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 第1章 第一夜 女寝诡谈 寂静的夜晚,走廊里挂着的衣裙在随风摆动着,偶尔路过几个女生,正拿着盆从浴室出来,尽头的窗户开着,从这里可以看到对面的男寝,这个学校男女寝室的结构是相同的,所以总有一些躁动不安的身影在对面的窗户边上徘徊。为了隐藏可能会露出的春光,走廊里的灯长久以来都是关着的。 和往常一样,每年的夏季都炎热似火,可女寝这边似乎并没有那么燥热。从窗外不时吹进来的阵阵冷风,不失作为这燥热夏季的一味良剂。 苏晓终于在门禁之前回到了宿舍,由于实验室的作业太多了,其实也是因为那个不怀好意的学长,总是把她留这么晚,除去学术的研讨,就是说着各种哄小女生的甜言蜜语。若不是知道那个学长有过女朋友,苏晓也许早就沦陷在他的甜蜜陷阱里了。 对于感情,苏晓是有洁癖的,在她认为,她的恋爱对象必须是干干净净,没有“前科”的。 这么晚了,室友应该都已经洗漱好了吧,苏晓心想着,早知道就不加入实验室了,要不是为了许楠,她才不去受这个罪呢。许楠是他们班的班长,不仅长得帅,而且人品也很好,从大一的第一次见面,苏晓就对许楠一见钟情。 苏晓家境不错,从小就倍受家人的宠爱,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且苏晓长得也漂亮,所以在读书生涯中也不乏追求者,因此一直以来都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 可是,这种高高在上的生活却被许楠打破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她的告白。想到这儿,苏晓一阵心烦,“他怎么能拒绝我呢?”苏晓喃喃自语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寝室。 推门进去,不知是不是回来的太晚了的原因,寝室里非常安静,室友们好像都已经睡着了,可平日里这个点,她们追剧的追剧,打游戏的打游戏,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苏晓有些疑惑。 为了不吵醒大家,苏晓蹑手蹑脚地拿好换洗衣服准备到浴室洗漱。因为是公共的浴室,苏晓的寝室和浴室之间横跨了整栋宿舍楼,走廊的灯依旧关着,通过尽头窗户外透过的一点点光亮,使得昏暗的长廊不那么漆黑瘆人。 以往的这个时间段,有的寝室早已熄灯休息了,但偶尔还是能听到处在夜生活的寝室传来的喧闹声,但今天似乎所有的宿舍都睡着了,一点声音都没有,特别安静。 “哒、哒、哒...” 走廊里回荡着苏晓的脚步声,看着头顶晾晒着的衣裙,随着窗外的微风轻轻荡漾,不细看还以为是个女人吊在那儿。 想到这里,苏晓突然觉得有点瘆得慌,平时不要一分钟的距离,愣是让她感觉像是走了一个世纪,等到终于到达了浴室门口,苏晓长长吁了口气,推开了浴室门。 空荡荡的浴室里,偶尔几声水珠滴落的声音,更显得浴室的安静,苏晓本也不是胆大的人,于是她迅速选了个隔间,想着赶紧洗完回去。 由于她回来的实在是太晚了,整栋宿舍楼的灯早就熄了,好在水是全天性供应的。苏晓脱光衣服正沐浴在淋浴器下,突然,吱呀一声,好像有人开门进来了。 难道有人比我更晚么?苏晓心中猜测着,可在那一声开门声后,浴室里除了苏晓正在洗的这间隔间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声音了。 苏晓顿时感到内心一阵恐慌,于是她关了淋浴器壮着胆子问道:“请问……是有人进来了么?”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也许只是风把门吹开了呢。”苏晓在心中自我安慰着,在苏晓准备打开淋浴器的那一刻,隔壁间突然传来“哗”的一声,接着便是哗啦啦的一阵水流声。此时的苏晓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因为从刚才的那一声开门声后,就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也就是说,如果刚才真的有人进来,那苏晓不会察觉不到隔壁间进人了,那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由于好一阵没有开淋浴器,而且苏晓此时又是光着身子,只感觉阵阵寒意从脚下升起,隔壁间的到底是什么? 苏晓胡乱擦了把身子,裹着浴巾,打开门,颤颤巍巍地向着门走去。隔间的水声还在响着,可当苏晓刚要经过时,水声突然就停了,一切似乎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随着水声的停止,苏晓也愣着不敢动了。 盥洗室门开着,不时吹进来阵阵阴凉的风,苏晓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似乎快要跳出来了。 “哗!”隔间的水声又开始了,但奇怪的是只能听到规律的水声,没有那种有人在里面洗漱的间断的水声。 “有……有人么?”此刻的苏晓其实是非常害怕的,但若不弄清楚,她以后估计是不敢再到这个地方洗漱了。 其实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也许只是淋浴器发生故障了呢,之前的开门声也许也只是风的缘故呢。 可她的问话刚停,隔间的水声也停了,但却没有人回答她。 此时的苏晓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紧接着她发现隔间的门根本就没有上锁,是虚掩着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苏晓鬼使神差的推开了隔间的门,然后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她毛骨悚然。 隔间什么都没有! 此时,在这个安静的只能听到水滴声的盥洗室里,苏晓仿佛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虽然是夏夜,苏晓仍感觉阵阵寒意从背后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晓觉得自己的腿都快麻了,这时她才意识到不该在这里久留,今晚宿舍楼的情况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开时,接下来发生的事则让她彻底惊慌失措。 就在苏晓转身的一瞬间,只听见“啪”的一声,身后的浴室门突然关上了,紧接着,传出了哗哗的淋浴器放水的声音,和刚才隔间的一样,但不同的是这间浴室正是苏晓刚刚在用的,如果说隔壁那间刚才发生的事都是巧合的话,那么苏晓刚洗完澡的这间该怎么解释。 从苏晓出来到现在她刚转身准备离开的这段时间,是不可能再有人进去的,虽然浴室没有灯,但借着外面的月光,却还是可以视物的,如果有人想恶作剧,苏晓肯定是能发现的。 但从始至终,整个盥洗室里只有苏晓一人,那么这一系列古怪的事发生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苏晓不敢再想下去了,她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拿,便急匆匆跑回寝室。 在她跑回去的过程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听到整个浴室的淋浴器都开始放水了,水声越来越大了,她感觉水管要爆了。 第2章 第一夜 女寝诡谈 苏晓快步跑回宿舍,还好一路上没有其他古怪的事发生。室友仍安静的睡着,由于太害怕了,苏晓锁好门后就躺到床上去了。 刚才发生的事让她心有余悸,盥洗室里的水声似乎还隐隐约约能听到,苏晓正准备叫醒临床的娜娜,那水声却突然停了。 此时的苏晓僵硬地躺在床上,全身裹紧了被子,尽管是夏夜,但苏晓却感觉全身冰冷。 “扣扣”……“扣扣”。 一阵阵敲门声响起,似乎是从靠近盥洗室附近的寝室那里传来的。 “难道真有人这么晚了才洗澡?”苏晓心想。 “扣扣”,敲门声持续响着,只是似乎更清晰了一点。 “扣扣”,“扣扣”…… 突然,苏晓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害怕的攥紧了被子,这敲门声之所以越来越清晰,是因为它苏离晓越来越近了…… 苏晓的寝室在宿舍楼另一端的尽头,那敲门声从盥洗室旁的寝室开始,一声一声地向苏晓的寝室靠近,但奇怪的是,走廊里只听到敲门声,却听不到敲门人的脚步声,同时也没有任何人开门的声音。 除了那个诡异的敲门声,整栋宿舍楼是如此的安静,安静的让苏晓觉得这栋大楼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 “扣扣!” 终于,隔壁的门被敲响了,此时的苏晓大气都不敢出,全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但她仍紧紧裹着被子,似乎这样能阻挡那恐惧的侵袭。 但是,等了许久,那敲门声再也没有响起,正当苏晓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长出一口气的时候。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冒出,不是敲门声停了,而是那个敲门的人此时正站在苏晓寝室的门前,透过门,看着这栋大楼唯一还清醒着的人! “咔、咔”,是门锁扭动的声音,有人在开寝室的门! “谁…谁呀?”苏晓声音颤抖的问道,宿舍里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伴随着苏晓的问话,那扭门锁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便是更剧烈的开锁声,“咔!咔!咔!” 随着卡擦一声,门似乎被打开了。 苏晓赶紧用被子捂住脸,大声喊到:“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突然,苏晓感觉一股大力在拉扯着自己的被子,那力量大到苏晓完全招架不住,她只好用手捂住脸叫道“不要!不要!”但此时耳边却传来了娜娜的声音。 “晓晓!快醒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快起来,上课要迟到了。” 苏晓迟疑的睁开眼睛,原来天已经亮了,扯自己被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临床的娜娜。 “晓晓,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没睡醒啊?”看到苏晓有些怔怔的样子,何娜问道。 “没事,昨晚做噩梦了,”苏晓疲惫的说,看到天已经亮了,苏晓想着可能昨晚的一切都是梦吧,但她还是想要证实一下,于是问道:“对了,昨晚你有听到敲门声吗?” “什么敲门声啊,没听到啊,倒是被你一大早鬼喊鬼叫的声音给惊到了!” “昨晚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苏晓不甘心地继续问道。 “没有啊,”何娜对着镜子仔细地涂着口红,“快点吧,她俩都走了,我就先下去了,要吃什么我给你带。”说完拿着包就准备走。 “随便吧,”苏晓觉得头有点疼,“今天我可能晚点去,你到时候帮我答个道。” 何娜和苏晓是化学专业的,她们宿舍一共有四个人,尽管是女生宿舍,但大家都相处的挺融洽的,尤其是和何娜,她俩都进了实验室,所以最近都是一起去上课的。 苏晓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她本来以为昨夜的事情只是一场梦,但当她看到被子下的身体只裹着浴巾的时候,顿时头脑就清醒了许多,昨晚,也许并不是梦。 苏晓并不是一个信鬼神的人,但碰到这种事,也难免会觉得可怕。 她再次来到盥洗室,昨晚没拿走的衣物还在原地,和往常一样,同学们有的在里面洗衣服,进进出出,苏晓叫住了一个洗漱完的同学。 “同学,问你个事。” “什么事?” “昨晚,有人敲你们寝室的门吗?” “没有啊,”那个女生莫名其妙地看着苏晓,“谁大晚上没事瞎敲门!”或许是觉得苏晓问的问题有点瘆得慌,女生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苏晓洗漱好后,就去上课了。 “这儿,这儿,”刚进教室,就看到何娜向自己挥手示意。 由于下周有考试,老师没有讲课,把时间留给学生复习。苏晓坐下后,便习惯性地朝靠窗的位置看去,因为她知道那是许楠常坐的位置。可奇怪的是,今天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苏晓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没看到许楠的影子。 “哎~别看了,我们许大班长今天没来!”何娜对于苏晓喜欢许楠的事早已明了于心。 “哦。”苏晓淡淡的回应着,苏晓毕竟是个顶骄傲的人,不想让旁人觉得自己是如何在意一个拒绝过自己的人。 “你就不想知道原因么?”何娜小声地用八卦的语气问道。 苏晓没有出声,尽管她内心非常想知道,但她也知道,她不问,何娜也会忍不住说出来的。 “好了,服了你了,告诉你吧,”何娜果真说了,“听说许楠昨晚和别人打架了!” 打架?苏晓皱了皱眉头,像许楠这样的人居然会打架,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你知道和他打架的人是谁吗?”何娜继续说道,“正是我们实验室的学长,林浩东。” 林浩东,苏晓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个老是把她留很得晚,想要追求她的学长。 林浩东家境殷实,确切的说是个富二代,而许楠家庭条件并不怎么样,每学期都是靠着各种补助和奖学金支撑下去的,而且总是被评为各方面的先进学生代表,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仗着自己帅气多金四处拈花惹草,一个积极向上努力为学业奋斗着,这也是为什么苏晓会选许楠而不是林浩东的原因,但这俩人为什么会打起来呢,苏晓百思不得其解。 第3章 第一夜 女寝诡谈 这天晚上,苏晓又回的很晚,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林浩东,估计是因为和许楠打架的事,苏晓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 今天回得晚的原因是因为何娜,何娜之前的一个课题没有做完,因此苏晓就留下来帮她了。 “终于做完了,”何娜伸了个懒腰,“多亏你了,晓晓。” 回到宿舍,另外两个室友已经洗好休息了,虽然又和昨晚一样,但至少今天有人陪着,而且,今天的宿舍楼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也许昨晚的事是自己的错觉吧,苏晓这样想着。 苏晓洗完出来,发现何娜还没洗好,她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洗澡总是洗很久。 听到苏晓洗完走出来的声音,于是何娜说:“晓晓,你别走了,等我会儿,我害怕~” 听到何娜嗲嗲的撒娇声,苏晓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那你快点。” “ok,”何娜哼着歌,丝毫没有快起来的样子。 “唉~”苏晓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走到尽头的窗口边,打算吹吹风。对面是男寝,由于隔得不是很远,苏晓还是能看清对面走廊的情况的,不同于女寝,对面的走廊里光明正大的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苏晓百无聊赖的看着对面,不知道许楠睡了没,她这样想着。这个点也没有什么人,女寝这边也渐渐安静下来了,只有偶尔从浴室传来何娜哼歌的声音。 突然,苏晓发现对面男寝的走廊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由于灯光太过于昏暗,苏晓一时没看太清,只能模糊看到一个人影正在在慢慢靠向那边的窗户。 经历了昨晚的事,又看到眼下的情形,此刻苏晓的神经变得更紧张了,更让她不安的是,当那个人影靠近对面的窗户时,灯突然灭了,此时,四周如同死寂,昨晚那种渗人的感觉又来了。 苏晓想叫何娜,却发现盥洗室不知何时也没有何娜唱歌的声音了,只有淋浴器放水的声音。 对面的那个影子越来越靠近窗边了,借着月色,苏晓发现那个身影似乎是个女孩子的身影,留着长长的头发,穿着裙子,但却是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的。 大晚上的,怎么会有女生在男寝呢?不正常! 苏晓有些害怕,她的腿开始发软了,可是何娜竟然还没洗漱完,此刻的苏晓只想快点回到寝室,可就在她侧身之际,她的胳膊触碰到了不知是谁的衣服。 顿时,苏晓呆住了。 “娜…娜娜,是…是你吗?”苏晓颤抖着声音问道。 但是回复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苏晓又看了看对面男寝的窗户,那个黑影还在,突然一个恐怖的念头在苏晓的脑海中响起,那个黑影也许就是自己身后的这个,之所以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是因为她站在自己的身后,脸朝着自己的背后,所以自己才看不到她的脸。 想到这里,苏晓已经害怕得全身发软了。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你究竟想干什么,”苏晓有些崩溃了,带着哭腔道:“为什么要这样缠着我?” 由于不知道身后到底是谁,苏晓一直不敢回头看,她的话刚说完,对面的影子忽然动了一下,接着,苏晓愣住了,因为她感到有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是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没有丝毫温度,且泛着青白色,就这样软软地搭在苏晓的肩上,而且手的主人似乎在慢慢向她靠近,苏晓能感觉到长发扫过脖子发痒的触觉,本来苏晓还存着一丝侥幸,会不会是何娜在吓唬自己,当那冰凉的发丝触及到自己的皮肤时,苏晓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攥紧了,何娜根本没有这么长的头发。 苏晓害怕的抓紧了衣角,那身影完全贴在了她的背上,苏晓能感受到耳畔传来的阵阵冷气,伴随着微弱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呼~呼~离~他~远~点~”一道阴冷的女声飘进耳朵。 “谁?”苏晓听清了那身影的话,下意识地问道。 话音刚落,原本搭在苏晓肩上的手,突然勒住了她的脖子,一时苏晓喘不过气来,求生的本能促使她奋力挣扎着,她胡乱地扯着那双冰冷的手。 “咔哒”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被她扯下来了,接着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身后的那个影子也不见了。苏晓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意识不清,晕了过去。 苏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躺在学校的医务室了,旁边坐着何娜。 一旁的何娜看到苏晓醒了,急忙说:“晓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你躺在那儿,吓死我了,”何娜一脸关切的说,“还好没多大事,医生说你只是有点低血糖,以后多注意点饮食就可以了。” “嗯,谢谢你,娜娜。”苏晓还是没有把昨晚的事告诉何娜,因为她知道这种事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的,只会徒增麻烦。 “晓晓,今天还有课,我就先走了,笔记我会做好给你看的,你就好好休息一下。”何娜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于不能陪着生病的室友,单纯的她还是有点愧疚的。 “嗯,没事,你好好上课,”苏晓能理解何娜的想法,像何娜这样家境一般的孩子,也只有努力学习,才能有一个好的未来。 何娜走后,苏晓本想躺着继续休息的,可有人却不想他这样。 “苏晓!”一个洪亮的男声响起,“你是生病了吗?没事吧?”一身名牌服装的林浩东来到了医务室。 “你怎么来了?”苏晓淡淡的问道。 “看看!”林浩东指了指自己的脸,“换药!” 林浩东的脸上确实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额头上还贴着纱布,看来和许楠这一架打得确实不轻! “你是怎么和许楠打起来的?”苏晓好奇地问。 “我也想知道啊,谁知道那个疯子在想什么!”林浩东愤怒地说。 “许楠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啊,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不对的事。”苏晓一如既往地维护着许楠。 林浩东不满地瞥了苏晓一眼,“这次还真不是我的错,是那家伙拿了我手机,我还没说什么,他就动手了,”似乎又想起了打架的那天,林浩东皱着眉头揉了揉被打青的嘴角。 “苏晓,你没事吧?”林浩东殷勤地问道。林浩东家境殷实,有着和苏晓差不多的经历,以往什么样的女生对他而言都不在话下,只要使点手段便可拿下,可这个苏晓却是油盐不进,追了这么久都没追到。 “没事。” 看到苏晓如此冷淡,林浩东有点不悦,更何况她刚才还维护许楠。林浩东尴尬的咳嗽了一下,“那我先去换药了,等下给你买水喝啊,等我。”说完转身走出门去。 刚出门林浩东就变了脸色,只见他一脸阴郁,边走边小声嘀咕着:“还没有我林浩东得不到的东西,苏晓,你等着!我必然会让你变成我的囊中之物!”路过药物室时,林浩东看到门没锁,一个邪恶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于是悄悄推开了那扇邪恶的大门。 第4章 第一夜 女寝诡谈 这边,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林浩东,苏晓刚拿起桌上的手机,想看看几点了,却没想到手机旁放着一条手链,与其说是手链,还不如说是一条绳子,因为它的造型极其简单,就是一根绳子上串了几颗珠子,简约却不失美感。 苏晓正拿着这条绳子发呆的时候,给她看病的医生进来了,说:“同学,这是你男朋友送你的吧,你昏迷的时候还紧紧地攥着它呢。” 医生调了调输液管的速度,“现在你们这些小年轻呀,仗着自己年轻,就熬夜,暴饮暴食,我跟你说这样是很不好的,到老的时候……” 苏晓已经听不见医生的话了,她的注意力都在这条绳子上,这是她昨晚从那个身影上扯下来的,那么说这一切也都是真的,这几天发生的事都是真的。 那个身影,不,应该是那个女鬼究竟是谁,苏晓有些郁闷,干什么要缠着她。 “同学,同学,在听嘛!我跟你说,这个打完了就喊一下我啊。”医生看着苏晓出神的样子,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怎么了,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不是未婚先孕就是在外瞎闹,唉。” 苏晓呆呆的点了点头,医生说的话她一点没注意,现在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这一切都是真的,浴室奇怪的水声,半夜的敲门声,还有这条手绳。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是自己呢?苏晓不明白。正当苏晓想得出神的时候,林浩东回来了。 苏晓把手绳放进了口袋,“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的嘛,看,我还专门给你倒了点热水,”林浩东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水杯。 “我够贴心吧!” “谢谢,我不渴,”看着一脸不怀好意的林浩东,苏晓果断拒绝道。 其实苏晓早就想喝水了,但对于林浩东,苏晓一贯都是采取拒绝措施的,她实在是看不上林浩东这种花花公子。 “给个面子嘛,一杯水而已。”看到苏晓不上当,林浩东只好死皮赖脸的乞求着。 苏晓皱了皱眉,算了,反正也只是杯水。 “好吧,”耐不住林浩东软磨硬泡,苏晓也确实渴的不行了。 林浩东满意的看着苏晓接过水杯,可正当苏晓准备喝下去的时候,一个人闯了进来。 “别喝,苏晓!” “许楠?”看到他,苏晓有点惊喜。 许楠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苏晓面前,一把夺下她的水杯。 “这水不干净,我等下给你换一杯。”许楠恶狠狠的看着林浩东说着。 “这水怎么就不干净了?”看到许楠破坏了自己的计划,林浩东有些气急败坏。 “我说它不干净它就是不干净!”许楠用看仇人的眼神盯着林浩东,林浩东被他盯得有点发麻,只能弱弱的骂一句:“神经病!”毕竟上次打架自己输了,看到许楠,还是有点发怵的。 林浩东计划失败了,便讪讪地离开了。 现在医务室只剩下许楠和苏晓俩人了,一时之间有点尴尬,为了打破这种局面,苏晓率先说道:“那个,你也是来换药的吗?” “嗯。” “哦。”看到许楠有些冷漠的回应,苏晓有点失落 不知道许楠为什么不让自己喝那杯水,于是,苏晓问道:“那个水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下了药!”许楠将自己意外看到林浩东去药物室偷药,以及下药的过程都讲给了苏晓。 “林浩东真不要脸!”苏晓一脸不可思议,他本就知道林浩东品行不端,没想到他会做下药如此恶心的事。 