼眸。当那灼热的双唇轻触着她粉嫩的颈肩时,她心悸地感觉到体内震颤的反应。 “安特洛……” 她求饶似的语调更令安特洛迷醉地汲取来自她身上的每一寸芳香。 “安特洛,住手。”季白雪发现自己要控制不住对他的回应,不禁急得哭了出来。“安特洛!” 安特洛这才惊觉地住了手,却不解而心疼地望着她紧紧拉好衣服,谨慎地问:“我……把你弄痛了?” 此话一问,季白雪的泪流得更急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呜咽地轻喊。“先前,你避开我像避开瘟疫似的,现在却又……安特洛,我不是玩具!” “不!你当然不是玩具。”安特洛怜惜地为她拭去泪水,口中急急解释着。“避开你是因为我无法面对对你的愧疚。那天我那样对你,你还受着伤……” “其实是,你的政治地位,对吧?”她吸着气,颤着下巴看他。 安特洛一时语塞,眼中闪着不知所措的迷茫。 季白雪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唇,沙哑地说:“不管你是为了对我的愧疚,还是为了你的地位,安特洛,记不记得你告诉过我,你们那上一代的故事?” 第17页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默默点头,却完全不了解她为何提起。 “我……”季白雪抬起乌黑的眼眸深深看进他靛蓝的瞳眸。“安特洛,我喜欢你,可是我不要当你的情妇。更不要当你感情游戏的玩伴。” 安特洛的心猛地一震,脸色微微一白,随即认真地说:“你……你误会了!小雪,我从没把你当情妇看,更没把你当一场游戏,对你,我从没存心玩弄。” 季白雪无力地凝视他许久,才缓缓开口。“那又怎样?无论如何,我们在一起都不会有结果的。你会娶我吗?” 安特洛一呆,他从没想到这一点。 季白雪像是老早便预知这样的答案似地,悲哀地扬了扬嘴角,缓缓站起身来。但脚踝的一阵剧痛又令她险险跌到地上,安特洛及时抱住了她。 “我们……”季白雪要推开他。“我们不应该再有瓜葛。” 他却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把抱起。“可是,你扭到脚踝了。” “我要尽早回台湾!”在他抱起季白雪走到她的房间时,一阵静默后,季白雪决定地道。 安特洛压住心头猛来的一刺,无言地将她放在床上,从浴室拿了块湿毛巾,轻轻覆在她受伤的脚踝上。 “我会尽快安排。”他突然这么对她说完,便转身离去。 季白雪疲累地合上眼,剎那间,她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第六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35:55字数:8981 季白雪的伤势在一个月后全好了,当季白雪见自己完好如初,欢喜地拉住医生的手又叫又跳。 “哈砮!”探头进来的是一个金发碧眼俊美的年轻男子。 “温瑟!”季白雪首先绽开笑靥。“噢!不。”她像发现新大陆似地跳下床,笑着朝温瑟行个礼。“爵爷!” “难得受到‘白雪公主’这样的大礼。”温瑟夸张地回礼,戏嚯地说。“我真感动!” 这几个月下来的相处,温瑟的平易近人让季白雪多了一个异乡朋友,当他知道中文“白雪”的意思时,笑了好半天,从此便戏称她为“白雪公主”。 “来!这个给你。”今天温瑟带来了好大一束百合花。“庆祝你康复了。” “谢谢!好漂亮。”季白雪生平第一回收到花,一时间,竟感动得掉泪。 “怎么哭了?宝贝。” 温瑟和其他人初次见她这样抱着花束流泪,不禁吓了一跳。 “我只是好高兴。”她连忙用衣袖将泪水拭掉。“从来没人送花给我。” “原来是这样!”温瑟松了口气,玩味地笑道。“那么等殿下来看你的时候,我请殿下送你一卡车的花,让你再大大感动一下。” “别!”她反射性断然拒绝,抬眼见大家错愕的神情,随即笑着掩饰地说:“一卡车的花要好多钱,不如直接折现给我美金划算些,我不收信用卡的。”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愣住了,几秒钟后,又不约而同地大笑。 “噢,老天!”温瑟笑得直抹眼角的泪水,一脸被打败的神情。“我明白你收不到花的原因了。原来你还没开窍嘛!小姑娘,老天!我得告诉殿下这事才行。哈哈哈!” 季白雪一听到温瑟提及安特洛,强压下心跳的不稳定,本能掩饰地鼓起腮帮子,佯装出一脸的不屑,她如何敢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和安特洛之间的一切。 这一个月来,安特洛并没有来看她,好像安特洛在她的生活里凭空消失似的,她一方面感到庆幸,但在内心深处却时时在隐隐作痛着。 “对了!”温瑟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我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白雪公主。” “告诉过你,少这样叫我!”季白雪夸张地插着腰,吸着嘴说。 温瑟笑着对她摇摇食指,示意她的淘气。“殿下已经替你安排后天早上的专机送你回台湾,到时候有人会一路护送你到家。” 太好了!季白雪感到自己像是被推到冰窖一般,但理智却在满意点头。 安特洛已经等不及要送她走了。他甚至没有再见她一面的意愿,她全身发寒,寒得她禁不住要落泪。 “看你哭得这样,这么捨不得我们呀!”温瑟微笑地替她拭泪。 “啊?!我……我是太感动了。真要谢谢安……”她痛得喊不出安特洛的名字。“……的细心安排,我……好高兴,今天……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季白雪刻意用兴奋的语气掩饰地喊着,让泪水以欢乐的名义悲苦地流着,丝毫不敢让任何人看出自己对安特洛深深的依恋,一旦回到台湾,她会忘掉他的。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反正她还年轻,她才二十二岁。 安特洛不知自己埋首于手中的书本有多久了,见手上翻开的书页仍是第五章时,才猛然惊觉自己神游已久,看了整晚的书,竟然没有一个字落入眼帘。 明天一早便有人会带季白雪到机场,再从机场乘坐私人专机直飞台湾,这一路上都会有专人护送,这一切的安排都尽善尽美。 自从那晚以后,他就没再踏进她的房间一次。 她绝断的语气,像是把屠刀,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心切成肉片。但是,安特洛转念一想,是自己自私。他无法给她任何名份,她又有什么名目留下来? 而他和布莉姬公主订婚在即,虽不是自己的意愿,但是,他有这个胆量去反驳父王作主的事吗? 安特洛,我喜欢你,可是我不要当你的情妇,更不要当你感情游戏的玩伴。 那凄迷的声音教他心动,心跳,也心痛! 安特洛,你是没用的懦夫!安特洛对自己恨恨地骂着,你甚至不敢光明正大地去追求心爱的女人。 心爱的女人?!安特洛怔了怔,心爱的女人?他从不知道拥有心爱的女人是什么滋味,而,季白雪,是吗?她会是他心爱的女人? 无可否认的,季白雪是个极让人喜爱的女孩,任谁都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她,但仅止于喜欢吧!就像她对自己一样,她喜欢他,却不见得会爱他。 安特洛狠狠吐了口气,将手中的书重重合上,不想了。他站起身来,瞥了下壁炉上的音乐钟,上面指着十一点二十分,大家应该都睡了吧!他突然感到需要些新鲜的空气。 偌大庭院里的空气有点寒意,但月色清明,安特洛缓缓走在石铺的小径上,把季白雪送回台湾其实是明智之举。 “安特洛王子私藏东方情人在宫中”的谣言已在国内炒起,他必须要在这谣言传到父王的耳朵以前,把这些事情处理掉,否则就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了。 一阵踩在石径上细碎的脚步令安特洛不经意地抬起头,对方也猛地停住了脚步,安特洛定睛一看,是她!在这样明朗的月光下,那一身粉紫色略带蓬松的纱裙,及结着发辫的造型,更把她衬托得像个细瓷娃娃,更像从中国画里走出来的现代仕女,清灵高雅。 第18页 拾级而上的季白雪,乍见安特洛迎面而来,一时间竟感到不知所措,心脏似乎猛地停住,有好久没见到他了。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幻想着见他最后一面时该如何,如今,他就在眼前…… “嗨!”她先出声打招呼,要镇定,季白雪!“温瑟请我去他家玩。” “我知道。”温瑟曾向他报告过,只是他刻意遗忘。“你明天一早就走,早点睡吧!” 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见到她,安特洛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地想念她,原来让她的影像映在自己的眼瞳上是如此美妙,他现在知道了,也太迟了。 她幽幽望着他好一会儿。“谢谢你的安排,我终于可以回台湾了。” 对!就是这样。季白雪,做得好!她在内心深处咬着牙说,站在面前的男子是遥不可及的梦幻,他们只不过在意外之中拥有擦身而过的回忆罢了。假以时日,她会忘掉这段回忆的,而他,将遗忘得更快。 “这是应该的!”他说得言不由衷。“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哪里!”季白雪咬咬唇,从他身旁走过。“晚……” “对了!温瑟家好玩吗?” 怎么搞的?!安特洛暗骂着,她都已经和自己道晚安,擦身而过了,自己为什么要多话? 然而,当她诧异地转身望向他时,安特洛仿佛看到那深不见底的乌漆眼眸映着自己的影像,他的心不禁轻颤起来,下意识地期盼那幽黑柔媚的眼瞳永远盛着自己的身影。 “嗯?”季白雪的心中为他突然的问话绽着错愕的欣喜。“噢!温瑟很亲切,他家也是好大,我们玩得很愉快。”嗳!怎么说得这样语无伦次。 “那很好!”他突然无端嫉妒起温瑟与她的共处。 “胶……胶囊里面的东西都……”她在问什么?季白雪暗骂自己乱问,这种不关自己的问题,怎么可以随便乱提。 “里面的东西得送到有特别仪器的地方处理,大概过几天就会出来,这件事目前为止,只有我和温瑟知道,你是第三个。”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安特洛这样理智地问着自己,下意识却为了要留住她的脚步而回答着她话,这是与她独处的最后机会了。 季白雪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安特洛也没有再出声,所有的感觉都在那晚理清,应该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可是心却痛了起来。 “晚……”她急着先走,免得被他发现自己的眼眶开始有泪。“晚……安!” “小雪!”见她转身就要走的背影,安特洛不禁情急地叫住季白雪。“陪我走一下。” 她不由得吃惊地再次回头,那语气虽是带着命令,凝视她的眼神却满是祈求;顿时,季白雪感到心头微微颤动着,这将是他们最后独处的机会。 “好不好?”他这回的语气有了祈求。 终于说出了口,安特洛望着她怔忡的神情,暗暗压下要展臂拥住她的冲动,隐隐忍住要与她肌肤相贴的念头。 原来自己是如此渴望与她独处,季白雪,他的中国娃娃、他的东方女神! 他们并肩走在石径上,银白色的月光像层纱似地罩在草地上,也罩在他们的身上,夜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着。 “冷吗?”安特洛见季白雪抚着双臂,立即不假思索地褪下身上的外衣为她披上。“已经是入秋了,早晚都会很凉的。” “谢谢!” 真好!他的体温这样包裹着她。季白雪像是要把握什么似地紧抓着那件披在身上的外衣,这样微不足道的温柔将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回忆。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不觉湿了。 “怎么了?”