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爱》 第1页 《练习爱》作者:橙心 内容简介: 这些年来,她一直过着双面人的生活 白天在公司,她是他一丝不苟、淡漠有礼的秘书 晚上在他买的房子里,她是他热情的床上伴侣 在她心里,他是特别的、与众不同的 在他心里,她却只是众花中的一朵,没什么值得挂心 她知道,他对她的感觉只有征服,并没有爱 而她已经跟其他女人越来越像,一心只想着占有 可悲的是,她根本没有独占他的权利!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该继续跟他纠缠下去 只是,在他的注视下,她根本没有离开的勇气…… 既然她拒绝不了他的笑,那么,就让他收回他的笑容吧 让他主动切断彼此的牵繫,或许她就能救得了自己 否则,再继续下去,她就会开始乞讨 乞讨他从来学不会、永远也给不起的爱情…… 第一章 月色迷濛,星光点点,是个无云的好天气。 淡水区景观顶楼里,一个发长过腰的纤细女子正站在落地窗外的露台上,双手扶着雕花钢铸的栏,凝视着眼前的渔灯点点。 凉风吹来,拂起她的发,也拂起她系腰的缎质红袍,露出小腿无瑕的线条与一双裸足,格外引人遐想。 衬着台北的夜色,银白月光下的莹白小脸一片宁静,无波的澄眸只是冷冷注视,繁华与她──似不相干。 突地,暗夜里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响,美丽的唇微微勾起弧度,清冷的眸都仿佛因为她的笑容而添了暖度。 不能急。 不能回眸。 甚至,她必须得装作没有发现他。 这是一场游戏,她需要沉住气,才能有胜算── “什么事情让你想得这么出神?” 一个低沉徐缓的男音出现在身后,大掌由她身后往前环住她的腰,占有性的将她拥进怀里,灼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根,吹进她的心底。 她佯装讶异的回眸,还故意在眼神里揉进一抹明显的失望。 “原来是你。”她不着痕迹的嘆了口气,像是并不乐意见到他。 男人挑起眉,明显有了浅浅的怒气。 “不高兴?还是你等的是别人?”他托起她的下颚,望进她的眼里。 这女人。这让人搞不懂、弄不清的女人。 “你猜。”女子的声音亦显得低沉,添了几分性感,又多了几分柔媚。 “反正哪个答案都不让人满意,不猜也罢。”男人自嘲道,挺直的鼻磨蹭着她的颈际,吸进属于她的清雅香气。 女子只是笑,眉弯眼眯,让人猜不出那笑所代表的意义。 疏离,是她给他的感觉,却又隐隐的透出牵繫。 “对你这么好了,还不知道要回馈。”忍不住,男人轻嗤抗议。 好? 她斜觑着他。 这男人是从哪个角度觉得他对她好了? 推敲来、思考去的,大概也就只有一个原因── “怎么,后悔了?”她黛眉轻佻,回头觑了他一眼,双手环胸,语带笑意。“捨不得这房子?” 男人只是笑,两人对视着。 女人轻嗤,像是没有半分在乎。 “拿回去吧,我这会儿就去拿印章证件,好让你明天去办过户,该给哪个女人,就给哪个女人吧。”她做势要走。“总好过给我这个没良心的……” 不过,女人动作才起,便被男人轻巧使力,拉回他的怀中。 “没有别的女人。”男人轻捏她的鼻尖,带着小小报复的轻捏带摇。 这个爱生气的小女人。 “哈!没有别的女人?”她回报的是一声淡淡冷笑。“你以为我是‘其他’那些好骗的女人吗?” 没有别的女人。 听听,他这句话讲得多么顺口,没有一丝迟疑。要是她真如一般为他痴迷的女人,可能此时就要痛哭流涕,感动莫名。 只可惜,她不是。 她或许为他痴迷,但还没到丧失理智,相信他所说的话,如此高估自己的影响力。 她曾静还没有这等能力,能让呼风唤雨的韦颢为她停下脚步,让她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她甚至质疑,有哪个女人能让像风一样的他驻足。 “我是说,没有其他女人能让我心甘情愿的送上这么好的礼物。这样可以吗?”韦颢也不替自己辩驳。曾静是个太过聪明的女人,他不需要欺骗。 他没兴趣当火山孝子,但曾静是唯一的例外。 他想养着她。让她在这个屋里时,就只能属于他。 曾静又笑。“我就暂且把这句话当作赞美了。”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太过认真。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眼下的他在她身边就够了。 不过,还是那句老话──这心里的独白,可不能让他知道。 这样的若即若离,不是她所愿,却是能留住他的方法之一。 “所以,我们又回到最初的话题──什么叫‘原来是你’?”韦颢还没忘记他一进门就听到的那句很挑衅的话。 曾静红唇勾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爱记恨的男人。 不过也亏得他的小心眼,才能让她使得这招,一直让他在她身边流连。 “正如你所说,答案不会是你想听的,你还是坚决想问出答案?”她挑衅的斜觑着他,美眸中有着张狂。 “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吗?”韦颢反问道,真觉得是自找苦吃。 曾静耸耸肩,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吧,如果你坚持,那我就配合吧……”她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准备话说从头。 “别别别……乱没诚意的。”韦颢挥挥手,回绝她的虚情假意。 装也不装得认真一点,摆明就是要骗他,这种话听起来更没意思,他还没自欺欺人到这个程度。 他不悦的反应早在预期中,曾静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肩膀,仰起头,噙着笑看着他。 “好,虚情的话不想听,那你说,有什么我可以弥补你的?我的英雄。”她明知故问,眼中有着浓浓的邀请,还有一丝不经意流露出的真感情。 她的邀请,是属于情慾上;而她的真感情,则是发自于内心──不知道他偏好的是哪一个她? 韦颢的眼与她的眸光胶着,笑容浮上眼底。 “被你这么看着的男人,有谁能拒绝你的吗?”他喜欢她眼中偶尔浮现的那种崇拜,仿佛在她的眼中,他就是全世界。 “我不记得。我还曾经这样看着谁吗?”曾静似真似假的回答。 这答案,她自己清楚。 她的眼中,一直只有他。 几年前,她从业务转为他的秘书,一直以来,她恪守分际,安排他的公、私行程,自是知道他多才、多金、多女人。 这样的男人不是她的对象。她始终这样认为着。 第2页 只是,事情却总是不如人愿,越是自己笃定不会爱上的人,老天却总是开玩笑。 在国外陪着他出差的五天行程里,她第一天就得了重感冒,病得起不了身,累得身为主管的他在开会之余还得替她餵药、备饭,甚至还怕她半夜没人照料,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她何德何能? 见到这样一个男人为自己准备这一切,终于,她明了了那些女人为何会为他迷醉。 在他愿意付出的时候,他真能教女人为了他掏心。 不过就那么一夜,她就完全为他倾心,朝夕的相处或许也让他有了那么一点点怜花惜玉的错觉,所以,他们之间有了第一次。 接下来,就是不小心的第二次、第三次…… 她不想细数是怎么一路走来的,竟让自己越来越深陷,留在他的身边,无法自拔…… 在回顾这段过去时,她始终用倾慕的眼神看着他,眸光专注,满腔真情──被这种眼神看着的男人,会骄傲到以为自己是擎天的神。 无法拒绝这美丽的诱惑,韦颢托起她的下颚,倾下身,轻轻的吻上── 曾静头一偏,让他的吻落在她的颊。 “又来?”韦颢瞪她一眼。 真不知这女人在想什么,整个人都给他了,却不肯赏他一个吻。 “有什么关系?你又不差我一个人吻。”曾静不肯臣服。 这是她唯一的坚持。她的唇,是她最后的围篱,她最后能躲藏爱的地方。 韦颢只是笑,没跟她争论,薄唇落在她的耳后,轻轻的、柔柔的,搔进她的心里。 第二章 薄唇缓缓下移,落在她的颈项,吻上大动脉,换来她的轻喘。 “你好香。”韦颢埋在她的颈项间,闻着她的发,吸入她淡淡的茉莉香气,欲罢不能。 阳台上,他们俩就窝在蓝帘里,彼此依偎着。 不是舒适的地方,就这么放纵了情慾,现在两人的身体都发出了抗议,有着微微的疼。 “我好像是第一次跟你这么看着星星。”在这阳台上。 “是啊。待会儿还想再来一次吗?”韦颢咬着曾静的耳垂,戏嚯的说着,又一次将她的身躯揽近,紧紧贴上他在休息过后已然恢复的雄风,大手已经来到她柔软的胸前揉捏着。 曾静还没开口,突地,他西装口袋里的电话响了,顿时像是有人按下暂停钮,打断了一切。 韦颢一向以公事为重,不曾为了谁漏接一通电话,尤其这可是他的专属号码,每一个响声都可能代表一桩生意。 只见他挪出另只手,将刚才被丢在角落的西装拉回,在口袋里捞了捞,接起电话,而诡异的是,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胸口上…… “韦颢。请问哪位?”他不疾不徐接听电话,语调没有半分扬起。 曾静从情慾中回神,低头望着他。 韦颢对她眨了眨眼,眸中有着歉意,长指甚至没有停下揉捏爱抚她乳尖的动作。 该死的,她最恨这一点! 她最恨他那一副……随时从能情慾中抽离的模样,似乎他从不沉迷,也似乎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发泄情慾,赚钱的事绝对不能放下。 她推开他的手,将蓝帘一掀,起身将睡袍一拢,推开他,直接往屋内走去。 韦颢看了她一眼,薄唇勾起淡淡的笑。 光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生气了。 虽然说来到这里就是想找个乐子,他不见得需要太关心她的喜怒,但……说不出原因的,他的确在乎。 电话的那头是个事业上的伙伴,打来只是约出去打混消遣。 “嗯,好……我今晚有事……对……”韦颢随意应答,讲得有口无心。 电话那头的朋友也听出来了,不再浪费彼此时间,很快挂了电话。 韦颢收起电话,随意套上长裤缓步走进屋内,环视客厅,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接着又往她的房里走去,正巧她已经换好衣服走出。 韦颢脚步一顿,曾静与他擦身而过,面无表情的往门口走去,像是完全没看到他。 他先是愣了一下,失笑。 “有这么生气?”他追了上去,在门口拦住她的去路。 曾静只是睨了他一眼,连开口都不愿,直接闪过他,还是往外走。 “喂,我都来了,还要出去?”韦颢拉住她的手,脸色一沉,心情不悦。 曾静与他的双眸对视,沉默了几秒。 “我说过,如果要来,就把电话给关了。”她再次重申,小脸也是一派正经。 “我有事要忙。”韦颢眉头深锁。 “有事要忙就别来。”曾静的态度比他还坚决。 难得他出现在这里,如果不能拥有全部的他,她宁可不要。 守在一个屋子里等他,已经是她能做到的全部,她不要在这个屋子里,还要跟别人分享他。 “喂!不要这样。”韦颢扯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我要出去。”她不挣扎,因为太矫情;她只是宣告,希望他知趣放手。 韦颢与她的亮眸僵持了一会儿,知道自己拗不过她。 这小妮子平常很好“处理”,但是一拗起来,可不是几句话就能唬得过。 好吧,硬的不行,来软的。 “你想去哪?”他不再紧紧箝制住她,反倒温柔的将她的掌心握在他的大掌里。 曾静抿了抿唇,视线停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我本来想去个没有你的地方逍遥一下,转换个心情……”她垂下眸,随后才扬起眸对上他的。 韦颢摊摊手。“那可不行。带上我吧,我今晚很有空。”他已经挪开今晚的行程,可不想孤单一人。 曾静微微眯起眼,审视着他脸上的表情,似是正认真考虑着。 “我要到夜店去狂欢,或许找个男人过一夜……你确定你要跟?”她抽出自己的手,在身前环起。 韦颢挑眉,淡笑,没被她激怒。 “我当然得跟。”他再次伸手,握住她的。“那个‘过一夜’的男人,除了我,可没有第二号人选。” “我的行情没那么差。”曾静反讽。“如果我要选择……” “我知道。”韦颢打断她的话。“所以,我不让你有选择的机会。今夜,我是你唯一的选项。” 曾静还要开口,但韦颢拉着她的手先往内走。“等我一下,我去把衣服穿上。” 被动的,曾静又被带往阳台。阳光上,蓝帘落着,显得有些孤寂,刚才的火热场面早已失去温度,只剩一片凉。 他总是能让她一下子处于天堂,却又瞬间落入地狱…… “走吧,小静,别浪费这美好的一夜。”韦颢打断她的沉思,环住她的肩,在她耳边细细喊着。 听到他薄唇里吐出的那两个字,曾静一怔,终于没再抵抗他的靠近。 第3页 小静。 她一向喜欢他这样喊她。 一个简单的暱称,她只允许他这样喊他。 其他的任何人,除了喊她“曾小姐”,就只能喊她曾静。这是她唯一给韦颢的……微不足道的权利。 不管他在不在乎,她自己知道就好。 在她心里,他是特别的,是与众不同的。纵使在他心里,她只是众花中的一朵,除了特别会耍脾气之外,没什么可取…… 两人并肩站在电梯前,韦颢微倾,在她的发间印上一吻。 电梯门前,隐约能看到两人的倒影,他那小心翼翼、认真呵护的模样,每每让她心悸,仿佛下一秒就要醉了。 她多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继续── “当”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仿佛提醒着她,那梦境一样的美景,就像打开的电梯门一样,裂了。 韦颢往电梯里走去,迈前一步发现她还在身后,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 “来啊。”他对她伸出手,等着她将小手放进掌心。 某种奇异的氛围流窜在彼此的眼神交流间,属于他的强烈气息总不经意地围绕着她。 这样的气氛让人迷醉,却也让人害怕。 她知道不该沉溺,她知道她该离开,只是在他的眼神注视下,她的双腿没有力气,连转开视线的力量都没有。 原来,连离开都需要勇气…… 而她,没有。 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 到底……还能耗到几时? 她还要这样继续多久? 见她发怔,韦颢摇摇头。 “来啊。”他又说了一次。 见她不动,他索性主动握住她的手,拉她进电梯。 “有时候我真不懂你。”他轻点她的鼻头,托起她的下颚,认真审视着她娇美的脸。 “喔?”她回视着他的眸,坦然接受他的注视。 “在公司里,你精明能干、处事明快,什么事都处理得很好,是我不可多得的助手。”韦颢环着手臂,一字一句的说着。 “那是我分内的事,我本该做好。”曾静摊摊手,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不解的。 “可是,我总是不懂你,在你下班之后。”韦颢微眯着眼,审视着。 “我下班后是怎么了?”曾静浅浅的笑了笑。 “还装傻。”韦颢轻嗤一声。 第三章 “愿闻其详。”她倒是很想知道他是怎么觉得她难懂了。 “你怎么有办法把自己完全抽离白天的角色,完全不把我当成主管,甚至对我颐指气使,像个皇太后一样,我倒像跟在你旁边的小太监了。”他理所当然地夸大形容。 他不可能成为唯唯诺诺的小太监,只不过……她倒还真像是个皇太后。 “呵。”曾静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不嫌弃我这个白天的小宫女,直接帮我晋级到太后了。” “你这下又装可怜,成了小宫女?”韦颢斜觑着她。 “宫女是没有,不过……倒像是安排侍寝的公公。”她扮了个鬼脸,尽量维持脸上的虚伪笑容。 “我是不知道在我之前,究竟是谁替你安排每天跟哪个女朋友约会的事,不过现在我倒是很清楚,这些事都是我在做的!你倒是说说,一个太后需要做到这样吗?我又不是缺孙子抱,还得帮你‘乔’这些事。” 韦颢脸色一尴。这小丫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总拿根针往他的痛处扎。 “你就不能像白天那样,别老是找我的麻烦、漏我的气吗?”韦颢嘆了一口气。 曾静看着他,几秒钟不说话。 “我就是个双面人,白天伺候你这个大老闆已经够了,晚上的时间我不会再对你言听计从。你如果不喜欢,我也不勉强。”她转过脸,回避他的眼神。 替他安排约会是事实。 心如刀割,也是事实。 现在心里的怒气翻搅,更是铁一般的事实。 见她拉下脸,韦颢从她的身后抱住她。 “我如果不喜欢,就不会来了。”他就是喜欢她的真性情。 虽然……偶尔她说的话很扎耳,但习惯也就算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些等着你垂青的女人。”曾静冷着声音。 “好,我知道。”韦颢连忙安抚。 “我不会顺着你的毛摸,这些事,我白天做得已经够多。”她继续发牢骚。 “好,我也知道。”韦颢又说。 他真是自找苦吃,自己挖了个大洞往下跳,只能想办法说些让她开心的话。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对我温柔一点、对我更在乎一点,满足一下我男人的虚荣心而已。”他把话说圆,像是极度渴望她爱的男人。 曾静一句话不说,只是感觉着他的拥抱。 他的拥抱有着真心,有着不想让她离开的力道。 只是,他说出的话,却没有。 “当我开始像‘那些’对你温柔的女人时,你就不会这么顺着我了。”她淡淡的开口,说出的话却再锐利不过。 他对她的感觉,是征服。 很悲哀。 但是,她却无法自我欺骗。 他对她,不是爱。 或许有那么一点点……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够。 韦颢也不替自己狡辩。 他的心,她最清楚。 “你总是这么聪明。”他轻啄她的耳,印下轻吻。 曾静闭上眼,感觉胸口滚过的痛,然后,勾起唇,淡淡的笑了。 “不聪明怎么能从你手中骗到这间房子?至少只有我才有,不是吗?”她将伤心隐藏起来,仍是装出那般无所谓的模样。 “哪有骗子说自己是骗子的。傻瓜!”他的语气里有着宠溺。 曾静只是摇头,脸上的笑容始终挂着。 是啊,哪有骗子会说自己是骗子的? 关于这一点,她可能无法开解他的困惑,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懂自己是怎么了。 只能说……或许,她压根就当不成一个骗子。 这场骗局,她越来越觉得,已经逼近该结束的时候。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忽明忽暗的霓虹闪灯,调酒吧檯前坐着不少正小酌的男女。 “怎么了?”韦颢敏感的察觉曾静的心情并不好。 曾静摇摇头,一句话不说,只是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她心里正困扰着,关于那蓦地浮现的念头—— 结束。 认真说起来,这个念头出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在近来的两个月里,正密集的煎熬着她。 “我想问你一件事……”曾静呼出一口气,转头看着韦颢。 韦颢挑起眉,看着神色过于慎重的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不过,该来的躲不过,他也没打算继续掩耳盗铃。 第4页 “说。”他放下酒杯,也跟着慎重起来。 其实,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别说她最了解他,他对她的个性也多少明了。这阵子,她的反应越来越奇怪,他心知肚明,两人的关系将有极大的变化。 只是,他尚未确定,这样的转变究竟是好是坏? 曾静酝酿着,培养着说话的情绪与心情,在心里琢磨着字句,只是,看着他认真的脸,她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问的是——我们分手好吗? 但她怕。 怕他会说,他们根本没有在一起,何来的分手。 她想问的是——我们可以认真走下去吗? 但她怕。 怕他会说,他的字典里,根本没有认真两个字。 是哪个智者说过,千万别问你不想听到答案的问题。 而眼下,无论是哪个问题,答案都绝不会是她想听到的…… 终究,还是不够勇敢。 逃避,是最好的选择。 “我去跳舞。”她丢下一句话,在他的面前转身就走。 就在曾静转身离去的剎那,韦颢能感觉提到喉间的心蓦地又沉了沉,回到应该停驻的地方。 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预期到,自己竟然会是这样的情绪。 他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他的回答会是什么。 所以,他知道只要她开了口,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明天。 而刚刚……他竟然真的有些怕,怕她真的问了什么他们无法负荷的难题。