听到苏晓的话,许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悲愤,对着苏晓说道,“林浩东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 “谢谢,”对于许楠的关心,苏晓很开心,“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你不是已经拒绝我了吗?” “苏晓,你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许楠是那种很干净的男生,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老成感,“等哪天我放下了这些原因,我会好好考虑情感方面的事的。” 看到苏晓失落的神情,许楠起身去给给她重新倒了杯热水,想以此来安慰安慰苏晓。 苏晓接过水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许楠的手腕,发现他的手腕上带着一条和她口袋里一样的绳子。 一时之间,各种想法从脑海中流过,许楠怎么也会有着一摸一样的手绳?他和昨晚自己碰到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看到苏晓看着自己的手绳发呆,于是许楠解释道:“这条手绳是我母亲给我编的,希望它能保佑我平安,我从小便一直带着,怎么了吗?” 听完他说的,苏晓知道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于是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条手绳。 在看到苏晓手中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绳时,许楠的脸色顿时变了,有震惊,有悲伤。 “你怎么会有这条绳子?”许楠有些疑惑的问道。 于是苏晓把这两天的遭遇告诉了他,同时也知道了一个悲惨的故事。 原来许楠还有一个姐姐,也就是这条绳子的主人,许楠的姐姐叫许言,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两年前去世了,尸体是被人在学校浴室发现的,也就是苏晓如今的那栋宿舍楼里。 当时学校给的回答是意外,但真相却只有包括许楠在内的少许几个人知道。 原来那时的许言已经怀孕了,这件事对一个未婚且还是个女大学生的许言来说是十分耻辱的,况且许言出身农村,传统保守的思想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要是被家里人知道了,后果可想而知。 于是,在一个无人的夏夜,无助的许言在浴室里服用了自己买的堕胎药,本想着借助药物来解决掉眼下的困境,可毕竟风险太大,结果导致大出血,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讲到这里,许楠神色悲伤。 “后来在整理姐姐的遗物的时候,看到了姐姐的日记,里面有提到某个伤害她的人,起初我不知道是谁,就到学校找领导调查,没想到却遭到了学校的拒绝,他们一致认为是我姐姐不检点才导致这种结果的,我找了许多人,都没有结果,后来我才知道,是这个所谓的某人背后权利太大,这一切都被他用金钱压了下来了。” 冥冥之中,苏晓觉得此时和林浩东脱不了关系,林浩东正是和许言一届,仗着背后的势力,也做过不少害人的事。 想到此,苏晓便问道:”你姐姐的死是不是和林浩东有关?“ 见苏晓猜到,许楠也不再隐瞒:“罪魁祸首就是林浩东,当时他看我姐姐长得漂亮,就想尽一切办法去得到她,最后姐姐怀孕了,他却推脱责任,还下药迷晕姐姐,拍了姐姐大量的裸照来威胁她,想以此来摆脱姐姐的纠缠。” 许楠红着眼眶说着这一切。 “那天,林浩东竟然拿着手机里姐姐的裸照,四处宣扬,我才确定害死我姐的就是他!他把我姐害得那么惨,还在四处羞辱她,他真该死!”说完这一切,许楠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地坐在苏晓的床边。 听完许楠的讲述,苏晓沉默了片刻。然后她望着许楠,一字一句道:“想要报仇吗?” “当然,”在这个学校的每一刻,许楠都想为姐姐报仇,可林浩东势力太大了,凭借他的力量,他无法做到让害死姐姐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可此刻苏晓的话,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让该受惩罚的人付出他应有的代价!我想你姐姐找上我并不是偶然,她需要我们来为她做些什么!”摸着那条冰冷的手绳,苏晓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第5章 第一夜 女寝诡谈 五一小长假,宿舍楼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寝室里也只剩苏晓一个人了。为了让林浩东受到应有的惩罚,苏晓想了一个计谋。 晚上,她把林浩东约到了女生宿舍,假意顺从林浩东心中那龌龊的想法,果然,林浩东如约而至。 宿舍里。 “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洗个澡。”苏晓有些暧昧地说。 “那你快去快回啊!”林浩东色眯眯的笑道。 苏晓简直不想看到他那张猥琐的脸,可为了计划能顺利实行,她仍对着林浩东抛出一个令人遐想万分的笑容,便拿着衣物就出去了。 来到盥洗室,苏晓并没有进去,因为她知道,里面的亡魂等的不是自己,于是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浴室说道:“人我已经给你带过来了,你想如何处理都可以,对他,不必手下留情。” 楼下,许楠等在那儿,看到苏晓出来后,他放心的松了口气。 “林浩东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等下他肯定按捺不住,要去盥洗室找我,”苏晓冷漠地望着宿舍楼,“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交给你姐姐了。” 宿舍楼里,等了许久的林浩东果真忍不住了,知道今晚楼里就只有他和苏晓,于是他来到盥洗室,听着里面淋浴器放水的声音,他在心中暗自诽谤,平日里,苏晓总是那么清高,现在还不是乖乖做了自己的玩物。 他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美人在自己眼前沐浴,这实在让自己难以忍受,于是他对着里面的人问道:“晓晓,洗好了么,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啊?” 可回应他的只有哗哗的水流声,“你不说话我就进来了啊,”林浩东慢慢推开了浴室的门。 “怎么不开灯呢,”林浩东说着要去开灯。 “别!”一道女声响起。 听到有些熟悉的女声,以为是苏晓害羞了,于是他听话的果然没有开灯,但嘴上仍说着调情的话:“怎么,原来你喜欢玩这样的啊,刺激!” 林浩东说着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那我进来了啊!” 如果林浩东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就不会这么急切的推门而入了。 林浩东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刚踏进浴室的门,便踩了一脚的水,似乎还黏糊糊的。 但为了能抱得美人归,林浩东也不管这些了。他着急地向开着淋浴器的那扇门走去。 “我知道你在这里!”以为苏晓在和自己玩游戏,林浩东十分兴奋,说着便一把打开了门, 只见一个人影穿着衣服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低着头,双手捂着腹部,由于实在太黑,林浩东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但这并没有阻止他的色心大发。 “你怎么没脱衣服呢?难道是想让我帮你吗?!” 林浩东坏笑着蹲下抱住苏晓,在触碰到苏晓的时候,林浩东感觉摸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还有一股腥味。 这时,林浩东终于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看着苏晓仍没有任何反应的坐在那儿,林浩东闻了闻手上的液体,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鼻尖。 “是血!有…血!” 林浩东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并不住地往后退着,这时他终于看清了浴室的情况,只见满地的鲜血,此时的他正坐在这片血地上,他的那一身名牌也染满了鲜血。 察觉到事情不对,“你不是苏晓,你究竟是谁?”林浩东问道,刚才只顾看身下的血迹,再抬头时,眼前的身影却不见了,只剩下大片的血还在不断地向他淌来。 林浩东吓得连滚带爬,想要爬起来离开这里,可正当他要爬起来的时候,一双惨白的脚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惊恐地抬起头,正好与脚的主人来了对视。只见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下身还在不停地流着血,流出的血浸软了半条白裙,看上去实在是可怖的很,而裙子的主人正是已经死去的许言。 “许…许言!”林浩东张着嘴,惊恐地叫道。 想到自己之前所做的事,他明白了,许言这是来复仇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害死你,我只想你把孩子打掉,没想到你会死的,对不起啊,饶了我吧!” 林浩东如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喊着求饶。 “要不,我多给你家人点钱,算是对他们的补偿了,你放过我吧。”林浩东趴在地上,不敢看抬头看眼前的女人。 就这样不知跪了多久,眼前的那双脚消失了。 果真还是钱管用,林浩东在内心想着,露出一个鄙夷的笑,这年头钱果然是万能的,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揉了揉腿,眼神一片狠厉,这一切和苏晓难逃联系。等他出去,定要她好看。 可他并不知道,许言,并没有放过他。 他揉着腿站起来,向门走去,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结果还没等他出去,门突然被一股大力给关住了,无论他使多大劲都无法打开。 紧接着,所有隔间的门都大开着,淋浴器也一便都开了,只是放出来的不是水,而是血,一时间整个浴室似乎要被血液淹没了,林浩东无力地后退着,直到碰到了一个冰冷的身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身体的主人便紧紧地抱住林浩东,紧紧地,不断地收缩着双臂。 “啊……”整栋大楼都回荡着林浩东的惨叫! 市里某处医院。 “我儿子真的治不好了吗?”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对着病房外的医生说。 “令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又加上片刻的窒息,大脑神经受到了损伤,恐怕是难以恢复了。”医生无奈道。 病房内,一个年轻人披着被子,坐在角落里,眼神涣散,一直在念念有词,“血…血…对不起,对不起,别过来,别过来!” 此人正是林浩东,只见他不时对着空气挥着手,时而还发出一声惊呼,像个神经病一样,不对,他已经是个神经病了。 林浩东休学养病的事已经传开了,至于是什么原因,大家并不知道,也不关心,实验课上,苏晓和许楠一组。 “你姐姐还是心太软了,只是把他给吓疯了!” “姐姐生前就很善良,不过,这样也够他受的了,”许楠帮着苏晓完成了实验的最后一道工序。 “你看,我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你是不是得报答我一下呀?”苏晓调侃道。 “呃,怎么报答?”许楠的脸色微红,有点不好意思道。 “以身相许就好啦!” 许言顿时有点手足无措,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啦,逗你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苏晓知道像许言这种老实人,不能瞎开玩笑。 “晚上一起吃个饭总可以吧?”终是退了一步。 “可以!” 和许言一起吃完饭后,已经很晚了,苏晓又独自一人去洗澡,只是这次,她没有再碰到诡异的事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刚闭上眼,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敲门声,听到这个声音,苏晓顿时感到全身冰凉。 “扣扣…” 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苏晓的宿舍门前… 第6章 第6章 第二夜 荒山野诡 暮色降临,黑夜渐渐包裹住大地,徒留给这座荒山一片寂静。 白日里劳作的人们都躺进了各自的温柔乡,那些行走在黑暗中的幽灵开始慢慢苏醒。 