他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 “没什么!”她抬起头勇敢地微笑望着他,故作轻松地回答。“回到台湾后,我可以跟我的朋友夸耀,曾经有位王子很体贴的把外衣披在我身上。” “如果这也可以夸耀的话……”安特洛露齿而笑。“你或许该告诉你朋友,那个王子曾被你当作色狼,又咬又踢的。” 季白雪不由得笑出声来,清脆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着,安特洛不觉凝住心神,想将这个声音纳入记忆,将眼前灵秀娇媚的影像刻印在自己的眼底…… 把眼前这段不可能的恋情忘了吧!季白雪见安特洛正怔怔望着自己,整颗心不禁颤动起来,理智拼命压抑着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他是遥不可及的王子,和她的身份一个天,一个地,忘了吧!季白雪。理智在她耳畔嘶喊着。 可是鼻子却不听话地酸得厉害,眼眶也违背意志地开始湿了,她得赶紧说些其他事情,想些轻松的事,在自己的抑制力崩溃以前。 “知道吗?”她的语调里有着过度生硬的轻快。“在捷运电车里的那次,就在那个晚上,我作了噩梦。” “有那么糟吗?”他立即回过神来,努力莞尔一笑。 她用力点点头,神情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我梦见我的白马王子把我甩了!因为我的初吻被外国色狼夺走了!”说完,她便急着哈哈大笑,讶然发现自己在一时间竟记不起自己曾心仪已久的男子的容貌及姓名。 “是……是吗?”他也跟着讪讪地笑着,心中一片莫名的苦涩,原来她心中有人了。“你说的外国色狼就是我吗?” “对不起!”她伸手挥掉以笑的名义而流的凄迷泪水。“如果那时知道你是王子的话,我的噩梦可能就没那么悽惨了。” “别告诉我这个噩梦是真的!”安特洛笑着说。天!他恨她那个白马王子。 “就在我被那些人绑到手术室的那天,我看到我的白马王子跟他的女朋友,手牵着手,好甜蜜!我当场看到自己初恋的红心像玻璃一样碎了。哈哈!”她滔滔说着,语气却没半点痛楚,脸上却仍沾着泪。 “啊!我很遗憾。”他为她夭折的初恋心痛,却不知她正因他心碎。 “嘿!”她潇酒地摆摆手,抹掉眼角不干的泪痕。“我是在讲笑话耶!” “可是你在掉眼泪。”他嫉妒那个令她初恋破碎,令她流泪的傢伙。 “我……我是……”季白雪慌忙说。“我是因为你帮我安排那么好的行程回台湾,好……好感动的。” “是吗?”他看得出她说得言不由衷,那流泪的模样着实教人心疼,不禁嘆了口气。“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保证?” “嗯!ok。”穿过泪雾,她用力笑着点头。 他为什么要用这么关怀的语气跟她说话?季白雪止不住流下来的泪水,内心的万般不舍正撕扯着她的神经,却害怕被他发现自己的脆弱,脸上的笑容更努力显得欢欣了。 安特洛心底的嘆息一个比一个更低落,瞧她笑得那么开心,一定是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但见她如此流泪,他的心在隐隐作痛着,那如碎钻般的泪珠盈盈地挂在那灿然的笑靥上,就像沾着露水的花儿那般教人心动,然而,眼前这枝教他爱怜不已的花儿,却不是为他而绽放。 第19页 直到此时,安特洛才发现眼前这个站在月光下的中国娃娃竟像一个可见不可及的梦想,是该属于那神秘的东方,是一个他无法企及的爱恋。这几个月来,她悄悄占据着他的心神,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对她无时无刻的思念。 然而,她的心没有他,而他的心,却不能有她,因为…… “再过两星期,邻国的布莉姬公主就要和我订婚了。”这话,实在是说给安特洛自己听的,要断绝自己对眼前这个中国娃娃的企想。 只见季白雪怔怔望了他好一会儿,才轻如夜风地出声。“真的吗?” 要笑、笑呀!理智在对季白雪命令着,她做得很好,不仅笑得很完美,甚至还欺身上前,在安特洛颊边轻轻一吻。 “恭喜你了,晚安!” 季白雪转身离去的身影随夜风飘逝,她走得好匆忙,连他披在她肩上的外衣掉落在地上都来不及捡。 顿时,一股失去季白雪的恐惧令安特洛本能地迈起脚下的步伐,踩过掉落在地上的外衣,急急追了过去。 “小雪!”见到季白雪仓促冲进房里的背影,安特洛立即一个箭步,跟着沖了进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噢!小雪,小雪……” “放开我!”她软弱而沙哑地说。 然而,安特洛却疯狂痴迷地吻她的鬓发,她的后耳,她的腮颈。 “别这样,安特洛!别……” 她扭动着身子,试图要推开他,岂料她才一回过身来,安特洛便深深吻住了她的唇。 “我……”当他松开她时,她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说:“我要大喊非礼了!” “喊吧!”他细细地吻着她的面庞,薰醉地呢喃着。“就算是禁卫军来了,我也还是想爱你的!”如此璧玉般的可人儿,他无法就此放开手。 他说什么?季白雪顿感心要化掉了一般,无力地轻喘了口气。 “小雪……”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靛蓝的眸光深深锁定那乌黑的瞳眸。“我捨不得你走!留下来,为我留下来。” 在这剎那间,季白雪不禁泪流满面,却微微摇头。“我不要当你的情妇。” “我不要你当我的情妇。”安特洛吻着她,心中有了决定。“我不想失去你,小雪,嫁给我!嫁给我,好吗?” “安特洛……”季白雪在他怀里怔住了,一时间,不知该惊抑是该喜。“可……可是你快跟别人订婚了……她还是个公主……” “可是我现在还是自由之身,还能够选择我心爱的女人。” 安特洛十分明白,这个决定将要经历一番艰苦的抗争,但一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季白雪,更教他心骇。 “噢!安特洛……”季白雪将头埋进他壮实的怀里,止不住落泪。 “嘿!”他抬起她的下巴,微笑地轻拭着她的泪珠。“我记得在台湾时,你还没这么能哭,怎么来到这里,眼睛就像到了雨季一样。” “讨厌,你取笑我!”季白雪咬着嘴唇笑了起来。 “我不取笑你。”安特洛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瞳,有力的手臂更是柔柔地环住她。“我是专门爱你的。” 不等季白雪反应过来,安特洛便紧紧吻住她的唇,那舌尖上的缠绵点燃了对彼此的原始情慾。 当季白雪的手仍生涩颤抖地在安特洛的衣扣间流连时,安特洛已熟练地松开了她身后的拉链。 可是在那件被松开的紫纱礼服滑过她小巧的肩头时,她及时按住了胸口。 “我……”面对安特洛错愕的神情,她别开眼光。“我不够丰满性感。” 真是的!前两回她怎么就没这层顾忌?想到这里,安特洛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来,轻拉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俯下身吻她的耳垂。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他嗓音低哑地说。“你只要解开我的衣扣就行了!” 季白雪听了更是脸红得抬不起头,安特洛却已将她抱在床上,稳稳压在身下,沉醉在她肌肤的馨香,修长的手指更是恋恋地徘徊在那光滑洁嫩的胴体。 她不自觉地合上了眼,全心承受着那带着压力的温热,那要与她血脉相融的悸动,那要燃烧她思维的情慾。 “小雪……”安特洛迷乱地啜吻着她粉嫩的颈项。“我的王妃,我的王后,我的爱……” 清晨朝阳才起,街道上还有点薄雾,行宫的车道上已停着一部黑色的大房车。在这城堡的其中一扇窗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英武的人,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轻巧的白色身影朝房车移去,就在这时,那靛蓝的眼眸泄漏了极度的温柔与悽然,没有人知道他等着看她最后一眼。 见她头也不回地坐上车,安特洛顿感一阵无以名状的痛,她对这里是一点都不留恋。看着那车门绝然地关上,安特洛像大梦初醒似地全身一震。 昨夜的温柔缠绵似乎仍在血管里流窜着,美好得像一场梦,特别是此刻! “我想了很久,安特洛。”昨夜在无尽的槌卷之后,倚在他怀里的季白雪仰着甜美的娇颜对他说。“我还是要回台湾。” “是啊!”他的手指忍不住在她嫩如花瓣的脸蛋上爱怜地轻划着名。“是有必要告诉你的父母,你想,他们会接受一个曾骚扰他们女儿的外国佬吗?” “安特洛……”她神色变得凝肃起来。“我是说,我们就这样……”她的眼中蓦地起了泪雾。“别再见面了!我回我的台湾,你还是当你的……” 登时,他的血液像是被冻结住似地,无法相信她所说的。“你说什么?” 她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咬着下唇瞅着他好一会儿,才用坚定的语气说:“我们散了!我不要当你的妃子!我宁可回去台湾当个平凡的上班族。” 在这一瞬间,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气冲上他的心口,他惊愤地抓起她的双臂,将她恨恨地压倒在床上。 “你说这是什么话?”他冲动地对她嘶吼。“你知不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准备不顾父王的反对,不理和邻国交谊的决裂,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 “我……不能嫁给你!”她低声道。“我要趁着还能后悔的时候决定。你把先前的承诺收回,还是照常娶那位公主,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 “不许你说这种话!”他像发疯似地将她压在身下,雨点般的亲吻密密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唇上,口中像是要挽救最后一丝希望似地急喊。“说你是在开玩笑,你还是很在乎我的。不是吗?” 仿佛要挣脱他似地,她用力哀叫了一声,泪水也跟着流了下来。 他怔了怔,见她凄楚的泪容,随即后悔适才的冲动。 第20页 “对不起。”他俯下身去,温柔地啜吮着她珍珠似的泪水,轻声呢喃着。“对不起,是我不好!别哭、别哭!” 她的泪流得更急遽了。 他疼惜安抚地将唇覆在她唇上。但在舌尖交缠的剎那,相融为一的情慾又如野火般炙烧着他们的神经。 “我……我还是……选择离开!”在无尽的温柔缱绻过后,她含糊微喘道。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抿紧嘴,动作俐落地起身穿衣,没有回头再对床上的季白雪多看一眼,便冷然转身开门。“砰”地一声离去了。 安特洛怔怔看着渐渐驶远的车身,内心不觉想起他们最初见面的情景,她在公车的大呼小叫,还有……往事如电影般一幕幕在他脑海里播放着。 再见!他的中国娃娃、他的东方女神。 季白雪低着头,坐进一部大房车朝着机场的方向出发。她无神地看着车窗外一一掠过的景色,那原该清灵明亮的凤眸,此刻却充满血丝浮肿得厉害。 当安特洛向她求婚时,她是真心想嫁给他,这样一生一世沐浴在他温柔的靛蓝眸光中,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但他在她耳边痴迷的低唤,在教她心醉之际,也教她心惊。 王妃?王后?在那缠绵悱恻的一刻,她当真忘了他的特殊身份,忘了他所肩负的重任。她怎能让安特洛因她而背弃对他国家应尽的职责? 他那愤懑的声音,现在想起,仍令她心淌血,就是因为这样,她不能答应他的求婚,她,季白雪,不过是一个二流大学的毕业生,一无所有、一无所长,怎能和从小就受着贵族教育的安特洛并肩作战?她只会拖累他。 他在她耳边亲昵的低唤,唤醒了她的恐惧,她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像当安特洛因为她,而被他的人民唾弃之际,他会拿什么样的怨悔眼光来看她? 