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经营游戏》 第1页 《无限经营游戏》作者： 苏染青【完结】 文案： 打遍天下无敌手，我在校园横着走~ 作为一个跆拳道黑道武力值的女装爱好者，云千渺表示：神马社会歧视，听都没听说过。 本以为这种谁质疑谁挨打的逍遥人生能够持续到生命的最后一秒，但谁又能想到，一着不慎，就被坑进了这个名为“无限经营游戏”的垃圾游戏之中。 不好好经营世界中的公司，会死? 不好好谈恋爱，居然也会死??? 这都什么破霸王条款!!! 唯一能令人比较满意的，恐怕也就是跟着自己一起进游戏这位185的帅哥了…… 可是帅哥，我把你当小弟，说好的演戏，你居然真的想那什么什么我?! 云千渺：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路寻鲲：算了算了，宝贝算了算了。 云千渺(崩溃)：不许叫宝贝!!要叫大哥!!你以前是不是都是骗我的! 无限流爽文，经营内容现可公开情报：学校、娱乐公司、餐饮公司…… 关键词：无限流，经营升级，1v1感情线。 内容标籤： 种田文 励志人生 爽文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千渺 ┃ 配角：路寻鲲，┃ 其它：种田，爽文 第1章 云千渺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有一个柔软的东西贴在自己嘴唇上。 那片柔软的东西是温温热热的，带着一点弧度，飘散着非常清新的草木香味，以及一点点自己同款剃鬚水的味道。 ……剃鬚水的味道?! 猛地一睁开眼睛，在看清这剃鬚水味道究竟来自什么东西的时候，云千渺的瞳孔骤然地缩小了。 他明白了那个柔软物件的真实面目! 这他妈是一个男人的嘴唇!!! 还他妈是一个喷草木香水的男人的嘴唇!! 我靠!! “我擦你妈!!!” 提起自己的高跟鞋，云千渺稳准狠地抬腿，一脚准备往草木香男人的脆弱之处踹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鞋尖即将踢中草木香气男人的瞬间，那个男人猛然地睁开眼睛，然后不知道怎么地一晃手腕，便直接握住了云千渺飞踢过来的脚，顺势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拖。 云千渺猝不及防地被捉住，来不及反抗，便以整个小腿弯曲摺叠这个屈辱的姿势滑进了路寻鲲的怀抱之中。 他穿着的漂亮的裙摆在这个过程里飞扬而起，路寻鲲眼疾手快，绅士地一把按住云千渺的裙摆，帮他把裙子按在他屁股上，阻止了一场根本没有人在乎的走光。 当然，这真的，绝对，肯定只是一个下意识的绅士行为。 但是在云千渺的视角里……一只温热的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放在了他的屁股上…… 这感觉……你感受一下? “我靠!!!!变态!流氓!” 抡起自己手中精緻的小提包，云千渺直接就要往路寻鲲的脑袋上面砸过去。 “等一下，等一下!”路寻鲲一只手制住云千渺穿着高跟鞋的脚，一只手还要腾出来抓砸向自己脑袋的小提包，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忙不过来，只能启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这位先生，你冷静一点!我不是流氓，也不是变态，你冷静一点!” 就在“先生”这个词语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云千渺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眯起自己的眼睛，不顾手腕和脚腕都被人拉住这个明显对他不利的姿势，冲着路寻鲲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哟，算你眼神不错，还知道我是男的。”云千渺说，“谁啊你?怎么在这亲我，三句话之内，限你交代清楚!” 地球历，一小时之前。 今天云千渺的心情……明显非常不好。 虽然他今天穿了新买的黑色宽吊带短裙，画着精緻又漂亮的南瓜妆，还把昨天刚烫的黑色捲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但他的心情，就是非常的不好! “我靠，臭不要脸的死流氓。”看着自己涂得锃明瓦亮的奶茶色指甲断裂的一小块，云千渺的眉头皱得非常的紧，“盯着老子露出噁心的表情就算了，还敢咸猪手去掐别的小姑娘的屁股，女孩子的屁股是这种脏手能随便碰的吗?傻逼，下流!” 在他身后不远处，是一个地铁站外茂密的草丛，三个神情猥琐的男人被打成一个结丢在那里，发出奄奄一息的“哎呦哎呦”声音。 不用说，正是云千渺的杰作。 作为跆拳道黑九，云千渺根本就没有任何在怕的。 就在他低头思索应该如何将自己修理那些猥琐男人而断裂的指甲修正一下的时候，周围的所有电子屏幕，却忽然闪动了一下，一致地刷出了同一个信息。 一个电子音在天空处响起。 “你对现在的生活是否有所不满?是否想要追求改变?” 配合着这个电子音，云千渺身边的led屏幕就好像是字幕那般，现出同样的文字。 “哈……?”云千渺不明所以。 “加入‘无限经营游戏’，改变你自己的人生。请选择【想】【非常想】，倒计时十秒，十，九、八、七……” “……有毛病吗?”斜眼看了身侧最近的一个led屏幕一眼，云千渺十分不屑——老子才不想改变自己的人生。 第2页 确实，云千渺的人生，正可以用“逍遥”这两个来形容，他当然不会有任何的不满，即使是他身为男人却喜欢穿女装这点，也没有任何人敢歧视或指指点点。 这一切，都源于云千渺的武力值。 作为一名跆拳道黑带四段的选手，他的人生中一向秉承着“谁质疑谁挨打”的信条，以至于即使是个女装爱好者，也是“打遍校园无敌手，我在x大横着走。” 这些年，但凡是胆敢说一句不是的，都跟刚才的小流氓那样，被他打个结，直接扔一边去了。 综上所述，这道题几乎是道送分题。 云千渺想也没想，便直接挥拳沖【非常想】旁边那个选项砸过去。 “老子对自己的人生满意得很。”云千渺说完，刚想往前走，却发现他周围忽然起了一层巨大的漩涡——就像是海洋中央的漩涡，不过在这里，是平地而起的。 直到这时，云千渺才忽然明白过来。 刚才那个选项……仿佛是……【非常想】和什么来着? 路寻鲲刚刚结束了一个学术会议，从地铁站走出来刚接上信号，便接到了好友的微信视频请求，连接上蓝牙耳机，好友一打开视频，便疯狂吐槽了一下路寻鲲的衣着。 “我的天，在c国你穿一整套正式西装在街上走，不会引起路人的广泛关註上社会新闻吗?”电话那头说。 “为他人的目光活着是可耻的。”路寻鲲彬彬有礼地说，看了一眼好友身后的背景，“又在波士顿921号接你伯克利的小男友下课?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下午应该是哈佛的讨论日吧?” “你记错了。”好友说，“那都是你还在上商科时候的规定了，我现在已经是mba了，和当时当然不一样。” “哦，是吗?”一边说，路寻鲲一边回忆起当年的大学时光，哈佛的一年四季都非常美，令他很喜欢。 沉醉在这种回忆之中，路寻鲲完全没有听见草丛中“嗷呜嗷呜”的求救声，只是目不斜视而过。 “哇，你这什么表情，好噁心。”屏幕那头的男人说，回头看了看伯克利学生中心，没有看见自己的小男友，便继续吐槽路寻鲲，“你要真的是怀念这里的话，赶紧把你的小朋友追到手，然后也来上mba课程不就好了，你家也希望这样吧。” “这件事情不急。”路寻鲲说，“我还没有找到机会和他自然地接触呢。” “……你真像一位食古不化的古代人。”那头说。 “爱情需要了解，一见钟情只是开端。”路寻鲲理所当然。 “行了——我不跟你这位爱情大师多扯，我就问一件事情，你托我给你代购的香奈儿小黑裙到底给人家没有?” “这个啊……”路寻鲲拉长语尾，顿了片刻后说，“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切，那就是没有给，你这追人的速度，跟乌龟爬似的。” “别多管闲事，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安排——你自己好好攻读mba，我看你接不好你爹的班，你爸会不会承认你的媳妇儿。”路寻鲲笑着说。 “媳妇儿!!”镜头那侧的人振臂高呼。 “……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我是说!!你媳妇儿!!!你的小朋友!后面!你后面!” 伴随着镜头那侧的好友惊恐的呼喊声，路寻鲲茫然回头时，只看见云千渺被裹在一团漩涡之中，飞快转动的状态——每一次转动，他的身体就会小一点，看上去，就好像是那个漩涡中心有东西，在把他往里面疯狂地扯。 来不及回答镜头那侧，路寻鲲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扯住漩涡中心云千渺的胳膊。 然而。 这并没有任何卵用。 就在扯住云千渺胳膊的片刻，路寻鲲感觉到一个东西重重地击中了自己的后颈，最后的意识，就是他也被裹挟进漩涡之中，飞快旋转。 “……你是说，你当时看到我在漩涡里转来转去，所以想过来救我?”云千渺问，“那我们一醒过来就亲在一起，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路寻鲲诚恳地说。 ……好像也是，路寻鲲刚才叙述了，他刚刚一进漩涡就晕了，从自己的经验来讲，似乎也是这个状况，多半是没有说谎。 云千渺狐疑地看了路寻鲲几眼，最终还是决定“有保留地相信他。” “……行吧。我就信你一次。”云千渺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做出一个防御的姿态，“那我还得谢谢你，我叫云千渺，哥们，你叫什么?” “路寻鲲，初次见面，幸会。”路寻鲲说。 “嗯，幸会。”说完这句话，云千渺抱着胳膊，冷冷地转过身体，将自己曼妙的嵴背留给路寻鲲，往外眺望而去。 刚才醒来的场面太过激烈，导致两个人都没有看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等到冷静下来之时，云千渺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好像是银河的某处。 满天星云飘散在他们的上空，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他们能看见一群玻璃球——透明的玻璃球内蜷缩着一个人类，数万玻璃球聚集在一起，变成烟云里的浩渺星河。 第3页 往上看去，云千渺推了推他头顶，能摸出应该也是一个有硬度的弧，这说明，他们也在玻璃球内。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云千渺探查完一切，低声咒骂道。 这句话，好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个温柔而且空灵的女声飘然而出，轻笑着说： “这里是‘无限生存游戏’游戏大厅，用户id10086，用户id10087，欢迎你们正式登陆‘无限生存游戏’” “我是你们的客服，gm007。” 第2章 “……客服?还007?什么意思?” 云千渺皱起眉头，看向没有丝毫改变的虚空，上下寻觅也没有发现哪里有能够安装客服说话的广播器材的地方。 然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两人面前的那一小块弧形玻璃材质的面板陡然一亮，从透明的圆弧变成纯白的底面，就好像一页word的底色那般。 伴随着纯白圆弧面板横空而出，一行文字由下至上升起，最后呈现在云千渺和路寻鲲的面前。 首行：【无限经营游戏规则简介】 【规则1：玩家以真实人体登入游戏，非灵魂体或其他形式。在游戏中，遭受的一切损伤由玩家身体自行承担，无特效商品恢复。】 【规则2：每场游戏玩家仅可选择一个世界，并在规定时间内达到世界规定经营目标，目标未完成者，将被系统抹杀。】 【规则3：每场游戏中产生价值会换算成积分存入玩家个人帐户，玩家可以凭藉积分换购商品，一场游戏结束时，积分低于规定数值者，将被系统抹杀。】 【规则4：每场游戏存在对战玩家，在达成经营目标要求的基础上，若最终成果价值或积分低于对战玩家，将被系统抹杀。】 【规则5：对战玩家可在系统商城中换购特殊商品，攻击对手世界，特殊商品有一定击杀效果，使用其直接杀害对手不算违规。】 【规则6：回到游戏大厅时，除积分外一切同时刷新回初始数值，包括但不限于身高、体重、年龄、武力值、健康情况等要素。】 【规则7：当总积分达到一定数额时，可以开启世界之门，回归无趣的现实世界。】 “……绝了。”静静地将六项规定看完，云千渺忍不住在嘴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这条款里出现最多的字眼就‘将被系统抹杀’了吧——不过这模式我不陌生，无限恐怖嘛，是男人都看过。” “就是方向改了一下。”路寻鲲露出一个微笑，“无限恐怖的他们是在恐怖故事之中搏斗，而我们则是玩经营游戏，风险可能会小一些。” “那是在我们的队友不是丧心病狂的基础下。”云千渺抬手敲了敲白板，一指位于中下方的【规则5】，嘆了口气：“你看看这条，如果他们能从商场里面买僱佣兵，你还会这么说吗。” “不会。”路寻鲲彬彬有礼。 “那就对了。” 话是这么说，云千渺的手却还放在那块由透明变成白板的屏幕之上，他轻轻敲击了一下白板，转头看向外面浩瀚的星河——就在他转头一瞬间，一个与他相同的玻璃质感圆球开始发光，然后消失无踪。 是被“系统抹杀”了?或者是“登出世界”了?又或者是刚刚进入游戏?云千渺不得而知。 他只是一甩长发，再次敲了敲面前的屏幕，用自己美丽的眼睛看着路寻鲲，示意道：“虽然知道是无用功，但是击碎它这个过程还是要有，你不介意吧?” 路寻鲲安静地看着云千渺和他打理精緻的长捲发，笑容里蕴含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不介意。”片刻后，路寻鲲才意味深长地说。 得到路寻鲲的首肯，云千渺也不含糊，直接一个后旋踢将自己的高跟鞋往他面前的弧形罩子上踢去。 当然，结局也正如他所料，这块弧形罩子用哪里想都不可能真的是玻璃，云千渺这一脚对它没有任何影响，甚至屏幕上的文字也没有丝毫波动。 “哎……行了。”收起自己横踢出去的腿，云千渺走到离弧形罩远一点的地方，拍了拍自己的双手。 “gm007，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选择想去玩的游戏世界了吗?” “请稍等。”gm007温柔地说，“刚才系统发现，本应该单人使用的游戏仓由于bug载入了两个人，系统为这种情况补充了一条游戏规则，在确认这条游戏规则后，你们就可以选择游戏世界了。” 伴随着gm007的声音，最后一条补充的规则缓缓从屏幕下方往上滑动。 【规则8(特殊规则)：针对游戏仓内存在两名玩家情况，临时开启恋爱游戏支线，玩家需按游戏要求进行恋爱环节，若无法达成规定恋爱要求，将被系统抹杀。】 云千渺：“……” 路寻鲲：“……哈?” “哈?!”云千渺怒道，“这破系统有毛病吧?gm007，老子是男的，你看不出来吗?还是这边这位是男的你看不出来啊?” 路寻鲲一米八五，戴眼镜，虽然刘海略长了一些，温文尔雅了一些，但也只是往书生范围内发展了一下，无论是谁都还是能够看出他是一个男人的。 第4页 gm007：“爱情，是跨越性别，年龄，种族的，亲爱的玩家，您太狭隘了。” 云千渺：“……” 路寻鲲：“……哈。” 被gm007怼到无语，云千渺终于决定不再理这莫名其妙的客服和系统，转头看向了路寻鲲。 “哥们，这怎么办?我虽然是这个打扮，但我是直男啊——我只喜欢香香软软的萌妹子。”云千渺说。 “是啊。”路寻鲲微笑道，“我也很烦恼，我也只喜欢女孩子，也是个直男。” 这样一句温柔的话语彻底击溃了云千渺的心理防线。 刚才还抱着胳膊满身防备的他立刻“一见如故”地向着路寻鲲点点头，露出一个了解的苦笑的同时，踮起脚一把勾住了路寻鲲的肩膀。 云千渺表情惨痛：说：“这真的太惨了，哥们，说真的，咱们不容易。” “不容易。”路寻鲲言不由衷。 云千渺身上喷了山茶花味道的香水，被他勾住肩膀，就仿佛置身一处山茶花的花园，让人分外心旷神怡。 “那这样——爱情模式以后再说，咱们先选世界，你觉得行吗?”云千渺说。 “可以。” 就在两个人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们面前的面板又是一闪，然后几个选项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分别是： 【学校】、【娱乐公司】、【农庄】、【餐饮公司】、【景区】、【游乐园】、【房产】、【商业帝国】等八个游戏世界。 云千渺看了一圈，说：“哥们，你有想选的游戏世界吗?我看着都差不多，怎么都行。” 路寻鲲谦让：“我也觉得差不多，你选择自己喜欢的就好。” 云千渺思索一下，道：“那要么这样，我是学教育专业的，你呢?” “我吗?”简略地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专业背景，路寻鲲挑出其中一个，说：“我学服装设计的，对游戏有什么帮助吗?” “……”好像没有。 “那就还是按我的专业来——我虽然学得马虎，但是好歹有点专业背景，第一个世界就选【学校】，你觉得怎么样?”云千渺说。 “可以。”路寻鲲点头，“就听你的，我以后给你做小裙子穿。” ……这倒也是一个聊胜于无的用处。 心不在焉地道了声谢，云千渺顺手按了一下屏幕上面的【学校】选块，就在他的指尖触碰那个选项的同时，整个圆形的游戏仓外忽然流溢出一圈白色光芒，将整个游戏仓包裹住。 【系统提示：即将载入【学校】游戏世界】 【游戏目标：世界知名中学】 【游戏时长：十年】 【游戏积分要求：1500分，现有积分：0】 【对战模式加载中，对手登入游戏中……】 四行文字一闪而过，刚刚足够云千渺和路寻鲲二人看清的时间之后，两个人的脚落在了一片尘土飞扬的水泥地板上。 游戏世界-学校。 如果不是系统提前告诉了云千渺，他绝对不会相信，这里居然是一个学校。 或者说，他绝对不会相信，这所学校还在经营之中。 整个校园依山而建，这本应该是非常美的，但那些外墙斑驳掉落的教学楼，已经腐朽的旗杆，和摇摇欲坠的铁门搭配上阴沉的天空，却活脱脱地将这个地方搭配出了某种恐怖片的感觉。 尘土飞扬的水泥地上支棱着几个锈迹斑斑的篮球架，加上画得乱七八糟的油漆白线，勉强让这块水泥地有了个操场的影子。 操场上或蹲或站数几十名应该是学生人，绝大部分女孩浓妆艷抹，穿着吊带背心和超短裙，被萎靡不振的男孩搂在怀中，或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更多的男孩子则没有女伴，叼着烟蹲在地上，十分熟练地吞云吐雾。 从背景里微弱的一点点读书声来判断，现在可能还是上课的时间。 就在这上课的时间，学生们便这样堂而皇之地聚集在操场之上，干着无论是什么，但绝对与学习无关的勾当。 云千渺往前走了两步，高跟鞋的声音敲击在地板上，惊动了靠他最近的一名抽菸的学生——那学生熟练地将菸头夹在自己的手中，眯起眼睛看了云千渺以及他身后的路寻鲲一眼，歪七扭八地沖他挥了挥手。 “哟，校长、副校长大人，上午好啊!” 从这个人的话语中判断，云千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但这个身份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说这句话的学生说完便继续开始吞云吐雾，根本不将这位“校长”放在眼里。 云千渺眉头紧蹙，在操场巡视一周，走到学校摇摇欲坠的铁门附近，刚准备和路寻鲲说话时，一个饭盒却突如其来地从天而降，落在了云千渺的脚边。 皱着眉毛抬头，高大的铁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悬挂了一个男生。 男生剃着一个灿头，右侧推得铁青的头皮之上刻意地剃出了一个闪电形状，和他帅气而又不羁的眉眼十分相衬。 他的穿着非常简单，就是学校发的那种非常难看的中国式校服，但这种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英姿勃发和帅气逼人。 第5页 最好看的当然是他的手，凸起的腕骨上连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红绳，往下延伸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铁门的一栏，在铁锈的衬托下显示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云千渺还注意到，就在这个男生出现的一剎那，刚才那些在操场上勾肩搭背，吞云吐雾的孩子，就像中了什么魔咒那般，一齐转向了这个方向，堪称恭敬地看着这个男生所在的铁门。 男生也看见云千渺了，他底下的眼中露出一点点错愕，却又很快收住，翻身从两米多高的铁门顶部一跃而下。 捡起先扔在地上的饭盒，男生也懒得扑腾上面的灰尘，便准备往前走去。 “等一等。”云千渺喊道。 男生充耳不闻，往前走去。 “等一下，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云千渺健步冲到男生面前，伸手拦住他。 整个操场的学生，加上一个路寻鲲，都在看着这一场对峙。 “干什么?”男生冷冷地问。 “同学，你刚刚翻进校园里面了，我看到你拿了饭盒，你是饿了吗?如果饿了，为什么不在食堂吃?”云千渺问。 “……”男生的眼底再次划过一阵愕然，但这一阵愕然之后，他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还冰冷的眉眼顷刻被这种笑容融化，整个操场也随着这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不过，这个笑容只持续了大约十秒钟，十秒钟后，男生便停下了笑容，换成了一副远比刚才更加冰冷的表情。 “校长先生。”男生说，“这种问题你不用问我，自己去食堂吃顿饭，不就知道了?” 说完，男生再也不搭理云千渺，提着手中的饭盒，从云千渺身边绕过去，片刻后，男生便不见了。 “凯哥，你这也太牛了吧，当面顶撞校长诶。” 把自己买回来的饭盒摆在食堂泛黄的塑料桌上，丰凯暂时不吃，只拿着一瓶冰红茶在喝，听到小弟这句话，他微微笑了笑，却不置可否。 “笑死我了。”另一位瘦高的小弟也开了口，“居然叫校长来食堂吃饭，这里的饭狗都不吃，校长难道会吃吗?” “就是。”一个胖胖的小弟愤然道，“再说了，要是校长肯吃我们这里的饭，还至于难吃到现在吗?他们领导都有自己的小炒的，谁会管学生的死活?” “校长……校长……!还有……副副副副……”说话之间，一个人从外面狂奔而来。 “有话你就好好说。”瘦高的小弟瞥了眼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眼镜男，非常不悦，“别搞得自己跟个结巴一样，什么妇妇妇妇的，想媳妇儿想得脑子都瘸了吗?” 听到这句话，连正在喝冰红茶的丰凯都忍不住叼着瓶子，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是……不是，是——是校长!还有副校长!” “校长副校长怎么了?”那人又问。 等不及那人回答，食堂外围忽然响起了一阵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这阵声音响起后不到一分钟，一双布满了灰尘的高跟鞋便踩进了丰凯的视线范围内。 云千渺步伐飞快，气势十足地走入了食堂，路寻鲲跟在他身后，不徐不疾地挪动。 拿上一个横斜在消毒柜中，水渍斑斑的餐盘，云千渺看也不看上面的污渍，便走到排队人群的最后，神色冷漠地看着不远处的橱窗，一言不发。 很久很久以后。 云千渺：路寻鲲你再说一遍???你是什么男???直男??? 路寻鲲：啊，我以为直男就是指，……很直的男人呢。 云千渺：……你这个流氓。 路寻鲲：我说的是肠子，心肠很直，想哪儿去了? 第3章 “什么情况?校……校长怎么来了?”站在橱窗前面，正在将番茄炒蛋里稀薄的蛋皮抖下打饭勺的大叔，在看到云千渺那一刻彻底愣住了，“不是说校长不会来吃食堂吗?” “快快——”今天正好在餐厅巡视的老闆吕炎也有点慌，他一推正放在大叔面前的餐盘，挥了挥手，叫后厨的人，“这盘菜已经打得差不多了，赶紧抄一盘新的来，这个拿去倒掉。” 站在橱窗后面，一个正端着另一盆西红柿炒鸡蛋的灰制服大妈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即使老闆这么说了，她却还是将手中那一盆炒得黑乎乎的饭菜往餐盘里倒去。 吕炎看到她的行为，立刻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一巴掌她的脑袋，骂道：“你是猪吗?炒糊了的菜还拿出来干什么?赶紧回去，将糖醋小排拿出来——” “老……老闆。”大妈也是目瞪口呆，“您在说什么……咱们什么时候有糖醋小排了?” “我不管!”吕炎接近暴怒，“总之，先把这盒菜倒了，然后你再——” “怎么了?”在吕炎说出这句话之前，云千渺一直在观察着这幕人间喜剧，没有开口。 直到现在看见吕炎的手真的要触碰菜盘，准备将一盘菜全部直接倒在地上之时，他才慢悠悠地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一边往前走，一边冷冷地问：“为什么要把菜倒了?” “因为……因为这盘菜炒糊了。”吕炎紧张道。 第6页 “哦?”云千渺点了点头，随手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揪过一个站在队伍里的同学，斜眼问道，“平时也是这样吗?炒糊的菜，会直接倒掉?” “当然不是!”这位学生穿着画了一条青龙的校服，从外表看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角色，听到云千渺这么问，立即昂首挺胸，中气十足地回答，“谁会管你炒糊不炒糊?当然就是学生爱吃不吃了!” “就是就是。”其他学生也小声附和。 “我想也是。”云千渺点了点头，松开学生的校服，继续往前走。 细细的鞋跟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云千渺上身挺得很直，目光冷漠走过去时，就像一位从地狱出来的女王。 路寻鲲跟随其后，他倒是不可怕，甚至笑如春风，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却比云千渺更有压迫力。 走近橱窗，云千渺看也不看里头的人，便将自己的餐盘直接扔到橱窗内。 不锈钢餐盘和不锈钢桌面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大又难听的响声，打饭大叔惊恐地看了一眼云千渺，拿着勺子瑟瑟发抖。 “打。”云千渺傲慢地扬起自己的下巴，“学生吃得的东西，我就吃得，一份番茄炒鸡蛋，谢谢。” 这个“谢谢”，说了还不如不说。 大叔看了看吕炎，又看了看云千渺，又看了看吕炎，就在犹豫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从云千渺背后传来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声。 “打吧。”路寻鲲笑着说，“学生都堵在这里，耽误了下午上课的时间，您更负不起责任，是不是这个道理?” 从大叔的角度往上看，路寻鲲的脸似乎被藏匿在光线不足的阴影之中，这样的藏匿，使他周身散发出一种强大而莫名的威压，那句温柔的话语则更是怖如恶鬼。 食堂大叔不敢犹豫，连忙顶住老闆杀人的眼刀，颤颤巍巍地为云千渺添上了一勺夹杂着糊锅巴、钢丝球、没洗干净的泥点甚至洗洁精的……番茄炒鸡蛋。 “好了好了。”扶着云千渺在宿舍的床上坐下，路寻鲲心疼地给他端来了一杯热水，连同诺氟沙星放在他的手边，“肚子里面的脏东西拉干净了吧?现在可以吃点止泻药了，先把生理盐水喝了，再拉下去，你就要脱水了。” “行了。”云千渺面色苍白，随手拿过路寻鲲准备好的生理盐水，一口气喝了半杯，“兄弟，别像个老妈子一样，我没事。” “还说没事。”路寻鲲眉头紧皱，“我中午就劝过你了，那个东西不是人吃的，不能吃完，结果你不听我的，你现在看看……” “我的天……”云千渺深觉自己快要被这位“唐僧”念死了，连忙举手示意他自己头晕，让他停一下，路寻鲲看见他不舒服，连忙住嘴，只是蹲在他身前，担忧地看着他。 闭着眼睛休息了十几分钟，生理盐水加诺氟沙星一起起效，云千渺总算感觉到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缓缓张开眼睛。 这不睁还不要紧，一睁，云千渺就立刻看见了路寻鲲那写满担忧的大脸，再定睛一看，此人居然是蹲在地上，以仰头姿势那么看着自己的。 云千渺略有些无语：“……兄弟，你有事不去做，在这以蹲坑的姿势仰望着我，是要cos什么父慈子孝图么?” 路寻鲲：“……你肚子里就没些别的好词儿吗?” 路寻鲲这话一说，云千渺忽然笑了起来，他笑起来时眉眼弯弯，显现出一种与他精緻妆容不符合的孩子气的好看。 他只笑了两声，便俯下身，将自己的眼睛放在路寻鲲的面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云千渺纤长的睫毛似乎都已经扑在了路寻鲲的脸上。 路寻鲲的呼吸骤然急促，但他大学时代参加戏剧社的经历无疑拯救了他，从表面上看，他还是面不改色的。 云千渺打量了他两秒，认真说：“行了，知道你是担心我——我没事儿，别看我喜欢穿女装，但也没几个正经大老爷们能干过我，今天在游戏仓里那种不算啊，你能制住我，完全是我没准备好。” 路寻鲲心猿意马，随口嗯了一句。 “那就这样。”说完这句话，云千渺便离开了路寻鲲的脸颊前面，他踩着高跟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着说，“看着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我就收你当小弟——以后跟着大哥混，大哥罩你。” 路寻鲲：“……嗯。” 云千渺：“走吧——先去食堂，先把那帮欠收拾的收拾收拾再说。” 走进食堂之前，云千渺对路寻鲲有交代：“等会儿打架时你躲在我身后，那帮人，尤其是那个老闆，不是什么善茬，你看着文文气气的，别受欺负了。” 路寻鲲喜提“小弟”称号，没有了任何反驳的欲望，云千渺说什么他也就是什么了。 不过，当两个人走入食堂的时候，食堂中的景象表明了，云千渺的刚才的提示，不仅没有什么问题，更可以说是非常正确的。 只见偌大的食堂之中只开了一盏灯，除了打饭那位老实大叔不在外，吕炎和数名员工坐在一个塑料饭桌边，正在抽菸。 第7页 桌面上的菸头堆积如山，抽完时也不拿菸灰缸，随手在桌子上面一摁，就算是灭菸头了。 他们的身侧都放着各式简陋的武器，都是大小不同的棍子。 吕炎正对食堂门坐，看见云千渺进来，立刻丢掉了自己手中的菸头，笑了起来：“还真是，说曹斌曹斌就到。” “老闆……是曹操。”有狗腿子员工马上说。 “需要你说?!”吕炎当即横了这位狗腿子一眼，然后又收拾自己凶神恶煞的眼神，装出一个非常礼貌的表情。抓起自己手边的棍子，往云千渺那边走来。 “校长小姐——哦不对，抱歉抱歉，将你的性别给弄混了，可谁让您老穿裙子呢，是不是校长先生?” 云千渺笑而不语，没有接这个茬。 吕炎清了清嗓子，又道：“不过校长先生，您说说，您今天这么干，可是有点不厚道吧?” “哦?”云千渺一扬眉毛。 “您恐怕还不知道我在这件餐厅干了多久了吧?”吕炎笑着说，“在您的前任，哦不——前前前任，我就已经在这里干了。我送走了那么多位校长，但每一位都对我客客气气的，咱们今天就把话挑明一点，您要是识趣，之后多赚的钱，我肯定孝敬你一些，但如果不识趣的话呢……” “不识趣的话，会怎么样呢?”云千渺饶有兴致地问。 “嘁?”听到云千渺这话，吕炎忍不住嗤笑一声，又从狗腿子手中抓过来了一根烟，塞到嘴里，“您这又是什么话，别给脸不要脸了，这句话我就当没听到，毕竟男人都不能跟女人计较嘛，对……” 吕炎的话还没有说完，云千渺的拳头已经招呼到了他的脸上，就在老闆的脸被打得偏过去的时候，云千渺的一条腿也横扫过来，直接踹中他的胸口，将他踢得横飞而出。 重重地往后滑行数米，吕炎连棍子带人摔到他刚才抽菸的桌子上面，堆积如山的菸头收到震动散落一地，但这位吕炎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云千渺已经上前揪住了他的领口，在他肥硕的脸颊上拍了拍。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两件事情。”云千渺用高跟鞋踩住吕炎的肚子，表情淡然，“其一，我最恨有人对孩子不好，你要是生了孩子，会拿这些猪潲水给你的孩子吃么?” “其二，我最恨有人说我的是女人。”高跟鞋根缓缓发力，云千渺碾压吕炎的肚子，“听清楚了，老子是女装爱好者，性别男，爱好女，听明白了没有?” “听，听明白了……”刚才还拿着棍子打人的吕炎，这一刻已经完全萎了，他抖得像只可怜的小鸡仔，惊恐万状。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给学生做这样的饭菜，我就直接把你的猪耳朵割下来，给学生加餐，听明白了没有?” “知道，知道……”吕炎颤抖着说。 云千渺得到肯定的答覆，也不继续纠缠。 一把将吕炎扔开，自己拍了拍手，回头走到路寻鲲身边，轻言细语地安慰起来：“你别怕，我是文明人，本来想来谈判，结果他先动手的，我不会随便打人的，你是我小弟，我更不会打你的，你放心。” 路寻鲲笑着点头：“我当然知道，大哥是很温柔的。” 云千渺深感欣慰，拍了拍路寻鲲的肩膀，又扫视了食堂一圈，用眼神将这里的人威胁了一轮，才扭头往食堂外走去。 这过程干脆利落，甚至还没有花到十分钟，令云千渺非常满意。 但是。 就在云千渺大摇大摆地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他打了一顿的吕炎终于意识到自己颜面扫地，一把抄起自己手边的木棍，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便向云千渺狂奔而来。 云千渺耳朵不太好，没有听到后面的声音，还在走动，但路寻鲲却在吕炎起身的那一刻便捕捉了这个动静，于是他将脚步放慢了一点。 吕炎往前疾驰，略过路寻鲲身边那个瞬间，他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木棍，准备敲击云千渺的脑袋。 ……怎么回事? 举起的木棒凝滞在空中一动不动，吕炎疑惑地回过头，看见的，便是路寻鲲那一张笑得如沐春风的脸。 再然后，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个腾空，路寻鲲仅用一只手，便将他横扔出去! 吕炎在空中飞了几秒，落地时重重砸中了不锈钢的消毒柜，放置不稳的餐盘稀里哗啦地掉下来，连同飞过来的木棍一起，差点将这位吕炎砸成一个猪头。 云千渺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见吕炎的位移，非常不解：“……什么情况?” 路寻鲲微笑，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回答：“不知道呢，没站稳，摔了吧?” “……摔了?”疑惑地看了看食堂里的旁观者，云千渺问，“是吗?” 所有人：“是是是，绝对是!” “……怎么这么容易摔。”云千渺嘆了口气，“平时多运动——对，你就把你们那个消毒柜多擦擦，脏得跟什么是的，恶不噁心啊，听到没有。” 吕炎眼含热泪，忍痛点头：“是……我知道了。” “哎，人吶。”云千渺又嘆了口气，顺便看了看路寻鲲书卷气的面孔和打扮，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前，“你也是，没给别人当过小弟吧?大哥教你，出去打架的时候，去时要站在大哥后面，走的时候要站在大哥前面，你说你走我后面，万一有点什么问题，我怎么保护你?” 第8页 “嗯。”路寻鲲笑道。 “多学习吧。”云千渺说，“看你的样子就不常打架，但没事，大哥罩着你。” “嗯。”路寻鲲乖巧点头。 食堂众人：“……” 这世界疯了。 究竟是谁罩着谁吶??? 一天之后，接过小弟为自己端来的餐盘，接过小弟递过来的勺子，丰凯翻了翻自己的餐盘，看着里面红色是红色，黄色是黄色的番茄炒鸡蛋，忍不住微微讶然。 “大哥，你也觉得这菜色不错吧。”递餐盘的小弟察言观色，“这几天食堂改进多了，虽然还没有色香味美俱全，但确实是人吃的东西了。” “就是就是，连餐盘也洗得好干净——你看那边，老闆都亲自在洗餐盘呢。”递勺子的小弟顺势跟上话题，指了指消毒柜那边。 只见擦得锃明瓦亮的消毒柜旁，肥头大耳的吕炎穿一身雪白的厨师服，戴黄色手套，正乐呵呵地擦着手中的盘子，一边擦，一边还关心身边的学生。 “吃饱了没有?”吕炎笑眯眯地说，“有什么建议多提啊，尽量满足，尽量满足。” 丰凯以及他的所有小弟：“……” “还是多亏了咱们校长。”递餐盘的小弟又说，“听说了吗，就是他把这里的老闆收拾了一顿，所以才会有变化的。” “我也听说了。”递勺子的小弟也说，“这个校长，真的和那些校长不一样吼?” 舀了一勺番茄炒鸡蛋放进嘴里，丰凯刚想开口的瞬间，便看见穿着一套学生校服，踏着高跟鞋的云千渺，携他的大型跟宠副校长路寻鲲，又一次走进了食堂之内。 路寻鲲：大家看到我干什么了吗? 大家：你没有你没有，没看见没看见。 路寻鲲(笑)：嗯呢，没看见就好 第4章 就在云千渺和路寻鲲走进食堂的那一剎那，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向他们行了一个沉默的注目礼。 这其中，绝大多数学生的目光带着敬畏和钦佩，老闆和食堂员工的目光则是完全的敬畏，甚至可以说是到了恐惧的地步。 唯有丰凯，慢悠悠地舀了一勺番茄鸡蛋，致以云千渺的，是一个打量的目光。 “改善食堂，本来就是校长的职责所在，他改善食堂，其实也是为了他的政绩，你们这么感动，难道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吗?”丰凯淡淡道。 “无论别人怎么看，仅凭这样，我是没法认同这个校长的。” 丰凯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也足够他身边那一圈人听清楚，听到他这么说，他身边的各色小弟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表态： “还是凯哥想得周到。” “对对对——我听说过，以前也有个校长，一开始联合食堂改善，结果最后却是无尽地压榨学生。” “这一点小恩小惠就让我们马上服从他，这个校长也想得太简单了。” 作为这个学校真实意义上的精神领袖，丰凯一言既出，马上就得到了身边的人的支持——并且，这种支持绝对是病毒蔓延性的，不需要太久，只消一个下午，就能够传遍整个学校。 唯有一小搓学生还在坚持：“你们也把校长想得太那个了，我就是觉得校长人好，不服你来咬我呀!” 当然，这样的声音非常小，几乎引不起任何波澜，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云千渺并不知道关于他的校园舆论的变化，他只是踩着与学生制服格格不入的高跟鞋，走到老闆面前，打量了一下擦干净的消毒柜，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才对嘛——给我拿个盘子，我检验检验你们的菜。” 老闆立刻应声，忙不迭地想把盘子先拿给路寻鲲，不过在路寻鲲一个威胁的笑容之下，他又只能连忙将餐盘送到云千渺的手上，眼睁睁地看着路寻鲲亲手为自己拿了一个餐盘。 连滚带爬地带着云千渺和路寻鲲去打饭菜，云千渺走了一圈，发现绝大多数都是素菜，唯一算是荤菜的土豆粉炒火腿肠以及番茄炒鸡蛋，供应的量都很少。 “老闆。”云千渺打了份青菜，端着餐盘，不满地蹙起了眉头，“我怎么觉得，你这儿饭菜根本就没有什么营养学的搭配啊?一点油水都没有，孩子们都在长身体，你觉得这个合理吗?” “校长先生，这就是你错怪我了!”老闆叫苦不迭，忙说，“这绝对不是我们在剋扣学生的伙食费，而是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的钱啊——你说，我这做生意，不可能一点都不赚吧?” “……你在放什么屁?”云千渺脾气非常不好，当即就要骂人，“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学校食堂都是有补助的，难道还不够你做几份肉吗?” “补助理论上是有的!”老闆又叫苦道，“但是实际上，财政根本没有发下来，我真的没收到过，不信您可以查帐!” “这怎么可能——”云千渺越听越气，刚想和老闆争论，一只手却搭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地扯了他一下。 路寻鲲好脾气地指了指门口，示意云千渺先别生气，说：“关于这件事情，我有一个想法，要不我们出去说?” 第9页 端着餐盘走出食堂，云千渺和路寻鲲占据了校园一棵树的树下花坛，坐着开始吃饭。 “你有什么想法?”云千渺开门见山地说。 “是这样的。”路寻鲲说，“我在想，刚才食堂老闆说的，可能并不是假的。” “怎么可能不是假的?”云千渺蹙眉，“我虽然还没有开始教育实习，但是我也很清楚，学生伙食这种财政拨款，绝对是查得最紧最严格的，至少在这几年，是绝对不可能拖欠的。” “是啊。”路寻鲲点头，“在现实世界里，当然可能是这样。” 云千渺：“……什么意思?” 路寻鲲：“但是你别忘记了，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这是一个游戏，游戏世界，什么情况发生都有可能。” 停顿了一下，路寻鲲又说：“我昨晚清查了这个学校的高考上线率，发现每年的本科上线率都仅有百分之一，这在现实世界，即使是最最最贫困的山区，也没有这么少的。” “还记得我们刚刚登录游戏时的时间要求吗?将一个本科上线率为百分之一的学校，在十年内打造成世界知名，这在现实世界中的可能性有多大?但既然它是目标，就不可能没有完成的希望。” 云千渺再次蹙起眉头，把指甲放进嘴里咬了两下，这才道：“那么，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说着，他没有和路寻鲲商量，便用左手向右一划，只见跟着他手指的滑动，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个蓝光面板，上面有一行文字，写着【商城正在载入中】 两秒后，商城加载完成，云千渺看见排在第一位的商品，当即嘆了口气。 “你看。”云千渺指着第一个【校园世界10w元-需要积分10分】对路寻鲲道，“事实证明，这是一道氪金题。” “你要买这个吗?”路寻鲲问。 云千渺：“还是得跟你商量商量——毕竟我们现在的积分为零，买了这个之后，就会变成负十分，离最终那个目标，可能就越来越远了。” 路寻鲲：“是啊，积分如果达不到目标，就会被系统抹杀，你不害怕吗?” 云千渺：“就是因为这个，得和你商量商量，毕竟我们现在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两根蚂蚱，积分都是共同财产，你要是介意，咱们就不买。” 路寻鲲不回答云千渺的问题，只是继续问他：“我是问，拿出积分买十万金，万一积分不够，会被系统抹杀，你不害怕吗?” “我当然害怕啊。”云千渺道，“但是说真的，我这个人就容易代入感很强——明明知道这是个游戏吧，结果看到这些小崽子吃不好，没营养，我心里就是不舒服。” “我知道这是个游戏，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 云千渺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又说：“你肯定也觉得，这个大哥一点都不成熟，对吧?但这积分是我们两个人的，如果你不同意，那我肯定也不会擅自动用的，这你放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路寻鲲似乎要思考什么，非常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没有回答云千渺的问题。 他只是抬起头，将目光放远，眺望校园背后青黛连片的群山。 云千渺抓紧时间把自己的饭吃完，就在他吞下最后一口将头抬起来时，他看见路寻鲲正在以一个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他虽然看不懂，但这却其实是一个非常温暖，充满怜惜和喜爱的眼神。 “我想，如果你在现实生活里也拥有一所学校的话，你肯定会成为很好的校长的。”路寻鲲说。 “……得了吧。”云千渺十动然拒，“能不能出去还两说呢，就算出去了，我也开不起这么高级的东西。” “会有的。”路寻鲲随口说，没有深入这个话题，“你拿积分买吧——买完之后分我一成，我拿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嘿，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享乐主义者——不过，行，成交!”云千渺笑道，随后一拍路寻鲲的大腿，再一次打开了商城。 路寻鲲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被拍过的大腿，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分钟后，数出一万块递给路寻鲲，云千渺拿起餐盘和余下的钱，昂首挺胸地往食堂走去。 看着桌子上餐盘中的糖醋小排，丰凯的心情非常复杂。 今天帮他打饭的，仍旧是那天的那两位倒霉小弟，依旧是处于打完饭没事干，围着丰凯嗡嗡嗡的阶段。 打饭小弟：“凯哥，我跟你说，我觉得我们校长可能不是拉拢人心，是真的人好——你知道吗?他给了老闆五万块钱，平均到这学期每天的伙食，给我们多加两个肉菜。” “就是，凯哥。”拿勺小弟也说，“你看咱们校长第一天来吃饭的时候，穿的小裙子多好看呀，现在每天都穿我们穿剩下的校服，高跟鞋都不成样子了。” “凯哥，我虽然没有你聪明，但是校长要政绩，肯定也是为了钱和权，他拿了这么多钱出来补贴我们……说不定……说不定……” 第10页 说不定真不是为了政绩，而是为了一些别的什么。打饭小弟没有说完，他比较善于察言观色，看着丰凯的表情，便主动不说话了。 丰凯看着餐盘中糖色上得极好的糖醋小排，心中有些震动，但片刻后，却还是摇了摇头：“仅凭这样，还不能……” “报!!!!!”就在丰凯要说话的时候，另一位小弟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门内，雀跃地奔向丰凯所在的餐桌，“老大!校长和副校长进我们宿舍了!说是要切身体会学生住宿环境，今晚他们就住男生宿舍101室!” “什么?!”打饭小弟惊讶。 “你是说，校长和副校长，今晚同住一间房吗?!”拿勺小弟震惊。 “……重点并不是这个吧。”报信小弟槽道，“话说，他们不是每天都住一间房吗?!” 路寻鲲(看了看自己的大腿)：阿渺拍我大腿了，四捨五入就是…… 云千渺：……你真的是个流氓，我没看错你路寻鲲。 第5章 “今晚去住学生宿舍?为什么?” 拿起一根吸水毛巾，路寻鲲递给刚刚从浴室里面走出来的云千渺。 云千渺刚才洗了个澡，黑捲发披成一绺一绺的，正在往下滴水。 初秋的天气之中，云千渺赤足站在地板上，换上了他进入游戏那天的短裙。 不着粉黛的脸颊却显得比化了妆还要更加精緻动人一些，睫毛纤长得几乎要搭到眼尾的泪痣。 见到路寻鲲递过来的毛巾，他也不客气，一把抓过来就开始擦自己的头发。 “没为什么。”云千渺擦着脑袋，一边打量了一下路寻鲲，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却没有开口。 路寻鲲很会察言观色，连忙狗腿地挤到云千渺身边，从他的头顶接过那张毛巾，说：“我来。” “别——小弟。”云千渺连忙伸手去抓那根毛巾，“不是大哥不让你表现，但是根据我的调查，绝大多数男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擦头发。” “他们通常就是用一根毛巾囫囵蹭几下，比擦狗还不细緻，我发质不好，最近精油都没有，经不起那么折腾，晓得不?” 路寻鲲不听云千渺的，直接将毛巾举高，不让云千渺抓。 他比云千渺高了七公分，云千渺不穿高跟鞋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和他比高矮，只能作罢。 “放心。”拿着毛巾裹住云千渺的一缕头发，路寻鲲手法轻柔地为他轻轻按压吸水，“以前我们隔壁系就是美容美发，该怎么擦头发不伤发丝，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是吗?”云千渺疑惑。 “是的。”一边说，路寻鲲一边继续用自己炉火纯青的专业手法为云千渺擦着头发。 云千渺安静地感受了几秒，最终觉得路寻鲲做得正如他所说，也就随他去了。 路寻鲲站在他身后，抬起手时，云千渺就像是被他裹在怀里那样，这般亲密的姿势拉近了两个人的心理距离，云千渺犹豫了一下，终于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云千渺：“说出来，你别笑我。” 路寻鲲嗯了一声，坚定道：“小弟怎么能笑大哥?小弟是不能笑大哥的，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 路寻鲲的说法让云千渺心情很好， 他轻轻点了点头，更放松了一些，这才说：“其实说实话，我可能就是书上说的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我妈从小送我去学跆拳道，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她说：‘人生在世，能动手和能动脑你总要占一样，阿渺我琢磨着，你动脑可能是有点困难了，那就动动手吧，把拳脚练好一点。’” “当时我还觉得很不屑，现在不得不说，母亲大人真是英明神武。” 说完，云千渺停顿了一下，听着身后细微的响动，判断路寻鲲的态度。 路寻鲲表情淡然，为云千渺擦着头发，等着他继续说。 等不到路寻鲲的回应，云千渺便继续道：“所以……其实我对怎么把这个学校办好，也没有什么大方向的想法，但是我大二的时候，看过一个金陵女子师范大学的纪录片，那个校长有个理论，我印象特别深刻，他就是说，解决好吃和住，学生就能安心地学习。” “我觉得也是。”云千渺又说，“你想，要是让你饿着肚子，睡也睡不好，你能认真学习吗?反正我不能。” 路寻鲲拉起云千渺另一缕头发，继续为他擦干。 “我没有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方法，只能这样，吃学生吃的，睡学生睡的——反正我这个人特别娇气，不好吃的就不吃，睡不舒服就不睡，如果是我能接受的条件，这天下肯定百分十九十九点九的人都能接受了。”云千渺看着自己的指甲说，“反正就这样，田野调查法，一个一个地尝试，有点费力气，但也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了。” 说完这段话，云千渺又安静下来，静静地等待路寻鲲的回应。 路寻鲲把他头顶的发丝全数吸水整理好，这才将吸水毛巾折在一边，拿起一个老旧的吹风机，插上电源。 “我觉得。”开启吹风机前，路寻鲲笑着说，“大哥并不是脑子不好，只是有一颗非常真诚的心，如果我是你的学生，应该也会被你感动吧。” 第11页 夕阳如碎金般地撒入老旧的木质窗户，将路寻鲲的眼睛染色成如初秋太阳一般温暖的橘黄色。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橘黄色究竟是因为他本性就那么温暖，还是因为，别的一些原因。 吹风机开启，风筒嗡嗡作响，云千渺的脸被吹得有点红，低声“切”了一声：“还真诚的心，写散文吗，你这个臭小子。” “凯哥，凯哥!”夜晚十点，从男生宿舍一楼跋涉而上，廖天——也就是打饭小弟急匆匆地闯入了丰凯的房间，双手送上自己打探来的第一手情报，“我看到了，校长和副校长，他们去住的真的是男生宿舍101房间!” “男生宿舍101房间!”李乐——也就是递勺子小弟倒抽了一口凉气，接话道，“那不是……那不是传说中，条件最差，最阴暗潮湿的一个寝室吗?咱们上一个校长那么压榨学生，都没有将那个房间安排给学生去住呢!” “就是就是——唯一只有半扇窗户的房间就是那个了，那好像都不是一个正式的房间，是以前什么时候住宿不够了，才将楼梯下面的空间隔出来将就的。”廖天说。 “副校长就不说了……校长，每天穿得那么美美的，看上去就是特别讲究的一个人，能在那种房子里面住下去?是不是，也太为难他了……”李乐继续抽凉气，仿佛他一生下来就是为了抽凉气而存在那般。 “这我就不认同了，你看校长虽然一开始美美哒，但是后来把钱拿给我们加餐，没钱买衣服穿，他就捡一些我们以前学长的旧校服，一看就是特别能吃苦的，绝对不是那种挑三拣四的男人!”廖天又说。 “这么说。”一直安静地听着两个小弟对话没有开口的丰凯，终于在这一刻缓缓张开了嘴，“廖天，是很喜欢那位校长吗?” 丰凯这句话，其实没有什么语气的起伏，几乎可以说是非常平淡的，但他毕竟是这所学校的精神领袖，带领大家赶跑上一位校长的灵魂人物，这么平淡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某种威胁，廖天打了个寒颤，但过了两三秒，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对啊……凯哥。”廖天说，“你别生气——但是我是真的觉得，他和其他校长不一样，你看，以前的校长，怎么可能会吃食堂的脏饭菜，还睡我们这个宿舍的，你说对不对?” “就是……”李乐也硬着头皮帮廖天说话，“我也觉得，可能这个校长，真的是个好人。” 听完两位小弟的赘述，丰凯不置可否，只是用一只手指托着下巴，发起呆来。 直到两位小弟面面相觑到裤子都快吓尿的时候，他才终于直起腰背，从椅子上坐回了自己床上。 “究竟怎么说。”丰凯道，“就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够在101撑过一个晚上吧。” 要说撑，云千渺自认，估计还是能撑过去的。 但是这种撑过去的过程，却绝对是极其不美妙，极其想杀人的。 躺在潮湿的被子上辗转反侧了一个多小时，夜晚一点半，云千渺依旧没有睡着。 这都是什么破宿舍啊!!!! 即使白天路寻鲲已经过来稍微打扫过一次，但空气中还是有抹不去的灰尘的味道。 