隐隐的,他知道他们之间有些“什么”。 只是,他很自制的不让这些“什么”继续狂妄的发展下去。 他喜欢这个女人,给了她其他女人不曾有的权利跟享受。 但是,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定下来,时机似乎又太早,他还没做好结婚的打算。 在还能充分享受自由的时刻,一切都如此笃定,他不觉得有什么迫切需要改变的地方。 很没品的,他必须承认,如果她刚才硬是提出什么疑惑时,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究竟选择的会是分手,还是继续走下去?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还没有答案。 隔着些微的距离,他能看见她在舞池里随着音乐自在的摇摆,让音乐带着她律动。 她有着?纤合度的身材,加上高瘦的体型,一头微鬈的发特别引人注目,让人无法移开双眼。 合身的衬衫衬得她身材玲珑有致,牛仔裤的剪裁让她一双美腿不露就迷人,款摆的姿态,轻撩极长的发,举手投足都是美丽。 这样的美人,也难怪他会心有牵繫。 只是,美人再美,还是拴不住他自由的心,不想在任何人身边定下来。邻桌突然有了动静,添了新客人,还没落坐就先传来口哨声,是一种明显的激赏。 “哇,正妹!”一个男人轻推同伴,黑眸马上梭巡到猎物,正是在舞池内举手投足都吸睛的曾静。 “果然很正……而且,她好像是一个人?”后者好奇的观察了下情势,讶异的判定。 两个人左顾右盼了会儿,还真没见到谁过去跟曾静打招呼或共舞,高兴的啧啧出声。 “机会来了、机会来了。”两人笑容满面,知道今天没白来。“很久没见到穿牛仔裤还这么性感的女人了……” 第四章 韦颢唤侍者又倒了杯酒,一边听着他们正愉快的讨论着他今天的女伴。性感。 的确,曾静性感指数破表——在她愿意的时候。 她有一双能勾人心魂的水汪汪双眸,也因为如此,她总是在上班时戴上一副能增添不少气势的金属框眼镜,遮去她漂亮的眼。 更别说,总是让他眷恋的一头长发,只有他们在床上缠绵时,才会在枕间散成一片浪漫的山岚。 她总是扎成辫之后,又环成一髻,十足的老处女发型,不带一丁点风情。只有他。 只有他才能看得到。 而今晚,她故意用她最美的身型、最诱人的姿态,对在场所有男人释放致命的电流。 他想,她说的是真的。 她说,今晚想找个男人陪她。 而该死的,她好像没把他算进去。 像是听到他心里的独白,曾静适巧转了身,正对着他款摆腰臀,双手从颈际往上,撩起柔软如缎的发,任由发丝一缕缕落下,落在她的身前,也落在他的心田。 动作间,她的阵光始终凝着他,用一种他无法解释的表情,纠缠着他的。 随着音乐的律动,她一步步朝着他走来,他能感觉自己的心跳被揪住,任由她一步步的踩过来。 呼吸缓慢而深沉,没有流露出他一丝紧张的情绪,唯一露了馅的,是他的喉结正紧张的上下滚动着。 这个女人,用不着说话,就能揪住男人的心。 同时间屏息的,还有邻桌的两个男人,他们紧张的急急喘气,心想着美人就要到了。 “这女人真是正翻了……”男人几乎要流口水。 “是啊,光是那眼神的媚态,我的骨头都软了……”另一个男人附和着。 “‘那里’别软就好……” “怎么可能软,我可是硬得不得了。哈哈哈……”两个男人对视着,露出意会的低俗笑意,非常自得其乐。 听着那些淫声秽语,韦颢第一次有种自己的女人被玷污的愤怒。 这个女人是他的,让其他男人多看两眼都已经是客气。 不过无妨。 正如俗语所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管不着。他只要让那些人知道,曾静是他的,他们自然就会闭嘴。 至于该怎么让他们知道? 他想,当曾静停在他面前时,他们自然就晓得。 于是他噙着笑容等着,等着她款款走来,对他展露风情。 瞧着她走来,每一步都赏心悦目,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腻的那一天? 终于,她来到他面前了,他大掌动了动,对着她伸出了手—— 原以为她会温柔握住,在他的身边落坐,却没想到她竟然一个闪身,绕过他伸出的手,往他的身后走去。 韦颢薄唇紧抿,吶吶的收回自己晾在半空中的手,长指抚着下颚,表情难看。 不用回头,就知道她往哪里去。 她真是存心要让他难看,竟然就往那两个眼睛盯着她出火的男人前去。 他的身边一直有不少女人,但是唯有她,敢往他的脸上泼冷水。 平常也就算了,但今天,正当他信心满满的等着她靠近时,她却天外飞来这么一笔,让他脸上无光。 一个男人能接受的挫折有限,更何况他是个从来不接受这种待遇的男人。他拿出皮夹结帐,一口饮尽眼前的酒,一一话不说起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他虽然不是一个人来,但如果她想让他一个人走,他也没有太多意见。他走得没有半点犹豫,将她冷冷的丢在身后,仿似她一直没有存在过。 第5页 始终挂在曾静脸上的虚假笑容,在他转身的那一秒敛下。 她还没有勇气转身离开,那么……这事就由他代劳吧。 他要离开,想来比她自己转身来得容易许多。 “小姐,坐啊,我请你喝两杯。”男人之一献慇勤的开口,还帮她拉开了一旁的椅子。 曾静浅浅勾起唇,笑了。 知道韦颢已经离开,她所有的力气也在同一时间被抽尽。 “不了,我今天有些累。”她摇摇头。要将虚伪的笑容挂在脸上,得花上更多的力气,她筋疲力尽,无力再敷衍。 “要走了?”男人有些惊讶。原先他还以为今天有艷遇了。 曾静只是点头,连半个字都没说。 回到位置上,韦颢已经帮两人结完帐,徒留下两个早已饮尽的酒杯。 气跑他了。 她得意了吗? 她高兴了吗? 等了几天,好不容易等到他来,她却总是矛盾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很清楚,自己已经跟那些女人越来越像,一心只想着占有,却没想到自己根本没有独占他的权利。 停手吧。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 分开吧。 甚至是换个工作也好。 她不该继续跟他纠缠下去。 这样的自我告诫,究竟要到哪一天才会生效呢? 她在等,她在等着自己痛醒的那一天。 希望……不会太远、不会太久。 只因为,她已经陷入太深,浪费她太多的生命与青春。 一切回不去,也好不了。 她不希望自己悲哀到连自己都不认得。 想走? 想留? 矛盾的心情,太累的情绪,她没有力量继续走下去。 韦颢…… 她拒绝不了他的笑容,那么,就让他收回他的笑容吧。让他主动切断彼此的牵繫,或许……她就能救得了自己。这些年的相处,她已经慢慢懂得,再继续下去,就是乞讨乞讨一份……韦颢永远也给不起的爱情。 她摇摇头,再摇摇头。这绝不是她想要的。 再给她一点时间,她想,她会骄傲的走开。 只要…… 再给她一点时间。 隔天,曾静准时上班,一如往常的擦好桌子,看了一天的行程,准备好应该准备的文件,等着她的情人……喔,不,不是情人。 此刻,办公室里的氛围提醒着她,即将到来的男人不是情人,是上司、是主管、是她该尊敬,该保持距离的那个男人。 九点一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她抬起头,隔着没有度数的镜片,注视着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走进。 “总经理早。”她说出合宜的称谓,搭配着适合的态度,完全符合一个秘书该具备的一切。 韦颢下巴微扬,对她露出笑容。“早啊,曾秘书。”他看了她一眼,笑容灿烂,但说话间没有停下脚步,下一秒消失在她眼前。 曾秘书。 曾静盯着他的办公室方向,脑海里回荡着他刚刚说出的那几个字。 好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称谓,一个简单明了区分两人关系的字眼。 在他的心里,她就是个秘书。 他看着她的笑脸一如以往,仿佛不曾经历过昨夜的不快。 他们之间,没有隔夜仇。 不是因为两人的心胸开阔,而是因为他们之间不该有任何联繫。在一起时,他们可以浓情密意,只要一分开,他们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他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她的心情、她的反应,都不会在他的情绪反应里。 也就是说,就算前一晚她耍了多大的脾气,对他来说,一点用也没有。 多可悲啊。 她对他来说,就是个“nothing”。 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曾静垂下眼,收拾着自己的情绪。 不该。 他如果能完整抽离他的情绪,那她就不该深陷。 第五章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起身,准备替他泡咖啡。 不加糖,不加奶精,一如她的心,苦得无法入口,而他每天咽着她带着苦的心情,他却甘之如饴……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样的伤痛日深,她越来越无法忍受,无法餍足的渴望折磨着她,坚定着她要结束的意念。 将咖啡倒进他专属的杯中,她拍了拍脸颊,意图使自己恢复一些知觉,能让她挂上虚伪的面具。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总经理,咖啡。”她轻轻摆上,在办公桌旁等着他进一步的指示。 “等下帮我把十点会议的文件带进来……”韦颢头也不抬的交代。 “已经准备好,放在桌上了。”曾静指着桌边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开口。韦颢手边的动作停了下,才又接着露出笑容。 “我忘了,你一向是‘最称职’的秘书。”他抬起头,对着她笑得露牙。不知怎地,曾静觉得他说这话时特别刺耳,连那一口白牙看起来都特别刺眼。 不过应该是她想太多。 在这个地方,身为主管的他,不会对她这个秘书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他们的关系很“正常”,就是上司跟属下,再没有别的了! “那我出去了。”她黯然退出,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在她的身后,始终保持笑容的韦颢,视线从文件上离开,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 他的脸上满是不解。 他不懂,为什么昨晚她要那般为难他,逼得他转身就走,让他无法忍受?三年了。他们一直保持着这样愉快的关系。 白天,他们是工作默契极好的上司与下属,而到了晚上,他们会是最契合的情人。 但最近,他越来越觉得她变了。 虽然以前她嘴里也常常叨念着其他的男人,但从没让他真正感觉到威胁与疏离。 近来,他虽然没在她身边见到其他男人,却明显感觉到她的若即若离,似是无心,却像有意,她开始让他感觉有些不安全感…… 他真的非常厌恶那种感觉。 所以,昨晚他转身就走。 他讨厌威胁,讨厌被不知名的感觉胁迫。 只是,他却发现自己有些无能为力。 刚才,他用了很大的力气露出笑脸,不让她察觉任何异样。 在男女关系上,他从来不是输家,也不会输在这一场与她的战役上。 他一向喜欢她的乖巧听话,偶尔有些淘气,都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但是如果过了线,那他也不会纵容。 深吸口气,他垂下眼,努力把心思专注在眼前的工作上。 适可而止。 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人的关系,都该有个限度,很多女人就是不懂得这一点。 而这也是他讨厌谈感情的原因——因为麻烦。 第6页 希望曾静……她不会这么麻烦。 婚,可以结;未来,可以继续走下去。 但别急着逼他下决定。在他还没做好准备时,撂下最后通牒的话,分开会是最可能的结果。 好热的天气。 光是从停车场走到办公室,曾静就已经全身汗。 尴尬的是,她昨天换了个包,竟忘了把随身面纸放进去,此时的她,只能用手背拭去流下的汗滴。 只有两个字能形容^狼狈。 进了电梯,尴尬的向管理员点点头,她心想着待会儿得先到化妆室去整理服仪,要不然这一副狼狈样,要怎么拜访客户? 等了一会儿,她进了电梯,正要关门时,看到有人正小跑步朝着电梯奔来,她想也不想的伸手延迟电梯关门,等着来人走进。 “谢谢。我刚好赶时间,错过这电梯,又得多花三分钟了。”来人对她点头,笑了笑,道了谢,声音低哑性感,让一向不会对男人多看两眼的曾静也忍不住多注意了下。 “举手之劳。”她笑了笑,隔着眼镜,保持着有礼的态度,只是……不停落下的汗滴,让她的笑容多了几分尴尬。 来人似是发现她的窘状,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随身用的面纸递给她。 “刚在路上有人发gg面纸,刚好派上用场。”他笑吟吟的,黑眸里满是笑意——很善意的那种。 看到那包面纸,曾静几乎要感激涕零了。 在平常时,一包gg面纸没有实际的价钱可言,在这个时候,却有着她用钱也买不到的感动。 她也不客气,直接接过。“真是太谢谢你了。”她坦然表达谢意,拿下没有度数的眼镜,拭去脸上的汗滴,露出清秀的脸。 少了金边眼镜的遮掩,少了几成干练,多了几分清秀,让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到几楼?”不过他很快的回过神,礼貌的要帮她按下楼层键。 “十七楼。”曾静噙着笑。 “喔?”男人眼中的讶异再增。“你在十七楼上班?还是到十七楼找人?” “我来拜访一个客人……”曾静才说完,就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注意到他并没有按其他的楼层。“你也到十七楼?” 男人点点头。 曾静脸上的笑意敛了下,猜想着来人是友是敌? 今日到这家国内着名的五金出口商拜访,为的就是想拿下他们在欧洲的代理,而据她所知,也有不少同行很有兴趣。 “哇!变脸变得有点快喔。”男人挑了挑眉,发现她脸上的一丝尴尬。 “呵呵。”曾静笑得有些窘。“的确是有点不好意思……” 一分钟前还对人家感激涕零,一分钟后就成了敌人了。 “有时候各为其主嘛。”她耸耸肩,面露歉意。“虽然我真的很谢谢你伸出援手,不过如果真要上战场厮杀,还是各凭本事了。” “我喜欢你的坦白。”男人闻言哈哈大笑,对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汪弘致。如果没弄错,跟我约十点要见面的就是你了。” 曾静一怔,愣了下,随即伸手握住他的。 “汪总,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有认出你,不好意思。”她把这家公司的生态都摸熟了,就是没把相片上的人看清楚,一心想说会有人引见,更没想到资料上那模糊不清的相片,照的是这么一位年轻的男人。 “别这么说。”汪弘致不以为意,很礼貌的松开手。 “实在是有点糗……”曾静没想到还没讲到正事,就弄得自己尴尬。 “别想那么多,我可是很期待贵公司的提案,毕竟欧洲方面的销售,你们才是专业。”汪弘致主动拉回正题,降低她的尴尬。 “是。我们在欧洲已经有很多销售通路,我手里有一份完整的提案,待会儿会完整的跟汪总报告……”曾静很感谢他转移了话题,一本正经的恢复业务员本色。 “讲报告太慎重。”汪弘致打断她的话,脸上笑容灿烂,开玩笑的接着说:“你别这么正式的做分析,我很容易睡着的。” 曾静失笑。“好,汪总,我会尽量放轻松点。”她笑着点头,探探口风,“不过,只要一想到竞争对手这么多,很难轻松起来。” “竞争对手是有,不过他们都让我在听讲时,像个不认真上课的学生一样睡翻了。”汪弘致耸肩,话里似乎她有些胜算,却也没有一下子把底限露出来。 谈判桌上,谁都想要多留一些筹码,多谋一些利益。 曾静淡淡的笑。 这个案子很重要,原本是该公司的业务部门处理,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秘书上场。 第六章 只是,公司似乎出了个内贼,总是让敌手先行知道底细,连连在两个案子上栽跟头。 不得已,韦颢才会要求在业务部门混过两年、三年前成为他秘书的她出马,代为出征,希望能拿下“长浩”公司的代理权。 拿下这个案子,对韦颢来说意义重大。 因为对他意义重大,所以对她来说也是。 在她能力所及的时候,她其实很愿意为他掏心掏肺……只可惜,他只当她是个没良心的女人。 加上上次的风波,他其实已经一个礼拜没到她的住处,似是已经不想再跟她有私人的瓜葛。 她知道自己玩过火,他生气了。 不过这或许并不是坏事。让他主动离开,的确是简洁明快,方便且直接多了。 三年的感情虚掷,到了该喊停的时候。 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由韦颢开口,的确是比较容易。 那么,就让她替他最后做一件事吧——替韦颢拿下这个案子,让她安心的离开。 电梯里短暂的沉默,让汪弘致不由得注意起身旁的女人。 她看起来有些冷漠。金边眼镜让她看起来有些严肃,也增添不少专业感, 不过就是有些疏远的感觉。 她少了一些业务的油条,多了几分一丝不苟,跟他时常接触的业务人员不太一样。 加上她此时脸上的表情,与隐隐心情的起伏,更散发出一种……让人弄不懂的情绪。 她像是在沉思一件很重要的事——会是正打算跟他谈的合作案吗? 感觉有些不像。 她隐隐流露出浅浅低低的负面情绪,似是忧伤,似是难受,也有些不舍…… “你谈案子的时候不太专心喔。”汪弘致开玩笑的打断她的沉思。 曾静一愣,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出神。 “对不起……还不就是烦恼着该怎么向您做简报吗。”她随意的找了理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在他面前出糗了。 电梯门正巧打开,汪弘致让曾静先行走出,自己随后跟上。 第7页 “做简报简单,别让我睡着就好。”汪弘致开玩笑地道。“我请秘书先带你到会议室,我去拿资料。” “好。”曾静点头,随着秘书走向另一个方向。 动作间,她看着汪弘致的背影,衡量着自己的“作战策略”。 在公事上,她一向不卖弄风情,把所有最美的一面留给韦颢一个人。 这有个好处,她可以省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今天,权衡着所有状况与未来的发展,她想,或许是到了该改变的时候。 不只是她对韦颢的感情该改,对于自己,也到该改的时候。 会议室到了,而她的决定也下了。 “请你在这里稍候一下,总经理马上过来。”秘书得体的应对。 “好的,谢谢。”曾静带笑点头。 接着,她拿下眼镜——改变,从这一秒开始。 她梳整长发,整理仪容,希望能给汪弘致最好的印象。 她在公事上很能干,有把握拿到这个案子,但如果擅用女人天生的武器能让事情更简单,她又何必拒绝呢?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汪弘致在走进门的那一刻,有几秒钟的怔愣。 会议室里,有一位似曾相识、笑吟吟的女人。 虽是同样的女人、同样的衣着,但不同的妆扮与笑容,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让人眼前一亮。 那是个很有侵略性的笑容,让人无法忽略,彰显着某种意图。 有意思。 很有意思。 他倒想瞧瞧,眼前的佳人有备而来的是她的妆容,还是她的企划案。 烈日炎炎。 从长浩离开,曾静的脸上有着浅浅的笑容。 相谈甚欢,是她与汪弘致谈完之后的感觉。 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的业务,她能看出大部分人脸上的情绪、眼中的真诚有几分,自然也能评估成交的机率有多少。 很明显的,她与汪弘致都对这个合作案抱持相当大的意愿,希望能在这个案子上达成双赢。 纵使如此,在合约签妥之前,任何事都有变数。 不过再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首战告捷让她的脸上满是笑容,没想到离开业务也有一段日子,做起来还是如此驾轻就熟,感觉真是愉快。 踩着轻快的脚步,她回到公司,一路上笑吟吟,一头长发在解开束缚之后,随着她走动轻扬,别有一番味道。 没有金边眼镜的遮掩,没有冷漠表情的伪装,她唇边甜甜的笑,让人格外惊艷。 有几个人甚至还停下脚步,花了几秒钟确认刚才走过面前的女人,就是记忆中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曾秘书。 曾静对于这些“骚动”并不是毫无所觉,但她选择无视。 开放心胸接纳其他人也是她的计划之一,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她融入人群的其中一个方法。 她的生活里,只有韦颢。 一直只有韦颢。 就连她的工作,也脱离不了韦颢。 