安特洛不会晓得昨夜在他转身背向她的剎那,她的泪水已滚落腮边,她不敢让任何人听到她哭泣的声音,只能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再狠狠放声大哭。 “季小姐,机场到了。” 身旁的单调声音把她漫游的心神骤然拉回,季白雪随着护送的几位侍官无言地往机场入口走去。 一个拿着过多行李的妇人匆忙地奔来,一个没注意竟与其中一位侍官擦身而过,直直撞上季白雪。 “对不起!”那妇人来不及管散了一地的行李,连忙扶起季白雪。“对不起,我撞到你了。” “没关系,不要……”季白雪突然感到腰际传来被硬物一戳的感觉。 “季小姐,怎么了?”其中一个侍官发现季白雪脸色有异。 那妇人骤然一扬脚,地上其中一只行李包登时被踢开来,里面如石灰般的粉末随即如飞雾似飘浮成一片。未等一切尘埃落定,侍官们便看到那妇人拉着季白雪登上一部蓝色的跑车,扬长而去。 “慢着,别跑!” 侍官们立即开车急起直追,不一会儿便紧追跑车之后,经过半个小时的争车抢道,终于顺利地截住那部蓝色的跑车。 “出来!都给我出来。” 侍官们气急败坏地把跑车内的人一个个揪出来,但看到自车内出来的几个人竟没有东方面孔,不禁傻了眼。 更教他们张口结舌的是,在机场所见的两个身影,竟是两个男人穿着与那妇人及季白雪所穿衣服类似的女装。 到这种地步,他们也只能哑口无言地瞪视着眼前这群一脸无辜的人妖。 这么说来,他们追错车了。侍官们个个瞠目相看,不约而同惊惧地想,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季白雪呢? 第七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35:55字数:6336 当那细白的粉末在机场入口飞扬成一片时,季白雪被身旁的妇人自地上猛力拉起,迅雷般地闪躲于旁边的大柱之后。那重重抵在后腰的枪警告着她不准出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护送她的侍官们追着诱饵的跑车,越追越远。 “很好!”那妇人在她耳后低沉地说。“现在就乖乖往前走,保持正常。” 季白雪屏住气息,咬牙让妇人推拥着她往前走去,一部黑色的林肯轿车像幽灵般无声地滑过来,停在她们面前。 “进去!”那妇人迅捷地打开车门,将季白雪推了进去。 “哼哼!小姑娘,又见面了。相信你的语文能力应该有进步才是。”一个充满肃杀的阴沉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这声音……季白雪心猛地一懔,她完了!是班尼。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一点辨识能力都没有?” 安特洛在气派典雅的办公室内,怒不可遏地来回踱步着,低头站在他面前一排任务失败的侍官们均屏息噤声。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安特洛眉心深锁地看着侍官一个个悄然退出,不由得沉重地吐了一口气,事情既已发生,再如何责备下人也是枉然,不如想个对策把人救回来才是。 一阵叩门声在刚刚关上的房门响起。 “进来!”他烦躁地喊。 “殿下!”进来的是温瑟,他定定看着安特洛。“请原谅我多言,我从来没见过殿下如此大发雷霆过。” “是……是吗?”经温瑟这一提醒,安特洛惊觉自己的行为是太露骨了。 “再过两星期,殿下,就是您和布莉姬公主的订婚礼。” “没错!”他神色木然地回答,脑海不禁浮现出一张绽着纯真甜美笑靥的娇媚脸庞,那是他的中国娃娃。 看着安特洛坐立不安的样子,温瑟的心头不禁蒙上一层阴影,打从那次深夜的人车追逐里,他就发现安特洛对季白雪这个东方娃娃有着特别的情愫,当时的他只希望是自己臆测错误。 在与季白雪相处的两个月里,温瑟发现这个清灵甜美,带着东方妩媚的年轻女孩的确让人无法不爱,但是,现实的政治问题不能让身为一国储君的安特洛不去正视,安特洛本身应该清楚这一点。 “殿下,恕我直言,现在您应该要为订婚礼准备,而不是担心这宗绑架案。” 安特洛的嘴角歪斜地扬起。“你是教我放着小雪的安危而不管吗?” 小雪?温瑟心底在摇头,看安特洛的神情,显然没发觉自己对季白雪所用的暱称,这不是皇室对外人应用的称呼,也不是安特洛殿下该有的态度。 这样一来,他着实为眼前的储君担心,不知安特洛有没有发现那种对季白雪超乎常态的爱恋? 为了了解安特洛与季白雪之间情感的存在,他曾在季白雪面前有意无意地刺探,而那个少不更事的东方女孩显然情窦未开。 他当时虽同情安特洛的一厢情愿,但也感到放心,更是安心地看见在后来的一个月里安特洛在季白雪的房间绝迹。 总以为天下太平,怎知季白雪一出状况,安特洛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第21页 “季小姐的事我可以私下尽力追查。”温瑟小心地看着安特洛逐渐阴沉的脸色。“殿下,您就……” “放着小雪不管……”安特洛失神地喃喃自语了几秒钟。“行吗?” “殿下!”温瑟定定看了安特洛好一会儿,安慰地说。“我想,卓纳斯公爵一旦发现东西已经不在季小姐身上时,就会放她走的,留住季小姐,对他并没有什么用处。” “温瑟,”安特洛纠结的眉心,并没有因他的话而显得舒坦些。“控制住小雪的,并不是卓纳斯呀!” 温瑟的脸色猛地一变,眼瞳也跟着沉郁起来。 他完全明白安特洛的意思,卓纳斯不用知道有没有季白雪的存在,是心狠手辣的班尼掌握季白雪的生死,以班尼的残忍心性来看,就算他知道了那些重要文件不在季白雪身上,也可能不会让季白雪有活命的机会。 “所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温瑟。” 这是温瑟第一次,在安特洛靛蓝的眼眸底看到为一名女子,而掩藏不住的沉痛与躁郁。 这是在郊区一幢农舍里的地窖。 季白雪不知自己被囚禁在这里已经几天了,望着高出她几倍的小窗从亮到暗,从暗至亮,那是她眼前仅有的光源。 她紧拉住身上单薄的衣衫,抖缩在一角,在这渐入深秋的天气,又是无一长物的地窖,空气冰冷得令季白雪神经麻木,两眼也因久未进食而晕眩着,不晓得对方为什么还迟迟未对她下手。 班尼把她抓来,置之不理地拘禁在这里实在毫无道理,难道……季白雪感到一股森寒猛刺背嵴,冻得她难以呼吸,难道班尼知道那藏着重要文件的胶囊已经不在她体内? 不!不可能。安特洛曾告诉过她,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再说,就算班尼知道胶囊不在她身上,却还拦截她,将她禁锢在这里……这……说不过去,还是…… 季白雪心骤然一缩,难道班尼认为她知道安特洛的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要拷问她?或者藉此要挟安特洛? 想到这里,季白雪不禁感到好笑,班尼要真这么做的话,还真愚不可及。但是,继而一想,若班尼果真这么认为,他肯定会不择手段,极尽残酷之手段来逼自己就范。 要是班尼真的这么认为,他会怎么做呢?而安特洛!安特洛会来救她吗?就像上回那样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抢回来。但是,安特洛会知道她在这里吗?恍惚间,班尼阴森的冷笑似乎夹杂在安特洛温柔的低语中,在地窖中回荡起来,季白雪不禁毛骨悚然。 “班尼,到底要怎么处置那个中国妞?老把她搁在那里也不是办法。” “还没死吗?”班尼在自己的华宅中啜饮着美酒,声音冷淡地问。 “不晓得东方人的命是不是比较硬,她还活得好得很哩!” 班尼鄙夷地冷哼了一声。“上回就是因为你们的粗心大意,让她逃了,害得我这回不得不多加小心,怀特斯那儿的情况如何?” “怀特斯说他的诊所附近有很多便衣警察一天二十四小时徘徊不去。” “都是你们这些误事的傢伙。”班尼的火气似乎上来了。“害得我的计划受到阻碍,怀特斯没办法动刀。”班尼似乎想到什么沉思了一下。“好吧!你们两个,马上把中国妞换到另一个地方,明天,不管怎样,明天就叫怀特斯动手。” “要动手了?” “还是早点解决好,免得夜长梦多。你们两个听好,要是又让那中国妞逃了,唯你们是问。” 这两个接受命令的砮喽相觎了一眼,看样子,警方又要为一件新增的案件大伤脑筋了。 “殿下!”温瑟快步地推门而入后才发现自己的莽撞,立即向安特洛行礼。 “有消息了吗?”安特洛立即自洛可可式座椅上弹跳而起,脸上净是期盼。 “不!”温瑟歉然地低下头。“我们尽力追查的结果,是那天的确是看到一个东方女孩和一个妇人走在一起,后来女孩进了一部轿车,那妇人却不见了。”安特洛颓丧地坐下来。“这和你昨天告诉我的没两样。” “殿下……”温瑟欲言又止地望着安特洛。 “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温瑟。”安特洛斜靠着椅子,抚着面额,瞥向窗外。“对于这个绑架案,我应该束手不管,应该专心应付订婚礼的事宜。” 温瑟沉默地看着他。 “可是……”安特洛像是要为自己的态度辩解似地。“我既然答应小雪要让她安全回到台湾,我就该信守诺言。” “殿下!”温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不知殿下有没有发觉,殿下总是称呼季小姐为小雪,这是季小姐的昵名吗?” “……”安特洛脸色微微一变,默不作声。 “我知道季小姐对殿下也总直呼您的名讳。”温瑟的声音沉静一如长者的语重心长。“但是季小姐来自民主国家,所以比较不拘小节,而殿下也不曾介意,但是这些应该都过去了吧?” 我们散了!我不要当你的妃子!我宁可回去台湾当个平凡的上班族! 季白雪凄迷的话语骤然响起,安特洛似是被刺痛般地闭上眼睛。 “殿下!”温瑟低下眼光,不忍面对安特洛必须压制感情的苦楚。“我是来向您报告,布莉姬公主突然来访,现在正在阳光室里。” “什么?”安特洛的语气有着强掩的无精打采。“噢!知道了。” 见安特洛仍毫无动静地坐着,温瑟不禁着急起来。“殿下!” 安特洛深吸了一口气。“能不能先让我静一静?温瑟,先替我招呼一下布莉姬公主吧!” “殿下,这样不太……”温瑟原觉不妥,但安特洛失神的模样让布莉姬公主看了更不好。“是!殿下。” 不知殿下有没有发觉,殿下总是称呼季小姐为小雪,这是季小姐的昵名吗? 温瑟的话语在安特洛脑中激荡着,他的心在隐隐作痛着,忠心的温瑟怎会明白季白雪在他心中的地位。蓦地,他看到镶在蓝天上的云朵似有似无地聚集起来,像一堆堆纯净的白雪…… 我叫季白雪,大家都叫我小雪。 那清脆开朗的声音似乎回到他的耳畔,接着是那对清澈灵秀的凤眼,在那耀眼的阳光里,安特洛仿佛看到那被绷带团团裹住的小脸,正对他俏皮地吐着粉红色的舌头。 而她依偎在他怀中的亲昵低唤。那娇怯的声音,羞涩的神态,至今想来,仍教他痴醉不已。 然而,每每想到此刻落在班尼手上的季白雪不知受到怎样的对待,如今是生是死仍是无从得知,安特洛就感到心不断地受到煎熬。 她究竟在哪里?他还有机会再见到她吗? 第22页 安特洛顿感脑中一片空白,不寒而慄。 “温瑟伯爵,好久不见了!” 当温瑟打开门,在这洒满阳光的温室里,看见一个转过身来,背着光的倩影,尚未看清轮廓,便听到银铃似的声音在空气中优雅地回荡着。 “布莉姬公主!”温瑟从容地走过去,轻捧她举起的縴手,吻了一下。“抱歉!安特洛殿下要晚一点才能过来。” “所以你就代替他来招呼我了?”身着便装的布莉姬公主笑容可掬地说。 “请公主见谅。”温瑟微微颔首地说。 “那就坐下来陪我喝杯茶吧!”她落落大方地指着对面的座椅说。“自从弗德烈王子过世后,就没看过你再赛车了。” “再精彩刺激的游戏少了好伙伴,就像是美丽的宝石有了奇大无比的裂痕一样教人遗憾。” “说得是!”布莉姬公主啜了口茶。“以前看你们赛车是我最大的乐趣,要不是父王反对,我也会成为一位优秀的赛车手。” 温瑟笑笑,没作声,眼前这位公主是邻国国王唯一的爱女,凡具危险性的事情,布莉姬公主都会被保持距离的。 “对了!公主这次怎么会决定临时来这里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临时来的?” “公主看来行装简单,而且我到现在还没看到公主的随从呢!” “温瑟伯爵,你真聪明!”