潮气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才初秋便裹满了整个被子，让人感觉极其不舒服。 更不要说这个铁架床本身的摇摇欲坠，床垫甚至都破了五六个洞，躺上去凹凸不平，简直要把身体都膈应痛了。 云千渺本来就是个极度认床的人，平时住宾馆都要自带被褥和枕头，现在睡在这种地方，他简直忍不住想立刻跳起来，沖向食堂再把老闆揪起来暴打一百遍。 第一百零一次翻身的时候，路寻鲲缓缓地坐了起来，他坐起来时铁架床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而一声嘎吱，云千渺当即僵住，不敢再动了。 “没睡着吗?”路寻鲲问。 “……吵醒你了?”云千渺答非所问。 “还好。”路寻鲲还真的不是被吵醒的——云千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声音他其实听得一清二楚，一开始没管，是顾忌着自家大哥的自尊心，但听到他这么折腾了一个小时也睡不着，路寻鲲也躺不住了。 “大哥，你是不是有点认床?”路寻鲲发现了，自己只要叫云千渺大哥，这位朋友就会非常开心，卸下防备，尾巴能够翘到天上去。 “怎么会。”云千渺不好意思承认，“我不认床，就是白天休息够了，现在睡不着，你赶紧睡，别老惦记着我这边。” 怎么可能不惦记着你这边。 路寻鲲嘆了口气，起身走到云千渺的床边。 “大哥。”路寻鲲说，“根据我最近通过网络搜索的小弟相关知识，小弟就是要为大哥排忧解难的，所以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就提出来，交给小弟去办就行了，不需要不好意思。” “……什么鬼知识?” “优秀小弟指南。”路寻鲲面不改色地编出一个莫须有的名字，“总之，大哥有什么困难，直接给小弟下命令，小弟就应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是吗?”云千渺还是将信将疑。 第12页 “是。”路寻鲲坚定地说，“请大哥给我下命令吧，看看我能想出什么解决办法。” 其实夜已经很深了，云千渺的脑子经过一天的运转，早就处于了一种疲惫的状态，路寻鲲稍微拿个东西把他绕两下，云千渺就直接给绕进去了。 思考了两分钟这个什么“优秀小弟指南”，云千渺居然也从里面品读出了一些无中生有的道理，便自信了起来，沖路寻鲲下令。 “那就是这个。”云千渺拍了拍自己的床，“这床真的太难睡了，我难受得都想杀人了，你也能想出办法?” “当然可以。”路寻鲲莞尔一笑。 笑完之后，路寻鲲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然后开始解衬衫领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云千渺一开始还茫然地看着他，然而在他露出轮廓完美的胸肌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等!等一下?! 这是什么发展?! 是不是就是传说中那种文章里面了——“累了自然就会睡着，我现在就要让你累?!” “舒服了就不认床了，保证一觉睡到明天上午???” 不不不不不——“不!!!我是个直男!!!”云千渺惊恐地爬起来靠墙坐着，用被子紧紧地将自己裹住。 路寻鲲的扣子已经解到最后一颗，他缓缓地将整件衬衣脱下，半扇窗户将些许月光透进来，洒在他的上半身，现出漂亮又完美的八块腹肌，以及腹肌下面的人鱼线。 左手拿着衬衫，路寻鲲缓缓向云千渺靠近。 先是一米，然后是半米，最后是十厘米!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云千渺呆呆地看着路寻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一拳打过去比较好，还是……还是怎么?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剧烈的心跳声响得几乎整个房间都能听见，下一刻，路寻鲲一把拿起云千渺屁股旁边的枕头，退后直起身来。 用衬衫将枕头裹住，路寻鲲无辜地看了一眼云千渺，疑惑道：“我知道你是直男啊?我也是，怎么了吗?” 云千渺整个脸都红透了，他呆呆地看着路寻鲲用衬衫将枕头包好，摆回床上，又把西装拿过来，放在他的屁股边。 “其实睡不舒服，主要是因为气味——我的衣服和衬衫才洗过，你靠着这个枕头，然后搭着外套睡，应该就能睡得着了。”路寻鲲说着，也不继续看云千渺，便躺回了自己床上。 云千渺看看被衬衫包裹好的枕头，又看看路寻鲲留下的西装，再看看路寻鲲躺在床上时，在晦暗灯光下若隐若现的腹肌，过了许久，才终于想出了一句话。 “那……那你呢?”云千渺结巴着说。 “我盖被子就行。”路寻鲲说着，拉过了棉被，“我以前去非洲……额，进行过採风，当时条件比这艰苦，都很习惯了。” 非洲……採风? 服装专业还得去非洲採风? 云千渺满腔疑惑，却问不出口，他慢慢地躺回枕头上，本不想用路寻鲲的衣服，但最后还是败给了现实，乖乖地将路寻鲲的西装外套作为被子，搭在自己的身上。 路寻鲲身上的味道是一种非常沉稳的草木香气，这在他们在游戏仓内接吻时，云千渺就闻过了，这种草木香气让人非常宁静，云千渺躺在这样的香气中，就好像被路寻鲲抱在怀里那样。 我靠! 那才不是一个接吻。 我再靠! 什么被抱在怀里，你脑子是坏了吗???? 我靠靠靠—— 你不是一个直男吗???? 又一把将西装外套掀开，云千渺第一次对自己的取向，产生了莫大的怀疑。 虽然在睡前，云千渺将路寻鲲的西装外套扔开了，但半夜降温，加上一些不可抗的人为因素，清晨伴随着学校起床铃声云千渺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非常悲哀地发现，那件外套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倒还是很诚实嘛。”云千渺痛苦地想着，“还有什么来着，掩耳盗铃……我这是不是就是掩耳盗铃来着。” “早啊，大哥。”伸个懒腰坐起来，路寻鲲打着赤膊，沖云千渺问了句早。 “……早……”云千渺不忍睹视，痛苦地扭开了头，“对了，在这里住了一晚上，我大概知道要给学生们加点什么东西了，上次从系统兑换的钱还有一些，我们回去规划规划应该怎么用……” 云千渺还想再说，却被窗外传来的脚步声和口哨声打断了。 他迷茫地看了一眼路寻鲲，然后立刻反应过来，飞扑向窗户，一把往右推开窗子，看向外头。 101寝室正对水泥地的操场，只见晨光熹微之中，学校高中三个年级，共800名学生，悉数穿着统一整齐的校服，迈着同一步伐，成圈状跑操。 金色的晨光映亮了整幅画面，让这个场景看上去如史诗油画一般，蔚为壮观，云千渺看着学生跑了数圈，最终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什么情况?”云千渺说，“游戏bug了吗?” 路寻鲲：你看，你又想歪了。 第13页 云千渺：????你再说一次我想歪了今晚别上床。 第6章 “什么情况……这真的不是游戏的bug吗?” 直到时间都过去了将近半个上午，大课间的铃声也响了，云千渺都还没有从早上学生跑操的震撼之中恢复过来。 整个上午的前半段，路寻鲲泡了茶，联繫了厂商为学生定制新的床垫与床具，联繫了休息工人来检修学生的铁架床，又打了两三个电话和不同的人沟通，坐下来画了几稿校服的设计图，顺手把云千渺换下来的校服洗干净晾出去，而云千渺，只是窝在校长的椅子上喃喃自语。 上午十点四十，大课间结束的铃声响起时，云千渺终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路寻鲲听见他那边的响动，一点也不吃惊，只是回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弟。”云千渺说，“你说，这真的不是游戏的bug吗?” “我觉得不是哦。”路寻鲲温温柔柔地说，“如果是bug的话，这个游戏肯定早就开始修复bug了，毕竟是随便干点什么都有可能被系统抹杀的游戏嘛，你说对不对?” “那也太奇怪了。”云千渺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学生们怎么会突然就这么听话了呢?我还没有到治理学生那一步呢。” “治理学生?”路寻鲲饶有兴趣，问道，“这个我不懂，你准备怎么治理?” “方法当然很多样!”提到这个，云千渺也来了兴趣，“你说，我既没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没有开展激情澎湃的演讲，甚至没有组织学生们一起举在操场喊口号，他们怎么就自己忽然热血严肃起来了的呢?” “你想组织学生一起喊口号?”路寻鲲一边问，一边拿铅笔在稿纸上刷刷画了两下——他正在画一条裙子，裙摆绕了三下，而且极短，显然绝不会是给学生们的校服。 “对啊!喊口号，唱感恩的心，那可是学校教育的保留项目。”云千渺理所当然，“不过，话又说回来，是有点土。” “嗯。”路寻鲲说，他把稿子的下半部分完成，收起了铅笔，回头认真地看着站在逆光之中的云千渺，“我虽然没有学过教育，但是我觉得，我能够理解学生们为什么突然热血严肃起来了。” “为什么?” “神州有一句古话，叫‘士为知己者死’，学生虽然年少，但他们也知道谁真的对自己好，也愿意为了知己者，奉献生命——那么对比起生命来，一点点的努力热血，根本不算什么。” 路寻鲲是在隐晦地夸着云千渺，告诉他，他对学生的关心和用心，被学生看在眼里，才会回馈他这么多的支持。 但云千渺这个人吧…… 真的是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从小开始，由于他特殊的兴趣爱好，几乎是不存在什么正常社交的，直来直往的话他多数能够听懂，但这样加了比喻，用典，一波三折的话，他是肯定听不太明白的。 “听不懂。”云千渺说，“反正能热血起来就好——走了小弟，咱们去视察视察，看看他们的热血，有没有很快就冷了。” 路寻鲲看着云千渺的反应，垂眸温和一笑后并不多纠缠这个话题，而是乖乖起身跟着他，巡视校园去了。 “老师，请您上课吧……” 巡视而过大半个教学楼，云千渺所经过的每一个班都是很安静的，教师教学的素质虽然远不及他曾经去过的学校，但显然也是在用心教导，学生们的手机自发地在教室门口放了一排，显然也是认真学习的样子。 就在云千渺刚准备转身撤回办公室，思考他的人生时，却忽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情况?上课怎么还要用“请您”这么卑躬屈膝的语气?话说，都已经上课铃响了十分钟了，这个班级还没有上课吗? 看了一眼这个班写着【高一六班】的班牌，云千渺踮着脚尖，凑近了一点门缝，撅起屁股偷听里面的对话。 “哟，现在知道上课了?”一个明显比刚才那个声音成熟的男声回应，这个声音沙哑刻板，云千渺一听便觉得很不舒服。 “知道的。”开头那位女孩继续说，“老师，就算我们真的很笨，但只要你肯教，我们绝对就会用心学习，用心上课的。” “学习?”女孩这话一出，这位老师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笑的事情那样，嗤笑了一声，“你们还有资格谈学习?真的以为今天早上一起出去跑了操就是好学生了吗?真的以为自己就已经能成为什么好玩意儿了吗?我告诉你们，你们无非就是别的东西玩腻了，换个新鲜的玩罢了，不出三天功夫，又会成为那种满操场蹲着的小混混，小小姐。” “老师……我们不是小混混，更不是小小姐。”听到自己的老师这么说话，女孩子的眼泪立刻堆满了眼眶，她强忍着泪水看着老师，却还在反驳，“确实，之前我们走错过路，有过不听话，不认真的时候，但我们也是真心想改，真心想学的。” “真心想改的?”那位老师又嗤笑一声，“用什么争心?是你们那颗在社会上玩脏了，玩烂了的心吗?还真心，那我也是真心相信你们一辈子都会是坏孩子，长大变成坏人，变成社会的蛀虫，我的心真不真啊?” 第14页 “我们就是想学习，你说那么多干什么呢?”另一个男孩也加入了反驳，“给我们上课不就完了。班长，你坐下，别跟他理论。” “我说那么多，就是想说，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有资格学习，有的人没有!”这位老师越说越激动，甚至还拍了把讲台，“就像你们这样的社会渣滓，坐在教室里也是浪费学校资源，浪费社会资源!” 这句话吼得声嘶力竭，就在他吼出这句话的时候，上下两层楼的教室都戛然静了。 这两层教室还没有恢复讲课，他们有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咚”声，仿佛是什么重物砸上门板的声音。 站在讲台之上，一位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矮个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脚踹开教室大门，神色恐怖地站在门口的云千渺。 整个教室门的合页都被云千渺踹坏了，一扇门只剩下半部分的合页与门框连接，悬在空中摇摇欲坠;路寻鲲忙伸出手扶了一把门，生怕云千渺被砸到。 “副校长。”当着学生和老师，云千渺不叫路寻鲲小弟，“告诉我，在游戏世界里面，有教师十条准则吗?” “有的。”路寻鲲变魔术一般地拿出一部手机，迅速打开一个网页，上面写着十条准则，准备递给云千渺。 “不用。”推开了路寻鲲的手机，云千渺往前走了一步，高跟鞋的鞋跟敲击地面，发出修罗鬼煞登场一般的音效。 踏第一步，云千渺说：“新时代中学教师准则第五条，知道是什么吗?背——” “我……我……”西装革履的教师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却背不出来。 “你背不出来，那我就背给你听——”又踏了一步，高跟鞋在地面发出重重的响声，云千渺往这位教师那侧逼近，“关心爱护学生，严慈相济，诲人不倦!” “咚”，云千渺又往前一步：“真心关爱学生，严格要求学生，做学生良师益友!” “踏”，西装革履的老师阵阵后退，却逃不开云千渺的逼视。 “不得歧视、侮辱学生!”高跟鞋在地板上重重敲击，云千渺每一步都走得愤怒而用力，“严禁虐待、伤害学生!” 西装革履的老师被讲台的台阶绊了一下，再往后退时，他的背嵴却撞上了一个冰凉冷硬的东西，往后一看，他已经退无可退，整个人都压在了教室的窗户之上了。 “歧视，侮辱学生，虐待，伤害学生，根据处理办法，予以开除处分!” “我没有!”这位教师发出了崩溃的一声叫喊，也不知道是云千渺的表情太过吓人，还是被处罚给吓到，才会变成这样，“我什么时候歧视侮辱，虐待伤害了?!” “言语上的侮辱就不是侮辱吗?言语上的虐待就不是虐待吗?”云千渺走到窗前，一把将这位老师揪了起来。 “你有证据吗?!你有证据吗!!!”这位老师疯狂大喊。 “有哦。”晃了晃手中刚才开始就一直捏着的手机，路寻鲲笑眯眯地说，“你要不要听一下，录得还挺清楚的呢。” 云千渺的脸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揪着这位老师丢出班级的门，甩给路寻鲲一个你去解决的眼神，云千渺便再次走上讲台。 随手翻了翻讲台上的教材，云千渺看着这本高一物理，明显是他上高中时候学过的。 “我靠……”云千渺心想，“我还没有教育实习呢，这课怎么上啊，照着书念么?” 举着书本从头到尾翻过一次，云千渺咽了咽口水，扯虎皮拉大旗地抬起脑袋，心虚道：“行了，不是说要好好学么，我先把课给你们上着——都翻书，讲到什么地方了?” 虽然云千渺这么说，但坐在底下的学生们却丝毫没有动静。 大家只是直愣愣地盯着他，就像云千渺今天突然穿了男装，或者把头发剪短了那样。 靠……所以我才说，我根本对付不来这些小崽子。 “看……看着我干什么。”云千渺结结巴巴，“看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校长万岁!” 就在云千渺吞吞吐吐的时候，小崽子中间的一个，突然振臂高呼了起来，然后整个班级都压制不住声浪。 “校长万岁!” “校长万岁!!” “校长万岁!!!” 第7章 囫囵按照自己已经日益淡忘的高中知识给学生们上完一堂课，云千渺离开高一六班的教室，利用上午最后一节课，再一次将整个校园巡查了一遍。 这个过程，怎么说呢……用一句不尽如人意来说，绝对是不够的。 云千渺走过三层，一共二十个班，就发了八次火，包括但不限于，抓住老师一边玩手机，一边照着课本念;课上到中途，感觉菸瘾犯了，出来吞云吐雾一大口;以及照着书念都念不利索，看到云千渺更是变成了一个结巴的人。 走到最后，云千渺连发火都没力气了，只是脸色阴沉得就想要滴出水来，为了不让放学吃饭的学生看到，他甚至躲到了厕所里，给路寻鲲发信息，让他过来会和。 第15页 中午十二点十分，食堂开餐十分钟后，整个教学楼空无一人，路寻鲲才按照云千渺的指示，在二层教学楼走廊，找到自己气成一只河豚的大哥。 路寻鲲惊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生气。”云千渺说：“我刚刚把教学楼认真查了一遍，你知道情况怎么样么?” “当堂玩手机的就看到四个，除此之外，上课上到一半出来抽菸的，讲自己的课都讲得结结巴巴的人也不在少数。勉强算是有态度也有能力的，大概也就四五个而已。” “这么可怕。”路寻鲲皱眉。 “就是这么可怕，而且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办公室我还没查。” 说着，云千渺再也忍不住，直接用自己的高跟鞋往身边的消防铁箱上狠狠一踹。 消防铁箱已经非常年迈了，被云千渺这么一踢，顷刻发出危险的“嘎吱”音，云千渺踢得脚疼，赶紧放下脚，吞了口气忍住。 路寻鲲十分心疼，却不敢说出来。 “妈的。玩忽职守，最恨这种狗东西。”云千渺怒道，“就按现在的师资情况，就是这里的孩子再努力，都绝对不可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那你准备怎么办?”路寻鲲问。 “我想想。” 说完这句话，云千渺就真的陷入了沉思，又是十分钟过去，他才舒了一口气出来。 “姑且先给他们敲个警钟，如果真的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的话，那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云千渺道，“下午四点，大会议室开会，我要敲山震虎。” 路寻鲲点头，说道：“好的，我记下了，今天下午四点，一会儿我就给他们发通知。” “不对，等等。”云千渺忽然想了起来，“下午四点虽然是自习时间，但是没有老师守着，你觉得这里的孩子会立刻就那么自觉地上自习吗?” 云千渺这个担忧不难理解，哪怕是意志力最为顽强的成年人，也很难一朝一夕就完成对自己的改变，更不要提这些平时“散惯了”的学生们，哪怕他们真的一心想要改正，那也不是马上就能够控制住自己的。 “那下午你们开会，我去巡视。”路寻鲲善解人意地说。 “这个……”云千渺有些犹豫，他瞥了一眼路寻鲲，却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他去哪儿都带着路寻鲲的缘故，云千渺似乎有点习惯了自己身后跟着一只身上带着草木香味的大型跟宠。 虽然这对曾经无论去哪儿都是独来独往的云千渺来说非常不可思议，但这件事情却也就这么真实地发生了。 我靠……我干嘛这么依赖他。 在心里回转了一遍自己不想路寻鲲离开的思路，云千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赶紧抓了抓自己的长头发，硬下心肠：“行，那就这样，你下午就去……” “巡查么?我可以帮忙。” 就在云千渺即将把路寻鲲推去巡查的时候，两个人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沉稳而冷漠的男声。 云千渺和路寻鲲转过头，只见刚才还因为学生去吃饭而空空荡荡的走廊内，不知道什么时候闯入了一个穿着校服，手腕戴着旧红绳的男生。 云千渺认出了他：“诶，是你啊——同学，感谢你那天的建议，后来我也去食堂看过了。” “我知道。”丰凯说，慢慢走近二人，“我还知道，你去学生们的宿舍住宿了——更知道，刚才你开除了一个对学生恶语相向的老师。”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你知道得还挺多。”云千渺非常不满地看着这位同学，道：“不过这位同学，下午的巡查你就不用操心了，这是老师的事情，你还是回你自己的班上，好好上你自己的自习去。” 听到云千渺这么说，逐渐走近的丰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是一种非常浅，带着点嘲讽意味的笑。 “校长先生。”丰凯说，“你弄错了，我不是学生。” 云千渺：“……哈?” “或者说，我现在不是这里的学生。”丰凯道，“我已经从大专毕业，开始上班了——我会回到这里，是因为学弟学妹们说，这里出现了一位新的校长，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让我回来当他们的守护者。”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中二设定。 云千渺无奈地看了路寻鲲一眼，路寻鲲做了个“游戏”的口型，示意自己看懂了云千渺的意思。 “行吧。”云千渺说，“那天看操场上的人都对你行注目礼，你应该也算是个精神领袖吧，下午巡查就教给你了，好好干，组织提拔你。” 无语地将这个人设莫名其妙的守护者用掉，云千渺第一次在这个游戏之中感觉到——这还真是个游戏啊。 布置完，云千渺也不太愿意去管这位中二npc的死活，就扭头准备拉路寻鲲去吃饭。 两个人往前走了数十步，丰凯也始终没有动静。 不过，就在云千渺走到第十一步的时候，丰凯终于发出了声音。 第16页 “校长。”丰凯说。 “嗯?干嘛?”云千渺粗声粗气地回答，转过半个脑袋。 “在我心中，已经认定了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校长了。”丰凯笑着说。 ……所以这个npc到底是不是有猫病? 云千渺不耐烦地一挥手，全然没有注意站在他身边的路寻鲲眼底忽然起的那一丝防御，只是以应付奉承话的方式将这句夸赞推了回去。 云千渺：“在我心中，你也是很了不起的守护者啊，啊哈哈。” 路寻鲲：“……” 说完，拽着自家小弟，云千渺在纠结今天中午是去食堂吃番茄炒鸡蛋，还是吃别的东西的途中，忍不住插入了一句对这个游戏的吐槽：“之前还觉得这个游戏让我代入感挺强的，但这个npc真的莫名其妙，你说他出现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啊?” 回忆起刚才丰凯夸奖云千渺那句时眼睛里面出现的那种与真实的自己如出一辙的赤luo的贪婪，路寻鲲含笑，摇了摇头。 “不知道呢。”路寻鲲说，“系统bug了吧。” 下午三点五十分，大会议室。 自习课前的课间，伴随着下课铃声响，所有的教师都不敢怠慢，无论是踩着运动鞋或者高跟鞋，都一路飞驰而来，提前五分钟落座。 赶在云千渺没来之前，教师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听说今天上午，新校长把张峰开除了，是不是真的呀?” “是真的，我已经找高一六班的孩子们打听过了，你不知道现在我们学校，都在流传着新校长人美心善这句话，学生们朋友圈都要刷爆了。” “我靠，你们不知道，今天上午我就是上课空隙玩了玩手机，结果就被他揪出去骂了一顿，你们说可气不可气?” “这么嚣张??才来几天啊他，就敢这么对待你?你可是老教师，怎么这么不给你面子。” “是啊，我也是说……好了好了，校长来了。” 就在教师们之前的窃窃私语不断的时候，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从门外传来。 四点整，云千渺高跟鞋鞋跟踩进会议室内，他将笔记本电脑往桌面上一扔，示意路寻鲲开ppt。 两分钟后，被逐出校门那一刻，西装松垮，狼狈不堪的张峰的照片出现在ppt上。 所有教师：“……” “唔，认识吧?”云千渺道，“张峰，你们的同事，因为违反了《教师十条规范》，今天上午刚刚被开除。” “除此之外，今天上午被我抓住违规的若干位教师，我都已经进行了考核，按照学校现有的规章制度，你们已经被扣除当月绩效奖金，通知晚自习会发送到你们的办公桌上，注意查收。” 若干位违规教师：“……” “好了。”说完了这两点，云千渺才慢条斯理地往前一走，他的小裙子随风飘动，并不柔美，但气势十足，“开场白结束，自我介绍一下，云千渺，你们的新校长，应该都认识吧?” 台下众人点头如啄米，忙不迭回答：“认识。” “既然认识，那也就不多自我介绍了。”云千渺说，“在这场会议上，我希望大家能够明确三件事情。” “第一，今天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学校会长期坚持的基本要求，凡是在被我抓到今天这样错误的，统一按照《教师考核标准细纲》及《教师考核处罚标准》两份文件考核和处罚。” 云千渺一边说，路寻鲲一边将列印好的文件发给在座的老师。 云千渺：“处罚条款包括但不限于，扣绩效奖金，记过，开除及承担相应法律责任等，希望各位老师警钟长鸣。” 文件已经按人头发到了每一个人的手上，坐在会议室内的教室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第二，有关于我们的长期目标，是将我们的学校打造成重本上线率，本科上线率全市第一的学校……” 这一次，刚才还鸦雀无声的人群终于有了动静。 “怎么可能。” “他是还没有睡醒吗?白日做梦会不会比较快?” “他是准备在任一百年么?这合理吗?” “这当然很合理。”揪住一个老师话语的尾巴，云千渺面不改地说，而说小话被听见的这个老师，顷刻满脸通红，不敢再说话了。 “这当然很合理。”云千渺重复了一次，用眼神扫视了一圈围桌而坐的所有人，“或者说，这对于愿意精益求精，努力奋斗的老师来说，当然很合理。”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从今天起，我们的学校不养闲人，想要得过且过混日子的人，最好从现在开始，就离开我们的队伍。”云千渺说，“请副校长帮我发一下《教研组分组及教研方案》初稿。” 路寻鲲从善如流，立刻站起来为大家发放。 “根据初稿安排，我们每三天会有一次迷你型教研活动，每周会有一次小教研活动，每月会有一次大教研活动，每次主题不一，我和副校会根据实际情况拟定。”云千渺稍微补充了一下。 第17页 三份文件都快厚得像字典一样了，一时之间，会议室内最响的声音便是翻书的“哗”声。 五分钟后，云千渺打破了这份寂静：“好了，这三份文件大家都可以回去后慢慢翻看，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顺便通知大家一声，我将在今晚进行本学期第二次考核，晚自习要如何表现，请大家自行决定。” 会议室里面的人沉默地看着云千渺，片刻后，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书本。 云千渺盯着大家收拾，直到第一个人起身，快要离开会议室时，他却又再次开口。 “对了。”云千渺道，“觉得自己能力不足，需要辞职的人，可以在本周内递交辞呈我审核——山高水远，任君遨游，不用在这里吊死。” 这句话言下之意很清楚了。 “爱干干，不干滚。” 在场所有老师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寒颤，然后小跑出去，准备他们今晚的第二次考核去了。 十分钟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了路寻鲲和云千渺，云千渺瘫软在椅子里，用手遮着自己的眼睛。 “怎么样?”云千渺问。 “非常好。”路寻鲲的眼睛里充满了欣赏，“你真的是很优秀的校长。” “行了行了。”云千渺摆摆手，“这儿都自己人，不用吹那么大牛——要不是你今天中午和我一起熬着把文件整理出来，我还不知道能不能镇住他们呢。” “如果不是你从学校的档案室里找出那些文件，我也不知道如何下手修改啊。”路寻鲲轻声说，起身站到云千渺后面，两只手放到云千渺的肩膀上。 “干嘛啊。”云千渺问。 “给你按摩一下。”路寻鲲说，“我以前自学过推拿，试试我手艺?” “你还学过推拿。”云千渺嘲道，却没有拒绝路寻鲲的按摩。 一早上连带下午的会议，云千渺确实累得够呛，路寻鲲刚刚按了两下，他便眼皮子打架，歪在办公椅上睡着了。 下一次醒来的时候，是路寻鲲摆在办公桌上的闹钟叫醒他的。 云千渺懵里懵懂地从梦里醒来，推了推自己身上，却发现又是路寻鲲那件西服。 “哎……”云千渺的眼底一片茫然，他看看路寻鲲的西服，又看看会议室桌子上摆放着的一碗面条和一部手机，总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依赖路寻鲲了。 好香。 云千渺想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说衣服上的草木香气，还是说桌子上的面条香味。 但肚子的飢饿总是真的。 挨了两分钟，云千渺不再纠结精神上的问题，而是端起面碗，大口将面条吞了下去。 这面条也好香——是食堂大师傅做的?好像也不是这个味道来着。 来不及多思考思考这个味道，云千渺大口吃完了面。 就在他最后一口汤吞进肚子里时，路寻鲲就像是在墙壁上安装了监视器那样，恰到好处地挤了进来。 “睡醒了吗?”路寻鲲笑道，“可以开始晚上的巡查来了。” 云千渺所在的中学，名叫育贤中学。 几天晚上育贤中学的晚自习，明显朗朗读书声要比平时更加恢弘一些。 拿着个夹板从一楼巡查到三楼，云千渺一边打考勤，一边往上走。 只见虽然只是短短一场会议，但整个校园的风气确实焕然一新——至少那些看手机的，抽菸的不在了。 走到高三那层楼时，下课铃刚好打响，讲台上的老师松了口气，连忙老鼠躲猫一般地熘进办公室。 学生们却是好奇地看着云千渺。 云千渺在走廊上站了一分钟，看见一个矮个子，西瓜头，戴眼镜的小男孩向自己走近。 “怎么了?”云千渺耐心地问。 “校长先生，我叫苏骞。”眼镜男孩自我介绍道，“我打赌输了，所以要出来问你，老师们变好了，是你要求的吗?” “打赌输了……”云千渺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现在小孩子那么大胆么?直接来问校长?” “所以，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男孩子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孩，云千渺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说：“以后如果发现你们老师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的，可以直接给我说，我会负责调查落实。” “看吧!我就说是校长先生做的!” 就在云千渺点头的瞬间，苏骞身后凭空多出了五六个人，有男有女，都穿着学生的校服。 “今天晚上这节课质量好高，之前老师都是按书念的，看书谁不会啊，我都没心思学。” “就是。”一个女孩子点点头，“如果每节课都像这样的话，我肯定也能考上大学的。” 云千渺心思微微一动，他看着孩子们，十分郑重道：“会的，每节课都会像这样，而且会更好的。” “我们相信校长先生啊!”刚才那个女孩马上说，“校长先生，就凭你改革食堂，住宿舍，改革老师这些事情，我们就特别服你。” “真的特别服你!觉得你肯定不是那些，不把学生当人的狗屎校长。” 第18页 “对。”苏骞也猛地点头，“校长先生，为了你，我们肯定也会好好学习的。” 云千渺本身泪点就奇低，被孩子们夹着这么叽叽喳喳一通，几乎就要忍不住眼泪。 但在听到苏骞这句话时，他却又猛地正色起来。 抬起手摸了摸苏骞发质良好的西瓜头，云千渺低头，认真道：“不要为了我。” “不要为了我学习，也不要为了任何人学习。”云千渺说，“为了你们自己，为了你们自己能有机会多去了解这个美好的世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明白了吗?” 在那之后的半个学期里，学校的师风便在云千渺和路寻鲲日复一日的认真监督之下，日新月异。 不过，每一个队伍如果拉成绩，就必然会分出第一和最后，育贤高中的老师也不例外。 即使是在这么高压严格的状态下，仍然存在一些跟不上趟的教师。 拿着半期成绩和上半年教室考核统计清单，云千渺坐在办公椅上，烦躁地抠自己的脑袋——打理得宜的漂亮捲发已经被他抠成了一把草，乱糟糟地在他脑袋顶上堆着，不成样子。 路寻鲲刚刚巡视过一圈后勤的情况，回到办公室，便看见他家大哥这个状态。 “怎么了?”路寻鲲问。 “你来的正好，过来看看这个表。”云千渺递过一张统计表，“学校老师的能力我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大多数还是挺不错的。” “但这三位，高二一班的李磊光，高三二班的赵昀，和高二五班的向宏这些老师，很明显各个方面都跟不上目前的进度。” 路寻鲲拿着云千渺制作的一目了然的统计表看去，承认他说得不错。 “不仅是这样，还有学生付出的努力和他们的成绩，也可以看出是不成正比的。”拿出另一张统计表，云千渺说，“这证明，我们的师资力量，其实还是赶不上我们孩子们的努力。” “我们给我们努力的孩子的，是一种低效的学习，你说我急不急?”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没有提出自己的意见，路寻鲲耐心地问。 “办法很简单，就是招老师。”云千渺说，“但招老师的问题仍然很大——首先，我们学校已经没有额外的编制了，需要招聘，就要自掏腰包，但说实话，我们学校也没有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不仅是教师的问题，包括下一学期学生们的加餐在哪里，这都是问题。 云千渺愁得一个头两个大，当然，更令他发愁的却是自家小弟的态度。 只见路寻鲲听完这些事情，便将手中的文件一放，头也不回地走入了自己和云千渺的房间内。 ……我靠?! 云千渺震撼了。 这什么情况，自己小弟要造反了吗??? 不过，路寻鲲只是进去了两三分钟，片刻后，他便抱着一个纸盒从房间里出来。 走到云千渺面前，路寻鲲将他面前的一片乱七八糟的文件收拾干净，这才将纸盒放在云千渺面前。 “……这是什么?”云千渺有气无力地问。 “是给你的礼物。”路寻鲲笑着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是讨论礼物的时候吗???? 换了别人，云千渺肯定便直接怼回去了，但站在他办公桌前的，毕竟是他疼爱的小弟。更何况，人家送他礼物也是为了他开心，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云千渺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打开了纸盒，一窥里面的内容。 礼盒被一件衣服占满，只见那衣服布料暗纹随光流转，光触细腻，显然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云千渺精神一振，忘记了刚才的烦恼，立刻忍不住伸手去抚摸。 真是好料子。 云千渺在心中感慨。 不过，下一刻云千渺便摸到了一种不同于布料柔顺触感的硬的材质。 疑惑地将手伸进去，云千渺往外一摸，忽然有种不好的第六感。 处男云千渺五雷轰顶——这该不会，是那个吧??? 路寻鲲：嗯?哪个? 云千渺：绝对是那个!!! 丰凯：我为什么设定这么中二。 阿苏：嗯，因为不能写师生啊，你理解理解吧 第8章 不……不对。 哪儿有那么长的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我又在想什么。 自从这半学期以来，云千渺深觉，自己真的是越来越疑神疑鬼了，每天都存活在自己小弟究竟是不是gay的猜疑之中。 摸着硬物的手顿了又顿，最后云千渺终于下定决心，将这个硬物抽了出来。 就在他抽出来的一瞬间，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却是不是那个，这是一张支票，额度十万的支票。 看着那张十万元的支票，云千渺愣神许久，终于反应过来。 一把抓住路寻鲲的胳膊，云千渺肃然道：“小弟，大哥告诉你，这违法乱纪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干啊，你知不知道?” 路寻鲲无奈：“我没有违法乱纪。” “你还说没有违法乱纪!”云千渺惊怒交加，“我当时给了你一万块，你还给我变成了十万，这才过去了两个月，如果不是违法乱纪，怎么可能?!” 第19页 “真的不是违法乱纪。”路寻鲲哭笑不得，“我有自己赚钱谋生的手段。” 云千渺：“……小偷和强盗也有自己赚钱和谋生的手段。” “真的不是。”路寻鲲说着，指了指云千渺面前的盒子，“我是靠手艺赚钱的——一条裙子原料一千块，卖出去能买一万多，多卖几次，钱不就有了吗?” “还能这样?!”云千渺错愕了一瞬，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件事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云千渺低头看自己手边的盒子，基本上接受了路寻鲲的说法——虽然他还没有打开这件衣服，但是仅从能看到的一行走线看过去，这件衣服确实是做工精良的，能买个高价，可能也不稀奇。 云千渺忍住疑惑，半真半假地夸奖自家小弟：“之前还觉得你这个专业没用来着，现在看来，会门手艺不比什么都强?” 路寻鲲笑着点头，同时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撒谎，只是没有给云千渺说实话而已——他确实是卖衣服赚过钱，但那也就是开局赚了一点本金，拿到本金之后，路寻鲲便迅速地杀入了股票市场，倚靠自己真正专业的所学所得，短线操作几支股票，才能够在短时间内赚到这一笔钱。 如果被他大学的导师了解到他用所学干这种短线捞快钱的投机生意，一定会气得深夜四点从哈佛号称永不关门的图书馆顶层一跃而下的。 盯着衣服看了几分钟，缓和下自己震撼的心情之后，云千渺终于想起安慰自家小弟这件事情。 “行。”云千渺说，“那么，我先试试……” 就在他即将说出“先试试这件衣服”的时候，“叮咚”一声，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叮咚】 一条弧形荧幕凭空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系统提示：“赠送礼物”任务已成功执行，恋爱游戏支线开启，请玩家在本世界内达成目标：心灵相通，牵手向未来出发。】 云千渺：“……” 路寻鲲：“……” 这条消息在出现一分钟后自动消失，留下面面相觑的云千渺和路寻鲲。 云千渺看看衣服，再看看路寻鲲的脸色，最后还是认识到自己作为大哥的职责，肩负起了安慰他这个责任。 “没事儿，小弟。”云千渺说，“哎……你也是好心，哪知道这个游戏这么坑，还……哎。” 路寻鲲心中狂喜，表情却十分沉痛，只点了点头。 云千渺的心霎时软了——他还是挺明白自己小弟的心思的，身为一个直男，为朋友着想，却触发了和朋友谈恋爱的系统，换成是他，肯定也会难受好几天。 云千渺连忙站起来，想法儿安慰道：“那什么，你真的别难过——要么我先穿穿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路寻鲲表情沉重，嗯了一声。 我的天。这都哄不好了——云千渺简直不敢怠慢，三下五除二地脱下自己的衣服，抓起路寻鲲的礼物便准备往身上套。 他平时防晒工作做得极好，这么一脱，便展露出雪白的上半身。 他的身材纤细瘦弱，腹肌有却不明显，奶白奶白的，看上去不是刚健，倒很可爱。 路寻鲲尽量不看他鲜红如豆的那两小粒，并竭力忍住自己的笑意。 云千渺全然不知，迅速地换好衣服。 不过，他刚想展示给他的小弟看，便愣在了办公室的巨大玻璃书柜前面。 我靠。 云千渺想。 这衣服，也太好看了。 路寻鲲送的衣服，其实并没有多么复杂的设计。 除去领口有一抹斜着打的蝴蝶结外，整条裙子裁剪非常简洁和利落，如果不仔细看，还会以为就是设计师随便裁剪而已的。 但一旦仔细看过去，便会发现几个线条的流畅程度，绝对不可能是随便剪剪就能够达到的，笔直锋利的裙摆反而淡化了云千渺的男性特质，反而将他两条腿衬托得又细又长。 更漂亮的是布料，明明看上去是纯黑的布料，却不知道用了什么织法或者染料，只要在光线下轻轻一转，便能看见暗纹流动，溢彩流光。 转过身看看背后，又转过身看看正面，云千渺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简直是爱不释手，什么试探，猜疑，在他看到这条裙子的时候，就已经完全被抛之脑后了。 “你觉得怎么样?”路寻鲲问。 云千渺目不错珠地看着窗户里面的自己，平静道：“还好，一般喜欢。” “只是一般喜欢?”路寻鲲语气有点失望。 “嗯。”云千渺擦了擦自己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又把这条裙子脱下来，折进了盒子之中。 云千渺依依不捨地关上了盒子，把盒子扔进了自己的办公桌底下，然后将支票郑重地收入自己的钱包。 “行了。”云千渺说，“先睡吧，明天一早我还要出去招老师呢，学校这段时间全靠你，要先为这场战争养精蓄锐。” 说着，云千渺便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宿舍。 第二天一早，路寻鲲醒来时，却发现那条前一条被胡乱扔到办公桌底下的裙子，奇蹟般地出现在了云千渺的怀抱之中，连同一本《大教育论》，被他牢牢地抱住。 第20页 将被子往上扯了扯，路寻鲲替云千渺盖住这露出来的真心，安静地出门巡查去了。 揣着一条裙子，一份恋爱支线开启的沉重感，云千渺姑且还是踏上了招老师这条道路。 这场招聘是当地教委组织的，将这个区的所有没有能力进行单独招聘的学校组合起来，打包去每一个能够去的高校，靠坑蒙拐骗等若干手段，为学校姑且引进一些人才。 拉开自己学校的易拉宝，云千渺将申请表和签字笔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摆好，便只能无所事事地坐在一边了。 并不是他没有心思去努力，而是这场招聘，他努力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大用。 首先，他们今天来到的大学，是在部署六所师范院校中领头的那一所。 学生们能力出众，心比天高，别说是小小一个育贤高中，就连在座其他的学校，估计也没有被学生们放在眼里。 其次，就是育贤高中……确实是太太太差劲了。 哪怕他们之前半期考试的本科上线率已经由几乎为百分之零提升到了百分之五，但这也并不是改变什么。 只是由一所破到尘埃里的学校，变成了一所稍微能够亲吻地面的学校而已。 于是，就在现下这个其他学校的摊位面前好歹还有点人的情况下，云千渺的摊位前，却可谓是门可罗雀。 云千渺本人也没有打算在这里就招聘到老师，他一边整理接下来要去的学校的资料，一边给路寻鲲发微信。 云千渺：【听说学校一切都好那就好，我今天先到的是燕京师范大学。】 路寻鲲：【这所学校啊，那可能很难招聘到老师吧……?】 云千渺：【不是很难，是可能性几乎为零。算了，我也没打算到这里就能招聘到老师。】 路寻鲲：【那你可以去尝尝新乐楼的奶茶，挺好喝的。】 云千渺：【没胃口。】 云千渺：【我在看接下来要去的学校，争取能够在二本师范院校里招聘到老师。】 就在云千渺这条信息发出去的一瞬间，一个带着塑料透明包装的简历，忽然落在了云千渺的摊位桌上。 云千渺抬起头，顺着拿着简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只见一位戴着佳明运动手錶，穿浅灰色运动服，脖挂sony运动耳机的帅气的男孩正弯着眼眸，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老师您好，我能来填报应聘么?”男孩笑着说，“我叫方启然，物理系师范大四毕业生。” “可以可以。”忍住自己的错愕，云千渺起身给方启然拿表，示意他坐，“先填个表，交给我之后，明天面试笔试。” 接过云千渺的表格，方启然将自己的运动包放下，开始认真地填写报名表。 云千渺无事可做，打开方启然的简历，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里面的成绩单砸晕了。 大学四年，物理学专业，专业成绩年年排名第一。 还不要说剩下那些眼花缭乱的获奖经历。 云千渺镇定地将简历合上，拿起手机搜了搜，确认离他们这所育贤相聚千里的h省，还有一所知名的育贤高中。 有了这个知识做打底，云千渺心中很有底气，伸手按住了还在写表格的方启然的表格。 “同学。”云千渺说，“你可能搞错了，我们不是h省的育贤，我们是c省的育贤，今天是c省x区教育厅的联合招聘，h省在下个月。” “我知道啊。”方启然笑，露出一口白牙，“你们是c省的育贤，本科去年录取仅一人那个育贤，对吧?” 是倒是真实情况，但被人这么说出来…… 云千渺不悦道：“就是我们，你知道是我们还来填表，什么意思?” “因为我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方启然说，“我很想知道，这所高中未来能够在我的手上走到哪里，所以我要加入这所高中。” “……”云千渺说不出话了。 这居然都能行?? 他把按住人家表格的手松开，任由方启然继续填表。 “当然了。”方启然又说，“我听我的一个朋友的朋友告诉我，现在那里有一个好校长，这年头好校长不多，我很想去看看，那个校长是不是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好。” “他就是有他说得那么好。”云千渺傲气十足地说。 “那就太好了。老师，我表填完了，这里。” 方启然填完表格，将简历和表格一起再给了云千渺一份，然后便拿着他面试笔记通知的那张纸，飘然地走出了招牌大厅。 云千渺还没有来得及感慨一下这都什么事情。 却发现，自己刚才还门可罗雀的桌前已经聚集了一大波人群，有男有女，挤挤挨挨地挤在狭窄的一张桌子前，举着自己的简历，拼命往云千渺那边递。 “老师!”一个女生说，“我相信方启然的眼光，我是物理系的第二名，你也给我一张表格吧!” “老师!独木难成林。”另一个女生吼道，“除了物理系，中文系了解一下，中文系第一名，童叟无欺。” “您别听她吹!”一个斯文的男生此刻也顾不上风度，“论四年总成绩，我才是综合第一，您看我成绩单就知道了，哎呀——谁推我，讨厌!” 第21页 不到十分钟，云千渺准备好的报名表便被争抢一空，教育局局长美滋滋地又给他列印来了一叠，顺手拍了拍云千渺的肩膀，示意他好好干。 其余学校的摊位也顷刻没落为育贤高中报名表的填写桌面，学生们写完报名表，便风捲残云地离开了。 其他学校对云千渺嫉妒得咬牙切齿，但这些高端人才的来去也带来了一些平时在学校内排不上号的人。 这些人肯定不会和大神抢育贤，于是便抱着跟风的心态抱了育贤旁边的其他学校。 这下，其他学校也对育贤恨不起来了。 三天后，带着七个招牌来的教师，云千渺云里雾里地回到了育贤高中。 路寻鲲听说他这么快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滚带爬地跑到楼下去迎接，却看见云千渺包了一辆面包车，带着一群人回来。 路寻鲲：“……什么情况?” 云千渺：“……一句话很难说清楚，总之，欢迎燕京师范大学的同学们，来学校进行上岗前实习。” 云千渺：我在这个世界是获得了捡狗屎运bug么? 第9章 “对对对，就是挂在那里，然后再往左一点，好了——不要动了!” 穿着一件老旧的校服，云千渺站在校舍下面，指挥着两位爬在铁质梯子上面的师傅，正在往教学楼的第二层悬挂红色的横幅。 横幅上面是标准的黄色字，写着：“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这正是育贤高中新树立起来的学风。 此时正是中午一点钟，学生们回宿舍午休——他们的床品都是云千渺自掏腰包买的新的床品，虽然算不上非常奢华，但总也比之前好了几百倍，至少能够让学生们睡一个好觉了。 而老师们却没有抓紧一点学生休息的时间午休。 聚集在学校每一个能够被占用的办公室里面，老师们按自己所教的学科分组，挂上白纸当黑板，摊开课本已经数十种教辅资料，认真地研讨着。 “我觉得这道题不应该出现在学生们的模拟考试卷子里面。”方启然接过一位老教师递给他的书，研究了一分钟之后说，“这道题太深了，不适合现在的大部分学生。” “那要不就做进加练小册子里，先分给年级前几名的学生，让他们做着试试?”老教师十分尊敬地问方启然。 “这个可以。”把老教师递给他的书恭敬地递回去，方启然又接过一本，看另一道勾画的题目，片刻后用自己的钢笔划出了两道，示意可以往白纸上搬了。 递书给他的教师精神为之一振，刚准备往白纸上写题，便听见办公室的门“嘎吱”一响，路寻鲲探进来一个脑袋。 “怎么样?”路寻鲲笑着问，他手中抱着一本语文的参考书，显然刚才从语文组那边巡视过来。 “路哥。”方启然看见路寻鲲来，非常高兴，“你来得正好，我们刚才有几道不知道能不能搬到白纸上面的题，你替我们看看呢?” 白纸顶端写着高三第三次月考，应该是给高三学生准备的题目，路寻鲲连忙进门来，对着那几道题看了看，逐一点评。 “这道不好，程度太深了。”路寻鲲指第一道，说，“第二道还可以，可以放在第二题的位置，第三道放在最后一道压轴还可以。” “好，就按路哥说的办!”方启然深以为然道。 “还有什么问题么?没有的话，我再去历史组那边看看?”路寻鲲笑着说。 “有问题我再去校长办公室找您，路哥慢走!” 听到方启然这么说，路寻鲲也不多留，径直往外离开了，只留下身后数人钦佩的目光——其中，方启然钦佩的目光显然是最重的。 作为一个燕京师范大学的高材生，方启然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完全是抱着——我要将这个地方好好治理一番，让这里所有的人都跟着我的节奏来的想法的。 但他这个想法，在进入学校的第三天，就被完全地毁灭了。 路寻鲲的学识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就像是一个挖不完的宝库，源源不断地往外涌流。 方启然仅仅能够处理好物理组的部分事情，有时候还需要倚靠老教师的帮忙。 但路寻鲲却能周旋于学校众组之间，把每一个教研组都打理得妥妥噹噹，就好像每一门课他都进行过数十年如一日的深入研究那般。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能够来到这所学校，果然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就在方启然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忽然从还没有关严实的门缝看见，路寻鲲匆匆走向一个穿着短裙的身影，顺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往那个人身上披去。 已经接近十二月，外面的气温非常的低，云千渺在寒风中冻了一个中午，僵手僵脚地走进教学楼，还没有等他缓口气，便被从物理小组研究室出来的路寻鲲抓了个正着。 路寻鲲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脱下衣服，快步走向云千渺，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云千渺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囫囵裹了起来。 “都说了，这个天气了，要多穿点多穿点，你怎么老是不听我的?”路寻鲲抱怨道，“看你自己的手，都冻成红色的了。” 第22页 “……”这傢伙怎么说话跟我老妈一样。 云千渺不以为然，拍了拍自己的手，说：“什么冻成红色的了，这是粉，漂亮，少女，时尚的粉，你懂不?” “懂。”路寻鲲深以为然，“漂亮就是冻着，这我还是懂的。” ……什么漂亮就是冻着。 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 云千渺刚想说他，然后上下打量一圈自己的小弟，刚才想批评他的那句话却又吞进了肚子里面。 路寻鲲的皮肤并不黑，而是一种明显常年呆在大学校园内，不与阳光打交道，书生气的白，在这样的白色上面，一点点瑕疵就会变得非常的明显。 于是，路寻鲲眼底的青黑色就变得非常的明显。 那是浓重的黑眼圈的颜色。 云千渺看着这样的青黑色，一瞬间心便变得柔软了起来，也不忍心再责备自己小弟的唠唠叨叨了。 “那什么。”云千渺说，“时间还早，要不要去睡个午觉?” “不用，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路寻鲲说，“你要睡吗?我上次买了热水袋，给你灌上再睡?” 由于漂亮就是冻着这样的原因，云千渺体内的火力似乎不太足，睡一晚都还是手脚冰凉的状态，路寻鲲心细如发，这些细节他都记得，把云千渺照顾得很稳妥。 但云千渺一听这话，顷刻便怒了：“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你看看你的黑眼圈，累成这样，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吗?” 路寻鲲错愕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片刻后摇头微笑：“你说这个?这个没事，我可能缺觉就会像这样，其实不累，” “什么不累，你要把我气死!” 就在云千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愣了愣神，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看见，转角有一个愤然离去的身影——那个身影他很熟悉，是一只在校园之中徘徊的丰凯。 就在他扭头的那一剎那，属于物理小组的那扇门也被一拍而上，门关上前，云千渺飞快地捕获了一个他熟悉的面孔，是才来不久的方启然。 搞什么……一个两个都看着那么生气。 云千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就在下一刻，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条银色的线条。 所有线索串联，只一下，云千渺便懂了。 他再一次看向自己的小弟，这一次却不是关注小弟的黑眼圈，而是关注他即使被黑眼圈侵害，也丝毫不减帅气的面容。 原来是这样! 丰凯也好，方启然也罢，大家都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就是路寻鲲——他的小弟，直男路寻鲲。 