似乎自从天地初始,这座荒山便在这里了。 荒山之所以称之为荒山,是因为生存在此的生灵如此之少,草木凋零,鸟兽罕见。 白日里人走在里面,都能感受到阵阵寒意,因此,平日里,没有必要,人们都会绕着这座荒山,不仅仅是因为它的森然而惧怕,更因为常常会有一些不寻常的事发生在这坐荒山。 荒山脚下是一处乱葬岗,平日里那些触犯刑法被处死的囚犯,还有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都堆积在此处。 据走夜路的人说,偶尔会从乱葬岗传来奇怪又渗人的声音,还有从荒山里走出来又走回去的身影。 前几日,菜市口的王屠夫便亲眼目睹了一件骇人的场景。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赶着一车的肉经过这里,因为太累了,王屠夫打算在离乱葬岗不远的地方歇歇脚。 夜晚的野地十分寂静,偶尔几声鸟兽的叫声,从荒山中传来。 王屠夫坐在车架上,拿出随身携带的酒壶喝了几口,想壮壮胆。 突然,几只乌鸦从前面的荒山里飞出。紧接着,他便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从荒山里缓缓走出,来到这乱葬岗,只见这身影在地上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毕竟是杀过许多的牲畜,王屠夫壮着胆子走近了点,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在乱葬岗找东西。 他跟着那个身影,悄悄的找了棵树做遮掩,由于天色有点暗了,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那人的动作。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那人在尸堆中翻找着,而且还不时嗅嗅尸体,直到翻出了一具有点腐烂的尸体,那人才停手。 看到这儿,王屠夫已经有点害怕了,哪个正常人会到乱葬岗去找尸体?!突然,那人不动了,像是察觉到王屠夫的存在,缓缓转过身子。 这一刻,王屠夫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只见他衣衫褴褛,赤着脚,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白色,而且那人身形颇小,看上去才十来岁的样子,但最让人感觉可怕的是他的脸和胸口,他的双眼已经被剜掉,只剩两个窟窿,整个脸腐烂得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样子了,胸口还有一个窟窿,这分明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了! 王屠夫吓得已经不能动了,但那人只是往他所在的地方看了几眼,便拖着那具没有头的尸体走进了荒山。 一阵冷风吹过,王屠夫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才发现乱葬岗又恢复了原有的死寂。 此时,他是一刻也不敢再逗留此地,立马拉着车往城里赶去。 “阿魂,你在哪儿?快点出来,看我找到了什么!” 荒山里,唯一一棵还长着绿叶的梧桐树下,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而声音的主人正是刚从乱葬岗回来的野鬼。 “阿魂!快点出来啊!” “别嚷嚷了,吵到我睡觉了!” “魂魄还需要睡觉的吗?”望向从梧桐树中走出的青年,野鬼歪着头,疑惑的问着,虽然是一个可爱的动作,但配着他那张不堪入目的脸着实让人觉得诡异。 “啧,谁规定死人不能睡觉的!脸离我远点!”阿魂嫌弃地向野鬼摆了摆手。 “哦…” “你这是寻的何物?”看着脚下的无头尸,阿魂厌恶的用脚踢了踢。 “尸体啊,刚死没多久,新鲜的!”野鬼得意的说,“吃了他的魂魄,我脸上的肉就可以长出来啦,就可以像阿魂你一样好看了!”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挑啊!”阿魂打着哈欠,似乎真的很困!“此人身穿囚服,又身首异处,生前必定是犯了大错才铸成这样的恶果,且他的魂魄已经不完整了,你食了他,顶多…” “顶多如何?” “顶多就长颗眼珠子吧!”阿魂慵懒地靠着树干,“叫你别问问题的时候歪着头,这样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哦,好吧!”野鬼失落地坐在地上。 “说来你也是可怜,没了眼睛和心,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死去的,呵!真惨!”阿魂无情的说道,“不过,也还好!” “还好什么?” “还好你死了!死了,便也不需要眼睛,一样能看到,只不过没了心可是一个大问题啊!”阿魂看着野鬼,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凑近野鬼,在他身上嗅了嗅,闻到了一股生人的气息,“你刚才见到人了?” “嗯。” “傻孩子!多好的机会!你应该吃掉的是那个活人,而不是带回来这一坨烂肉!”阿魂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树干! “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啊!” “…”阿魂知道这样的对话会一直没完没了,“真是不明白了,明明已经没有心了,还存着一丝良善!当初就不该捡你回来,麻烦!” “你的躯体已经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若再不食魂魄,估计不出三日,你就得形散魂灭。”虽然觉得面前的这只野鬼是个麻烦,但阿魂还是不忍看他就这么消亡而去,还是叮嘱着他。 “那我该怎么办呢?”野鬼原本就丑陋的脸,此时因为发愁变得更加扭曲了。 “所以你得听我的!” 突然,从乱葬岗传来阵阵痛苦的哀鸣声。 “很好,机会来了,去吧!”阿魂兴奋的说:“这次可不要放过了!” 第7章 第7章 第二夜 荒山野诡 乱葬岗上,屠夫已经离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只见两个黑衣人,抬着一个麻袋。 “大哥,她是不是死了呀?”其中一人忐忑道。 “能到这儿的哪还有活人!” 放下麻袋,另一个黑衣人喘着气,“你就别那么多废话了,有钱拿就可以了!还真他妈重!”说完,他胡乱地踢了几脚麻袋,便离开了。 可让他们不知道的是,麻袋里的人并没有死! 在他们走后,几番挣扎过后,一个残破的身躯从麻袋中慢慢爬了出来。 借着月色,依稀可以看清此人的身影,是一位妇人,年纪三十有余,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她凌乱着头发,嘴角还渗着血,尽管身上多处血肉模糊,疼痛不已,但她依然奋力的爬着,似乎想爬出这没有生机的死亡之地。 可是,上苍似乎并不可怜她,荒山上的野鬼早被那新鲜的血液给吸引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这里奔来。 它们围着妇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因为这妇人求生意识实在太强,强盛的魂力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将她牢牢的围在里面,使得那些野鬼不敢上前。 不过,人总会到油尽灯枯的时候。 这个妇人,撑不到天亮!只等那个时候,他们将一拥而上,将她的魂魄分食殆尽! 这些野鬼贪婪的看着垂死挣扎的妇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缓缓走来的青衣男子。 “啧,一群杂碎!麻烦!”阿魂看着眼前的景象,十分厌恶的皱了皱眉。 “原来还有别的和我一样的东西啊!”野鬼十分惊奇,“平日里怎么没有看到过呢?” “不然呢,你以为只有你一个啊,像你这样的小鬼,若不是有我护着,你早已是他们的盘中餐了!”阿魂拍着野鬼的头,“真怀疑我当时是不是脑子抽风了,要捡你回来!” “谢谢你,阿魂。”野鬼知道若是没有他,自己早已被眼前的这些野鬼吃了。 记得那天,他刚从乱葬岗中醒来,看着满地的尸体,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害怕的蹲在原地,被一群野鬼包围着,那时他还不知道那些是能食掉他魂魄的野鬼。就在这时,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啧!蠢货!” 然后他就被阿魂救下来了,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野鬼”,当时阿魂说这座荒山一缕孤魂,一只野鬼,堪称完美了。 可他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野鬼,不过,他是不会怪阿魂没有告诉他的,因为若没有阿魂,自己早就不存在这世间了,虽然被救下来了,但自己的魂魄还是被那些野鬼分食了一些,所以他现在必须得食别人的魂魄才能筑好自己的魂,不过,阿魂还说自己还得知道自己的死因,才能投胎转世。 “你在发什么呆呢!再不过去,黄花菜都凉了!”看着呆在那儿的野鬼,阿魂不耐烦道。 “可是,还有那么多野鬼呢!我打不过…” “怂货!” 只见阿魂抖了抖袖子,朝着那群野鬼走去。 “不想形魂俱灭的!都给我滚进山里去!”望着那群野鬼,阿魂抬起手,只见一缕青色的火焰从他的手掌心中冒出。 顿时,那围着妇人的野鬼一下子散去了不少,只有少数几个还僵持在那儿,毕竟这妇人的魂力太强了,它们不想放过。 “行!还是有几个不怕死的!哦,不,你们已经死过了!”阿魂漫不经心的弹了弹那青色的火焰,抬头看着剩下几只不肯离去的野鬼,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那不妨就再死一次吧!”说着,抬手,一刹那间,那青色的火焰全附着在那些野鬼身上,一时之间,乱葬冈上回响起一片哀嚎声,但没过多久,便又恢复了平静。 “去吧,”耗费了不少魂力,阿魂有些疲惫了。 “嗯,”野鬼走到那妇人身边,那包裹着她的魂力也渐渐消失了,看来妇人是要久别于这人世了。 “你怎么还不动手!”看到野鬼又呆在那儿了,阿魂有些气愤。 “她在哭!” “要死了,当然会哭!” “可她看着我在哭,”野鬼声音弱弱的,“而且,我感觉这里很不舒服,”他指了指胸口的那个窟窿。 “罢了,”阿魂想了想,来到妇人身边,准备亲自动手,可当他看到妇人的眼神时,也停住了。只见那妇人一直看着野鬼,似乎想说什么,可一直发不出声音。 他仔细看了看妇人的身体,原来她的舌头被拔去了,可见那施暴者是有多残忍。再看妇人,本该油尽灯枯的身体能撑到现在,也是个奇迹了。 “你认识他?”阿魂指了指野鬼,“他脸都这样了,你还知道他是谁?” 妇人眨了眨眼睛,算是承认了。 “那感情好,你救救他吧,把你的魂力给他,当作行了个善事,省得我又浪费自己的魂力,他快撑不下去了,你若同意了就眨眨眼”,阿魂说道。 那妇人果真眨了眨眼,在此期间,妇人的手像握着宝贝一样紧紧攥着野鬼的衣服,一缕缕魂力顺着这手缓缓渡入野鬼的身体,慢慢的,野鬼的脸恢复过来了,只是眼眶还是空的,但可以看出他生前确实是个眉清目秀的孩子。看到野鬼恢复了,妇人慢慢闭上了眼睛。 “还行,没那么丑了!”阿魂看着野鬼,“怎么,不开心啊,一副死了娘的样子!” “这里,少了什么!难受!”野鬼捂着空洞的胸口。 “走吧,关于你的遗失的那颗心,我想我可以帮你找回来了!”阿魂轻轻抱起已死去的妇人,“我们先找个地方好好安葬你的恩人吧。” 末了,阿魂以野鬼听不到的声音对妇人道:“这小鬼我会帮你照看好的,你安心去吧!” 埋葬完妇人后,野鬼呆坐在梧桐树下,不知道该想什么,但他又觉得自己应该想点什么,一旦陷入这种状况,胸口那儿便难受极了。 “又发呆!你都快成呆鬼了!”阿魂敲了一下野鬼的头,“走,我们下山一趟!” “去找我的死因吗?” “终于问了个有意义的问题了!”阿魂拍了拍袖子,“走吧!” “还有一个问题。” “啧,说!” “当时你为什么要捡我回来?” “……”“因为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野鬼!” 第8章 第8章 第二夜 荒山野诡 寂静的小镇街道上。 一个瘦长的青年牵着矮小少年的手,缓缓走来。夜晚的集市褪去了白日的喧闹,显得有点孤寂冷清。 “阿魂,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野鬼望着他问道。 “这个问题该问你,你获取了那个妇人的魂力,自然也能知道点关于她的信息。” 或许是受到了启发,看着街道两旁的景物,野鬼总觉得有些许熟悉,这种熟悉不是那妇人的,而是来自他自己的记忆,总觉得,自己来过这儿,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越想头越疼,像是要爆炸了似的。 野鬼蹲下来,痛苦的抱着头。 “啧,让你利用妇人的魂力来感受,不是让你硬想的!”阿魂俯下身准备缓解一下野鬼的痛苦,就在他伸手的时候,野鬼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拨开他的手,向着一个方向跑去,阿魂想了想,随即跟了上去。 