在她下定决心要远离这个男人时,她才发现真是困难重重,需要做的事多如牛毛,都在阻止她离开。 但是,从现在开始,她要努力尝试。 “今天心情很好喔。”业务组的小珍在远远观察了几分钟之后靠了过来,试探性的聊了一句。 “是啊。”曾静没有多说,只是回了一个微笑。 “你的眼镜……不用戴了吗?”小珍好奇的比了比太阳穴的位置,狐疑着她的眼镜到哪里去了。 女人嘛,第一个注意观察的总是外表。 看着曾静从冷漠隔离的表相,摇身一变成为笑吟吟的美女,号称业务之花的小珍当下感觉到威胁。 “对啊。”习惯当省话一姊的曾静还是简单的回答。 不过小珍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整个人容光焕发。”她一屁股坐上曾静的办公桌,不熟装熟的态势明显。 曾静大眼微眯,瞅着办公桌上的^异物。 小珍这一招对男同事应该很好用,男同事们也应该很买帐,只不过……她用错地方了。 “小珍,你事情忙完了吗?”曾静堆起虚伪的笑容。要比“虚伪”,她可是不遑多让。 “还没,还有些事。”小珍摇摇头。 “我事情也还没做完。我刚从客户那里回来,有些报告要打,所以……”曾静摊了摊手,意思极为明显。 “喔喔……”小珍尴尬的清了清喉咙,知道有人打算送客了。“那你先忙,我们待会儿再聊。” 曾静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专心于手边的工作。 只是这美丽的“惊鸿一瞥”,已经让不少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冷若冰霜的曾秘书,已经完全不同了。 大家口耳相传着,脸书上、讯息里,都悄悄的讨论着。 时间很快来到下班的时刻—— 而这个改变,也映入了正迈出办公室的韦颢眼中。 他脚步一顿,没有预期会在办公室看到她如此风情万种的模样。 隔着几步的距离,曾静正和业务部的同事们聊着天。 一贯束起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她将长发勾在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偏着头,柔媚的散发着她无法掩盖的女人气息。 以往她的位置旁很少同事会逗留,大家总是简单明确的交代事项后就会离开,只因为她的脸上总是清楚的挂着“拒绝往来户”的无形招牌。 而他,很喜欢这样。 第七章 做为他的第一线下属,他需要她独断冷淡、清楚明了的态度。把事情做好就好,不需要任何攀亲带故的行为。 但是,今天的情况却完全不同。 她的位置旁有同事。 三位同事。 而且,是三位“男”同事。 虽然几个人的手中都拿着资料夹,但是看他们几个笑得如此开心,韦颢相信,他们口中聊的,跟公事没有任何关系。 更别说他们几个人眼中绽放出的“笑意”,在审视着她时,格外、格外的满意。 有种莫名的酸突地滚上胸口,发酵成一股让人恼怒的情绪。 很好! 她下班之后玩得不够,还玩到公司里来了?! 她的“欲擒故纵”已经演到一个让他反胃的地步。 好。 随她想怎么玩,他韦颢不打算奉陪! 硬是吞下涌到喉咙口的酸涩,韦颢带上办公室的门,纵使没有刻意大声,还是引起众人的注意。 “总经理要下班了?”其中一人率先发言,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明显的全身紧绷。 “嗯。”韦颢下巴微扬,视线与曾静的阵光相触。 交缠的目光中,有几秒钟的沉默,空气中回荡着诡异的气息。 大家尴尬的无言以对,心想是不是犯了错。 当这时候,韦颢发声了。 第8页 “玩得开心点。”他移开目光,神色自然的跟其他同事打过招呼,迈步离开。 主管离开,众人松了一口气。 “惊险一场。我刚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其中一个男人开口说道。“没事。”曾静摇摇头。 她自然知道那个目光代表什么。 那是一种暗示。 在这么多天的沉默之后,他第一次用带着情绪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怕,甚至觉得有些开心。 至少,他不是视若无睹;至少,他在那一秒里,没把她当成一般的同事。 纵使他掩饰得很好,她还是看出来了。 在决定离开的日子里,她却隐隐因为他的在乎而窃喜……想来,要真的迈出离开的那一步,比想像中更难。 所以,她需要更大的动力。 韦颢不是说了——玩得开心点。 那么,她就遵命了。 简单买了便当,韦颢回到自己家中。 他打开电灯,来到客厅,打开电视,环着手臂,无意识的盯着电视上播放的节目。 电视荧幕闪动着,显示着节目的更换,他的心情却始终维持在同一个频率上。 他把头一甩,显然十分不满意自己的低潮,倾身靠桌,拿起便当吃了起来。 只是,一口一口的吃着饭菜,却只是让他的脸色更难看。 眼里看着电视,嘴里吃着食物,他的脑海里却怎么也挥不去刚才入目的那一些画面。 该死! 韦颢忿恨的把筷子一放,气得说不出话。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他却无法无动于衷。 这样的情绪已经越发频繁,到了让他无法忍受的地步。 冷落了她几天,是想让她自己想清楚,这么找他麻烦,对她、对两人都没有好处,没想到她反倒变本加厉。 想起刚才她笑吟吟的样子…… 那样的笑容,他偶尔看到,喜欢她满脸欢喜的模样。 但是,他从来不曾看到,她对任何其他男人展露那样的笑容。 直到刚刚。 她笑了。 还笑得一双眼儿眯眯的,像是十分陶醉。 韦颢的双手握成了拳。 他讨厌她的美丽。 不,应该说,他讨厌与所有人分享她的美丽。 她为什么拿下那该死的眼镜,放下那头美丽的长发?那曾经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不知道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只知道,他的确被撩拨了,情绪起伏得像是心里插了根刺,怎么都拔不起来。 愤怒像是燎原大火,一点燃就再也无法控制。 这绝非他乐见的结果,但他却深陷在这种情绪里无法自拔,整个脑海里只想着一件事—— 这个该死的曾静,真的跟那些男人出去了吗? 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晚上,韦颢终于挨到天亮。 虽然还没到他一贯上班的时间,他却已经等不及,心里有种莫名的急切,催促着他往公司去。 三步并做两步,他很快就到达公司,来到曾静的位置前,她果然还没来上班。 心里有些窃喜,像是莫名抢得先机。 缓步来到她的桌前,整齐、干净、整洁,一如她给人的印象,专业、有条有理。 韦颢扬手,指尖轻轻滑过她的桌面,动作轻缓,滑过桌面的玻璃,光滑一如她的肌肤,冰凉也似她目前的态度。 打从那一天晚上,他一怒之下走人,之后他刻意的冷落她,而她也毫不示弱,对他的态度像是最服从的下属,遵从着他的每一项交代。 他刻意与她维持公事上的关系,而她做得更加彻底,半点不含糊。 看来,她比他还要热切的想要结束这一段关系。 这让他有些恼火。 虽然说,欲擒故纵是女人常使的手段,但这一次很显然的有了效果。 坐在她的位置上,周边有着属于她的淡淡发香味……这香味每每让他在床边流连,迷醉在她的颈肩上。 曾静。 她是众多女人里,唯一能挑起他的欲望,也能挑起他占有欲的女人。 没错,看着她卸下伪装,看着她身边的男人为了她痴迷,一把火烧得他几乎理智全失。 只是,今天特意这么早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心急,扪心自问,他却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甚至不知道待会儿如果见到她,又要跟她说些什么……说时迟那时快,曾静就出现在视线的那一头。 初见韦颢,曾静双阵一眯,面露疑惑,但她仍举步走来,与他双眸迎视,一阵沉默。 之所以没开口,是因为她不懂。 现在的他,坐在她的位置上,这是他身为“主管”不曾做过的事,所以她可以大胆“推测”,他今天是想跟她来场“私人对谈”吗? 与他四目对视良久,曾静却不敢妄下判断。 公归公、私归私,这是他们之间一向的默契,她不敢直接跨过那条线。只是,这沉默让人窒息,她无法呼吸。 “总经理,请问有什么事吗?”她还是退回自己归属的位置,看看他究竟想怎么样吧。 总经理。 韦颢挑起眉头。 很适当的一个称谓,只是……此时听起来有些剌耳。 “我没事。”他耸耸肩,给了一个很诡异的答案。 从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的疑惑,一如自己的。 既然没事,那一大早坐在她的位置上,大半天不肯离开是怎样? “总经理?”曾静又唤了一声,猜想着他是吃错什么药。 总经理、总经理、总经理! 这个称谓真的让他莫名的冒一肚子火。 “好了,不要再叫我总经理了!”韦颢突地挥挥手阻止她。这个生疏而礼貌的称谓让他好不愉快。 曾静见状也拉下脸来。敢情今天他是来摊牌的了。 “好。你今天是来找麻烦的吗?”她放下手边的物品,环起手臂,不再扮演听话下属的角色。 见她变脸,韦颢没来由的心情好转几分。 他已经受够她挂在脸上的假笑,现在的怒气还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我就来找你的麻烦。”发现自己偏好她此时的怒气,韦颢索性跟着感觉走,故意激怒她。 “为何?”曾静怒眸闪烁,用简单的话语掩饰自己即将爆发的怒火。 第八章 这些年来,她由着他在身边来去,不多发一词、不多置一语,像个透明人一样,让他享有完全的自由,他还敢来找麻烦? “你不知道原因?”韦颢语气平和,黑眸却也同样闪着怒光。 “我为什么会知道原因?”曾静下巴微扬。敢情今天成了诬赖大会,谁先说就先赢吗?如果真是这样,她也不会失了先机。 “我先提醒你,今天这情况,始作俑者是你。”她往前一步,丝毫不畏惧他的怒气。 “我做了什么?”韦颢倒想听听她有什么说辞。 第9页 “首先,那天晚上,拂袖而去的人,是你。”曾静举出他的“罪状”。 “那是因为你……”竟然对别的男人卖弄风骚。 “无论你想说的是什么,我只想说,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不一样的人,是你。”曾静冷漠的丢出一句。 韦颢一愣,竟也无法反驳。 “你只是觉得我越来越难控制,所以想给我一点……‘教训’,才会开始我们这几天的沉默。我有没有说错?”曾静分析着他的心态。 韦颢仍是不语,静静的看着她。 的确,这说中了他的心声。 在他的盘算里,的确是觉得她越来越过火,希望藉着一段时间的冷静让她能好好调整心态,别得寸进尺。 只不过很显然的,事情发展并不如他所预期。 “好,我配合着你,既然你想拉开距离,我就拉开距离,不让你难做,这有什么不对?”曾静沉着以对。 韦颢咬着牙,脖间青筋隐隐跳动。 可恶!他说不出一个可以反驳她的理由。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的确懂他;也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更加气得牙痒痒的,却又拿她没办法。 她不在乎他的冷落,甚至配合着他的冷漠,退到属于她自己的地方。对于一个这么懂事的女人,他还要要求什么? 但是……仍然是一肚子的不愉快。 “你是想告诉我,这几天你跟男同事们‘相处’得如此愉快,全都是为了要配合我?”韦颢并不想就这样屈居弱势。 “这倒不是。”曾静耸耸肩。“跟同事们相处愉快,倒是始料未及。我自己也挺乐在其中。” “你!”韦颢的鼻子都要喷出气来。 这女人还真是不怕死,哪里有火,油就往哪里泼。 “你是一定要气死我吗?!”韦颢被激得一肚子火气,或许下一秒就要爆了。 见他爆怒,颈边青筋浮现,曾静长嘆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真是做贼的喊捉贼,到底是谁起的头,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我只是顺着你的意思做。你觉得我烦,我就走得远远的。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她轻柔回覆,语气里有着只有她自己才了解的无奈。 “这……”韦颢被她一句话堵得语塞。 这话听来好似没错,但他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颠倒是非、断章取义的功力越来越强了,硬是要扭曲我的意思。”这口气他吞不下去! 曾静微眯着眼,也忍不住动气。 横竖这男人今天是存心来吵架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意思?”她下颚微扬,怒气开始彰显于外,一步步进逼。“你希望‘我们’温驯听话,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你希望‘我们’能随时提供温柔怀抱,却又要在你离开的时候不留恋的放手。你希望‘我们’能满足你男人的生理需要,却又要我们压抑女人的情绪感受……我说的有哪一点不对?” “我们”——这两个字代表着她的心痛,代表着她跟那些认不清事实的女人,代表着她无言的认定自己早已跟那些女人没什么两样。 她一字一句,音量逐渐加大,既不怕跟他起冲突,更不怕丢了工作。她心里早有准备,离开他是早晚的事。 心里的愤怒累积太久,她正努力学会,如何能在一段感情里,不再委曲求全。 虽然……她根本无法确定,这是否是“一段感情”? 韦颢第一次被个女人进逼,连退了几步,脸色铁青。 愤怒烧到眉头,他无法细思她话中的含意,从来不曾被女人这样对待过,他只想反击。 “不要说得像是你在这段时间里什么都没有得到,说得自己像个受害者,而我什么都没有付出!”韦颢试着驳斥她的说法。 “我倒是想听听——你付出了什么?”曾静没被吓到,冷哼一声。“不要告诉我,你付出的就是那栋房子。” 她语意里的轻蔑让韦颢爆怒,顿时失去理智。 “就算只有那栋房子,也可以打昏不少女人!也就只有你,贪心不足蛇吞象,永远都不满足。明明是得到最多的女人,却是最拿乔的一个!”他用最恶毒的话恶狠狠的朝她丢过去,每一个字句都化成一把刀,直接捅进她的身体里。 伤人的话语在空气里划出一道伤口,气氛顿时凝结。 曾静怔怔的,有几秒没有说话,消化着、反刍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说,她贪心不足蛇吞象。 他说,她永远都不满足。 他说,她是最拿乔的那一个…… 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痛楚,在她的心口上滚着,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她凝着他,专注的凝视着他,像是才第一次见到他一般。 原来,一个男人可以这样的残忍。 她的眼睛里慢慢涌上水雾,她知道她要哭了,因为这令人难堪的结果而即将落泪。 她深吸一口气,把头上仰望着天花板,不让泪水落下。 企图用泪水留住男人,是她最讨厌的女人,她绝对不齿自己成为那种女人。 只是,一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有时,眼泪的落下不是存心,而是无力。有时,女人并不想哭,却几乎无力控制。 很庆幸的是,她可以。 沉吟三秒钟的时间,她将所有情绪凝聚在清澈的眼底,将泪水隐没,将心痛藏在内心深处,他看不到的地方。 “很高兴我们把话都讲明白了。”她咬紧牙根,逼自己说出这些话。 韦颢看着她,心里情绪复杂。 伤害她,是他说出这些话之前,就想得到的结果。 目前看起来,他做到了,而且做得好极了。 她看起来……的确是被伤害了。 但该死的,他为什么没有一点点轻松愉快的心情? 跟她大吵一架根本不是他一早来到这里的目的,但是现在……却已经是骑虎难下。 “所以,把房子要回去就是你今天的目的吗?”曾静迎视着他心绪复杂的黑眸。 韦颢没说话,只是沉默。 他一整个心烦意乱,想伤害她的话语哽在喉间,硬是没让它说出来。 见他不说话,曾静只是冷笑。 “房子,我不会还给你。”她坚决说出一句。“既然你都说了,我是最不满足、最会拿乔的那一个,那我就不应该让你失望。” 韦颢仍是沉默。 房子不是他今天的目的,他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她唇边的那一抹笑容是什么?那清澈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决,似乎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韦颢……”曾静第一次在公司里直接唤出他的名字。 韦颢心一震,心跳漏了几拍。 曾静看着他的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淡淡的说出一句话。 第10页 “我们,结束了。” 结束了。 这三个字像风一样轻柔的飘进韦颢的耳朵里。 那声音太轻,轻得有些不实际,像作梦一样。 第九章 他回视着曾静,她用再笃定不过的神情,要跟他切断这几年的感情。 他一直知道,结束是他与曾静必定会有的结果,只是时间提早了些,只是说这话的对象,出乎意料的不是他。 他一直以为,说这话的人会是他自己,怎么也没预料到,竟然会是她。她想结束? 在他还没觉得厌烦的时候,她已经腻了吗? “为什么?”在心里琢磨了很久,他只挤得出这三个字。 他不明白。 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就决定要结束了? “我并不是提不起、放不下的人,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你突然就变了?”他没有办法接受她的转变。 他没有意识到,其实是他没有办法接受她的离开。 见他已经冷静下来,曾静浅浅的露出自嘲的微笑。 对于她的离开,他的反应只是不解,只是对她强调,她不是他放不下的人。 他只是告诉她,对于她,他能放,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放。 一段感情发展至今,得到的就是这个答案,她真该觉得羞愧,真是自取其辱。 “我想问你,相处的这几年里,你觉得我有没有付出真心?”她好奇的反问。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韦颢想知道的。 “你有吗?”他问道。 曾静淡笑。“这是我问你的问题,不是我该回答的答案。” 韦颢沉默半晌,给了一个字。 “有。”他希望有。 曾静笑了。 “还好你没瞎了眼。”她自嘲的耸耸肩。“我的确有。” 听到她的答案,韦颢莫名的觉得心情愉快。 “但是,我决定不再付出。” 曾静接着说出的话,将他的好心情轻易打入谷底。 他的脸色转为铁青,想起她刚刚说的那句话。 她说,她想结束了。 “你知道……”曾静转身背对着他,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神情。“我们总是希望,有人会因为自己而改变,纵使那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韦颢不说话,知道她说的是他。 “我们总是希望,心里的渴望有一天会实现,纵使那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韦颢还是不说话,因为他无言以对。 “我们总是期望太多、做得太少;总是怨天尤人,觉得错不在己……”终于,她转身,迎向他的眼。“但是,我该做的都做了。我曾经温柔体贴,我曾经成天想念,我曾经为你改变,希望你有一天为我驻足……” 韦颢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 “三年过去,我发现自己是个傻瓜,除了幸福的假象之外,就是一间房,所以,我清醒了。”曾静的声音很温柔,眼中却盈满试图掩饰的痛楚。“我要留住那间房,但是,我不要你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重的敲上他的心口。 我不要你了。 那一刻,韦颢的心跳停了。 他听着,双拳紧握,一动也不动。 她的意思是什么? 她付出过,她等待过,她心碎过,所以现在……她打算放弃了? 韦颢咬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还想质问她什么,脑袋里却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抽走所有的思绪。 突然,不远的门外传来声响,上班时间已近,开始有人出现,中断他们的谈话。 曾静垂下眸,用了几秒钟收拾情绪,朗声开口,蓄意让刚进门的同事听到。 “我知道了,总经理,辞呈我待会儿就会交上去。”事已至此,她没有留下来的意义,索性趁这个时候,让彼此画下句点。 