路寻鲲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云千渺则是重重嘆了口气后，踮起脚尖，拍了拍路寻鲲的肩膀。 “放心。”云千渺说，“就算他们都喜欢你，我也会在这虎狼之中，保护好你的性取向的。” 路寻鲲：“……好的，谢谢大哥。” 随着寒风一日日地侵入校园之中，云千渺之前指挥工人们挂到校舍墙壁上的横幅也随着时间飞逝，风雨侵蚀而日月变得陈旧起来。 然而，从人的情绪和态度上面来说，这却并不是一个寒冬。 不只是教师们日复一日，热情如火地投入教研工作，为学生们精选一道又一道的题目，上好每一节课。 学生们的热情和激情，也是丝毫不输给老师的，曾经连上课都会故意拖慢吊儿郎当的步伐，现在变成了去食堂吃饭都会是一路小跑。 曾经挤满谈恋爱和抽菸的学生的操场，变成了小部分运动的学生，和大部分或坐或站，在水泥地与寒风一起构筑的立体世界之中背单词，学习公式的学生。 放学后以前挤满情侣的操场——额，现在其实还是挤满了情侣，不过情侣们都是互相拿个单词本抽背，背对一个奖励一个亲亲，背对两个奖励两个亲亲，要多努力，有多努力。 云千渺目前的工作重点，便是在操场抓不好好吃饭的孩子。 十二月二十六日，圣诞节后一天，云千渺在操场一把揪住边跑边吃饭的廖天，把他拖到身边来。 “喂喂喂，说你呢，对，就是你。”云千渺说，“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一边跑一边吃饭，把胃弄坏了学一百本书都补不回来。” “是是是。”廖天忙说，“这不是马上就要一模了，忙着回去背单词吗?” “净胡扯，一模还有二十天——等等，你不是那个谁么?丰凯身边的，叫什么来着?”云千渺认出了廖天。 “我叫廖天，校长。”廖天忙说。 “哦，廖天。”云千渺点头，“对了，别扯开话题，刚才才说了，离一模还有二十天，你着什么急，给我好好吃饭，听到没有?” 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云千渺威胁道，但廖天根本不怕他。 “校长，你不能说还有啊，真的是只有二十天了，你去打听打听，高三的哪个学生现在不紧张的?”廖天说，“我们都在说，老师们这么努力，我们也不能给学校丢脸。” “……”听到学生这句话，云千渺当即五味杂陈，抓住廖天的手也逐渐松开。 第23页 “真的是这样。”廖天看着云千渺的脸色，决定多说几句，“我们都知道，晚上比我们睡得更晚的是老师，中午没休息一直在讨论怎么给我们上好课的也是老师——还有燕京示范大学的哥哥姐姐们，他们本来也没有义务过来上岗前实习吧?但他们还是留在这里一直在帮我们。” “……”云千渺没有说话。 “那就这样!”廖天最后一次看了看云千渺的脸色，随后抱着自己的饭盒又往前跑了，“校长!谢谢你们，我们也会努力的，不辜负你们，也不辜负自己。” 说完，抱着自己的饭盒边跑边吃，廖天一路跑回了自己的教室。 云千渺在寒风中久站，直到路寻鲲出来找他，才把他牵回了校长办公室。 翌日，午餐时间。 高三向来比其他两个年级晚五分钟下课，廖天在上一节课的最后一分钟将饭盒握在手中，以备一下课就能够冲去食堂打饭。 不过，就在下课铃打响，他刚准备往前沖的一瞬间，便在讲台上老师的惊呼声中，错愕地抬起了头。 只见云千渺挽起袖子，露出细细的两条胳膊，端着一大桶饭举起，摆在讲台之上;路寻鲲和餐厅老闆跟在他身后，将剩下的饭菜也端进来，摆了讲台一桌。 “那就这样。”云千渺说，“以后高三孩子的饭就在教室里面吃，节约时间，全力应对明年六月的高考。” 说完这句话，云千渺便又旋身出去，继续给其他的高三班级送饭了。 廖天看了看自己旁边的窗户，确认自己所在是没有电梯的四楼后，便一言不发地走向不锈钢的大桶，随大家一起打今日的午餐。 十九天后，育贤高中，一至三楼。 除了高三真正所在的四楼，育贤高中的其余教室都被腾出来，作为一模的考场。 高一高二的孩子们却并没有放假，他们只是换了宿舍这个阵地，在宿舍的楼道之中，分班继续上课和学习。 上午没有安排到课程的老师前往监考，云千渺结束考试会议之后，拿着密封袋走向其中一个教室。 撕开细细的密封条，分发答题卡和试卷，铃声响，第一次模拟诊断考试，开始了。 第10章 云千渺今天一早上开始便没有出过校长办公室的门。 他身后的大窗户的窗帘紧紧拉着，玻璃隔绝整个校园的朗朗读书声，身前的电脑发出微弱的萤光，点击滑鼠右键刷新有“咔哒”的响声。除此之外，整个校长办公室非常的静谧。 云千渺在等待一封邮件。 一封今天上午十点钟到下午两点钟之间，不定时会发过来的，来自教育局的一模成绩邮件。 焦躁地喝下第三杯水，就在云千渺准备第一千零八次刷新邮箱界面的时候，电脑右下角忽然弹出了一个信封标志的提示。 “叮咚。”电脑发出声音。 【您有新的邮件，请注意查收。】 “来了!”云千渺在心中想着，他立刻挥动滑鼠去点击那个邮件标记，然而这个过程却并不是那么的顺利。 他的手指尖不断抖动，云千渺只能又把没有握滑鼠的左手叠加上去，这才稳住了颤抖的右手，勉强将滑鼠按下，点击开邮件，下载下来那个统计着成绩、排名的excal表格。 屏住呼吸打开excal表格，云千渺把表格内的三个分表格的数据看完后，便从办公椅上一跃而起，踩着高跟鞋一路向高三的教学楼层狂奔而去…… 虽然一模已经结束，但距离真正的寒假，其实还有若干天的时间;云千渺冲到高三的教学楼层时，路寻鲲正拿着一个夹板在巡查，见到云千渺忍不住吃了一惊。 云千渺不知道是用了一种怎样的非人速度跑过来的。 跑到高三教学楼层时，他已然是满脸通红，发丝凌乱。 看了一眼在走廊上巡查的路寻鲲，云千渺顾不上和他打招呼，便冲进了离他最近的一个高三班级。 学生们正在安静地仔细，方启然倚靠在讲台边，正在和一个学生讨论一道物理题，看见云千渺冲进来，方启然愣了一瞬，又很快地直起身来，用一种灼灼的目光看着云千渺。 云千渺微微喘了口气，环顾学生，颤声道：“一模考试成绩出来了——十分钟后，操场集合。” 不需要十分钟的时间，只花了大约三分钟，高三所有的老师和学生，便集合在了操场之上。 除此之外，无论是校园内原本就工作了若干年的老教师，还是燕京师范大学上岗实习的同学，不管他们有没有分到高三的教育任务，只要没有正在带班教学的，都全数集合到操场上面，等待着云千渺宣布这一次一模的结果。 林林总总三百余人站在凛冽的寒风里，却没有一人发出声音，大家目光灼灼地看着升旗台下的云千渺，静静等候着一个好或者是不太好的结果。 这对于这所学校的老师和学生来说，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毕竟，曾经的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对成绩这件事情，抱有任何的期待的。 云千渺接过路寻鲲在五分钟之内准备好的成绩列印稿和话筒，踩着高跟鞋，缓缓走上升旗台。 深深吸了口气，云千渺不拿列印纸，向众人宣布道：“各位同学，各位老师，今天将大家聚集在此，是为了向大家宣布本次一模考试的成绩结果，在公布正式的数据之前，我必须告诉大家的是，这一次一模考试，是我们史无前例的，阶段性的成功!” 第24页 史无前例，阶段性的成功? 台下的老师和学生们被这两个豪气云千的词语击中，更不敢轻易开口说一个字，只等着云千渺数据的支持。 “在本次一模考试中，我们学校有两名学生，进入了全市前一百名，分别是高三三班的江海涛同学和高三二班的楚寒霜同学。” “进入全市前一千名的，我们学校有四十五位，本科上线率提高到83.75%，重本上线率则是达到了50.27%!在本次全市统考的第一次模拟诊断考试之中，我们学校也拿到了排名十五位的好成绩!” 当然，这离云千渺的目标还差着非常遥远的距离。 重本上线率较之那些“94%，95%”的学校还有不可逾越的差距，但比起刚开学时的只有一人能够上本科，却已经是非常巨大的进步了。 学生们本来想欢呼，但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流的眼泪，然后就是嚎啕大哭。 为了这个第一次模拟诊断考试的成绩，他们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睡好觉，吃好饭，每天都坐在教室的硬板凳上，和寒风还有教材对抗。 方启然本来是想露出一个骄傲的微笑的，可还没有等他微笑出来，就已经被身边一个物理组的老教师一把抱住。 老教师涕泗横流，将自己的鼻涕往方启然贵达几万一件的运动服上擦，但方启然却不以为意，只是和这个人抱头痛哭。 这些日子的日夜奋斗，早就把学生、老师团结成了一个分不开的集体，没有人会嫌弃在这个时候哭泣的战友。 云千渺也忍不住眼眶湿润，但他还是捏住话筒，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 “同学们，老师们。”云千渺说，“虽然我们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但我们必须记住，这并不是最后一场战争的胜利，我们即将迎来二模、三模和最后最重要的高考，都还需要我们持之以恒的战斗和努力，请大家千万千万不要松懈。” “作为校长，我会提供我力所能及的全力支持，帮助大家度过这场漫长的战争的!” 云千渺的话还没有说完，路寻鲲已经走到了他的后面，摸了摸他的头顶，将他顺势往自己的怀里一带。 “干……干嘛。”云千渺脸红了。 “你也哭一会儿吧。”路寻鲲说，“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哭的。” 云千渺没有说话。 不过片刻后，他还是放弃了抵抗，将自己的头埋进了路寻鲲的怀抱里面。 虽然一模成功的狂喜还历历在目，但在云千渺不停敲警钟的情况下，其实还是没有一个人敢放松的。 作为一名合格的校长，云千渺丧心病狂地将排在他们前面十四所高中的名单和本科、重本上线率列印放大后贴在高三的楼梯间，随时提醒老师和学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不仅如此，每个学生还收到了云千渺爱心定制的校长提示，即包括他在内和他排名往前走的所有人的成绩单，提示他们不能够就此骄傲自满。 就在云千渺对内丧心病狂和惨无人道的压榨即将激起民怨时，外部却悄然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学生是最早听说这种声音的。 “廖哥，你听说了吗?最近有些学校在说我们那事。”抓紧上厕所的一分钟，吴谦和廖天对话。 “什么事儿?”廖天一头雾水，“最近忙学习都忙不过来，哪儿有心思去管别的学校——群架都好久没打了。” “就是那个，最近外面都在传，我们一模是集体作弊，才能拿到那么好的成绩的。”吴谦说。 “放他娘的狗屁!” 廖天还没有来得及接吴谦的话，他们身后的厕所门就被“轰”然推开，穿着小裙子的云千渺大踏步而出，在场所有的男生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捂自己的那里，然后他们又意识到，校长是男的，再别别扭扭地将自己的手放开了。 “别老是打听那些放屁的话。”云千渺扫了一眼吴谦，认出了他的样子，“吴谦是吧，这次一模考试全市排名3783名，把心思用在突破你前面的那些学生身上，听到了没有。” 吴谦一个瑟缩，连忙点头。 看到吴谦点头，云千渺非常满意，旋即扭头离开了。 十分钟后，动用自己的一些关系手段，云千渺大致了解到了外面传的这些风言风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大致分为三类。 那些一开始和育贤高中在一个层次的学校，多是以羡慕，赞嘆的口吻在讨论育贤这次排名突飞猛进的事情，多数学校的校长给云千渺递来橄榄枝，想来他们这里学习，这都是云千渺知道的。 第二类则是一些一开始比育贤排名略高，但远远达不到前三十，前二十这个水平的学校，这些学校没什么反应，多是不屑，只是认为育贤不过走了狗屎运，下次就没有这么高的排名了。 主要传谣的，便是第三类，那些排名一般在前三十至前十这个区间的学校，这些学校达不到前十排名的大校之间神仙打架的级别，通常平时也是互相狗咬狗，竞争很激烈。 看到育贤这么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取代了自己的排名，立刻便把谣言安排上了。 其中，传得最大的谣言，便是育贤这一次考试集体作弊，倚靠燕京大学上岗前实习的同学们集体做卷子当堂做出答案，然后发放给学生们进行抄袭。 第25页 云千渺打听到这些说法，简直怒不可遏，可还没等他想出对付这些谣言的办法，就首先等来了调查组。 “什么?!”云千渺听完调查组的要求，气得差点把桌子给掀了，但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忍住自己的脾气，咬牙切齿道，“凭什么重新考一场?这不是耽误我们的教学进度么?耽误了这个，成绩下滑，你们能负这个责任吗?” “小云啊，你坐下来，慢慢听我们说。”调查组的一个主要负责人立刻说，“这不是没有办法么?你们学校的考场连监控都没有，当初也是出于各种原因才同意你们自己组织考试的，现在出了这种问题，我们也很难办啊……” “怕不是各种原因，而是觉得我们本来就烂泥巴扶不上墙，随便考考，谁都不会在意吧。”云千渺冷笑。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调查组的另一个年轻人非常愤怒，差点拍案而起。 “我这么说话不对，没有证据地随意怀疑我们学生，那就对了吗?!”云千渺也拍了拍桌子，“考得不好就是凭实力，考好了就是作弊?谁给你们权利这么怀疑我们的学生，我们的老师的?!凡是讲证据，你们的证据呢?能拿出来吗?!” “是是是。”领导还是非常和蔼，对云千渺的拍桌子视而不见，“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你们也没有证据嘛，对不对?那么就各退一步，真金不怕火炼，再考一次，安排在周末，费用教委出，也不耽误嘛，对不对?” “我不会同意的。”云千渺冷漠道，“这是对我的学生，我的教师人格的侮辱，他们的努力和付出，不是为了让你们质疑他们是不劳而获的贼而努力的。” “是是是。”领导笑着说，“但这件事情确实很难办，你看，你们食堂的补贴好像还没有下来吧?如果重新补考一场的话……那么……” 云千渺错愕地看着这位领导，露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 拿补贴要挟学校这种事情，在现实世界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还好这只是一个游戏的设定。 云千渺的茫然只有一瞬，又立刻恢复了清明的表情，他含着嘲弄的笑意看了调查组一眼，根本不理会这句威胁。 路寻鲲上次才跟他说过自己的个人资产情况，靠着路寻鲲赚的钱，云千渺虽然暂时还没办法干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情，但为学生加个餐的钱还是有的。 抱着胳膊，高傲地抬起下巴，云千渺缓缓道：“请便。” “你——!”看着自己的威逼利诱不奏效，调查组领导图穷匕见，露出了一个凶狠的表情。 就在这时，校长办公室的门被莽撞地撞开，廖天连带着几个高三的学生，冲进了办公室内。 领导怒不可遏，直接将脾气撒在学生身上：“无法无天，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校长办公室学生也能随便闯进来，我看你们这个学校，简直是——无法无天!” “那又怎么了?”云千渺蹙眉，“我们这里平面化管理，我的办公室学生随便进，自由民主，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回答云千渺的，却是廖天，“这位……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先生，刚刚你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作为高三学生的代表，我们接受再考一次的挑战。” “……什么?!”云千渺扶住沙发扶手，直起上半身。 “真金不怕火炼。”廖天说道，“再来一次，我们也会考出这么好的成绩。” 借着学生接受这个由头，调查组便红红火火地操办了第二次的高三一模，比起上一次由学校组织的随意而为，这一次，调查组调用了他们能够调用的全部资源，将学校围了个团团转，所有监考老师也从外校抽调，可谓严密得不能再严密。 不过，为了确保考试的公平性，这一次的考试难度和上一次的相当，倒是没有为难这里的学生们。 考前一晚上，云千渺黑着脸在宿舍楼巡查，却不意外地收到了许多学生鼓励他的纸条，这让云千渺简直哭笑不得。 明明要考试的是他们，怎么还鼓励起自己来了。 重考一模结束一天之后，调用更多人手阅卷的考试成绩便张榜公布出来。 成绩与上一次别无二致，甚至有的学生，还在上一次的成绩之上，有了小幅度的提高——当然，考卷不同不能够横向对比，但按这一次的成绩，育贤高中可能还往前升了一名。 喜欢说闲话的学校总算闭上了嘴，云千渺回到办公室，只见邮箱内又多了几封邮件。 这些邮件，都是来自于上面所说的第二类高中的。 【启程高中：请问我们能够也来育贤学习吗?想吸取你们的先进经验。】 【飞翔高中：请问育贤在本学期还有接待档期吗?我们希望来学习，可以按人头付费。】 【英智高中：下学期能否接待我校的学习参观呢?可以付费，按人头或者按团体都可以。】 第11章 看了一眼那些发来希望学习的邮件，云千渺很确定自己一定从里面看到了好几个曾经传谣言传得最厉害的学校。 首先将那几个学校拉进黑名单，云千渺抓起办公桌上的本子，匆匆赶往大会议室，准备召开本学期不知道第几次的教师全体会议。 第26页 走进大会议室，云千渺明显感觉到了气氛和第一场教师会议的孑然不同。 只见这一次会议开战前，各个教研小组都分块坐着，抓紧云千渺前来之前的一切时间，继续讨论他们的教研任务。 白纸和教辅资料集被他们堆在桌上，虽然有点乱，但看上去还是很有条理;他们讨论得非常认真，哪怕是云千渺走进来，也没有注意到。 云千渺忍不住动容，不忍心打扰他们，便悄然地把会议往后延长了十分钟，直到所有的人的讨论结束，这才轻声地开始今天的会议。 路寻鲲坐在一边，为云千渺做会议记录。 “今天把大家聚集在这里，其实是想赶在假期结束开始之前，讨论一下我们寒假的教研计划。” 云千渺道，“虽然寒假的时间很短，但学生们毕竟要回家二十几天，在这期间必然会出现散漫的情况，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老师们必须已经做好了准备，将他们立刻拉回学习的状态……方启然，你要说什么?” 方启然在云千渺说话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被云千渺捕捉到，示意他说。 “抱歉，我还以为你知道了，我们高三二班的学生们都决定只放年三十到初五这几天假，平时就不回去了。”方启然说。 “……什么?”云千渺错愕。 “不对啊，怎么光说你们高三二班，今年高三年级组不都这么定了吗?”另一个秃了顶的老师忍不住举手，“都只放这几天假，不过寒假期间，把自习的时间延长，缩短老师上课的时间。” “虽然还没有开始正式做计划，但在春节前和元宵后，我们还可以组织高三学生来两次正式的考试，让他们练练兵呢。”一个女教师也说。 “……怎么忽然……”云千渺道，“不对啊……方启然，之前你不是说，只在这里半学期，明年就要回燕京师范大学准备毕业论文吗?还有寒假，学生不放假，你们也不放假吗?” “我们也不放假呀。”当时在招聘会上递给云千渺简历的那个所谓第二名的女生活泼地说，“当老师一辈子都有假期，但是帮这一届高三学生创造奇蹟的机会，可只有这一次呢。所以我们都决定了——除了明年毕业论文非回去不可的那一个月，我们都会留在这里，和学生一起奋斗。” “……”云千渺说不出话来。 “校长先生。”方启然笑道，“不蒸馒头争口气，我们也好，学生也罢，这些人格不能被侮辱的人，都打定主意要让那些随便在外面造谣我们的人看看，在那一场竞争最为激烈，监考最为严格的考场之上，我们是怎么杀出重围，激流勇进的。” “这是对我的学生，我的教师人格的侮辱，他们的努力和付出，不是为了让你们质疑他们是不劳而获的贼而努力的。”这是云千渺之前对调查组的领导们说过的话，显然是被当时听墙角的廖天听去了，然后又转述给了谁。 云千渺不再说话了，他只是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后勤我来保证，你们和学生，全力学习就好。” 育贤高中，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一个星期。 节日的气氛已经侵袭了整座城市，但奇蹟般地并没有侵入到育贤高中内部来，除了高三的学生都已经放假回家，整座校园看上去有点冷清。 不过，这层冷清也只表面，揭开铺盖在校舍外墙的红横幅往内窥伺，便能够看见内部无论是奋笔疾书的学生，还是激情讨论的老师们，都明显有着热火朝天的氛围。 云千渺照例于走廊巡查，不过他现在并不是在为谁考核或者是打分，他只是安静地走过一间又一间的教室，看其中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地方，便会及时地提供帮助。 巡视完整个教学楼，云千渺看完老师们的讨论，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拽住路寻鲲一起，云千渺首先找到的是方启然——方启然正在做一套新的卷子，云千渺叫他出来的时候，他随手把一只笔别再耳后，很有乡土气息，一点也看不出那个穿着运动服的阳光潮男的影子。 “怎么了?”方启然问。 “是这样的，我刚刚看到你们其实都在分析每一个孩子出现在卷面上的失误和不足，对吗?”云千渺问。 “对。”方启然说，“我们制定的方案就是这样，反覆多次地考试和分析，从海量的题目之中筛选出学生真正的不足，然后再在考试和课堂上加以巩固，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云千渺道，“只是我在想，这种卷子，能不能做成私人定制版?” “……私人定制版?” “对。”云千渺点头，“比如把高考知识拆分成一个一个的知识点的话，a孩子肯定是掌握了abc知识点，却没有掌握def知识点，那么a孩子只针对def去做更多练习，再总结经验，而不反覆去管他已经会的abc知识点，难道不会更好吗?” “可是如果给每个孩子都定制这样的卷子，会耗费太大的人力和精力。”方启然觉得这个方案不错，但实际操作起来困难却很大。 “那么我提供一个方案你们参考。”云千渺道，“首先，你们现在其实已经在做分析孩子不足这件事情了，这个继续分析，没有增加你们的工作量对吧?” 第27页 “对。”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知识点拆分后，a知识点，对应几道例题，b知识点对应几道例题，例题按难度深浅排序，这样编纂一个册子出来。” “这个也没有问题。”方启然道，“也算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情。” “然后，两个东西你交给我，我来负责将这些东西组合起来——这就是个连线题，我这种对专业知识不精通的人也能做到，这样人手问题就解决了。” 方启然思考了片刻，唯一找出了一个问题。 “对我们而言，几乎没有增加任何的工作量。”方启然道，“但问题在于你，整个高三的学生卷子都要经过你的手，能忙得过来吗?” “没问题。”云千渺说，一边说，他一边看了一眼路寻鲲，“我也并不是一个人，对吧?” “当然。”路寻鲲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不过，这样我们就真的是完全抱着孩子在走了——我认为，私人订制的卷子只是一开始，慢慢的，我们可以将核心的不足分析以及题集发放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连线，再慢慢的，我们就可以再放手，让他们自己学会分析自己的不足，自己找题。” “当然，这肯定是个长期目标。”路寻鲲谦和道。 “长期目标提出来也有它的价值。”云千渺点头，“不过现阶段，我们先开启我们的私人订制服务吧。” 元宵节前，云千渺要的两种册子就已经就位了。 元宵节当天深夜，云千渺和路寻鲲将校长办公室的两张大桌子拼起来，摆两碗路寻鲲做的元宵，一起玩连连看的游戏。 虽然云千渺当时答应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这份工作并不好做。 要参考这个学生对知识点的掌握程度，确认给基础题还是难题，还要根据学生的领悟状况，确认题目的多少。不仅如此，私人订制的每个学生都有六个科目，这样加起来，便是成千上万份的材料了。 校长办公室里面的炉子烧着，让这里变得非常的温暖，云千渺做完一个班的私人订制习题册，才总算松了口气，端起路寻鲲做好的元宵，咬了一口在嘴里。 温暖的房间里元宵凉下去的速度也有限，现在吃着，还是能够流心的状态;甜甜的黑芝麻馅流入云千渺的口中，让他的唇角也忍不住沾上这甜度，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隔着习题的海洋看向路寻鲲，云千渺看他，他仍然低着头，在认真地对应名单与习题，耐心地贴着一页一页的私人订制题目。 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袭击了云千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又囫囵吞进去一个汤圆，然后安静地又将习题册扯过来，继续今晚的工作。 校长办公室内亮着温暖的橘色灯光，炉子上烧着的开水冒着咕嘟咕嘟的小泡，纸页翻动时有沙沙的声音，而云千渺却还是能听见路寻鲲清浅的呼吸声音。 是那么的温暖而又宁静。 耗时一个星期，云千渺和路寻鲲终于做完了整个高三学生的习题集，将他们按名字发放到各个学生的手中。 学生们先是错愕，然后是感动，最后又非常珍惜而小心翼翼地使用起这一本凝结了老师、校长诸多心血的册子。 这样的册子与他们的半月考挂钩，每一个半月考之后，学生们便会收到这样的习题册，针对他们暴露出来的问题再练习，这样不断的练习和突破，哪怕在这里学习的是个傻子，也必然会获得飞速的成长。 春日接踵而至，燕京大学师范生离校，回去完成为期一个月的论文工作;在他们离开的日子里，育贤高中参加了第二次诊断考试里，这一次考试交换考场，完全模拟高考进行。 在这样严苛的考试情况下，育贤高中却是再前进三名，拿到了第十二名的排位。 云千渺拒绝了一切蜂拥而至的参观请求，尽量维护校内的平稳，给学生创造最好的学习环境。 夏日即将，五月份，最后一场诊断考试，育贤高中再前进三名，突破前十的大关，闯入优秀学校的排位战中。 就在这样节节高升的诊断考试之后，六月七号，育贤高中即将迎来新校长到来后的，第一次高考。 第12章 除了个人的分数之外，育贤高中高三学生在本次高考之中，还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那便是在本次真正的高考之中，将育贤高中的成绩排名，由之前模拟考中的第九名，提升到第六名。 这个第六名，并不是简单粗暴的又由九减去三得到的名次。 而是经过综合考量之后，育贤高中在这一年努力之后，有可能达到的最高的成绩排名。 再高于这个成绩等级，就是五所当地神仙级别的学校了。 这五所神仙级别的学校占据了整个地区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优质资源，全市前一百名的排位之中，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学生都来自这五所学校。 再加上从第六名重本升学率为“79.32%”和第五名学校的重本升学率的“85.63%”这种突如其来的数据落差作为佐证。 种种迹象都可以表现出，这一年的高考之中，无论育贤再怎么努力，都绝无可能超越第六。 所以这个第六名，便是育贤非常实际，但也需要努力跳跃，才能够达成的目标。 第28页 这个目标在重考的第一次模拟考试之后就被云千渺公布了出来，张贴在高三的那一层楼的最里面，也列印在每一次发放到学生手上的“私人订制”练习题的封面。 一开始云千渺还有些担心这个目标会激起学生们的逆反心理，毕竟在他的学生时代，总也是秉持着一种——学校排名关我毛线事?我又不是为了学校而读书的残酷心态。 不过，时间却证明了他所担忧的事情并不存在。 学生们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够回馈老师们的途径，把这个目标放在和他们的个人目标齐平的地方，作为备考的动力，不断加油。 一时之间，学生间津津乐道的，便是自己的一分能够为学校的排名进步增加多少贡献。 从一模到三模，再到三模之后的备考，即使偶然有松懈的时候，也只需要自己的同学在草稿本上画一个“6”，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六月六日，高考前最后一天。 燕京师范大学和育贤高中签订就业协议的全体学生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了正在晨跑的操场外侧，云千渺正在看着高三学生的最后一次晨跑，忽然之间听见铁门外的响动，回头时，忍不住愕然。 “你们怎么来了。”迅速地踩着高跟鞋跑向铁门，云千渺亲自为师范大学的同学们开门，“不是说快要毕业答辩了，没有时间回来吗?” “刚刚结束。”方启然走进校门，“正好在昨天，我们这一批人里面的最后一个同学也完成了答辩，所以就商量着赶回来了。” 方启然这么说，云千渺才发现他们这一行人看上去都神色委顿，有几个女孩甚至好像挂着隔夜的妆容，正疲倦地打着哈欠。 “这么匆忙……”云千渺感动地说，尽量把门拉得大了一些，方便所有人进来。 在他身后，刚才还在跑操的学生已然停下，刚好对着方启然一行人的，就是高三其中一个班。 沐浴金色的晨光，没有一个学生说话，大家只是安静地站着，安静地看着突如其来的方启然，和他身后那些面容年轻，并不比他们大多少的，却曾经在漫长的冬夜拽着他们往前走的老师们。 “同学们好。”方启然笑着拖着箱子进来，“不对，我应该说战友们好——好久不见，我的战友们。” “漫长的战役即将走向终点，但最后一战我们仍然要并肩。”方启然道，“今天我们会在办公室随时待命，十点之前，抓紧时间查漏补缺，任何问题，有问必答。” 就像方启然在晨跑上所宣称那样，从燕京师范大学回来的学生们虽然刚刚经历了毕业答辩加舟车劳顿的双重打击，却没有一个人提出休息一下，而是立刻在办公室内分块安营扎寨，全力为学生们答疑。 高三生涯的最后一天，说实话，无论再怎么查漏补缺，其实可能都来不及了。 但手捧着自己“私人订制”的习题册，加上自己不断总结和记录的东西，每一个人都有可以问的东西。 于是抓紧每一分钟，大家最后针对自己的问题找方启然和能找到的老师答疑解惑，整个高三的楼层热闹非凡。 云千渺巡视而过这一楼层，确认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插上手的地方了，这才绕过半个校园，准备去食堂看一圈。 才刚刚走到食堂门口，他就听见一个熟悉的浑厚声音正在吵架。 吕炎：“您不是在逗我吧?这肉品品质检验合格证都没有拿来呢，你说我能收你这猪肉吗?” 另一个云千渺陌生的声音唯唯诺诺：“是是是，但是您看，这不是忙忘了吗?” 吕炎：“那忙完了肉就拿回去啊，两章两证齐了我才收肉，别跟我在这儿拉拉扯扯的，知道明天什么日子吗?高考呢开玩笑——你家孩子不高考?你家孩子高考给人家吃没证的猪肉?” 另一个声音还想说什么，吕炎根本不理他，拿起自己手边的棍子挥了挥，意图很明显——老子粗人不讲理，再塞这种肉，老子把你的腿打断。 肉贩没有办法，只能挑起猪肉，骂骂咧咧地走了。 吕炎看着他的背影，继续补充：“两证两章全了我再看肉质啊——告诉你，这几天只要最好的肉，少拿那些东西糊弄我，我干食堂几十年了，什么看不出来?” 肉贩没有说话，云千渺等到肉贩离开，这才走进食堂。 吕炎自从大半年前被云千渺揍了一顿，看见他下意识的就瑟缩，直到看见云千渺身后没有跟着个路寻鲲，这才直起了腰板。 “校长，您来啦?”吕炎讪笑道，“那什么，路副校不在啊?” “哟。”云千渺抬手打招呼，“路副校负责本次外出高考的交通安全，今天检查车辆去了，不在学校。“ “那就好，那就好。”吕炎摸了摸脑袋。 “你那么关心副校长干嘛?”云千渺莫名其妙地看了吕炎一眼。 “不干嘛，不干嘛——”吕炎不敢“干嘛”，只能连忙岔开了这个话题，拿起擦得不见一丝油污的墙面上的一个本子，翻给云千渺看，“校长您看，这次高考期间的伙食，我们都安排稳妥了，从生产到保鲜，负责人都清清楚楚的，保证有营养又不油腻，学生吃了绝对个个高中。” 第29页 “唔。”云千渺点头。 “明天天气炎热，解暑汤和各种夏日饮品我们也都安排了专人负责，保证定时定点供应上，您放心。”吕炎又说。 云千渺听着吕炎说，目光却在食堂里梭巡，以他对食堂的了解，立刻便发现了出现在食堂角落的三台新的立式冰柜。 “添置新的冰柜了?”云千渺道。 “是。”吕炎说，“以前的冰柜太小了，放不下这次计划给学生提供的东西，所以干脆买了三个，以后也能接着用。” 听到吕炎这么说，云千渺知道，食堂这一块自己也能够放心了——对于吕炎，他也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曾经那个不仅提供垃圾一样的食品，还动辄暴力相向的餐厅老闆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处极乐净土。 现在留下的，是一个哪怕少赚钱，也愿意为即将高考的学生添置冰柜的老闆。 云千渺拍了拍吕炎的肩膀，没说什么，便放心地离开了食堂。 整个校园的每一个人都在兢兢业业地各司其职。 检查了准考证存放点，检查了校医院，检查了每一个有可能出现纰漏的环节，看着大家交出来的两套以上的应急预案，云千渺最后查无可查，还好路寻鲲及时回来，给他汇报了一下车辆交通的考察情况，否则他可能就会被无事可做的感觉憋死了。 夜晚十点，高三的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学生们回宿舍，进公共洗澡堂洗澡。 高二高一下课比高三更早，一般来说，高三进入洗澡堂时，基本上都已经被高二高一的学生占满了。 然而今天，情况却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只见公共洗澡堂里面空空荡荡，不要说人了，就连一滴水渍都没有。 唯一有的，便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谁放在澡堂墙边的一堆香皂和沐浴露——那些香皂和沐浴露就像是雨后的蘑菇一样，自然地长在墙角里面，既没有没有署名，又没有其他的文字，看上去极其的诡异。 但每一个来到澡堂洗澡的高三学生，都不会觉得诡异——他们大概能明白这份滑稽的，无声的应援是来自谁，又代表了什么意义。 尽量快速地洗完澡，学姐学长们把更多的时间让给还没有洗澡的学妹学弟，不过，云千渺那晚守到最后，都没有看见哪怕一个低年级学生出来洗澡。 是因为浴室靠近高三宿舍，怕影响学长学姐们休息，所以才不出来洗澡吗? 云千渺不得而知。 翌日清晨，操场上摆满五六口提供解暑饮品的大锅，班主任们按提前一晚画好的点在操场上集合，一一核对学生人数，分发准考证。 云千渺穿着大半年前连同支票送给他那条裙子，穿行在学生之中，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 早上七点三十五分，路寻鲲带领巴士车群驶入校园，将学生们分班接上巴士;打开空调，载着他们奔赴离学校大约十五分钟车程的一个高考考场。 上午九点钟，第一场语文考试正式开始，两个半小时后，育贤高中的学生按之前云千渺写给他们的示意图，步行两分钟至停车场时，才发现自己的学校已经悍然地包下了若干个车位，三个车位分为一班阵地，班主任正在挨个回收学生的准考证。 云千渺踩着高跟四处梭巡，主要负责将学生赶上晒不着太阳的巴士车，和保卫此处，时刻预防会有人来抢准考证这件事情。 正午的太阳非常毒辣，云千渺的皮肤似乎不太适应晒太阳，稍微一晒，便红了一大片，甚至起了一点不明显的皮。 但云千渺丝毫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只是紧盯着每一个交完准考证的学生，看到他们将那张准考证放到班主任手中的一瞬间，便迅速将他们赶上巴士车。 接下来的两天，每一天的流程都大致如此。 学校所有的人通力配合，每一天的送考，接考没有出任何纰漏。 六月八日下午十七点，最后一门英语的收卷铃响彻整个校园内外，标志着这场旷日持久的奇妙战争落下帷幕。 考完试的学生们狂喜地冲出校门，第一时间扑向自家学校包下的空旷停车场。 这一次，云千渺没有再赶学生上车，在干燥而炙热的空气之中，他逐一打量因为考试而略显疲倦的学生们的年轻脸庞，心中充满不舍，却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来。 直到最后一个学生也从考场出来，云千渺清点人数。 育贤高中高三年级，257人，全数到齐。 这或许是这些人，此生最后一次齐聚了。 落日的余晖染红这些青春的面庞，云千渺松了最后一口气，霎时觉得头晕目眩。 “好了。”云千渺缓缓道，“上车吧——食堂准备了庆功宴，我们今晚……” “不醉不归”这句话还没有从云千渺的嘴巴里说出来，他的手就被一个人粗暴地捏住，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脚也被一个人捏了起来，然后，他的四肢被人抓住，然后又松开。 云千渺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在空中囫囵飘了一会儿，又重重落在人群的掌心之中。 路寻鲲倚在巴士车边，笑着看着被众人抛起来的校长，没有制止这一切。 “校长万岁!”不知道是谁带头喊的。 第30页 “育贤万岁!” “校长万岁!” 夕阳的余晖照射疼了云千渺的眼睛，让他忍不住被刺激出了一些液体，强行忍住从眼眶里流出来的泪水，云千渺大叫道： “放我下来啊啊啊啊啊!!!!走光了啊!!!!你们这群笨蛋!!” 第13章 云千渺从自己的高中时代总结，高考之后的保留节目有三——撕书，烧烤，彻夜不眠。 高中三年积蓄的压力会在这三场保留节目之中彻底释放出来，然后休整一个人生最长最轻松的假期之后，便可以再一次毫无负担地踏上征途。 于是，早在育贤高中的学生高考之前，云千渺便已经布置好了当晚的活动。首先由专人清场腾出了半个小时随便从楼上撕书扔下去的时间，然后又安排了专门负责的老师，在撕书之后迅速整理场地，保证后续的教学活动。 就连一刻都不能放松的高二高一的学生，也被获准半个小时休息时间，围观这场空前盛大的，白色的高中生涯葬礼。 巴士车压着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驶入校园，拖着拉得无法更长的影子，学生们最后一次回到高三教学楼层。 云千渺顾不上把自己晒得脱皮红肿的后勃颈整理一下，率先至各班，奔走相告：“五分钟后开始撕书仪式，时间半个小时，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情地玩闹!” 高三教学楼层的书并没有收，云千渺踏着高跟鞋走进去的时候，就仿佛是这个高三学年任何一次寻常的巡视，高考似乎遥遥无期到无迹可寻，任谁看见教室里面的布置，都不会认为这个教室其实已经结束了他的使命。 云千渺通知完最后一个班，从班级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感慨。 “就这么结束了。”静静地走到一扇窗户边等待，云千渺坐等那飞雪般的白色葬礼出现，正式宣告他所培养的第一届学生正式离开校园。 路寻鲲一直安静地跟着云千渺，直到他在窗户旁边停下来，这才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向窗户之外。 时间一刻不停地走过，通知完全部班级时还剩三分三十秒，第二分四十七秒时，云千渺看见廖天从教学楼出去，走到了空无一人的操场上面。 “餵!”云千渺急道，“你疯了吗?快点回教学楼来——等会儿砸到头了，你就是考上了清华北大都去不了!” 不过，云千渺的着急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下一刻，他又看见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再从教学楼内走出，走到了廖天的身边。 那个女孩听见了云千渺的声音，抬头沖他笑了一下，云千渺认出来，这是上上学期那个被他赶出校门的老师班上的班长，高三毕业之后，她便正式升入二年级了。 “小兔崽子干嘛呢，听不懂人话是吗——” 云千渺蹙眉，回头就要往下沖，直接去逮人，却被路寻鲲一只手按住，桎梏在窗台。 “你干——”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就在云千渺被路寻鲲按在窗台上的片刻，廖天从那一摞参考书下抽出了一只话筒，放在嘴唇，全校的广播设备之中，顷刻回响起他的声音，“我是育贤高中高三年级的毕业生，廖天。也是新校长来到之后的第一届毕业生。” “在今天，校长先生为我们安排了很多丰富的活动——包括撕书，等会儿的聚餐，或许还有通宵如此种种。”廖天说，“后面的活动，我们决定全体参与，绝对不允许一个缺席。” “但是撕书这个活动，我们却准备集体违背校长先生的意志，不参与其中。”廖天说着，摸了摸手中的各种书籍，“虽然只有短暂一年的努力时间，但这些书也就和我们遇到的人一样，变成了我们忠诚战友，笔记本则更是我们的心血凝结，战争结束时，我们虽然可以抛弃武器，但绝对不能抛弃我们亲密的战友。” “不过，这一程的战友再与我们相伴，无非也只能在记忆之中落满尘埃，把它们送给更需要的人，让那些人继续和它们并肩作战，或许才是更好的决定。”老旧的广播设备声音沙哑，发出“卡兹”电流音，却无法遮盖廖天真诚的声音。 “所以，我们决定将我们认为最值得赠送的笔记全部送给我们的下一届和下下届。”廖天缓缓道，“穷尽我们一年的努力，在高考出分前，我们也只将学校带到了第九名的名次，希望未来的你们能够打败所有的劲敌，把学校送到无人能够战胜的高度去。” “那么现在，我宣布，赠送仪式，正式开启。” 说着，廖天郑重地将自己手上百分之九十的资料都放到了马尾辫女孩的手中，就在他们互相交接的那一刻，无数被绑好的书籍，也从高三楼层的每一个教室的窗户之中抛出。 那是被捆绑成一摞一摞的，整整齐齐的笔记本和参考书;一摞书籍上面连着一根线，线被拉在高三学长学姐们的手中，缓缓放松，顺着校舍墙壁往下，悬到高一、高二的窗前。 高一、高二的学生探出身来，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笔记们接回自己的教室，稳妥地放在桌面之上。 落日已只剩下残血般的一点点，但仍能够照亮校舍外悬挂的万千白色物体，果真像漫天白色的大雪，却没有埋葬过往的意味，而是由丝线连接，生生不息的传承。 第31页 廖天举起话筒，又拍了拍自己胸前，唯一没有交付出去的那一册白色书籍，轻声道。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的东西，我们都准备传承下去。”廖天道，“就比如我们每个人都有的‘私人订制’，我们就不打算交付给任何人。” “虽然育贤今日，仍然算不上顶尖的高校，但是我始终相信，一个能够把所有学生的优缺记挂于心的学校，未来必然能够走向辉煌，‘私人订制’我们就自己留着了，它们会成为我们人生中最珍贵的财富，历久弥新。”抱紧怀中的私人订制，廖天缓了口气，笑了起来。 “那么，育贤高中，再见。” “再见!” 就像是事先经过无数次排练那样，高三楼层的“告别”声分外整齐，云千渺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十指扣紧窗框，强忍住泪水。 刚才还桎梏着云千渺的路寻鲲的手温柔往下，揽住了云千渺的肩膀。 公历六月二十二日，高考出分前一天。 本市高考出门统一在六月二十三号的中午十二点，做出这个决定的教委领导多半是想藉此让学生们睡醒了再看分，殊不知这么不上不下的时间反而是个煎熬，直接会导致学生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睡不好。 当然，睡不好的不仅是学生，还有各位为了自己的成绩或者是学生的未来担忧的校长。 云千渺不知道自己是哪种，但是那天晚上，他却也非常自然地失眠了。 辗转反侧半个夜晚，实在睡不着，便轻手轻脚起来，爬上学校的天台坐着。 所有寝室的灯都熄灭了，巡查的老师也已经入梦，燕京师范大学学生们的毕业典礼就在近几天，学生们返校离开，整座校园便进入了难得的宁静与冷清的氛围之中。 坐在天台上看着黑乎乎一团的校园，云千渺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忽然感觉背上一重，一件外套加在了他的身上。 也不用回头，云千渺便知道是路寻鲲。 “又把你吵醒了?”云千渺道。 “没有啊。”路寻鲲坐在云千渺身边，“自己醒的，不然也不会那么久都不上来找你。” 这句略有些暧昧的话让云千渺心中一动，没有接路寻鲲的话，云千渺嗯了一声，继续看着漆黑的校园。 “不要谈高考成绩的事情。”云千渺道，“我紧张。” “好。”路寻鲲点头。 育贤高中这一块似乎没有什么光污染，抬头往天际一看，便能看见漫天的星辰，路寻鲲抬头看了一阵，忽然道：“你为什么会喜欢穿女装呢?” “……怎么聊这个话题。” “因为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聊什么，不说话也不太符合我的性格。” “诶。”云千渺呼出一口气，思索片刻，认真回答，“如果我说，是因为我想成为女孩子，这肯定就是骗你的。” “嗯。” 云千渺说：“真实的原因，是因为感觉到了女孩子们的神奇。” “女孩子们的神奇?”路寻鲲疑惑。 “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即使是落在困境里面，即使是先天条件不好的女孩子。”云千渺说，“也能够发明出一百种让生活变得非常美好的方法，她们能把口红色号细分成一百份，裙子的样式细分成一百种，把有限的资源变成无限，然后津津有味地过着生活。” “很多很多的男性，我认为，却没有这样认真地活着的能力。”云千渺又说，“所以我穿女装，想体验女孩子那种，温柔，细緻，又美好的生活方式。” “是这样。”路寻鲲点头，“不过，也有很多男性也在努力生活着，或许有不输给女性的细緻。” “是啊。”云千渺说，“但是我以前没有遇到过——不过现在，认识你之后，我觉得，是的。” 漆黑的校园之内，唯一的星空供给光源，云千渺看向路寻鲲帅气的侧脸，忽然之间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心动感觉。 路寻鲲的陪伴就像是某种缓慢的毒药，被放在他每日的饮食起居之中，忙完半程回头想想，不知怎么的，就感觉有些离不开他了。 “是吗。”路寻鲲笑着回问。 “我乱说的。”连忙收起自己的心动，云千渺看向远处，“不说这个了，我感觉有点困了，先回去睡吧。” 说着，云千渺披着路寻鲲给他的衣服，慌张地站起来，迅速回了双人宿舍。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高考查分系统开启。 两个小时后，一厚摞纸质成绩单，通过专门的渠道，由专人送到云千渺的手中。 拆开包装成绩的档案袋封条，云千渺取出第一页纸，宋体五号小字位于表格顶端，记载了本次育贤高中的高考各类升学率，以及总体排名。 缓缓抽出那页纸张，只见…… 第14章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云千渺闭上眼睛，从信封之中拉出那张记载着本科升学率，重本升学率以及总体排名的纸，直到指尖触摸感觉这整张纸都被他拉了出来，云千渺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纸面。 育贤高中的名字并不难找，因为它已经非常非常的靠前，无法被淹没在一堆学校的名称里面了。 第32页 但云千渺看到育贤高中前面那个代表着名次的数字时，却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把那个数字看了又看。 路寻鲲就等待在云千渺身边，云千渺自己看了两遍后犹不确定，便抓过路寻鲲的胳膊，将那张纸粗暴地塞在了他的面前。 “看。”云千渺说，“这是第几名?” “我看看。” 接过那张纸，路寻鲲看了一眼育贤高中的排名，便笃定将纸交还给云千渺。 “是第五名，你没有看错。” 只见这张轻而薄的纸上，用非常小的字，明明白白地在育贤高中前面那一列代表着本次考试学校排名的数字排列上面，写着一个“5”，而在后面的统计之中，则明明白白地写着，育贤高中本次进入全市前一百名的，有四人，其中第一名的，甚至已经闯入了前五十的大关。 而进入全市前一千名的，则由第一次模拟诊断考试的四十五位，变成了四十五位两倍，一共九十个人，进入了全市的前一千名。 本科上线率则是由一模的90.72%提高到了89.68%，重本上线率则是达到了80.30%! 以非常微弱的差距，育贤高中将排名第五的“神仙学校”拉下神坛，正式加入了前五神仙打架的战局之中。 而这一切，还是在育贤师资非常不优良，生源非常不优秀的情况之下创造的——要知道，那五所排在最前的学校，可是倾一区一镇之力，不计回报地打造出来的! 云千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的手机就响了，是方启然发来的信息。 方启然：【怎么样?学校应该已经收到了这一次考试的结果了吧，目标达到了吗?】 方启然：【我知道地区有规定，你不用说得非常详细，大致告诉我好或者是不好就行了。】 云千渺：【不是达不达到的问题。】 云千渺：【从下一个学年开始，我们要和神仙在天上打架了。】 发完这条微信，云千渺心满意足地坐下，抽出学生的成绩单逐一浏览，片刻后，他夹起成绩单走向会议室。 全体高三的老师还没有开始假期，人手一册报考指南放在手边，连带各种学校填报的资料，林林总总，胡乱堆满整个会议室的桌子。 会议室最前按教研的老规矩贴上白纸，方便老师们随时填涂自己觉得需要的资料上去。 这是他们为老高三开展的最后一届教研会，一届结合学生兴趣，倾力为他们挑选最好的未来的，殚精竭虑的教研。 六天之后，高考志愿填报工作，基本结束，接下来整个漫长的假期，便是等待一个最后的结果，去自己想去，或者不那么想去的地方。 育贤高中在紧张的期末考试之中，收到了两个很好的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来自于学校的上一级机构，这个好消息说来非常复杂，简单地归纳一下，就是上一级机构决定给育贤高中加钱，加职位。 曾经的育贤高中不过是一个升学率基本上为零的学校，所有的教师编制无非就是建校时的那几个，而就算有任何的拨款，也不可能拨到育贤高中这里来。 毕竟钱扔进水里都还能听个响，但扔进育贤高中里面，就相当于石头扔进某种胶状物质之中，什么声响也听不见。 但这一次育贤高中在高考之中的排名这么靠前，已经绝对不是以前那种可有可无的无名破校了，虽然不太可能一下子就投入送给其他四所排名在育贤之前的高中那么多的显性与隐性投资，但适当的增加投入，也是非常必要的激励手段。 于是，育贤高中除了帐上汇入了一笔不菲的资金，预算可使用金额上限变高之外，编制数量也大大扩充，足够将今年从燕京师范大学招聘来的学生全部上编，成为本市编制内的教师。 与此同时，空余的几个编制名额，也连带着带来了第二个好消息。 这段时间内，云千渺几乎每一次点开电脑都能看见有几封新的邮件传入邮箱，这些邮件除了继续孜孜不倦要求参观的内容外，就是来自本市不同高中的老师投递过来的个人简历。 在这其中，甚至有目前排名在育贤之前的四所高中的老师投过来的简历，意图申请加入育贤高中的教师团队。 这里面，或许有一部分是看中了育贤高中一年飞跃式发展的能力和平台，但也有更大一部分，则是冲着空着的编制来的——那些在优秀学校的老师虽然平台更广，但是没有编制在身，始终觉得不稳定，便趁着这个暑假想换一个东家。 云千渺综合考虑之后，又和路寻鲲商量，最后在全校放暑假后的一个星期开展了一个比较全面的招聘会，包括一场笔试和两场面试。 这场招聘会挑选了十名各个学科优秀有经验的教师，他们在上课方法、编撰“私人订制”上都有自己的想法，教学风格和思维也比较适合育贤高中。 招聘之后，利用开学前的一个星期，由老教师以及跟着育贤奋斗了四五个月的燕京师范大学的学生展开培训，大家互相讨论提升，直到开学之时，整个育贤的师资水平，已经比起高考时候的育贤，又上了将近两个台阶。 师资方面由路寻鲲把关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而云千渺也没有闲着，把帐面上的钱和路寻鲲不知道从哪儿又弄来的钱结合了一下，做了个详细的支出计划之后，整个夏天云千渺都在盯着教学楼和宿舍的室内翻修。 第33页 云千渺财大气粗地购买了全套的环保材料，将学生的宿舍重新做了防水、隔音和粉刷的工程，然后铺上舒适的地板，换上了全新的钢架床，除此之外，每一个床位都配了一个插头，还为宿舍楼和教学楼安装了wifi。 “我不防着学生玩手机。”云千渺对路寻鲲道，“我相信我们的学生有这个自觉性——其实每一个心中真的有目标的人，都有自觉性，手机利用好了也是优质的学习资源，万事皆可百度，怎么都8102年了，还有学校听见学生买一部智慧型手机就跟买了洪水猛兽似的?” 路寻鲲深以为然，又去列印了若干介绍手机学习类app的板子装饰在走廊里应该装饰名人名言的地方，附带二维码，扫码可下。 从师资、基建、下学期学习计划方面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九月一日，育贤高中迎来了返校和升学的学生们。 开学第一天，中午十二点半，午睡之前十五分钟，云千渺的办公室，忽然来了一堆刚刚升入高三的学生。 路寻鲲正在用电饭锅给云千渺炖汤，云校长不是什么易胖体质，虽然之前练跆拳道练得身体很结实，但是也扛不住一直这么忙碌，从夏天中旬开始就有点感冒，一直持续到开学入秋也没有好转。 路寻鲲作为“小弟”非常有眼力见，迅速提出给他炖点什么补补，结果云千渺先是抨击了汤品不存在真正的营养，都是玄学不要迷信。 然后又提出自己不吃禽类，不吃蘑菇，不吃药膳，反正什么玩意儿对身体好什么不吃。 云千渺：“我看糖醋排骨就很补身体——你去食堂给我打一份就行了，别墨迹。” 路寻鲲：“……别胡说八道，炖点补补，你最近都快轻了十斤了，爱吃糖醋排骨我给你做。” 说完，他便托吕炎买来了菜蔬，开始“洗手作汤羹”。 云千渺嘴上说不吃不吃，但准备碗比谁都快，默默地把碗放在一边，他假模假式地看桌子上的文件，学生进来时慌忙地销毁罪证，差一点就把碗打碎了。 努力维持自己淡定优雅的形象，云千渺把碗藏进肚子里，把自己藏进办公桌后，缓缓道：“你们好，有什么事情吗?” “校长好!