野鬼跑了没多久,便停在了一个茅草屋前,呆呆的望着屋子,喃喃自语道:“我好像来过这里。” 这时,可以听到从屋内不时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咳嗽声,听这声音,屋主人仿佛病得不清。 “走,进去看看!”阿魂二话不说推开本来就虚掩着的门,还没等他们走进内屋,便从屋子里传来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是芸娘吗?咳咳~” 阿魂看了眼野鬼,见野鬼一脸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他毅然推开了内屋的门,推开门的一瞬间,扑面迎来一股浓烈的药味,阿魂走了进去,只见屋内布置十分简陋,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正起身穿着衣服,估计他以为是芸娘回来了,打算出来开门的。 门开了,男人抬头看到了阿魂,立马变得惊慌起来,“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咳咳…”由于过于惊慌,男人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但当他看到阿魂身后的野鬼后,愣住了,嗫嚅道:“安儿,是…是你吗?” 听到男人的话,野鬼身子一震,他感觉有什么热的东西从他空洞的眼眶里流了出来,一时之间,他有些无措,不停的用手绞着衣服。 听到这话,阿魂便明白了,他侧了侧身子,让男人能看到野鬼。 待看清野鬼后,男人掀开被子,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生怕自己慢了一步,眼前的人便又消失了。他一把抱住野鬼,看着野鬼的脸心疼道:“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野鬼不知道说什么,他能感觉到眼前的人是他十分亲近的人,可脑海中却没有半点这人的影像,而且不能想,一想头就会像要裂了般疼。 “有些事情你得做好准备了,”看到此种情况,阿魂也明白了野鬼和男人以及那位妇人的关系,于是他对男人说道,“你们已经是殊途了,现在的他只是一只野鬼,” “怎么会这样?”男人不敢相信。 “他现在回来是为了找寻自己的那颗心,以及自己的死因,只有这样,他才能进轮回,才能转世投胎。” “你是我阿爹吗?”野鬼望着男人问道。 “嗯,”男人哽咽着。 “那那妇人是…?” “是你阿娘。”阿魂说道,想到妇人临死之际看野鬼的眼神,那分明就是一个母亲在看到许久不见的孩子时的眼神,有喜悦,心酸,还有满足。 “你都知道!”野鬼忘着阿魂。 “也是现在才知晓的,”阿魂不想野鬼伤心,他现在已经感受到野鬼情绪的不稳。 “芸娘?”男人激动起来,“你们见过她?她在哪儿?她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她已经死了。”这话是野鬼说的。 “什么!!”男人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所以你要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阿魂扶起男人到床上坐下。 在此期间,男人一直拉着野鬼的手。 “安儿是前不久失去踪迹的,那天早上,他跑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男人慢慢将事情道出,“起初,我和芸娘都以为是他贪玩,没在意,直到晚上他都没回来,我们才发觉事情不对劲,我们开始去寻他,可找便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咳咳~”男人停顿下来顺了顺气。 “后来,有人说在张员外家的院子里听到过小孩的哭闹声,我就去询问,结果被撵出来了,这一身病就是那时候被打出来的。过了几日,还是没有安儿的消息,芸娘决定再去张员外家问问,就是今日,可是没想到…”也许是想到了芸娘的死,男人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看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张员外了!”阿魂想了想,“你们难道没有报官吗?” “唉~张员外仗着家大业大,平日里在乡里横行霸道惯了,没人敢得罪他,我们能怎么办呢。”男人无奈的摇着头。 “看来,我们得去张员外家走一趟了。”临走时,阿魂对男人道:“逝者已矣,活着的还得好好活着,这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安慰,对了,他的全名是什么?”阿魂指着不知什么时候已在门外的野鬼问男人。 “长安。” “长安?长寿平安,极好的寓意,奈何,奈何啊!” 在去张员外家的路上,野鬼一直沉默着,他想着那个给他魂力的女人,那是他的阿娘,还有那个病入膏肓的男人,他的阿爹,他在一天之内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同时也一下子失去了他们。他难受,可胸口却空荡荡的,这让他极度不安! “放心,欠你的,欠你爹娘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该杀该剐,一个也逃不掉?”阿魂用温柔的语气说着狠戾的话。 “阿魂,你真的是因为我蠢才救的我吗?”野鬼,不,长安问道。 一时之间,阿魂沉默了,“有些事情你早晚会知晓的,走吧。” 张员外府上,阿魂与长安四处游荡着寻找线索,自从踏进这座宅邸,阿魂便一直沉默不语,似乎他曾来过,对府内地形十分熟悉。 长安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安,一些痛苦的回忆也渐渐苏醒。直到来到一间屋子的外面,那些回忆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时从屋内走出了两个人,由于阿魂和长安没有现形,那俩人没有看到他们。 “哥,这小妾可真是个美人啊,也难怪老爷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只是可怜了那个小孩和他爹娘了。”其中一人道。 “别瞎说,小心被人听了去,到时候我们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另一人望了望四周,可他不知道阿魂就在他身边。这两人便是那晚乱葬岗上丢弃芸娘的人。 待二人走到拐角处,阿魂让长安现出真身,那二人一看到长安,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连连扣头求饶。 “我的心是你们挖的吗?”长安冷冷的说。 “这都是老爷吩咐的啊,老爷说只有吃了你的心才能治好三姨娘的病。不关我们的事啊,”那二人害怕极了,便把一切都说了,原来这三姨娘便是那小妾,由于长得极其漂亮,深得老爷的喜爱,可这三姨娘却有一个隐疾,便是总会胸口疼,有方士说,要以形补形,只有吃了纯净的心才能治好美人的病,于是,便有了长安的悲剧。 “那眼睛又是怎么回事?”阿魂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两人的身后。 “老…老爷看到小孩被剜心后,还死不瞑目,便又剜去了他的眼…眼睛。” “该死!”阿魂挥了挥衣袖,那二人便失去知觉,倒地不起了。 “我想起来了,那日,我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了这家的老爷,他没有怪我,反倒说我生的可爱,有东西要送给我,让我随他回去,我本不答应的,可一想到若是珍贵的东西,还可以换点钱,给阿娘买点好吃的,因为阿娘总是把好的留给我,自己却不曾享受过,”长安讷讷的说着这一切,“可是我没想到,他们把我带到这里后,就开始掐我的脖子,我哭喊着,可是没有人来救我,我…” “别说了!”阿魂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想长安再痛苦一次,“我说过的,欠你的,一个也逃不掉。” 再次来到小妾的屋外,此时从里面传来小妾和张员外嬉笑打闹的声音。阿魂不费吹灰之力就掀飞了屋门。只见那两人正衣不蔽体的躺在床上,被这情景吓得连声尖叫,可阿魂才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他闪身上前,掐住男人的脖子,恶狠狠道,“天道轮回,欠人的终究是要还的。” “你是谁?我…我没做错什么!”男人还在狡辩着。 “呵,这些就留着和地府的恶鬼说吧!” 阿魂冷笑一声,卡擦一下便掐断了张员外的脖子。 “至于你!”看着早已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妾,“你身体里有这不属于你的东西,所以是时候还回去了,长安!” 长安应声进来,他走到小妾面前,抬手,毫不犹豫地抽走了属于他的东西。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完整了。 那一夜,发生了一件大事,小镇上最富有的府邸被一场大火化为了灰烬。 “那火是你放的?”荒山上,那棵梧桐树下,一个矮小的身影望着一个颀长的身影问道。 “有些东西还是烧干净了才好。”阿魂懒散的靠着树干,“你该走了!” 长安有些不舍:“你为何不走?你在这里多久了?还有,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啧,问题真多!有心了一样不可爱!”阿魂不满的说着。 远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慢慢靠近。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我不想见到他们。”阿魂转身走到梧桐树后面。 “你说过你会告诉我的,”长安依旧追问着,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阿魂了,他想知道关于他的事,哪怕只有一点点,他知道阿魂不仅仅是一缕孤魂这么简单。 “我要走了,”黑白无常已经来到长安的身边了,“你就告诉我你为何留在这里,好吗?” 榕树后,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就在长安放弃追问准备黑白无常离开时。那熟悉好听的声音从树后传来。 “等一个人。” 第9章 第9章 第三夜 地铁惊魂 顾婷作为一个刚从大学毕业出来的小白,如今正走在她人生中的第一条工作之路上,路阻且长。 和绝大多数刚进社会的人一样,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丝迷茫。作为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顾婷自知要想在城市扎下根,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因此,拼命的工作着。 这天,由于工作上的问题太多了,顾婷不得不加班到晚上十点才离开公司,拖着疲惫的身子,顾婷走进了地铁站,在站台等着晚上的最后一趟车。 这个点地铁站内也没多少人了,安静的很,偶尔还能听到站内乘务员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等这个项目做完了,应该就可以转正了,”顾婷暗自想着,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实习生,为了能留下来,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生怕出错就没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工作机会。但她这个职位转正的名额只有一个,而和她一样的实习生却不止她一个。 正想的出神,手机突然响了,打开一看,原来是母亲打来的,顾婷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妈。” “到住的地方了吗?”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关心的话语。 “还没,今天加了点班。” “嗯,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听着母亲一如既往关心的话语,顾婷没有丝毫的表情,似乎这一切已经是一种习惯了,也许是这个城市太冰冷了,这种关切于顾婷而言已不再有任何温度了,况且,顾婷知道母亲每次打电话并不仅仅只是对自己表示关切。 “妈,您还有什么事吗?” “嗯...就是你爸...他...”母亲吞吞吐吐的说着,似乎有些很难开口。 “是不是爸的医药费又要缴了?” 顾婷的父亲长年患病,一直靠着药物维持着,母亲又没什么经济来源,现如今,顾婷开始工作了。顺其而然也就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只是这梁对她来说似乎太重了。 