韦颢还想说什么,却因为有其他人在场,只能转头就走,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砰地一声,显示他不悦的情绪。 门后的他伫立着,始终紧握的拳头久久没有松开,压在胸口的石块也仿佛又添了重量,呼吸越加困难。 办公室门外的曾静,心情同样起伏。 把话说开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可以重新开始。 同事关心的问着,究竟发生什么事? 她只是淡淡的说,工作上出了一些事,让公司利益受损严重,她决定辞职以示负责。 同事安慰了什么,又多说了什么,其实她都没听进去。 她安静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着今天的工作,对于自己终于说出要离开的这件事,心情极为复杂。 没想到,说出这句话比想像中来得简单。 不过是把心一横,她就说出来了。 想来是自己已经厌倦这一切。 离开是件好事。 非常好的事。 只……只是……心口仍疼着,拉扯着。 那痛,明显得无法忽略,但还在她的忍耐范围内。 毕竟他在心里住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在心口扎了根、入了骨,要连根拔起一定得花不少力气。 曾静,你做得到的。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 既然起了头,她就得往下做去。 一直以为自己说不出口、狠不下心,但很庆幸的,她仍有爱自己的一点知觉。 她不要再为这个男人继续活下去。 她要为自己而活。 她要过得更精彩。 她要……让自己快乐。 “不准。” 看着曾静递出的辞呈,韦颢想也不想的给了两个字。 “不准!我说不准!” 见她沉默不语,没有动作,他又重复了一次,语气加重不少。 曾静看着他,不明白一向对男女关系洒脱的他,怎么会突然改变态度。“是因为工作还没交接的关系吗?”她扬眸,平静的问。 “是。”韦颢点头,补了几句,“工作交接得要两个礼拜,你是我的秘书,工作内容繁杂,最少得交接一个月。” 曾静垂眼,微微点头。 只要是工作,那就没关系,她一向可以做到公私分明。 “好,我会做满一个月。”她应允,语气平顺,像是她没有被他这句公事化的言语所伤。 一个月。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让韦颢心里又慌了起来。 “你得做到我找到合适的人选为止。”他没有办法想像,如何能在一个月内找到一个像她那般称职的人。 “没办法。”曾静想也不想的拒绝。 一个月,是她伪装镇定的极限,诸如他口中所说那一段没有期限的等待,一如她这些年所做的事……不,她做不到。 “我会请人事室加快流程,也会倾全力让新人进入状况,你不用担心。”这是她唯一能够保证的事。 第11页 韦颢见她心意已定,心里那种不舒坦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你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我有那么惹你讨厌吗?”他看着她清秀的脸,那双清亮的阵底没有一如以往的挑衅活泼,只剩下淡淡的平静。 这样的她,反倒教他更气恼了。 曾静摇摇头。 这个男人,总是弄不懂她要的是什么。 “我并不想离开你……”曾静话才起了头,就被他截断。 “那就不要走。”韦颜急切开口。 曾静嘆了一口气。 在感情里,她知道他一向自私,却不知道他自私到这个程度。 他既然问得如此直白,那她也不客气了。 “如果我不走,我能继续跟你耗到什么时候?!”她反问。 韦颢一愣,因为她所用的字眼。 耗? 她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是耗? 虽然这个当下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字眼来形容,但这个字……剌伤了他,让他哑了口。 第十章 曾静并没有察觉他的心情转变,她只是想让他明白她的想法,不要试图阻止她离开。 “我没有太多的三年。”她转开目光,望向窗外的远方。“纵使我表现得一点也不需要你,但实际上,我的确需要一个男人。” 韦显又一次被严重的打击。 她承认她需要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不是他。 “我不明白……”韦颢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些年来,你表现得像个独立自主的女人,容许我在你身边自由来去,像是根本不在乎,但是突然的,你却跟我说,你其实需要一个男人……我不懂为什么。” “我相信你不懂。”曾静红唇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就像你根本不懂爱情一样。” “我洗耳恭听。”韦颢把手一摊,不相信这东西有这么难,他会教不懂、听不会。 曾静看着他,仔细的看着他的眉眼,知道他的确疑惑了。 连她都觉得意外,他竟然如此无法接受她的离开。 她想,那只是一种不甘心吧。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始终在一起?”曾静猜想,这个问题他可能从来没想过。 “因为……”韦颢怔了怔,搪塞了一句话,“因为你很听话。” 曾静摇摇头。“我并不听话,我常常故意把你气得半死……但是,你还是把我留在身边。因为,我从来‘不要’。” 不要? 什么叫“不要”?韦颢不懂。 事已至此,曾静也觉得没有什么不能讲的。 “因为我‘不要’你的爱情,‘不要’你给的未来,‘不要’你终日的陪伴,‘不要’那虚伪的情话……所以,你觉得我听话、觉得我无碍。但其实,我不是不要,而是不敢要、不能要。”他能明白她一肚子的无奈跟委屈吗?韦颢咬着牙,听着她说的那一串,像绕口令一样的话。 不过就是几个字,她需要说得这般复杂,这般让人心乱吗? 看着她的表情,像这些年都是他糟蹋了她的感情,是他对不起她一样!“你没开口要,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忍不住还是为自己辩驳。 在爱情里,他从没真正付出过,他无法认知自己的错误。 他觉得,那不是他应该付出的责任跟义务。 曾静只是点头,再点头。 “好,我现在开口了。韦颢,告诉我,你能给我什么答案?”虽然是明知故问,她的心还是为了这个问句而急跳了几拍。 “你不能这么突然的丢了问题过来,你得给我一些时间……” 终究,还是做不到。 他还是那个男人。 “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挣扎什么,不就是简单的一句话——你只要在辞呈上籤个名,跟我说再见就好。” 她一向知道,她要的,他给不起。 他有着她所没有的财富,却没有她一丁点的爱情。 “相信我,你现在心里有的那一点点不甘心,会在我离开的三天后忘记,由其他女人来填补你的空白。很快的,你会忘记我曾经带给你的挫折,忘记这一切。” 韦颢看着既熟识又陌生的她——熟识的一张脸,却有着铁了心要走的坚决。 真的只是不甘心吗? 要忘记这个相处三年的女人,真的只要三天的时间吗? 像是存心要吓跑他一样,曾静又补了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走吗?” 韦颢摇头。 “因为我想要有个孩子,有个属于我跟我男人的孩子。”她不想一个人守着一间空房,等着他偶一为之的造访。 这两句话格外刺耳,刺得连他的心口都觉得扎痛。 说这话时,她的嘴边带着笑容,说着那三个字——我男人。 她的男人。 在离开他之后,她的男人……会是谁? 这个问题才浮在心口,就堵塞得让他无法喘息。 但现实与理智让他明白,他的确还没打算真正为了谁定下来,去踏进婚姻,去拥有一个孩子。 她要的,他的确不能给。 他唯一能给的,是还给她自由,让她去找……能给她幸福的男人。 “我会通知人事室找人。”一句话,代表他的决定。 他放手了。 复杂的情绪占满曾静的心,除了说不出的轻松,还有更深刻的失落。 从此以后,他们将桥归桥、路归路。 “谢谢总经理。”曾静微微点头,说着这以后唯一会有的称谓,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繫。 接着是几秒钟的沉默,空气里有说不出是什么的气氛在拉扯,纠缠几年的感情,那暧昧不明的一切,就要明明确确的画下句点。 感情,就是这样了。 眷恋,就要结束了。 从今以后,她要放下,她要往前走,她要把不对的感情收回来,开启另一个明天。 缓慢的,曾静移动脚步来到门边,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回眸,迎上的是另一双同样深邃复杂的黑眸。 原来,动作间,他的眼始终没有离开她。 也是同样的难以割捨啊。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给他这样的情绪。 不想放手,却又不得不松开。 只是,人总是自私,总想从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点着手,去得到最多,于是,分开成为无可避免的决定。 由着曾静轻轻关上门,韦颢没让自己再挽留。 对她,他已经破例太多。 他以为,他已经做好分开的准备,却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痛到无法喘气,感觉紧握的双手里,指尖刺进肉中,带来隐隐的痛。 人心如灰,但天还是蓝的。 再怎么心灰意冷,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甚至还要过得比原来更精彩。 第12页 经过一夜的沉淀,曾静心情平静不少。大概是因为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知道这段感情迟早要结束,于是在这一刻终于到来时,她反倒冷静了。 评估手边的工作,目前最重要的莫过于拿下“长浩”的案子,只要她做到这一点,对韦颢,她也没什么愧疚了。 忙了一早上,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才把大部分的工作完成,曾静坐在办公桌前,准备着待会儿要到“长浩”的资料。 待东西备齐,她起身到韦颢的办公室,报备今日将外出拜访客户的行程,且不回公司打卡下班。 再怎么说,她目前还是他的员工,也是他的秘书。虽然手中这工作是他交代的,她也不能不说一声。 轻敲了门,她低垂着眸,没有与他的视线交会。 “总经理,我跟长浩的主管约好今天会面,所有您下午要用的资料,都已经帮您备齐,如果有什么欠缺,打电话给我,我会交代同仁帮您处理。因为无法确定结束的时间,我就不回公司打卡了……”她把一叠文件夹放在他的桌上,人就要退出。 “不用打卡,我跟你去。”韦颢想也不想的开口。 此话一出,曾静愣了一下,终于抬头,与他的视线相遇。 等了一个晚上,他终于又看清那张始终不肯迎向他的小脸。 不过,没有他记忆中的浅浅笑容,有的只是一脸惊讶。 “不需要这样^”曾静随即找回自己的声音,赶忙摇头拒绝他的提议。“我说过,一切到此为止,我们之间不要继续纠缠下去。” 看着她急于与他撇清的表情,他不得不说,那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这让他的火气更大了。 “一切都是公事。”他几乎是赌气的开口,只为了从这严重失去平衡的天平上拉回一些面子。“你就要离职,而你手边正在处理的却是我最重要的案子,我不得不插手接管。” 第十一章 曾静一愣。 他的话,让她心情十分复杂。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为了两人终于能画下句点而松一口气,还是该因为他的无情、自己多年的痴心付出而痛哭一场。 “你其实不用担心,我自己可以处理……”纵使心情杂乱,曾静还是努力维持自己该有的专业。 “我不能冒这个险。”韦颢不接受她的拒绝,纵使他必须用公事的理由,来隐藏他的私心。 他太清楚她。 她拒绝他,有绝大的因素,只是不想继续跟他见面。 “我们现在就出发。”他索性站起身,带头往门外走去,不让她还有其他理由拒绝。 看着那个曾经让她如此眷恋的背影,曾静长嘆了一口气。 “你^就是不肯放过我。”就连要离开,都不给她一个痛快。 嘴里的低喃当然没让他知道,她只能快步跟上,陪在他的身边,一如这些年她始终做的事。 在红灯前停下,韦颢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像是十分专注,只是眼角余光 仍不时分神注意着曾静。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有着如坐针毡的感受,就连呼吸都带着莫名的急促。 他想说话,却不知从何开口,于是只好闭上嘴,但是这样的沉默却压得他更加喘不过气。 “长浩那里,你处理的进度到哪里?”他终于找到一个再合理不过的开口理由。 曾静这一路上总是望向窗外的眼神拉回一点,不再用后脑勺对着他——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只是直视前方。 “汪总已经大致了解我们两家公司可以配合的方向,我也让他知道我们在欧洲的据点充足,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让商品成功铺货……总归一句,他很喜欢我们提出的企画书。”曾静约略带过两人之间商谈的内容。 “那你们今天是打算还要进行哪个部分?”此时的韦颢对商谈的内容没有一点兴趣,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 终于,曾静把整个脸转过来了。“你是真的不相信我的工作能力,还是不 相信我的忠心,以为我会公报私仇,把公司给卖了?”闷了一路的怒气,开始燃起火苗。 “我没那个意思。”韦颢没想到这样竟然会激怒她。 “那你是什么意思?”曾静瞪着他。“以前我经手的案子,你从来没过问那么多,只是等着收成果。” “我就说了,这次不一样……”韦颢摇头。 “哪里不一样?”曾静追问。“因为我要离职了,你担心会影响我的工作表现?还是因为我打算从你身边离开,你担心我会过河拆桥,让你没有好日子过?” 话,说得有些狠。除了怒气,还有更多的埋怨。 在工作上,她总是对他必恭必敬,像是他最好的属下。 在私人领域里,她对他却一向咄咄逼人,逼着他做出许多选择,从来不愿意输。 “这是第一次,你因为工作跟我大小声。”韦颢耸耸肩,脸上竟闪过一抹笑。 以前,他也曾经想过,为什么她能把两个身份区分得如此清楚,公归公、私归私?他猜想,或许她根本就不曾对他有过真感情,才能在公事上表现得如此中立。 而眼下,她动了怒气,还揉进了拗气,仿佛又回到他们两个独处的那段时光…… 莫名的甜。 “你还笑得出来?”她的火都烧到眉尖了! “很难解释。”韦颢撇嘴,不解释他扯笑的原因。 心里隐隐的有一丝依恋,在她说分手之后开始慢慢的吞噬着他、提醒着他,让他总是想着她。 “‘总经理’高兴就好。”曾静把头一扭,也不想再追问。 最多,再一个月,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因为他再有任何的心情起伏。 听着她赌气的回话,韦颢的笑容更深。 他一定是吃错了药,竟然会因为她的不悦情绪而微笑。 更扯的是,他竟然还觉得这种感受是愉快的。 情形有些不对劲。 他隐隐有察觉到这一点,却不想去细究。 曾静。 曾经是他的“静”。 虽然她总是在与他独处时对他颐指气使,但他却喜欢往她那儿跑,因为在她的身边,他总是感觉到平静。 那是一种归属。 而他现在很希望这一切不会马上变成“曾经”。 韦颢脸上的笑容完全没有进入曾静的眼,她连看都不想看他,更不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从她打定主意结束这一段感情开始,她非常非常的努力,要将他的一切逐出心中、逐出眼中、逐出她的生活中! 到了“长浩”,不待曾静介绍韦颢的身份,秘书已经迫不及待的领着两人往前走。 “还没跟你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礼貌上,他们两人都应该报上名。 “我知道这是韦总经理。”秘书很专业的对着韦颢点点头,脸上有着愉快的笑容。“其实不用劳烦总经理出马,曾小姐就能搞定了。” 第13页 多热络的秘书小姐,真会做人,不但一眼认出他的身份,还连带把曾静的工作能力给捧上了天。 “在上次曾小姐拜访过之后,我们总经理也请我调出许多关于贵公司的资料仔细详阅。他很喜欢曾小姐的企画……”秘书一边走一边说着。 两人在秘书的带领下,很快到达汪弘致的个人办公室外,据秘书转达,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刚刚是说,不用劳烦他出马,有曾静就能搞定? 现在则是说,汪弘致已经等候多时了? 韦颢挑起眉头。 是他太多疑、太敏感了吗? 怎么……他听着听着,觉得这些话里代表着某些意思? 他回眸看了曾静一眼,她唇边噙着淡淡的笑,一脸的从容,还有更多的自信。 “这案子我拿定了。我会让你知道,这一趟,你白来了。”曾静在经过他身边时轻轻的丢下一句,之后便大步往前。 韦颢看着她的背影,喜欢她的自信。 认真的女人最美丽,而她,真是这句话的写照。 在她说出那句话时,她简直令人目眩,教他为之迷醉……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打开,韦颢看着汪弘致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朝两人——不,朝曾静走了过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容之灿烂,韦颢觉得刺眼极了。 动作间,汪弘致的眼睛甚至没有转向他,像是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汪弘致的眼里,只看得到曾静。 韦颢的脚步停了,愣了愣,脑海里跑马灯一次又一次的跑过那个句子^汪弘致的眼里,只看得到曾静。 该死的! 韦颢忍不住低咒。 曾静又迷倒一个男人了。 在她跟他说要分手之后,她立马又找到另一个为她倾倒的男人。 这个时候,他突然明白了秘书那些话的意思。 他的确不需要出马,汪弘致要的人,是曾静。 汪弘致也的确等候多时,而候的人,就是曾静。 他想到曾静刚说的那句话,她说,这案子她拿定了。 他想,是的,这案子除了她,谁也拿不下来。 只不过她也说,这一趟,他白来了。 至于这一点,他一点儿都不觉得。 这一趟,他没有白来。 他简直是来得太对了! 这一趟来,他清清楚楚的知道,有个男人正觊觎着她,对着她猛流口水,试图用公事将她拉在身边。 不允许。 他,绝对不允许! 记得不久前,她说过她要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 第十二章 但他也记得她说过,她曾经为他等待、为他守候、为他伤心、为他泪流。因为得不到他,所以她放弃了自己,放弃这一段爱情。 就冲着这几点,他不愿意放手,不愿意让别的男人觊觎着她。 在韦颢心意已决的这个时候,他一点儿都没想起,他其实已经允了让曾静离职,也一併离开他的生活。 他完全忘记,他答应过要让她自由,让她去飞。 现在的他,只想把她留在身边。 他只想告诉全世界,那个女人,是他的! 虽然心意坚决,韦颢却遇上了问题。 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充分违背他原则的问题。 一直以来,他的私人情绪都不会影响公事,但很显然的,眼下这情况,他无法让事情的发展完全照他所希望的方向走。 首先,他得握紧拳头,才能让自己不向汪弘致挥拳。 那个男人,笑得真是……太碍眼了! 纵使那个男人身繫着数百、数千万的利润,还是让韦颢难以压抑怒气。 而那个该死的男人正在做一件他自己几乎没有做过的事-献慇勤。 “来,你试试。这家的恶魔蛋非常出名,特别加了爽口的虾仁,味道十分可口。”汪弘致帮曾静用小盘盛来几盘可口的菜餚。 这是他们公司附近一家知名的buffet餐厅,每到用餐时间总是满满的人潮,就算不是假日也一样。 今日,当他们来到门外,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候,看来得打道回府了。 韦颢十分乐见这个结果,毕竟他在长伸看见汪弘致与曾静“十分热络的交谈”,心里已经够不舒坦,早就想一走了之,没想到汪弘致竟然还提议要一起用午餐,聊表他身为主人的诚意。 虽然非常明显的,汪弘致想邀请的对象是曾静,但汪弘致还是对他表现得非常友好,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韦颢告诉自己,那是生意,他不能跟自己的财富过不去,于是他硬着头皮跟着去了,去吃几乎无法下咽的一餐。 看见餐厅是客满的,韦颢几乎要欢呼了,却没想到^ “我跟这里的总经理很熟,我请他把保留位挪出来。”