我是李乐，以前是凯哥的小弟，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领头的男生说。 “记得。”云千渺感觉自己有点牙疼，“你自报家门的时候能不能讲究一点?直接说自己是这一届高三的年级第一不行吗?” “凯哥教育我们，要低调。”李乐乐呵呵地说。 “什么事?”云千渺问。 “是这样的，校长。”李乐说，“今天中午我们高三在食堂开了个会，我们想，从这个月开始，我们不想要‘私人订制’了，您觉得可以吗?” “……不想要‘私人订制’了?” 作为本校的立校之本之一，居然遭到了学生们的一致排斥，云千渺当即无法淡定地坐起身来，皱起眉头。 “不不不，校长，我们并不是觉得私人订制不好。”观察到云千渺的神色，李乐忙解释。 云千渺不说话，示意李乐继续往下说。 “是这样的，在暑假之前，我们高二——先是高三的学生自己给自己布置了一个暑假任务，就是在暑假之中，分析一下私人订制里面老师定制的方法。”李乐说，“我们认为，之所以能定制，应该有一本记录我们自己优缺的本子，和一本习题册，两本对照连线，做出私人订制的，对不对?” “……”这都被你们猜到了。 “我们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但是老师们浪费在上面的时间精力确实太大了。”李乐说，“我们想试试，就把原始的优缺本和题册交给我们，让我们自己来连连看，自己做自己的私人订制，也许也是可行的。” 听到李乐的话，云千渺陷入了沉思。 说起来，这一届高三的底子，确实是要比上一届高三的底子更好一些的。 上一届高三是从九月份才开始努力，所以老师真的只能倾尽全力地把他们抱着走，才生拉硬拽地拖到了高考那个学习水平，但是那样，学生的能力没有得到发展，老师的时间精力也被大大占用。 而这一届高三的学生，经过了半年私人订制的服务学习，已经开始迈开上一届高三没有迈开的那一步——他们想挣脱老师的手，自己试着爬着往前走了。 云千渺没有当场答应，他只是回复学生他会仔细思考之后，便从肚子里掏出碗，去喝路寻鲲炖的汤了。 再接下来，第二天他便宣布这一届高三可以自己使用两份原始资料进行自己给自己的私人订制。 与此同时，他还制定出现在的高一使用私人订制，高二则开始半放手地进行私人订制这种阶梯型的成长方案。 爬着走，势必会比抱着走更缓慢一些，但是一个人如果真的永远被人抱着，从来没有思考过爬、站、走的事情，那他也无法前往更遥远的地方。 高三半期考试时，这种爬行的慢就显现出来了，育贤高中直接由高考时的第五名又掉回第十五名，这让一些不看好育贤的人着实兴奋了一把。 第34页 但整个育贤却非常沉得住气，没有一个人在掉到第十五名时灰心，云千渺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来了几句鼓励，让大家坚持自己的看法就好。 学生们不敢放松和懈怠，只是夜以继日地拿着两本册子的影印本，不断尝试自己真正合适的题型和没有弄懂的题型，抓紧一切时间找老师讨论。 教师们虽然没有当时的私人订制任务，但其实每一个人都做出了每一个学生对应的定制习题册，通过自己制作的习题册和学生制作的习题册的对比，老师们仔细地寻找学生没有注意到的问题，然后春风化雨地给予学生点拨。 没有人因为现在是高三了，现在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个或这个就停下钻研的脚步，或许他们都做好了准备，失败是成功之母，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 时光斗转，物换星移，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学习和研究之中，一月底，第一次模拟诊断考试进行，三天后，云千渺拿到这一次的成绩单。 就在成绩单送到他手上的一小时后，属于本市高中的秘密论坛沸腾了。 【主题帖：你以为人家是没有考好?人家只是考差着玩玩的——育贤高中在一模里面拿了第四，想问静灵江的水是不是十八中校长流下的眼泪?】 【1l：十八中校长以为自己命中注定的宿敌是七中，但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一个育贤。】 【2l：十八中可能是流年不利吧233今年理科状元被三中抢了，然后一模万年不动的老四地位也被抢了。】 【3l：我是十八中校长我就跳进学校背后的静灵江冷静一下2333】 【4l：或许错的是十八中的选址吧，不应该选在水边上。】 【5l：你们怎么都在说十八中!!!难道不应该吹一波育贤么???这也太强了吧???!】 第15章 和上一届高三的第一次模拟考试一样。 云千渺拿到这个成绩的时候，也是赞嘆不已。他完全是克制了再克制，努力了又努力，才没有像上一届一模是那么兴奋，披头散发地跑到高三的教学楼。 尽量以稳健的步伐走向高三教学楼。 云千渺召集所有人到操场开会的时候，手指有微微的颤抖。 路寻鲲从背后能看见云千渺的微颤，他也没有说破，只是走过去，以一个十分平常的状态从云千渺手中接过他那叠列印纸。 接过列印纸的瞬间，路寻鲲极快地用自己的手指勾了勾云千渺的手指，算是一个不成形的拉手。 云千渺觉察到了什么，但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路寻鲲却已经拿着文件背过身去了。 ……我靠，人家拿文件擦擦你手指你怎么就这么兴奋? 等一下……我最近是不是gaygayd的…… 再一次对自己的取向产生了莫大怀疑的云千渺蹙眉抬头，犹豫道：“等等……” 路寻鲲拿着纸回头，报以一个无辜的疑问眼神。 “怎么了?”路寻鲲道。 …… 摆了摆自己的手，云千渺一指楼下：“没事，文件拿好，别丢了。” 又是一个五分钟后，所有学生在楼下集结。 云千渺站在台上往下看，恍惚有种上一个高三又回来了的错觉。 但看一看路寻鲲刚才递给自己的纸张，云千渺又猛地被拉回现实。 第四名。 这是上一届高三从来没有达到的高度。 是一个值得敲锣打鼓庆祝的，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要先夸奖，还要打压，最后鼓励——云千渺在内心总结自己要说的话，片刻后开口。 “或许大家看到我来高三要求集体集会就应该想到今天的内容了。”云千渺道，“是的，刚才我收到了第一次模拟诊断考试的成绩，现在我要公布成绩了。” 如果空气是肉眼可见的话。 就在云千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它就由液态变成了固态。 台下的学生与老师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一个好的，或者坏的结果。 “一模考试中，大家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云千渺道，“在这一次全市的高考排名之中，我们名列第四!” “升学率由上届高三创造出的‘89.68%’进一步提高到了‘91.37%’” “重本上线率提高到‘82.22%’” “这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尤其是在你们完全没有使用私人订制练习本的情况下。”云千渺顿了顿，继续说，“可以说是，你们自己为自己赢得的胜利!” 听完云千渺的话。台下的学生们，纷纷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然后便是满场阳光的微笑。 虽然他们还尚且不知道自己在这一次考试中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但育贤的人有着非常强的集体荣誉感。 不过，云千渺预设中那种狂喜，甚至抱头痛哭，却没有出现。 大家只是淡淡地欣喜，然后又散了。 “……我的打压他们让他们戒骄戒躁还没说呢。”云千渺看向路寻鲲，“还没有鼓励他们明天会更好呢?!” “没事没事。”路寻鲲连忙拍了拍云千渺的背。 “这一届学生怎么回事……能不能行了!”说完，揣着自己的列印纸，云千渺不理路寻鲲，气呼呼地走了。 第35页 大约生气了一个小时左右，云千渺却还是又“乔装打扮”一番，来到高三的楼层。 所谓的乔装打扮，就是把路寻鲲给他做的那些越发花枝招展的裙子换一下，换一件低调，朴素，不那么少女的。 悄咪咪地走到高三巡查一番，最后在厕所之中，云千渺抓住了李乐。 “餵。”云千渺拉住李乐，“尿尿要专心，一只手捧着单词本，这怎么尿?” 正在一边背单词一边尿尿的李乐一脸茫然，差点尿分叉了，连忙收起来，委屈地看了校长一样。 “一只手捧着单词本，一只手扶着……不就行了?” “你还开黄腔?!”推了李乐的脑袋一把，云千渺十分不讲道理。 李乐手捧单词本，委委屈屈地摇摇头：“我没有啊……不说这个，校长你有什么事情吗?” “咳……”云千渺轻咳一声，“跟你打听个事情?” “行啊，您问。”李乐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拽些洋词儿。”云千渺撇嘴，“是这样的——怎么感觉，你们对一模成绩，一点都不兴奋啊?” “啊?”李乐疑惑，“兴奋啊!” “瞎胡说八道什么呢。”云千渺又怒了，“你是当我没见过兴奋的样子吗——到底怎么回事，限你三秒钟之内给我讲述清楚。” 说实话，云千渺这态度，也并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就是随便诈诈李乐。 不过李乐却似乎真的当了真，他看了一眼云千渺，想了半天，这才神秘地凑过去，靠近他的耳朵。 “校长，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跟别人说。”李乐轻声道，“是这样的，我们有个目标，想拿今年的全市第一。” …… 这目标，连我都不敢这么想。 云千渺神色几转，非常复杂，但最后也没有驳回李乐的意见。 他只是一拍李乐的肩膀，把他往厕所外一推，再怒：“磨磨蹭蹭的，怎么上个厕所也那么久。” 李乐于一月的寒风中凌乱，实在不知道自己今天招谁惹谁了。 “他们是这么说的?”路寻鲲问。 校长办公室里面有个小小的电饭煲，平时路寻鲲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用这台电饭煲给云千渺做吃的。 前几天是炖汤，今天换了一下，改成饮品。 便宜的红茶配脱脂奶粉和木糖醇煮奶茶，茶香和奶香交融，充满冬天应该有的温暖气息，却不会让人发胖。 煮好一杯奶茶，路寻鲲端到云千渺面前，放在他面前层叠的文件之外。 “是啊。”拿起奶茶杯子喝了一口，云千渺吐了口气，“还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全市第一呢，我想都不敢想。” “是吗?”路寻鲲轻描淡写地说。 他坐在办公桌另一侧，翻开自己的速写本。 一边勾勒云千渺灯光下的侧脸，一边画一件新衣服的稿图。 不用说，多半又是给校长大人做的。 “不过……”云千渺面前的纸上写满了一个大大的思维导图，一边说，一边删除或者添加一些文字，“我倒是觉得，有理想不是坏事。” “关键问题在于，学生已经把他们能够使出来的全部力气都使用出来了，而我们老师，又能为他们提供一些什么呢?” 云千渺话音刚落，校长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了。 这并不是来者不礼貌，而是云千渺自己宣布的，他的门随时可以推开，不需要敲门。 路寻鲲连忙关上本子，起身接客。 然而他关本子的速度没有方启然看东西的速度快，只是一剎那，他便看见了那半张侧脸图。 “你们来开会吗?”看着方启然身后跟着的几个高三的精英教师，路寻鲲笑着说。 方启然看路寻鲲的表情有一丝玩味，却非常礼貌：“是啊，讨论下个阶段高三的问题。” “我叫他们来的。”云千渺随意一指办公室，使用随便坐，“我看看——每个学科都到齐了?行，那我们就先谈事情。” 路寻鲲自动退居倒水添茶的岗位。 但其实这里的精英教师，但凡是本校出来的，基本上都体验过一开始被路寻鲲拽着拖着走的经历。 也明白这个人只是看上去和气又存在感稀薄，实际上无论是学识也罢，还是其他能力也罢，都是真正恶魔级别的。 不敢怠慢，忙说我来我来。 云千渺不关注这些，只说自己的事情。 “是这样的。”云千渺道，“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虽然只是一个年级的差别，但是我们现在的高三，和上一个高三状况已经完全不同了。” “今天我听到了一个说法——关于高三孩子的秘密目标，他们希望能够在今年的高考中拿到全市第一，你们认为，有可能做到么?” 在场的老师忍不住愕然，他们面面相觑。 然而愕然之后，却也有人默默举起了自己的手。 “你说。”云千渺道。 “确实……听上去像是异想天开，但是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诉我上一届高三能够在高考里取得排名第五，我肯定也当天方夜谭，听过就算了。” 第36页 这是一个外校来的女老师。 “就是这样。”云千渺满意点头，“所以——我认为，在育贤高中，不应该有‘做不到’这个词语存在。” “那么现在，我需要老师们来想的是——在现在孩子的能力已经发挥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候，我们应该为他们找的最近发展区，又在哪里呢?” 所谓最近发展区，就是指一个学生自己努力能达到的高度，和老师帮助指导之下能够达到的高度这两个高度之间的区间。 听明白了云千渺提的要求，大家沉思一会儿，立刻打ki，边翻资料，边进行头脑风暴。 路寻鲲在那些把他看做大恶魔的老师身后的柜子上坐下。 他又一次打开了他的速写本，一边记录会议的点子，一边继续画不一样的云千渺。 数十天后，育贤高中首先公布了一套全电子版的习题册，也在全校每一层楼，更新了全自动印刷机器。 学生们只要连上wifi，进入学校内网，就能够随心所欲地匹配他们的知识点缺陷和题目。 这一套电子版的习题册使用了路寻鲲编制的某个听不懂的程序，几乎每天都会从网际网路上抓取全新题型，补充进题库。 再经过老师人工分类，便对题库形成了补充，这下，几乎不可能出现缺题做的情况了。 这比起之前学生拿着两个厚重的本子翻来翻去，效率就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花在找寻题目上的时间成本大大降低后，能够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就更长了。 又过了数十天，育贤高中又印了一批错题本投放使用。 所谓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曾经育贤高中学生们的知识点缺陷几乎全由老师归纳，这样虽然全面，但总缺少了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能力的锻鍊。 错题本上有各位学霸精心归纳的自我检查要点，帮助学生自己去检查自己，归纳错题。 学生的学习自主性和学习能力相当于进行了一次全面升级，比以前更加强了一些。 和错题本一起在内网上线的，则是一整套时间节点提醒，根据各种先进理论制作出的时间节点工具，帮助提醒学生们什么时候该重记单词，再看错题。 通过时间节点提醒，帮助学生再梳理他们平时的时间耗用，进一步节能省时。 三套全新工具进驻校园，经过短暂的适应期之后，学生们很快就上了手，能够活学活用了。 春日浅浅，夏日随雨而入。 六月七日，第二届高三的高考，再次开始了。 第16章 比起前一年的兵荒马乱和热血到不行，今年在送考这件事情上，云千渺基本上没有费什么心。 提前一个星期，路寻鲲就已经订好了车，规划好了送考的路线图，然后上报jc局送考方案，请官方保证当天道路畅通。 各方准备的人员都集中在六月五号来到云千渺办公室给他汇报。 准备情况，应急预案等内容成文稿放在云千渺的办公桌上。 甚至连最后一天谁巡查，谁抽检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基本上达到了，云千渺刚一起身准备去看什么部分，那个部分的负责人就会出现在云千渺办公室，拿着自己的责任文件笑呵呵地看着他的地步。 云千渺在办公室门口被堵了三回，被堵到没脾气，最后只得乖乖地坐着检阅了所有人的文件，确认大事小情无一不稳妥，才烦躁地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 “怎么了?”路寻鲲作为第一个来汇报的人，汇报完后也不走，一直呆在办公室里。 见到最后一个人走出来，便踱步过来，把云千渺的药给他放在桌上。 “先吃药。”路寻鲲说。 云千渺烦躁地看了路寻鲲一眼，伸手把药推开：“不吃——就是点小感冒，犯的着一天给我吃三次药吗?” “用得着。”路寻鲲笑着说，“逻辑是这样的——如果你感冒没好，那么高考送考就不能去，因为会传染学生，对不对?” ……这句话，完全戳中了云千渺的软肋。 他不再抗拒路寻鲲端过来的药片，拿起来一把扔到嘴里面，然后抓起桌上的玻璃杯，咕咚喉结滚动，将所有的药吞了下去。 “这都是今年第几次感冒了……”路寻鲲把放药的小碟子收回去，语气担忧。 “行了，感冒又不是什么大病——不对啊路寻鲲，那些人都跑来我办公室，该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怎么会?”路寻鲲又露出那种无辜的笑容。 “我看就是。”从刚才坐着的办公桌一跃而下，云千渺往前三步，逼近路寻鲲，仰头看他，“我就觉得——这个学校的实际校长好像不是我，而是你吧……?” “怎么会?”路寻鲲以不变应万变。 “肯定是!”云千渺非常笃定，他逼视着路寻鲲，忽然之间，心念一转，恍然道，“你这么做，该不会是因为……” 该不会是因为…… 路寻鲲保持着微笑，但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微笑几乎就要保持不住了。 云千渺就在他的面前，他察觉到的真相是什么? 第37页 路寻鲲并不害怕云千渺发现，然而他垂在裤缝边的手，却也不自觉地捏了起来。 “该不会是因为……”云千渺边说，脚步又往前进了一步。 “……” “该不会是因为——你想篡位?!”云千渺恍然，“你想当我大哥!是不是?!” “……”刚才还因为期待而略微张大了的眼睛轻轻一闭，路寻鲲啼笑皆非地后退了一步。 “当然不是。”路寻鲲说，“大哥就是我大哥，我永远不会想篡位的。” “对的。”云千渺坚定一点头，“这就对了——小伙子，好好干，大哥提拔你!咳……咳咳咳咳”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运动稍微“剧烈”了一点，云千渺又开始咳嗽起来。 一时之间，因为咳嗽他的眼底泛起水光，唇和脸颊也染上了漂亮的红色，看上去十分诱人犯罪。 路寻鲲闭了闭眼睛，尽量克制住自己，才半抱着云千渺，把他推回办公桌后面的旋转座椅上面。 “好好休息吧。”路寻鲲拿了个毯子抖开，给云千渺裹上——刚才的药里面有催眠的成分，估计过一会儿云千渺就能睡着了，“要是感冒好不了，真的不会让你送考的。” “诶……”云千渺有些虚弱。 “不过，作为一个校长，我倒是觉得你本来就不应该仅仅局限于一校一年级的学生，大家各司其职，你才会有时间，去……” “去干什么?”云千渺茫然道。 “以后再说。”路寻鲲不往下说了，他起身拉起窗帘，随后收起办公室里属于自己的那一叠文件，往外准备开始巡查。 药效来得很快，在路寻鲲真正踏出办公室之前，他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不过，也在半睡半醒之间，他看到了路寻鲲放在高处的，一瓶黄色的，瓶口是斜着往下的瓶子。 瓶子上有个太阳的图案，但凡是爱美的人，都知道——这是一瓶防晒力超强的防晒霜，名字叫安耐晒。 去年送考的时候，我好像…… “路寻鲲。”抓住路寻鲲出去前一秒，云千渺喊道。 路寻鲲回头，不解看他。 “谢谢你。”云千渺轻声说，“有你一直陪着我，真的很好。” “不客气。” 路寻鲲的唇角终于扬起一抹笑容，他把门扉合上，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两天之后，上一届高三考后的停车场内，云千渺焦急地等来了第一个考完的学生。 李乐拿着他的高考专用文具，一脸沮丧地出现在了云千渺的面前。 “……没……没事。”云千渺看一眼李乐的脸色，便慌了，“考得不好没事——放心，只要你过了二本线，明年复读就免费……” 丝毫不管自己这种乱七八糟的说明会不会给李乐造成更大的心理阴影，云千渺口不择言地安慰着。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样的安慰可能没什么用了。 陆陆续续出来的孩子都如李乐一般哭丧着脸，大家如丧考妣地站成一圈，霎时之间，停车场的气压都降低了不少。 云千渺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心情也沉到了谷底。 “校长先生。”李乐反而是这群人中最先开口的，“我们……对不起你。” “没事没事!” 谢天谢地，你只要能说话了，比什么不强! “这次，没考好。”李乐沮丧道，“可能……” “考多少分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努力了!” “可是……”接着李乐的话，另一个女生也说——然而那个女生的演技没有李乐精湛，说到“可是”的“是”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可是哈哈哈——我们感觉这次我们真的搞不好能拿第一诶!哈哈哈哈哈!”抢在女生之前，李乐宣布了这一好消息。 云千渺：“……” 路寻鲲：“噗” “刚才我们考完就在校门口商量过了。”女生忍着笑，“来个欲扬先抑。” 云千渺的表情彻底裂了，他不能把女孩子怎么样，便顺手拖过来站在他身边最近的李乐，先按着头揍了一顿。 “还敢开校长玩笑了是吧?!”云千渺敲打李乐的头，“到底考好没有，小兔崽子。” “到底考好了——哈哈哈哈，你别敲我的头了。”李乐抱住自己的头，求饶道。 “话虽然不能说太满。”那个女孩又说，“但是从我们现在汇总的情况来看，我们都觉得这场考试，我们考得相当不错。” “相当不错就能骗校长了吗!什么小破孩子!” 云千渺松开李乐，气沖沖地上车了。 如果他没有展露出唇角那一抹微笑的话，也许会生气得更加明显一些。 高考这件事情，每年的程序，说起来其实是差不多的。 每年同一时间考试，同一时间出分，出了分填报志愿，一切都是规定好的，按流程走就行了。 第38页 但是——就如同流程相差无几一般，每一年的紧张心情，可能都是一样的。 但云千渺今年却没有一直等待在办公室里面，最近几天，他总是时不时想起考前路寻鲲对他说的那一段话。 被那段话鞭策着，云千渺努力将高考成绩这件事情看做日常工作的一环，虽然重要，但不能成为全部。 在学校找各种事情忙活了一上午，直到看见专门的邮差进学校，他才终于忍不住，拉上路寻鲲一起，沖回了校长办公室。 依旧是密封的牛皮纸袋。 云千渺拆密封纸袋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从牛皮纸袋里面拖出一大叠文件，稍微把眼睛睁开一个缝隙，云千渺看见一片白色。 显然，这份文件装反了。 连忙把文件转过来，云千渺又把眼睛眯起来，随后缓慢地从第十位开始往上找。 十位、九位，再直到第四位，都没有出现育贤的名字。 云千渺犹豫了片刻，这才又鼓起勇气，再往上看。 三位是八中，这不是。 二位是三中……也不是。 最后就是一位…… 一位…… 不敢直接看一位的名字，云千渺从“校”这个字开始往前看——“校”前面是“学”，然后“学”前面…… 是贤?! 育贤高中?! 列印没有错误，严谨的宋体字将育贤高中的名字列印在1位的正后方，这代表……代表着…… 云千渺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路寻鲲;而后者轻轻点头，给了云千渺一个鼓励的笑容。 “我们……第一名了?”云千渺颤声道。 “是啊，我们第……” 就在路寻鲲刚要回答路寻鲲问题的时候，忽然，在他们背后的玻璃窗，整个地碎裂了。 四五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夺窗而入，路寻鲲一时间只来得及抓住云千渺往怀中一带，然后以一个横抱抱起，再往后一跳，落在办公室离窗户最远的地方。 “……?!” “这是什么情况?!” 第17章 此刻，正是下午上课之前最后的宁静时分。 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抓紧夏日中午难得的休憩时光睡午觉，一整个校园是那么的安静，以至于云千渺办公室的窗户被砸碎的声音，顷刻之间就传出非常远的距离。 然而，校园里却像是没有任何人听见那样，夺窗而入的男人们在碎裂的玻璃上面站定前后，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关心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应该——这么大的声音，怎么可能没有人听见?! 云千渺被路寻鲲抱在怀中，他甚至来不及去纠结路寻鲲哪儿来的那么快速的反应，便死死地盯住了面前的五个西装男人——男人们的脸被隐藏在一片黑雾之中，看不清五官和表情。 “这是什么情况?!”云千渺震惊道，说好的是个校园经营游戏，怎么还穿插格斗内容呢?! 路寻鲲来不及回答云千渺的问题，他只是侧头看了看，寻觅到办公室最安全的一个死角，便迅速将云千渺放入死角之中，顺手从死角旁边的柜子上拎起一把削水果的小刀。 “小弟!”云千渺震撼道。 “放心。”路寻鲲只给云千渺一个背影，“躲在我身后，保护好自己。” 谁保护谁——不不不，谁保护谁也不能拿刀啊? 杀人犯法——不对，这是游戏! 霎时之间，云千渺的脑子里面一片混乱，他平时就是再擅长于打架，也没有经历过这种真刀真枪，明眼就要见血的场面。 路寻鲲已经三两步跑到了黑西装男人中间，只见他手起刀落，十分稳准地戳中其中一个男人的气管，然后刀子往右一个横斜，直接将男人的气管切断! 鲜血喷涌而出，路寻鲲丝毫不怠慢，一个旋身，用手肘将一个凑近他背后的人推飞，再次提刀而上。 究竟是什么情况!? 云千渺理不清这一切，但是他能看出来，路寻鲲有非常好的身手。 他同样能够看出来的，是路寻鲲即使有这么好的身手，在对付这些人的时候，也不是十分轻松。 也不知道是哪里涌上来的力气，云千渺伸手砸开身旁的玻璃展示柜，从里面拖出一个水晶的硬质奖盃握在掌心之中，三两步跑到了路寻鲲的身边。 一个黑西装的男人正拿着刀要攻向路寻鲲，云千渺的一个侧踢已经过来，踢中男人的侧腰将他推飞，云千渺并不怠慢，三两步往前，直接用奖盃砸中了男人的脑袋。 这一下攻击不至死，但总归带来了晕眩。 就趁着这一下的功夫，路寻鲲的刀子已经追来，给了这位黑西装致命一击。 其余三人已经在云千渺与这位黑西装搏斗之间被路寻鲲击杀，最后一击结束时，所有横躺在办公室地板上的黑西装男人忽然化为粉末，然后消失不见。 包括办公室内刚才有的血迹，也在一瞬间散去，办公室恢复整洁，楼下传来学生行走谈话的声音。 【系统提示：恭喜二位玩家，成功抵抗来自敌对玩家的挑战，获得额外加分10分，目前已有积分：300分】 第39页 三百分? 换做平时，云千渺肯定一瞬间就能提取其中最重要的信息——他们已经成为了全市排名第一的学校，但却只有三百分这一信息，然后迅速地开始思考。 但是今天，他却只是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一动没有动。 系统提示之后三秒钟，云千渺手中拿着的水晶奖盃不知怎么地掉落在了地板上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 “大哥……”路寻鲲担忧地看了一眼云千渺。 可还没有等他看出一个所以然来，云千渺就已经往前一步，一把揪住了路寻鲲的衬衫，把脑袋迈进了他的肩头。 “我靠……我刚才好怕你就这么死了……”云千渺颤抖着说，“都跟你说了……出来的时候，要躲在大哥身后……大哥……大哥保护你，没听到吗?” 沉默地抬起手摸了摸云千渺的头，路寻鲲不发一言。 “下次别这样了……” “我不要你保护……我就想你好好活着，听到了没有?” 路寻鲲哑然失笑，片刻后，他的手落在云千渺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遭到对手攻击这件事情，确实把云千渺吓坏了，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另一件更不容忽视的事情，却也显山露水了起来。 那便是——翻遍商城之后，云千渺确认了黑衣男人们的价格。 一个黑衣男人就需要100积分，五个黑衣男人便是五百积分，两边同步开展游戏，自己手上目前才仅仅有三百积分，而对方却已经有足够聘请五个西装男的积分了。 更何况，他自认来到这个世界已经非常尽力了，如果不尽力的话，育贤高中也不可能达到全市第一名。 但是全市第一名这个成绩，却也仅仅是三百积分而已，离最终目标的一千五百积分，还有着非常非常遥远的距离。 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办? 如何才能够打败对手，赢得比赛，夺取生存期，成为必须思考的问题。 纠结一番之后，云千渺还是打开商城，最先在商城花一百积分购买了一套全校的防御系统，暂时把自己这里的安保从“零”姑且提高到了“一”。 烦躁地打开自己的邮箱，云千渺一边检查一些工作，一边发现了一件稍微能够让他开心一点的事情——是教委内部的人员给他发过来的信息，说的是今年中考的报考情况。 在今年育贤高中喜得第一的情况下，他们学校的中考报考比例也水涨船高，几乎全市五分之二的学生，都向他们投来了入学志愿。 这说明从下一届高一开始，育贤高中就彻底从原来生源很差的情况里面解脱出来了——真正变成了一个优质生源的集合地。 云千渺的精神为之一振，随后他又看到了另一个消息，教委要求他将学校扩建一次，扩建之后，整个学校能够容纳的师生数量必须是现在的一倍以上，扩建的花费这些都好商量。 这条消息几乎让云千渺热血沸腾了——能不能赢得游戏这个都是后话，但是哪位校长不希望自己拥有一个超级学园呢?! 云千渺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迅速登录商城，往下翻阅。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刚才在提高学校安保的时候是看到了一个道具的，那个道具的作用就是加速学校土木兴建的速度，按照原来时间的二十分之一压缩。 这个道具的价格很高，即使是最基础的那款，也需要150积分。 150积分。 加上刚才他买的安保系统，这一下子，他和路寻鲲两年努力积攒的积分便接近归零了。 这个决定不能自己一个人做，云千渺把邮件导入路寻鲲给自己买的平板电脑里，拿着平板出去找人。 十分钟后，云千渺在学校的后山脚下，找到了路寻鲲——站在他身边的，还有正在吃棒棒糖的方启然。 方启然来学校已经一年有余，但整体看上去，却还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大男孩，永远青春阳光的运动装让他显得格外小，此刻站在高挑俊美的路寻鲲身边，阳光撒下，看上去就如同一幅画卷一般。 ……我靠，这两个人怎么这么般配。 不对……他们般配，关我什么事情?! 即使站得这么远，云千渺都能看见方启然红润的嘴唇舔过棒棒糖的那一瞬间。 舔完糖，方启然便笑着抬头看路寻鲲，这让云千渺心里面一阵不舒服——这么大的人了，还吃什么棒棒糖，肯定是故意的什么y。 压抑住内心说不清楚的酸涩，云千渺咳嗽一声，走入了两个人面前。 路寻鲲看着他，表情微微有些吃惊，却立刻迎了上来。 “太阳这么大，擦防晒没有?怎么不打伞?”路寻鲲婆婆妈妈的。 听到路寻鲲一如既往的婆妈，云千渺内心终于舒坦了，他拍了拍路寻鲲的手腕，一展自己大哥的风姿：“别婆婆妈妈的，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说着，云千渺自然地走到了路寻鲲和方启然之间去。 方启然也是微微讶然，但片刻后，他又露出了一个藏都藏不住的笑容，手臂轻轻一晃，蹭过云千渺的手背。 第40页 云千渺没有察觉，路寻鲲倒是看到了，他把云千渺往自己这边一拉，与方启然在半空交换了一个带着火花的眼神。 注意到两个人的眼神对视，云千渺看看路寻鲲，又看看方启然，内心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和愤怒——当着校长的面公然搞基，这怎么回事呢?! 蹙眉清了清嗓子，云千渺打断这两个狗男男的眉来眼去：“刚刚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也没有什么，就是聊聊未来的一些事情。”方启然说，一边说，一边揶揄地看了路寻鲲一眼。 路寻鲲面不改色，笑着看向方启然。 够了!怎么又开始眉来眼去?! 云千渺恼羞成怒，一把抓过路寻鲲，当着方启然的面打开了游戏商城界面——这个界面不是玩家的人看不到，为了不让方启然起疑，云千渺还拿了个平板，装模作样。 “我想买这个，你给买吗?”因为生气，云千渺说话时有些硬邦邦的。 “我看看。”路寻鲲看了看云千渺只给他这个150积分的商品，没有异议，“可以啊，你喜欢就买。” 方启然：“……” 因为路寻鲲的爽快，云千渺的气终于顺了一点，他嗯了一声，又趴在路寻鲲的耳边，轻声道：“我跟你说个事。” “嗯?” “方启然那小子——可能喜欢你，你注意着点，大哥想办法帮你解决。” 方启然：……我喜欢谁? 第18章 “方启然……喜欢……我?”路寻鲲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 “是啊。”云千渺重重点头，却又不确定地问，“你……应该不喜欢他吧?你还是个直男么?被掰弯没有?” “当然没有。”路寻鲲正色道，片刻后，又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过……要是真的被学校的老师喜欢上，这可真的有点麻烦。” “那是相当的麻烦!”云千渺又点头——看着路寻鲲这样纠结的神色，他的气儿当即就顺了，立刻一拍胸脯，把活揽给自己，“不过，你别担心，你是我小弟，大哥会帮你摆平的。” 说完这句话，还没有等路寻鲲反应过来，云千渺已经飞速地将自己的手挽进了路寻鲲的胳膊。 云千渺的手臂细细白白的，长得也没有路寻鲲高，和他挽在一起，颇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看着方启然目瞪口呆的表情，云千渺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尽量压缩自己的紧张。 “也不瞒着你。”云千渺硬着头皮说，“你看，我和路……副校长，就是这种关系，明白吗?” 方启然：……我应该明白什么? 云千渺：“你……反正自己知道就好!不要抱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咳，听到没。” 方启然：……请回答：被暗恋的对象亲自拒绝，是一种什么体验。 云千渺：“不……不许出去乱说啊!我……我当你是哥们才说的——那什么，以后还是好好表现，校长提拔你!” 方启然：……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方启然内心惊涛骇浪，但表面却还是一派镇定，或者说，完全已经震撼了，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可能更正确一些。 路寻鲲和方启然拥有同样镇定的表情，但实际上，他的唇角一抹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已经完全把他给暴露了。 路寻鲲：嗯，被暗恋对象亲自挽住说我们是恋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这道题，我会答了。 不过云千渺头顶并没有长眼睛，他看不到路寻鲲的表情，只是继续劝慰刚刚被打击了的方启然：“行了——都是成年人了，咱们成熟一点，不如聊一下明年学校的教学计划吧。” 这个转折，可堪称钻石一般的硬度，但方启然已经被打击得目瞪口呆了，俨然是云千渺说什么是什么，连忙接过了这个稍微不那么尴尬的问题。 “咳……”方启然呆滞道，“行……教学计划，什么计划?” “是这样的。”云千渺一边说，一边还把路寻鲲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一些，以加深他们的“亲密恋人”人设，“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现在育贤已经达到他所能够达到的最高层次了吗?” 听到云千渺这么问，刚才恍恍惚惚的方启然，终于正色起来。 思考一分钟，方启然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当然，在国内唯高考论英雄的情况下，也许已经算达到最高层次了。” “我也不这么认为。”云千渺说，“在过去的两年里面，我们的学生其实是成为了一部精密的学习机器，我们除了关注学生的学习之外，对他们其他方面的关注，真的太少了。” 方启然没有说话，路寻鲲也没有说话，他们只是安静地看着云千渺。 云千渺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暂时忘记了刚才那些儿女情长的纷争，变得格外认真起来。 “教育最终的目的，应该是培养完整的人，培养有成熟人格的人，这一点，在我们目前的教育里面，哪怕连一点点，都没有展现出来。”云千渺说。 第41页 “我并不是说我们过去的工作毫无意义，在当时的情景之下，我们能够做到的其实非常少，那个时候，我们提要培养‘完整的人’，也不是一个成熟的时机。”看了方启然一眼，云千渺侃侃而谈，“但是现在，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我们必须往前发展，变成和现在截然不同的学校。” “但发展的过程必然是曲折的。”方启然道，“你就不怕守不住现在所得到的成绩么?” 要让学生全面发展，就势必会让他们面对试卷的时间减少。 云千渺的想法正确，但却是真的冒进，真的大胆。 创业容易守业难，很多人就是因为害怕失去自己所有的一切，才会终身裹足，不敢前进一步。 云千渺听完方启然的话，立刻大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怕什么——守不住就从头来过，不往前走，你怎么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听着云千渺的话，方启然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当初在燕京师范大学的招牌会上，他也是被云千渺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给镇住，才会义无反顾地加入他不切实际的校园改造计划里面。 而如今，他更觉得云千渺带给他的惊喜，远在他的想像之上。 可是……这么好的人……却已经…… 抬头看了一眼被云千渺拉住的路寻鲲，后者脸上始终挂着对云千渺欣赏的笑容，安静地看着侃侃而谈的云千渺。 压抑住心中的苦涩，方启然听完云千渺的话，这才表态：“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同意校长的改进方向。” “能得到你的支持，我感觉非常好。” 方启然是第一个愿意加入育贤的优质教师，得到方启然的贊同，对于云千渺而言，是一个非常大的心理支持。 这句话并非客套，确让方启然的笑容更苦了。 云千渺却没时间察觉方启然这些小情绪——就正如他也没那个意识整理一下自己为什么非要拆散方启然和路寻鲲一样，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他就不愿意多去想了。 他又如同一片云一般地回了办公室，花了一个下午制定了大的发展方案，再和路寻鲲一起制定出详细的方案，这一天末尾召开全校教师大会，一点儿没耽误地，把学校未来的方向就这么敲定了。 又是一天之后，廖天，李乐以及丰凯这毕业三人组，出现在了云千渺的办公室里。 丰凯在家休养了一年，今年已经回去上大三了，但廖天和李乐看见他的时候还是丝毫不敢怠慢，把大哥簇拥其中，添茶倒水。 云千渺看到这做派，直接翻了个白眼，拿文件夹给了丰凯脑袋一下。 廖天&李乐：“……我靠。” 云千渺：“你看看你，一身官僚主义臭毛病，还全校学生的精神领袖呢，我看不怎么样。” 丰凯被他骂得没头没脑，当即有点怒意，却被自己压了下去：“校长先生，你把我大热天的叫到学校里面来，就是为了教训我的吗?” “嗯啊。”云千渺道，“玉不琢，不成器;看你这个样子，我就不想把学生会会长代理这个事情交给你了。” “谁稀罕——你说什么?” 听到云千渺说道学生会会长这件事情，丰凯终于认真了起来，他先让廖天和李乐坐下，这才坐直身体，看向云千渺。 “学生会会长?我?”丰凯说。 “是代理，直到学生推选出真正的会长之前。”云千渺扫了丰凯一眼，慢慢地说，“给不给你还两说呢，我是特别不喜欢你那种让人端茶倒水的官僚主义作风，一点也不像我心中的学生会会长。” “你心中的学生会会长是什么样子的?”丰凯认真道。 “为学生鞠躬尽瘁?全面代表学生的意志?”云千渺思考道，“反正不能像你这样高姿态，姿态一定要低，态度一定要温和，让每个人都敢于跟你说心中的真实想法，这才可以。” “如果我能做到呢?” 说实话，丰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和云千渺槓上了——他明明已经毕业四年，并且看到学校走向正轨，这个任务几乎可以说是和他毫无关系的。 可他就是不想拒绝云千渺，哪怕是这种近乎奇葩的要求。 “我也相信你可以做到。”云千渺正色道，“说实话，丰凯，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这句话再次戳中了丰凯的软肋，他直起身体，定定地看着云千渺，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是最熟悉如何带领学生的人——哪怕是如今，高三的学生们也记得你曾经的风姿。”云千渺说，“但这和以前那样，成为学生们的老大绝对不一样。” “你不再能够带领他们，不再能够发号施令，相反，你必须去询问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关于对高中——还有对未来，最真实的渴望。” “我还要你把学生会的体系做起来，等到新学年开始，在你的体系之下，尊重学生的意见推选新的学生会成员，让这个学生形成的机器来监督学校，反馈学生意见，让我们永远不走歪路。” 第42页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能做到吗?” 说完这句话，云千渺便抬起眼睛，安静地看着丰凯——那双眼睛并不蕴含非常复杂的感情，但却让丰凯的整个灵魂霎时燃烧起来。 “你想把这所学校变成什么样子?”丰凯问。 “每一个人都能够获得尊重，成长，成为理想的自己的样子。”云千渺淡淡说。 “可以。”丰凯点头，“你的任务，我接下来了。” 说完这句话，丰凯也不跟云千渺客气，便坐到了云千渺的电脑前面，开始和两个以前的小弟讨论应该怎么才能把云千渺布置的两个任务做好。 当天，丰凯和两个小弟便设计出了一张问卷调查表——调查表採用了五分制模式，含纳：兴趣爱好，家庭背景，人际交往能力，学习能力，情绪健康等五个维度。 这样的五分制表导入spss很好做分析，丰凯完全是按制作学术论文的标准在制作这个表格，比起那种单一让学生自己随便填写的模式，这种表格更容易窥伺一个人的内心。 十天之后，包括新一届招录的高一学生在内，丰凯把所有人的意见汇总成统计表，填上分析和意见，发给云千渺。 意见一共三条。 第一，实行走班选科制度，让学生自由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科目学习。 第二，开创各类兴趣社团，充分发展学生的兴趣爱好。 第三，开展特色课程，给学生深化学习兴趣爱好的时间和空间。 这三条无论是哪条，其实质都是花在学习考试科目的时间的缩短，和对课堂效率要求的提高。 云千渺看完统计表格，先给方启然和路寻鲲分工——方启然负责招聘和培训新教师团队，同时开启暑期课程，提高老教师的各种综合能力。 路寻鲲则是主要负责基建方面——为了应对学生办社团，走班制的要求，必须有更大的场地才可以。 公立学校修新楼是个很麻烦的事情，要有设计图，要上报预算，然后再进行招标，一切都要走流程，走流程的时间就不好说了。 谁也不知道路寻鲲是怎么处理这些事情的，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仅仅花了十五天，便走完了全部的流程，开始新教学楼和新综合楼的修建了。 不仅如此，连操场、宿舍、旧教学楼外墙的翻新也同步开展。 加上云千渺购买的道具，至暑假结束的最后一天，包含环境污染检测的各项测试收工，新家具进驻新楼，一切稳妥得不能更加稳妥。 公历八月三十一日。 照惯例学校开学的前一天，学生们来学校报导。 向小美来得很早——从今天开始她就是高三的学生了，她想从高三的第一天起，便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名，随后把这个好运气延续整个高三。 就在向小美的白色板鞋踏足校园铁门的一剎那，她又迅速收回了自己踩在铁门上的脚，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根本不认识的校园。 两栋新的教学楼拔地而起，民国风的外墙装修品味极高，整个操场已经全数换上了崭新的塑胶草皮，不远处的两栋民国风的楼房，除了布局之外，根本看不出哪里是他们学校的样子。 狐疑地回到门口看了看育贤高中的牌子，向小美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敢进去。 站在门口给自己的闺蜜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通的那一剎那，向小美忍不住哭了起来。 “凡凡……”向小美哭着说，“我们可能再也见不了面了，我……我好像……好像穿越了!” 第19章 说实话，向小美面对的这个场景，确实是有点诡异的。 为了能够成为绝对的第一名，她今天早上三点半就起床了，是直接由昨晚预约的专车送到这个青山绿水的郊外的校园的。 因此，等到她抵达学校的时候，就算是夏天比较勤奋的太阳，也不过是往上爬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民国风的校舍在这样并不清晰的阳光之下被涂抹得极具穿越感，也难怪向小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穿越到了过去，甚至没有纠结为什么还能打通电话这个问题，她就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就在向小美对着电话哭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一个穿着旗袍的曼妙身影却缓步向她走了过来，向小美刚想说话的声音全都收了回去，变成了一个硕大的饱嗝，然后迸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 “鬼啊!!!!!!!!!” “我不是鬼!”云千渺怒了，“我是你家校长!看清楚一点!” “……校……校长?”向小美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稍微冷静一点。 根据云千渺的提示仔细看去，向小美确实从这个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的男子身上看出了他们校长的影子，向小美眼泪汪汪地看着校长，小心提问： “校长，你也穿越了?” “……”搞不懂现在学生的思路究竟是怎么回事，云千渺扶了扶额，“我没穿越——你也没穿越，这是我们的学校，你不认识的吗?” 向小美：“?!” 什么认识不认识的……我们学校……长这样吗? 再一次看了一眼被绿植层叠掩映的五栋民国风高楼建筑，向小美认为：不是我的记忆疯了，那就是我疯了。 第43页 不过事实证明，并不是向小美疯了。 当天每一个来学校的学生都被震惊了不止一下，觉得自己穿越了的人也不在少数。 不过云千渺仔细听了一下学生们的讨论，发现大家的讨论主要集中在学校什么时候这么有钱，和校长的品味确实可以这两件事上，几乎没有任何人质疑怎么可能在暑假这么短短的一个半月内便修好楼房。 看来，这应该是商品附赠的属性。 满意地看着由贵价道具折腾出来的楼房，云千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旗袍盘扣，拿上路寻鲲早就准备好的校服，往新修建的升旗台上，拾级而去。 全校的学生已经集合在升旗台下，看到云千渺上升旗台的那一刻，高二高三学生本来还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立刻停止住，认真地看向云千渺——这并不是出于一种畏惧，而是对校长先生的敬意使然。 唯有高一刚刚入学的同学没有安静得那么快，即使是看到学姐学长们肃然安静下来，他们还是停止不住自己的嘀咕声。 “怎么回事儿啊?都不说话了——是不是这个校长特别凶?我们之后的日子是不是也会非常不好过?”有人问。 “不知道。”另一个人回答，“但是你想，能够在两年内把学生成绩提高这么多的校长，指不定多么的残暴呢。” “就是就是。”还有人说，“你们看学长学姐们，一看到校长就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高二七班就站在高一一班的旁边，这个班级孩子们的讨论被他们尽数收入耳底，这一班的男生女生不由得暗自发笑，却也没有轻易开口插入他们的讨论，而是仍然保持着安静，等待云千渺的讲话开始。 云千渺站在升旗台上，他能听见高一那一侧的骚动，却没有出言阻止，只是笑着打开了话筒，沖数人问好。 “各位同学，各位老师们，经过了一个漫长的暑假，再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发现你们还是那么阳光、健康，这让我感觉到非常的快乐。”云千渺笑着说，“在此，我想先对你们说一句，欢迎回家。” 云千渺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高二高三立刻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这把高一的学生吓了一跳。 “至于吗……”几乎每一个高一学生都这么想着，毕竟从刚才那短暂的话语中，他们愣是没有听出来，哪儿值得这样鼓掌。 “在上一个学期，我们取得了非常了不起的成绩。无论是老高三拿到的第一，还是老高二、高一在期末联考中拿到的第一和第二，都象徵着我们不凡的实力。”云千渺说，“不过，那无非是短暂的胜利，经过一个假期的休整，当我们重回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时，依旧应该做好战斗的准备。” 听到云千渺这话，高二高三的学生们立刻点头，表示自己的贊同。 然而就在他们的脑袋还没有尽数点完的时候，在升旗台上，云千渺的话筒突然转向音响的方向。 音响发出戛然一声尖锐的响声，云千渺满意地看着学生们惊愕的表情，又把话筒对准自己：“当然，所谓做好战斗的准备，是开玩笑的，请你们千万不能做好战斗的准备。” “……这校长搞毛?”这下无论是高一新生，还是高二高三的学生，终于达成了统一战线，彻底搞不明白云千渺了。 “试想一下，当校园变成战场，学生变成战士，这个学校该是多恐怖，多黑暗?”云千渺浅笑，“战场残酷且生死一线，人一旦上了战场，所需要思考的，便只有如何活下来。一切人性、美好的东西，都会被残酷的战争消磨殆尽。” “你们觉得，一个真正好的学校，是应该要求你不断战斗，从而捨弃其他一切东西这样的吗?”云千渺道，“至少在我心中，这不应该。” “在之前的两年里，这个学校确实是一座战场，学生们抛起一切，成为战士，闷头学习——最后确实成果斐然。”云千渺又说，“然而他们也失去了人生中最宝贵的几年时光，失去了在这宝贵的几年时光之中，寻找到能够支柱自己一生所求和梦想的机会。” “人活一世，不曾树立远大的目标，是很不幸，很不完整的。”云千渺道，“我不希望学校三年只教给你们学习和成绩，它还应该教给你们如何生活，如何往前——不妨这样去想，当你明白未来你必须要去的地方，你又何愁没有努力的动力，何愁不能自律呢?” 握住话筒，云千渺开始最后的总结：“因此，在你们走进新学期，走进新的开始的时候，我要给你们提一个非常困难的论题——那就是问一问自己，究竟什么事情，是你希望终其一生求索，不计回报的。” 台下鸦雀无声，高一的学生完全是被云千渺的演讲给镇住了。 而高二高三的学生则纯粹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本来是抱着苦学的心态来的，不曾想会有这么天翻地覆的改变。 “暑假的时候，我们学校现任的代理学生会会长对你们进行过调查——综合每一个样本，我们设计了我们的新综合大楼。”云千渺回头，一指新的两栋楼之一，“新综合大楼全部用作学习小组和社团活动，目前，我们开放了32个兴趣社团和9大类学习小组，供所有年级的同学加入。” 第44页 “新的教学楼则是用于走班教学——本学期，高二的学生开始尝试走班教学，自己选择喜欢的三门副科学科，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不同难度的课程。” “前半学期，我不会对你们的成绩做要求，我们都把这前半学期当成一个过渡和适应期，一起来尝试如何权衡兴趣和学业。”一指台下的老师，云千渺道，“你们不用害怕，我们的老师已经花费了一个假期的时间研究高效学习方法，他们会帮助你们的。” 学生们转头看向老师，似乎是想从他们那里求证，他们是否有真的有帮助他们的办法。 站在后面的每一个老师即使心里有点没谱，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笑着沖各位学生点头。 得到老师的肯定，台下的学生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激动的心情，疯狂地鼓起掌来。 “你说得太好了。”丰凯今天也出席了开学典礼，他站在台下听完云千渺的演讲，拿起一根毛巾，递到他的手中。 云千渺的后背已经湿透了，看见丰凯的那一瞬间才想起来，嘆道：“糟了，忘了介绍你了——学生会的事情也没说。” “一次性不要给学生们提供太多信息，不好消化。”丰凯说，“反正我前半学期也没事情，你可以慢慢物色新的学生会的人选。” “谢谢。”云千渺由衷道，丰凯作为完全的编外人员，确实帮了他不少忙。 “不用谢。”丰凯眼底波光流转，“能够帮到你的忙，我觉得很开心。” 一边说着，丰凯一边伸出手，准备示意云千渺来个拥抱。 可就在他的手往云千渺那边伸的时候，路寻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横了过来，直接想把拥抱的对象替换。 丰凯连忙收手，十分一气呵成地把伸出去拥抱的手放回裤子侧边尴尬地擦了擦。 云千渺莫名其妙：“你们俩打太极呢?” 路寻鲲微笑：“没有啊。” 丰凯扭过头：“不是。” ……什么情况。 云千渺狐疑地看了两个人一眼，但最后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把毛巾还给丰凯，云千渺又踩着他的细高跟鞋，哒哒哒地巡视新高一去了。 十分钟后，云千渺收到了路寻鲲的简讯。 路寻鲲：【大哥，有个事情给你汇报一下。】 云千渺：【嗯?说?】 路寻鲲：【我感觉……丰凯或许也喜欢我。】 云千渺：【……】 云千渺：【也是哈，刚才你们差点拥抱上，他都是不愿意的，一般都是太喜欢，才不敢轻举妄动。】 路寻鲲：【大哥真机智。】 云千渺：【放心小弟。】 云千渺：【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 云千渺：【看你大哥的，保证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路寻鲲目的达成，心满意足地收了手机，一边收起手机，他一边还假模假式地和丰凯挥了挥手。 “再来啊。”路寻鲲笑道。 丰凯刚想回答，却感觉嵴背一阵发冷，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夏日的太阳热度犹在，也不知道这阴冷是哪里来的。 不愿意和面前这只老狐狸多纠缠，丰凯看了路寻鲲一眼，算是告别，然后赶紧熘之大吉了。 第20章 虽然云千渺在开学典礼上发表了那么一长串慷慨激昂的话语，但落到实际的工作里面，他却也并没有那么激进。 开学的前一个月都被云千渺规划成尝试期，在这一个月内，学生们可以每天自由更换不同的社团，不断寻找自己感兴趣的方面，最后在一个月结束的时候，提交一份正式的加入社团意向就可以。 不过，出乎云千渺预料的是，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没有用到一个月，大约两个星期的时候，全校的学生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社团，上交的纸质的文件。 高一的学生甚至还找到云千渺的办公室，提出自己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社团，或者是表示自己对社团不感兴趣，对学习小组也不感兴趣，只想游离人群外，自己过自己的学生生活这两类意见。 云千渺十分豁达，就在这些学生来找他的当天，他便重新拟定了社团规则，包括： 其一，如果对所有社团和学校小组都没有兴趣的同学，完全可以暂时休养生息，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其二，希望扩充现有社团队伍，建立新社团的同学，可以在一个学期之后提交申请，本学期可以暂不参加社团，也可以加入一些，积累经验。 至此，学校内再也没有疑问的声音了，大家按照自己填写的志愿分屋而立，每天下午五点钟到晚上七点，参加社团活动。 五点到七点这两个小时，对于一整天的学习时间来说，肯定不算很长，但却也是云千渺在正常教学安排下所能提供的最长的时间了。 为了保证学生们的社团活动时间真的可以全部用在他们喜欢的事情上面，充分提高活动效率，在开学的第三周，云千渺又托路寻鲲悄悄地在学校内网上挂了一个应用。 这是一个名叫【校园内送】的应用，每一个社团或学习小组都有一个帐号可以登录这个应用。 登陆之后，就像是x团，饿了x这类美食外送软体一般，上面罗列了食堂搭配好的a-e五款套餐供学生选择，点好之后，下单会自动从社团绑定的学生校园卡中扣款。 第45页 不过五分钟之后，云千渺新聘请的“内送”专员便会取到饭菜，一路直接送到每个社团都配备了的保温箱中。 这样一来，即使学生有心想废寝忘食，客观条件也不允许了。 解决了自己的兴趣爱问题，解决了吃饭的问题，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学校效率的问题。 虽然社团活动很开心，但参加的同学但凡年级不是高一的，其实都很难全情投入。 他们的内心始终被一种隐忧盘桓，那便是——这么玩下去，明后年的高考怎么办?比别人少了的那些时间，又应该怎么办? 不过，这种隐忧也就持续到月考之前，几乎所有人一踏入月考的考场，便发现自己的隐忧确实是太过无稽了——考卷上百分之八十的题目在他们看来都不难，这就是一个证明。 答完整场月考，面对自己没有下滑的实力和排名时，大家才有心讨论这个问题。 “我还以为这次成绩绝对指数级下降，都做好负荆请罪的打算了。”向小美心有余悸地对自己的伙伴蔡婷婷说。 “我也是啊，毕竟之前真的玩疯了。”蔡婷婷道，“我是拿到考卷的时候才开始不慌的——仔细想想，虽然最近课堂的时间变短了，但是老师的上课质量，好像也是指数级别地上涨了。” “对对对!”向小美道，“我感觉现在在课堂上都能够解决百分之八十的问题，做自己的总结和私人订制也完全没有高一时候那种，一做就全是问题的感觉了。” “我觉得社团对我们也有影响。”蔡婷婷又说，“我打听一下，是只有我们社团的老师那么变态，全英文指导么?” 听到蔡婷婷这么说，向小美又回忆起了一些细节，当即，她感觉自己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们也是啊……对了，你会有那种感觉吗?不管什么疑难点，最后被老师扯着，都像是用学过的知识再分析那样……” 蔡婷婷深有同感，连忙狂点头。 她们的班主任其实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听到两个人的讨论，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貌似不屑地走了。 如果忽略他踮起脚跟的轻快脚步，那确实是非常的沉稳和不屑。 不过，也不怪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头如此高兴，刚才向小美和蔡婷婷所说的，其实也是他们教法改革的两个重点，一是课堂效率的绝对提高，二是融入社团和生活的浸润式学习。 学生或许没有感觉，但在这两者的交互作用之下，达到的成果就是——他们一次性解决的知识点变得更多，需要复盘的知识点变得更少。 当两者比例前者无限趋向于“一”的时候，就是他们整个教师团队胜利的时候。 不由自主地哼着歌走人，班主任没有听到向小美和蔡婷婷接下来的讨论。 “简直是细思恐极，我们学校的老师越来越牛逼了。”蔡婷婷说，“但是我还是不敢给我妈说我每天都玩两个小时，怕被打死。” “我爸妈不太过问我这些事情呢，不过确实有这种家长。”向小美道，“就是你坐在书桌前，哪怕是在玩手机，他们都觉得你学得很乖很懂事。” “对对对，我父母就是典型的这种人。哎……”蔡婷婷又说，“所以之前不是有个全校的约定么?把在校生活的真实情况当成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谁问也绝对不说——提出这个约定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是啊……”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能够被永远保守的秘密么? 或许有，但至少，育贤高中这个不是。 “什么鬼，今天垃圾邮件怎么这么多?”月考后一周，云千渺照惯例早上起来第一句，先给自己——哦不是，先看看邮箱里面有没有新的信息。 刚刚打开邮箱，他就被一堆邮件淹没了，这些邮件来自五花八门后缀的邮箱，像某种病毒一样，密密麻麻，麻麻密密。 云千渺看得一个头两个大，果断把路寻鲲抓过来，一指自己的电脑：“什么情况，你不是上次给我写了个什么拦截程序吗?怎么还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信息?” 路寻鲲叼一个包子，穿着一件宽松的上衣过来敲键盘，略微浏览的两封邮件后，眉毛就蹙了起来。 又抓出一个编程软体打开，路寻鲲飞速输入若干行代码，片刻后，一个抓词软体横空出世，输入刚才在邮件里面看到的那几个关键词，路寻鲲整理出一个统计图，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云千渺对路寻鲲的骚操作见怪不怪了，也懒得吐槽：“那么我亲爱的裁缝小弟，你发现什么了?是卖黄片的，还是卖道具的?” “这次有点复杂。”路寻鲲眉心微蹙，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和云千渺讲，过了一阵，他才道，“是这样的，这些可能都是家长的投诉信。” “投诉信?”听到家长投诉自己，云千渺霎时端坐起来，认真看了一眼路寻鲲，“怎么回事，我们干什么了让家长投诉?环境检验报告不是早就公布在官网了吗?” “不是这个事情。”路寻鲲看了看统计表，道，“是关于社团的投诉——家长们认为，我们把太多的时间给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浪费了他们孩子本该认真学习的时间。” 第46页 “8102年了，还有这么奇葩的家长?”云千渺晃了晃自己翘起的二郎腿，指挥路寻鲲，“不要理他们，在我的学校他们都得听我的，写个程序把这些垃圾邮件删掉，麻烦小弟了。” 看着云千渺这幅“天是第一，老子是第二”的臭屁表情，路寻鲲面露微笑，如他所愿将所有邮件清理干净了。 可是，事情远没有只到“邮件清理干净”这一步为止。 删掉邮件，又挂上了路寻鲲修改好的屏蔽器，云千渺清净了一个上午，下午四点多，却被直接杀上门的家长们堵住了门。 这一群家长团结合作，来势汹汹，冲进云千渺办公室坐下，俨然有一种“他不给个交代，今天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 “云校长，您看看，我们把孩子送进你们学校，是为了让他们在高考里面拿到一个好成绩，而不是希望他们每天参加什么无聊的社团活动的。”接过路寻鲲泡好的茶，带头的家长急切地说，“现在每天两个小时在社团活动上，孩子们学习耽误了，这个进度谁来赔?” “没有耽误吧。”云千渺笑容可掬，“您是还没有看到本次月考孩子的成绩吗?成绩依旧保持得很不错。” “可那只是月考啊。你们学校自己出题，要是出一加一等于二这种题，谁不会答呢。”一名女性家长开口，她的语音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好听。 “……”一时之间，云千渺没有说话。 对于自己给学生开放社团时间的不理解，这是云千渺可以理解的方面，但是这种直接诋毁他们学校信誉的话，却是云千渺无法理解，而且忍受不了的。 他的老师们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地为学生的进步而努力，绝对不是为了蒙受这样不公的质疑。 刚才的笑容一瞬间收敛，云千渺喝了口茶，缓缓地说：“首先，社团活动的宗旨是让学生可以在有限的社会实践之中，寻找到他们真正感兴趣，希望奋斗一生的方向，避免成为一个碌碌终日，不知所谓为何的人。就整个人的发展而言，我认为，这比成绩更重要。” “其次，关于他们的成绩，是并没有退步的，这由月考卷子可见。”云千渺道，“说我们出题是一加一等于几的家长，我必须说——凡事讲求证据，我们的月考不收考卷，各位家长大可以拿着考卷找人检测，看这份卷子的难度究竟如何，但请不要一开口就是不公允的指责，这对我们努力认真的教学人员很不公平，我想你们没有任何一人愿意遭到这样张口就来的污衊吧。” 云千渺说话声音不大，只是一种温婉中带着些许不明显冰渣的语气。 在场的家长却从中感觉到了无穷的压力，实在是不敢继续和他对嘴了。 面对家长的集体失声，云千渺也不在意，他示意路寻鲲拿来一叠月考试捲来挨个分发，发完后便毫不留情地送客。 “感谢各位家长理解。”站在办公室门口，云千渺道，“是好是坏，我们拿成绩说话——当然，你非要认为我这里用社团占据了学生大部分的精力，也大可以走。” “但我必须提醒各位家长，‘完整的人’的教育，离开这里，可能就很难找到了。” 云千渺说的“完整的人”其实是一个教育术语，就是指人格成熟的人。 但是在家长听起来，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如果不在这里上学，就会变得不完整那样。 刚才就被云千渺两句话压得一愣一愣的家长更是不敢说话了，他们抱着卷子仓促离开，走到校门口时，正好看见五点下课钟声敲响的剎那。 学生们从教学楼鱼贯而出，每一个孩子的脸上，都带着自信，青春的笑脸。 家长们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再想起云千渺刚才的说，便觉得自己的底气又不足了起来。 第21章 “卧槽，什么时候我们学校门口也堆着家长了?” 下午五点过三分，从几乎空无一人的教学楼中走出的最后四个学生勾肩搭背在一起，亲密无间，又悠闲自在地往教学楼侧面的综合大楼走去…… 四个人走过铁门看见家长，其中靠最左边的男生最先看到家长，随后便发出了“卧槽”之音。 就在这个男生这句“卧槽”之后，刚才还没有注意到铁门外的“风景”的余下几个男生，也注意到了门外面层层叠叠的家长，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靠着最左边男生的同伴忍不住笑了一声，问道：“什么情况，不会是那种传说中的‘探监式’送饭吧?我们学校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情啊——有内送，饭菜又好吃又营养，谁那么妈宝还要父母送饭啊?” “不仅有妈宝，还有爸宝吧。哈哈。”挨着这个人的男生就如同击鼓传花一样，继续往下说，“话说我们这里是郊区吧?父母跑这么远送饭，那可不是凉了吗?” 这句话一语双关，站在最右侧的何永宁刚准备笑，却忽然从这些挤挤挨挨的家长里面发现了一个他很熟悉的身影。 茫然地松开自己勾着的那个兄弟，何永宁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 第47页 “等等——是我看错了吗?那好像是我妈?!” “啊?” 听到何永宁这句话，刚才还嘴上不留情的男生们通通停下了脚步，尴尬地看向门口——只见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向何永宁挥手，她打扮不凡，但双手空空，显然不是来送饭的。 三个人扭头一看何永宁，后者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显然是非常难堪。 “哥们。”最左那位——贺朝旭有点尴尬，“刚才嘴上没把门的，不是说你，你别介意啊。” “就是就是。”第二个说话那个，张涛也道，“就是开开玩笑，再说了，你妈肯定不是来给你送饭的，我们清楚。” “我妈……确实不是来给我送饭的。”何永宁说，不知道是不是三人的错觉，总觉得他有些咬牙切齿。 “那她来干什么啊，你知道吗?”瞥见一个“内送”小哥经过的惊诧目光，贺朝旭过去又把何永宁的肩膀揽过来，问道。 “是这样的……”何永宁说得十分艰难，支支吾吾，“我之前说漏嘴了……” “什么说漏嘴了?”贺朝旭鼓励道。 “就是……我们社团活动的事情。”何永宁欲哭无泪，又问，“怎么办啊，他们是不是来找校长先生麻烦的啊?” 听到何永宁这么说，余下三个人都表露惊愕——这个校园里有多少人的父母是那种只看成绩和学习时间的父母他们早就在秘密的调查之中了解过了。 现在这些家长跑来学校，很明显是来者不善啊! 可是，还没等三个人对何永宁说出什么严肃的话来，校园的门就再一次被缓缓开启了。 家长们如摩西分海般往两边散开，夹道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进入，那群男人神色肃然，不苟言笑，看了只剩下四人组的操场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转头走向了校长办公室的楼房方向。 片刻后，男人们消失不见了。 四个人对视一轮，只用了不到十秒，他们就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出了共同的意思，然后拔腿往校长办公室跑去。 “调查组的诸位，好久不见，十分想念。”隔着一桌白瓷杯泡的茶水，云千渺皮笑肉不笑道，“就是不知道诸位来有什么事情呢?我们学校最近没有组织大考，监控也非常齐备，您要看什么?我马上让保安给您调档。” 不理会云千渺意有所指的说法，调查组的组长依旧保持他笑面虎的人设，哎呀哎呀了两声。 “哎呀哎呀，您这么说多不好呀。”组长道，“今天来，主要是是接到了家长的投诉信件，说你们忙于丰富社团活动，忽视日常教学，因此抽检你们的日常教学质量的。” 这个理由光明正大，也非常站得住脚。 但学校里面有些事情却不好说——抽检无非是抽检过程性的各类文件，有没有按要求，按规定齐备。 这些文件非常繁复，一般学校里面都多多少少会出点问题，所以基本上也不会真的有这种说来就来，通知都不通知一声的抽检，多半是会提前打个招呼，给个补完的时间的。 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对育贤这么苛刻。 然而云千渺听完要求，表情如常，一点也没有他们想像中的慌乱的神色。 “非常愿意接受抽检。”云千渺从容颔首，沖路寻鲲道，“副校长，相关的文件资料麻烦你去搬一下，然后再喊校园内送来几份饭，别饿着调查组的朋友们。” “好的。”路寻鲲不多话，马上从手机里抽调出之前发来的文件，对照文件去搬学校的各项资料，顺便用分屏的内网订了餐。 不到二十分钟，整个桌面被文件分类堆积，调查组要的东西都悉数摆在了他们面前。 “最近没有市内统考。”云千渺道，“能够证明阶段性成绩的只有这一次的月考，试卷由我们内部自己出，但难度却绝对没有因为内部考试而降低，电子阅卷也有留档，是否违规批改，都可以一一查阅。” 这一下，把调查组想找的茬全都给堵死了。 他们只能分拨开始检查文件，然而持续三个多小时的精心排查之后，这些人却还是没能从育贤的文件里面挑出任何错误——指出某几份文件里这种鸡蛋头挑骨头的做法当然不算。 云千渺翘着二郎腿，维持一个姿势在他们面前坐了三个小时，直到调查组一无所获的结局出来，他才微笑着换了个姿势。 “我们学校，从上至下，都是力求完美的态度。”云千渺笑道，“开办社团，既不违规，也不影响学校成绩，现在调查组的各位，应该放心了吧?” 他说话听上去婉转，但其中讽刺的意味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 调查组组长倒没什么意见，他身边专门用来大放厥词的那把枪却“突突突”地开始扫射：“怎么放心?我看一校之长穿成这个样子，就是让人最不放心的地方!” 云千渺微微讶然，他看了看自己被丝袜包裹的修长小腿，又看了看路寻鲲裁剪得当的过膝套裙，愣是没有从里面发现什么“不放心”的地方，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有怼回去。 第48页 但路寻鲲的表情在一瞬间却沉了。 “这位先生，您的意思是，我们校长穿这样的衣服，违反什么规定了吗?”路寻鲲和蔼道。 “规定——当然!肯定违反规定了啊?!对教师衣着的要求，云校长不会不知道吧?” “当然知道啊。”路寻鲲又道，“忌脏、忌露、忌透、忌短、忌紧、忌异六项，我们校长的穿着有什么不合要求吗?” “男人穿女装!”年轻的“枪”蛮横道。 “这是西装套裙，长短得当，干净整洁，穿上之后，他显得非常美丽和端庄——即使是女装，又有什么问题呢?”路寻鲲娓娓道，“你总不可能说这个世界上喜欢穿女装的男人，就没有资格教书育人吧?” “他这样只会给学生树立一种坏的榜样!万一学生跟着他有样学样，穿女装，怎么办?!”那把枪又说。 “如果内心不愿意穿女装人，即使看到别人穿了，他也不会想尝试。”路寻鲲说，“校长穿女装，并不是想要教谁你也来一起，而是告诉那些觉得自己与‘正常的标准’不同的人，他们可以勇敢做自己。” “你绝对这样对学生上社会有利么?你考虑过那些学生会面对的压力吗?” “我们会教他们变强大，变得能够抵御压力，还能够改变世界。”路寻鲲点头，“当然，除了这些以外，他们还很会尊重别人，这一点，某些自诩成功的人，恐怕都无法做到。” 路寻鲲差点就没指着这人的鼻子说，我就是在说你了。 那把枪被路寻鲲激得差点破口大骂，但他刚一跳起来，就被组长按了下去。 “既然文件没问题。”组长就像阵发性耳聋一般，仿佛刚才的话他都没听过，“那我们今天就先告辞了。” “以后还会不断有抽检的，请你们随时做好准备。” 云千渺悦然点头，起来将调查组的人送走了。 此刻已经是深夜，回到办公室内，云千渺站在大书柜前打量自己的西装套裙，深深蹙着眉头。 刚才的一番争论虽然看上去他只是云淡风轻地端坐一旁，但实际给他内心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抛开路寻鲲反驳的话不说，那把枪的话语，让云千渺不由得深思。 曾经他觉得穿女装，就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已，碍不着谁，谁爱说他，谁就要挨揍——但是现在，他却站在了一校的顶点，必须真正做到为人师表。 “或许……不该继续穿女装了。”云千渺自言自语道。 “我们的校长要认输了吗。”路寻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云千渺的身后，问道。 “只是觉得这样，或许是对学生影响不好。”云千渺低下头。 “是啊。”路寻鲲点头，“可是我们的校长如果都承认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保持自我的话，学生们再想学到什么，那可能就难上加难了。” “……” 就在云千渺沉思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路寻鲲却忽然动作了。 一抖手中布料，一件崭新的裙子展示在云千渺身后。 “还是继续穿吧?”路寻鲲道，“我还有十几张设计稿没有给你做出来呢。” 就在云千渺在放弃和不放弃之间徘徊的时候，全校的学生也陷入了某种巨大的困难之中。 下午四人组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添油加醋地传了出来，不到一晚上，整个学校所有的学生，都知道自己的高中以及校长遭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对待。 反击非常简单，只要在接下来全市统考的半期考中拿出好成绩就没有问题了。 究竟要如何拿出好成绩，就是大家争论不休的点—— 一边，尤其是高三的学生认为，应该从现在开始停掉所有社团，和上一个高三一样专攻学习。 一边，尤其是高一的学生则认为，停掉社团无异于饮鸩止渴，到最后外面的人知道了，也会笑话育贤的社团改革是一种没有意义的行为。 高二经历过两个时期，于是绝大部分保持中立。 争论了一个晚上，最后大家还是向老师们抛出了求助的信号，直接将他们的老师卷进了这场“反击战”中。 “停社团，肯定是违背学校的理念和初心，这个绝对不行。”方启然作为教师代表，回应学生问题，“放心，只要你们相信老师，相信自己，第一名，这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得到了老师这样肯定的答覆，学生们的心立刻就放下了。 在这之后的一个月中，学生和老师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老师卯足了劲将每一堂课都上成课展示的优质课，社团时间则是更下功夫地去和课程结合，变成学生应用理解课堂知识的第二课堂。 每一个人都全力以赴地努力，一个月转瞬即逝，不过等到他们拿到考卷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了。 虽然还没有到1+1=?这种简单的程度，但马马虎虎感觉，也就是个初中的水平，根本考不倒身经百战的育贤学生们。 如同喝下午茶般考完了这些考试，学生们收起纸笔，马上又走入社团——为了庆祝一场大考结束，今晚社团时间延长到八点，可以好好地完成社团里的工作了。 第49页 五天后，云千渺收到了统考的成绩。 点开excal表格，云千渺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卧槽，这是要逆天吗……”云千渺道，“怎么高一到高三全市排名前二十全是我们学校的——给不给别的学校留点面子啊?!” 阿苏：採访一下，路小弟，你究竟喜欢你老大什么? 路寻鲲：喜欢他坚持做自己。他一辈子坚持做自己，我就会一辈子爱他，笑。 第22章 “小弟，你说我是不是有金手指?”打了两三个电话给教委内部的熟人了解这个成绩的真实性后，云千渺终于忍不住问万年如一日冷静泡茶的路寻鲲。 路寻鲲给云千渺端来茶水，思考片刻后，没说话，只是举起自己的手，揉了揉云千渺打理得非常漂亮的长捲发。 “餵……”云千渺脸色微红，却没有计较自家小弟的“以下犯上” 干完这一切，路寻鲲也不回答云千渺的问题，便飘然地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面对育贤高中这史无前例的好成绩，那些一个月前来找事的人，无论是家长也好，调查组也罢，都不由得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本来就是嘛——月考的时候才大张旗鼓地去找人家麻烦，结果一个月都没到就被狠狠打脸，简直是要多没面子，有多没面子。 调查组那边彻底偃旗息鼓了，伴随着教委新批下来的拨款，云千渺喜不自胜，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什么。 而家长却没有准备消停——尴尬只是一瞬间的，接下来他们就充分地意识到，云千渺这位校长决策是多么英明，教育理念是多么先进，带出来的学生是多么优质，自己之前的行为是多么的大不敬…… 围在一圈商量一阵之后，家长们便决定了使出那个千年未变的有效手法。 俗称，送礼。 所以礼物，包括不限于果篮，购物卡，包装良好的现金在两天之内齐备，送到云千渺的办公室外。 非常谙熟送礼潜规则的家长们，绝对不会大张旗鼓，而是趁着月假时光，将自己的礼物交给孩子，再有孩子们趁月黑风高，把礼物送到云千渺的办公室外。 云千渺当天出门时差点被礼品淹没，弄清楚了是什么个情况后，非常哭笑不得地把这些家长一一请来学校，面谈这种行为的错误和对孩子的伤害，最后将家长们说得痛哭流涕，又携礼品而去。 又过三天，洗心革面的家长重新送来了他们新制的礼物： 锦旗! 这些锦旗囊括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优质文学，包括但不限于“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令公桃李满天下，何必堂前更种花”等等。 “……怎么妙手回春都来了……”云千渺扯开锦旗堆的一张，实在感觉莫名其妙，“这个不要啊，其他叠一叠，分给每个老师吧。” “分给老师?”路寻鲲坐在一边，正负责把云千渺扯开的锦旗一一叠好，听到他这么说，忙问。 “是啊——这都是说老师的，挂我这也不合适啊。”云千渺道，“我就是个负责想一出是一出，修点房子提点建议，弄钱弄资源的人而已，当不起这些桃李啊，春蚕啊的。” 说完，云千渺将手中的妙手回春一丢，扔在自己办公桌上，算是唯一一张自己留着的锦旗。 “这次确实考得好。”云千渺说着，又拉开一张锦旗，对着上面“诲人不倦”的字体蹙起眉头，“但是我怎么总觉得有点担心呢——该不会是把社团时间又弄到学习上了吧?” 最近云千渺和路寻鲲都有点忙。 自从学校名声日益大起来后，想来参观的，被上面硬压下来要求参观的请求，就多了很多。 但云千渺却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拒绝的态度。 一来，他是不太愿意外人在校园里游来荡去，打破这里宁静的校园生活。 二来，则是他觉得自己的一些想法其实还没有做出成绩，他不愿意把不成熟的东西拿出来，供他人学习。 但是他这么想，外面的人却不这么想，各方的压力夹杂在一起，路寻鲲和云千渺不得不出去想了很多办法，才能够保持育贤的大门仍旧关得严丝合缝。 然而对于校内，尤其是社团活动这一块，两个人操心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想到这里，云千渺放下了手中的“诲人不倦”，跑到“妙手回春”庇护的办公桌边，拿起了上面一块夹板，然后再过去拉路寻鲲。 “走，咱们去看看，这帮孩子最近社团过得怎么样。” 社团时间，除了包括室内体育场所在的综合大楼外，校园其他地方空无一人。 云千渺和路寻鲲与几位内送小哥反而成了校园内唯一游荡的人，云千渺挨个教室检查，发现无论是老师还是孩子，似乎都在认真地参加社团活动，并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绕了一圈之后，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路寻鲲和云千渺只有再一次回到校长的办公室内。 “这下你放心了吧?”路寻鲲问。 “唔。”把记录情况的本子放到一边，云千渺神色凝重地看着电脑敲敲打打，怎么也不像一个放心了的样子。 第50页 路寻鲲有点担忧，想过去看，却被云千渺伸出一只腿隔开。 “哎呀。”云千渺估计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便发出了一声撒娇一样的拒绝声音，“你别过来看，我要自己弄这个。” “……”路寻鲲的灵魂受到极大震荡，血液减一百。 在云千渺的办公桌旁站了一分多钟，路寻鲲终于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走向浴室里面，打开了冷水的阀门。 第二天一早，便是学生会的成立大会。 其实早在一星期前，新的学生会就已经通过全校的票选遴选了出来。 丰凯的大学就在本市，买了车后往返并不麻烦，已经利用平时的晚上和周末的事情，手把手地带着这正儿八经的第一届学生会开始实习，了解了学生会需要进行的各项工作。 今天的早会，无非是举行一个正规一点的仪式，宣布第一届学生会的成立而已。 交接流程全是由学生自己设计和完成的，高二的韩悦轻接任学生会会长。 韩悦轻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作为育贤第一届生源比较好的学生之一，她家也可以说是钟鸣鼎食的有钱人家庭，不过人看上去很温柔，不穿校服时经常会穿针织衫和过膝裙子，看上去优雅又温暖。 听完韩悦轻温柔又不失力量的发言之后，流程本应该走完，但云千渺举手示意了一下，拿过了话筒。 “这是我临时加的一个环节啊。”云千渺走上升旗台，面向全校学生站好，按了按手中的一个遥控器，让一副表格出现在他背后的巨大led屏上，“为了给第一届学生会剪彩，我要交给他们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请各位同学可以看一看我们在大屏幕上面的表格，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国内中学生比较权威的一些赛事，这张表我之后会交给学生会会长，我希望在学生会的主导之下，我们学校各个社团的同学，都可以积极参与到这些赛事之中。”云千渺道。 “倒不是非要拿个名次，获个奖才可以——只是我觉得，既然我们在追求自己所喜欢的东西嘛，那还是追得更认真一点会比较好。”说着，云千渺又按了按手中的按钮，替换成另一张红底的ppt。 “我作为校长，能够提供给大家的东西不多。在现有的基础上，我承诺，所有愿意报名参加比赛的同学，在比赛过程里面产生的一切费用，包括报名费，旅费，学校都会替你们承担。”云千渺笑着说，“如果需要任何外界支援，也可以向学生会提交申请，审核通过后，费用也由学校承担。” “嗯。” 满意地看了台下目瞪口呆的小脸们一圈，云千渺点了点头。 “那么就这样!不留遗憾地奔向自己想要的未来吧!” “你刚刚说得真好。” 交接仪式结束之后，丰凯跟随云千渺和路寻鲲回办公室，准备吃顿早餐再走。 校长办公室里面原来临时的宿舍已经早就被改成了一个小套间，丰凯坐在面对开放式厨房的木桌上等吃的，忍不住夸了一句云千渺。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心不在焉地拉开厨房的小冰箱，云千渺准备在吃饭前拿个酸奶垫垫肚子，却看见路寻鲲向他投来目光非常复杂的一瞥。 路寻鲲用眼神暗示：“胃不好还喝冰的，放回去。” 云千渺看着他的眼神，于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之前路寻鲲给他发的信息——他说什么来着，哦对了，丰凯喜欢他…… 捏着一罐酸奶，云千渺看看路寻鲲，又看看丰凯，却见前者目光复杂，而后者刚才明明是在夸自己，眼神现在却停留在路寻鲲的身上。 丰凯的眼神比路寻鲲还复杂，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心酸和怅然。 丰凯内心思考：“这两个人……怎么搞得跟同居似的……该不会是……?”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云千渺瞭然地沖自己小弟点了点头，酸奶也没有心思喝了，把它放在石头的料理台上。 路寻鲲看见他听话地放下了酸奶，目光霎时柔和，继续扭头去做自己的早餐。 在他扭头的那一剎那，云千渺紧咬牙齿，在丰凯的注视之下，手脚僵硬地往前走到了路寻鲲的背后，然后大义凌然地伸出两只手，狠狠地抱住了路寻鲲的腰，把他往自己身体内一箍，又把自己的脑袋靠到路寻鲲的背上。 路寻鲲被他那用力的一箍箍得差点吐血，起码过了五秒钟，才终于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丰凯坐直了身体，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咳……”云千渺咬牙切齿，“亲……亲爱的，我要嫩一点的煎蛋……” “可以。”路寻鲲装作从容，忙将煎蛋翻了个面。 “谢谢亲爱的，爱你哟。”云千渺眼见目的达成，迅速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抄起那盒酸奶扔到木桌上，往丰凯对面坐下的时候，酸奶便拆开，插入了吸管。 “见笑了。”云千渺道，“习惯成自然了。” 丰凯：“……真没有想到……” 云千渺：“嗯，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第51页 一边和丰凯聊天，云千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想。 刚才抱住路寻鲲的时候情势所迫还不觉得，现在回忆起来，他背肌的形状透过服装也清晰可触，虽然绝对不是美女那种柔软的触感，却也有……不一样的感觉。 男人抱着是这个感觉吗……? 安全，有力，却也很温暖。 好像也挺不错的。 他自己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丰凯却察觉到了——云千渺的脸颊以肉眼可见地变红，到最后，用春风满面这个词语来形容，真的是一点错都没有。 片刻后，路寻鲲端来了一盘嫩嫩的煎蛋，三个人在诡异的沉默中吃完了一顿早餐，丰凯便迅速告辞了。 丰凯：????我是来吃早餐的不是来吃狗粮的 第23章 自从吃完那顿狗粮大餐之后，丰凯便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再也不搭理这两个“位高权重”极会秀恩爱的狗男男，和这所让他操碎了心的学校。 云千渺对于那个拥抱给自己带来的反应的迟钝期限并不是永久的，在那之后，一模考试附近，他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对路寻鲲产生了一些微妙又危险的感觉。 察觉到这一切后，云千渺甚至还以体察民情的託词去学生宿舍住了两天。 不过也就是两天而已，最后全体教师大会散会时路寻鲲不知道和谁对话的轻描淡写一句：“今晚吃黑胡椒汁的西冷牛排和义大利面。”便把云千渺给勾回去了。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嘴馋!”云千渺痛定思痛，“还要不要尊严了!” 可无论是“痛定思痛”，还是“追求尊严”的效果也有限，春节一起吃饭的时候，云千渺还是忍不住别别扭扭地想路寻鲲这位小弟咨询了一下，如果能够回到现实世界，他们能不能合租。 路寻鲲语焉不详，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行，只是答非所问了一堆关于什么女朋友，未来妻子的话，把云千渺的各种路都给堵死了。 最后两个人面面相觑，云千渺给自己想出了一个託词：“你可别误会啊，我是那什么……任务在身嘛，谁都不知道它那个心灵相通到底是怎么相同，才多聊一些这种话题的。” 路寻鲲颔首微笑：“我没有误会，请老大放心。” 云千渺：“……” 就这么憋憋屈屈地把这个冬天左思右想过去了，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云千渺终于等来了“情场失意”的后半句，“事业得意”。 伴随着去年夏末栽种的樱花树盛放，浅粉色的樱花将整个校园装点如仙境一般，云千渺也终于迎来了一段，神仙一样的日子。 怎么说呢…… 要是说别人都是数钱数到手抽筋，那么云千渺这儿，情况便有些不同了，他是数奖状数到手抽筋。 看着放在自己办公室桌上还没来得及悬挂和摆放的一大堆奖状与奖盃，云千渺喜不自胜，又坐起来把这些奖牌再数了一次。 事情仍要从学生会成立当天说起。 自从去年在学生会成立大会上面宣布了学生们参加各种比赛的优惠条件之后，社团们也根本不跟他客气，马上行动了起来。 雪花一样的报名申请表扑向学生会，绝大多数社团都秉承着“不在一颗歪脖树上吊死”的信念，几乎是把能够参报的项目都报了。 最后三十二个社团和九个学习兴趣小组一共报名了七十几个比赛，在上学期末到春节之前，几乎每一天都有不同的学生离开校园，奔赴开办比赛的城市。 不过，即使是有这样繁重的社会实践活动，但育贤的成绩却没有丝毫的下降。 期末考试里，育贤仍然稳坐头把交椅，不仅综合成绩最高，前二十名也依旧被育贤全部收入囊中，简直没有一丁点给其他学校留活路的想法。 期末考试一完，学生们更是全身心地投入他们的社团活动，在音乐，科技，美术，语文，数学，体育等若干领域拿到了不计其数的第一名奖牌。 “校长校长!” 正当云千渺美滋滋地数着他那些奖状的时候，校长办公室的门外突然出现了三位学生。 这三位学生都穿着不一样的衣服，为首的是一个扎双马尾的女孩，她穿着一套黑白的水手服，站在她后面的，则是一位穿着塞巴斯蒂安cos服装的高挑男生，和一位穿着全o高手男主国家队队服的短发女孩。 “怎么了。”连忙将自己“数奖状”的花痴嘴脸收起来，云千渺四平八稳而坐，问道。 “噹噹噹噹!”穿着黑白水手服的女孩从背后掏出一张奖状，往前走到云千渺的办公室里，“校长，虽然来迟了一点，但是我们动漫社也有奖状哦!” 低头向那张奖状看去，那上面分明写着——xx市cosy舞台剧第一名。 云千渺精神一振，刚要夸奖他们，却又听见穿着国家队队服的女孩开口。 “校长。”女孩说，“这个一等奖代表着我们参加暑假决赛的资格呢，等到今年暑假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去魔都，参加chinajoy的决赛了!” chinajoy这个云千渺知道，国内最顶级的动漫展，能够晋级chinajoy决赛的社团，一个地区就只有一个，因此能够晋级的队伍，通常都是资金雄厚，道具不凡的社团。 第52页 自己的学生是怎么做到的? 云千渺非常想了解。 可就在他刚准备开口的时候，校长办公室的座机却响了起来。 “抱歉。”云千渺道，“打这个电话的，通常都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很想了解你们的故事——把明天下午社团活动的前半个小时留给我，可以吗?” 光说想听，却没有实际行动，那便是一种敷衍的社交辞令。 几个学生听到云千渺的前半段，都忍不住泄了气，可是听到他说话的后半段时，却又立刻雀跃起来。 三个人对视一眼，忙不迭地跟云千渺道了谢，随后往后退出，关上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云千渺又等待一会儿，直到确认学生已经离开，刚才的话题已经结束，这才接起电话。 “云校长，你好你好，是这样的，我是教委xx科的吴畏，你还记得我吗?”电话那头是个好听的男声。 “当然记得。”云千渺道，“吴科长，您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是的。”吴畏忙说，“是这样的，之前说的关于育贤高中校园开放参观的事情……” 吴畏说着，声音有一点沉下去，像是象徵着这件事情的不好办。 其实无论是来源于上面的意见，还是民间的意见，呼唤育贤高中开放参观的声音都已经响起很久了。 但云千渺却从未同意过，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每一次他的不同意到最后都能成功，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吴畏没指望云千渺这一次能够答应，但他心里也很清楚，随着育贤霸占第一的时间日长，加上拿奖拿到手软的事件出现，育贤的铁门，总有一日必然会因为一些原因敞开。 “开放参观啊……”云千渺那头缓缓道。 吴畏紧张地捏住了电话线。 “是啊。”云千渺道，“也是时候开放一下了。” “好的，那打扰您了——等等，云校长，您刚才说?” “我说，可以开放一次——不过开放的时间，方式这些细节都由我们定，教委那边有问题吗?” 应该是有问题的…… 可是这些问题在从不开放的育贤高中面前，也成不了什么真正的问题了。 吴畏一口答应下来，像怕云千渺反悔那样，当天下午就亲自跑来，再次确认和敲定这件事情。 两天之后，云千渺将方案上报教委审批。 时间：五月十六日。 方式：育贤高中第一届文化节 给学生办一次文化节的想法，是在看到那几个动漫社的孩子时萌生的。 学校里面的社团通过比赛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成绩，然而这样斐然的成果，仅仅靠几张奖状，是绝对没有办法清楚地展现给其他的学生的。 人在追求梦想的时候当然应该心无旁骛，但如果因此忘记了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的话，也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这边是文化节的目的：展示自己，互通有无。 学生会按照云千渺的想法设计了整个场地，有一个背靠教学楼的全天主舞台，加上环绕操场一圈的五十个伞鹏，足够将每一个社团的成果被展示出来。 舞台却也并不是为了什么正儿八经的晚会准备的，只要通过内网的系统报名登记，再经由学生会审核之后，全天的每个时段，舞台都向各个需要展示的社团开放，不同的时间去看，可能是精彩的cos舞台剧，也可能是歌舞表演，或者是传统戏剧，全看学生自己安排。 虽然将所有的权利都下放到了学生手中，但真的到了文化节那一天，整个场地却显得丝毫不乱。 每个社团的学生负责将自己的社团打理得井井有条，三天联展换班游玩的其他学生穿着自己喜欢的服装穿行于校园，去各个社团打卡，最后拿着盖满章的小卡片，去吕炎搭棚的美食摊位换吃的。 巡视一圈参观的各个校长非常震撼，十五中校长不由得提问：“这些都准备了多久啊?” “……”云千渺不太理解这个问题，稍微思考了一下，大致理解为把东西摆摊的时间，“半小时吧，可能更长一点。” ……半小时?! 这么可能? 其他的校长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一般来说，为了应付参观，肯定是要提前紧锣密鼓地布置，至少全校团团忙半个月才行的。 可是……如果真的全校团团忙了半个月，又怎么可能在之前的半期考里成绩一点不掉，不降反增呢? “那肯定老师之前规划，出了不少力吧?” “没有啊，都是学生会自己策划，自己联繫材料的——哦哦，您是说社团指导老师吧，那确实是付出了很多。”云千渺道。 想到自己敬业的老师们，云千渺便止不住心情很好。 在场的校长再一次交换了一个不信任的眼神，怎么可能都是学生联繫?归根结底，他们只是一群高中生而已，仅仅依靠自己玩玩闹闹还可以，但组织这么大型的活动，那不是开玩笑吗? 必然有老师手把手的扶持，才能做出这样的效果。 就在他们陷入困惑的时候，舞台的那一侧，却忽然传来了轰鸣般的响声，大家寻声而去，马上就被台上乱飞的刀剑给吓了一跳。 第53页 “……什么情况?” “这个刀怎么这么飞都没有飞下舞台?!” 舞台，动漫社那个晋级cj的舞台剧正在表演，校长群可能看不懂学生们表演的角色人物姓甚名谁，却能看懂他们精美的服装道具，精湛的演技，和不凡的身手。 “你们学校还允许这样的节目上台呢??”有一个小学校的校长提问，“可是动漫……” “没有什么允许不允许的，在我的学校，学生就是主人——他们自己决定自己想要的一切，怎么可能需要谁去‘允许’他呢?”云千渺一边说，目光却还停留在舞台上。 他也不怎么看动漫，但他却也被这齣舞台剧给吸引了。 之前虽然看过录像，却远没有现场看那么震撼，学生们的演技和丝毫不乱的舞台配合深深震撼了云千渺，其实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精彩，这么无与伦比的比赛出现。 “或许……”云千渺轻声道，“这就是喜爱的力量吧。” 育贤高中的第一次文化节，在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便引起了社会的轰动。 这一次的开放不仅仅面向组团而来的校长，当然还面向一些社会上的记者，记者们亲自体验学生们的各种摊位和表演之后，即使是再尖酸刻薄的执笔人，也没办法说这个学校的不好了。 纸媒的稿件已经连夜发回编辑部，而网媒却已经赶在文化节夜晚的篝火晚会前，发出了通稿。 不到一小时，整个网络都因为育贤而沸腾了。 微博上众人讨论纷纷。 【我靠，看到那个机器人了吗?这是中学生的水平???大二老爷爷产生了怀疑。】 【……这舞台剧也太牛逼了吧???作为一个常年二次元舞台剧狗，表示这几乎都快是专业水平了。】 【本来以为数学那个小组会出很高深的题，但是好傻吊啊哈哈哈，一群有趣的人在研究数学哦。】 【呜呜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学校???我上学的时候怎么没有遇到这种学校。】 【但是好像没有听过这所学校的名字啊?育贤……哪个城市的?】 【是我们市的，这个学校几乎是本地学校噩梦中的噩梦了，一次性把前二十名全都收入囊中的学校见过没有，育贤就是。】 【????还是学霸校???我以为只是以课外活动见长呢】 【哈哈哈哈哈，看到大家都在夸我们学校好高兴，马上就要篝火晚会了，参观的人都走了，要不我直播吧!】 【直播直播直播!】 当然，云千渺在这个世界其实没有上网的习惯，于是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篝火映亮的学生的脸，忍不住露出笑容。 路寻鲲走到他身边，伸出一只手，问道：“大哥，有这个荣幸共舞一曲吗?” “当然。”云千渺并不扭捏，将手放在路寻鲲的手心，便随着夹杂在学生之中，一起悠然舞动起来。 火光将路寻鲲的五官修饰得非常优越，令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我……”云千渺忍不住挪开自己的目光。 “叮铃铃……”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 刚准备宣之于口的心情被电话打断，云千渺拿起手机，面色不悦：“喂，你好，请问您是……” 缓缓的，云千渺的嘴巴长大，变成了一个“o”型，他看了看路寻鲲，又掐了掐自己，仿佛是想确认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您说的是真的吗?您是……清……清华大学?!” 云千渺：谁???? 第24章 “清华大学”这四个字无论是在游戏世界内，还是游戏世界外，都是如雷贯耳一般的。 云千渺感觉身边的热闹与喧嚣霎时如潮水一般地往后退去，他的耳畔只剩下了电话里那个自称招办老师的那种虽然略显苍老，却十分和煦的女声。 没接电话的那一只手还被路寻鲲紧握，云千渺无意识地抓握住他的手掌，往右侧学生较少的地方走去。 “是，您好，我换了个安静的地方了，请您说。”云千渺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抓握紧路寻鲲的掌心。 “您是说，邀请我们的学生参加今年你们主办的夏令营吗?”听到电话那头的说法，云千渺不由得更惊讶了，“还有校长推荐名额?给我们三个名额?” “不是不是，我只是有点惊讶——嗯当然，我一定会慎重地挑选推荐名额的，感谢你们!” 电话那头在说完这些重点内容后，又说明了之后会将一些具体信息发到云千渺的邮箱之中，让云千渺查收。 云千渺沖电话客气了两句，这才等待对方先挂上电话。 挂上电话放进随身的小包里面，云千渺先看了看在篝火边起舞，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学生，这才抬起头，沖路寻鲲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怎么回事?”路寻鲲急切地问。 “清华大学给了我们三个校长推荐参加自主招生考试的名额。”云千渺尽量保持一个云淡风轻的态度，然而他嘴角的那一抹遮盖不住的笑容，却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狂喜，“除此之外，他们今年暑假的竞赛营和院系营，也留了分别预留了名额给我们，只需要我们上报，就可以直接过去!” 第54页 虽然育贤高中暂时没有获得教育部直接授权的保送资格，理论上离顶级的校园还差着一段距离。 但是有一所国内顶级大学愿意打一个这样的电话过来，还在电话之中给出这样的优厚条件，就足够说明育贤的教育是有多么优质!而他们培养出来的人才又是多么优秀! 这绝对不可能仅仅是因为成绩就能够得到的嘉奖! 通过紧紧相握的手掌，路寻鲲能够感觉到云千渺的颤抖。 他没有说话，仅仅是用力回握着云千渺的手掌，再低头去看他。 路寻鲲的眼睛像是吸收了火光的温度，变得十分温柔，却又带着火一般的烈性与凶猛，似乎要将云千渺整个囫囵吞入腹中那般。 云千渺甫一抬头，便被路寻鲲眼睛里那种陌生而带着侵略性的色彩吓了一跳，可还没有等他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放在包里的手机，却又再一次地响了起来。 连忙低头去拿出手机，云千渺看也不看，逃避般地接起电话。 只是五秒钟，刚才还沉浸于眼睛的色彩难以自拔的云千渺便僵住了，他连忙站直，对电话那头道：“是是……能接到北大的电话我很荣幸，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很多事情就像是多米诺骨牌，当第一块骨牌倒下之后，后面站得再端正的骨牌，都只有倒下的命运。 清华和北大的两个电话便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随着第一块骨牌轰然倒塌，其他的大学也纷纷向育贤伸出了一条接着一条的橄榄枝。 这是第一年高考前云千渺没有时间去考虑学生们的吃穿住行和复习情况，整个五月到六月，他都在不断接听各大高校的电话里面度过。 但凡是能够给出免初试参加学校自主招生考试的学校都给了，甚至有些学校还愿意开出更加优厚的条件，只求一两位育贤高中的学生能够加入他们的大学。 但凡是能够发出夏令营邀请的学校也都发出了，云千渺算了算，按照这些夏令营邀请来看，名额可能甚至比学校高一高二的实际人数多出了两倍。 可就算资源如此丰富，却也不能任意妄为，说给就给。 云千渺和路寻鲲在让学生会搜集学校学生、教职工意见的基础上，按照现有的资源制定出一套关于学习成绩和社会实践两种成绩考核的标准。 通过标准选的学生还必须经历挨个面谈这一关卡，询问好他们的意见后才能确认和公示名单。 于是几乎到高考前，自主招生推荐名额和夏令营名额分配才终于尘埃落定。 幸好高三的学生早就在一年又要比赛，又要备考复习，还有参加社团活动忙里忙外的锻鍊下练出了无论什么情况都可以定心学习的本领。 不然这个兵荒马乱的五六月，必然会对他们的最后复习造成非常大的影响。 时至六月八日，游戏历第三高考，便在一种几乎没有什么人特别在意和重视的情况之下，落下了帷幕。 云千渺几乎没感觉到一个任务结束，便又立刻开始马不停蹄地按之前分好的组，送学生们去自主招生考试，直到高考成绩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才稍微得到了一些休息。 “差不多。”已经没有了前几年看成绩的激动心情，云千渺扫了一眼，看到自己学校还在第一，顺便又囊括了前二十五名这个成绩，便不甚在意地随手将绝密的成绩单塞进办公柜中，继续敲打键盘。 暑假还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忙呢——送学生去夏令营，筹备自己学校社团的夏令营，还有估计又有拨款后开展的基建工作，教师培训……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在成绩上纠结。 如果其他校长听到他这种心声，估计会被气得吐血。 哪个学校不是殚精竭虑地为了一分两分，一个排名两个排名操碎了心? 可云千渺却偏不是——他一点都不纠结分，唯一纠结的，就是如何给学生提供更加优质的教育而已。 正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刚准备召唤路寻鲲给自己来杯红茶解乏，那部“谈重要事情”专用的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 摸了摸自己干渴的喉结，云千渺接起电话时，甚至有点不情愿。 “餵您好。”云千渺道，“我是育贤高中的校长……是韩局长!” 听到那头自报身份，云千渺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认认真真地捧着电话筒：“您好您好，您还亲自给我打电话，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学校挺好的，马上要期末考了，大家正在……” 云千渺本来想说“正在紧锣密鼓”地复习，可是看一眼窗外，借着夏光正好来操场进行活动的体育社团，怎么看怎么不像“紧锣密鼓”地复习的样子。 