每个月她不仅要给家里寄钱,还要考虑自己的生活,就她这点实习工资是远远不够的,而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放下来。 “没事,妈,我明天就去银行打钱,您好好照顾爸爸,自己也注意身体。”不等母亲回话,顾婷说完便挂了电话,车还没来,她靠着墙,手捂着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尽管家里不富裕,但父母待她也一直都很好,所以现如今这些都是她该做的,这就是命吧,穷人的命罢了。 为了能离家近点,好照顾家人,顾婷放弃了去一线城市发展的机会,留在了这个小城市,一切的选择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 站了一会儿后,顾婷发现这一班地铁等的时间也太久了,她环顾四周,明亮的候车厅里似乎就她一个乘客,难道是我错过了末班车? 顾婷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刚到十点半,应该还有一趟末班车的呀。 远处站着一个身穿红色工作服的小姐姐,于是顾婷喊道:“你好,请问下一班车什么时候到?” 安静的候车厅里,顾婷的声音显得十分的突兀,但奇怪的是,那个乘务员仍站着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你好?” 顾婷又叫了一声,但仍没有得到回应,只见那位乘务员仍站在那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感觉有点不对劲,顾婷决定上前去问问。 由于离得不远,几步路的距离顾婷就来到了乘务员的身边。 “你好,请问……”没等顾婷说完,眼前的一幕便让她惊恐的说不出话来,只见那女子缓缓抬起头,在这个过程中顾婷看到她的脖子处有一条红色的伤口,而这个伤口还在淌血,此时,乘务员已经把头转向了顾婷,或许是由于转过来看顾婷的原因,那伤口似乎加深了,在顾婷看来,她的头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你~说~什~么?”乘务员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候车厅显得十分诡异,她用一双泛白的双眼空洞地看着顾婷。 此时的顾婷早已被吓得双腿发软了,在顾婷看来自己是碰到脏东西了,乘务员见顾婷不说话,便挪动脚步慢慢靠近她。 “不要过来!”顾婷颤抖着声音说道,就在此时,许久未到的车来了,那乘务员似乎被车来的声音吸引了,喃喃道:“车来了。” 顾婷见此机会,便快步冲进地铁,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乘务员也要跟着进来。于是,在车门快关闭的一瞬间,顾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乘务员给推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后,她靠着车门不停的喘着粗气,本以为安全了,但很快,她便发现不对的地方,车内满是人,这个点是不应该有这么多人的啊,而且这些人对她以及她刚才做的事视若未见。安静,又是安静,这么一车厢的人,居然没有一点声音,似乎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不正常,从遇到那个乘务员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不正常,顾婷现在只想快点到自己该下的站,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还有两站,到了下一站,车门开了,没有人下车,再坚持一下,顾婷默默想着,终于到了,车门还没开,顾婷拔腿就想往外跑,可是坐在车门附近的一个乘客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别走,你走不掉的~”幽幽的话语传到顾婷的耳中。 顾婷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钳子给夹住了似的,此时,车厢内所有的“人”都用无神的眼光看着她,顾婷感觉自己快疯了。 看着即将要关闭的车门,她不管手腕上传来的剧痛,拼命向外跑去,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断了,而顾婷终于跑了出来。 踉跄着扑倒在地,顾婷喘着气回头,发现整个车厢的人都站了起来,看着她,而车也缓缓驶离了这个站台。感觉到手臂被什么紧紧攥着,顾婷惊慌着低头看去,发现是刚才抓着的那只手,如今已与自己的主人分离,还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臂,看到这一幕,顾婷终于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睁开眼,入眼的还是那红色的制服,顾婷下意识的一把推开眼前的人。 “小姐,你怎么了?” 等看清眼前的一切,顾婷才发现自己还在最初等车的地方,只是自己不知何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难道刚才的是一场梦? “小姐,车来了。”乘务员提醒她道。 再次走进地铁后,眼前的一切正常,三三两两夜归的人,和平时一样,顾婷抬手看了看手表,十点半,但当顾婷看到手臂上的手指印时,一瞬间汗毛都立起来来,只觉得脊背发凉。 刚才的,不是梦! 第10章 第10章 第三夜 地铁惊魂 回到家,想起刚才的经历,顾婷仍心有余悸。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累了,不小心睡着做了噩梦?可手腕上的印记又是如此的清晰,顾婷不敢再往下想了,明早还得去上班,便简单洗漱一下休息了。 “小顾,今天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是生病了吗?”一大早公司的同事就问道。 “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顾婷看了看镜子,脸色确实有些苍白。 “对了,小顾,你有没有见到新来的同事?”同事继续说道。 “新来的同事?” “对呀,听说是老板的侄女,面试什么的流程都不走,直接就来上班了呢。”同事一脸羡慕的说,“这就是命啊,想当初我可是挤破头皮才挤进来的!” 顾婷在心中暗自叹气,这个时代,有的人一出生便在罗马,而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到达理想的目的地。 顾婷拿着昨晚做好的文件,来到老板的办公室,准备交给他。看到老板和秘书正在谈事情,顾婷就决定在外面等等,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一番话。 “老板,您真的决定了吗?我觉得小顾是个不错的孩子呀,”顾婷听到秘书这样说道。 “我知道,但这个位置只需要一个人,敏敏也不错,只能怪顾婷她命不好吧。”老板冷漠的说道。“你只管去把离职的事处理好就行,其他的我来说。” “好吧。”秘书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听到这里,顾婷心里咯噔一下,她意识到了将要发生的事。 秘书出来,正好碰到愣在门口的顾婷。 “你。。。都听到了?”秘书尴尬道。 “嗯。”顾婷点了点头。 “那就进去吧。”秘书无奈的摇了摇头离开了。 “老。。。老板,我是来送资料的,”办公室内,顾婷说道。 “放那吧,我有话要和你说,”老板看了看顾婷,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再慢慢吐出,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道:“你在公司还没待多久吧,我看你能力还可以,应该到更大的舞台去发展……” 后面便是解雇人常用的一些说辞,顾婷感觉自己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那深深的无助感包裹着她。 等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妥协了,没有提出任何质疑,没有对这不公平的现实发出抱怨,她对这个社会的现状妥协了。 临走时,她问了同事新来的员工叫什么,同事告诉她:陈敏。 怀着一颗失落的心,顾婷来到昨日等车的地铁。被辞退的失落感完全取代了昨日的恐惧。 昨日,自己还怀着满腔热血想要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今天,这盆热血便被现实给浇灭了,正想着,手机响了,看了看,又是母亲打来的。顾婷烦躁地挂了电话,她现在没有心情说话。 走进地铁,一切正常,没有昨日奇怪的事和人。四站过后,顾婷下车准备回家。 但一切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下了地铁,顾婷发现除了自己,没有人下车,而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她又回到了等车的地方。 环顾四周,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耳边又是昨晚的安静,不远处站着穿红衣服的女乘务员,如昨晚一般一直低头盯着自己的脚。 这一幕,与昨晚是何其的相似,让顾婷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她看了看手机,上面显示的确实是今天的日期,那么,这又是什么情况? 顾婷使劲掐了掐自己,很疼,不是梦。 为了避免昨晚的事情再度发生,顾婷决定回到地面去。她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个女乘务员,想从来时的楼梯上去,可找了许久,什么楼梯都没有,貌似鬼打墙了,怎么也走不出这个鬼地方。 此时的她害怕极了,她回到原先等待的位置,远处的那个女人还在那儿站着。 怎么办?顾婷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十点半,可她今天六点就离开公司了,在地铁的时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小时啊。而且手机显示没有信号,无法打求救电话。 就在此时,顾婷等的那班车来了。 看着缓缓打开的车门,顾婷没有上去的勇气,突然,顾婷感到身边有什么东西靠近,下意识转头看去。 这一看,顾婷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了。那个女乘务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边,扭着头看她,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你~不~上~车~吗?”幽幽的声音传到顾婷的耳中,随着女人说话的动作,大量的血从她口中涌出,有些甚至落到了顾婷的脸上。 顾婷大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不停的跑着。没有方向的向着前方跑着,可是,无论她怎么跑,都会回到远处,回到那个还在淌血的女人身边。而地铁的门仍迟迟未关,里面坐满了和昨晚相同的那些人。 终于,顾婷累了。她停在门口,喘着气,“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顾婷哭喊道,想到白天的事,再看看现在的情况,顾婷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看着满车面无表情的人,顾婷慢慢冷静了下来。可能只有自己上去了,这一切才会结束吧。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毅然决然的走进了车厢,只是这一次那个女乘务员没有跟着进来,只是在顾婷进去后,望着顾婷,诡异的笑着。 第11章 第11章 第三夜 地铁惊魂 车厢内,如昨日一般,坐满了乘客。 其中便有昨晚拉她胳膊的乘客。只是大家似乎都像没见过她似的,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正前方,对顾婷的出现视若未见。 顾婷站在车厢内,看着这诡异的场景,内心充满了绝望。 车行驶了很久,本来应该到站开门的,但地铁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顾婷不知道这趟地铁要开到什么时候,开到什么地方。他以为会和昨晚那般,会到自己该下车的站的。 安静,没有一点儿声音。顾婷试图和某个乘客搭话,想要搞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虽然她知道,目前发生的一切肯定不正常,但她还不想就这么放弃。 “美女,请问这车什么时候到站呢?”顾婷问了问离她最近的女乘客。 