汪弘致微点头,带着自信的笑容走了进去。 一分钟后,总经理亲自出来迎接,带着他们三位往贵宾座走去。 接着,就是韦颢如坐针毡的餐。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为了那几百万、几千万的利润,他竟然“忍辱负重”的吃着这一餐,看着曾静跟另一个男人愉快的打情骂俏…… 好吧,他的形容词是过分了点。 她纯粹是很礼貌的配合着,谢谢另一个男人的体贴,愉快的享用着另一个男人拿来的餐点……一切都再合宜不过。 所以,有问题的人,是他自己。 该死的,他怎么会这么放不下? “韦总经理,你还好吗?”汪弘致终于分神注意到他的另一个客人。“是不是食物不太合胃口?” “不……没有。”韦颢尴尬的摇头,勉强挤出笑容。“只是肠胃刚好有些不太舒服,吃不太下。”他气都气饱了,怎么可能塞得下食物。只是碍于风度,他还是得客气客气。 曾静斜觑了韦颢一眼。这个男人,她还不懂吗? 她知道自己的表现让他有些吃味了。 她不懂的是,他吃味是因为在乎,还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玩具被夺走而有些不悦? 发现自己的思绪又绕回韦颢身上,曾静猛地打了个突,喝阻自己继续往下想。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就别再在乎他的想法,甚至不该再把任何精神放在他身上。 “对了,汪总经理,不晓得你对于这次洽谈的合约还有什么问题吗?”曾静把话题拉回公事。 虽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韦颢,但她也没打算直接找个男人来垫背,那太没良心了。 合约是她对韦颢最后的责任,只要一完成,她就再也没有愧疚。 “大抵上来说没什么问题,主要就是一些细节需要再研拟详细内文、拟定正式合约……不过你们两位放心,我对合约没有太大的意见,你们可以安心的吃这一餐,放心的享用,这餐算我的。”汪弘致强调着,知道他们在正事完成前很难放心。 “汪总经理真是太客气了。”曾静笑了笑。 第14页 虽然汪弘致话说得好听,韦颢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无论汪弘致说什么,他都觉得汪弘致话中有话,觉得汪弘致就是冲着曾静来的,觉得他就是在讨好她。 一把火在胸口闷闷的烧。 汪弘致对曾静的讨好,让他一肚子的不是滋味。 慢慢的,韦颢感觉那一股在胸口烧的火蔓延到了头顶,然后,轰地一声—— “对不起,我吃饱了!”他霍地站起,脸上没有歉意,只有怒气。 “韦总经理……你几乎没吃。”汪弘致讶异的看着韦颢,脸上有着不解。 “我说了,就是肠胃有些不太舒服。”韦颢简单带过。 “那就没办法了。真是太可惜,下次再请韦总经理出来聚聚。”汪弘致一脸遗憾,知道韦颢有了先行离席的想法。 “是啊,改天吧。”韦颢也不装客气,简单扔下一个字,旋身就要离开。 “走。” 那个字一出来,其余两个人有些愣住。 “呃,韦总经理,我有些事还没跟曾小姐谈完,可以借她一个小时吗?二汪弘致礼貌询问。 没预料到,韦颢挺没礼貌的…… “不行。”言简意赅。 听到他“坚定”的拒绝,曾静低头看了看表。现在早已过了下班时间,他实在没理由表达意见。 “总经理,现在是下班时间,吃个饭不为过吧?11曾静脸上勉强挂着笑容,知道韦颢存心找麻烦。 这个男人的心态真是不可取。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满心无所谓,现在她想走了,却见不得有别的男人对她好。 可恶! 太可恶了! 她真是瞎了眼才留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 韦颢瞪着她,一言不发;曾静也丝毫不肯认输,跟他大眼瞪小眼,亮眸里的怒气也不亚于他。 要比谁的眼睛大,她曾静还会输他吗? “走了。”韦颢又说了一次。 “这样没有礼貌。”曾静压下性子,对他使眼色。 “汪总经理不会介意。要不然你问他。”韦颢冷冷丢下一句,眸光还是与她的纠结着,看都没看汪弘致一眼。 “呃……当、当然不会。”汪弘致隐隐的察觉到了什么。 曾静翻了翻白眼。 韦颢根本就是故意的! 谁会在这个时候说介意1唯一有可能这样说话的人,也就他韦颢一个。 “好了,汪总经理说他不介意。”韦颢挑了挑眉头。“走了。” 两人的眼神交会中,电光石火——不是热切的那种,而是快要爆炸走火的那一种。 如果这不是公众场合,曾静一定跟他翻脸。 不过,以目前的身份,他是主管、她是下属,在还没离职前,她都该给他一些尊重,毕竟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他是令人讨厌的人,她不希望自己也是。 “好。”她终于点头。 韦颢的嘴唇这才微微扬起。 “汪总经理,为了表达歉意,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曾静对汪弘致绽开最美丽的笑容。 轰! 已经烧到头顶上的那把火突地被浇了油,顿时就炸了。 韦颢再也顾不得在场还有其他人,大手一伸,准准的握住曾静的手腕,拉着她直往外走去。 第十三章 “喂喂……”曾静美阵怒瞪,却只能被扯着走。 汪弘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浓眉皱了起来^这两个人铁定有事! “你做什么!”一路被拉着走的曾静,在外头无人的角落里终于爆发,猛地甩开韦颢的手。 “当然是帮你摆脱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大色狼。”韦颢的脸色也一样难看。她难道看不出来他“用心良苦”吗? “哈!”曾静冷嗤一声。“这话真是听不下去。” “你没感觉那个男的快把你给吞了吗?”韦颢的音量微微扬高。 “我的确没感觉,因为我只感觉到自己浓浓的怒气。”她不是爱扯开喉咙嚷叫的人,但是韦颢已经快让她失控。 “拜託!”韦颢瞪着她,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愤怒,而不是乞求。“这样还不够明显吗?我如果人不在那里,你大概整个人都被吞进去了!” 曾静冷瞅他一眼。“就算是,那又怎么样?我不知道这样哪里碍到你了?” 此话一出,韦颢当场语塞。 好吧,他的确是^管得太多,也太冲动了。 “好歹都在一起那么多年,怎么说不干我的事?我总得多少照顾着点。” 他勉强挤出一句话。 闻言,曾静转过身,正正的面对着他。 “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才想着要照顾我?”她朝他走了一步。“是因为真的关心,还是因为不甘心?” 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脸上没有咄咄逼人的神情,却有着让人心碎的平静,透露着另一种让人无法逼视的指责。 稍早前,他还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他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 但是现在,他的心口却涌上莫名的心虚。 这个女人,是他的。 至少,曾经是他的。 现在,有人打算来抢,他却不肯放手,是因为什么? 真的关心? 还是因为不甘心? 这几个字,有些让他心惊。 “想要从你手中得到一点点的幸福,是很困难的。”曾静像是看出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疑惑。 韦颢无法回答。 “你那么自私,连想给人幸福的能力都没有,你真该觉得惭愧。”事到如今,曾静也不怕说什么了。 从一开始,她就没怕过他。 只是因为不希望两人撕破脸,在心里仍有一丝丝残留的希望,能与他携手白头,一直走到最后。 然后,事情的发展并不如预期,她希望能在离开之前给他来自一个……朋友心里最真挚的一句话。 “有太多的女人,栽在你的不甘心。”曾静又逼近一步,那样的气势,竟让心虚的韦颢忍不住退了一步又一步。 “她们以为,你其实是在意的,你只是一下子没弄清自己的真心,所以,她们在离开的前一刻又心软,再次为了你留下来,一次又一次,直到心碎,直到你厌倦。”她诉说着这几年来,看到的每一段“历史”。 韦颢抿了抿嘴,心里有着不悦。 他一向不是以善良出名的男人,这个时候再来指责他,让他无法接受。 “我所有交往过的女人,都是合则来、不合则去,没必要在你要离开的时候,再来说这些有的没的。”他承认自己没气度,但是,被个女人这么指着鼻子骂,不是他一贯的交友原则。 曾静点了点头。“这个回答果然有你的风格。”她苦笑了下。“忠言逆耳,你要听就听,不听也就这一个月了。跟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横竖我也没给你什么好脸色看。” 第15页 也就……这一个月了。 这几个字,还是免不了的让韦颢一阵心悸。 跟别的女人分手,他不曾有过这种不安全的感觉。 不甘心,是有一点。 但是,又仿似没有那般单纯。 “算了,不要再聊这个话题。”韦颢摆了摆手,也被这个问题弄得心头都拧了。“我们去吃饭。”他伸手就要拉住她。 “我们才从餐厅出来。”曾静提醒。 “我刚刚气都气饱了,别说吃东西,我连喝汤都觉得反胃。”虽说他是夸大其辞,但实际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看着他唱作?佳的模样,像是真受了多少委屈,那又气又怒的样子,反倒逗笑了曾静。 “别表现得好像你真的很在乎我一样。”她自嘲道。 “我说在乎,你也一定不信,那就暂且不论是不是真的在乎,我看到汪弘致那张脸我就吃不下,这样可以吗?”韦颢也懒得跟她争论自己的心态。 “可以。”曾静坦然接受。“这样说来,你的确需要去吃个饭,填饱肚子,或许就不会心情不好了。” 这些年她已经学会不再钻牛角尖,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有不同的解决方法。 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剩下的这些时间里,她不希望都用来记恨、愤怒,如果能留下一个完美的句点,也是一件好事。 “我请你吃一餐吧。”她主动邀请。“也别吃什么山珍海味,就到我家巷口吃肉圆吧。”又快又简单。 韦颢欣然同意,脸上总算出现一些笑容。 夜凉。 “两位的贡丸汤,慢用。”路边的小摊位,四、五张桌子,三三两两的客人,老闆热情的招呼着。 曾静浅笑点头,陪着韦颢吃着。 看着她的笑容,韦颢没有觉得心里舒坦,反倒觉得自己吃错药了,好好的冷气不吹,有人付钱的大餐不吃,偏来这里跟她挤张小桌子,吃得满身汗。 “赶紧吃,吃不饱再请老闆送过来,肉圆要吃几颗都我请啊。”她边喝着汤,故意装豪气的取笑他说“气饱”这件事。 “你还好意思说!”韦颢斜瞪她一眼,不客气的把食物往嘴巴里送。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反问。“我不能阻止别的男人对我献慇勤,人家要请客,我有什么好说不的呢?更何况,我可是为了你赚钱。” “哈!”韦颢冷笑。“你这个女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这么多年了,你对我还不了解吗?”她支着下颚,对他露出笑。 本来吃得愉快的韦颢闻言停下所有的动作。 “要说了解你,我还真没有一丁点的了解。”他表情认真。 他的回答让曾静脸上闪过无奈。 “这也不能怪你,连我都不了解我自己了。”她始终弄不懂自己留在他身边的心态。 此话说完,两人陷入长长的沉默。 彼此对视着,想看出对方眼底真正的情绪,却同样都是徒劳无功。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从公事到私事,几乎无话不谈,但此时他们之间却仿佛隔着一道透明的高墙,看得到,却触摸不到。 “你爱我吗?” 突地,韦颢天外飞来一笔的问了这一句。 当下,曾静的心跳都要停了。 下一秒,却又倏地飞快的跳了起来。 爱? 她终于让他主动提到这个字了。 只是,问的对象却是她。 爱他吗? 看来他果然不了解她,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答案。 “你不知道答案吗?我以为这个答案显而易见。”她选择不回答,只是垂下眸。 看着她逃避的眼光,韦颢猜想着,她的答案应该是——不爱。 意识到这个结果,他的心口闪过某种莫名的闷疼。 “我想也是。”他轻轻点头,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你一定是不曾爱我,才能说走就走,没有任何的思考与停留。” 曾静笑了。 但是,她的心却落泪了。 第十四章 他竟然以为她不爱他?! 这竟然会是他“以为”的答案?! 是她掩饰得太好?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心,无法体会别人付出真爱时的那种 心痛?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曾静靠近他,在离他只有几公分的地方停住。韦颢沉默,只是瞠眸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其实,我曾经爱你。”更确实的说,她到现在还一直、一直、一直的爱着他。 只是,现在的她没有身份再说出这些话。 “什么时候?”韦颢不解,心里的某部分因为这个答案而雀跃。 曾静用耸肩代表回答。“我忘了。” “你得想起来。”韦颢很坚持。 这一个这么值得深入探讨与研究的问题,他们俩就着这张小小的桌子,认真的讨论起来。 “没办法,忘了。”她怎么也不可能说出来,自己仍旧爱着他。 “曾静!”韦颢难得连名带姓地叫唤。 “我就说忘了。”曾静不理他。 韦颢瞪着她,好半天不说话。 他知道她拗,如果她不想说,很难从她的口中问出答案。 “好,我们换个题目。”他一向知道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的道理。“不听。”曾静把耳朵捂起来,知道他此时问出的间题,一定不是她能回答的。 “你记不得时间没关系,总知道原因吧。”这个时候,他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什么原因?”曾静直觉的反问。 话一出口,她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你为什么不爱我了?”韦颢问得理直气壮,好像她不爱他,是一件天理难容的错事。 “韦颢,没有人这样问的。”曾静转过头,回避他的眼神。“你把东西吃一吃,我们该回去了。” “今天没有得到答案,我不会善罢干休。”既然问题都丢出来了,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敢情今天我们是来比谁的脾气硬吗?”曾静想转移话题。 不过,看来是失败了。 “别来这一套,我今天是铁了心,非得问出一个答案不可。”他今天可是受够了! 几年的时间不算短,他对她也算不错,至少比任何女人都来得用心,她却在他的面前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甚至毫不留情的说她一个月后就要离开。 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她怎么能说走就走? 要说她对他没有感情,他是绝对不相信。 更何况她刚刚才说,她曾经爱过他。 爱。 多么特别的字眼,多么让人^喘不过气的一个字,她却能轻而易举的说出,她曾经爱他。 第16页 既然如此,一定有个能说服他的理由,让他明白为什么她能立马下了这个决定。 “告诉我。”他复述一次自己的要求,语气又坚定了几分。“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面对着他一次又一次,坚决就是要个答案的表情与姿态,曾静突然明白了。 这个男人,要的只是一个心安的答案。 一个能让他感觉舒坦的答案。 但是,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会顺着他的女人。 “好,我说。”她沉静的开口。“这是个简单的答案,却是你永远都不会承认的答案。” 韦颢微眯起眼,等着,等着她所谓“他永远也不会承认的答案”。 “小静!”等了一分钟,他还是没等到她开口,心急的催促着。 曾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扬阵看向他。 “我不爱你,只因为你是个不会爱人的人。” 我不爱你,只因为你是个不会爱人的人。 韦颢听着这句话,脸色一沉。 不会。 这两个字是很严厉的指责,指的是他欠缺“爱人”的能力。 “我没有爱人,跟我不会爱人,这是两码子事。”他慎重澄清,觉得被人说自己欠缺哪种能力,这种话真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曾静淡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早在意料之中。 她浅浅的笑,笑得无奈、笑得沉重。 只能说他并不是不承认,而是他压根就没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让人最无力的一点。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错,他又要从何改起呢? “我没有。”韦颢重申,不喜欢她此时脸上那种心酸的笑容。“硬要帮人冠上罪名,总要说个有头有尾,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曾静深吸一口气。好,他想知道,她就给个痛快。 “对一个女人,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高兴的时候开开心心的玩,不高兴的时候就丢在一旁不理……这明摆着你把人当玩具,不要就丢。充其量,你就是需要一只小狗,在你的旁边摇尾巴,只要听你的话,不准有任何意见。你说,你这样叫懂得爱人?”她的音量一句大过一句,把所有的怨气、怒气全发泄出来。 几句话,说得韦颢语塞。 “我……我没有。”虽然语塞,他仍不同意她。 他怎么不会爱人了? 但认真想起来……又好像有那么一回事。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曾静不想争辩,只是缓慢摇头。 看着她伤心的表情,韦颢也动气了。 “你怎么不说,我只是没有遇到一个值得我爱的人?”他逞强反问。 所有的怒气凝在那一点上,曾静一句话也说不出。 原来,这就是原因。 她,不是那个值得他爱的女人。 “反正那都不再关我的事了。”她泄了气,不想再说。 分手,她自己提的。但是在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却仍狠狠的痛着。 纵使如此,她还是要让自己再痛一次。 “从今往后,你的一切,都不再关我的事了。” 韦颢的手蓦地紧紧握起,她的话像针,刺着他的心口,痛一阵一阵的。突然地,他再也没有任何胃口,吃不下任何东西,就连早已入了胃的食物,都涌起欲呕的冲动。 “我们回去了。”他霍地站起,在桌上丢下几百元,拉着她的手就走。对于他的态度,曾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着他。 她可以预期他的态度与反应,只是情绪仍是紊乱。 她知道她提出要走,一定让他很不能接受,但是她真的无法想像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 他的不放手,的确让她更纠结。 看着他往前直走的背影,曾静轻咬着唇,心痛更甚了。 韦颢开车送曾静回家,接着把车一停,也跟着下车进了电梯。 “我没邀你上来。”曾静白他一眼。 “我来这里从来也不需要你开口。”韦颢呛回去,意思是这房子是他的,他要来就来,不需要跟谁报备。 曾静语结,把心一横,冷下脸,“你如果要这样,我把房子还给你,希望跟你断得干干净净。” “你捨得?”韦颢不理她,反问。 “说得是,不能还。但我总可以卖吧。”她补了一句。差点儿忘了要继续演个拜金的女人。 闻言,韦颢一怒,握住她的肩膀,不自觉的使了力。 生气。 很生气。 不是因为她唯利是图,而是因为她要跟他断得一干二净的态度。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曾静平静的看着他。“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不是吗?你在心疼什么?不过才多少钱,值得你这么生气吗?”韦颢的眼睛眯得更细。 他更加生气了。 不是被她说中心事而愤怒,而是因为她语气里的轻蔑。