布莉姬公主赞扬地笑笑。 “沙国王恐怕还不晓得公主在这里吧?”温瑟微笑地说。 “我留了信。”布莉姬公主轻吐了口气。“其实,我想在订婚之前,来看看几年末见的未婚夫,应该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礼俗上这样是不行……” “我知道!”布莉姬公主慧黠地笑了起来。“可是都要二十一世纪了,古老的礼俗也要掺点现代的作风才不会落伍呀!” 温瑟再次笑而不答,这场政治婚姻是两个君王的意思,身为下人的他是无法置喙,何况一位是未来的国王,而另一位是未来的女王,这样的联姻,任谁来评断都会说是完美的珠连璧合。 “而且,我听说安特洛王子藏了个东方情人在宫中……”布莉姬公主试探性地说着。 “不!”这下子温瑟可着慌了。“公主,这不是真的,您不能相信!” 布莉姬公主正要出声,阳光室的门突然霍地一开。 “温瑟!” 推门而入的是安特洛王子,他似乎没发现布莉姬公主的在场,直接冲到温瑟面前,伸手夺下温瑟手中的杯碟,随意搁在茶几上。 “温瑟!”安特洛靛蓝的双眼在发亮,手紧抓着一只牛皮纸袋。“那文件已经……” “殿下!”温瑟急忙喊了一声,对他使了个眼色。“布莉姬公主已经等您很久了。” “噢!”安特洛会意过来,转身走过去,执起布莉姬公主的縴手,轻轻一吻。“公主,欢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原谅。” “别客气,我是私人拜访。”她打量着未婚夫。“你好像很忙。” “是!我是因为……” 安特洛看着小自己三岁的未婚妻,在这样的阳光下,那金色的头发就像阳光般灿烂,如青草般的绿眸写着慧黠,模特儿的身材更把她衬得像芭比娃娃,但较芭比娃娃更具优雅的气质,眼前的人儿,是不折不扣的公主。 然而,在安特洛脑海却飘着另一个曼妙的身影,那黑缎似的长发,幽黑不见底的凤眸,纯真无邪的笑靥,总牵动着他内心最深处的情弦。在这剎那间,他突然有了要对布莉姬公主说明真相的冲动。 “公主!”他鼓起勇气,想一吐为快。“很抱歉,我不能……” “殿下是说——”温瑟瞥见安特洛眼神的凝重,立感气氛的不对,连忙打断。“最近因为有宗绑架案很棘手,所以没有尽到招待公主的责任,抱歉得很。”“绑架案?”布莉姬公主显然感到十分有兴趣。“安特洛殿下,我不晓得您在协助治安的工作,真了不起!刚说有消息,不是吗?” “呃,是的。”安特洛看了温瑟一眼,错愕地回答。 “那么你们继续好了,我不打扰。”布莉姬公主说着,便转身要走出去。 “布莉姬公主,您要上哪儿?”温瑟连忙问道。 “既然来了,我就去拜访国王和王后陛下……” “那……那么……”安特洛顿了顿,看着布莉姬公主。“请别告诉他们有关绑票案的事。” “哦?陛下他们都还不知道?”布莉姬公主讶异地扬起眉毛问。 “嗯……”安特洛带着嗫嚅说。“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布莉姬公主点点头,绿眸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采。“这样好了,让我参加这件绑票案的缉捕,我的嘴巴就会紧得像拉链一样。” “不行!”安特洛和温瑟异口同声地喊。 布莉姬公主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就走。“我看,我还是快去晋见国王陛下好了。” “等等!”安特洛和温瑟又异口同声地喊。 布莉姬公主胜券在握地停住,回眼瞟着眼前两个男人,等待着。 安特洛和温瑟犹豫了良久,彼此交换了个眼色,终于对布莉姬公主点头。 背对布莉姬公主胜利的欢呼,安特洛和温瑟有了相同的决定。 “餵——你们不能把我锁在这里呀——” 布莉姬公主气急败坏地拍着门大喊,她恨这两个说话不算话的男人。她恨自己居然笨得让他们骗到这个位于二楼的书房里。 这个书房似乎设有隔音装备,不论她是如何吵闹喧嚷,就是没人来开门,这扇笨重的门任她怎么踢踹摔打,仍旧文风不动。 哼!布莉姬公主插着腰,狠狠瞪视着毫无反应的房门,平日教养有方的优雅在此刻全无影无踪,那两个臭男人!想要就此摆脱她,没那么简单。 她茵绿如草的眼眸骤然地灵活一转,视线稳稳停在那落地窗台上,嘴角不禁露出猫样般的微笑。 第八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35:55字数:5495 安特洛将书房的门一锁,将钥匙握在手中,与温瑟心有灵犀地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大大吐了一口气。 布莉姬公主是邻国沙国王的独生女儿,也是未来的女王,刚过完二十四岁的生日。虽然平日沙国王对她管教甚严,但生性活泼好动的她,却不是宫廷里刻板的教条所能束缚得住的。 公主那种时而温雅,时而刁钻远近驰名的个性,安特洛和温瑟虽然明白,但由于相处机会不多,了解不深,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领教了。 “殿下,温瑟爵爷。”一位侍从官见他们而人紧靠着书房的门边,便走过来行礼。“对不起,殿下,陛下有请。” 第23页 “噢!”安特洛怔了怔,看了温瑟一眼。“好,我马上去。” 突然,书房的门上传来几声闷闷的“砰!砰”。 “你好好在这里守着。”安特洛吩咐眼现讶异之色的侍从官。“不准任何人靠近,知道吗?” “是,殿下!” “不管里面的声音有多大,绝对不能开门。”安特洛继续命令道。 “是,殿下!” 安特洛对温瑟使个眼色,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太好了!”温瑟兴奋地说。“这份具体的名单和签署的证据终于到手了。真是荒谬,他们居然把这种叛逆的行为称做‘爱国者游戏’。” “我拿着这文件去见父王。”安特洛飞快地嘱咐。“等父王首肯,就马上进行逮捕卓纳斯的工作,你就在车苑里等我,随后在你车上会合。” “是,殿下!” “好好派人看住班尼,只要卓纳斯一被逮捕,班尼一定会有所行动。只要班尼一行动……” 便能知道季白雪的下落了。温瑟看着安特洛猝然阴郁地抿住嘴,内心不由得轻声替他接下去,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季白雪仍生死未卜,温瑟想起那东方女孩娇甜纯真的笑靥,明白安特洛的骤然住口是害怕来不及救出季白雪的后果。 那将会是极悲惨凄凉的景象,温瑟为那预见的景象感到头皮发麻。 “那么殿下,我就在车苑里等您。”他只能这样不动声色地对安特洛说。 “父王,母后。” 安特洛一走进寝官,便走上前吻了吻父亲的手,又吻了吻母亲的颊。 “安特洛。”萨莫亚二世慈爱地看着这个仅存的儿子。“听说最近你出了一趟国?” “噢!是的。”安特洛漫声回答。“只是突然想出去散散心。” “还带了个东方娃娃回来。”王后带着忧心在旁道。 “父王、母后!”安特洛欲言又止地看了父母好一会儿。“没有这回事。” 萨莫亚二世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儿子靛蓝的眼瞳。“没有就好。” “我是说……”他陡下决心的眼神在重新面对父母的剎那软化了。“没事。” “因为这个谣言传得很厉害,孩子。”王后嘆了口气说。“而你订婚在即,我们都不希望你的婚事受到这个无谓的谣言影响。” “这个谣传已经弄得民心大动,要是沙国王相信了这个谣言,这有失国体呀!”萨莫亚二世语重心长地道。 “是!”安特洛低下头,遮掩了郁郁蹙起的眉心,缓缓地说。“我会向沙国王澄清这件事。” “很好!”萨莫亚二世点点头。“我找你来,就这件事;既然是谣言,我和你母后就放心了,不过,最好要查明这中伤者的用意。” 安特洛沉默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望着父亲。“父王,我这里有份文件,想请父王过目一下。” 当温瑟在自己alfaromeo的驾驶座里,等着安特洛的出现时,旁座的门打开了,他不禁摇头,安特洛为了要救季白雪,动作之迅速着实令人讶异。 “殿下,这么快就……”他的话在转头看去时倏地顿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倒抽一口冷气。 “不认得我了?”布莉姬回复了身为公主该有的优雅,脸上的浅笑盈盈动人,但手中的袖珍手枪却洋溢着肃杀之气。 温瑟想挤出一丝笑容,但面颊似乎瞬间变得僵硬了。 “难怪我那些美国朋友告诉我,别相信男人太轻易的承诺。”她的笑容娇媚,但那支袖珍的枪管却始终对准温瑟的心脏。 “公……公主,别开这种玩笑了。”温瑟总算恢复镇定。“这……这枪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布莉姬公主没有回答他,只一径拿着那把看来颇具杀伤力的小枪对准他。 她究竟是怎样离开门窗深锁的书房呢?温瑟的脑中不由得发出一连串的问号,但是当他的目光被一条从二楼飘扬至地的条状物所吸引时,谜底也解开了。 在丽日下,温瑟可以看到露台上窗棂破碎的闪光,而从那个条状物的花色看来,他可以断定是落地窗边不幸的帘幔。 “温瑟!” 安特洛急急冲进这部等他已久的alfaromeo,兴奋地坐稳绑上安全带。 “我们快走吧!”他催着温瑟发动车子。“禁卫军已经朝卓纳斯的领地出发,他的‘爱国者游戏’就要接近尾声了。” 车子咻地驶出了皇宫,安特洛一路看着呼啸而过的景色,靛蓝的眼眸此刻显得深沉忧郁,寂静在空气中不安地瀰漫着。 “温瑟!”久久,凝望窗外的安特洛又开口了,丝毫没有怀疑温瑟保持沉默的原因。“等这一切都结束后,我想我必须向布莉姬公主坦承一切。” “啊?!”温瑟张嘴要说什么,却临时又将滚到舌尖的话咽了回去。 “不管小雪怎么想……”安特洛想到生死未卜的季白雪,心就抽搐得痛不可言。“要是小雪答应,我要用尽这一生来爱她。”他的声音不由得哽咽起来。“殿……殿下……”温瑟边为安特洛对季白雪的深情而动容,边也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小雪……” 安特洛似犹未觉地低声唤着,他不敢往坏的方面想,怕的是自己会承受不住那种幻想的折磨,怕的是坏的结果都会成真! 随着窗外掠过的景物,与季白雪缠绵缱绻的甜蜜反覆在安特洛眼前重现。 “你说,这个小雪是不是你的东方情人?” 一个甜媚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在安特洛耳畔响起,在他意识到怎么回事以前,那把小巧的手枪已经指着他的颈动脉了。 “不!公主殿下,住手。”正握着方向盘的温瑟着急大喊。 在后座的布莉姬公主见转过头来的安特洛眼角湿润,不禁怔了怔。 “这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要问。“你很爱那个小雪吗?是她怎么了吗?” “公主。”温瑟连忙轻喊。“请别问,好吗?” “不行!”布莉姬公主却猛摇头。“我一定要弄清楚。安特洛殿下是要和我订婚的人,而他却有了别的爱人,这不行!” “公主——”温瑟的语气是恳求的。 安特洛却对眼前视若无睹似地把目光调回窗外,默不作声。 “安特洛殿下。”布莉姬公主用枪戳戳他的颈项,语气蛮横。“回答我,不然我就开枪。” 温瑟登时脸色大变,简直要惊叫起来,车子却在急速前进中,他无法伸手阻止布莉姬公主对安特洛的任何伤害。 “不行,公主殿下,千万不能!”温瑟只能从后视镜匆匆望一眼,焦急地喊着,脚已本能缓缓踩在煞车上了。 第24页 “我数到三,回答我!”布莉姬公主不理会温瑟,径对木然的安特洛喊。“一,二,三!” “不——” 伴着温瑟的狂呼及刺耳的煞车声,是一声“砰”,这部崭新的alfaromeo也在车道上歪扭地往前滑行了几十公尺后,终于停下来。幸亏已经驶出市区,否则车祸的后果不堪想像。 温瑟白着脸,喘着差点喘不过来的气,几乎没有勇气向旁座看去,但他必须强迫自己转过头去…… 当他的目光惶恐地朝旁座望去后,登时傻了眼,只愣愣地看着布莉姬公主晃着手中小枪打出来的小旗,上面写着“viva”,而安特洛则讶异地露出歪斜的一笑,尽管眼底仍是一片忧虑的蓝。 “万岁!”布莉姬公主露齿笑着摇旗挥喊。 “公主,你……” 温瑟本有一肚子的怒气要发作,但见布莉姬公主露出“我们扯平了!”的慧黠神情,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难道这种美式笑话就是布莉姬公主留学美国四年的成果,温瑟内心摇头苦笑,唉!真是个顽皮的公主。 安特洛也不由得笑了好一会儿,才静静地说:“温瑟,开车吧!” 温瑟点点头,再度启动引擎,安特洛牵挂季白雪的心,只有他知道。 “看来这次就不用麻醉剂了。” 怀特斯喃喃自语地拿起一把手术刀,朝被架在十字桩上的季白雪的胸前舞弄着。“这回我可要将这把刀的功用发挥到淋漓尽致之处……” 季白雪的体力已经到了极差的地步,然而,思维却较平日清醒许多。 在这样脑筋仍旧清楚之至的情况下,眼见自己像耶稣受难似被滑稽地绑在十字木桩上,那种要面对惨死的恐惧,更是无可遏制地流贯于全身。 倘若这一刀就让她毙命,那倒也痛快,然而,看眼前这个持着手术刀,一脸邪笑的男人,季白雪明白,那个神情就像猫玩弄老鼠一样,并不一口吃掉,是有一下、没一下,将老鼠玩弄到死为止。 这是遭受极尽侮辱的死法。然而,有谁知道她在这里,就要这样惨死而去? 季白雪绝望地想到安特洛,不!随即又否定这个不可能的希望。 不!她想起了那夜的缠绵之后,安特洛冷然的离去,此时的他一定锣鼓喧天地准备着与邻国公主订婚的事宜,怎会想到她被班尼劫持在这里? 再说,他和自己已没瓜葛了,没有理由在要订婚的前夕这样为她出生入死。 何况,这帮人正计划着要颤覆安特洛,若他真来救她,又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谣言来中伤他。 就这样为他而死吗?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后悔的感觉。 小雪……我的王妃,我的王后,我的爱…… 望着怀特斯手中那把锐利无比的手术刀一寸寸地朝自己的前胸移近,季白雪原本骇惧至极的心蓦地平静下来,安特洛极尽温柔的声音萦回在她耳畔,那深邃的靛蓝凝视在她脑海清晰浮现。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保证? 是的!ok。她轻轻合上眼,无声地回答。 “你说什么?”班尼握着电话跳了起来。“不可能!‘爱国者游戏’怎么会被禁卫军知道?!” 对方仍在说着,班尼已经抛下电话,紧张地朝窗外望去,所见一切仍如平常一般,他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还没发现异状。 卓纳斯公爵已经被禁卫军抓住,“爱国者游戏”这个计划东窗事发。可见那个在中国妞体内的胶囊早就被取出了。班尼咬牙切齿地瞪视着苍茫的窗外,他真笨,竟然没有及早发现这个可能性。早知如此,就应该在那丫头还全身是伤时,把她抢过来。 当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茶几上一瓶维他命时,班尼猛地想起,当那个中国妞再度被他从机场劫持过来后,怀特斯的诊所几乎立刻就有了警局不断巡查,难道这是针对中国妞而来的吗? 按理说,安特洛一定是把胶囊拿到手后,才会让她回台湾。所以在这中国妞落到他手里时,安特洛不理不睬才是正常的态度,而安特洛却这样不动声色,又紧锣密鼓在怀特斯的诊所明是治安巡逻,暗为守株待兔。 班尼不觉往座椅一靠,燃上一支雪茄,细细推敲着,安特洛这样做的用意究竟是?会是对卓纳斯公爵的计划故布疑阵? 不!班尼立即抛开这个想法,安特洛拿到那东西,就不应该会再有什么顾忌,再说,算算将里面的底片沖洗放大所花费的时日,也差不多是时候,所以不像是安特洛在耍把戏。 倏地,班尼灰冷的瞳孔乍亮,难道……难道他所传播出去,闹得人心鼎沸的谣言是真的?安特洛对那个中国妞情有所钟? 想到这里,班尼不由得冷冷地嘿嘿笑了起来,散漫地喷了口烟,安特洛这个花心殿下对女人还真不浪费半点时间。 算算这位殿下从台湾跳机到现在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就有了这么个红粉知己。然后,再娶邻国的布莉姬公主,安特洛殿下这个享齐人之福的算盘打得可真精! 班尼将燃到一半的雪茄丢进菸灰缸,站起身来,顺手整整身上量身订做的西服,这个中国妞……对了!不知道怀特斯是不是已经将她解决了? 他立即拿起行动电话,拨了几个号码。 “哈砮?”电话接通了。 “那个中国妞解决了没有?”班尼一面说着电话,一面拿起望远镜看着街上。 在这个平和的小镇街道上,除了三三两两停在路边的车辆外,就是一个中年男人在熘狗,一对情侣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热拥吻,还有一个买菜的家庭主妇牵着孩子过马路,而这些都有可能是便衣改装的。 “班尼,怀特斯发神经了。他开个刀,却拖延了半天,现下又还替那个中国妞打营养剂,说什么要听到死前的惨叫才是悽美——” 班尼并没有兴趣听那么多,一听到季白雪还活着,便立即打断。“好了,我马上过去,别再废话了。叫怀特斯暂时先住手,等我过去,还有注意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嘿嘿!班尼挤满横肉的脸上再度现出寒气逼人的笑意,想不到这个中国妞会成为他的护身符,虽然没有办法百分之百证明这个想法的真实性,不过,还是值得一试。 安特洛把卓纳斯公爵弄垮,并不代表他班尼也走投无路,至少他手中还有季白雪这张牌可以和安特洛赌一赌、搏一搏! 第九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35:55字数:6427 在离班尼住宅不远的一个转角处,一部alfaromeo在静静候着。 在驾驶座上的温瑟从窃听器上听到方才班尼和他的砮喽的整段对话,心惊地把眼光投向坐在旁边的安特洛。 只见安特洛的神情依然沉重,但纠结已久的眉心似乎舒缓了些许,温瑟明白安特洛的心在为季白雪所经历的苦难而疼着、痛着。 “你们所说的绑票案,这个中国妞就是小雪吗?”布莉姬忍不住轻声问。 第25页 温瑟反射性地对她扬起手,示意噤声,完全忘了上下之别的宫廷礼节,而安特洛置若罔闻,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前方。 忽然,从班尼家驶出一辆车——那是班尼的volvo座车,安特洛及温瑟立即神色一紧,连坐在后面的布莉姬也不觉屏住气息。 在volvo径直往前驶出小镇的当儿,alfaromeo已经悄悄地远跟在后面。 在这越走越偏僻的山路上,volvo仍还毫不迟疑地前进着,眼见这条山路只有alfaromeo跟在后面,温瑟不敢跟近,只在五十公尺以外的距离远远跟着。 车子转过一个山拗后,他们讶异地看到班尼所驶的那部volvo停在一棵树下,一时间,他们面面相觑,犹豫着是不是该将车开上前去。 “开过去看看吧!”安特洛想了想,吩咐温瑟道。 温瑟怀着小心忐忑的心,谨慎地踩下油门。 “那个男人好奇怪!”布莉姬不解地皱起眉头。“为什么要把车停在前后皆空的树下?” 可不是吗?前座的两个男子都同意她的话,班尼突然将他那辆擦得闪亮耀目的volvo停在一棵古老的松树下,眼前除了一条顺着斜坡沿伸而上的公路,在这附近连间小茅屋都没看见,难道班尼把季白雪藏在地底下了? alfaromeo警醒地在volvo附近缓缓停了下来。车上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打开车门。 “请你留在车上。”温瑟及时阻止了要开车门的布莉姬。“公主。” “为什么?”她瞪着茵绿的大眼,噘起嘴不满地问。 “女人还是留在车上比较安全。”见安特洛已沉默地关上车门,温瑟匆匆抛下这句话,便连忙钻出车外,跟上安特洛。 “岂有此理!”布莉姬不服气地看着那两个高大的身影谨慎地朝树下的volvo移近。“怎么能让这两个臭男人如此藐视女人的能力。” 她悄悄潜下车,眨眨眼瞄着安特洛和温瑟绕着树下那部似乎空无一人的车子打转,不由得趴靠着车顶,百无聊赖地读秒数,瞧他们几时会放弃眼前这个看来完全没有结果的追查。 布莉姬忍住几个呵欠,瞟着一部载满苹果的马车悠闲地拖着脚步从面前走过。见渐西的夕阳余晖洒在那驾马车的农夫肩上,她才发现原来时间已晚了。在安特洛的日光室里喝茶是还不到几小时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已经过了很久。 “你们要转到什么时候?”看着那行动缓慢的马车弯过山拗,布莉姬忍不住走过去,对空无一人的volvo张望了一下。“找到车主问,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吗?” 温瑟颓丧地看了布莉姬一眼,尽管她言语充满讥讽,但却是属实,眼前除了一部毫无线索的空车外,什么头绪也没有。 “殿下。”温瑟转头看着犹未死心,仍四下寻找蛛丝马迹的安特洛,不禁深感傀疚。“班尼一定是故意把车留在这里故布疑阵,抱歉,我还是让他发现我们在跟踪他。” 安特洛极力掩饰着脸上的失望,眼光仍紧紧搜索着眼前这部被弃置的空车,久久不舍离开。 想到就这样失去追踪季白雪下落的一丝希望,他顿时感到被推到冰谷底似地,心中一片悽怆。 几分钟后,他终于放弃地嘆息。“我们走吧!” 他们一行三人默默回到车上,温瑟更是傀疚得无法出声,甚至不敢转头去面对安特洛脸上痛不欲生的失望。 班尼究竟是怎么凭空消失于无形?这简直教人无法明白。安特洛靠着车窗,视若无睹地看着alfaromeo超过踽踽而行的马车,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灰暗,甚至连天边绚烂的彩霞似乎都背负着乌云而沉重起来。 “咦?”布莉姬的声音骤然响起,却引不起前座两个陷入颓丧男人的注意。“好奇怪,刚刚那马车上明明有两个人,怎么现在只剩下一个老公公了?” 满胸满怀充塞着悲悽苦涩的安特洛,无心地听到温瑟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响起。“那当然是有人搭便……” 他的眼睛抖然一亮,转头朝温瑟看去,后者也住了口,惊醒似地望向他。 “那马车。”安特洛急急低喊。“温瑟,快倒车!” “是,殿下!” 温瑟的话才刚说完,车子已经往后倒走与马车同行。 “对不起!”温瑟将车放缓,按下车窗,对驾车的老人喊。“请问刚刚跟您一起的人,是您的助手吗?” “啊?噢!那个人。”老人说话极缓,不过声量却很大。“是个过路人,要我载他一程,瞧!他还拿他的好外套跟我换。” 安特洛的心猛地一提,那件带着黑白条纹的外套正是与前一刻驾着volvo的班尼穿在身上的相同。 只听那老人继续道:“多好的人!看见我的外套又破又旧,就跟我换……” “请问他在哪里下车的?”温瑟迫不及待地问。 “他说不能告诉别人他在刚才那条小路下去,因为有坏人在追他,所以你们也保证不能告诉别人。” 听着老人如此说熘了嘴,仍然煞有介事地替班尼保密,温瑟忍俊不住地看了安特洛一眼,后者只凝神倾听着每个字,似乎忘了有笑这回事,而布莉姬早捣着嘴偷笑了起来。 “谢谢!” 温瑟对那老人颔首,将车缓缓倒行,眼睛也忙着注意起路旁的动静,安特洛更是不放过所经之处的一草一木。 “温瑟。”不多久,安特洛骤然兴奋轻呼。“停车!看到那条小路了吗?” 温瑟顺着安特洛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条十分隐密的羊肠小径,接着,关车门的声音倏地响起,转头一看,安特洛已经下车往那方向走去,温瑟连忙打开车门,随即跟上。 这条小路为丛生的林木杂草所掩盖住,若非适才那老人说出,加上安特洛滴水不漏地寻找,一时间,要找出这样的小道,恐怕十分不容易。 小径是从山坡上的道路旁蜿蜒而下,陡峭难行,但是安特洛却如履平地似地走得很快、很急,走在他身后的温瑟几乎要跟不上他的速度。 他真的对季白雪用情极深。温瑟一面尽力紧跟在安特洛之后,一面想着,虽是和已去世的三王子相交最好,但也算是和安特洛一起长大,这却是他生平头一回见安特洛如此全心全力去做一件事。 “殿下!” 走在前面的安特洛猛地顿住,令温瑟赶紧停下脚步。 “看见前面那栋农舍没有?”安特洛头也不回地问。 