思考一秒钟，云千渺道：“正在认认真真地完成学校生活的任务呢!” 电话那头笑了起来，听上去是个非常厚重的男声。 云千渺耐心和韩局长交谈了两句，等待着对方揭露自己打电话过来的真实目的。 “小云啊。你们学校这两年，确实搞得很好，可以说是飞速发展也不为过。”韩局长说，“所以呢，昨天我接到教育部来的一个通知。” 教育部?通知? 云千渺不由得有点紧张。 第55页 “那个通知是关于这个的——在八月份即将公布的具有保送资格的学校名单里，我们市终于有了一所学校上榜，你猜猜，会是哪所学校呢?” 这是一个不需要猜的问题! 云千渺的心脏霎时狂跳，而就在他还没想好应该用什么句子回应韩局长的时候，那头却比他更先开口。 “育贤确实很不错，短短三年时间就做出了这样的成绩。”韩局长说，“我也不妨给你透露，从今年开始，教育局能够给你们的支持会更大!力求将你们打造成国内一流的学校!” 握住电话听筒的手指霎时抓得更紧，云千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应付完与韩局长的对话，浑浑噩噩地挂上电话的。 瘫坐在办公椅上，云千渺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去查看自己的分数。 久违地打开分数面板，只见在去年还被花得近乎精光的分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突飞猛进地涨了一截，到如今，已经足有1200分了! 难以置信地摸了摸悬浮于空气中的分数，云千渺想也没有想便从办公桌后跳了起来，用自己的手机接通了路寻鲲的号码。 “你在哪儿?!”云千渺急切地说。 那头路寻鲲平稳地报了个位置。 “站着!别动!我去找你!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说完，云千渺也不挂电话，踩着他那七八厘米高的鞋跟当运动鞋跑，迅速地奔向路寻鲲的所在地。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个好消息，必须第一时间跟路寻鲲分享! 第25章 事实证明，韩局长在这个不算非常正式的电话里面说的两件事情，都所言非虚。 就在七月中旬，教育部便通过多种渠道颁布了新一年获得学校保送资格的各大中学名单，全国范围内新增两所具有保送资格的学校，共计二十所保送资格学校之中，育贤高中是崛起时间最短，根基最不深厚的一所学校。 但这二十所高中却没有一所敢去轻视育贤这所年轻的高中。 毕竟在这个榜单上有名的学校，基本上都在去年的各种比赛之中饱尝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截胡的痛苦。 育贤的学生就像是神仙一般，从天而降地夺走了这些老牌中学经年积累下来的第“x”次第一名，第“x”次一等奖，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积攒来的这些实力。 就在名单公布的当天下午，名单上的校长又听闻育贤高中的动漫社恰好拿到了chinajoy的舞台剧金奖。 这下，榜单上的校长们内心总算是平衡了一些——毕竟连正儿八经的大学生社团，成年人社团都干不过育贤这些怪物，他们的学生略输一筹，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嘛。 就在这些学校的校长们松了口气的同时，云千渺却一口气噎在胸口，差点被乐晕了过去。 “韩局长!拨款这么快就下来了，简直是——感谢，特别感谢您支持我们的工作!”来不及正式登门拜访，云千渺喜笑颜开地给韩局去了个电话，表达对自己刚才查帐看见的金额的感谢之情。 “这笔资金是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的，流程都早就走好了，就等着名单公布呢。”韩局乐呵呵地说。 能够在自己任期出一个拿到保送权的学校，在从政历史上书写这么光明的一笔，韩局当然喜不自胜。 自从收到内部消息的那一天，他就已经部署好了以后倾斜给育贤高中的资源，就等着名单公布。 和云千渺互相夸奖了几句，临挂电话前，韩局忍不住还是提点了云千渺一句：“小云啊，虽然在这个关头泼你们的冷水不好，但我还是必须说——现在的成功只是暂时的，即使在市里你已经无人能敌，离开这座城市，你还是有无数的对手。” “拿到保送权这一步，只是让这个国家第一步认识了你们，但未来你们的学校会定格成一个怎样的形象，还是要多多努力。” 云千渺明白韩局的意思，他其实也没有想止步于此——毕竟游戏里面的时间还有七年，不做点什么，七年也很难熬。 答应下韩局的叮嘱，云千渺挂下电话，继续敲击电脑，谋算那一笔钱的用途。 拿到了这么大一笔钱，云千渺倒也没有什么无从下手的感觉，他毫不吝啬地掏钱直接买下育贤高中邻近的几块地皮，首先在规模上将育贤扩大了五六倍不止。 购买地皮的事情非常顺利，加上韩局在中间斡旋，一共用了五个工作日都不到，育贤便得到了这几块地皮。 在云千渺购买地皮的同时，路寻鲲也迅速组织了竞标和校园设计工作，几乎就是在地皮购买成功的那一瞬间，工程队便领着工人入场了。 上一个暑假掏空家底买的道具再次发挥作用，修建过程如坐了火箭一般，八月中旬，所有楼房内装完成，家具摆好，通过环保测试，成功地竣工验收。 新的行政大楼被安排在校园中间，修建成旧式钟塔的模式，看上去和民国风格的校园相得益彰。 行政大楼是校园内最高的建筑，内设有电梯，顺电梯直上顶层便是云千渺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内装由路寻鲲亲自操刀，全落地窗面朝校园，无论何时，只要云千渺转身，就能把他的学校尽收眼底。 此刻，夏光与热气被双层玻璃隔绝于校长办公室外，云千渺俯视校园，自己都几乎认不出来了。 第56页 校园内原本的操场经过翻修，已经变成了专业的田径训练场地，紧挨田径场地，则是一些球类运动的专业场地，加上室内的体育功能室，足够容纳所有的田径类兴趣社团。 然而，体育社团当然不仅仅止步于田径类，向北眺望，一条河流环绕扩建后的校园最北端，那里设置了赛艇的专业器材房。 而往东看去，被藏匿在新综合大楼最底下二层的，则是一个专业的游泳池，和一个专业的真冰滑冰场;再往综合楼东看去，绿草如茵的草原上圈着一群骏马，显然，这里是专业的跑马场地。 “这也是我能够想到的，最完美的校园了。”云千渺感慨道，“不过，还不仅如此……” “我知道。”路寻鲲完全明白云千渺的意思，立刻接上话头，“虽然看上去我们的硬体条件好，但比起我们的软体来说，几乎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了。” 说话之间，校园内响起一阵铃声，随着铃声落下，刚才还空空荡荡的操场上出现了一群穿着各式服装的成年人。 大家伸着懒腰，在夏日的暑气之中踱步，放松一下刚才经历过一场漫长培训而有些僵硬的身体。 “好像有百分之七十的学历，都足够到大学任职吧?”云千渺看着楼下的新老师们，忍不住问，“我记得……还有从双一流大学里面辞职来我们这里的?” “是的，有三位新老师是从双一流大学辞职的——其中有一个老师，已经是他们大学的副教授。”路寻鲲如数家珍，“不仅是这样，还有不计其数，从全国各地来的名师希望加入育贤。” “广聚天下英才啊……”云千渺感慨道，“这还只是个开始……” 拥有这样美好的校园，聚集无数领域名师，云千渺一剎那也有些恍然。 从他有限的阅历来看，他也不知道未来能够再怎么发展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压下心中的迷茫，云千渺不再眺望窗外，而是坐回了办公桌边。 今天要入校园的新生尤其多，大小事情还亟待安排，云千渺也没有更多时间去感慨。 整理了整理邮箱，顺手把一些参观邀请丢到邮箱的垃圾桶里，云千渺打开了几个word文档，同时工作。 九月一日，亘古不变，开学的日子。 说实话，云千渺还是很喜欢和学生们在一起的，因此每年九月一日他的心情都还很不错。 不过今天，自从开学典礼之后，云千渺便没有离开过办公室。 黑着一张脸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云千渺掌心的滑鼠滚轮划过，略过一条条负面的消息。 【啧啧啧，还真是没想到啊，育贤高中居然是一所贵族学校?】 【跑马场，滑冰场，游泳池……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肯定也费不少钱吧。】 【不知道这里隐性的学费是多少——肯定从土豪们的口袋里面掏出了好多好多的贊助费，才能把学校修成这样。】 【说实话，把学生投入到这种穷奢极欲，纸醉金迷的环境里面读书真的好吗?这样培养出来的学生，会变成什么样呢?】 【作为老毕业生说一句，我觉得校长修建这些的目的肯定是为了学生能够有更多机会去尝试不同的东西，选择他们真正想做的事情，我在校园的那一届校长就是这么强调的。】 【是啊是啊是啊，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说得倒是挺美好——可这个世界上吃不饱饭的人都还有那么多，他想要的东西就是维持一座贵族学校吗?】 【不敢苟同这种被物质捧起来的，不谙世事的‘想要’】 【对了，我倒是知道一个内部消息，这个校长藏私非常非常厉害，除了网上通稿无数的那次文化节，基本上没有开放参观过。】 【……我佛了，现在还有这种学校?开放自由兼容包并都做不到，还谈什么让学生追求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恐怕是大自私鬼教出来小自私鬼吧?】 【我想请问，在这种象牙塔里培养起来的想要是真的想要吗?最后不会培养一堆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大小姐吗?】 【能进育贤的都是凭成绩考进去的，有本事你也去考啊。】 【教育资源这么不平均的情况下，说出：有本事你也去考啊，简直与何不食肉糜一样一样的。】 云千渺每刷新一下，便会有2-3条的消息弹出，大约十条里会有一条帮他说话的，然而那些帮他说话的人，最终总会被攻击到体无完肤。 如果真的是没有理由的胡乱攻击，云千渺当然可以置之不理，可是……把这些消息反覆看几遍，越看，云千渺就越觉得这些消息言之凿凿，非常在理。 “我是一个这样的人吗?”云千渺忍不住想。 “你果然在这里。” 就在云千渺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和迷茫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却忽然被推开了。 路寻鲲走进办公室，蹙着眉头看了一眼拉上的厚重窗帘，没有过去掀开窗帘，而仅仅是将灯光打开。 “怎么了?”关上身后的办公室门，路寻鲲走向云千渺。 云千渺穿着一条家居的长裙，长发散着披在胸前，整个人蜷缩于校长椅子上，灯光下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往日拳打食堂负责人，脚踢恶毒老师的威风样子。 第57页 关上面前的网页，云千渺故作轻描淡写：“没什么。” “是因为网上的言论吗?” “……” 有时候，云千渺很讨厌路寻鲲这种什么都知道的掌控。 “你都看到了还来问我。”云千渺直冲沖地说。 “有一句非常非常俗气的话，我今天想对你说。”搬了根凳子到云千渺身边，路寻鲲坐下来，与他平视。 “什么话?”云千渺问。 “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路寻鲲道，“网上那么多难听的话说出来，其实无非也就是对你的期许而已。” “……期许?”云千渺不解。 “当你已经成了如此知名而不凡的校长，他们就不愿意你再仅仅专注于一校一园——他们渴望看到你兼济天下，去保护更多需要保护的人。”路寻鲲说。 “我?”第一次，云千渺露出了一些犹豫的神色，“可我……” “可你可以选择做，也可以选择不做。”转过云千渺刚才关上网页的电脑显示屏，路寻鲲看向百度的页面，淡然道，“只要你开口说你希望，那么这些负面的消息我就能保证它们永远偃旗息鼓。” 路寻鲲是个裁缝。 电脑技术好到逆天的裁缝。 云千渺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但他有点好奇。 “那如果我说，我愿意承担责任呢?”云千渺小心提问。 “如果你愿意承担责任的话……” “那么，出了个这个办公室，我为你做到我能够做的任何事情。”路寻鲲笑着说，“而在这个办公室里——或许，你要喝一杯奶茶吗?” 虽然搬了办公室，换了新环境，可是这个办公室里仍然放着一口电饭锅，这是云千渺提出来的，就像两个人继续做室友，也是云千渺提出来的那样。 看着路寻鲲转身煮奶茶的背影，云千渺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害怕了。 数十天后，育贤高中向外发布消息，将每周四的全天定为校园开放日，只要通过网络报名和基础的资格审核，任何教育界相关的人士，都可以在周四来学校参观。不包午餐，可以参观一整天。 与此同时，每周六育贤高中还会开放免费的培训讲座，专门分享育贤的学习和社团体系研究成果。 一时之间，访客们接踵而至，网络报名通道几次瘫痪不说，第一次开放参观的时候，激动的人群差点把育贤的铁门从墙上挤得摔了下来。 更加值得高兴的是，学生们并没有因为校园开放而产生任何不良影响，在学姐学长的带领下，每个社团甚至将自己的学习活动、社团活动和开放主动结合起来，以求从另一个角度，突破现有的各种瓶颈。 半个学期之后，网络上再也没有人任何人敢说育贤的坏话了。 因为育贤就是那么优秀，优秀得坦诚，而且让人心服口服。 寒假前一个星期，深夜，路寻鲲洗完头，裹着一件浴袍踏入他和云千渺的双人宿舍。 经过一次校园升级，他们的宿舍已经变得比以前宽敞，舒适了很多。 路寻鲲走进去时，云千渺正捧着一本《爱弥儿》又在阅读，看见他进来，这才将书页合上，放置于自己的腿上。 “小弟。”云千渺神色严肃，“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和你商量商量。” 第26章 “小弟。”云千渺神色严肃，“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和你商量商量。” 在一个深夜里，暧昧的橘色灯光之下，自己喜欢的人披散着平时一丝不苟的长发，懒洋洋地坐在床上，却说着： “有一件事情”“想了很久”还要与自己“商量商量”。 几个短句结合成的一长串句子，搭配上此时此刻暧昧非常的环境，足够让路寻鲲的心跳剎那漏掉半拍，随后又狂跳起来。 面不改色地坐到云千渺旁边属于自己的那张床上，路寻鲲拿起毛巾擦头发，看上去仍旧可以说是非常云淡风轻的。 “你说。”路寻鲲擦着头发，假装没有十分在意云千渺的动态。 “你能不能别擦头发，是重要的事情，你要看着我——看着你大哥，我!”云千渺看不透路寻鲲的心思，倒是非常本能地直接表达出自己的不爽。 “……” 路寻鲲没有办法，只能把帕子叠在膝盖上，认真地看着云千渺。 “你说吧。”路寻鲲又说。 “是这样的。”云千渺说，“算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算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路寻鲲看着云千渺清澈的眼睛，深深地压抑住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 就在那一剎那，云千渺缓缓张开自己的两片唇瓣，用如梦般轻柔的嗓音说道： “是这样的，你以前还没来游戏的事情，听说过锦城七中吗?” “……什么?” “锦城七中啊。”云千渺表情自然，“你没听说过?不应该啊——我感觉你应该什么都听说过才对，再说这个事情还算是个社会热点呢。” 第58页 “……这就是你所谓重要的事情?” “是啊?”云千渺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解，“怎么了?这个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和自己想像的完全没有丝毫的相似而已。 路寻鲲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在纠结这件事情了。 “没问题。”路寻鲲说，“只是感觉锦城七中好像只是一个学校名称，而不能算一个事情。”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说完!”听到路寻鲲这么说，云千渺立刻来了精神，“你知道锦城七中当时那个轰动全国的项目吧?” “没有深入了解过，只知道好像是以直播的形式将他们一个班级的课程直播给边远山区的孩子，帮助边远山区的孩子实现教育同步?” “就是这个!”提到关于学校的建设，云千渺永远都是双眼发亮的，路寻鲲看着他眼眸之中闪过的漂亮光芒，也忍不住被打动，没有心思去想刚才那个无疾而终的，“重要的事情”了。 “我刚刚在网上查了很久，在这个世界里面还没有人做这个事情。”云千渺忍不住语气中的雀跃，“现在的技术远比当年锦城七中做直播的时候发达数百倍，我们把我们的某几个教室改造成直播课堂，再连线给山区农村，一点都不困难，对不对?” “寒假里我们还可以请他们的老师来免费接受培训，帮助他们更好更快地适应直播课堂，去帮助他们的学生，对不对?” 其实事情并不是云千渺想得那么简单。 要建立直播课堂，这并不是一个学校和学校之间的事情，它或许涉及到两个地区，若干个部门，数千人的协作，但凡里面哪里出了一点问题，都会招致更加猛烈的攻击和讽刺，甚至是谩骂。 且不说更高位的矛盾，只说与家长之间的工作。 设立直播课堂势必需要徵求家长的同意，并且必须是百分之百的同意——这和社团活动不同，社团活动尚且能够在条款规定里面找到依据，直播却绝对不是学校生活必须的范畴，家长有一万条理由反对。 可是。 “所以，藉由这件事情，我们又可以让更多的人实现梦想了?对不对?” 看着云千渺与暖黄色的灯光毫不相符的，亮晶晶的，充满朝气的眼睛。路寻鲲笑着点了点头。 “对的。”路寻鲲说，“功在千秋，我们必须要做。” 毕竟距离寒假只有一个星期了，一切都必须要抓紧。 云千渺不顾第二天是个周末，连夜打电话给韩局长，最后先争取来了在本地区内的一次试点。 作为四个直辖市里面最穷的那一个，育贤高中所在的这个市里面，确实还有很多限制于地形而非常闭塞的山区，那里的教学环境非常差，很值得他们尝试“直播课堂”的推广。 并且韩局长也答应，如果这一次试点效果不错，他还会想办法，为他申请来全国范围内的合作。 不过是否有全国范围内的合作暂时不在云千渺的纠结点上，他目前唯一想做的，就是把“直播课堂”先做好再说。 抓紧最后一个星期的时间，路寻鲲和云千渺在确认了直播技术的支持商家之后，便迅速收拾行李和商家技术人员一起奔赴几个试点的学校，进行了三天紧锣密鼓的考察。 在能力范围内，云千渺购买了最昂贵的直播屏幕和扩音硬体，以保证给山里的学生们最为优质的直播课程体验。 回到育贤之后，云千渺又赶紧找来改建直播教室的商家，利用新教学大楼唯一空着的一层楼设计直播教室，并在春节前完成教室的改建和提交审核。 虽然时间紧，但云千渺手里面有加速道具，所以基本上也能够保证工期完成，一切顺利的话，今年三月，他们便可以开始第一次直播的尝试。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学生了……”审核完室内设计图稿，云千渺确认无误发给工程队开工的同时，忍不住对路寻鲲抱怨了一句，“关键是这次试点的年级是高二，这一批学生的家长，不像新高一那么配合。” 高二的学生家长，便是上一次因为不满学校实行社团制度来闹过的那一批。 “校长!” 就在云千渺还没来得及铺成开来给路寻鲲讲这件事情的时候，校长办公室的门却被忽然敲响了。 四个男生齐齐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你拉拉我，我推推你，显示出一种极其不符合身份的忸怩来。 “期末考完了?不是还没到时间吗?”云千渺看了眼时间，问道。 “我们提前交卷了，都是基础知识，应该没问题。”中间的男生说。 按高考难度百分之一百五制作的考卷被称为基础知识，云千渺不动声色地取来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的无糖奶茶。 “那就预祝你们取得理想的成绩——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何永宁说?”喝完一口奶茶，云千渺直接点名最中间的那位男生。 最中间的男孩霎时慌了，他的脸瞬间变成煮红的龙虾的颜色，受宠若惊：“您记得我?” “嗯，怎么不记得?”云千渺淡定说，“还有你旁边的，贺朝旭，蒋方，林树林，都是高二九班的，都是电竞社团的——还有名次我也记得，就不说了吧。” 第59页 何永宁的脸瞬间又红了两个色度，不过两分钟后，红上去的脸又变成了白色。 “那……您还记得我妈么?”小心翼翼地开口，何永宁不确定地说。 自家校长的记忆力是如此强悍，能够记住自己包括自己的社团，名次，何永宁当然很开心。 可他也忍不住非常担忧——自己的妈妈曾经那么招摇地来学校找过校长的麻烦，校长有如此强悍的记忆力，不可能不记得这件事情。 那么，他对自己的印象会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听到何永宁这么问，云千渺的内心不住困惑，甚至忍不住看了路寻鲲一眼，差点露出求助的目光。 我的天……这届学生怎么这么难带?你妈我一年也就见一两次吧，开家长会还是全校集体那种，我该用什么方法记住你妈妈呢? 不允许自己在学生面前露怯，云千渺没想起来，却也以一种高深莫测的态度摇了摇头：“这个以后再说，期末考试都完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以后再说。” 这对何永宁无异于一道赦免令，他当然不信校长是忘了，这肯定是!绝对是!必须是校长给的台阶! 何永宁感激地一看校长，连忙说明来意。 “云校长。”何永宁说，“我这次是代表高二九班来的——通过一些消息渠道，我们都知道了学校下学期会有的大动作，我们班全体学生都想进驻第一个直播班级，这是我们班长——法律兴趣社团的同学草拟的家长同意书，请校长过目。” 说着，何永宁鼓起勇气走进校长办公室，将一张纸放在了云千渺的办公桌上。 云千渺连忙接过纸看完，发现这份家长同意书拟得非常专业，哪怕是近年来翻阅合同无数的云千渺，也挑不出其中的什么毛病。 “这……” “那我们的请愿就说到这儿!”不等云千渺开口，何永宁迅速又退回了校办门口，朗声道，“希望我们能够在名额大战里面脱颖而出，幸运地成为直播班。” 说完，四个男生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迅速在一片喧譁之中，吵吵闹闹地离开了。 “这届学生……真不简单哈?”云千渺喃喃道，“不过话说回来，名额大战什么的，这孩子是不是想多了?”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云千渺便见识到了，这孩子绝对不是想多了。 截止期末考结束后四十分钟，云千渺的桌面上已经堆满了各种五花八门的文件。 要么是《家长同意书》，要么是直播建议，都是每个班为了给自己“名额大战”增加胜利的筹码增添上去的。 每一个高二的班级都派人过来请愿，高二七班甚至全班都来了，将整个楼层堵住。 到最后，连高一都掺和进来，说是提前预约高二时候的课堂直播。 这些事情将云千渺弄得哭笑不得，直到所有的高一高二学生都来过一轮，高三的遗憾也传达完毕，云千渺才空下来，静静地整理一番手上的资料。 捡拾起桌面上满满的心意，云千渺侧过头，不禁莞尔。 有了学生们的鼎力支持，云千渺和路寻鲲之前最担心的学生部分，反而成了最好解决的部分。 为了回应学生的热情，云千渺最终选择了三个班级作为直播班级，分别提供给三所不同的学校试点——包括何永宁所在的九班，堵走廊的七班，和相对来说成绩在校内比较平庸的四班。 寒假的最后一个星期，拖着自己团队里面包括方启然的一群精英，云千渺亲自带队去各个山区给教师培训。 学期中，他们也随时保持着交流，帮助直播屏幕那边的学校不断适应这样的课程。 甚至包括山区孩子巨大的心理落差的疏导，云千渺也不计成本地派出了若干心理教师。 第四年高考，育贤高中继续稳坐全市第一，实力强悍，不可动摇。 而在高考结束二十几天后的全市期末统考之中，那几所试点的山区学校，高二的成绩也悄无声息地，从区内垫底，缓缓地升入了中段地带。 直播课堂的试点宣告成功，韩局长通知云千渺，准备下学期的全面开展。 就在这时，何永宁四人组，再一次地出现在了云千渺的办公室外。 “校长……”何永宁说，“我们……有件事情，非常为难……一定要告诉校长您。” 第27章 “为难?” 在听到何永宁说这两个字的瞬间，云千渺的心脏忍不住往下一沉。 估计和直播课堂有关。 可能还是……不好的方向的有关。 临近高三，无论是环境再轻松的学校也肯定贵毕不了的事情就是学业压力的渐大，在这种情况下，家长和学生都很有可能不愿意再将自己的生活暴露于直播之下。 不过，想到自己当初做出的学生可以随时选择退出直播课堂的承诺，云千渺就算是直接把心脏咯噔成一只上下跳动的皮球，也只能硬着头皮，温和地看向学生。 “你们说?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努力帮助你们的。”云千渺道。 “本来也不是很好意思向您开这个口的……”何永宁说，“虽然外面都传我们学校是贵族学校，但是我们都很清楚，学校的学杂费就是很普通很基础的价格，校长您肩上的担子肯定也很重……” 第60页 “……”云千渺被何永宁这番话搞糊涂了，只能选择不开口。 “你叽叽歪歪这么多句都没说到重点啊!”贺朝旭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直接把话头抢了过来，“校长先生，我就直说了吧，我……我们想找您借钱。” “……借钱?” 本以是退班的问题不知道怎么便神转折到了借钱的问题，云千渺脑袋一窒，比刚才更茫然了。 “借钱干嘛?”云千渺问。 “是这样的，我们班成为直播班也已经一年了，这个暑假也是我们这个班级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暑假了，我们想把它过得更有意义一些。”何永宁道，“通过秘密的班级会议，我们决定今年暑假去一趟云阳，看看镜头那边的小伙伴们。” “不过嘛……最后算了算，班费加起来，旅行经费还有一点问题。” 想出去玩儿却没有钱，何永宁和贺朝旭互看一眼，脸都红了。 所以他们谁都没有看到云千渺眼睛里面忽闪而过的那一点点泪光——他确实是惊异于学生们的优秀，尤其是这种对他人的关怀，一点都不自私的情感方面的优秀。 “行。”云千渺坐到办公桌后面，拿出一支笔，拿出一本支票本，“我把旅费开给你们——这次就作为学校的集体活动，一概安全预案报备，经费出资，都由我负责。” 十天之后，云千渺和路寻鲲带队，亲自带着学生们进了山。 这地方云千渺和路寻鲲在确认项目的时候来过，可学生们却是第一次。 还没有真正进山，高三九班的同学便被山区的情况震撼到了——这就好像另一个世界一般。 一方来说，这里的风景却是得天独厚的，未经开发的原始山林有着古老的险秀，透露出古意盎然的绿意。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里的各种条件，却也可以堪称恶劣，下雨时的山路泥泞不堪，行至直播中学的一段路似乎完全是被人脚踩出来的，雨一落下，就完全看不出道路的痕迹了。 真正的校区更是残破不堪。 教学楼比城市里最危险的危房都更可怕一些，下雨时屋顶漏水，垫一层塑料布就算是隔水处理了;桌椅板凳不知道用了几十年，时光在上面留下的刻痕被填入了不知道哪儿来的泥污，屋内唯一现代化的器具，便是横陈在讲台上方的电子屏幕。 山区的学生倒是非常热情，招待学生们吃他们的午餐，不过高中已经不再是义务教育阶段，于是学生们的午餐就是一些地里挖的块茎类植物和不纯正米饭的混合体，加一勺老干妈已经是极限。 暑假已经开始，当城市里的孩子们有空来这里“旅游”“探望”的时候，山区的学校却还在通宵达旦地运作着——他们在其他方面远不及育贤的学生，于是只能选择用时间补上，努力，然后再努力而已。 高三九班的学生不过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临离开的时候，便几乎全都受不了了。 回到育贤高中，这个班级的学生没有一个人选择回去度过余下一个多月的暑假，而是全数聚集在他们功能齐备，窗明几净的直播教室里面，闷头学了两天之后，终于有人站到了讲台上面。 讲台下头的所有人抬头看向讲台上的短发女生，静静等待她的讲话。 这是高三九班的班会方式，当你有希望全班一起解决的问题时，只要挑一个不是自习的时间站上讲台，就可以得到全班同学的帮助。 “大家好，我今天来主持班会，我是高三九班的邓玲玲，也是本校公益社的社长，沉默了两天，我认为我必须说几句话，占用大家五分钟。” 台下的众人点点头，等待邓玲玲继续说话。 “实话说，这次的云阳高中之旅，让我非常震撼，我曾经在报纸上读到过这个国家那些贫困学校的案例，却不知道它们究竟是怎样的贫困，在我们一屏幕外的地方，就有人过着这样的生活。”邓玲玲道，“我很荣幸能够通过一小块屏幕帮助到他们，却也很遗憾，自己做得还不够。” “回到育贤，大家没有回家过暑假，而是全都集合在这里，肯定是和我有着同样的感觉——可是光坐在这里又有什么用?我们还是无法缓解自己内心的痛苦。” “因此，今天的班会主题就是这个。” 转身刷刷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邓玲玲转过身来，敲了敲黑板。 “从自身出发的帮助。” 这是今日班会的主题。 “我的开场白说完了，请大家自由讨论吧。”一摊自己的双手，邓玲玲示意大家讨论。 “我觉得不管怎么说，至少先把直播打开吧……不然怎么才能帮助到他们呢?”何永宁立刻说话。 “笨蛋，直播打开又有什么用，这是假期，老师又不上课，直播我们写作业吗?”贺朝旭马上反驳。 “行行行，你不是笨蛋，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被何永宁这么怼了一句，贺朝旭也觉得束手无策——对啊，虽然怼何永宁很凶，但他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我觉得……”张贸然举起了手，“作为育贤高中的学生，居然说出老师又不在这种话……简直就是育贤高中的耻辱。” 第61页 何永宁&贺朝旭：“你说谁是耻辱呢?!” 邓玲玲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别吵，说：“我明白了张贸然的意思的——老师不在，但是我们在，我们学了那么多方法，经历了那么多次比赛锻鍊，为的不就是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他们吗?” “就是。”张贸然点点头，“我的意思就是这个，我们可以开直播，在线答疑解惑，他们那里也可以用手机，随时把问题发给我们不就行了?” “我们还可以点对点帮助啊?”何永宁思路也开阔了，“比如每个人负责一个学生?给他讲讲最亟待解决的问题?” “还可以从高位下手。”贺朝旭现在也有想法了，“编撰一本我们的学习方法给他们怎么样?” 随着这几个人提出不同的看法，教室里面的讨论逐渐激烈起来，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把暑假剩下的时间都花在教室里，一方面继续为即将到来的高三生活做准备，另一方面，则是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屏幕那头，和他们一样大的学生们。 教室外，云千渺缓缓地踮脚退后几步，领着路寻鲲走到操场，才开口说话。 路寻鲲注意到云千渺眼角有些泛红，却没有说出来。 “那什么。”云千渺说，“把直播设备添加一个双向交流设备多少钱来着?困难不?” “不贵，不困难。”路寻鲲轻声道。 “行，那就先这么改动着——我去跟吕炎商量一下，算加班费给他，让他每天做饭做菜，还有后勤……一堆事儿，小兔崽子们真会给人找麻烦啊。”云千渺口是心非。 路寻鲲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是第一个老师们休息稍微多一点的暑假，我不太想打扰他们的假期，但学生们没有老师也不行——你的学识相当渊博，暂时充当他们的暑期老师，可以吗?”云千渺仰着头，用自己微红的眼睛看着路寻鲲，认真地问。 “你是我大哥啊。”路寻鲲笑着说，“不用问可不可以，让我去做就好了，我不会有第二个答案的。” 说着，路寻鲲又举起手机，展示给云千渺看一个比赛。 “我不是让你非要件件事情都和利益结合，不过这个公益比赛是国际上一个非常老牌的高中生竞赛，现如今国内还没有任何一所高中参加过，如果你觉得稳妥的话，我会去和高三九班的公益社社长谈这件事情。”路寻鲲说。 “还有这种好事?!”云千渺眼睛都直了。 接过路寻鲲手中的英文页面看了四五遍，云千渺再也按捺不住，抓着路寻鲲又原路返回，杀回了高三九班的直播教室里面。 次年三月，全校升旗仪式。 邓玲玲拿着一张纸登上升旗台，接过云千渺手中的话筒时，这位一贯比较干练的公益社社长也忍不住有些颤抖。 “各……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邓玲玲结巴道，“那……那什么，大家肯定也知道了……就是那个比赛，我们这次成绩还不错，一起拿了金奖，能拿到这个奖，我要感tv，哦不对，不是感tv。” 听着邓玲玲语无伦次的讲话，台下的学生们忍不住发出一阵善意的闹笑，邓玲玲在闹笑里脸更红了，完全是靠意志力撑着，才没有马上跑下台的。 本来就是嘛!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让她考虑公益项目还可以，可是领奖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适合她好不好??全怪班上那群傻子起闹，才会把她架到升旗台上来的。 云千渺忍俊不禁，上前一步站在她身边。 云千渺的肩膀和邓玲玲的肩膀略微接触了一下，邓玲玲余光瞟到身边的云千渺，身上的颤抖忽然便停止了。 至少校长还陪在自己身边的——想到这里，邓玲玲的声音不再发颤，总算是能够好好地说下去了。 不过，台下的闹笑其实早就先于邓玲玲的停住，大家都带着崇拜且尊敬的目光看着邓玲玲;尤其是高三九班的同学们。 他们都很清楚，如果不是那天邓玲玲站上讲台，他们就不会有那个帮助对点高中小伙伴的想法。 也绝对不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发动全校学生的力量一起通过各种方式实践，开创出一套高中生能力范围内帮助贫困山区学生学习的体系，然后靠这套体系在神州学生第一次露面的国际中学生公益大赛之中斩获金奖。 也绝对不会收到上一次月考之中，对点中学前进十几名的好消息。 说不出来究竟哪一件事情是更令人高兴的，或许其实本来也没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帮助别人，帮助自己，总是殊途同归。 他们还决定，帮助项目将往后延伸，延伸到大学的选择，延伸到对点高中的对点同学进入大学之后的兴趣爱好，帮助他们不再仅仅是以时间换成绩，而是真的可以如同育贤高中的学生一般，多看这个世界，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邓玲玲结结巴巴地说完感谢词，然后飞一般地跑下了升旗台，迅速藏匿进了自己的班级之中。 就如同路寻鲲所说，这是一个非常老牌的高中生竞赛，育贤高中斩获金奖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递到了所有应该传递去的圈子里。 第62页 反应发酵用了一段时间，舆论夸奖用了一段时间。 邓玲玲的结巴感谢过后的一个月，这一届的高三迎来了最为声势浩大的一次提前录取，几乎半个年级的人都被提前录走。 而且这一次不仅仅是国内的高校，包括国外许多对这个奖项相当关心的学校，也通过各种公共途径向育贤伸来了橄榄枝，其中不乏许多全球排名前五十的顶级大学。 经此一役，育贤高中的名气正式在国际上打响了。 不过更令人激动的是，经过一年的试点，直播课堂项目被正式审核通过，不仅市内大力推广，这个模式还被推向全国，成为扶贫的重点案例。 六月十七日，高考后九天。 何永宁及他勾肩搭背的其他三兄弟出现在了云千渺的办公室门口。 “我就感觉这学期差了点什么。”云千渺释然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何永宁，怎么老是你?!” “嘿嘿，校长，我有事儿跟您商量呗。”何永宁搓手手，“你放心，好事儿!绝对是好事儿!” 第28章 “商量?”云千渺扬了扬眉毛，“一群毕业生和我有事商量，我怎么觉得那么奇怪呢?”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说着，何永宁自来熟地走进了云千渺的办公室内。 比起一年前还唯唯诺诺的何永宁，通过这一年与校长的亲密合作，他已经完全做到了校长办公室是我家，随时随地能进它。 走近云千渺的办公桌，何永宁嬉皮笑脸的：“丰凯学长也是毕业多年后还在回校带领学弟学妹们嘛……我们才刚刚考完高考，原则上不算毕业，当然可以跟你商量。” “嘁。”云千渺开玩笑地不屑道，却还是走出来，亲自给何永宁他们倒昨晚路寻鲲做好的冰奶茶，放在会客桌上，以接待贵宾的礼节接待学生。 “说吧，怎么回事?” “嘿嘿。”何永宁搓了搓手，“校长，不瞒您说——和上次一样，还是借钱的事情。” “嗯。我听着呢。” 这群学生有一千个花钱的办法，云千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反正学校的钱多到用不完，包括他们的内网都有些莫名其妙的gg商想进驻，学生会看到投资就忍不住往里拉，再加上乱七八糟的拨款，学生家长财大气粗的贊助，云千渺就算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开始数钱，也无法在离开游戏前把学校的资金数完。 “校长确实魄力十足!”经过一年的历练，何永宁变得非常会拍马屁，“是这样的，我是我们学校地球环境保护社团的副社长，您应该知道吧?” “废话请少一点，何永宁同学。”云千渺道。 “是是是，然后呢，我们这个地球环境保护社团平时和隔壁机器人社关系紧密，亲如妯娌，您应该也知道吧?” 云千渺：“……妯娌?” 贺朝旭忙道：“这只是一个形容词，就是形容我们关系非常亲密，亲密无间!” 云千渺：“我了解了，那么请贺朝旭同学——这位机器人社的副社长，暂时不要向我秀恩爱。” 听到云千渺这么说，何永宁和贺朝旭的脸瞬间像被火热的太阳晒过那样，“腾”地烧了起来。 两个人的关系在同学之间不算是秘密，可是没想到……校长居然也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啊?”看出了两个人的想法，云千渺无聊地玩起自己的头发，边说，“所以重点到底是什么?我听得都要困了。” “重点是……在这样友好的关系的互相合作下，我们两个社团准备共同组建一个团队，挑选一个共同的课题去参加明年的国际科学与工程大奖赛。” 听到何永宁这句话，云千渺喝奶茶的手一顿，垂下了眼睫。 国际科学与工程大奖赛——这云千渺知道。 它是一个专门面向全世界中学生的顶级的科技赛事，在全球范围内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参与其中的都是中学生里的翘楚，其科技含量之高，难以用语言赘述。 真实的世界里面，神州确实也有不少的学生参加这个比赛，甚至能够拿到分类别一等奖的学生也不在少数。 可那些能够学生是得到怎样支持的人? 不仅是少年天才，不仅是后天努力，他们几乎得到了这个国家能够给出的最优厚的培养条件，是倾力打造出的未来国家的中流砥柱。 数不清的大学实验室向他们开放，指导教师全是神州最顶尖的学术力量，最顶尖的科学家为他们指导跟进，于是才能够在那个赛事上夺得桂冠。 育贤当然不错，可是对比起那些学生能够得到的条件，却真的只能说是云泥之别。 现在的育贤，有比较专业的跑马场，却没有一个能称得上合格的实验室。 更不要提指导教师——这并不是说育贤的老师差，这里的老师已经是顶尖的水平，来自双一流大学的师资大有人在，可即使是这样，对比起顶尖的科学家，仍然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 太难了。 何永宁和贺朝旭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提一件怎么样异想天开的事情。 第63页 根本不知道为了达到他们想要达到的目标，要走多么艰难，略等于登天的道路。 “是以第一名为目标的么?”云千渺喝了口奶茶，开口问道。 “那肯定啊!都提了去比赛，不可能是以出国旅行为目标吧?”何永宁说。 “行。”云千渺点头，“那就这样，你们去联繫学生会统计一下国外所有的大型赛事，包括但不限于科技类，然后再统计一下学校愿意去参加国际比赛的人数，我看看——嗯，七月一日前，把名单报给我。” “嗯嗯，然后呢?” “然后就可以回去了。”云千渺道，“剩下的事情，校长会想办法。”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 本可以“睁开眼睛数钱数到游戏结束”的云千渺，通过一个暑假的历练，又变了“兜比脸还干净的穷光蛋”。 所幸教委的拨款和新学生家长的贊助在暑假底到帐，云千渺才终于把最后一笔工程款付出去了。 随着最后一笔工程款付出去，新起的综合楼而装好了最后一个细节，打上了验收合格的封条。 巨大的楼层被包裹得如同一个礼物，云千渺拆开代表丝带的封条，在八月三十一日，走进大楼之中逛了一圈。 新的大楼被设计得如同科幻电影里面一般，每一个实验室的门都是自动的，只需要刷一下id卡，便能够进入实验室内。 整栋大楼包括了生物、化学、物理、计算机等多个领域的实验室，唯一有少女心的是位于一层右侧的烘焙实验室——七月一日的名单上，甜点社也报名了参加未来的两个国际赛事，因此云千渺特意为他们留了一个房间。 新装修的大楼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成为学生们的战友，陪伴着他们度过国际国内的大小赛事。 当然，仅仅有硬体条件肯定是不够的。 所幸就在云千渺焦头烂额不知道该从哪儿弄到“英才计划”请到的那些顶尖科学家时，他在前面四年间培养的学生，却主动地开始回馈母校了。 这些学生中不乏去了神州的顶级大学读书的学生，他们利用自己的学业空隙积极联络学院内的大牛帮忙，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最后愿意每月抽时间前来育贤指导的专家，竟然多达三十几个。 虽然他们的平时指导和课题指导仍需要支付相当高额的酬劳，但这些云千渺都不在意，能请到这些大牛都很不容易了，钱完全就是最不值得疼惜的东西! “这要是培养不出来什么‘英才’，我估计能把叶局长气死。”参观完一圈实验室，云千渺心有余悸地对路寻鲲说。 韩局长拥有着育贤这么一个强到逆天的成绩，早就已经在今年高考后升任教育部了。 新来的叶局长在听到云千渺报上去的计划后非常犹豫，但最后或许也是希望如韩局长那般平步青云，于是还是咬咬牙给育贤拨了款。 要是育贤做不出成绩，估计第一个跳楼自杀的就是他。 “不用管他。”路寻鲲笑着说，“只要你开心，怎么都行。” “你这说得也太自私自利了。”云千渺一边说，一边却也以轻松的心情划开自己的积分面板，经过第四年高考，他们的积分已经爬到了两千七百分。 虽然不知道对手的分数究竟如何，但至少这个成绩不在系统的抹杀范围内了，想到这个，云千渺的心情就忍不住轻松。 “真不知道我们的对手分数如何啊……”看完分数，云千渺关上面板，嘆了口气，“万一要是比我们高的话，这就是最后六年的人生了。” 路寻鲲：“一个人的生命质量是乘法的结果，不仅仅在于长短，还在于它的宽。” “好了好了，咱们正常人不用这么文艺的腔调讲话啊。” 不知道为什么，路寻鲲这话，让云千渺隐约有些不舒服。 他看向路寻鲲，思索了片刻，缓缓道：“那什么……小弟啊。” 路寻鲲：“嗯?” 云千渺：“如果这真的是最后六年了，你……千万别给自己留遗憾，有什么心愿就说，大哥帮你完成。” 夏日的风捲起地上的一片残叶，碧蓝天空之下，那一片残叶似乎昭示着秋日的到来;于是风变得含蓄暧昧，就像云千渺也分不清，自己说这句话地意图是什么。 “嗯。”路寻鲲认真点头，“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 不仅仅是路寻鲲要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包括整个育贤高中，也必须等到时机成熟。 接下来的三年里，虽然育贤还是不断地在拿国内的各种大奖的第一名，但是他们所希望的国际大奖的桂冠，却不是那么好摘取的。 无论是科技类社团，还是运动类社团，或者是其他各种无法分类，自由自在的社团，都没有拿到什么非常优质的国际大奖名次。 游戏历第七年五月。 北半球神州的深夜里，云千渺刚刚熟睡，便被一阵势如雷霆的电话铃声给惊醒了。 第29章 几乎在电话铃响起来的一瞬间，云千渺便从床上翻了下来，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不过摔倒这个姿势也只持续了一秒钟，随后他便灵活地爬起来，往屋外的座机处跑去。 第64页 路寻鲲比他晚醒来一秒钟，只来得及拿上拖鞋跟在他身后。 夜晚的校长办公室没有开灯，但云千渺对这个地方无比熟悉，非常顺利地绕过了办公桌，走到座机旁边。 可就在他纤长的十根手指即将接触到电话话筒的那一剎那，却忽然悬停在了电话上方。 “……要不，还是你接?”云千渺看了路寻鲲一眼，犹豫地说。 “可以，你先把鞋子穿上。” 说着，路寻鲲从云千渺背后绕过来一只手，将拖鞋扔在了他面前的地板上。 保持着这个姿势，路寻鲲将听筒拿起来，并在那一瞬间按下了座机的免提。 云千渺：“……” 我究竟应该是先穿鞋?还是应该先吐槽路寻鲲这个没大没小的姿势?还是应该先听电话内容?! 可是无论是哪一个选项，云千渺都无法欺骗自己——被路寻鲲环于怀中的这个动作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安心感觉，而且……明明他们的身体没有接触，他却好像能够感觉到路寻鲲身上温度，气息，一切一切。 脚边的拖鞋就像是提醒云千渺，他身后这个人是多么温柔细緻，可是…… “是云校长，云校长吗?!” 没等云千渺深想这个问题，电话里面便传来了一个激动的年轻男声。 那个声音在说话之间夹杂了巨大的喘气音，似乎他马上就要因为哮喘发作而当场去世一般。 不过这个声音云千渺很熟悉——正是那个几年前顶着巨大压力给他拨款地，当地教育局的新局长，叶局。 “是我。”云千渺道，“都这么晚了……叶局长还没有睡?” “是!是!”叶局那头止不住激动，“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你!你们学校高三的刘飞扬同学，拿到了这一次国际中学生科技与工程大赛的高登摩尔奖!!!!就是她那个筛查胃癌的项目!” 一时之间，云千渺还没有反应过来叶局究竟说了什么，他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路寻鲲，然后又回头看着电话。 云千渺：“啊……” 叶局长：“云校长!这是史无前例的!史无前例的!高登摩尔奖!这可是这个比赛最高的奖项了!神州的学生还没有一个拿到过!刚才是科协的刘副主席亲自给我打电话确认的这件事情!恭喜!真的要恭喜了!” 云千渺之后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估计是说了一些话，最后还是路寻鲲将电话缓缓放下的。 放电话听筒的时候路寻鲲必然躬身往前，就在他的胸膛和云千渺接触的那一剎那，云千渺霎时将自己的肩背抵靠住了路寻鲲的胸膛。 “……让……让我靠一下。” 电话还没有挂断，那头比云千渺更激动的叶局长立刻嚷嚷：“什么?让你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叶局长。”路寻鲲礼貌地回答，随后将电话搁在了它应该摆放的位置。 再然后，路寻鲲扶住了云千渺的肩膀，将他温柔地固定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如果说，当年高三九班拿到的世界上中学生比赛的第一个奖项是开启了育贤的国际竞技时代的话，那么夺得isef的高登摩尔奖，则是正式开启育贤高中斩获国际金奖的时代。 之前漫长的几年都好像是蛰伏与铺垫，就在这一年五月，育贤终于完全积蓄好了实力，成为了国际上面中学生竞赛选手的梦魇。 无论是科学类还是人文类，无论是制作机器人还是绘画，总之，只要有育贤高中参加的比赛，基本上就没有拿不到第一名的。 游戏历第八年，云千渺开始接到陆续从国外发来的邀请函或者请求参观的意向书。 众多优秀的外国中学向育贤伸来橄榄枝，希望向他们请教人才培养的方法，结成友谊学校等等。 而更令人激动的消息来自于各个国家的优秀大学，例如a国的常青藤，b国的罗素集团的各家大学，都不加掩饰地表现出对育贤培养出来的人才的渴望，愿意为这里的学生提供包括但不限于奖学金、面试加分条件的各种优厚条件。 游戏历第八年高考，云千渺猛然发现，今年他们学校，甚至连一个参加高考的学生也没有。 早在高考之前，这一批学生就已经被全世界的各个大学争抢“分赃完毕”，大家似乎都抱着有一个是一个的心态，赶紧把这个学校的学生分拣到他们自己的学校里面去。 合上今年的毕业生名单，云千渺在办公室里坐了半天，忍不住嘆了口气。 “小弟，有没有冰阔落，不含糖的那种。”云千渺往办公桌上一趴，十分熟练地使唤路寻鲲。 “没有冰阔落大哥。”路寻鲲笑着摇头，从冰箱里掏出一罐自己做的蜂蜜柠檬片，给云千渺兑水喝，“不含糖的冰阔落也有阿斯巴甜，长期服用对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云千渺哀嚎：“我没有长期服用!我就是今天喝一瓶!” 做好了手上的柠檬水，路寻鲲给云千渺端过去，笑道：“这种事情就和家暴一样，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云千渺：“……” 完全说不过自家小弟，云千渺只能愤怒地将柠檬水拖过来，摆在自己的鼻子底下。 第65页 不过，就在他极其不情愿地喝了一口之后，刚才的不愿意便马上烟消云散了。 云千渺眉开眼笑地拿吸管搅了搅杯子，又喝了一口，评价道：“还是没有冰阔落好喝!” “是是是。”路寻鲲说，“我会努力精进自己的手艺的，大哥请放心。” 看着云千渺一口气干了半杯柠檬水，眉间的郁结也消散下去了一点点，路寻鲲这才开口。 “那么。”路寻鲲轻缓地说，“大哥是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你看出来了?”云千渺问。 “嗯。”路寻鲲点点头。 手中装了柠檬水的玻璃杯外滑下一条水痕，云千渺捏着杯子看了片刻，最后就像认输一样地趴回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云千渺说，“都和这个册子相关。” 云千渺说的册子，就是他刚才在看的那本毕业生名单。 名单是这么设计的，在名字的后面有三个空格，分别代表高考成绩，前往院校，和工作单位。 对于这一届的高三来说，他们的前往院校精彩至极，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内容，云千渺肯定不会因此心情不好。 那么…… 眯着眼睛在办公室内寻找了一圈，路寻鲲敏锐地察觉到，放置毕业生名册的那一排书架，有好几本名册都有挪动的痕迹，必然是云千渺之前动过。 所以问题就出在……往届毕业生的工作单位上面。 不看云千渺推过来的那一个册子，路寻鲲径直走到书柜前面，从里面拿出几本往届生的工作单位，随后从里面发现了一个事实。 “留在国内的人……似乎很少。”路寻鲲道。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会读心术……”云千渺懒洋洋地说，“是啊，我粗略统计了一下，往届毕业生中，大约百分之七十五的人，都已经不在国内了。” “但这其实是个很正常的现象。”路寻鲲思索了一下，准备劝慰云千渺。 可是他刚准备说话，就被云千渺抬手阻止了。 脸上挂着一抹瞭然的笑容，云千渺示意他听自己说。 云千渺：“我并不是再愁国家的人才多或者是人才少——如果这是现实世界，我当然会愁，可是别忘了，我们是在玩游戏，这么大的议题，其实轮不到我来纠结。” 路寻鲲：“……” 云千渺划开他们的游戏面板，示意路寻鲲来看。 积分已经涨到了惊人的4800，但这显然不是云千渺要路寻鲲看的。 “重要的是，我们的目标——【游戏目标：世界知名中学】这一点。”云千渺说，“我在想这个问题，世界知名中学的这个知名，是要多知名才算知名?” 路寻鲲略有些惊讶，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安静地听着云千渺说。 “还有更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对手——我不否认育贤已经达到了一个享誉全球的地步，但我们的对手很有可能也已经达到了这个层次，你肯定也发现了，在这个世界里面，学生们的成功要来得比现实世界更容易一点。” 确实是云千渺说的这样。 在现实世界里面，要积累起一个育贤这样被各国名校青睐，学生能够斩获全球几乎所有中学生大奖的高中，仅仅靠这么几年的时间，那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但这在游戏世界里面，就是能做到。 他们能够把育贤拉扯到如今的地步是了不起的，但是在这个游戏的大环境下，对手说不定也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别忘了，顺利离开游戏不看我们有多少积分，而是看我们的积分，成就，是不是比对手更高一筹。”云千渺说，“怎么才能比对手更高一筹，这件事情困扰我很久很久了。” “直到昨天为止，我发现了含纳在游戏体系里面的提示。” 起身转向背后的落地窗，云千渺俯瞰整个学园。 “一开始，是丰凯带来的改造食堂的提示——我们解决了食堂和住宿的问题，迎接了第一波努力的学生。” “还有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铺天盖地的网络骂声，如果不是那些责骂的声音，我们不会想到直播课堂，更不会有后来的国际公益奖。” “还有何永宁，这肯定也是一个非常关键的npc人物，这些npc，这些提示，便是攻略游戏的关键，这个游戏没有那种二选一的选项，但是其实拐点的选择，早就被藏在了一次一次的突发事件里面了。” 