但那女乘客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没有理她。这位女乘客长得很清秀,只是脸色苍白的不像是正常人,眼神黯淡无光,直视着前方。 顾婷见没得到回应,便壮着胆子上前推了推她,这一推不要紧,只见那女子的头直接掉了下来,滚到了顾婷的脚边,顾婷害怕的大声尖叫起来。 这时,车内的灯突然全灭了,车也渐渐停止了行驶。顾婷害怕得蜷缩在一个角落,她哆哆嗦嗦的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手机的照明灯。 当灯光打向黑暗中时,顾婷着实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车内,全是死人! 只见那些人死状惨烈,场面让人不忍直视。浓烈的血腥味直扑鼻腔,遍地布满那些人的残肢,见此,顾婷也是吓得腿发软,一时僵在了原地。 顾婷捂着嘴,努力抑制着胃部的抽搐。突然,“啪嗒”一声,车内恢复明亮,刚才的景象也全部消失不见了,包括满车的人。 顾婷无力的靠在车门上,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刚才眼前的一幕让人难以解释。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传来。 顾婷转身,看向门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那个女乘务员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隔着车门,定定地望着她。顾婷这才发现,车又驶回了原先的车站。 绝望,绝望! 顾婷实在受不了了,她拿起车内配置的灭火器,疯狂的砸着车门。 终于,门上的玻璃被砸碎了,顾婷狰狞的笑着,不顾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出的伤口。她飞扑出去,试图抓住那个女乘务员,她觉得这一切的源头便是她。 可谁知,当她好不容易出来后,那个一直站在车门外的女乘务员却已不知所踪。 顾婷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目光涣散,身体渐渐冰冷。 一个月前,顾婷满怀对未来的憧憬来到这个城市,这个城市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都是充满着希望的。对于一些不好的现象,她天真的觉得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来改变一切。 因此,在她初来几天后,一次吃饭,顾婷便目睹了这样的一个局面。 饭店里,一女子前脚还和男友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后脚等男友一走,便又约了一个看上去就财大气粗的中年男人。于是,顾婷拍下了那女子和男人的亲密照片,找到先前的男人,给了他。 在顾婷天真的思想里,认为这种女人不值得男人所留念,在她看来,自己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后来的日子里,由于忙于找工坐,顾婷便淡忘了这件事,以及后来发生的无法挽回的事。 地铁里。 “这人怎么了,是疯了吗?”一群人围着躺在地上的人在议论纷纷。 “我看她刚才就不正常,神神叨叨的不知在和谁讲话。”地铁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冷言冷语。 “怎么回事?”警察正在询问地铁工作人员。 “我也不知道,等我们发现不正常的时候,这位小姐已经撞上了消防栓。”乘务员忐忑道。 没错,地上躺的便是顾婷,由于玻璃扎进了血管,导致失血过多,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唉,这叫什么事啊,”一位乘客对身边的人说道,“前不久,就在这个站,发生过一件凶杀案,当时死的是一个女乘务员。” “对对对,”另一个乘客也附和道,似乎八卦比现实发生的事更让人火热,“我听说啊,是因为那女的劈腿,他男友一时接受不了,便拿着刀跑到她工作的地方,给抹了脖子。”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一旁的警察听不下去了,看到法医已经把人抬出去了,便挥了挥手,让人群都散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最后一班地铁开始运营。 这是一趟空车,有传言说,由于兴建地铁,地下被挖空了很多,甚至包括深埋地下死去的人,而最后一班列车便是为这些亡灵准备的。 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是,最后一趟空车只是为了测试列车各方面的性能,以保证能安全行驶。 空车中,驾驶室内,列车长对身边的同伴说道:“你还记得几年前的爆炸案吗?” “就是一神经病不知道怎么混过安检,拿着自制的炸药祸害了整列车的乘客的事吗?听说当时的场面极度血腥。”同伴回应道,“我还一直以为是谣言呢,没想到又接二连三发生这些事,真的是太平盛世不太平哟!” 次日早晨,地铁仍挤满了要去上班的人。大家各自拿着手机,看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车厢内除了挤,便是充斥着让人沉闷的气息。 很多人手中的手机都显示着这样一条新闻,某女子因受不了生活的压力,当众发疯,撞死消防栓上。对此,人们只是把她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并没有太大的动容。 无论是数月前男子杀害女友的骇闻,还是昨日顾婷的事件,亦或是几年前的爆炸案,在这个生活节奏如此之快的年代,似乎都很难激起涟漪。 大家只会一如既往过着自己的生活,冷眼人间。 第12章 第四夜 林间孤魂 这片林子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因为有许多关于它骇人的传闻,所以从未有过生人走进去过。 有屠夫曾言,看到过小鬼走进去过,因此回去后便大病一场,再也不敢路过此地了。 不知为何,林间的生灵越来越少,林子变得越来越荒芜,越来越凄凉,只有一棵还有着些许绿叶的梧桐树立在林子中,显得十分突兀。 寂静的林子,偶尔一阵凉风吹过,似乎还伴随着一声轻叹。 这夜,一位老者提灯伫立在林子前,只见他在那儿足足站了半个时辰之久才抬腿走了进去。 但就在他走进去的一瞬间,林间忽然刮起一阵刺骨的寒风,但老者对此并没有在意,依然举步向前。 “你不该来此的。” 林间,那棵梧桐树下,传来一个男子好听的声音。 听到话语声后,老者用嘶哑的声音答复道:“少爷,小童此次来是有要事禀报的。” “不必如此称呼我,我早已不是什么少爷了,”寒风骤停,一个清冷的身形从梧桐树后走出,和老者一对比,来者身着青衣,不过弱冠之年。 “你老了”。男子的声音毫无波澜。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少爷,这山下已历经五十多个春秋了。” “是吗,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我教你的诗倒是用得不错,”青年环抱双臂半倚着树干,望着林子出去的方向,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说吧,此次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前一阵子,少爷是不是去过集镇上?” “对呀。”青年漠不关心的作答着。 “那。。。那镇子上的。。。”老者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对,那把火就是我放的,怎么,你有意见?”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不不,”老者急切的摇着头,“因为那把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不管怎样都浇不灭,有人便说那是妖火,本以为火灭了之后,这件事就了了的,可没想到,竟有那爱搬弄是非之人,将此事上报给了朝廷,又加上这林子有不少骇人的传闻,这一次,朝廷要派民间最厉害的除妖师来,少爷,我怕。。。”老者说完这番话后,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的人。 “噢,我又不是妖,”眼前的人似乎总抓不住重点来说。 “不是,少爷,我。。。” “小童,不必多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青年打断老者的话说道,“该来的迟早要来,我一个人在这里也很是无聊,来个人陪陪我也挺好的。” “......”“可是,少爷你可知当时烧的是。。。” 青年挥了挥手,示意老者不要再说了,“被那些肮脏之人碰过的,烧了也好,本来。。。留着也没有多大意义,”青年修长的手扶着额,转身背对着老者,似乎在掩藏着自己的某些情绪。 “小童,我们早已不是主仆了,以后若还有见面的机会,唤我温允便可,”说着,青年顿了顿,又说道,“还是不见为好,可以了,你走吧,这里的寒风会伤害你的身体,快走吧。” 还没等老者作出回应,温允便一挥衣袖,眨眼间,老者便站在了林子外,看着森然寂静的林子,老者抹了抹眼睛,转身,佝偻着身子向山下走去。 再见了,少爷。 林间,梧桐树下,温允枕着双臂,发着呆。都过了这么久了吗?还好死得早,岁月还真的是一把杀猪刀啊。温允自我调侃着,“不知那人如何了,是不是都满头白发了呢?啧。” 突然,一阵风吹过,林间又多了两个身影。 “今儿贵客还真多啊!”温允望着那一黑一白的身影,不满道。 “温公子,此次前来是请公子离开这里的,”黑无常恭敬的说着。 “离开?!去哪儿?” “当然是去该去的地方了,你在这世间停留的时间太久了,有违天道,”白无常不客气的答道,“况且你上次放的那把火,也确实不对!” “我烧我自己的家有什么不对!”温允霸道回怼道。 “温公子,其实我们也是为你好,此番会有民间最厉害的法师前来捉鬼除妖,与其被其弄得魂飞魄散,还不如随我们回去,进入轮回,再次为人。”黑无常仍好声好气的说着。 “我曾说过,不等到那人,我是不会离去的!”温允坚定的说道。 “温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温允,你若还如此执着,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白无常似乎忍耐温允很久了。 “你个小白脸,你说你是不是嫉妒我长得比你英俊,早看我不顺眼了是吧,”论嘴炮,温允还没输过,“况且,这还没到百年呢,地府就等不及了吗?!” 白无常气的就要挥动招魂幡和温允干架,被身边的黑无常拦了下了。“温公子,这小子刚上任,有很多事还不清楚,请您见谅,这百年之约我们当然会遵守,只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说过的,我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拦,若到了那个时候我等的人还没等到,地府不用请,我自然会去。”温允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袖,走到梧桐树后,淡淡道:“我就不送二位了,太累了,我要去睡觉了,”温允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小白,跟你旁边那位学着点,别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的,不好,容易老,没事就多晒晒太阳哈。” “你。。。”白无常正要发火,被一旁的黑无常拦了下来。 “算了,我们回去罢。” “他怎可如此嚣张!” “小白,想听故事吗?” “什么故事?不是!叫谁小白呢?!!” “五十年前啊,山下的镇子是个十分繁华的地方,镇上有个温家,其家大业大,可谓是镇上的首富啊,温家有个二公子,”没有理会白无常的叫嚣,黑无常自顾自的说着。 “要讲故事回去讲啊,别在这扰人清净,”不满的声音从梧桐树后传来。 “小白,我们回去。” “说了我不叫小白!!!” 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温允再次从树后走出,望着山下的方向,满脸苦涩,五十年前,五十年前的事也只有鬼还记得了。 第13章 第四夜 林间孤魂 五十年前。 温家大宅,长长的回廊,不时有几个婢女小厮拿着东西走过,一个敏捷的身影在避开几个小厮后,直奔向宅内最深的院子里。 温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避开守在房门前的小童,翻窗进入房内,终于见到那柔软的大床了,温允懒洋洋的躺进那温柔乡,准备睡他个天昏地暗,但现实总是不如他意。 “是不是那个畜生回来了!” 屋外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只见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双手插着腰,身后跟着一众小厮,猛地踹开温允的门,门前的小童被吓得一个趔趄,险些趴到在地。 