温瑟凝神往前望去,果然看到在不远处有栋半旧的农舍,却不见牲口。 “那前面的通路还不小……”温瑟打量着那位置颇为隐密的屋舍。“我想起来了,殿下,刚刚我们在走进这山里时,就在山脚的地方,有条不太小的泥路。” “我一路只注意着班尼的车子……”安特洛带着遗憾说。 “当时我也只看了一眼,不过,照那农舍面前泥路的方向看来,应该是那条没错了。” 第26页 “好极了!”安特洛的语气有了久未有的兴奋。“你去通知皇家警察,还有禁卫军。” “是,殿下。”看着安特洛发亮的眼神,温瑟也忍不住感到振奋。“那么我们走吧!” “你去吧!”安特洛并不回头看他。“我先去探看看小雪……” “不行!殿下,”温瑟脸色一变,慌忙阻止。“您不能单独去那里,这样太危险了!” “我好不容易有了这线希望,温瑟,你赶快去办你该办的事,免得耽误……”他说着,便拿出藏在外套里,防身用的枪。 “不!殿下。”温瑟坚决地说。“您非跟我一起,否则我不走。” “温瑟!”安特洛心急地看着他。“赶快去,别拖时间了。” “不!殿下。”温瑟重申旧议。“您非得一起走不可。” “温瑟!”安特洛陡然皆眼相瞪,怒声低吼。“我命令你。” “殿下!”温瑟仍旧面不改色地看着安特洛。“我不能丢下您这样冒险,要知道陛下就剩您这一个继承人了。不论您要做什么,希望您能多加考虑。” “……”安特洛看着那农舍,摇着头说:“我没办法就这么……” 温瑟明白他的心焦,只是安特洛的安危关系着整个国家的动荡,自己绝不能让他为一个女子如此一意孤行,所以必须动之以情。 “殿下这么执意冒险单独前去,难道有胜算的把握?” 安特洛沉默了,要救季白雪的念头,在此时比什么都还强烈地燃烧着他的神经,然而,温瑟的话提醒了自己意气用事的后果。 “我想殿下也不愿看到季小姐因为救援行动的不够周全,而有了万一吧?” 这话对安特洛来说,有如当头棒喝,要是自己贸然闯进那农舍而被发现的话,就算自己的射击能百发百中,依班尼冷酷的心性看来,一定会拿季白雪来要挟自己,说不定她会因此而送了命。 “走吧,殿下!”温瑟见安特洛面露犹豫之色,立即轻声催促着。“事不宜迟呀!” 安特洛心有不甘地望着农舍好一会儿,终于转身往等候多时的布莉姬走去,后面的温瑟松了一口气,提脚跟了上去。 “谁?”一个黑色身影迅捷地冲进农舍,立即引起屋内看守人的警戒。 “把枪放下,笨蛋!”那个穿着破旧外套的男人踏着威猛的脚步走进来。 “班尼!”那头戴着呢帽,持枪的看守人立即笑逐颜开地将手中的枪插回腰上。“你来得正好,那个怀特斯老以为他是老大,嚣张得很!” “中国妞呢?”班尼皱着眉问。 “还好好的!对……” “嗯!看好你的位置。”班尼头也不回地打断他,迳自走到内屋。 “班尼——”怀特斯瞥见班尼走进房里来,脸上不由得抽搐了几下,随即皮笑肉不笑地自座椅上站起来,迎上前去。 “你在耍什么噱头?”班尼看到奄奄一息的季白雪被绑在十字木椿上,不禁嫌恶地对怀特斯皱起眉头。“你不能将她绑得正常一点吗?” 班尼说着,便朝旁的砮喽抛了个眼色,示意将季白雪从十字木桩松绑。 “我……这……”这时的怀特斯像老鼠看到猫似地说不出话来,全没了先前的狰狞相。 见被松绑的季白雪像毫无知觉的石块般坠落在地上,动也不动,班尼冷酷的灰眼转了转。“她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 “当然还活着,瞧!” 怀特斯连忙走过去,抓着季白雪的头发,将她的脸狠狠扳起,季白雪因吃痛而本能地闷哼了一声,怀特斯邀功似地朝班尼望去。“全依照您的吩咐,一根寒毛也没碰她呢!” “嗯!”班尼朝憔悴孱弱的季白雪瞥了一眼,无动于衷地对旁边的手下命令。“看好她!” 眼见班尼冷然转身往起居间走去,怀特斯立即快步跟上去。 “不是说要交给我全权处理吗?班尼。”他满脸的陪笑。“怎么亲自跑来了?没看见你的车,是怎么来的,搭便车吗?哈哈!” “你怎么砮嗦不停?” 班尼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随手拿出一根雪茄,旁边立即有人递上火,他缓缓吐了一口烟。 “你还不知道吗?”班尼又深深吸了口雪茄后,才道:“卓纳斯公爵的‘爱国者游戏’已经东窗事发,爵爷本人也已经被禁卫军逮捕了。” “什么?!”怀特斯怔了好一会儿。“那……那我们……” “我们只好拿那个中国妞赌一赌了!”班尼又喷了口烟道。 “那个中国妞?!”怀特斯愣了愣。“那中国妞能干什么用?” “哼哼!如果我没料错。”班尼灰色的眼珠冷光骤然一闪。“那中国妞对安特洛来说,意义特殊!” “怎……怎么说?”怀特斯一脸不解。 “你说呢?”班尼暧昧地笑笑。 怀特斯皱眉想了想,诧异地看向班尼。“难……难道你所传出去的谣言都是真的?” 班尼阴狠地不断冷笑。“照理说,在公爵被捕后,我确定自己也一定被盯上,而且安特洛早应该对我有所行动才是!但他们只是一路远远跟着,以为我没发现,结果被我引到山上去,轻而易举就把他们给甩了。我有预感,安特洛放着不抓我,肯定就是为了要找出这个中国妞,所以我们的胜算极大。” 闻言,怀特斯也神经质的笑笑。“难……难怪你要看那中国妞是不是还活着,哈哈!” 他们的谈话并没有传到隔壁房间里,季白雪正虚弱地靠着一把硬木椅子,尽管意识仍清醒,却对眼前的一切已不再关心,她不知道外面的夕阳西下,一天就快过去,更不晓得自己已经成为班尼这帮亡命之徒的护身王牌。 快要落下地平线的夕阳正散发着它最后一道绚烂的余晖,洒在这看来平静的山里,而在每条小径里缓缓朝山中农舍移动的身影也正反射那血红的霞光,仿佛一场战争前的宁静警示。 驶在尘土飞扬泥路上的alfaromeo,原本崭新的面貌此刻已蒙上一层厚厚的黄色尘埃。温瑟娴熟的驾车技术让车身安静平稳地往农舍滑近,布莉姬只不语地眨着好奇的双眼,而安特洛见农舍已渐落入眼帘,心口竟涌起一阵紧张与不安。 车子在房舍的十多公尺外停住,不见有灯亮起,对不远处的外来者似乎也毫无所觉,仿佛是个无人居住的空屋。 “我们会不会弄错地方?”布莉姬望着眼前一片黑暗许久,忍不住出声。 “是这里没错。”温瑟轻声回答。“这半片山里,就只有这一间屋子。” 第27页 安特洛忽然悄悄打开车门。 “殿下!”温瑟敏锐地急喊。“禁卫军马上就到了,您千万不能贸然……” 霎时,一阵阵隐隐的车声远远传来。 “是他们到了吗?”布莉姬屏住气息地问,她已感到那种临上战场的紧张了。 安特洛和温瑟凝神望着草木皆兵的眼前,他们看不见一切,但黑暗中的动静却逃不过穿戴着红外线扫瞄装备的禁卫军。连布莉姬都能感觉到黑暗中如魅影似的行动。 几分钟后,屋内骤然传出一阵激烈的枪战声音,窗口登时灯光大亮。 “糟了!”温瑟焦虑地低喊。 “怎么了?”布莉姬不解地开口。 “在灯光大亮的时候。”温瑟解释。“那些戴着红外线配备的禁卫军会看不见一切的,这下子,简直就等于待宰的瞎子一样。” “温瑟!”安特洛眼光不离农舍,紧急地下着命令。“赶快联络后援的皇家警察对班尼喊话,把班尼引出来。” 看到在极短的时间内,周遭半公里之内灯光乍然大作,布莉姬讶异地发现农舍四周已被荷枪实弹的军警团团围住。 “班尼,你跑不掉的,还是投降吧!” 布莉姬听到有人在用扩音器喊话,不由得将视线调往房舍,一阵激烈的枪声又淬然响起,布莉姬本能地掩住耳朵,但眼光仍抓住屋内的激战不放。 蓦地,有人自屋内冲出来,围在农舍外等待的军警们立即架起枪,瞄准冲出来的人,在强光的照射下,仍坐在alfaromeo里的三人均看不清那人的轮廓。 “好像是两个人贴在一起……”布莉姬喃喃地说。 “出来。”那人骤然高声嘶叫。“安特洛,你快出来呀!你快看看谁在我手上,快呀!” “是班尼!”温瑟惊骇倒抽了一口气。“果然是他挟持了……” “小雪!” 安特洛颤声低呼,脸色早已是一片惨白。 第十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35:55字数:7749 紧贴在那满身横肉前的身躯,线条娇小柔美,不是季白雪,是谁?班尼的枪正戳在她的颈动脉上,高壮如牛的班尼像是抱木偶似地一手将季白雪勒在胸前,安特洛眼见季白雪一动也不动,四肢随着班尼的动作,而了无生气地摇摆着,顿时一阵心被撕裂的痛贯穿全身。 “出来呀!安特洛,看看这个东方娃娃是谁呀?” 班尼咬牙切齿地叫嚣着,心中恨恨咒骂着;原本想拿季白雪来制住安特洛,没想到竟是禁卫军先闯进他的屋舍。他这时才想起,除了安特洛之外,季白雪对任何人一点箝制的力量都没有。而安特洛呢? 他不相信在几刻钟前紧追在他车后的alfaromeo里没有安特洛,更不相信在这些团团围捕他的人中没有安特洛;然而,安特洛硬是不出现,如此一来,季白雪便就一点用处也没有。 “安特洛!你这个懦夫。” 尽管入侵农舍的禁卫军死伤惨重,但班尼的手下早已被禁卫军杀得一个不剩,此时此刻的班尼更是疯狂地要抓住这最后的一线生机,他死抓住体力衰竭的季白雪,只要安特洛现身,他就有逃命的希望。 “安特洛,你听到没有?你的秘密情人在我的手上哩!”他朝四周扳起季白雪憔悴无力的脸蛋。“看清楚了吗?还是她对你一点也不重要?” “小雪!”安特洛立即心急地要冲出车外。 “殿下,请冷静点!”温瑟及时攫住他的衣袖。 “温瑟!”安特洛回身执住温瑟的手肘,眼底的痛楚教人心震。“你看到小雪的样子了吗?你看到了吗?她憔悴成那样。班尼把她当玩偶似的戏弄着,我们能不救她吗?温瑟,我问你!” 温瑟直视安特洛,不敢多看季白雪一眼,深怕自己因那消瘦无助的彩容而心软,理智提醒他,必须让安特洛明白以国家为重。 “殿下!”他怕自己会改变心意,说得极快。“班尼在引您出去,既然他知道要用季小姐来指名道姓要挟您,可见他也算准了在这紧要关头,您会变得非放他走不可,何况看季小姐那样,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你要我放着小雪这样不管?”安特洛靛蓝色的瞳眸似乎要燃烧起来了。 “安特洛!”班尼的声音又刺耳响起。“既然你已经不关心她了,留她也没有用了。” “不——”眼见班尼朝季白雪的腰际开了一枪,那枪声伴着痛苦的惊呼贯穿黑夜,安特洛不禁惊骇大喊。“你听见没有?温瑟,那是小雪的声音。她还活着呀!我能不出去吗?” “殿下!” “住手!”安特洛挣脱温瑟的手,义无反顾地跨到车外。“班尼,放开她。” “哦?”班尼嘲讽地哈哈大笑。“王子殿下终于登场了,捨不得你的东方娃娃吧?” 看着季白雪脸色惨白,和腰下一片血红成了强烈对比,安特洛咬紧牙关,忍住心头无尽的痛惜。她的嘴张合了几下,似乎要说话,却力不从心,安特洛见了,不禁心如刀割。 “放开她!”安特洛急呼。“班尼,你到底想怎样?” “情势很明白,不是吗?王子殿下!”班尼见安特洛急痛的神情,知道自己已占上风,更是把季白雪用力一抱,季白雪中枪的腰际,鲜血立即自伤口泗泗流出。 “住手!”安特洛心急地往前奔去。“你放开她。” “殿下!别上当……”见安特洛朝班尼奔去,温瑟不觉也跳出座车。 “别过来!”班尼的枪紧抵季白雪的太阳穴。“你再上前一步,她就没命。” 安特洛猛然煞住脚,一时之间,空气似乎就这样冻结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温瑟,突然感觉衣袖被猛拉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布莉姬公主。 “温瑟!”布莉姬的声音低得只有温瑟听得见。“你的枪法准不准?” “公主!”在强光外的阴影中,温瑟见布莉姬的绿眸嬉闹似地转动着,心中不禁呻吟起来。“请别搅局,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温瑟,听我说嘛!”布莉姬又用力扯了下他的衣袖。“我来出场引开那个班尼的注意力,你从旁边对准班尼的脑袋快而准的一‘砰’。” “公主,别再闹了!”温瑟忍耐地说,心中实在无法接受这个闹剧提议。 “你不以为然,是不是?”布莉姬可不是能接受被别人拒绝的。“好!那我就大声嚷,让每个人都知道……” “公主!”温瑟慌忙阻止。“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你要我怎么去对准班尼?别忘了,他有人质。” “这是你该运用判断能力的时候。”她说得理所当然。“你看着办吧!我只负责引开他的注意力。” 第28页 温瑟翻了翻眼,这个刁蛮公主可真会挑时机考验他人的能耐。他朝正言之沸沸的班尼看了一眼,看来,他必须偷偷潜到后面,再找机会下手。 “好吧!我试试看。” “你要做得到,而不是试试看。”布莉姬得理不饶人地说。“否则被你一试,人命说不定就没了。” 温瑟欲语还休地瞥了布莉姬一眼,握住衣袋中的左轮枪,转身没入黑暗。 “听到没有?王子殿下。”班尼仍得意地说着。“我要你准备一千万美金,还有一架私人客机……” “跟安特洛王子谈哪?不如跟我谈!我可是个谈判高手哟。” 布莉姬骤然自安特洛身后跳出,不仅是安特洛,连四周包围的军警也都吓了一跳。 “布莉姬公主……”班尼对布莉姬的突然出现显然感到吃惊。 “咦?你认得我?”布莉姬笑了,笑得十分天真。“没想到我的知名度竟然这么高。” “公主!”安特洛不满地看着她。“这是我国的家务事,请你别插手。” “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未婚妻说话?”布莉姬插着腰喊。“我们都快订婚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管吗?”既而,她转向班尼。“你说是不是?” “我?”班尼错愕了好一下,对眼前突发的事情感到不确定。 真是位搅局公主。已成功潜到农舍墙边的温瑟忍不住微微一笑,手中所拿的是把装有红外线瞄准器的机枪,然而,这个角度虽能轻而易举射中班尼,但子弹的强力不仅会穿透班尼的胸腔,说不定连带季白雪都会没命的。 后脑呢?温瑟再度将焦距对在班尼的脑部,不行!这个狡猾的班尼,将自己的头和季白雪靠得这么近,实在教他无法拿捏下手,若能稍微再分开一点就好。温瑟内心连连嘆息。 “你究竟是来这里干什么?”和布莉姬同是王室贵人,安特洛说话的口气就不必像温瑟那般小心翼翼了。 “当然是来谈判。”布莉姬说得慷慨激昂。“班尼,你做得真好。我支持你,继续……” “你到底在干什么?”安特洛不禁又惊又怒,眼看着被班尼掌握在手里的季白雪越来越虚弱,心里更是万般急痛。“我警告你!别以为你贵为公主,你就得寸进尺……” “我也警告你!”布莉姬哼了一声说。“别想你是王子殿下,就要命令我。” 一时间,原本应是生死关头的谈判,在布莉姬出人意表地插进来后,成了未婚夫妻吵嘴的场面,而被枪口紧盯住的班尼此时却被冷落一旁,似乎连班尼自己也被眼前这场不应发生的“闹剧”给弄糊涂了。 所有的人都被布莉姬的态度给搅迷糊了,这是怎么回事?不!其实还有一个人完全不受影响,温瑟紧盯着瞄准器上的目标红点,看着注意力被布莉姬引开的班尼,在不知不觉中让半昏半醒的季白雪自他的肩颈滑离。 好机会!温瑟立即把握这久候的瞬间,朝班尼扣下扳机。 一声响亮的“砰”,在这黑暗的山间回荡不去,至此,班尼仍弄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季白雪无声地掉坠至他的脚边。 在合眼的剎那,班尼看到朝他的方向奔来的安特洛,更看到在旁拍手叫好的布莉姬,就在这一秒钟,他明白了!布莉姬是有意引起这无谓的争端,为的就是要引他的注意力松懈。 现在,他明白了,却太迟了!班尼愤怒得想吼叫,他这一生从未有人敢这么戏耍他,此刻,却完全败在一个骄纵不懂事的公主手上,他不甘心、他要她死! 在班尼倒地的前一秒钟,另一声枪响更震撼了众人,只见在枪声响起间,布莉姬公主已倒在地上,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在这同时,班尼已睁着死不瞑目的灰眼,直直瞪视前方,他手中的枪口犹冒着一丝白烟。 “公主!” 温瑟从远处见布莉姬猝然倒地,而安特洛已驱身跑向毫无动静的季白雪,来不及回顾被班尼击倒的布莉姬,不由得自暗处狂奔而出,抱起布莉姬。 “公主!”温瑟急急呼唤。“公……” 只见布莉姬睁着绿眸,牙齿碰得格格作响,脸色惨白。 “公主,你还好吧?”见布莉姬的左肩溢着血丝,温瑟不禁关怀问道。 “我……我被暗算……”布莉姬喘着大气,模糊不清地说着。“我……” 经过检视,温瑟发现那伤口轻微,忍不住轻松地笑了起来。“公主,你的肩头被子弹擦伤,你很幸运!” “我……”这时,布莉姬才有了被惊吓的感觉,害怕的泪水跟着流了出来。“我差点死翘翘!我……” “没事的!勇敢的公主。”温瑟一时欣喜,忘情地搂了搂她的肩。 “不!我一点也不勇敢。”布莉姬忙着摇头,浑然不觉自己靠在温瑟的怀里。“我吓得全身无力,腿软得站不起来。” “没事的、都过去了,一切都没事了!”温瑟确定地抱住她,轻声说着。 松了一口气的温瑟朝几公尺外的安特洛望去,只见安特洛紧紧抱住季白雪,而季白雪的手却毫无生气地垂在地上,心中猛地一沉,难道季白雪已经…… “小雪、小雪!”安特洛急急轻唤着怀中奄奄一息的佳人。“小雪,你醒一醒。小雪!” 随着那毫无血色的双唇轻颤了颤,季白雪缓慢而吃力地睁开眼睛。 “嗨……”她勉强要挤出笑容,却显得无力极了。 “小雪!”见她恢复意识,安特洛又喜又慌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安……安特……”季白雪似乎连声音都无法集中。 “嘘——”安特洛疼惜地将唇贴在她的耳边。“别说话,我马上带你……” “安特……”季白雪的声音如吐气般微弱。“我……想碰……碰你的脸……” 她已经虚弱得抬不起手,安特洛连忙执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脸颊上摩挲着,眼光紧紧抓着那对无神的瞳眸。 “啊……”她似是感嘆地微吐口气,盈盈的泪水自眼角滑落。“安特洛……” “别说话!你必须保留些体力。”安特洛捉着她冰冷的手,紧贴在唇上。 “怕……没时间……”季白雪吃力地动着嘴唇,眼皮慢慢合上。“安特洛……我好爱……好爱……安特洛……” “小雪!”安特洛心倏地一凉,不禁放声大喊。“醒醒,你不能睡!小雪。” 季白雪又勉强睁开眼皮,嘴角是牵扯不成的微笑。“你会……吻我吗?” 第29页 安特洛像是要抓住她渺茫的生机似地,俯下头去,慌乱地吻着她失去血色的脸颊,紧紧吻住她的双唇,一心一意要感觉着她该有的强烈回应,然而,那两片冰冷的唇瓣动了动,便静止了。 “小雪,不!”安特洛急切地拍着那姣美却了无生机的面庞。“小雪,你醒醒!你不能就这样睡了,你还没听我说呢。小雪!” 见那如熟睡般宁静的脸蛋毫无反应,安特洛更是绝望地呼唤着。 “小雪!你还没听我说,我有多爱你。我要用尽一生来爱你,你怎么可以不听我说就……小雪!” “殿下!”温瑟在他身后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殿下,医护人员到了,让他们来处理吧。” 安特洛转过头去,才发现不知何时,温瑟已通知救护直升机前来,看着医生听着担架上季白雪的心脉,他不禁屏息凝视着医生。 “她还活着,对不对?”安特洛像溺水中抓住浮木似地问。 “殿下!”医生对安特洛简洁地说。“我会争取到最后一秒。” “等等!”安特洛见季白雪被抬上直升机,立即想也不想地跳上直升机。“我跟你们去。” “殿下——”温瑟来不及劝阻,只得看着直升机缓缓升上黑暗的夜空。 “爵爷!”禁卫军的队长和皇家警察的指挥官走过来对温瑟行礼。 “这里就麻烦两位了。”温瑟嘆了口气,对眼前的两位下属嘱咐着。“对了!关于今晚所发生的事,不准走漏半个字。” “是!” 温瑟朝班尼的尸体望了一眼,转身向座车走去,而布莉姬已在车内等待着。 早晨的阳光已经洒遍大地,街上往来的车辆也逐渐拥挤起来,然而这片热闹的声音却没有传到位于市郊,呈现宁静的医院。 布莉姬是被鸟叫声吵醒的,映入眼帘是一片陌生的白色,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睡在医院里。 经过一番梳洗后,她走到手术室,却不见昨夜在手术室外徘徊的安特洛以及陪在一旁的温瑟。 “啊!公主,您醒了。” 布莉姬转向声音的来处,看见温瑟刚好自转角处出现,不禁微微一笑。 “早呀!你和安特洛没睡吗?手术怎么样了?” “手术刚刚结束。”对布莉姬行礼的温瑟,眼眶有着淡淡的黑眼圈,语气却是比稍早轻松些。“季小姐现在在加护病房,目前还是危险期,不过,只要季小姐醒过来就会没事的,医生已经尽力而为了。” 布莉姬点点头。“那安特洛现在一定是在加护病房了。” “嗯!殿下他不肯离开,到现在他都没有休息过一刻,真教人担心。” “安特洛真是的!”布莉姬抱着手臂摇头道。“不是说他差劲,只是他这样未免太感情用事了一点,真比不上他几个死去的哥哥。” 温瑟笑笑,没作声,公主批评她未来的丈夫,不是他能够插得上嘴的。 “你在笑什么?”布莉姬质问地看着他。“笑得这么奸诈。” “不!我只是觉得公主的肚量很大。”温瑟莞尔地看着她。“未来的丈夫在照顾别的女人,而你一点也不妒嫉。” “哈!”布莉姬扬起眉毛。“说到肚量,我肚子饿了,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加护病房内。 坐在病床边的安特洛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躺在床上那张似乎随时都会睁开眼的柔美容颜,尽管经历了几天饥馑的折磨和肆意的凌虐,而显得憔悴瘦弱,但却无损她灵秀的本质。 他细心地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季白雪那一头黑缎般的发丝,将她毫无反应的手柔柔执握着,仿佛只要这样,她便会在下一秒清醒过来。 “殿下!”温瑟端着一盘食物,悄悄走进来。“吃点东西吧。” “温瑟,问过医生没有?为什么小雪还不醒?已经好几天了,不是吗?”安特洛的眼光仍不离那未醒的睡脸。 温瑟忍住嘆息。“医生已经尽力保住季小姐的生命了,也许再过几天,她就会……” 季白雪已经躺了一星期,却一直没有甦醒的迹象,为此,他曾经特地去问医生,看着医生摇头的结果,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安特洛,季白雪由于受到救治前的营养不良及失血过多的影响,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对了!殿下,”温瑟希望这件事能转移安特洛的注意力。“陛下有请。” “噢!”安特洛仍旧无动于衷地坐在床边。 “陛下希望马上见您。”温瑟加重语气地说。 “嗯?”安特洛勉强动了一下,又没有下文。 “殿下!”温瑟不禁有点急了。“殿下,请别让陛下久等。” “小雪随时会醒的。”他的声音疲惫却坚定。 “殿下!”温瑟想了一下,轻声说。“请立刻去见陛下吧!这里有我,要是季小姐在您进宫期间醒来,我一定马上通知您。” 安特洛没有回答,仍一径看着昏睡不醒的季白雪。 “殿下!”温瑟大胆地将他自座椅上一把拉起。“请别这样,倘若季小姐看到您这样,她也不会高兴的。” 经过几番催请,安特洛终于依依不捨地离开。温瑟看着安特洛随着宫里来的使者离去时,仍频频回首,心中一片悽恻,转头又望了望仍不见甦醒的季白雪,他不禁为安特洛这份无法倾诉的深情悲嘆。 “嘿!安特洛不在?”结着法式辫,闪着绿眸的布莉姬脚步轻快地走进来。 温瑟行过礼后,让出座椅给布莉姬坐。“陛下召见,可能是有关订婚大礼的事宜。” “噢!陛下还不晓得我在这里吧?” “大概还不清楚,也可能已经传到陛下的耳朵了,因为公主在这已经有好些天了。” “可不是!算算我来这里也有一个多礼拜了吧。”布莉姬说着,眼光却打量着合眼的季白雪。“她好小!” “对不起?”温瑟一时没弄清楚她的意思。 “她是这么地娇小,温瑟。”布莉姬看着季白雪的目光充满好奇。“她到底成年了没有?” 温瑟微微一笑。“季小姐的法定年龄是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她满脸的惊异。“可是,我真不敢相信!虽然我在美国所看到的东方人也都会比实际年龄小,不过……” 见布莉姬像发现新大陆似地感嘆着,温瑟忍俊不住。“公主,您探季小姐的病探了一星期,原来连季小姐长得什么样都不清楚。” “你难道没发现我每次来,安特洛那傢伙就像凶神恶煞般守在旁边,害我都不敢多看她一眼。”布莉姬吐吐舌头道。 “对季小姐,殿下是过份用心了,不过……”面对安特洛的未婚妻,温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第30页 “温瑟,说句实话,她究竟什么时候会醒来?”