如果没有改造食堂，会有第一拨努力的学生吗? 如果选择无视网络上的骂战，没有直播课堂，会让学生们开始国际化的竞技吗? 如果没有同意何永宁的建议，如果…… 如果无数个根本没有提示的拐点都选错了，那么今天云千渺和路寻鲲究竟会在哪里呢? 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拳头，云千渺看向校园的眼眸之中藏匿了无法熄灭的火焰。 “虽然以前的我只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在走，可是现在不同了。”云千渺的语气没有起伏，“这一次，我找到了这个游戏里面的隐性提示——就是这个，毕业生出国的比例。” 第66页 “我想，最后两年的目标就是这个——想办法，让育贤培养的人才，成为只为神州的人才。” “然后——” 旋转过自己刚才放在支架上的手机，云千渺抬眸看向路寻鲲，指了指这个手机上面的照片。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 第30章 “方启然?” 看着云千渺手机上面的照片，路寻鲲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就是方启然。”云千渺收回手机，“这个人物很关键，我从……游戏的角度去分析他，他是燕京师范大学的高材生，但当初，他并不是我怎么努力拉进来的，而是自己就进来的，这说明他绝对是一个重点的npc。” “这个重点npc来到之后，我们学校才真的走入了提高成绩这个阶段。”云千渺划了划手机，又翻开一个页面给路寻鲲看，“所以，我调查了一下他的教育背景，然后就发现，他在回校读在职硕士阶段的导师是烟秋云，其学术荣誉称号，是资深教授。” 云千渺似乎是打定主意认为路寻鲲是知道这个学术荣誉称号的，于是没有给他解释。 路寻鲲确实也知道。 所谓的资深教授，全名则是文科类资深教授，这是在文科领域最高级的学术荣誉称号。 其地位非要做类比的话，就和两院院士差不多。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她是资深教授，而是她研究的方向——国内高中的教学改革。”云千渺说，“她好像做了非常多年了，国内很多重点改革，都是她主持的。” “育贤办学这些年积累起了很多好的经验，但是至今没有推广到全国，没有成为一个值得参考的体系。 “我想，要解决这最后一个人才外流问题，能靠的绝对不是把国门锁死让人不出去，而是让优秀的高中生变得人满为患，等到出国变成一个不再划算的计划时，他们就自然不会出去了。” 说到这里，云千渺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是嘆了口气，又似乎没有。 云千渺继续说：“这个问题在游戏外的世界也存在，而且显然是一个复杂得多的问题。但是这个游戏世界里最后的通关方法，却就是这样的清晰明了，简单粗暴。”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这——就是一个游戏而已。” 这就是一个游戏而已。 再热血，再令人感动的校园生活都不是真的。 那些看上去有血有肉的学生和老师，也只不过是为了完成游戏提示的npc。 云千渺在说关于最后一个游戏难点的攻关方法的时候还显得非常的兴奋，可就在他说完这件事情的一瞬间，便肉眼可见地颓了下去。 因为常年减肥而异常苗条的身材蜷缩在椅子里面显得尤其可怜，就像一只被雨淋湿，惨兮兮的小猫。 “我用心经营了这么久的校园……就仅仅是属于npc的而已吗……我以为我给过他们的好的成长，也仅仅是游戏预设的行动而已吗?到头来，我又究竟影响了谁的人生，帮助到过谁呢?” “我的。” 路寻鲲的声音是戛然在办公室里面响起的。 他本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千渺，却在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悄然地蹲了下去，用一个略微的仰视姿势，看着可怜兮兮的云千渺。 “你说什么……?”云千渺问。 “你影响过我的人生。”路寻鲲说，“你让我了解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这样自由自在地活着，不害怕他人的目光，只遵从自己的内心。这给了我非常非常大的勇气。” “……是吗?” “是。”路寻鲲的眸子里有光闪过，说话时，他时刻都注意看着云千渺的眼睛。 这是一种最尊重，最把人放在心上的对话方式。 “我一直过着被安排的生活，也从来没有觉得当个提线木偶有什么不好。”路寻鲲说，“但是你告诉我了——每一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的梦想，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影响。” “或许游戏也是一个世界，我们离开之后，也许这个世界并不会崩塌，那么许多许多人，都会受益于你的行为。” 听着路寻鲲的话，云千渺陷入了沉思。 “还有就是——如果有一天我们能从游戏世界里出去，我一定会送你一间真正的学校。到那个时候，请你千万不要吝啬你在这里学到的一切。” “我去。”听路寻鲲说到这里，云千渺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以前就一直觉得你不简单，你是哪家的小少爷吧?绝对也不是什么裁缝对不对?” 路寻鲲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云千渺的目光转远，他凝视着那个装满奖盃的大书柜，思考片刻，才把目光重新放回路寻鲲的身上。 “你说得对，至少你不是npc，我已经比那些孤独一个人进来挑战的玩家要好很多了。”云千渺道，“行了小弟，收拾收拾跟大哥完成最后的游戏，接着吃香的喝辣的去!” 正如云千渺所预料，毕业生名单的暗示就是他分析的那个意思。 第67页 他们几乎一找方启然，方启然便立刻答应了给他们联繫导师，不仅如此，甚至还说：“我们导师想研究我们学校好久了，我都给打哈哈混过去了，现在校长开口，必然马上办到。” 而烟秋云也是毫不含糊，明明应该忙得脚不沾地的学者，却在方启然给他打电话的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学院的门口。 带着数不清的溢美之词，烟秋云先把育贤夸了一段，然后立刻派出自己的团队进入育贤，仅仅花了两个月的功夫，就替育贤整理、总结出一套人才培养模式的核心经验。 然后又花了两个月，在烟秋云的亲自带队研究下，从育贤的核心经验里面，又提取出了一套推广全国的方案。 “因为每个地区的情况都不同，所以这个推广方案也是灵活多样的。”烟秋云给云千渺解释，“比如说，在东北那块的推广方案，就绝对和沿海不是一回事儿。” “嗯嗯。”云千渺虚心点头。 烟秋云：“不过云校长放心，这个项目得到了国家的大力支持，你们心血的凝结绝对不会白费——不仅如此，我还要感谢你们愿意贡献出这些宝贵的经验。” 云千渺笑道：“不要这么说，都是我应该做的。” 如果换做以前云千渺听到这些话，他一定会觉得非常的感动和激动，可是自从他自己分析出整个游戏的运营模式之后，这种话就再也无法触及他的内心了。 不过…… 侧头看了一眼路寻鲲，云千渺看见副校长把双手背在后面，偷偷地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这个大拇指比任何npc的褒奖都管用，云千渺立刻展露了迷人的微笑。 和烟秋云互相握手致意之后，烟秋云便带着团队准备匆匆地回机场坐飞机了。 她下午还有一场讲座，明后天在距离讲座开展几乎横跨整个神州的地方还有一场会议，几乎可以说是忙得脚不沾地。 就在烟秋云忙成空中飞人的情况下，育贤模式的全国推广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了，先是一百所全国顶尖学校校长来育贤的学期，然后就是这些校长回地区后带头改革，启用育贤各种优秀的方法。 又过数月，这些学校又汇集改革后的成果，因地制宜地修改方案。 两年之后，神州已然成为这颗星球上高中教育最优质的国家，曾经那些必须学生脱层皮才能进的外国名校，现在已经成为了神州学生最次的备选。 这是因为高中教育的优质联动推进了在网上的高等教育，目前神舟的高校才是学术水平最高，令人最心驰神往的。 世界的格局悄然发生了改变，云千渺最终没有找出再往下走的提示，只能默认游戏确实至此结束了。 游戏历第十年零一天。 特意穿上路寻鲲第一次送给自己的衣服，清晨，云千渺和路寻鲲两个人便坐在校长办公室里，等待游戏结束的瞬间。 今天两个人都没有对着办公桌，而是并排坐着，看向窗外的校园。 金色的晨光今日眷顾了育贤高中，温柔地涂抹到操场上每一个跑跑跳跳的学生身上。 现在育贤的早上没有常规意义的跑操了，清晨的时间由学生自由安排，无论是想多睡一会儿，还是在操场上挥洒汗水，或者是晨读练嗓都是可以的。 校园的样貌也早就焕然一新，除了背后倚靠的青山外，再也看不出任何当时的影子。 不过阳光却是数年如一日。 今天早上的阳光和游戏时间十年前学生们第一次自发跑操时，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说不出自己的心情……”云千渺说，“刚刚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赢不了，可能没有办法顺利地活着离开这个世界，当时都认命了，但是现在还是想活着。” 路寻鲲回头看他。 “还有这些人……方启然，丰凯，何永宁，贺朝旭……他们都是npc吗?可在我心里，却始终没有办法仅仅把他们当成冰冷的游戏人物。”仰了仰自己的脖子，云千渺看向天花板，“我不喜欢说再见的。” 就在云千渺抬头看天花板的时候，路寻鲲的手已经悄然地跑到了云千渺放着一只手的扶手上面。 他用自己的手掌压住云千渺的手背，缓缓摩挲。 路寻鲲：“至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云千渺心中一动，他把目光挪到路寻鲲的手背之上——那是一双非常白，但是骨节分明，很有力量的手。 “我……” “滴滴，游戏正式结束!进入成绩清算时间，整个过程约会持续一分钟，请玩家耐心等待。” 云千渺的话被游戏的提示音打断，就在那一瞬间，育贤的景色被黑色笼罩，完全变黑的玻璃窗滚动出一大串金色的数据，似乎显示游戏主机正在计算之中。 “……这么猝不及防的吗???” 再也没有心思纠结路寻鲲那句话里面的深意，云千渺把全部心思放在面前滚动的数据上，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咬住下唇。 这一分钟被拉得如同十年一样漫长，云千渺感觉外面已经改朝换代了，他们的成绩都还没有出来。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最先开口的，还是毫无感情的游戏电子音。 第68页 “成绩清算正式结束，下面为玩家播报。” “玩家最终积分为19386，已达到系统要求分数。” “本次游戏中，共开启逆袭校园、贵族学校、公益校园、世界名校及世界顶点等五条主线，全部主线开启，达成完美结局-世界格局改变;达成目标-世界知名学校。” “本次游戏中，丰凯感情线进度百分之零，方启然感情线进度百分之零，剩余三个可攻略npc未出场，无感情结局。” “……”看了一眼压着自己手背的路寻鲲，云千渺沉痛地为他哀悼了一下这无疾而终的五位情感类npc。 “对战对手成绩已核定，下面将宣布本次游戏赢家。” “本次游戏赢家-育贤高中：云千渺，路寻鲲。” “输家进入自动销毁模式，销毁倒计时——十、九……” “……活生生的人，居然说销毁?!”云千渺问。 “别冲动。”路寻鲲按住云千渺的手背。 系统：“自动销毁模式已开启，请玩家选择是否要打开视窗，观看销毁过程?” 云千渺：“……否!” 系统：“接下来进入恋爱支线核定，整个过程大约会持续一分钟，请玩家耐心等待。” 云千渺：“……我靠?!” 直到这个时候，云千渺才想起来，他和路寻鲲之间还有这个恋爱支线的任务。 更令人恐惧的是，那个恋爱支线任务是什么，云千渺都给忘了!!! 完不成恋爱支线也会被抹杀! 但那个任务究竟是什么?! 不对! 就算想起来了，现在补做还来得及吗?! 云千渺被这些纷扰的思绪填满了大脑，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路寻鲲已经将自己的五指插入了云千渺的指缝，然后嘴唇也凑拢了云千渺的耳畔。 “大哥，我很喜欢你，你喜欢我吗?”路寻鲲说。 云千渺：“?!” 电光火石之间，云千渺想起了这个支线的内容——【心灵相通，牵手向未来出发】! 他们已经牵手了，能挺过游戏就是向未来出发，那么…… “当然喜欢!”云千渺大声地说。 看见云千渺这样干脆利落的回答，路寻鲲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无法言说的笑容。 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恋爱支线1核实完成，现在发布下一世界恋爱支线任务：【身体接触，灵肉合一】” 云千渺：“……” 云千渺：“你故意整老子的，是吧?!” 第31章 系统：“恭喜两位玩家已经顺利完成第一个世界及恋爱支线全部任务，目前，奖励时间开启，两位玩家将被送往模拟马尔地夫，可以在那里度过一周与游戏无关的悠闲生活。” “唯有度假这一点能够感觉到这个游戏的人性化。”云千渺在心里想。 不过，系统的下一句话却马上又让云千渺刚才平复一点的怒火又再次燃烧起来。 系统：“本次度假期间，两位玩家将被送往两个不同的模拟马代，十年日日见面，哪怕是夫妻之间也会有些不耐烦，那么就请玩家们尽情享受自己的私人空间吧。” 云千渺：“……” 谁想要私人空间了?! 刚刚从一个经营了十年的游戏里面退出去，哪怕是游戏后期云千渺认识到了这不过是一个游戏，但肯定也忍不住会对离别这件事情本身怅然若失。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最需要路寻鲲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居然要分开一周?! 别说一周……他可能连一天也…… 思绪刚在这句话上打了个转，云千渺便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自己刚才那是什么软弱的想法?!怎么就这么依赖路寻鲲了呢?! 死死地盯住自己的膝盖不敢抬头，云千渺唯恐自己一抬头，便会立刻投降，哀求路寻鲲不要与自己分开。 游戏系统在这一刻却似乎突然善解人意了起来，不等云千渺在这种窘迫的境地里面徘徊多久，系统便刷黑了两个人身边的一切，等到云千渺再次见到光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马尔地夫的海滩上面。 或者说准确一点，是模拟的马尔地夫的海滩上面。 模拟世界一如既往的真实，云千渺呆呆地坐在沙滩上，看着碧蓝色的海岸线，和身边穿着泳装泳裤跑来跑去的各个肤色的人们。 在这片真实之中，他悄然地曲起两条腿，把头埋在膝盖里头，一动不动了。 “靠!”摔上酒店的房门，云千渺依旧穿着路寻鲲给他做的第一条裙子，但表情已经褪去了刚才在沙滩上的颓然，变得气势汹汹起来，“不就是路寻鲲不在吗，以后没路寻鲲这个人的时候不也过得挺好的吗?!在沙滩上一坐一下午!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就在云千渺对自己跳脚的时候，沙滩上走过了一对年轻的白人情侣，两个人惊讶地看了云千渺一眼，然后唯恐避之不及地打开门，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云千渺：“……” 这一下，云千渺刚才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斗志又消散了下去。 第69页 扒拉一下头顶的帽子，回头确认了一下房门锁好后，云千渺拿出手中的一册旅游攻略，准备按攻略上指点地去玩玩。 “好!”云千渺对自己说，“不要管路寻鲲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玩过，好好吃过，今天我就要去买衣服!买个十件八件的，然后晚上再去吃自助餐!” 为了玩家的休闲体验，游戏方非常体贴地准备了五星级酒店的房间，以及一张无限额度的信用卡，都在云千渺登录这个世界的同时，发到了他的手上。 拿着手上的信用卡，云千渺按照旅行攻略绕了几圈，只迷路了两个多小时，便杀到了一家据说是“享誉国际”的私人设计师的店铺里面。 这个私人店铺设计得非常漂亮，全木结构的店铺里面的装点全都是用废弃材料或者是木头进行粗加工后装饰的，黑色的纱幔隔绝马尔地夫外面火辣辣的阳光，照明设施则是椰子凿空底部装上黄色的灯泡组成。 暗淡的光线洒在衣服之上，恰到好处地凸显出这里服装的优质细节，和上等布料的光泽。 一进门就有穿着店内设计的服装端饮料过来的马尔地夫女孩，云千渺拿了一杯椰汁刚喝了一口，便被一个中年金色捲发的女人拽住了手腕。 “你真漂亮。”中年女人惊嘆道，“你就像一个天使——看看你恰到好处的身体曲线，并不是凹凸有致，也不是那么硬朗无稜角，就是纯粹的美，非常纯粹的。” “……是……是吗?”云千渺扯了扯自己的手，却发现中年女人的力气很大，他很难从女人手中扯出自己的手腕来。 “当然!”女人马上说，“噢亲爱的，你是男孩子?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还好我今天心血来潮来了店里，否则我就会错过这么一位天使了。 “请你一定要等一等，我去给你搭配一套衣服，穿裙子好吗?你最适合的一定还是裙子!” 说着，中年女人便如同一阵风地往店铺的后面跑去。 云千渺被夸得脸有点红，却也只能坐在沙发上等待那个女人为他搭配好衣服出来。 女人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对云千渺的夸奖毫不作伪那般，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她使尽了浑身解数给云千渺搭配了数十套衣服。 不过…… 看着镜子里穿着第十三套衣服的自己，云千渺的眼睛里面还是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 这些衣服很好看…… 可是远远没有路寻鲲做的那些好看。 布料也没有路寻鲲挑选的舒服。 小巧思也没有路寻鲲做的合自己的口味。 中年女人看着云千渺的眼神，自己的眼睛里面也忍不住蓄满了哀伤。 终于，她放弃了。 “好的宝贝。”女人说，“我很清楚你没有办法在我这里找到你喜欢的衣服了——当然，自从你穿上之后我也看出来了，我这里的任何一件衣服，都不可能如同你穿来那件一般，把你身上的优点展露得淋漓尽致。” 云千渺：“……” 女人的眼睛好像要哭了，她说：“那一定是出自一位，非常非常了解你的大师之手。嗯，你这样的天师，本来就应该是被这样的大师宠爱着，呵护着的。” 云千渺：“您是在开玩笑吗?” 中年女人：“堵上我设计师的名誉，绝对不是。” 绝对不是那就更糟了!! 什么被大师宠爱着呵护着?!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因为一下午反覆的折腾而淡了一些的对路寻鲲的思念又追了上来，云千渺捡起装了房卡和信用卡的包，跟老闆娘道了声歉，便落荒而逃了。 这家店旁边还有三四家独立设计师的店，本来也在云千渺的计划当中。 可是只要看看自己身上这条裙子，再想想那个中年女人刚刚说过的话，云千渺便再也没有心思继续“血拼”。 怏怏地将信用卡收好，云千渺打开自己的旅行攻略，决定找一家餐厅吃饭。 马尔地夫云集了全世界优秀的厨师，搭配上这里得天独厚的优质食材，简直可以说是老饕们的天堂。 云千渺又是毫不费力地在他酒店的附近找到了一家专门制作海鲜的店铺，听说那家店铺的生蚝尤为有名，除此之外的牛排，龙虾，也是被无数食客打上了五星好评的一家店。 怀着巨大的期待，云千渺在吃下第一口牛排的时候，直接将牛肉吐了出来。 “……还有血。” 看着牛排里面冒出来的血丝，云千渺当即就失去了所有的胃口。 他最讨厌吃这些血渍呼啦，还是生的东西。 一方面不卫生，第二方面，他也想不明白： 普罗米修斯付出被绑在高加索山风吹日晒，每日被秃鹰叼啄内脏这样的痛苦为人类盗来火种，到头来人类还是这样茹毛饮血，真的不会被报复吗?! 也别说什么没有血丝就会失去鲜嫩的口感，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路寻鲲每一次做的都没有血，还是可以入口即化…… 直接将自己的叉子戳到只咬了一口的牛排上，云千渺忍无可忍地从椅子边站起来。 第70页 侍者向他投递过来一个惊愕的目光，云千渺连忙摆摆手，刷信用卡给了侍者一笔小费。 然后，他便丢下一桌子还没有吃的东西，再次落荒而逃了。 酒店就在附近，跑进自己的独立小屋里面，云千渺穿过房间，直到跑到自己的私人沙滩上的时候，这才放松地跌坐下来，狠狠地出了口气。 “我是疯了吗。”云千渺想，“怎么满脑子都是路寻鲲、路寻鲲的?就那么离不开他吗?他有什么好的……?” “他会做很好吃的东西。”云千渺身体里有声音在回答他的问题。 “他还会做非常漂亮的裙子。” “他永远关心你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知识渊博，但是非常谦逊，从来不会表现出任何的自大狂妄。” “他还很了解你，愿意陪在你的身边。” “他就是这么好。你承不承认。” “可是就算他这么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云千渺脑子里面的另一个声音尖叫着反驳那些为路寻鲲说话的声音。 “没有关系——如果你不主动一点，他就会和别人走，那么今天这样的情况，就会构成你的余生。”那个声音又说，“再也没有人给你做好看的衣服，给你做好吃的东西，陪伴你，懂你。” “毕竟路寻鲲那么好的人。”那个声音发出一声轻笑，“谁会不喜欢呢?” “可是……我不懂这种心情……”云千渺再次反驳自己。 “你懂的。”那个声音说，“这种心情，就是喜欢呀。” 云千渺的身体瞬时蜷缩成了一团，他没有穿鞋子，此刻细白的脚丫子深深地陷入了软沙里面。 “大哥!” 就在云千渺的脚趾拼命地往白沙里面钻的时候，他却忽然听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大哥!你没事吧?”那个声音渐渐地静了。 云千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他感觉到一双脚出现在他的身体旁边时，才终于错愕地抬起了头。 只见夕阳之下，路寻鲲穿着一条他平时从未穿过的花沙滩裤，赤裸着上半身弯腰站着，正用一种担忧的目光看着坐在沙地里面的云千渺。 “大哥?你没事吧?我刚刚——” 路寻鲲的话被云千渺打断了。 谁也没有看清楚云千渺是如何一跃而起，然后勾住了路寻鲲的脖子，把自己的胸膛贴近路寻鲲的胸膛的。 他紧紧地抱住路寻鲲，把自己的脑袋压在路寻鲲的肩膀里面，用一个不容他家小弟逃跑的姿势，紧紧地将他桎梏在了怀抱之中。 路寻鲲：哇呜…… 第32章 抱住路寻鲲这件事情，云千渺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的身体似乎是先于他一步行动了，而云千渺的意识则是直到他把脸压在路寻鲲的肩膀上面，才得以恢复。 “我靠我靠我靠!我这是在干嘛!!!”云千渺藏在路寻鲲肩膀窝里面的脸已经变得一片绯红，根本看不出原来皮肤颜色了。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小弟你识相一点，开个口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啊!!!” 云千渺的内心已经方寸大乱，但是路寻鲲却似乎根本不打算放过他。 他不仅没有按照云千渺心声所说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而且还採取了完全相反的行动。 举起手勾住云千渺的腰际，路寻鲲依靠自己傲然的腰部力量，直接带着云千渺一起直起身来。 直起身来之后，将云千渺的屁股一托，再把他往怀里一收，两个人的姿势便成了一个十足十的拥抱。 云千渺沾了细沙的纤细脚掌悬空在沙滩上面，脚不沾地这件事情让他本来就非常慌乱的心，变得更加乱了。 “我……” 再不做点什么就迟了! 云千渺连忙动了动，用自己的双手撑住路寻鲲的胸膛，强行挺身起来。 然后，又是一秒。 云千渺再次发现了自己这个决定的错误性。 刚才压在路寻鲲的肩膀里面还好，现在他用手撑着路寻鲲的胸，低头去看路寻鲲的时候，正好能够看见他温柔的眼眸。 而目前，那个永远充满的笑意的眼眸中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风骤雨，强烈的情绪让云千渺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我……”云千渺咬住嘴唇。 路寻鲲静静地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行了小弟……你放我下来……”云千渺又说，明显气势不足。 “不。”路寻鲲回答。 就在路寻鲲这声斩钉截铁的“不”之后，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僵持状态。 云千渺本不想去看路寻鲲的眼睛，但是不看他的眼睛，却又好像认输了一般。 可是看着他的眼睛…… 云千渺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这酝酿着暴风雨的，深不见底的眼睛给拆吃掉了。 但他隐约又能感觉到，有的事情现在不说，以后可能便不会再有机会了。 “……你……还喜欢女孩吗?”云千渺轻声问。 “我喜欢的人，现在不是女孩。”路寻鲲说。 第71页 云千渺：“!” “是……是方启然吗?”云千渺又问。 “不是游戏里面的人物，我对游戏里面的人物不感兴趣。”路寻鲲又说。 喜欢的人不是女孩，喜欢的人不是游戏里的人物! 那还能是谁?还可以是谁?! 接下来的问题云千渺不敢问，他只敢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路寻鲲，希望他能够读懂自己这个眼神，读懂自己的哀求，恳求他救救自己，不要那么残忍地非要这么逼迫自己。 可是路寻鲲今天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体贴。 他只是用他的眼睛看着云千渺。 那么安静，却有压迫感，不容忽视。 两个人的对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但最后还是云千渺败下阵来。 他把自己的头再次压到路寻鲲的肩膀上，不过只是一下，云千渺又把自己的腰直了起来，认认真真地盯着路寻鲲。 “小弟。”云千渺说。 “嗯。”路寻鲲回答。 云千渺：“我可能弯了。” 路寻鲲莞尔：“我知道。” 云千渺：“……我毕竟直了那么多年……我也不知道，我是真性的弯，还是假性的弯。” 路寻鲲忍住自己的笑容，保持严肃。 云千渺：“但是我……我既然跟你说了这些，我以后肯定会保证对你好的——以后家里的事情，饭我做，地我拖，你就坐着，享清福就可以。” 路寻鲲：“嗯。” 云千渺：“怎么就是嗯啊??这算什么回应啊??” 路寻鲲：“因为你还有一句重要的话没有说。” 路寻鲲：“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句话让你先说，那就是我自己的不对了。” 云千渺来不及搞清楚状况，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腾转了一圈，然后整个身体都被轻柔地放在了柔软的沙滩之上。 随后，便是路寻鲲迅速地贴近他的脸庞。 云千渺的呼吸急促起来，他闭上眼睛，仔细地品味着路寻鲲的气息与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的心脏跳动得飞快，云千渺很清楚，马上，他就要失去自己的第一次的吻了。 就在那时，路寻鲲却停了下来。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只需要云千渺稍微动一下，两个人的嘴唇就能撞在一起，可就是这样的，他却停了下来。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云千渺终于忍不住轻轻睁开眼睛，就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剎那，他听见路寻鲲的声音。 “我喜欢你。”路寻鲲说，“就是这句话。” 云千渺：“……” 越过路寻鲲的头顶，云千渺能看见马尔地夫已经入夜。 万千星辰悬于路寻鲲的头顶，海风带着湿润的海洋气息，很像每一段恋情开始时的气味。 云千渺抬起身体，就如同他刚才想过的那样，轻轻地撞了路寻鲲的嘴唇一下。 云千渺说：“我……我也喜欢……你。” 下一刻，云千渺的两只手都被路寻鲲按在沙滩上。 路寻鲲俯身下去，不带丝毫温柔地用自己的嘴唇贴住了云千渺的嘴唇，然后又用舌头粗暴地撬开了他的唇瓣，勾出舌头，很有气势地缠绕在一起。 海浪的声音遮盖了云千渺的喘息，把亲吻的这一刻拉得无限漫长。 等到路寻鲲停下来的时候，云千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浑身发软地瘫在沙滩上，动也动不了了。 “抱歉。”路寻鲲没有丝毫歉意地笑着，“没有忍住。” 云千渺：“……你……” 路寻鲲：“需要我抱你去洗澡吗?” 云千渺：“绝对不需要!!!” 不过话说回来，成为恋人之后，除了经常会亲来亲去，云千渺也没有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同。 云千渺虽然认定了自己喜欢路寻鲲，但是男的和男的之间做那种事情……他还是觉得有点牴触。 上网研究了一下如何进行那种事情之后，云千渺认为：要做好把自己的那个，放到路寻鲲的那个里面，还要那样这样这种事情，确实还是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 当然，此刻的云千渺当然没有想过相反的情况，更没有研究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和路寻鲲比，没有丝毫优势。 他只是想当然地感觉到自己就会是上面那个，所以才会发出：“地我拖，饭我做这种豪言壮语。” 不过嘛。 事实上，做饭是不会做饭的，这辈子云千渺都不会做饭的。 在认清楚了云千渺最多就会用电饭煲闷个香肠土豆腊肉饭后，路寻鲲便温柔地接管了厨房的大小事情，让云千渺继续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神仙日子。 度假第六天清晨，出门买了一堆海鲜回来，路寻鲲走进厨房洗手，准备做份海鲜粥给云千渺当早餐。 系统：“亲爱的玩家，请您为我们上次的服务打分。” 路寻鲲：“优秀。” 说完，路寻鲲抬手按掉了打分系统，继续处理他面前的海虾海蟹。 第72页 这个服务究竟是什么，还要从游戏的第一天说起。 “恭喜两位玩家已经顺利完成第一个世界及恋爱支线全部任务，目前，奖励时间开启，两位玩家将被送往模拟马尔地夫，可以在那里度过一周与游戏无关的悠闲生活。” 就在系统说完这句话之后，路寻鲲便趁着云千渺发呆的时间，迅速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 路寻鲲：【玩家有要求，可以提吗?请在手机上回复。】 系统：【可以的，但是要说明理由和原因。】 路寻鲲：【我要求把我和云千渺分开度假，直到我要求去他身边，但是对外说这次度假都是两个玩家分开。】 路寻鲲：【理由是完成恋爱支线任务，可以吗?】 系统：【可以的，这不违背游戏规则，可以满足您的要求。】 路寻鲲：【谢谢。】 就在路寻鲲发出谢谢的同时，系统提示音在校长办公室内响起。 系统：“本次度假期间，两位玩家将被送往两个不同的模拟马代，十年日日见面，哪怕是夫妻之间也会有些不耐烦，那么就请玩家们尽情享受自己的私人空间吧。” 然后……就是今天。 把海虾嵴背上的虾线耐心地去除，路寻鲲用小火仔细地熬煮出一锅粥，直到粥完全做好，他才连同洗脸帕与漱口水一起放在一个托盘上，端到床上去。 云千渺还在熟睡，路寻鲲走到他身边，先不叫他，只是安静地看着。 “……唔……”云千渺在睡梦中喃喃道，“小弟……你不能离开我啊……” 温热的指尖放置在云千渺的脸颊之上，路寻鲲顺着他光滑的皮肤一路触摸下去，摸到他的嘴唇时轻轻点了点，然后抬起手，又放在自己的嘴唇上面。 他垂下眼睫，看着云千渺的睡颜，忽然笑了。 “你放心。”路寻鲲说，“哪怕用尽一切手段，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你。” 娱乐圈风云 第33章 虚拟马尔地夫的度假转瞬即逝。 一周的休假结束得非常突兀，直接在睡梦里面强行把云千渺和路寻鲲带回他们的游戏仓内，唯一的温柔也许就是没有打扰他们的睡眠，等待他们自己清醒过来。 路寻鲲醒来的时候，云千渺已经在游戏仓一个亮起的面板前坐了不知道多久。 听到他起床的窸窣声音，云千渺转过头。 “醒了?” “醒了。”走到云千渺身边，坐下，路寻鲲将他的肩膀揽到自己的怀里，抬头看面前的屏幕，“又要进行下一次选择了吗?” 云千渺：“对，我正在思考我们下一个游戏世界应该选什么。” 他们面前的面板上如同第一次登陆游戏那样写着八个游戏世界的标题。 其中学校的标识变成了深灰色，代表不可选。 剩下来的还有：【娱乐公司】、【农庄】、【餐饮公司】、【景区】、【游乐园】、【房产】、【商业帝国】等七个游戏世界可以挑战。 路寻鲲：“你想选哪一个?” 略微蹙起眉头，云千渺用指尖在七个选项的上空划过，有些犹豫：“或许……娱乐圈吧。” “好。” 没有丝毫犹豫，路寻鲲迅速地伸出了手，直接按下了【娱乐公司】这个选项。 云千渺：“……” 云千渺：“????等等，你就按了???” 路寻鲲温和一笑，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云千渺：“我还没说我选娱乐圈的理由，还没有跟你商量，还……你就这么选了，万一我选错了，在这个世界里面失败了怎么办???” 路寻鲲笑道：“失败了就一起被销毁，终归还是在一起的，有什么问题?” 云千渺燃烧的怒火被路寻鲲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浇灭了，他哦了一声，又觉得正如路寻鲲所说，这还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行。”云千渺怏怏然，“那就这样——但是我不会让你被销毁的，我选娱乐圈也有我自己的想法在，我会带你安全地离开这个世界，再在现实世界里面娶你的。” 谁娶谁还不一定呢。 路寻鲲笑意更深，却没有说话。 比上次略微迟缓的白光终于在这一刻覆盖了游戏仓，面板文字变化，一行金色的大字缓缓浮现。 【系统提示：即将载入【娱乐公司】游戏世界】 【游戏目标：影音娱综合排位第一的世界知名娱乐公司】 【游戏时长：十年】 【游戏积分要求：1500分，现有积分：0】 【对战模式加载中，对手登入游戏中……】 在白光和文字消失的一瞬间，云千渺和路寻鲲出现在一间非常狭小，没有任何窗户的不到八平米的办公室内。 当然，如果不是一张烂了一只脚的办公桌做提示的话，云千渺和路寻鲲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办公室。 这个空间堆满了一些花里胡哨的布料，以及乱七八糟的档案盒，唯一被保养得比较精心的，是一台扔在电子防潮箱里面的摄像机。 而这个电子防潮箱上贴着的一张卷了角的黑色贴纸，非常低调地把公司大名——“傲世娱乐公司”展露而出。 第73页 仿佛是这个公司的老闆也知道这个名字与这个狭窄办公室搭配产生的那种黑色幽默感，于是才决定永远不大张旗鼓地把傲世娱乐公司四个字贴在任何显眼的位置。 云千渺从嘎吱作响的塑料椅子上站起来，片刻后，由于实在找不到办公室里没有被布料侵袭的地方，他又只能无可奈何地坐下了。 “算……算了。”云千渺扶额，“我看我还是坐在这里，等待npc找上门来吧。” 云千渺的等待并不太久。 就正如同他和路寻鲲登录【校园】世界时，并没有费多大功夫丰凯这个npc就出现给出提示了一样，这个世界的npc也很快自动地送上了门来。 大约在云千渺进入游戏世界里面的十五分钟后，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显得非常胆怯羞涩，连敲门声也是轻轻的，路寻鲲“跋山涉水”地过去把门打开，露出四个青涩的少年面容。 这四位少年年龄大约都在十五六岁左右，或许是抽条的缘故，他们的身体看上去都分外细长，带着一股很有少年气的单薄。 四个少年无疑都非常帅气，放在人群里面肯定都是亮眼的那种，却也绝对算不上是极品的容貌，如果放在帅哥众多的娱乐圈中，大约就是二等的相貌而已。 少年们站在门口愣了半天，最后一个最高个的男孩被推出来，扔到云千渺办公室五颜六色的布料堆里。 “老……老闆，您好。”少年紧张地抓着自己的书包，骨节泛白，“我是这个公司里面最年长的练习生，我的名字叫叶讯，练习了三年左右了……” “嗯，好。”云千渺看了叶讯一眼，随后又招了招手，挨个点到，“颜语诚，吴广然，肖晓，都进来自己找个地方站，别在外面戳着。” “您认识我们?!”颜语诚非常激动，他人如其名的诚实，马上毫无心机地往云千渺的办公室内踏了一步，“我还以为……” “多新鲜。”云千渺蹙眉，“我手下的艺人一共就四个，这都记不住，我的脑子得是出了多大的问题?” “但是之前那个老闆就没有记住呀，我一直跟叶讯说这是个皮包公司，他非不听，还……” 颜语诚还想说什么，却被叶讯一个眼神暗示杀了回去。 看见叶讯那个眼神，颜语诚刚才还心直口快的巴拉巴拉马上停住，他往下抿住自己的双唇，眨了眨眼睛，又悄悄地伸手地用手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吴广然看着叶讯和颜语诚的互动觉得好笑，刚扭过头准备和肖晓分享一下，却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把头扭过去，“哼”了一声。 肖晓不甘示弱，哼得比吴广然还要大声。 云千渺耐心地看完这四个人的一连串互动，直到这些互动告一个段落，云千渺才十指交叉地叠在下巴之下，看向这四个人。 云千渺看了看颜语诚，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这个公司确实是一个皮包公司。” 叶讯：“……” 颜语诚的嘴巴变成了o形。 肖晓和吴广然再也没法继续刚才的互相“哼”声，两个人都立刻转向对方，在交换一个错愕的眼神之后，再次背对背而立。 不是……哪有人一上来就这么诚恳地说自己是皮包公司的??? 新老闆是……什么套路? “本来就是嘛。”云千渺云淡风轻地说，“你们也应该想到了——这么个小破办公室，练功房也就那样，还说自己是娱乐公司，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呀!”颜语诚这下总算找到了倾诉的出口，“我一直都很奇怪呀，但是叶讯他总是说，对方每个月还发两百块钱呢，骗我们这些小孩儿有什么好处，我一听——诶这有道理啊!那我不就信了吗?” 云千渺：“……” 一时之间，云千渺竟然分不清楚谁更傻一些。 颜语诚倾诉完毕，又问道：“所以老闆……咱们公司，真的是皮包公司吗?” 云千渺点点头，说：“是皮包公司啊——当然，准确地说，在我收购之前，这却是是一个皮包公司。不过现在不是了。” 四人：“……” 路寻鲲微微有些讶然，低头看了一眼云千渺。 这个设定并不是来自于游戏世界官方，否则路寻鲲也会知道。 那么……云千渺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呢? 不动声色地观察局势，路寻鲲感觉云千渺这个人愈发好玩了起来。 云千渺：“所以你们不用担心，现在的这个公司是一个正规的，希望在娱乐圈做出一番成绩的公司。” 四人：“……” “我感觉你们还是不相信我。”云千渺：“不过这一切要从头说起非常复杂，唯一值得费时间说明的，就是我是看上了你们四个人的素养，才决定从那个老闆手中高价收购这个公司的这件事情而已。” 叶讯：“……看上了我们四个人的素养?” “是的。”云千渺点头，“我是一个有娱乐圈梦想的小老闆，当然，我也有实现梦想的计划，但我始终没有找到合适开展我计划的人选，直到我看见你们四个，便义无反顾地决定收购这家公司了。” 第74页 伴随着云千渺的话语，叶讯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而颜语诚的眼睛却闪闪发亮起来。 吴广然与肖晓再次互看一眼，又背过身去。 “相信我。”云千渺说，“只要听从我的安排，我保证能够推红你们。” “给你们考虑的时间，三天之后，决定跟着我干的人直接搬进到时候我发给你们地址的宿舍去就可以。”云千渺又说，“会有新的宿舍，新的练功房——你们也可以在看过这些东西后再考虑我说的话是否是真的，总之，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对不对?” 云千渺这句话算是说道叶讯心坎里面去了。 他勉强地点了点头，然后领着余下三人出去，继续在他们那个破旧的练功室内练功去了。 就在四人走出房门的一瞬，云千渺几乎是无缝衔接地打开了一个租房网站，并扔给路寻鲲一句话。 “有想问的就问吧。”云千渺说，“包括租房子，都是在我的计划内的。” 第34章 “有想问的就问吧。”云千渺说，“包括租房子，都是在我的计划内的。” 当一个人如同云千渺这样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脑子里面所想的必定是这样一些句子： 问吧! 别客气! 我有一百种内容让你心服口服! 云千渺得意洋洋地晃着尾巴等待路寻鲲来问。 于是—— 路寻鲲微微一笑，颔首道：“不用问，我都相信你。” 云千渺：“……” 一肚子的话被路寻鲲堵了回去，云千渺只得继续在租房网站上查房子。 又是大约两分钟过去，云千渺猛地转过头，瞪了玩手机的路寻鲲一眼。 “……怎么了?”路寻鲲从手机上抬头，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问一句啊!!“云千渺拍案而起，“我要倾诉的欲望都快爆炸了!你会把我憋死的，你知不知道?!” 路寻鲲知道。 但还是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连忙伸手顺了顺云千渺的毛，路寻鲲忙道：“好好好，宝贝说——是怎么回事?” “宝贝”两个词语微妙地戳中了云千渺的痛点，他的脸由白转红大约花了一秒，然后咬住嘴唇内部转向了电脑。 “不许叫宝贝。”云千渺说，“我是你大哥，怎么没大没小的。” “好好好，大哥，大哥。”路寻鲲又道，“那到底是怎么决定的呢?大哥能不能赏脸给我分析分析?” 云千渺这下气顺了，哼了一声，抬起脚翘了个二郎腿，从摇摇欲坠的办公桌底下抽出一本书，扔在路寻鲲面前。 “就是这个。”云千渺一指封面，为路寻鲲朗读，“娱乐圈成功案例集锦。” “这是我提前预支积分在游戏的商城里面买的，里面有一些现实世界娱乐圈的案例，包含了几乎所有华人明星的走红路线图。”云千渺说，“但属于组合的，这里面记载的只有三大走红方式，即：养成、cp、综艺曝光。” 路寻鲲翻了翻书册，饶有兴趣地看着云千渺。 “虽然这个游戏不存在攻略手册，但是既然这本册子能够在商场里面买到，其中提供的走红方式就绝对是游戏世界里能够走红的方式。”云千渺又说，“那马儿接下来，就是分析游戏提供给我们提供的条件了。” 云千渺：“首先，从公司条件上来看，我们几乎没有参加综艺的资金和背景，所以走红方式其实只剩下两种。” 云千渺：“除了公司条件外，还有四个一开始就出场的重要npc，从年龄分析，这四个npc中最大的叶讯也没有超过十六岁，可以说是最适合养成的黄金年龄。” 路寻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没有插话。 云千渺：“当然，这仅仅是我在资料上读出来的部分——看到他们之后，我发现无论是叶讯和颜语诚，还是吴广然和肖晓之间都很有那种‘我们之间和别人不一样’的气场，所以……” 路寻鲲：“所以按照游戏提示，能够捧红他们的关键就出来了，养成，加略有引导的cp取向。” 云千渺点了点头，说：“在现实生活中或许不会这么顺利，但这是根据游戏里面的提示分析出来的游戏玩法，所以这么做，他们就一定能够一炮而红。” 说完这句话，云千渺静了片刻，又抬头看向路寻鲲。 他的眼眸中蕴含着一种无法熄灭的明亮的光，就像一束突破厚厚灰色云层，跃入人间的太阳光芒那样。 “你放心。”云千渺说，“我不会再像曾经在育贤那么幼稚了——那种不求出去，只求当时过好的事情我不会再做第二遍，我会努力玩游戏，通关所有世界，让你安安全全地回去的。” 路寻鲲的心脏倏然狂跳了一下，表面却还维持着基本的宁静，他伸出自己的手，刚准备摸摸云千渺的头发，就听到对方“哎呀”了一声。 “哎呀……”云千渺忽然道。 “怎么了?!”路寻鲲不由有些紧张。 “咳……”犹豫地咳嗽了一声，云千渺的耳朵再次地红了起来，他扭过头，显得非常不好意思，“那什么……我老实说，这本书花了三百积分……买之前，也忘了跟你商量了……但是积分我会赚回来的!真的!” 第75页 安静地看着云千渺，路寻鲲没有说话。 “我天……我知道这种还没结婚就胡乱花公共帐户里面的财产的行为不好。”云千渺慌乱地解释，“但是……额……但是我真的会赚回来的!那什么，你……” 抬头看了一眼路寻鲲的脸色，云千渺的语言愈发小心：“你……生气了?” 路寻鲲眯起眼睛，不置可否。 “别生气了。”云千渺有些慌张，“要不这样，你说，怎么样你才能不生气?” “嗯……怎么才能不生气?”路寻鲲重复了一遍云千渺的话。 云千渺：“……” 佯装思考片刻，路寻鲲缓缓勾下自己的腰，抬眸看向云千渺。 “那就……亲一个，就不生气了。” 云千渺：“……什么?” “亲一个，就不生气了。”路寻鲲笑眯眯地又把自己刚才说过的重复了一遍。 云千渺：“……” 他怎么琢磨着自家小弟在自己告白之后，便越来越不要脸了呢??? 可是吧…… 话又说回来了…… 乱用彼此公共积分的确实是他。 没和路寻鲲商量的也确实是他。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癞皮狗一点都不酷! 脑子里涌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思维，云千渺吞了吞口水，最终还是缓缓直起自己的上身，把自己的脸与路寻鲲越凑越近。 不过，虽然凑近的速度是那么缓慢，亲吻的速度倒是快得飞起。 “叭”地在路寻鲲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云千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后一仰身体，忙道：“亲……亲了!够了吗?” “嗯……”路寻鲲拖长语尾，仿佛还在回味。 云千渺又一次吞了吞口水，就在他等不及两个人之间这寂静准备说话的时候，却见路寻鲲也以迅雷之势凑到了他的面前。 不给云千渺一秒犹豫的机会，路寻鲲直接贴住云千渺的嘴唇，这才扬了扬眉毛，以气声回答： “当然不够。”路寻鲲说，“你想什么呢?” 再然后，他便灵巧地封住了云千渺的嘴唇，以一种惊人的技术突入他的嘴唇里面，直到把嘴这块土地劫掠而尽，才退了出来。 餍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路寻鲲直起身，准备去收拾那堆乱七八糟的布料。 云千渺瘫软在椅子上，半晌才有力气抬起手，毫无意义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三天之后，云千渺新租的屋子里面。 除了那一本书之外，云千渺还在商城里面兑换了十万块钱，这十万块钱如果扔进娱乐圈，恐怕连个水花都很难听见，但是用来租房子，却是可以租一套很不错的房子了。 折中了四个人学校到房子的距离，云千渺没有租太豪华的房屋，而只是租了一间朴素的，很有家庭感的房间。 这套房子有一个客厅和两间卧室，每间卧室配套两张单人床，两个衣柜和书桌，完全能够把少年们的一日生活完全包括进去。 衣柜里面放上了云千渺在淘宝上面买的一些便宜又还算好看的衣服，提供给少年们在宿舍的时候穿。 准备好了这一切，云千渺便在房间里耐心地等待。 根本不出乎云千渺意料的是，下午五点半，学校常规的下课时间后半小时，四个人便如数地来到了宿舍。 “哇……”颜语诚最先发表感慨，“这个房子装修得也太好了吧?简直是我们练功室的一百倍……一万倍啊!” 吴广然和肖晓也默默点头，唯有叶讯皱起眉头，指出他一进房间就发现的一个问题。 叶讯指指天花板，问：“云……老闆，这里好像有很多摄像头。” 云千渺悦然点头，十分欣慰这观察能力：“是啊，有很多摄像头。” 叶讯蹙眉：“但是……” 云千渺打断了叶讯的话，直接解释：“但是，这就是我让你们住在这里的条件呀。” 叶讯：“条件……?” “收购公司也好，搬新宿舍也罢，未来还会投放的新练功房也罢，我肯定不是在做慈善吧?”云千渺说，“这个小区安保很严格，未来的练功室就在楼下，涵盖了音乐、舞蹈各个功能分区，你们几乎可以做到心无旁骛地学习和为进入娱乐圈做准备。” 颜语诚：“那很好啊!” 云千渺笑着点头：“那是很好啊，于是条件就是这个——除了不能给人看的隐私以外，你们之后的日常生活也好，练功训练也好，都必须暴露在镜头之下。” 叶讯：“……” 云千渺：“镜头记录的生活一日一审，我会选择你们一日生活中最精彩的部分加以润色，再推送给希望看到一个组合成长的人群，藉由此，第一步积累你们的人气。” 养成这件事情关乎方方面面，粉丝不仅仅是想看到一位偶像在舞台上的成长。 还想看到他的生活，哪怕是不完整的生活，也想看见那个在舞台上发光发亮的人，也会吃饭，阅读，睡觉。 第76页 看得越多，粉丝便会觉得自己与偶像的距离越近。 就像一位朋友，由普通日积月累起来，逐渐变得遥远，但是依旧是朋友的这样的人。 听完云千渺的讲述，叶讯回头看着几个伙伴，认真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颜语诚迅速点头，说：“我觉得好!这个老闆看上去不像皮包公司，所以很好。” 吴广然也说：“没有意见。” 肖晓：“虽然不想和这个人答案一样，不过这次我也没有意见。但是必须取得监护人的同意。” 云千渺忙道：“这些手续都已经办妥了，你们也可以随时回家小住，只是要提前告诉公司一声，方便公司安排当日的播放内容。” 如此一来，就再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简单地收拾了个人的东西，第二天晚上，云千渺便把路寻鲲制作好的第一期投放到了若干个视频网站上。 没过多久，公司投放视频的官方号在各大视频网站上的粉丝便破了百万。 第35章 从第一次投放四个美少年们的生活日常，到发送这种生活日常的官方帐号在每个平台上破百万粉丝，一共就用了一多月零一点的时间而已。 虽然是以肉眼可见的走红，但这却并不是一次意料之中的轻松走红。 至少云千渺不轻松。 为了他旗下仅有的四个艺人能够红起来，云千渺这个月几乎是日夜颠倒，每天睡觉时间都不超过三个小时地忙碌着。 这种靠意志力强行熬着的工作方式终于在今天下午三点多钟达到了极限，云千渺刚把一片今天安利四小只的博文发出去，便往电脑前面一趴，不需要枕头和被子地直接睡着了。 什么在育贤高中的认床，根本不存在的。 路寻鲲在云千渺睡着的那一秒钟就发现了他的情况。 轻而易举地将云千渺从办公桌上抱起来，路寻鲲把他放到清理后的办公室里面搭上的一张简易摺叠床上后，这才坐在电脑面前。 先把云千渺打开的pr剪辑软体关掉，然后路寻鲲又一个一个地关闭云千渺打开的小号界面。 这部分小号一共有上百来个，其中一个的粉丝最多，是在开始逐渐形成的四个美少年粉丝圈里面的粉头级别人物，其他的小号的粉丝数则层次不齐，少则两三个，多则两三千。 这一个多月来，云千渺便是操控着这一百多个小号，硬生生地将这四个人的生活日常放送给推红了。 “在当下这样的信息流当中，不是好内容就可以取胜的。”云千渺当时是这么说的，“这个公司和组合都刚刚起步，一点知名度都没有，没有宣传，vlog做了也是白做。” 但是公司明显是没有那么多钱去做宣传。 云千渺的钱主要花在了队伍培训上面，就再也拿不出更多经费给营销了。 既然没有钱，那就只能自己上。 对几个比较重点的追星族聚集平台研究了一番后，云千渺大致摸出了一些安利的规律。便用剩下的钱购买了一堆各个平台空白的小号，包括非常难进的鸭组，以及已经没落的地涯等等，都没有放过。 解决了小号问题，之后便是紧锣密鼓的安利文推送。 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把vlog中的糖点、萌点抠出来的图文安利;一类是纯夸奖，看上去毫无内容的随意安利。 联动各个平台同步推出的安利贴质量相当高，加上这四个人之间的互动确实很可爱，因此粉丝积累得也非常快，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百万的粉丝证明了他们的人气，也有一些小平台向云千渺伸来橄榄枝。 云千渺睡着前，就刚刚挑选了三四个通告在自己的本子上，完成了这一步，他才像精力耗尽的机器人那样，悄无声息地往桌子上一倒。 如果不是路寻鲲过来看，他估计会在这张桌子上睡到自然醒过来，然后又借着运作他的各个小号。 路寻鲲从电脑后面抬头，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云千渺沉沉的睡颜。 云千渺的眼睛下面覆盖一层青黑，曾经打理得漂亮精緻的发丝现在变成了一把没有光泽的枯草，整个人看上去都非常疲倦。 其实本来云千渺不必这么忙碌的。 但这个世界，云千渺说什么都不让路寻鲲插手这些琐事了——作为一个莫名其妙很有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云千渺非常有自己的看法： “我都跟你告白了，你是我老婆，老婆负责貌美如花，老公负责赚积分养家。这很正常的!” 为了证明这句话并不是一句套话和空话，在说完之后，云千渺就积极地践行了起来。 按照哄女孩子的讨论，云千渺给路寻鲲在办公室内收拾出了一小块能喝茶看书的地方，每天早上先给他点一杯奶茶，然后把他丢到那块地方自己玩。 总之——只要累不着，怎么都行。 回忆着这些事情，路寻鲲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收回看云千渺的眼睛，路寻鲲在网上查询了几个权威平台的邮箱，把四个少年的资料及合作意向打包发过去。 