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终于暴怒的吼道。“你竟然以为我心疼的是钱?” 第十五章 “难道不是吗?”曾静回瞪着他。“你开口闭口都是这房子,你心疼的怎么不是钱?” “当然不是!”韦颢又吼。“钱我有得是,又不差你这一笔!” “好,不差我这一笔,那你把话说清楚,你心疼的不是钱,那是什么?”曾静眼里闪过一抹光。 “我当然不心疼钱,我心疼的是……”韦颢的话吼到喉咙口,却顿地卡住。 两人彼此沉默对峙着。 不心疼钱,还能心疼什么?曾静心想。 沉默。 一阵更长的沉默。 韦颢吓到自己了。 他竟然开口吼说自己不心疼钱,那他心疼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当那个答案在脑海里呼之欲出,韦颢猛地愣住了。 他不心疼钱,他心疼的是…… 他心疼的竟然是…… 这一段即将告终的关系。 他不想说再见。 一点也不。 他不想让她走。 完全的、没有一丁点儿的念头,可以允许她离开。 他蓦地发现,有太多莫名其妙、无法解释的情绪,都是在她说要走之后,才充斥在自己的心里。 他不想她走。 该死! 他真的……不想让她走。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不愿让她走背后的原因。 在他的脑海里,竟然浮现一个他想都没想过的字眼—— 天啊! 这怎么、怎么可能?! 那个字还在脑海里,都还没成形,却已经将他吓了个脸色铁青。 看着韦颢脸色突然转变,曾静没有说话。 他的表情大受打击,像是突然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像是天要塌了,像是地要垮了,像是他的天地就要变色了。 第17页 以前的她,或许还会对他关心,猜想着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但是现在,他的心情已不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了。 于是,她始终保持沉默,也不再逼问他的答案,就这样两个人各有所思的在电梯里安静着。 电梯门打开,当的一声,却让韦颢吓了一跳。 那像是一种倒数,倒数着她要离开他的时间。 就在那秒,曾静迈开脚步,往电梯外走去,准备结束两人的对峙。 倏地—— 在理智还没有发挥作用之前,韦颢发现自己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下一秒,他往前一步,将她抱进怀里。 “小静……”他喊着她,连语气里都透露出让他自己惊讶的不舍。 曾静怔然,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他紧紧抱个满怀,耳边萦绕着他粗哑的低喊。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她却能明显感觉到,这是个很不一样的拥抱。他的拥抱不带一丝情慾,却有着说不出的眷恋,将她紧拥着,双臂紧得像是一辈子不想放开她。 熟悉的发香萦在鼻尖,带着一种熟悉的眷恋,充斥着他的胸口。 突地,韦颢有些明白了。 事情似乎已经超出预期,这一次,他恐怕是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曾静,别走。”沙哑的声音窜出喉头。 曾静闭上了眼,坚定的心因为他的轻唤而动摇……不敢相信,就算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还是能如此轻易的影响她。 “这一次,你阻止不了我的。”曾静逼着自己开口。没理由让自己这样就屈服,她要告诉自己,她没那么爱他。 无言。 完全无法为自己说上一句话。 韦颢在最近的日子里,一再发现自己的囿于言语,无法反骏她说出的每一句挑衅的话语,甚至是要阻止她离开的理由与原因。 “脑子灌了水泥了……”他忍不住低咒自己几声。 “就算我脑子灌满水泥,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曾静接话,以为他骂的是她。 不过她的确该骂,她不但脑子灌了水泥,还被下了咒,一种……到死都回不了神的魔咒。 缓慢,却坚定的,曾静推开他,挣出他的怀抱。 不该是她的,就不应留恋。她已经花了太多时间留在他的身边,痛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也该是时候放手了。 “韦颢,说再见吧。我的家再也不是你可以进来的地方。”她环起手臂,摆出备战的姿势。 今天,她绝不让步。 看着她眼里的坚决,韦颢知道她铁了心,知道他真的该走了。 “好,我就走。”他也不再跟她争什么,但是才迈开一步,他却又回过头,望进她的眼,撂下一句话,“我们两个还没完!” 之后,他才终于旋身离开。 听着他的那句话,曾静笑了,眼泪却也流了下来。 这个男人,连分手都要弄得这般不一样吗? 就她处理过的那些感情事件,她也不曾见他对哪些女人放不了手。 但他的决心在这个时候显得很不合时宜,会让两人更加纠缠不清。 长长嘆了一口气,曾静想到汪弘致,那个明显对她很有好感的男人。 用另一段感情做为脱身的工具,是她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就拿汪弘致来当这段感情的封印吧。 把一切都封在自己的心里,再也……再也不翻出来了。 忙碌的一天。 本来曾静的工作就多,加上交接的细节必须交代清楚,她忙得不可开交,连午饭都只囫囵吞了几口便当。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埋怨,甚至觉得开心。至少这样,她不会有其他的心思,去挂记不该挂记的事情。 他今天都没搭理她,一句话也没有。 她不知道过了一夜,他的心情是不是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是不是在权衡计算之后,决定不再与她纠缠不清? 是不是不应该为了不甘心三个字,浪费他自己宝贵的时间? 无论如何,她猜想他是放手了。 也好。 昨天撂下的那句话,就算是梦一场吧。 时间来到六点,手机的闹钟响,曾静想起来,她跟汪弘致有约。 她起身收拾东西,转身往外走去,没有注意到韦颢正拉开门,目送她消失在门的那一边。 大手,在门把上紧握。 他薄唇紧闭,忍住了开口喊她的欲望,一双眼却还是无法自抑的跟随着她。 他听到了,听到了她与汪弘致的约会。 为了避免在公司里对她咆哮,所以他今天没有见她,就连她刻意叫助理秘书送文件进来签核以避开他,他也没找她的麻烦。 看着她走开,一步步走向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他的心莫名的烧烫着,滚着一种混和了愤怒与疼痛的复杂感受。 他咬紧了牙,像是要把谁给撕裂,用尽了力气,把自己留在原来的位置,握紧了门把,像是想把整座门给拆了。 他不能跟上去。 绝对不能跟上去。 下一秒,门关了—— 韦颢发现,他并不在办公室里,反倒正往电梯奔去…… 开车来到他们约定的餐厅门口,韦颢知道搭捷运的曾静绝对不会比他早到约定的地点。 找了个隐密的角落,韦颢把自己藏了起来。 他并不是偷窥狂,也不是想要监视什么,他只是想……只是想…… 他到底想怎么样?! 手指抚着太阳穴,韦颢觉得自己就要快爆炸了。 他怎么会搞不清楚,自己像个白痴一样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什么! “两位这边请。”侍者带位到靠窗的角落,礼貌的招呼着。 韦颢回神,注意到曾静跟汪弘致已经坐定位,刚好就在他旁边隔着盆栽的位置,他甚至能清楚听到他们的对话。 “昨天真的很失礼,那样突然跑掉。”曾静露出歉疚的笑容。 第十六章 韦颢白眼一翻。 昨天有什么好失礼的? 他都气饱了,她失礼的对象应该是他吧? “别放在心上。要不是这样,我今天也吃不到这一餐。”汪弘致摇摇头,不以为意。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听秘书说,你打算离职?二办公室里八卦多,尤其是他请了一个很爱八卦的秘书。要不是看秘书的工作能力不错,他早就开除她了。 韦颢一愣,心里的独白又起。 这男人是花了什么功夫特别打听曾静吗?连公司人员离职这种小事他都一清二楚。还是说,那男人纯粹对曾静有兴趣? “消息这么灵通!我的辞呈才递出去没多久。难道汪总在我们公司里装了监视器,还是派了什么间谍?”曾静笑了笑,开玩笑道。 听了几句,韦颢总算露出笑容。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也跟他心灵相通,认为汪弘致居心不良。 第18页 不过,她没事那样眯着眼笑……是想要迷死谁? “我的间谍不用外派,消息就够灵通了。”汪弘致对于秘书“这方面”的能力可真是嘆为观止。 “怎么?我要离职,跟我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曾静摇摇头,没再在这点上做文章,好奇的问。 “我只是不懂,你都要离识了,还这么努力工作?”汪弘致微扯笑容,支着下颚,看着昏黄灯光下曾静绝美的笑容。 “就是因为要离职,这案子才显得重要。”曾静似笑非笑,迎着他的目 光,没有半点闪避。“因为汪总的案子就是我的告别作。真希望可以在离职前拿下来,让我的主管可以替我写个出色的推荐函,再找个更好的工作。” “主管?你说的是韦总经理?!”汪弘致大笑一声,想起之前韦颢气急败坏的表情。“你觉得韦总会帮你写推荐函吗?” 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出现自己的名字,韦颢耳朵忍不住提得更高。 不过,汪弘致那种嗤之以鼻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这行小得很,就算他不肯写推荐函,一个人有几分本事,很容易打听出来的。不是吗?”曾静耸耸肩,也不觉得韦颢会帮她什么。他不把她一脚踢出办公室就算客气了。 韦颢双眸微眯,讶异这小妮子竟然没帮他辩解两句。 他是个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这倒也是。”汪弘致点点头,对于她的自信很佩服,喜欢她脸上绽放的那种光彩。“你很有说服人的本事,不该当秘书的。” “我本来就是业务出身,要不是……”曾静一愣,咬了咬唇。 要不是与韦颢的那些牵扯,她怎么会屈居秘书的角色?她偏好的是更有挑战性的业务工作。 只是,这些话说不出口,她只能吞回去。 “要不是什么?”汪弘致一脸好奇。 “没事。”曾静摇头,直接把话题转开。“我业务能力真的不错,如果能拿下汪总的案子,到时也请汪总帮我写个推荐函,应该会更有说服力吧。” “你这如意算盘打得挺不错。”汪弘致点点头。 “当然。”曾静收下他的赞赏,两人目光交触,露出笑容。 汪弘致突然灵光一闪。“或是你到我公司来上班,我可以做直接的销售,你觉得怎么样?” “哈!”曾静把头一偏,笑吟吟的说道,“原来汪总才是打如意算盘的高手。这一招厉害,搞不好能慎重考虑喔!” “那我们可以先替未来干一杯。”汪弘致举杯,望着她笑。 一路这么听下来,韦颢头顶都要冒火了。 汪弘致这个混蛋,让曾静请吃饭就算了,都还没答应把案子给她,就想直接把她挖走? 还真是一箭双鵰的好主意啊! 韦颢气得牙痒痒的。 除了生气,还有另一种^无法解释的情绪。 又来了。 打从她说要走,那种情绪总是时不时的出现,频率还越见频繁,扰得他都快疯了。 总不可能是真的吧? 跟她在一起那么久,不曾有过那种情绪,却在她提分手之后,才有那种乱七八糟的感觉。 那种……他连碰都不想碰的想法。 爱吗? 他不会真的爱上了曾静吧? 要不然他怎么像是吞了满肚子火药,一见到她跟男人讲话就要爆了一般?只是,如果这就是爱,那也太平凡了吧? 不可能的。 那不可能是爱。 很快的,他否定了自己提出的问句。 应该只是嫉妒,只是不愿意放手吧。 他对她的感情,不可能深到那种程度。 是啊。 一定是的。 绝对、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 正当韦颢努力“解决”自己的困扰时,耳边又传来他们的对话。 “要不要去看电影?”汪弘致意犹未尽的提出邀约。 “好啊。”曾静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其实也不想这么早就回到那间充满韦颢味道的屋子里,那会更容易让她沉溺。 韦颢在这一边,听得拳头都握起来。 他想起之前跟曾静去看电影时,她喜欢靠在他的肩膀,他可以闻到她的发香;她也喜欢在他的耳边说话,将属于她的热气徐徐灌进他耳里,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甚至,有时她故意使坏,还会轻咬他的耳垂,故意招惹他,让他恨不得在电影院里就把她给吞了…… 疯了。 真的要瘦了! 这女人什么不行,就是能把一个男人搞疯! 她现在是打算怎么样?把他放生了,然后找另一个男人代替吗? 怒火一直烧,烧得韦颢理智全无,完全没办法思考。 她就这么想再找一个男人? 她真的觉得他比汪弘致差吗? 她就不能再多等一些时间吗? 带着怒气的质问一句句冲上脑门,这一次,无论韦颢再怎么告诉自己,他一点也不爱曾静,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一点十分。 凌晨的一点十分! 韦颢扬起手,又一次确认着时间,气得要把牙根给咬断。 为了不让自己成了偷窥狂、跟踪癖,所以当那两个人离开餐厅时,他并没有跟上去。 他以为,再没有比枯坐在那边,用尽所有力气,逼自己不追上去还要更让人愤怒的事了,现在倒好,竟然让他等到现在。 坐在街角的超商里,隔着透明的玻璃,他举起买来的啤酒,一口一口的灌着……都不知道喝下几罐了,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还没回来! 他们去看了什么电影?去做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还去喝了咖啡、散了步? 要不然一场电影能看多久?这几个小时里,一对男女能做多少事情! 在餐厅里,他听着她跟汪弘致轻声细语,看着她对着汪弘致绽放笑容…… 一股针刺般的疼,瞬地刺痛了他。 因为看得太久、听得太多,所以他不追上去,不想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态。 但是他发现,在他听不到、看不到的现在,却也没有比较好受,更多的想像空间几乎让他崩溃。 因为知道曾静能让男人迷醉的能力,所以他的心紧得像是被束了根绳子,血都流不过去,直胀在胸口。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 不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吗?不知道应该要适可而止,不该一次给足男人所有的甜头吗? 这些伎俩,她平常不是很厉害吗?她不是在他身上用得很好吗?不是就这样把他这个男人紧抓了几年还放不开手吗?为什么一遇上汪弘致,什么伎俩都忘了呢? 第十七章 还是,那个男人根本不用她使上任何手段,就已经为她目眩神迷—— 整个脑子糊成浆,像泥一样,思绪流来流去的,只绕着一个名字转。 第19页 曾静。 他的曾静啊—— 突地,有辆车子在路边停下,就是他正苦等的两人。 直起身子,韦颢不自主的倾身往前,隔着玻璃看着他们,脸色又僵又硬又怒又气。 很好,甜甜蜜蜜的下车,汪弘致甚至还扶了她一下,虽然很快就礼貌的放开手,但他眼里的关心真是刺眼得紧。 强烈的妒火燃烧,韦颢甚至不明白这把火为何越烧越旺,无法止息。 夜晚风凉,吹乱了她的发,他看着汪弘致伸出手,将她的发温柔的撩到耳后……韦颢下意识的转开目光,不想看到那一幕。 只是,没几秒的时间,他的视线又一次移到曾静脸上,见到她笑着。 又笑。 心情真好,总是笑,一个晚上不停、不停的笑。 怎么她的心情那么好,他却气得想打人? 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汪弘致十八相送的将曾静送进电梯,终于开车走人。 韦颢深吸一口气,庆幸着她没有留汪弘致过夜,不然今晚恐怕他就算做不成杀人犯,也得进警察局过夜了。 他离开超商,脚步有些踉跄,好奇着自己究竟喝了多少? 有人说,心情不好,喝酒易醉。他就是属于那种状况吗? 轻嗤了一声,韦颢问着自己:把自己搞成这样,是为了博取同情吗? 空荡荡的。 自从她说要走之后,他的心就空荡荡的,被挖了一个大洞,怎么都填不满。 晃荡的进了电梯,守卫并没有阻拦,知道他也是这里的“住客”。 上楼来到曾静的门前,韦颢迟疑了,甚至不明白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迫切的^只想见她一面;急忙的……想追问她今晚的情形;心慌的……想把她拥入怀中;渴望的……希望她属于自己。 疯了。 真的疯了。 “小静……”隔着门,他喊着她的名字,用着近乎耳语的音量喃喃念着。他有进屋的钥匙,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进屋的权利。他曾经在这里出入自由,有个女人朝夕都在等着他的到来,要求他在这里时务必把手机关机,希望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如今,他来了,他却不知道,她是否还在乎。 屋内,还在落地窗前的曾静,正张望远处的灯火通明,眸中没有睡意。 今天晚上,她很努力的接受另一个男人,由着他对她温柔与宠溺。 那是除了韦颢之外,她不曾给过别人的权利。 果真还是不一样,没有那种感觉。 她已经很努力了。 电影院里,他靠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话,徐徐的热气、亲昵的举动,没让她的心跳加快半拍。 过马路时,他温柔体贴的牵住她的手,那暖暖的大手握着她,她也没有特别的感觉。 她笑着,心脏跳着,眼儿笑眯着,但,却如此平静着。 难道真的除了韦颢,谁都不行吗? 就连像汪弘致这样的男人,也不能让她心动吗? 一整天,韦颢都没找过她。这是好事,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更该死的是,她却想他想得紧,想他想得快疯了…… “小静……”门外倏地传来一声低吟,环手站立着的曾静蓦地一怔。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或是想好要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已经把门拉开,与门外的韦颢直视着彼此。 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们的眼神,也像是怎么也拉不开了。 两人的胸口急切而快速的起伏着,像是胸口都滚着复杂而纷乱的情绪,却没人有办法釐清,甚至是开口。 “你喝酒了?”浓浓的酒气扑来,教曾静很难忽视。 “今天晚上开心吗?”韦颢没有兴趣回答她的问题。 同样的,曾静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很晚了,回去吧。”她做势要把门关上。 韦颢大手一挡,阻止她的动作,大脚往前一迈,没两步就进了门,再俐落不过的握住她的手腕,一闪身,把门关上,将她一只手压在门板上,就在她头顶上几公分的地方。 “今晚……开心吗?”他倾身,因酒意而迷濛的眸子望进她灿亮的眼。两人靠得很近,近到能感觉彼此的呼吸,灼热的烧在彼此的脸上。 “开心。”曾静言简意赅,深怕多说一个字,就会让他听出她喉间心慌的。 心,因为他的靠近而狂跳着;呼吸,因为他的眼神急促着。 “是吗?”听到这个答案,韦颢的心情一点儿也没有变好,他压得更近,一点儿也不在意她另一只手正抵着他的胸口,抵御他的靠近。 如此的贴近,韦颢能闻到鼻尖有着淡淡的酒气,却无法区分是她的,还是自己的。 “喝酒了?”这次换他问她,还闭上眼,鼻尖凑得更近,汲取她的气息。 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让曾静紧张得几乎无法自在的呼吸喘息。 “你能喝,我不能喝吗?”她虚张声势的回呛,意欲隐藏自己的慌张。 “当然。我没有理由阻止。”韦颢轻嗤一声。“晚餐吃得还开心吧?我看汪弘致都快把自己的舌头吞进去了。” 他想知道的是,他喝酒是因为心情不好;她呢?是因为相处愉快而庆祝吗? 曾静先是一愣,心里顿时充满复杂的情绪,最后决定将事情单纯化。 “你如果闹够了就回去。”此时的她不想追问他跟踪她的理由跟原因,完全没有意义。 她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也想把他把推开。此时此刻,说什么都错,说什么都无助。 只是,她的动作却激怒了他,不但没让她把手抽回,还将她另一手给紧紧抓住,牢牢的压在门板上,两人怒眸相瞪着。 