布莉姬定定看着那如细瓷般的东方面容。 “这……”温瑟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布莉姬实情。 “她有可能就这么醒不过来了,对吧?”布莉姬的声音充满怜悯。“而且,时间拖得越久,醒来的机率就越小。” “公主……”如此一来,温瑟更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们别谈这些了!”布莉姬转头对温瑟笑笑,眼角却带着压抑的湿润。“温瑟,你想,有一天,你还会不会再参加赛车?” “大概不会了。”温瑟想了好一会儿回答。 “就因为弗德烈王子不在了?”布莉姬轻声问。 “这也是原因之一。”温瑟嘆了口气。“最主要的是弗德烈王子的去世,让我惊觉到国家的继承人只剩安特洛殿下一人了,我觉得我应该要好好保护他。”“为什么?”布莉姬不解地看着他。“保护王室不应该是你负的责任,这应该是禁卫军的职责。” “我是弗德烈王子的好朋友。”温瑟思量了许久才接下去说:“也是弗德烈王子的贴身护卫。” “啊?!” “公主,现在您能明白我为什么要全力维护储君的安全了吧?” “所以你甘愿放弃最喜爱的赛车?” “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东西是必须放弃的。”温瑟的视线愁苦地停留在季白雪身上,幽幽地说。“总有一天,安特洛殿下会了解的。” 尾声 更新时间:2013-04-25 00:35:55字数:4445 “父王!”安特洛在图书室找到父亲。“您找我?” 萨莫亚二世细细端详着许多天未见的儿子,那带着疲惫的憔悴形容以及涣散的眼神教他摇头。 “这么多天没看到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噢!这些天……”安特洛不由得支吾起来。“父王您也知道,那个‘爱国者游戏’……” “那是一个礼拜前的事。”萨莫亚二世嘆息地说。“真没想到卓纳斯他……” “他现在是受到如何的处置?”安特洛不禁问道。 “爵位不变,领地收回一半,事实上,他现在只是有名无实的公爵,不过,衣食无缺就是了。唉!他真是自毁前程,我原本也考虑让他继承……” “他也可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安特洛,其实今天叫你来——”萨莫亚二世顿了顿。“我想听你澄清上回那个有关你私藏东方情人的流言。” “……”安特洛不语地别开头。 “我从未看过你这样凌乱的仪容,是不是和这个流言有关?”萨莫亚二世却不放弃地追究着。 “是的!”安特洛想了想,终于下了面对父亲的决定。“只是不像外面所说的那样,可是……父王,我很抱歉,我不能和布莉姬公主订婚。” 萨莫亚二世怔立了半晌,才缓而严厉地开口。“我不能让你做出这样有失国体的事。” “父王!我不能对为我出生入死的女人弃之不顾。”安特洛看着父亲恳切地说。“她为了我被班尼那帮亡命之徒绑架了数次,现在又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父王,我不能置她不顾。” “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东方女子,你连自己的国家都可以不要了吗?你想效法英国的温莎公爵吗?” “您知道事情没那么严重的,父王!”安特洛定定看着父亲。“瑞典的国王所娶的女子也是平民出身。” “住口!”萨莫亚二世愠怒地看着儿子。“你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对我顶嘴,是受那个东方女人的影响吗?” “父王!”安特洛正视父亲威怒并重的眼神,肃穆地说:“您知道,完全不是这样的!难道您当初娶母后也是纯粹为了政治的结合吗?” “当然不是!你在批判我吗?” “不是,父王!”安特洛温和而坚决地看着父亲。“我只是想告诉您,我爱小雪,她现在昏迷不醒躺在医院里,您要我结婚,我就娶她,要是她一天不醒,我就一天不结婚。” “你在胡闹什么?”萨莫亚二世顿时怒不可遏。“你难道没有顾虑到你的人民会怎么想吗?” “让人民去做选择吧!父王,若是人民因为这样,而对我失去信心,那表示,我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一国之君。” “你……” “对不起,父王,我还有点事,请容我禀退。” 安特洛对父亲行礼后,便毫不犹豫地退出图书室。他心急地朝医院的方向赶去,父亲的怒颜似乎在他周遭形成乌云,令他感到沉重得抬不起头。 车子飞快地驶越市区,安特洛想起依然沉睡不醒的季白雪,心中便一阵绞痛。 她那奄奄一息的低唤,微弱得教他心碎。直到现在,他的脸颊仍能感觉到与季白雪的指尖冰冷无力的相贴。 怕……没时间……安特洛……我好爱……好爱……安将洛……你会……吻我吗? 会的!安特洛不觉噙着泪水,将油门踩到底,他会吻她千遍万遍,吻她一生,只要她活着!只要她给他这样的机会。 车子驶进医院停车场,安特洛来不及将车停妥,便跳下车,往加护病房冲去。 天哪!他真想快点看见她。想立即守在她的身旁,害怕会错过她睁开眼的剎那,他是如此强烈地思参她。 然而,当他走进加护病房时,见病床空无一人,心脏登时停住似地,整个人如被冻凝住一般,人呢?他的东方娃娃呢? “殿下!” “温瑟!”安特洛转身抓住温瑟的肩头,惶恐地问:“小雪呢?小雪呢?” “殿下!”温瑟对他微微一笑。“请冷静点,季小姐因为医生说情况稳定,所以把她移到普通病房了。” “她醒了吗?”安特洛的双眸闪着希望与惊喜。 “不!”温瑟却感到难以启齿。“她……没醒,现在布莉姬公主正看着她。” “她还没醒,怎么能说是情况稳定?!”安特洛不满地喊。“怎么能就这样把她转走?!” “殿下!” “好了!”安特洛深吸了一口气。“小雪在哪儿?快带我去吧。” 这是个布置得美仑美奂的特等病房,可惜住在这里的病人对些无所知,而自门外急冲进来的安特洛,对这房间更是不多看一眼。 “小雪!”他无视于站在床边的布莉姬,迳自心焦地扑到床前,细细看着那依旧沉睡的姣好容颜,仿佛是几世纪未曾相见。 第31页 回想起自己在父亲面前所说的话,安特洛看着季白雪的眼神便更加温柔。他像是怕失去信心,切切地吻着那沉睡的额头、沉睡的面颊、沉睡的鬓腮。 “小雪!”他忍不住在她耳畔低唤着。“小雪,我在这里。你会为我醒来的,对不对?我等着和你共度一生呢!小雪,小雪……” 那炽烈的双唇苦苦依恋着那醒不过来的柔嫩脸庞,那来自心中的呼唤绵绵地索绕在彼此的耳边,安特洛的心中想的是季白雪睁开眼后,会对他所绽的甜美笑靥,眼中所见的是随时会醒的季白雪。 “小雪!”他轻轻吻着那没有反应的唇瓣,无意识地低喃着。“小雪!我的小雪。” 蓦地,安特洛感到唇上微微的动作,心中猛然一动,这是……他不由得抬起头,紧张地望着那张沉睡已久的小脸。 醒来吧!他看着那微颤的眼皮,忍不住在心中轻喊。 当那紧闭的双眸开启的瞬间,安特洛必须承认,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刻,看着那幽深不见底的黑瞳倒映着他的轮廓,他简直忘了呼吸。 “嗨!”那声音轻怯而美妙。 一时间,安特洛忘了说话,只怔怔地凝望着这个被他环在怀中,初醒的人儿,他以为自己会等不到这一刻的来临,现在,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季白雪看着他的眼角湿濡,自己的眼眶也热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呜咽地开了口。 “我也是、我也是!”安特洛再次激动地吻着她的脸庞,吻掉她泪水,自己却落泪了。 “我一直在迷雾里,走不出来,后来,我听到你在叫我……” “我是在叫你。”安特洛吻着她小巧的鼻尖。“叫你回来,因为我还没告诉你,我有多爱你,小雪、小雪!” “安特洛……”季白雪含着泪哽咽地说。“不行,我……我不要……你是王子,註定要跟公主结婚的人。我……我不要你在未来的日子里恨我、怨我拖累你。” “胡说!我是那种人吗?”安特洛为她拭去泪水,低低斥责。“我只娶我爱的人。我是王子,所以我娶白雪公主。” “乱讲!”季白雪不禁破涕为笑。 “知道白雪公主的最后一段吗?”安特洛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记得被毒死的白雪公主是怎么醒来的吗?记得你刚刚是怎么醒来的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再回忆一下?” 顿时,季白雪的脸刷地红了。“你……你欺负我动不了。你……每次都这样……” 安特洛却兴味十足地凝视着她。“我喜欢看你脸红。” 季白雪苦于身上的伤痛,动弹不得,不禁对安特洛龇牙咧齿。 “原来你是这么好爱、好爱我的!” “你再说!”季白雪的脸更红了。“你再说我就……” 安特洛不等她说完便柔柔吻住她的唇,他是这样渴念她对他的甜蜜回应。此刻的两人是如此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完全忽略了应该会在场旁观的温瑟和布莉姬。 不过,别担心!不知早在何时,布莉姬就扯着温瑟的衣袖,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悄悄关上了房门。 “这样好吗?”温瑟和布莉姬并肩走在医院的回廊上,温瑟担心地问道。 “什么好不好?”布莉姬完全不懂温瑟的忧虑。 “我是说,殿下和公主是准备要结婚的人,现在……” “你真以为我愿意跟安特洛结婚,然后当一辈子的怨妇?” “啊!”温瑟慌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公主!请别误会。” “其实,我这次偷偷跑来,是为了要告诉安特洛我没有要跟他结婚的心意。” “可是王子殿下他……” “温瑟!”布莉姬忽然顿住脚步,转头看他。 “是,公主。”温瑟态度温和地等着布莉姬发言。 “你都是这样替安特洛辩解的吗?”她想了想,抬头直视温瑟蓝如天空的眼眸。“不!我的意思是,你都是这样隐藏你自己的吗?” “对不起!”温瑟被她看得有点尴尬。“公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其实你的驾车技术远比弗德烈王子来得好,为什么比赛的时候,总是弗德烈王子拿第一,你拿第二?”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太直接,温瑟被问得哑口无言。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布莉姬说得很轻。“弗德烈王子曾是我的白马王子,他死的时候,我偷偷哭了好几天呢!” “真的?”这可是天大的新闻。 “一直到……”布莉姬碧绿的眼珠机灵地转了转,没说下去。 忽然,一架直升机由远而近地飞来。 “怎么回事?”温瑟警觉地看着直升机缓缓降落在不远的草地上。 “是我父王派人来接我了。”布莉姬笑着对他解释。“我今早才通知他。” “噢!”温瑟没再多说,心中却莫名其妙多了一丝惆怅。 “至于安特洛和小雪……”她看着他,神色间恢复了身为公主应有的优雅。“帮我转达我的致意和祝福,好吗?就说我支持他们。他们会需要我这个朋友的。” “……”温瑟怔了怔,随即颔首微笑。“是!公主。” “你会护送我上机吗?”布莉姬笑得极妩媚。 “会的,公主。”温瑟压下心中的依依不捨,对布莉姬做了个“请”的手势。 “温瑟,再赛一次车吧?为我!”走在前面的布莉姬骤然转身问。 温瑟怔怔看着布莉姬,那金色的秀发在阳光下飘扬,闪闪发光,绿色如茵的眼眸在此刻有种道不尽的柔情,那高贵典雅的笑容中,蕴藏着另一层涵义。 “公主……”温瑟没有多说什么,但回答的微笑是肯定的。 “那么……”布莉姬让温瑟扶她上机。“下个月,我等你!可别失约了。” “是!公主。” 带着快乐却不自觉的微笑,目送渐渐消失的直升机,温瑟看着亮丽天空,心中一片和谐,因为他知道像这样温煦的日子,幸福的人生将一直延续下去,不论是他、布莉姬,甚至是安特洛和季白雪。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