来者正是这温家的主人,温建豪温老爷,温家是这一方最富有的商贾之家,镇上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认识温家老爷的,温建豪年轻时颇具经商之道,温家的产业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到现在已经如日中天,成为当地一大商贾。 虽然有着令人羡慕的财富,但温老爷却没有一个满意的枕边人,原因无他,温老爷克妻!前前后后,温老爷也娶过两任妻子,但却都意外逝世了。 一个掉进水里淹死了,一个难产而死,奇怪的是淹死的夫人水性是极好的,难产的夫人一向身体都很健康。因此,外人都说温老爷是克妻的命,经历了这两次,温建豪也冷了心,断了娶妻的念头,一心放在生意上。好在两任妻子给自己留下来两子一女,也算是令人欣慰了。 早在温老爷踹门而入之前,温允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目标明确,奔向窗边,奈何温老爷早派人把守在那儿。 “哎哟!”这温允也是力气大,硬生生与那守着窗子下人撞了个正着,俩人都坐在地上揉着被撞的肩膀。 温允正揉着肩膀叫唤着,抬头便看到温老爷子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他。 “说,昨晚是在满春阁,还是醉意坊!”温老爷咬牙切齿的问道。 满春阁是当地最有名的妓院,里面的莺莺燕燕一大部分都是温允的熟人了,至于醉意阁嘛,就是一个喝酒赌钱的地方。 “呃…爹,我若说了,能不打我吗?”温少爷厚着脸皮,望着他的老父亲讪笑道,“上次,您一拳打青了我的右眼,可被红鸳笑了好一阵子呢。” 看着温允这没皮没脸的样子,温老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脱掉鞋子就往温允身上招呼。 “哎哟,别打脸别打脸”,温允满院子上蹿下跳,“我可是您亲儿子呀,虎毒还不食子呢!!”一众小厮也跟着满院子跑,却没人敢去拉劝,因为大家都知道,温老爷每次都是表面凶狠了点,却没有一次是真的教训过温允的,所以,一时,院子里乱成一团。 温老爷毕竟年纪大了,几个来回下来,早已气喘吁吁,于是,便停下来,对着不知何时窜上树的温允道:“今日便到此为止,但是,该罚还得罚,今晚给我去跪祠堂,好好反省反省。”说完便拂袖而去。 “少爷,您昨晚去哪儿了呀?”等人都走完后,小童把他家少爷从树上扶下来,问道。 “还能去哪儿,醉意坊呗!”温允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衣袖,“厨房还有吃的没,饿死小爷我了。” 小童看着他家少爷这般无所谓的样子,道:“老爷肯定也是知晓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生气,比上次多追了两个来回。” “是吗?那老爷子身体可以呀,又进步了,”温允拍了拍小童的肩膀,“不错不错,观察甚微啊,”说着,露出一脸单纯无辜的微笑,咬着牙继续道:“既然老爷子体力这么好,那你刚才怎么不过来帮我,嗯?” “呃…少爷,你不是饿了吗,我给你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饭,回见!”每次少爷有这样的表情,小童都知道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趁少爷还没有爆发,提前溜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看着小童跑远的身影,温允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帅的脸都不知道欣赏,啧,什么审美,转身进屋,继续睡,毕竟,晚上还要跪祠堂。 入夜,温家祠堂。 一青衣男子跪坐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正打着哈欠,当听到灵堂外传来脚步声时,立马又跪直了身体。 “好了,是我。” 来者是温家的长子温修,温大少爷长相清秀,眉宇间与温允相似,但比温允多了一丝稳重。相较之下,温允身上似乎处处透露着纨绔子弟的气息,但好在温允有一副好皮囊。 从小温允长得就好看,一双桃花眼,不知勾了多少女孩子的心。奈何,长大后的温允不知何时生了逛妓院赌坊的兴趣,成天在那种地方混,名声也渐渐远扬,整个镇子都知道温家有个不学无术的少爷。 “是你啊,大哥。”温允讨好地说。 “这次你做的有点过了,也不怪爹气成那样。” “我知道啊,所以我都没有抗拒就来跪祠堂啦。”温允好似还有点委屈。 “我知道你的用意,城南的那份产业,你是故意输给那谢贤的,”温修语调平缓,没有半点责备之意,尽管他知道那谢贤有意于她的妹妹,温允的姐姐,温家唯一的小姐,温婉。今日温允在醉意坊设赌局,一下子输掉了自家的一份产业。 “我知道,爹不同意他们的事,”谈到温婉的事,温允收起了平常那不靠谱的神态,继续道:“但他们两情相悦呀,难道就因为那谢贤家世不好,我们就要棒打鸳鸯不成?” “两个人在一起靠的不全是两情相悦,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温修对这个弟弟的很多做法,有时着实不能理解。 他的这个弟弟,不蠢不笨,甚至在很多方面资质还比他要好很多,曾经他一度以为,将来这个弟弟会成为家产继承的不二人选,但没想到,长大后的温允却走上了很多外人看来的歪路,吃喝嫖赌,外人谈起他都是连连摇头,都说温家出了个纨绔。 对此,温修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满意感,他内心的私心是希望温允一直如此。 温允十五岁时,满香院后院树上有几朵花,他都能一清二楚。因为常去醉意坊,又加上手气着实差了太多,总是输,而他本人又不在意,毕竟,家里有钱! 但他每次输给那些平民百姓输的最多,用他的话就是,人家除了穷点,运气还是不错的。因此,慕名来赢钱的穷人总是不少。 不过,有个奇怪的地方就是,温允从不在一个穷人身上输过三次。 因为他知道,帮人三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想要很好的活下去还是得靠自己。 第14章 第四夜 林间孤魂 “好了,爹那里我已经为你求情了,这么晚了,你回去休息罢,”温修望着半跪半坐着的弟弟,“至于谢贤的事,你以后还是少掺和了。” 看着温修的背影,温允神色复杂,这个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一直尽着兄长的职责,但他往往却感受不到那份血脉相连兄弟之间的情谊,尤其是十五岁之后。不过,温允也知道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即便那是自己最不在乎的东西。 十五岁那年,温允偷听到自家老头与族里长辈在祠堂里的谈话,大致内容是,族中长辈认为以后温家应由长子继承,而温老爷却认为温允聪慧过人,未来会将温家发扬光大。 当时,听到这里时,温允还在角落翻了个白眼,暗暗嘀咕道:对不起了,老子的理想是吃吃喝喝,当个纨绔子弟。尤其是当看到温老爷一脸认真模样时,温允顿时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恐惧。 介于当时族中一众长辈皆认为应遵循由长子继承这一传统,温老爷也就暂时妥协了下来。 但是,有些念头一旦种在心里,便会生根发芽。 之后的日子,温老爷总是有意无意的想多在生意上培养温允,这令温允无比的痛苦。更令温允苦恼的是,一向对自己温和的大哥,忽然之间冷漠起来。 温允是敏感的,稍稍问了一下小童,谈话当日还有谁去了祠堂,便知那日大哥也去过一次。 所以,一切明了,大哥是在担忧以后和自己的家产之争。 知道了缘由,温允内心充满了苦涩,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和大哥非一母所生,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父亲,一直以来,自己都把温修当做自己的亲大哥对待,没想到,仍然抵不过父亲的几句话。况且,他从没把家产当过一回事。所以,不争也罢。 故从十五岁那年开始,温允便过起了不学无术的日子,逍遥的很。 本以为自己的表现,会消除一些不好的杂念来,但是,如今的温允看来,一切都是徒劳。 他的大哥,从来没有放下提防他的心。 温允的变化,温修不是没看到。只是当年父亲的话实在是太过刺骨了,从小,父亲就比较宠爱温允,什么都纵容他,但温允却没有因此而长歪,反而越来越优秀,四书五经,过目不忘,在同龄人中更显得出类拔萃。 而自己却是平淡无奇,为此,温修心底里对温允不是没有过嫉妒,可毕竟那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起初温修也没有生出嫌隙。 但自从那天听到父亲与族中长辈的谈话后,他开始变得不安起来,他害怕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会在这个家中无一席之位。 毕竟,在大家族中,家产之争是古往都不曾变的事。 温修这些年十分努力,温家有一半的产业现在都是他在打理,其中也少不了温允无所事事的作为。 但温修仍不满足,在他看来,只有当所有的一切都被自己紧攥在手中时,心中的那块石头才能落地。 因此,当县令家的公子看上自家妹妹时,温修知道机会来了。 如果能在官场有一分半分的地位,那家里的产业将会发展得更为壮大。 只是妹妹温婉却看上了一个穷小子,俩人郎情妾意,好不恩爱。又加上温允的支持,温修对此十分头疼。 妹妹温婉虽是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妹,但平日里和温允也十分亲密,温允虽比温婉小了几岁,却一直如同哥哥般照顾着温婉。 温婉与谢贤青梅竹马,对谢贤早已芳心暗许。 可谢贤家境贫寒,与温婉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所以在这份感情中,他从一开始便不被看好。 温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虽说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但却是纨绔子弟中品学最兼优的。温允流连各大花丛中,却从不玩弄别人的感情,也从不财大气粗对待任何一个穷苦之人。 姐姐温婉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但因为与谢贤的相恋得不到父亲和哥哥的认可,常常伤心难过,久而久之,抑郁成疾,身体总是不太好。 对此,为了让姐姐能过得开心点,温允总是在背后默默帮助他们。这次,温老爷如此生气,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谢贤。 温老爷觉得谢贤这种穷苦人家的小子想和温婉在一起,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所以对于温允帮助谢贤的事,温老爷想想都气不打一处来! “阿允,姐姐给你带了点吃的来,”温修刚走不久,温婉便端着点心过来了。 “以后,你少惹爹生气,”看着温允狼吞口咽的吃着糕点,温婉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 “没事没事,多跪跪先祖,权当孝敬他们了,”温允没心没肺的说着,“姐,你和那谢公子如何了?” 看着温允那有些八卦的嘴脸,一想到心上人,温婉有些害羞的红了脸,继而又一脸忧愁的说道。 “还能怎样,爹和大哥是绝不会同意的。” “无非是因为谢公子他一无所有,”温允捏着下巴想了想,“要不这样,让谢公子考取功名,这样,爹和大哥就不会有话说了。” 听到这里,温婉黯然的眼睛里露出了光芒。 “真的可以吗?可他身无分文,哪有钱财负担上京的的费用。” 温婉说着,又面露愁绪。 “这个我有办法,”温允想了想继续说道:“届时我会和他一起去,所以进京的钱财就不必担忧了。” “阿允也去?” “嗯。”温允在心里盘算着,起码这样,离开家里,大哥就不会再对自己有所顾忌了吧。而且对于考取功名这样得事,老爷子肯定是二话不说就会同意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太好了,咳咳,”由于有些激动,温婉咳嗽的毛病又犯了。 看着姐姐咳得通红的脸,温允心疼极了。 “姐,这么晚了,你身体又不好,赶紧回去歇息吧,我再跪会儿就走。” “嗯,那姐姐就先走了。” 看着姐姐离开的身影,温允在心中拟好了一份说辞,便起身向温老爷房中走去。 当时的温允还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决定,让他遇见了一个刻在他生命中的人。因为他的离开,许多事情提早上演了,许多本该按照他的预测发生的事,都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早已变成孤魂的温允时常在想,当时若自己不离开,有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