这么瞪着,目光胶着,他的眼神在她的眼与她的唇间游移,呼吸急喘着,他的胸口抵着她的胸口……很快的,气氛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变化。 “不准!”曾静脑中的警钟大响,直接喊了卡。 但是,韦颢并不想听从。酒液催化他的欲望,松化他的自制,他微倾头,就想吻上她—— 没有意外,她的头一偏,一如往常的闪过他的偷袭。 这么多年来,不曾让他吻上,就已经爱得如痴如狂,在这分手的当下,她不会让自己犯下这么荒唐的错误。 偷吻不成,他的热唇印在她的颈际,一点也不客气的吸吮着,烙着她最敏感的大动脉,吻得细细柔柔软软。 纵使再怎么不情愿,曾静还是因为他的急急喘息而倒吸一口气。 感觉他的舌尖缓缓滑过她的颈,她紧咬着唇,不想让不争气的喘息逸出喉间,流泄出她的软弱。 她的手挣扎着,但他的大手分毫不动,大腿甚至挤进她的双腿间,将她紧紧箝制在他的身躯下。 她偏着头,咬着唇,他的舌尖滑上她的耳,像微电麻麻的窜过她的心口,她紧紧闭上眼,黛眉紧紧揪住,抵御着他送来的滚滚情潮。 第20页 他轻咬着她的耳垂,用着只有他知道的方法撩拨着她的情慾,送进暖暖的呼吸,在她的耳边低语着。 “小静。我的小静……”他的身体压近,紧紧的贴着她。他觉得自己醉了,醉在她给的温柔里。 他的手松开了她,托抱着她的后脑,想吻得更深。 他以为,她跟他一样沉醉,松开对她的箝制,会得到她热情的回应。 第十八章 不料,她送来的不是热吻,而是一记热辣辣的巴掌,力气之大,把他的脸都打偏了。 曾静倒吸一口气,自己也愣住了,小手捂住唇微微抖着,澄眸里有着复杂的情绪,应该是满满的愤怒,她却觉得自己委屈。 爱上这个男人,是快乐的事,还是最深沉的伤悲? 为什么明明是他对不起她,她却觉得自己像是也做错了事? 或许她也真的错了^这段感情又怎么能全部怪他?一切都是她甘心受苦、她情愿委屈,一路上她演得起劲,认为自己终能与他厮守到老。 但是现在,她却一心只怪他,认为他误了她,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谴责他恣意挥霍爱情。 殊不知,那全都是她自己甘心送上,还一点儿也不想承认,这一切她也是有责任要承担的。 而且,她还恶狠狠的赏了他一耳光……那声音之响亮,她可以想像一定很痛。 他闪都没闪,泛红的脸召告着她的无情,她的不愿意承认错误。 曾静紧咬着唇,垂下了眼。 “对不起。”这句道歉,不只是为了这一巴掌,更为了这一段感情。 那一声响亮的巴掌让妯明白,把责任与错误都推给他,是完全不合理的。曾经是她那么深爱的男人啊…… 看着他泛红的脸,忍不住地,她举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她以目光梭巡着他的脸。这眉、这眼、这挺直的鼻尖……每每都让她迷醉。 韦颢一动也不动,感觉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暖暖的小手传递着属于她的温柔,目光带着悲伤,几乎就要在他的眼前落泪。 不曾见过她这般柔弱的神情,那闪着泪水的眼紧紧揪住他的目光、他的心,教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伤她这么深吗? 这么爱他的女人,为什么铁了心要离开他呢? 为什么宁可在他眼前如此泪光闪闪,却不愿投入他的怀里汲取温暖? “韦颢……”曾静喃唤着他的名字。 韦颢喉头滚了滚,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悲伤的目光锁住了他的声音,也锁住他的呼吸,胸口传来隐隐的痛。 他目光与她的纠缠着,谁也无法移开。两人间仿佛有着磁力,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不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是这一次,曾静却一点儿也不想避开。 她的手抚着他的脸,眼睛眨了眨,视线从他的眼下移到他的唇…… 一直都想知道,他的唇……亲吻起来会是怎么样的感觉? 一直、一直都想知道。 说她傻也好,说她笨也罢,那一巴掌不只把他的脸打偏了,也把她的坚持打歪了。 爱了这个男人这么久,没理由不知道他的吻。 爱了这个男人这么久,她真的想知道,那是怎么样让人心醉神迷的唇,又是怎么样让人心酸的吻。 缓慢的,她闭上了眼,默许了他的靠近,应允了他的亲吻。 她的动作让韦颢一阵心动,用着极慢的动作,他倾下身,烙上她的唇,封印这些年的渴望。 曾静感觉到他的唇印上她的,软软的、轻轻柔柔的,他吮着她的唇,用一种极为珍视的态度。 她几乎要落泪了,心口颤着,因为他的轻触而悸动。 手心贴着他的心口,可以感觉到他与她一样的激动,心跳怦怦怦的震着她的掌心。 韦颢的手滑进她的发间,将她托得更近,能让他吻得更深。 他伸出舌,轻轻撬开她的齿,探入她的口,勾引着她的舌。 曾静倒吸一口气,因为这极度的亲昵,无法自抑的推开他,胸口急喘着。 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害怕。 一个吻。 就这么一个吻,竟让她如此的心动。 她迎视着他的眼,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在他的眸里,看见自己心慌意乱的模样。 韦颢也看见了她眼里的着慌,但是,他并不想让她逃。 在那一个浅浅的吻里,他同样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多大的波动,他也想确认,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于是,他微偏头,再一次吻上她。 心在动摇。 曾静想逃、想避,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移动,甚至无法使出反抗的力气,她在他的眸光里软弱。 这一次的吻要狂热许多,后脑被他托住,让她完全没有后退的空间,只能接受他狂妄窜进的舌,撩拨着她的回应。 仿佛要让她的口腔染满他的味道,属于他的气息完全占领她的思绪,因为他的唇舌而翻搅。 思绪被迷乱了,情绪被撩拨了,她双膝发软,整个人被拥近他的胸口,与他贴得牢牢实实。 才尝了这么一口,曾静却知道自己再也戒不掉。 她无法自制的开始回应着,她不想忘掉这让人心醉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被他真切拥有着。 她探出舌与他的回应,得到的是韦颢近乎低沉的撕吼,可以了解他也同样受悸动。 两人吻得火热。 大床上,韦颢从曾静身后环抱着她,让她窝睡在他的心口,心头的纷乱久久不能平息。 刚才,他用一种几近疯狂的方式,完全没有理智那般,一次又一次的要了她。 那种不曾有过的“失控”与“狂乱”,让他自己讶异得说不出话。 但仅仅只是课异,他没有任何的反感与不悦,更没有任何慌张。 第一次,他在女人体内发洩慾望。 一直以来,他总是能成功的控制自己,不让任何女人有机会生下他的孩子。 但是曾静却让他失控了。 其实他很清楚,在他心里,她与其他女人并不同;他无法确定的是,她们之间的差异度有多少。 一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曾静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改变原则的女人。 唯一。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胸口涨满某种幸福的情绪,他贪爱着她在他怀里的甜蜜。 一直以来,他给她许多不同于其他女人的权利,让她在他的生活里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慢慢的,也让她拥有操控他情绪的能力。 现在,她甚至变本加厉的渗入他的心里、他的脑海里,改变他的原则,改变了他的心态。 事情再明显不过,她就是那个女人了。 他终于知道,在他的心里,曾静该是怎么样一个定位。 “嫁给我吧!”求婚的话语就这么毫无预料的出了口,像是再自然不过,没有任何唐突。 这句话入了耳,韦颢愣了一下,特别分神注意身前的女子有没有听进那句话。 第21页 曾静动也没动,像是睡着了。 韦颢先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定下心,用两秒钟去确定,刚才那句情绪化的话语,的确是从他的口中窜出。 然后,他又用了三秒钟去确定,说完这句话的此时,心里有没有任何一点被迫的不悦。 没有。 竟然一点都没有。 他不但没有觉得不愉快,反而胸口涨满一种甜蜜的感受。 原来早该这么说了。 他们两个早就该在一起了。 就是这种笃定,就是这种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感受,这难道就是相守一生的感觉吗?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自言自语着,怨着自己的后知后觉。“这是唯一可以解决我们之间问题的方法。”他早该这么决定,就可以省去中间那些烦人的事了。 他从身后将曾静拥得更紧,温热的脸埋进她的颈项,让她浅浅的发香淹没自己,决意在此地沉溺。 第十九章 “我不希望你走,希望你留在我身边,而你则是希望有一个归宿,就能好好的爱我。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只要我们结婚,一切都可以名正言顺了。”他充满愉快的开口,将曾静抱得更紧,口中的低语没停过,十分的自得其乐。 突地—— 是他的幻觉吗? 他仿佛觉得身前的她,微微颤了一下。 “听到了吗?”他再次陈述,轻轻啄吻着她的颊,温柔的想要唤醒她。 “嫁给我吧,静。” 身前的她仍闭着眼,像是因为极倦而沉睡,没有只片字语的回应,只是任由他拥着。 看着曾静熟睡的面容,韦颢不由得露出浅笑。 他是怎么了?竟然有股冲动想把她叫醒,想让她知道,他终于想出解决他们之间问题的方法了。 “原来结婚也不错,没想像中那么恐怖。”他低声笑着。 想及此,韦颢开心得很,在曾静额上印下一吻后,很快放松下来,在她的身边沉沉睡去。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夜,更凉了。 像是过了一辈子,直到听到身后平稳的呼吸,始终紧闭双眼的曾静,慢慢的睁开眼,无意识的望着前方,想起刚才入耳的那些话。 是吗? 他想出来的“解决方法”就是结婚吗? 不是因为相爱,不是因为彼此相知相惜,而是为了解决问题? 她嗤笑了声,觉得无奈。 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他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 没错,结婚是她从来也不敢奢望的,现在他双手奉上,她不知道自己还在强求什么? 只是……没有爱吗? 他不知道,结婚除了一张证书之外,并不代表什么吗? 他知道她想要的是厮守,是一生守护吗? 如果没有爱,结了婚可以离、牵着手可以放、床边的伴甚至可以换……那怎么会是她想要的结果呢? 不,绝不。 那不是她要的。 他的承诺只是教她害怕,教她骇然他的不理解,教她明白他的想法与她有多么不同。 原来,两人对未来的想法,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这就是美梦之后的现实了。 作了一个晚上的美梦,在他的吻里迷醉,在他的身下迷失,以为终究得到他唯一的爱,可原来,只是梦一场。 该醒了。 曾静紧紧咬住唇,闭上眼,触摸着环在身前的手臂,它仍然如此的温暖,却再也暖不了她的心。 天亮。 韦颢伸个懒腰,发现身前空荡荡的,再伸手往旁边摸了摸,意外的发现曾静竟不在床上。 以往他不曾在这房里醒来,再晚他都会回到自己的家,为的是不让曾静有太多期待、不让她有太多牵绊,为的是两人要分开的时候可以潇洒挥挥衣袖。 昨夜,他为了她打破许多原则,只是这个恃宠而骄的女人似乎未有任何珍惜感谢之意,反而把他一个人丢在床上。 韦颢下了床,在屋里梭巡,惊诧的发现曾静竟然不在家。 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流连忘返的人是他吗? 回到房间,韦颢心里有着浅浅的怒气,隐隐的感觉有些事情不对劲,可是真要说,他又说不出个什么。 当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人时,他心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不悦感受。 在昨夜的热情相拥之后,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非常不喜欢这种……一个人被丢下的感觉。 甩去心上急涌的怒气,他开始着衣盐洗,在心里想着,待会儿见到曾静之后,一定要让她明白,这么做是不行的。 急着想见到曾静的冲动,让他直奔办公室。推开门,他朝熟悉的角度望去,意外的,并没有看到她。 他浓眉一皱,脚步一顿,接着移动脚步慢慢的走到她的桌旁,停住。 空的。 看见她的位置空荡荡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起。 是他多心吗?总觉得这不该是她会有的反应。 拿起手机,他直接拨了曾静的号码,铃声响着,一声又一声,接着进入语音信箱。 他单眉挑起——是不接电话,还是忙? 他打开通讯软体,按了几个字。 怎么一早就不见人?到哪儿去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手机荧幕等着。 然后,已读。 结果,不回。 韦颢浓眉紧紧的蹙起,看着蛋幕上的“已读”两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人……他气得咬牙。 他又拨了一次电话,不料这次电话竟然直接转入语音信箱。 这代表什么?她拒接他的电话,还是直接关机? 然后,通讯软体终于传来她的回应—— 对不起,我从今天离职,不再进公司。 “什么?”韦颢盯着手机荧幕上的那几个字,几乎不敢相信她会这样对他! 让他失控一晚上,让他在她身边睡了一晚上,然后丢下一句话,说她离职?! “搞什么鬼?”韦颢低咒着,发现自己竟然……被摆了一道。 你把事情讲清楚! 他又打了几个字,还附上一个怒火冲天的表情符号。 没有意外,结果又是已读不回。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妹不觉得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韦颢恼了。 昨晚他才想着要求婚,女主角今天就不见人! 是她不知好歹,还是他自作多情? 握着手机的大掌收紧,怒气笼罩全身。 曾几何时,他竟然成了那个要“解释”的人。 韦颢愤怒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用力的把门一甩,试图将对她的怒气关在门外,无法原谅她竟然如此辜负他的一片用心。 “不进办公室?我看你可以耍多久的脾气!”他赌气地道,压根不相信她可以将一切置之不理。 他瞪着手机,仿佛手机会在下一秒蹦出钱一样。 第22页 他目不转睛的瞪视着,从来没想过“已读不回”这件事会让他如此崩溃,他几乎想把手机摔了。 没有动静。 一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 他真的要疯了—— 突地,门上传来敲门声,韦颢露出笑容,三步并做两步的冲到门边。 “你终于……”韦颢的微笑僵在唇边,表情迅速转为茫然与不解,将还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看着一脸紧张的助理秘书。 不是她。 不是曾静。 不是他的她。 助理秘书心有旁骛,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急着报告匆匆来访的原因。“总经理,曾姊传讯息给我,说她离职,不会再进办公室,有什么急事可以用讯息问她^怎么突然这样?交接期还有两个礼拜不是吗?” 韦颢瞪着助理秘书,久久说不出话。 曾静玩真的。 她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耍耍脾气,她是真的不打算再进办公室了。 无法适应眼前突然的状况,韦颢难得有些茫然的坐回位置,耳边助理秘书还在紧张的念着:“曾姊负责的东西很多耶,怎么会突然说不做就不做?这样我的压力好大,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真吵。 韦颢闭上眼,助理秘书还在沉不住气的念着,念得他头都痛了。 曾静……是什么意思? 不想见他吗? 突然不接电话,不进办公室,难不成她还能不回家吗? 一个念头闪过,韦颢注意到丢在桌上的车钥匙,发现一串陌生的钥匙正挂在他的车钥匙旁。早上急着出门,他根本没注意到。 那是她房子的钥匙,也是他唯一买给她的礼物。 第二十章 曾经,她说过就算分手,也不会把房子还给他,如今,那串钥匙却在他的意识到那串钥匙背后可能代表的意义,他一怔,眼前一片黑暗。 “出去。”韦颢手一扬,沉声开口,终于成功止住助理秘书的叨念。 助理秘书知道自己失控了,只好闭上嘴巴退出办公室,还给韦颢一个安静的空间。 只是,吵闹的声音教人难受,接下来的静默却更让他崩溃,因为他意识到—— 她要跟他分手。 她要跟他断得干干净净。 她分手的决心如此强烈,连一向紧握在手里的房子,她都可以不要。 被人丢弃的愤怒感熊熊燃烧着他,让他几近疯狂。 她想走? 她竟然不想留? “曾静……”他愤怒的颤抖,猛地怒咆,用力捶打着桌面,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疼,从拳头那里传来,也从……心里的某一处泛开。 越来,越疼。 坐在超商里,曾静支着下颚,看着韦颢传来的讯息。 不用听到他的声音,不用看到他的人,都能知道他有多么生气。 昨晚,她被吓着了。 在欢爱之后,他竟然跟她求婚了。 迷濛中,她以为自己作了个再美不过的梦,所以没有太大的反应。 当他在她耳边继续叨喃时,她才知道那是真的。 他真的跟她求婚了。 但那句话不但不是美梦,反而让她迅速的回归现实。 说出那句话,她知道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让步与妥协,也代表他对她某种程度的在乎。 该说她不懂得满足吗?竟然转身就跑,连面都不跟他再见一次。 应该是这样说吧。 但是,她要的真的不多。不是钱、不是房子、不是身份地位,更不是婚姻的空壳,她要的,就是一个男人单纯的爱。 仅此而已。 她要他全心的爱,她要他专注而执着的眼神,要他只能为她绽放的笑脸与温柔。 她不是个大方的女人,一直都不是。 她没办法跟任何女人分享他的笑容,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一切都只是装出来的不在乎。 而她,装得好累了。 在未来携手的长相厮守里,她没有办法想像那个男人是韦颢。 他从来,不允他的爱。 她甚至相信,他就算给了她婚姻,也不会奉上他的心。 而这样的男人,她要不起,也不想要。他的施捨……她不接受。 就算现在心如刀割,心里有万分不舍,她也受够了这几年的痛,不想再将未来交到他手中,早就做好的决定,不会因为昨夜的迷醉而改变。 只是,他的提议仍旧动人,那双深邃的黑眸仍对她有一定的影响力,她怕自己不够坚持,会又一次落入他的温柔陷阱里。 只能逃。 顾不得面子,顾不得未完成的太多事,她只想离开。 这些年,她攒下来的钱虽然不算多,但要安身立命也不是难事。她对于他的责任,只要把她手上的工作交接结束就好。 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全部。 就算是她负了他也罢,她已经无力再去承担那些,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离开的背影了。 深吸一口气,她该回家收拾行李了。早上走得匆忙,什么东西也没带,如果真要走,她也得准备准备才行。 早上把备份钥匙给了他,待会儿她会把那些文件摆到明显的地方,该还的,都还了吧,一二净对彼此都好。 移动沉重的脚步,她从来没想到,回家也是一个负担。 才进到屋里,她的手机就响了,心口猛地一跳,手机差点从掌心掉下去。她拿起一看,轻嗤自己的胆小。原来是助理秘书打来的,并不是韦颢。 “怎么了?”她收拾心情,专注于工作,知道助理秘书应该有很多事情得问她。 “曾姊,你怎么突然就……咦,总经理你要做什么……”助理秘书才起了头,手机就被人抢去。 “你人在哪里?快回……呃?喂!餵?!”韦颢抢过助理秘书的手机,冲着手机就是一声吼。 曾静心里打了个突,因为听见话机那头传来那个熟悉的称谓,更因为他那再熟悉不过的吼声。 怎么会是他? 还没做好跟他说话的心理准备,曾静想也不想,直接结束通话。 断线的嘟声传来,韦颢简直要疯了。 挂电话? 这女人越见过分,接别人的电话,却不接他的! 更别说一听见他的声音,竟然索性挂电话! 真是见鬼!这女人真的不放过任何激怒他的机会! 他什么时候成了豺狼虎豹、毒蛇猛兽了? “再拨!”韦颢把电话递给助理秘书,让她再试一次。 助理秘书听话的重拨,另一头迟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曾姊……”助理秘书起了头,没有意外,又遇到“盗匪”了。 “曾静……”韦颢才吼,电话又断线了。 韦颢气得吹鬍子瞪眼睛。这女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挂电话! “再拨!”他又一次把电话递给助理秘书。 第23页 “总经理……”助理秘书瑟缩的开口。“这一次,你可以不要抢我的电话吗?我真的有很多事情得跟曾姊问清楚,不然工作都不能做了……” 韦颢气得胸口起伏,咬着牙,大半天才说出一个字。 “好。”简直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这一次,电话响得更久了,另一头的人似乎正慎重考虑着,要不要接这一通电话。 就在助理秘书以为电话就要转进语音信箱时,终于,曾静接了。 “曾姊?”助理秘书喊着。 曾静在电话那一头,久久不敢出声。 “曾姊,还在吗?”助理秘书又问。 “嗯。”曾静轻应,表示她还在,但是深怕通话对像会在下一秒又换人,所以回答得很小心。 她承认她是个胆小鬼,连听到韦颢的声音都会害怕,像做错事的人是她—— “我有些事情要请教你……”助理秘书开始把条列出来的问题,一个一个仔细问着,一边听着电话那端的回答,很认真的抄写下来。 而曾静这头,终于确定韦颢不会再突然“出声”,安心且仔细的跟肋理秘书交代其他的注意事项。 韦颢只是等着,他的视线不曾稍离那支电话。 一分一秒、一分一秒。 原来,等待是这般折磨人的事。 韦颢不禁要想,以前的曰子里,她也在那间屋里,这般折磨地等着他的出现吗? 通话期间,韦颢始终面色凝重的在肋理秘书身边环手站着、瞪着、听着,然后,握拳着。 公事重要、公事重要、公事很重要! 他很努力的自制着,不要在还没办完正事的时候,就把电话给抢过来。 但该死的,他一肚子的不满。为什么她跟别人说话,就是不跟他说话?! 时间很快的过了五分钟,韦颢觉得自己的耐心就要用罄。 “到底说完了没?”他忍不住催促,语气满是不耐。再拖下去,什么公事他都不管了! 助理秘书翻了翻白眼。 总经理是吃错药了不成?她现在正在努力交接工作,不是在聊天啊,为什 么他一副想杀人的模样?还对她手中的电话很有兴趣似的。 “呃,曾姊,我的疑问大概就是这样,如果还有不懂的,我之后再跟你联络。我觉得……总经理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助理秘书决定尊重付薪水给她的那个人。 第二十一章 “我没事跟他说,我要挂电话了。”曾静在电话这一头慌得很。 “你要挂电话了?可是……”助理秘书才重复了这句话,韦颢就冲着电话大喊。 “你如果敢挂电话,我就算把台北翻过来,也要把你找出来!”他真是受够了! 助理秘书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而在电话另一头,曾静也只能握着手机愣着。 “我不要跟他说话。”她终于挤出一句话,还不忘带上威胁,“有什么话,叫他就这样说,他如果硬要抢,我就挂电话了。” “呃……曾姊说她……她不要跟你说话。”助理秘书头顶直冒汗,半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搅和进来。 “什么?!”韦颢一肚子火,动手就要抢。 “曾姊说你一抢她就挂电话了,你可千万不要抢啊。”助理秘书忙补述。已经被挂过两次电话,韦颢也算是学乖了,只能按捺住脾气,跟曾静“隔空”谈判。 “我要见她,叫她来。”他的指令很明确。 韦颢的声音够大,完全不需转达就能传到曾静耳里。 “不行,我没办法。”她想也不想地回绝。 “曾姊说她不行。”助理秘书尴尬地转达,真的很想脚底抹油走人。这两个人怎么跟小孩一样,还要把她给拖下水。 突地,她灵光一闪,直接切换成扩音,省去转达的尴尬。 “有什么不行的?总是要出来面对。”韦颢对着手机喊,越喊越气恼。 这女人竟然让他做这种……近乎低能的动作! “有什么事情电话里说就好。”她不想再面对他。 韦颢一听更恼,完全没想到其实旁边还有听众,冲着电话又喊:“你不会让我对着电话求婚吧?” 助理秘书的眼睛都亮了。哇!听到一个大八卦耶! “不用求了,我不答应。”曾静拒绝了。 她认真想了一晚上,不答应是她最后的答案。 “曾静!”韦颢怎么也没预料到,这竟然会是她的回答。 他一辈子没想过要结婚,给她这个机会,她竟然还拒绝?! 这下助理秘书的眼睛瞪得更大。天啊!这八卦更猛,竟然有人可以拒绝总经理的求婚! “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得谈一谈。”他向来都是胜券在握的人,却在遇见曾静时什么都乱套,逼得他撂狠话。“我告诉你,逃避不是办法,再怎么样都得谈谈,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电话的那一头一阵沉默,曾静在思考着。 她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一迳的逃避不是办法。再说,要分手难过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他理当不会为难她才是。 撂完狠话的韦颢,却因为她的沉默而心慌起来。 生气了吗? 不想理他了吗? 不会再挂电话吧? 他真的很想见她…… “好啦,别生气,我不该大吼……对不起。”心慌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道歉的话语不经思考就出了口,他只想求得她的原谅。 曾静一怔,助理秘书更是吓得嘴巴都忘记合起。 但韦颢顾不得那么多了。“在一起那么久了,你不能说走就走,不给我任何理由……再怎么样都得说清楚吧。” 曾静抿着唇,思索了半天终于决定认输。“我在家。” “我马上到。”韦颢说完,抄起电话就想跑。 “喂喂喂,总经理,手机是我的!”助理秘书赶忙阻止。 韦颢一回神,把手机丢了过来,火速朝外奔去。 “总经理,你等下有会要开^”助理秘书在他身后大喊。 韦颢头也不回继续往前沖,只是手在半空中挥了挥,一副“别吵我”的姿态。 “哇!”看着这一幕,助理秘书瞠目结舌。“我不曾看过总经理像火烧屁股一样紧张……曾姊,你真强!” 拿着钥匙,韦颢直冲曾静的家……呃,不对,是“他们”的家。 一开门,只见曾静紧张的从餐椅上站起,好像他会对她怎么样似的。他面色一凝,大步朝她走过去。 “我说了不要结婚,你说什么都没用。”曾静先发制人,举起手制止他的靠近。 韦颢闻言先是脚步一顿,接着无视她伸出阻止的手,大步往前一迈,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第24页 “你知道早上一张眼没见到你,我有多慌吗?”他用力抱着她,喜欢她在怀里的感觉。 昨夜,他拥着她入睡,才知道那是多么幸福的感受。不只是肉体的接触迷人,相偎相依的安全感更教他无法自拔。 “你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吗?我说我不要结婚。”曾静被他的动作搞得有些迷糊,试着挣脱他却不得其果。 韦颢大掌握住她的肩膀,黑阵终于迎向她。 “我就是特地来把话听清楚的。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说到这个,他就笑不出来。喉间一阵紧缩,因为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不是故作姿态。 “你不是真的想娶我。”曾静轻咬唇,心乱如麻。“你只是一时……” “一时什么?”韦颢打断她的话。“我不是小孩子,还有什么一时不一时?是不是真的想娶你,我自己清楚得很。倒是你,为什么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却在这关头变了心?” “不是这样的。”曾静撇过头,故意不看他,实在没办法迎视他如此义正辞严的神情。 “我洗耳恭听。你告诉我,到底是怎样?”他沉声问,黑眸注视着她,没半瞬稍离。 曾静垂下眼,咬着唇,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结婚这事,而且是在我说要走之后,这完 全不合理。”她避开他的眼神,不让他眼里的柔情动摇自己离开的决心。 “我不知道感情这件事还需要合理。我跟你求婚,难道还要谁的同意吗?”韦颢眉头蹙起。原来她拗起来这般费神。 “我啊!”终于,她扬阵看着他。“你要结婚,也要我同意啊。” “是啊,我是需要你的同意,所以我来了,你可以同意了!”韦颢觉得自己已经把话都讲白了,这女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曾静摇头,嘆了一口气。 这男人谈生意时精明得很,在感情这档事上却不及格。 “并不是你说了、你来了,我就得同意的。”她努力保持平静的看着他的眼。“难不成任何一个对我有兴趣的男人开口,我都得嫁吗?” 任何一个对我有兴趣的男人。 这几个字分外让人敏感,韦颢很快的想到最近让他气得牙痒痒的那位--汪弘致。 “你不会告诉我,汪弘致也跟你求婚了吧?”他黑眸顿时像是着了火,因为愤怒而燃烧。 曾静澄阵微瞠。这个男人脑袋里装什么呀?!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她忍不住推开他,转过身去。“反正我嫁谁都好,就是不嫁你。” 她的第一句话让他笑容愉快,下一句话却马上让他的脸色沉下来。 韦颢大手一张,由身后紧紧抱住她。 “你什么人都不能嫁,只能嫁我,只能爱我,只能在我的身边。”他几近霸道的开口,在她的耳边低喃。 经过昨夜,他已经清楚知道她在他心中的定位,再没有任何迟疑。 “不是说了吗?我们结婚。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包括婚姻、包括未来、包括我!”他慷慨的允诺。 “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曾静淡淡的开口。 现在的他,愿意满足她对物质的所有需求,但是她渴望的,却是心灵上的慰藉与依靠。 第二十二章 这些,是他允诺不了的。 给了他的人,却给不了他的心。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他的承诺如此动人,但是,她却很难相信他。 “为什么?”韦颢大手一僵,不肯相信,却也无法再忽略,她真的不打算接受他。 曾静旋身迎向他,抿了抿唇。“这三年来,我在你的身边,看过的女人超过十个,你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分手就分手……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才说过我们分手没关系,结束一切是早晚的事情。”她提醒他说过的残酷话语。 “那是之前。”韦颢并不否认。在昨晚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是现在已经完全不同。” 曾静面露疑惑,无法相信入耳的这些话。 “或许你说的没错,一开始我不想放手,是因为不甘心。连我自己都相信这个理由。”韦颢说完,忽然缄默下来。 由于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曾静提着心口,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的表情太正经,他的态度太慎重,而他的话……完全无法预期,所以,她只能沉默。 两人静默的对视着。 而这样的对峙,让心慌又袭上韦颢的心头。 近来,他越来越常遇到这无法控制的情绪;越是不喜欢,却越是明白自己的无力。 他心乱,是因为她的拒绝。 一而再、再而三的坚定拒绝。 所以,他无法再故做镇定,无法再说出任何违心之词。 竟然^如此担心,如此的害怕。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将她留下,他只想求和,只想举白旗投降。 “你说了要走,我明白你再也不会留在我的身边,将来的日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你……我有些慌了。”他坦白示弱,对她承认自己的无力。 曾静哑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慌? 这个男人竟在她面前说他慌了? “不可能……”她摇摇头。 “是啊,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韦颢失笑,脸上有着无奈。“当我看着另一个男人对你献慇勤、对你流口水,我完全没有办法接受,我甚至已经决定,要放弃与汪弘致的案子。只要能阻止他继续跟你纠缠不清,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曾静知道她不该轻易就相信这些话,但她却不争气的心软了。 “你说,这是解决我们之间问题最好的方法……”她至今仍然无法接受,他是这样看待他们之间的一切。 “难道不是吗?”韦颢反问。男人的心绪,不懂得拐弯绕圈子。 一直以来,他对女人不曾用过什么心思,只知道随着想法行动。 “我希望你留下来,而你也希望留在我身边,结婚是最好的方法,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他一点也不明白。 这一点情调也没有的理由,真让曾静万分委屈,满腔的泪全涌了出来,滑落她的颊,听不懂他没有包装的甜言蜜语,只是觉得想哭。 “结婚不能没有爱情,你今天希望我留在你身边,所以你求婚,如果明年 你觉得腻了,是不是我们就分开?如果你不爱我,如果你对婚姻没有认知,那我们还结什么婚?”她忍不住控诉。 韦颢实在听不下去了。 “我当然爱你。”他对着她吼了出来。“你哪个耳朵听到我不爱你了?”真不知道她哪来这样的理解! 爱? 曾静一愣,好半晌讲不出话来。她想开口反驳,却只是哽咽,眸里满满的都是不明白。 第25页 她的确不曾听过他说不爱她,但是-- 她也没听过他说爱她啊! 韦颢嘆了一口气。这女人一定要他讲得这么清楚吗? “你说,你在我身边看过不下十个女人,请你想一想,最后看到别的女人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环着手臂,忍住将她摇醒的冲动。 曾静咬唇,认真的想了想。 三个月? 好像不只。 半年? 好像……还要更久一点。 “呃……”认真算了算,好像都快有一年的时间了。 “我以为见不到那些女人,是因为你终于懂得尊重,知道这些私事不该让我来处理。”她看着他,小脸上还是控诉。 “哈!我没有那么体贴。”韦颢冷笑一声,狠狠的瞪着她。“如果不是真的爱上你,我不会甘心留在你的身边。” 其实,这个如此明显的事实,他也是这两天才想清楚。 那时,公司拓展业务,他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女人受得了他随时改变的行程,只有她,一直守着,等着他空暇时的聚会。 而他也渐渐与那些女人断了联络,空下来的时间,他总是往她身边跑,在她的身边流连。 他以为,那只是刚好。殊不知,他早已习惯与她相处,早已恋上她身上的味道。 在知道可能失去这一切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的存在早已不可取代,她在他心里烙得好深,她一旦离开,只怕会是撕心裂肺的痛。 “你曾说,我不会爱人;我则告诉你,是因为没有遇到值得我爱的人。”印骱迎着她的眼,想望进她的心。“但是,现在我可以确切的告诉你,你就是那个我唯一想爱的女人。” 听到这个惊人的答案,曾静咬着唇,泪水模糊双眼,目光闪烁。 “因为你,我懂得了爱;因为你,我知道什么叫失去;因为你,我确定了结婚是一件甜蜜的事;因为你^我懂了好多好多。”他诚挚而专注的告白。 天啊。 曾静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捂着唇,她只能专注的看着他。 “我说结婚是认真的。”韦颢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她的双肩。“我不是冲动,不是一时迷惑,更不是什么甘心不甘心的问题……曾静,我爱你。”他用最沉的嗓音,说出他的心。 曾静,我爱称。 这一句,一次次在她耳边回音般绕着,仿佛要让她相信,那句话是真的。 曾静,我爱你。 她心口一阵阵的抽紧。 她不敢相信这惊人的话,脆弱的心却被深深撼动着。 曾静,我爱你。 终于,泪水滑落,她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了一地,将她的颊沾得好湿。 “傻瓜。”看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韦颢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伸手擦去她的泪,只是手心湿了、手背也湿了,她的泪却还是落个没完。 “这辈子,我只想牵着你的手,一直、一直厮守,一直一直到白头。这是我对婚姻的看法。”他索性用手肘去擦她的泪。 “曾静,你懂了吗?你懂我的心了吗?”他的唇抵着她的额,轻轻印下一吻,封印着对她珍视的心。 那一声声问语柔了她的心,也化解了她心里的疑惑与不解。 懂了吗? 或许花了一点点时间、流了一些泪,但是…… 懂了。她终于懂了。 她用力的点着头,一下又一下的点着头,过于激动的情绪让她无法开口,只是低着头,无法控制的泪一滴又一滴落下。 韦颢伸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让她的身子再次箝进他的胸口。 他又一次吻了她的发。 又一次收紧他的手。 又一次说了那句话-- “曾静,我爱你。” 曾静闭着眼,笑了。 这句话,怕是再怎么听都不腻。 托起她的脸,这一次,韦颢低头吻去她的泪。 没有逃避,没有伤心。 这一次,他们吻住了幸福。 【后记 朝圣 橙心】 大家好,我是橙心。感谢在天下书库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已经停稿许久。认真算了算,是一年又四个月。 其中有很多因素,最大的因素当然是正职工作忙碌,其次是小孩上学了,有许多功课需要帮忙盯着,于是,时间显得不够用。 放弃这条路,心里隐约觉得可惜。 只是,一本书要用很多的时间跟心绪去完成、去整理,所以,纵使是心有余,却嫌力不足。 就这么拖着拖着,竟然也过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一直到了暑假,我终于有时间去检视这件事,去翻阅一年多年前的稿子,原来已经完成了一半,却停了。 我支着下颚,努力回想着那时写稿的动机与整本小说的起承转合,慢慢的,终于有了一些感觉。 但仍嫌不足。十分、十分不足。 似乎还少了些什么情绪真正的投入。 说白些,就是我活在“现实”里太久了,没有办法将自己融入小说的情境里。 如果硬是这样写,写出来的情绪铁定勉强,一定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得想想办法才行。 突地,灵光一闪,我想到了一件我从来不做的事-- 看韩剧。 让自己跌进幻想情境里,这应该是最快的方式了吧?我自问道。 之前,我从不看韩剧,因为我已经没有太多闲暇的时间,而且我不看的原因,也是不希望自己被影响。 但眼下大概是不得已中的不得已,于是,我开始往“朝圣”的路上走去。白天,我利用空闲时刻努力看,每晚,利用小孩睡着的时刻,海啃传闻中好看的韩剧。 没日,没夜。哭得淅沥哗啦。 不好意思,因为本人偏爱虐心剧情--我想我的读者应该也能看出我写稿上的喜好。 越惨的,越好。 整天眼睛肿得像什么一样,整整十天的时间,我看了五部韩剧。 果然,发挥了极大的功效,恢复了本来的水准。 我在半个月内,把一年四个月写不完的稿子完成了! 虽然这本来就是我写稿的速度,但是在经过一年四个月的“拖磨”之后,这还真是头一回。 很开心的,我终于完成了。 这密集“集训”的结果,大概会让我停看韩剧一阵子。 但是,对于写稿这件事,我想我会继续努力。 虽然说花了一些时间,让自己走回这一途,但是,重拾的热情还在,希望能继续发酵。 橙心,加油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