云千渺不允许路寻鲲干活，路寻鲲表面答应，暗地里却还是暗自围观着云千渺对公司的运营。 对于目前他写在小本子上面的这些通告，路寻鲲都觉得有些不满意。 第77页 怎么说呢? 确实是太保守了一些。 一个月能够积累到一百万粉丝，无论在哪里都可以称得上是新晋网红了，只要这个数字还不断往上升，他们的利用价值就会保持在一个非常高的水准。 虽然可能还无法做到独立去参与一个节目，但这些平台应该不会吝啬一些拼盘综艺，或者非黄金时段的节目。 路寻鲲家里也有两三家娱乐公司，他对这些事情不是很熟，大致知道里面的制作多半也是为了下次请什么，选什么题天天掉头发的。 做完了这一切，路寻鲲关上电脑，打开手机准备查询一下附近的餐厅。 他和云千渺来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为了忙游戏，至今还没有来得及去一个正式的约会。 趁着今天破百万，找家餐厅吃饭，云千渺……应该不会拒绝。 选择了最近的一家西餐厅，路寻鲲又等云千渺再睡了两个小时，才缓步走到他的摺叠床边上。 矮身蹲坐在云千渺的床沿边，还没等路寻鲲出声叫云千渺，便见云千渺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眼睛都快戳到路寻鲲鼻子上了。 云千渺：“?!” 路寻鲲忙问：“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云千渺摇摇头，说：“不是!糟了……!你别问那么多，快点跟我走就是!” 说着，云千渺一把拽起路寻鲲的手腕，把他往外一拖。 路寻鲲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云千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回事?是组合出问题了吗?你等等……” 云千渺：“组合没出问题!” “是我订的今晚吃饭的餐馆!该死——我怎么睡着了?!” 云千渺长时间缺觉，才睡了两个小时，虽然在彻底错过餐厅预约前挣扎着醒了过来，但整个人都还是迷糊的。 不过人虽然迷糊，但云千渺暂时还是保持了自己的做事的条理。 拉着路寻鲲飞奔到公司楼下，云千渺火速拦截下一辆计程车，把自己和路寻鲲塞了进去。 计程车行了半个小时，终于在江边的一处花房外停下，把云千渺和路寻鲲放了下来。 云千渺抬手看表，确认时间，拉起路寻鲲的手腕，往前飞驰，终于在迟到前一分钟跑到了花房的面前。 趁着云千渺和门口招待的服务员对接时间和订餐信息的时间，路寻鲲打量了一下这个餐厅。 餐厅被完全地做成了花房的样子，大束的蔷薇花开在白色的铁艺架子上，将餐厅放置在外围的桌子围拢起来;夜晚已经接近开启，花朵的上方亮着橘色的灯光，洒在花瓣上面，仅照亮餐桌的一隅，把气氛烘托得暧昧又浪漫。 云千渺对接完信息，回头看见路寻鲲这个样子，忍不住洋洋一笑：“怎么样，我找的约会地点，不错吧?” 跟着服务员走进花园之中，路寻鲲轻轻点头。 路寻鲲：“不只是不错，是惊艷，让人惊喜。” 顿了顿，路寻鲲又补充：“就和你一样。” 云千渺正在往自己的腿上盖餐巾，听到路寻鲲这句话忍不住抬头，问：“说真的，你说这种特别羞耻的话——自己不会脸红吗?” 路寻鲲一片坦然：“对别人说可能会，但是对你不会。” 服务员给两人倒水，露出善意的笑容，云千渺看见，先路寻鲲一步脸红了。 挥了挥手抹去自己的尴尬，云千渺换了个话题：“不说那个了——咳，怎么说呢，之前忙着工作都没时间陪你，现在组合那边上正轨了给你补个约会，不介意吧?” 路寻鲲：“我们不是每天都在约会吗?在办公室里。” 云千渺：“……” 云千渺算是看出来了，和路寻鲲就不能好好讲话，你说一句，他有十句等着你。 还是那种特别羞耻，特别让人抓心挠肝的。 不过…… 平心而论，云千渺也不讨厌这样就对了。 伸出自己缺乏打理的手指在桌布上点了点，云千渺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一个世界的恋爱支线任务，脸不由得更加红了。 就在云千渺脸上的温度准备把自己煮了的时候，一条信息解救了他的尴尬。 听到手机的提示音，云千渺连忙把手机拿出来，当着路寻鲲的面划开屏幕，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我看看是什么信息哈。”云千渺大声解释自己的行为。 片刻后，他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却僵在了那里。 “怎么了?”路寻鲲有些担心地欠身过去，看向云千渺的眼睛——是的，眼睛，而不是屏幕。 云千渺抬头看了看路寻鲲，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了看路寻鲲。 最后，云千渺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什么……奇异果台的那个顶级流量的综艺节目，邀请我们的艺人过去一期……你觉得，这是诈骗信息吗?” 第36章 “先打个电话问问?” 没有冒然回答云千渺的问题，路寻鲲只是笑建议道。 云千渺觉得这个建议很有道理，当下便直接将电话拨了过去。 那头接听的速度也很快，和云千渺短暂地聊了两句之后，那头的人毫不含糊地请云千渺加了他的微信，然后发了一封比较正式的邀请协议书草案过来。 第78页 半个小时之后，云千渺和那边谈妥，敲定了四个人上节目的时间。 “我感觉好像在做梦……” 牛排早就已经上来了，云千渺拿起刀叉，食不知味地吃了两口。 才把这句话说完，才想起什么一般地看了路寻鲲一眼，把他面前的牛排拖来，摆在自己面前。 “我来。”云千渺下刀切割牛肉，“那什么，还有点水果，你先吃着水果等一下。” 路寻鲲眉眼略弯，没有拒绝云千渺的殷勤，只是继续刚才的话： “这不是做梦，只是你一直以来的努力得到了回报而已。” “话是这么说……”云千渺道，“但是……这么快就能到这样的平台上去进行综艺，虽说是拼盘嘉宾，但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云千渺切割牛排的技术一般，上面的牛排被切得歪歪扭扭，他看不下去的撇了撇嘴，又动手去切自己盘子里余下的牛排，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差异。 算了。 将就吧。 为了不让路寻鲲发现自己盘子里的尴尬，云千渺只能继续拼命说话。 “先不说这个——这几个月在几个平台上有一点收益，我想给他们先请一个编舞老师，姑且先把第一个原创做出来。” “我会努力跟节目方争取一下，哪怕是一分钟也好，让他们带着新歌上节目。” 路寻鲲的目光流连过切得歪七扭八的牛排，不明显的笑意浮在唇边，与此同时，点了点头。 路寻鲲：“他们四个人虽然以前跟着一个皮包公司，但是所幸自己很刻苦，叶讯舞蹈很出众，而颜语诚的歌唱很好，另外两个人各有特色，应该不会差。” “我也是这么想的。”云千渺说，与此同时，他终于结束了自己和牛排的战斗——不过这个牛排吧，说实话，他也不太好意思给路寻鲲吃。 一边纠结究竟是把这牛排给路寻鲲，还是直接再点一盘;云千渺一边用公事拖延时间。 “唯一的问题就会我们的资金还不足。”云千渺说，“估计没有办法给他们找很好的团队……不过，你该不会，正好连编曲编舞也会吧?” 路寻鲲一愣，随后笑着摇头：“这个还真不会——我也不是神，术业有专攻，怎么可能什么都会呢?” 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下面，路寻鲲继续说：“但这件事情我也可以分析一下——事实上，我们并不是要做出传世的名曲，而是只用打响知名度，对吗?” “嗯?” “所以这首歌一定要简单，非常朗朗上口，比如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比如燃烧我的卡路里，走的都是这个路线。”路寻鲲说，“国民度能够打出去，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不过现在，我可以开始吃了吗?” 说着，路寻鲲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云千渺的手中拖过了那个已经切好的牛排铁盘，拉到自己面前。 “什……那个还不行!” 云千渺完全地被路寻鲲绕进去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那盘切得非常不合格的牛排就已经被拖了过去。 路寻鲲叉了一块放进嘴里，用实际行动阻止了云千渺抢回他的肉。 “嗯。”路寻鲲扬了扬下巴，“很不错。” “那是厨师做得好……”云千渺低下了头。 这也太尴尬了……要是自己刚才果断一点，干脆地换一盘牛排过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云千渺颇有点完美主义者。 至少这种东西给男朋友吃，他是觉得不行的。 就在云千渺思索着还应该说点什么时候，江岸之上却忽然砰然地亮起一束横贯天地的光。 路寻鲲不由得往光线处看去，只见江对岸上面无数光点平江飞起，直到空中绽开，变成一团一团，盛放的烟花。 无数的烟花交叠横错，团状的，散开的，遍布整个天空，似乎要将人间的黑夜变得如白昼般明亮。 再往旁边看，只见烟火也同样进入了云千渺的眼睛，在他的瞳孔之上倒影，与他因为激动而闪闪发光的眼眸融合。 云千渺转过头，问：“好看吗?” “好看。”路寻鲲忍不住微笑，“这是……你知道今天晚上有烟花秀吗?” 不知道是被烟花映照还会别的原因，云千渺的脸和眼睛都有些发红。 他点了点头，说：“只是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毕竟我现在还没那么多钱给你开一场包场的烟花，只能先请你看这个了。” 等到公司上了正轨。 等到在这个世界里面我也有钱了。 我会给你放一场专属于你的，浪漫烟花的。 服务员适时走过来，捧了一个托盘的小型手握烟花到路寻鲲和云千渺的面前。 “这是你们饭店配合烟花秀提供的吗?”路寻鲲随口问。 “不是呢。”无视了云千渺拼命的摆手，服务员笑着说，“这是这位先生专门买的，说是哪怕只是这么小小的一根，也想请您亲自体验燃放烟花的乐趣。” 第79页 云千渺：“……” 说好的不要说呢!!! 说好的你们饭店保密性很好呢??? 拿起餐巾把脸一盖，云千渺将脑袋埋进蔷薇花丛里面，不想面对这让他觉得尴尬非常的一切。 路寻鲲看着云千渺的样子，没有打扰他的鸵鸟行为，只是伸手接过了托盘里所有的烟花。 饭店贴心地配上了打火机，但路寻鲲却没有使用，而是从自己的衣服内袋里掏出一个满是刻痕，非常老旧的打火机。 用那个打火机点燃了烟花，路寻鲲安静地看着烟花上面的火光闪动，带来一片美丽的烟火。 这比起江对岸的大手笔烟花秀几乎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可是为什么。 自己就会更喜欢这些呢? 余下的烟花路寻鲲捨不得再放，他把这些收起来，终于回头去处理那只“鸵鸟”。 轻手轻脚地走到云千渺身边，再慢慢地揭开云千渺盖在脸上的餐巾。 再然后，路寻鲲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就这么睡着了?” 云千渺侧头倒在蔷薇花丛中，长发披散而下，而整个人已经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 虽然他前不久才补了觉，但毕竟忙碌了那么久，整个人确实早就累得不行了，刚才餐巾隔绝了光线，背又有了个能靠着的东西，他几乎没有用到一分钟，就直接睡着了。 喊服务员把牛排打包，路寻鲲脱下自己的外套系在云千渺的腰际，然后将他背起来，一路走回了公司。 虽然记不起自己那天究竟是怎么回到了公司的床上，但是云千渺醒过来后，还是记住了那天晚上谈话的几个重要内容。 迅速地联繫了几个音乐学院的学生给四个孩子编制新歌，云千渺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他们争取到了奇异果台综艺上面的一分钟表演的时间。 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梦想实现的第一步，四个人嘴上不说，但却都很努力，连续几天睡在练功室内。 这一举动无心插柳，却为他们聚集了第一波心疼他们的妈妈粉。 这群妈妈粉普遍年龄比较大，经济独立，人脉很广，在听说他们能去录综艺之后，便迅速通过各种渠道，抢到了奇异果台不公开对外出售的各种票，又定制了若干灯牌、手幅。 结果，便在节目录制的当天，整个摄影棚都快被四个孩子的粉丝占满了。 无数的灯牌、手幅占领了摄影棚的角角落落。本该是一个拼盘演唱会，却活生生地搞成了四个孩子的主场。 至此，他们甚至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出道名。 节目方看见这个架势，连忙把他们原本应该上台的时间和表演的时间都加倍扩充，令人惊讶的是，这一举动又给了节目方惊喜。 云千渺请音乐学院的学生给这四个人写的歌，就是路寻鲲所说的那种有点口水，非常洗脑的音乐。 这种音乐传唱度会非常高，但也有可能会给大众留下一些他们是个搞笑团队的刻板印象。 本该是这样的。 可是…… 由叶讯领头，这些孩子都在公司实打实地刻苦训练的五六年，他们无论是唱歌实力，还是跳舞实力都是非常强悍的。 于是哪怕是一首口水歌，也被他们唱跳得格外专业，格外优质。 听说这首歌结束的时候，尖叫的声音几乎都要把摄影棚直接掀翻了。 一个月后，这个节目播出之后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百万的粉丝根本不算什么，节目播出当天，他们的粉丝数就直接翻了二十倍，便成了两千万个人。 各大平台的邀约不断，云千渺顺势将组合出道。 不过，之前那首传唱度很高的口水歌却被暂时封印了起来。 有钱之后，云千渺第一时间寻找了业界的大牛为他们量身定制了几首音乐，包括励志向的，轻恋爱的，将少年感这三个字书写得淋漓尽致。 这么做的好处就在于，那种他们唱口水歌，他们就是一个很水的组合的这种刻板印象会直接被砍下去不少。 粉丝满意，路人惊喜，又是短暂一个月，他们的粉丝数就再次翻倍，变成了四千万之多。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仅凭着四个没有背景的新人，就这样杀出了一条血路。 最近一个月，坊间都在传言，这个公司将签新人了。 想想也是嘛。 一个公司暂时可能可以靠几个人赚钱，但是为了长久，肯定还是要不断培养新人的。 云千渺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 当路寻鲲看到来他们公司应聘的新人时，还是风中凌乱了。 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那个微胖，个矮，满脸青春痘的男人，路寻鲲左看右看，也没有从这个男人平凡的五官里挑出什么可取之处。 “……”路寻鲲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不满，对云千渺露出一个微笑，“挺好的，有个性。” 路寻鲲：我媳妇儿审美是不是有问题啊?但是我还不能说。 云千渺：你才有问题，质疑老婆——呸呸呸，我才不是老婆，公然质疑老公，要挨板子的! 第37章 “哼~又是一个只会看外表的俗人。” 看得懂路寻鲲打量的目光，青春痘的矮个小胖子翘起自己涂了芭比粉色的指甲，轻轻地嗔怪了一声。 第80页 “抱歉。”听到小胖子这么讲后，路寻鲲自己也觉得有些有些失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您一定有非常过人的才华才对。” 是的，娱乐圈虽然可以说一个看脸的圈子，但是只要人有才华，也可以另闢蹊径，圈一波粉。 “我当然有过人的才华啦。”小胖子有些骄傲。 “是音乐方面的?还是跳舞方面的?”路寻鲲有些感兴趣。 云千渺本正在拿着手机不知道和谁发简讯，听到路寻鲲这句话时，终于忍不住把眼睛从手机上挪了起来，大笑一声： “不是，你想什么呢?这不是咱们公司准备签的艺人。” 路寻鲲：“……不是咱们公司准备签的艺人吗?” “当然不是啦这位哥哥，人家才不想做艺人呢。”小胖子用芭比粉的指甲掩唇而笑，“做艺人有什么好的，每天赶飞机，睡觉都没个定时，我才不要遭那种罪呢~” 最近正好因为通告行程全国飞来飞去的叶讯一行人刚巧出现在公司门口，听到小胖子这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话后，迅速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贴着墙角熘了。 路寻鲲纵观一切，哭笑不得：“不是艺人的话……那这位先生是咱们的新同事吗?” “讨厌~”小胖子嗔道，“你才是先生呢，人家是女孩子，正儿八经的女孩子!” 说着，小胖子做出了一个忸怩的姿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对对对。”云千渺连忙插话，“我都忘记介绍了——这位的笔名叫逐花，是一位言情小说的网文写手，她是跨性别者，内心的性别是女性，千万别叫错了。” “对呢，就是这样的。”逐花羞赧地说。 就在逐花说话的时候，云千渺的眼睛却忍不住在向左瞟了瞟路寻鲲。 只见路寻鲲神色如常，只是略带了点认错人家性别的歉意。 但除此之外，却绝对没有哪怕一点点——“长这样还跨性别?”“有点噁心，生理反应上的”这样的神态存在。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这样如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的路寻鲲，云千渺却瞬间觉得有些心动。 “抱歉。”路寻鲲说，“逐花小姐是吗——你刚刚说到笔名，这么说你是作家吗?” “对。”逐花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他们所站地方的背后，四五个穿着打扮各异，有老有少的男女推门而入。 云千渺沖他们挥了挥手，招呼他们，直到所有人坐定，云千渺才打开自己的办公笔记本，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是这样的。”云千渺给路寻鲲解释，“今天来这里的所有作家，都会成为我们公司ip部门的成员。” 十天前。云千渺办公室内。 “所以，这个本子你想接?” 横跨一张摆了一本白色列印本的烂而陈旧的桌子，云千渺抬头看着叶讯，轻声问。 他的声音并没有咄咄逼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但叶讯却还是吓得瑟缩了一下，但片刻后，还是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我想接，老闆。”叶讯说，“我喜欢拍戏，喜欢舞台，只要能让我唱歌跳舞，对着摄影机演戏，我就愿意。” “……但是我不愿意啊。”云千渺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本?我就不说这个男主是多么杰克苏了，就说你要接的那个男二，整个一纨绔富二代，脑子有问题还逻辑不通那种，你接这部戏对你的人设有什么好处?” “……”叶讯沉默不语。 看着叶讯这个样子，云千渺也有些心疼。 他明白叶讯心里是怎么想的——简单地来说，就是苦怕了。 曾经在一个狭小的训练室里面暗无天日地训练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红了，更是想要珍惜自己面前的所有机会。 都不能说孩子格局小。 他没办法格局大，他的梦想一直很亏待他，所以才造成了他这个样子。 “叶讯。”云千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柔和，“有的事情不用急，你明白吗?这要是个大导演的片子，哪怕男二人设再差，我都会让你去。 “但是这个本子——剧本烂，请来的导演烂，男主女主也……这么说吧，男主常年抠图演戏，女主经常对口型等后期，你觉得这种剧组，去了有什么意思?” “我没法管别人，但是我自己会努力……” “……” 得，这个人咋倔成这样? 怎么不管怎么劝都不行了??? 但是转念一想，云千渺却也释然了——要不是这个人又倔又傻，就这种皮包公司，他能在这儿呆四五年都没决定要走? 叶讯估计就是少年热血漫看多了，所以养成了这种固执加中二病的性格。 云千渺还想劝几句，然而就在他把一条腿架到自己另外一条腿上的瞬间，他的闹钟却突然闪过了一条白线。 不顾叶讯还僵持在他面前，云千渺迅速地把滑鼠与键盘扯过来，在电脑上搜索了一下他面前这本天雷滚滚的《罗密欧与芝麻糖》，随后，云千渺不出意料地发现，这个本子有原着小说，还是一本非常非常火，几乎成了现象级的原着小说。 第81页 也就是传说中的“ip”。 这下，叶讯的固执就不难理解了——ip雷归雷，但有天然的读者基础，而且不管制作组和后期再怎么敷衍了事，只要演技好，演得认真，也一定能够出彩，脱颖而出。 叶讯心中打的估计就是这个算盘。 他想在ip里面露个脸，巩固自己目前的人气，顺便也藉此开启自己的影视之旅。 不过嘛…… 理想倒是很丰满，现实却没有那么美好。 关掉自己的电脑，云千渺把那个本子收起来，挥手赶叶讯出去：“现阶段演电视剧不予考虑——除非业界大牛请你们客串，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接戏的。” “但是……” “但是马上就要去跨年演唱会了。”云千渺目露凶光，“要是准备不好出了丑，作为队长，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听到云千渺这么说，叶讯再也不敢叽叽歪歪想演戏的事情了，他垂下了眼睫毛，点了点头，乖巧地出去组织自己的队友们继续训练。 云千渺目送叶讯离开，回身查起了关于“ip”的资料。 如果他没有弄错的话…… 这应该就是游戏又来给他送提示了。 “经过非常严谨的市场调查和分析，我发现在这个游戏世界里面，还在ip为王的时代。”敲定了每一份和作者的签约合同，云千渺回办公室给路寻鲲讲话，“那些大热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电影，非常非常的有市场，有票房。” “所以你就成立了ip部?”拿过几个作家的简历，路寻鲲翻看——发现签约的大多都是言情小说的作家，但也有几个非言情小说的，擅长创作悬疑类，恐怖类小说的。 “对。”云千渺道，“我统计过，虽然现在我们有一个当红组合，看上去盈利颇多，但这点钱拿去购买市面上大红的作品，显然是抢不过那些已经辉煌很多年的大平台的。” “所以干脆直接签约作家，我们来帮他们打造平台，设计推广方案。最后ip自然归我们，就不需要再和别人抢了。”云千渺说，“这些人我都精挑细选过，都是我认为很有潜力，却因为各种原因暂时还没有大火起来的作者。” 说着，云千渺把自己列印出来的调查表格交给路寻鲲。 捧着调查表过去时，云千渺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似乎是希望路寻鲲能够在阅读之后给他一个巨大的肯定那般。 路寻鲲哗啦啦地翻过几页纸，不得不说，云千渺选择人的眼光很精准，就他附录在调查表格后面的几篇样文来看，确实有大火的潜质。 “你知道吗。”路寻鲲翻着资料，忽然开口。 “我知道什么?”云千渺不解。 “你知道世界上有哪些非常知名的娱乐公司吗?”路寻鲲问。 娱乐公司……? 这个云千渺几乎没有研究——他对娱乐圈不怎么感兴趣，最多就知道几个热搜上面的明星，就已经是极限了。 别说世界上的娱乐公司，哪怕就是中国的娱乐公司，云千渺认识的也没有几个。 “……额……不是非常清楚。”云千渺说。 “那就说一个你肯定清楚的——华特迪士尼，了解吗?” 一提到这个公司名字，云千渺马上就能够想到那几只在他童年里蹦来蹦去的老鼠和鸭子，顿时哭笑不得：“我了解……大概了解吧，它怎么了?” “这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先有ip，然后再发展其他泛娱乐的公司。”路寻鲲关上书页，伸手放在云千渺的脸边，“到我们进入游戏位置，它的排位保持在世界第二。” “那世界第一呢?”云千渺有些好奇。 “时代华纳。”路寻鲲笑着说，“不过这个有历史因素，从第一部有声电影开始积累的历史，是没有办法超越的。” “哦，是这样。” “所以，你的思路是对的，非常非常对。”路寻鲲忍不住微笑，“我真喜欢你，越了解你，就会感觉越喜欢你。” “……” 云千渺实在是不明白，话题是怎么从“公司运营”转变到“我很喜欢你”上面的。 “那我现在就要吻你了。” “啊?什么——等等!” 路寻鲲才不会“等等”。 就在感觉到放在自己脸颊边的那只手重了一点的同时，路寻鲲的嘴巴已经堵住了云千渺的嘴唇。 第38章 在和几位签约作家签订好合同之后，云千渺先支付了一部分金钱让作家们能够安心创作，随后，他又跑完了各种手续，在一个月内推出了自家的写作平台。 新平台的起步甚至没有云千渺想的那么困难。 除了签约作家本身的名气带来的一小部分流量之外，云千渺还花钱和几个新媒体平台做了联动，随后又举办了几场稿酬丰厚的作文大赛，吸引作者来投稿。 经过这些运作，不到三个月，整个平台便已经小有名气。 在平台的名声逐渐响起来的同时，在这个站试水写作的一些作者也发现了其中的隐形优惠——稿酬。 第82页 云千渺办平台的目的就是为了收穫能够给自己提供原创ip的作者，而不是靠提成作者的稿费来维持公司的运作。 只要这个平台不出现负收入，甚至就算是每个月在百万内的负收入，云千渺都不会怎么特别在意，因此，在给作者稿酬方面就显得格外大方。 所有读者订阅、打赏的受益，网站只抽成百分之十，这在其他的网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写手们有自己的圈子，稿酬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看中了这个平台的优厚条件，更多的写手愿意加入进来。 结果如同滚雪球一般，雪球越滚越大，来这里写作的人便越来越多，读者也越来越多。 背靠路寻鲲这么一个超级金手指，网站的硬体条件也提升得非常快，app几乎是在创站的第二月便上线了，随后进行各种修改，将网页与app都调试得愈发人性化。 短暂一年之后，这个平台竟然隐约有升为国内top3小说网站的趋势。 随着网站流量日大，那些一开始就驻站的作者的作品读者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从第二年开始，几位驻站作者佳作频出，横扫各大扫文榜，在任何一个平台或论坛上，都好评如潮。 读者们在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阅读着自己喜欢作者的作品同时，也不断关注着这个作品的状态变化。 毕竟网文嘛，除了在网上连载之外，任何作者和喜欢这本书的粉丝，都会期待出书，期待影视化。 就在读者们的翘首以盼之中度过了数月，大家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事实。 知名娱乐论坛鸭组 【……我发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事情，仔细看：这些作品的版权，是不是都卖给同一个公司了???】 【对对对，我也发现了。其实我不是今天才发现的，之前逐花大大那本书卖出去的时候，我就感觉非常怀疑，卖给傲世娱乐公司了，傲世娱乐公司到底是个什么公司?我怎么觉得听都没听过???】 【傲世我还是听过的。我觉得楼上你肯定也听过，他们旗下的那个男团‘four-d’的歌，已经在我家楼下的小吃店循环播放一年多了。】 【洗脑神曲那个‘four-d’?】 【卖给傲世是必然中的必然，我一点都不惊讶。】 【楼上你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八卦鸭，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10086，为什么是必然中的必然??傲世又没有背景，又没有钱，全靠一个four-d撑着，哪儿来的那么必然?】 【嘿嘿嘿，大家想听我八一八吗?】 【快啊???】 【楼上故弄玄虚的态度真讨厌，我来说吧，事实就是闪耀读书网本身就是傲世公司做的，它的法人代表是路寻鲲，傲世的副总。明白没?所以包括那几个作者，其实都是傲世自己想办法推红的。】 【我怎么感觉我没听懂楼上的讲解??】 【就是说，这些ip的成功，从一开始人家傲世公司就已经参与其中培养了。这很有可能早在创作初，甚至是创作之前，版权就已经签给他们了，这种情况下，其他平台来抢，有可能抢得走吗?】 【傲世的老闆真的很聪明。他肯定花了很多钱给创作者——但是说实话，给创作者的钱又能是多少呢?十个创作者的花费可能也就是four-d这个级别的明星一两集的片酬罢了。】 【总之，就是这种聪明的做法让他们现在手上掌握了数十个优质ip——这要是和其他平台抢，仅凭傲世的财力和实力，根本就做不到。但现在就是做到了。】 【今年大红的二十本小说里，十本都是傲世公司的，只要质量关不出问题，之后会有什么连锁反应，大家自己猜吧。】 【接楼上，我提示一下，他们公司唯4的艺人，爆红之后可是除了一些大牌导演的客串邀请之外，什么都没有接过。你想想这其中积攒的人脉吧。】 “感谢张导给我们牵线，是是是，能够找到候导亲自拍四个孩子的处子剧，真的很感动。”云千渺抱着手机，牙齿都快给他笑掉了，“没事儿，那是我们应该的，感谢您给孩子磨练的机会，下次还能跟您合作就好了。” “嗯嗯，您说编剧啊?这个也早就找好了——是王导介绍的，向少红编剧，能和她合作真是太幸运了，都要感谢你们的提携!” 云千渺笑着与电话里面又打趣了几句，挂上电话之后，这才瞥了在他办公桌面前立正站好的four-d四人一眼，经过一年半的磨练，四个孩子褪去了一些少年人的青涩，但纤细又蓬勃的少年感，却一点都没有被消磨。 “等久了吧。坐。”云千渺笑眯眯地说，“叶讯，你是队长，去给队员们拿果汁——路总自己榨的，加了点代糖，好喝不长胖，也不伤喉咙，很适合你们。” 叶讯听到云千渺的话，连忙跑过去端路寻鲲提前准备好的果汁过来。 四个小孩一人分一杯，捧在掌心，放在膝盖上，乖乖地坐直坐好。 “今天先表扬你们。”云千渺笑着说，“这一年来，你们表现得很好，几场演唱会都大获好评，舞台几乎无失误很难，正常发挥也很难，但是你们都做到了，而且是每一天都做到了，你们真的很棒，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听到云千渺的话，四个孩子忍不住不成熟地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面写满了欣喜。 第83页 “之前我和叶讯有过争执，原因是我没有让他去演一部戏。”云千渺说，“实际上，你们确实也有很多的剧本被我压下来了。” 说着，云千渺勾腰拿出一摞白色的剧本，“咣”地扔到桌子上。 除叶讯外的其他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云千渺桌上的这摞东西。 “流量置换资源，是没错。”云千渺说，“但是让没有真正准备好的人去开始一段旅程，尤其是那种本身安排失当，学不了东西的旅程，就非常有错。我不让你们过于急躁地开始拍戏，也是这个意思，明白吧?嗯?” 虽说这话是面向四人，但叶讯更知道，这句话可能是对自己说的。 比起三人阳光开朗的明白，叶讯则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还是用你们的流量置换了一些资源，和成熟的大导演合作是不是感觉很棒?品尝到自己的渺小，又能学到很多。” 在这个流量至上的时代，有的业界大牛导演为了让票房好看一些，也会选择流量来客串一下，起到扩大宣传热度的作用。 面对这种导演的邀约，云千渺把自己公司的姿态放得非常低，不仅绝对不收片酬，还勒令他请来的每一个员工与孩子，都必须保持谦逊的态度。 这样的谦逊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所有合作过的大牛导演都忍不住自己对这些小朋友们的喜爱，也对傲世娱乐的做人态度非常满意。 这种满意虽然还很难上升到什么了不起的利益，但是在云千渺寻找合作导演，合作编辑的时候，这些大牛都很乐意在自己的人脉圈里挑选一下，为傲世娱乐和一些平时搭不上话人牵线搭桥。 于是…… “于是。你们的第一部组合电视剧，就这么定稿了。”又从桌子下面掏出一本列印稿，云千渺“啪”地把它扔到桌子上面，比起那些惨白列印纸打出来的稿子，这份稿子是用淡绿色的列印纸列印的，显得非常的高级。 列印稿的封面用黑体印刷，写着这个剧本的标题——《锋芒篮球》 “这个……难道是……?”叶讯有些惊讶。 “对，就是你想的那本。”云千渺双手交叠，笑了起来，“今年被各大推文平台定为耽美类top1的小说，虽然是耽美小说，但这本书竞技描写令人热血沸腾，感情……兄弟情也真实感人，删掉感情线后也是非常热血青春的校园类竞技文，相当适合你们。” “更重要的是，里面的选角本来就是根据你们的个性量身打造的，相信你们融入角色也会很快。” 像four-d这样的组合，女友粉妈妈粉交杂融合，粉丝起码在好几年内都无法接受他们拍感情戏。 云千渺也不想太早地让他们去拍那些校园的情情爱爱。 在他心中，过早地拍情爱会透支小朋友的少年感，这个年纪，最适合这几个孩子的，就是一部热血竞技，青春梦想的电视剧。 婉拒掉一切有感情戏的垃圾剧本，云千渺不徐不疾地等了一年，给孩子们和自己等来了一本最合适的剧本。 “导演和编剧你们刚才也听到了——都是业界大牛，哪个小朋友要是掉以轻心了，就会被大灰狼吃掉。”云千渺笑意盈盈，“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四个人齐声说。 “还有，这部戏的品质必须保证，今年你们的戏剧老师就会到位，演技集训的时间是六个月，在测试合格之前，我绝对不会喊开拍。” 搞娱乐，做艺术，就要有一点艺术人的姿态。 什么乌七八糟的都往里面填，云千渺是绝对不屑的。 屏蔽掉四个孩子的星星眼，云千渺低头看他放在腿上的，剩下的九个剧本——这九个剧本涉及领域非常广泛，有刑侦类的，有悬疑类的，肯定不是每一本都适合四个孩子，或者换句说话，除了逐花那本，其他都不适合four-d。 但是公司现在……却只有这四个艺人。 就在四个孩子吵吵闹闹地跑去上戏剧课之后的两分钟，路寻鲲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 “走吗?”路寻鲲笑着说。 “嗯，走。” 把剩下的绿色剧本收拾起来，云千渺穿上外套，随路寻鲲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第39章 “这也太气人了!傲世娱乐算什么东西?居然这么耍人玩，真当圈子里面没有人了吗?!” 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尤其像是傲世娱乐这种，不仅出头，还把其他娱乐公司耍得团团转的出头鸟，就更是要被群起而狙之的对象了。 本来也就是—— 在今年的ip收购之前，傲世娱乐算是个什么东西? 就算是手上握了一个当红的“four-d”，也无法掩盖他们公司前期是个专门用来骗钱的皮包公司，后期结构混乱，后续发展几乎没有这一事实真相。 不要说娱乐行业的三大巨头公司，就算是在娱乐圈这个圈子里混的底层公司，对傲世也只有三个字——“看不起”。 可就是这样一个谁都不怎么看得起的公司，却另闢蹊径地发展自己的ip，然后上演了这么一出人间爽剧，直接把所有的同行都摆了一道，这怎么能让其他同行不恨他们。 第84页 就在云千渺和four-d四人谈接下来的安排和拍摄计划时，一场秘密的谈话也在汇星娱乐的最高层展开着。 汇星娱乐独霸占了帝都三环内的一间独栋写字楼，从一楼到顶层，各个不同部门井然分立，仅从能够在帝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独占一栋楼来看，都知道汇星的实力之强。 不过，与汇星本身的强大正好相反，汇星的二老板，却是一个心胸略有些狭窄，无甚格局的人。 “这也太气人了!傲世娱乐算什么东西?居然这么耍人玩，真当圈子里面没有人了吗?!”二老板气急败坏。 “那么激动干什么。”坐在宽大的办工作后，一位穿着裁剪得当，将头发梳理得非常整齐的男人说道，他的眉峰如刀削，看上去相当严肃冷峻，“不过就是一本书，没抢到就算了，值得这么生气?” “怎么不值得?!”二老板接近拍案而起的状态，“那是一本书吗?那是一个非常适合我们家谢霜双的剧本，我半年前就盯上这个本子了，不知道暗中花了多少钱帮忙推红它，结果最后却是为他人做嫁衣，我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应该。”男人语气平静，“但是没有必要。” “但是!” 对于男人的意见，二老板显然不敢苟同，但就在他即将反驳的时候，办公室的座机电话铃却忽然响了起来。 响起的这部座机联通的是老总秘书的专用线路，如果不是重要访客来访，秘书绝不会轻易拨通。 听到这部电话响起来，二老板就算内心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暂时按捺下去。 男人伸手拿起电话筒，听了两句后，忍不住露出一个微微的讶然神色，最后说：“可以，你安排他们进来吧，安排在会客室，十分钟后我们和他们见面。” 说完这些，男人便挂上了电话，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 二老板忍不住好奇心，忙追问道：“谁呀?” “哦。”男人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穿好，缓步踱至镜前，整理自己的上衣扣子，确认它严丝合缝，衬衫没有褶皱，“是傲世娱乐的老总——云千渺来了。” 二老板：“……????” 十分钟后，男人携心胸狭隘的二老板出现在会客室门口。 云千渺着一身合体的套裙，随穿着西装的路寻鲲上前，和汇星娱乐的两位老闆握手。 “实在是久等了。”边说，男人分别和路寻鲲及云千渺握手。 路寻鲲笑意吟吟地看着男人与云千渺握手，非常敏锐地发现这个男人与云千渺握手的时长，比自己握手的时长略长了十几秒钟。 抬头看了云千渺一眼，路寻鲲沖他露出一个微笑，没有说明这件事情。 “哪里，是我们冒然造访，应该和您道歉才对。”云千渺说，“不过……您好像和我听说的汇星的老总不太一样呢。” 从云千渺搜集到的情报上面来说，汇星娱乐的老闆应该年逾五十，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叔级人物。 但他面前坐的这个人——皮肤光滑而紧緻，头发乌黑油亮，不见一根银丝，显然不可能是那位大叔。 “坐下说。”男人一指沙发，自己先坐，“是这样的，我们上一任的老总突发疾病不得不卧床休养，我是临危受命，刚刚才上任的——你们不认识我很正常。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丰凯。” 云千渺：“……” 路寻鲲：“……” 丰凯?上一个世界里面也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虽然凯这个字确实非常烂大街，十个人里抓出一个可能都会在名字里带个凯字，但是连“丰”这个不太常见的姓氏都一模一样，会不会太巧合了一些? 难道是这个游戏制作方太懒，懒得一个一个起名字，所以干脆谁都叫丰凯? 会议室内一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霸总”丰凯毫不在意这种沉默，反而是二老板最先忍不住。 二老板：“行了，我看寒暄也就免了吧——你们两个做什么来了?拿了那么多大火书籍很得意吧?为这个炫耀来了?!” 作为一个上市娱乐公司的二老板说出这种话，不用云千渺他们嘲笑，丰凯自己就先笑为敬了。 刚想开口阻止二老板继续丢人，可就在丰凯刚刚张了张嘴的时候，云千渺却抢先他一步说话了。 云千渺：“当然不是这样的，其实正相反，我们过来是想把《此夏经年》的版权使用权让渡给汇星娱乐——您看，我把意向合同也带来了，只要你们这边同意，马上就可以签署合同。” 《此夏经年》。 这是今年傲世网文平台收穫的ip之一，也就是二老板刚才在办公室里发脾气，说自己投入了多少，专门想拿给谢霜双的本子。 版权使用权让渡……? 这是怎么回事? 二老板：“……什么?” 云千渺：“就是把《此夏经年》的版权使用权让渡给你们——拍摄电视剧也好，电影也罢，都随你们安排。” 二老板：“我不是没听懂让渡的意思!等等——你们让渡给我们的条件是什么?价格翻两倍?翻三倍?” 第85页 听着二老板的问题，丰凯蹙眉不语，他盯着云千渺看，却没有贸然开口。 “不是的。”云千渺说，“合同第二部分第十四条写明了，这是一次免费让渡。” 二老板：“……???” 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 要知道，《此夏经年》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言情小说，这是一本今年火遍全网，火成现象级的小说。 它里面的人设相当新奇又正面，立意深远但可读性非常高，尤其是女主的人设，绝对是脱离傻白甜风格，独立又坚强的女性。 关键是里面对一些中年女性角色的塑造也非常成功，这正好可以对接一些无戏可拍的优质中年演员，好的剧本，好的演员，戏骨带着鲜肉一起成长，只要鲜肉不太垮，最后绝对是叫好又叫座。 如果不是这样，二老板也不会对谢霜双拿不到女主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可以说今年傲世收割版权这么让人震撼又恨得牙痒，这本书都起码要占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原因。 但是现在云千渺居然就这么大言不惭地说让渡??甚至还是免费?? 这说出去，谁信吶?? 这个世界上哪儿有免费的午餐。 这下，连胸无城府的二老板都冷静下来，冷冷地靠在沙发背上，继续看云千渺葫芦里卖什么药。 “当然啦。”云千渺毫不在意地往下说去，“并不是完全没有条件。” 听到云千渺这句话，丰凯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像是终于等到什么那般，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的条件就是——第一，从你们公司影视部挑一个十六到二十二岁的男孩，加入我们公司即将开拍的一个剧本，成为本剧男五。” “锋芒篮球吗?”丰凯显然也是有备而来。 云千渺点点头：“对，就是锋芒篮球——不能是演技太好的，要有青春感。” 丰凯也笑着点头：“这个可以接受，顺便还帮我锻鍊新人，求之不得，还有呢?” 云千渺：“为我牵线一些我想找的演员，也是在锋芒篮球里面出演的。演技不能太差，外形要符合。” 丰凯：“这个要求也不难，不过……一本《此夏经年》要涵盖这么多合作，会不会多了一些?” 云千渺早就料到丰凯会这么说，终于缓缓放出了自己最后的条件：“那就在我们购买的ip里面再选一本喜欢的，也是免费，这样如何?” 两本今年大火小说，不花费一毛一厘就能到手，丰凯折算了一下，权衡利弊，觉得差不了许多。 喊来秘书与法务部门代表，根据两方意向重新拟定合同，签字，总流程一个小时不到。 云千渺离开时，丰凯亲自去送，顺手给了他一本公司影视部的资料，让他随意在资料册内为《锋芒篮球》挑选演员。 拿到了好处的丰总非常大方，爽快地表示龙套之类的，自己也可以包了。 目送云千渺的滴滴离开，二老板才终于忍不住与丰凯对话。 二老板：“没想到这傲世娱乐的老闆，还挺上道的啊?” 丰凯正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听到二老板这句话，才终于回过头。 一把拍了拍二老板的肩膀，丰凯本想走，最后却还是本着可怜二老板的目的，略微给他解释了一下。 “这不是上道，而是策略。”丰凯说，“如果不是手上有个剧本，他怎么能置换来我们公司的演员，又怎么能置换来我未来会给他提供的人脉?” 二老板：“哦，您是说——他不是普通地来进贡的?” “进贡?怎么可能。”丰凯轻笑，“说不定他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知道我们有谢霜双，才会让作者写这样一本小说，这个云千渺，很不简单。” 谈到云千渺，丰凯冷峻的眸子剎那间温柔了不少，这本该是一幅不错的画卷，可二老板却还是云里雾里地，傻乎乎地哦了几下。 丰凯收敛目光，嘆了口气，又重重地拍了拍二老板的肩膀，转身回楼上了。 “耶!” 伸手拍了一把路寻鲲的掌心，坐在后座，云千渺在自己的手机备忘录上给《此夏经年》打了个大大的勾。 云千渺：“我就知道，为了谢霜双，这个交易，他们一定会同意的，我简直是，机智他妈给机智开门，机智到家了!” “噗。”路寻鲲实在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云千渺的脑袋。 “诶——你别碰我脑袋。”云千渺不喜欢这种动作，连忙挪开了头，“你就说吧，老公厉不厉害，强不强?!” 滴滴司机本来正在认真开车，听到此言此语，忍不住抬头在后视镜上看了后座两个人一眼。 ……什么情况?穿裙子的那个是老公?? “嗯，厉害。”路寻鲲笑着说。 ……还真是老公??? 得到了路寻鲲的夸赞，云千渺通体舒畅;他当然不会管——也不知道司机跑偏的思维，将裙摆拍了拍，又拿出手机备忘录，云千渺看着上面剩下的七个剧本，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本小说为我们置换了公司组合的发展，两本小说，为我们置换了人脉。” 第86页 “那么接下来。”云千渺把手机举到路寻鲲面前晃了晃，“还有七本小说，就要去置换——公司的未来了。” 第40章 豆瓣鸭组八卦论坛 【主题帖：深度分析傲世娱乐得意不了多久的原因，非黑，纯讨论向。】 【1l：噢噢噢噢是楼主!最喜欢看你的分析贴了!】 【2l：乖巧坐等!楼主的分析贴一般都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 【3l：前排兜售瓜子花生(好老的梗，今天忽然想起来了用一下。)】 【4l：咳咳，大家久等了，楼主来了，依照以前的惯例，楼主会在回复里面更新，然后再统一搬到主楼，想追贴的同学们可以点一下只看楼主，也可以等楼主搬运哈。这就是我xjb的一个分析，不是啥业内人士，大家看看就行。】 “喏。”把手机递给身边的路寻鲲，云千渺指了指上面的帖子，“这就是个贴，你看看吧。” “深度分析傲世娱乐得意不了多久的原因……”路寻鲲喃喃阅读，“……首先，关于傲世娱乐，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楼主：首先，关于傲世娱乐，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这个缺点甚至不用我分析，想必大家都能够看出来，那就是傲世娱乐根本不存在人才储备。】 【是的，如果仔细去阅读傲世娱乐的内部结构就会发现，傲世娱乐这个公司，在人才储备上面几乎等于零，不知道公司老闆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在成功推出four-d大火之后便再也没有招过任何练习生了，近一年内，傲世唯一的动作，就是去创建了一个貌似和娱乐圈毫无关系的文学网站。】 【当然，从结果来看，建立文学网站这个举动完全是鬼才想法，也帮助傲世娱乐彻底在今年实红了一把。这看上去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对吧?但可惜的是，这一招却也只能管用一时。等到明年，各大娱乐公司肯定会纷纷跟风，到时候ip市场不再是傲世一家独大，于是今天的辉煌，不过就是昙花一现罢了。】 【这是从远景来说我对傲世娱乐的不看好，不过话题有点扯远了，还是说回傲世娱乐根本不存在的人才储备上面吧。】 【这才是他们目前最大的问题所在。】 【你们仔细思考一下——傲世集团空有本子，却没有人，这等于说是米下锅了发现没有火，别说做饭了，最后米都会给泡糟。】 【那么多的本子能够拿给谁拍?仅仅让four-d四位努力吗?就不说four-d和这些剧本的适配度问题了，就说等他们全部拍完这些本子，市场还会不会记得曾经有过这些ip——现在可不是古代，好的作品层出不穷，失去了节奏，就失去了一切。】 “上面是我浅谈我的两个观点，接下来，我会给出真实的数据，来佐证我的观点……呵呵，现在的论坛都写得这么严格了吗?一篇文章还要写数据查文献。”路寻鲲看完了帖子的前半部分，不住微笑。 “拿钱办事呗。”云千渺把易拉宝的脚拉开，端详了一下喷绘的gg纸，感觉非常不错。 “是啊，拿钱办事呗。”路寻鲲打开微博，刷了刷今天的热搜，只见#傲世娱乐的致命缺点#这个话题赫然呈现在热搜上。 是的，这个帖子绝对不是什么网友自己吃饱了撑的，纯为了好玩写出来的。 它是一贴职业写手的专业分析贴，由这个分析贴带起头的各大平台的联动也绝非偶然，显然是那些被傲世抢了风头的大的或者小的娱乐公司对傲世的一次集体唱衰。 “其实他们没必要给旧浪送那么多钱的。”云千渺扯开另一个易拉宝的包装，对路寻鲲说，“我要是他们，我就买个第十几位的热搜，然后等着four-d的粉丝把热度骂上去就行了。” 路寻鲲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云千渺说的这个样子。 对，这一批唱衰的人里面，最把傲世娱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就是four-d的粉丝们。 在这些粉丝的眼睛里面，傲世娱乐就是一个只知道从four-d身上捞钱，既不发展壮大公司成为four-d支柱，又不想办法给four-d好资源，甚至好资源都敲门而上了，还要被傲世婉拒的这么一个垃圾公司。 哥哥们都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加入傲世娱乐，粉丝巴不得这个小破作坊明天就垮台，好让哥哥们能够顺利地“良禽择木而栖”。 “行了!这个弄好了!” 终于把另一个易拉宝弄好，云千渺拍拍自己的手，双手叉腰往讲台前一站，看着在讲台两侧迎风飘摇的易拉宝，非常满意。 路寻鲲整理好桌子上的报名表和中性笔，把云千渺的椅子拉了拉，保持从细微的角度上开始的丝毫不乱。 “不管怎么说，那篇文章说的是事实，我们就是没有人才储备，一点都没有。” 说着，云千渺看着路寻鲲，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但是这篇文章却没有分析到——人才储备又没有时间限制，从什么时候开始储和备，都不晚吶。” 顺着云千渺的后背往前延展一条平行线，只见两块迎风而动的易拉宝上，非常简单粗暴地用美图秀秀都能够达到的特效，把云千渺余下的七本小说名字p了上去。 第87页 而在易拉宝上方横过一条横幅，只见横幅书写道： “傲世娱乐校园招聘，第一站：燕京电影学院。” 作为一个曾经的校长，一个曾经在燕京师范大学的校招会上招牌到顶级人才的校长，云千渺很善于转变思路。 虽然这是娱乐圈。 但是谁说就不能用经营学校的思维来解题呢? 全神州的新生代演员最多，最齐的场合，不也就是一个一个的电影院校吗? 有电影院校就存在校园招聘，有校园招聘，就代表着可以接触那些还未走上社会，未被发掘的学生演员。 当然，顶级电影学院里面肯定有许多早已被签走，预定好要去大型娱乐公司发展的男生和女生，但这毕竟不是全部。 并不是说留下的就是歪瓜裂枣，不走的理由有很多，或许是生性害羞一些，也或许是沉迷专业课，没有去公司的意向，总而言之，这些人中也有值得发掘的优秀演员。 更何况，一个电影学院里当然不仅仅有应届生。 那些不是应届生，没有资格参加校园招聘的大一大二学生如果有相当的意向，且能力符合，云千渺也愿意接纳他们。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接不接纳我们。”云千渺看着两块易拉宝，挑起一侧眉毛，“不过这也不是个问题——谁会放着有好本子的公司不来?更何况……” “更何况，我们的热搜，也安排上了。”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路寻鲲笑着说。 只见旧浪微博的实时热搜榜单上，一个名叫#锋芒篮球#的话题，以坐火箭的姿势飞跃而上，不久后，就爬到了第二十名。 当然，这仅仅是一开始的热搜水平而是，仅二十分钟过后，four-d的粉丝就正如刚才云千渺分析地，直接将这个话题顶到了第三名，正好压在#傲世娱乐的致命缺点#上面。 four-d的粉丝不可能不狂热! 因为这个热搜的起源是傲世娱乐的官博—— 上午八点半，官博发出消息： 【@four-d 一个破旧学校的篮球场，四个富有勇气的男孩，一场前所未有的逆袭之战，这个夏天与你相约，不见不散。】 随后，编剧向少红和导演秦科迅速地转发了这条微博，自证了导演和编剧的身份。 就在导演转完的瞬间，粉丝圈立刻如十级地震一般地震动了起来—— 那可是拿过两个金马奖的向少红!那可是最会拍青春向少年向电影的秦科! 这样的制作班组!这样一本靠竞技红了一整年的小说!再加上顶级流量组合four-d的首部电视剧! 粉丝们再怎么尖叫都不为过——那些曾经对公司的质疑和谩骂顷刻间变成了感谢。 半个小时内，他们不仅把#锋芒篮球#的话题刷到了第三，还自发去净化#傲世娱乐的致命缺点#这个话题，由于粉丝的骚操作，这两个话题居然就这样起起伏伏地在话题榜单上做起了规律的运动，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然而。 云千渺最关注的却并不是这个。 抬手腕一看手錶，云千渺确认了现在的时间——距离校招场合的大门正式开启，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我猜，现在全校园的学生都知道了，傲世娱乐会在一个好本子上面投入多少。”云千渺笑着说，“我们有最优质的本子，会倾尽全力请最优秀的班底，这样的公司，不愿意签的才是傻子。” “即使是这所王牌学校，我相信，最后也是我们挑‘人才储备’，而不是‘人才储备’挑我们，你信不信?” “当然。”路寻鲲点了点头，也像云千渺一样抬起手腕，看黑色腕錶——他手中的腕錶是云千渺送的，不是很贵，swatch六百多那种，云千渺有个一样的白色腕錶，此刻正被他戴在手中。 路寻鲲：“那么，开始倒数吧。” 云千渺：“可以。” 最后一分钟倒计时。 保安负责人地掐点打开了铁门，铁门敞开的一瞬间，釜山行丧尸那么多的学生挤挤挨挨地从外面涌了进来，仅两分钟，云千渺和路寻鲲的讲台，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41章 “老师，麻烦给我一份报名表!” “我先来的!先给我行不行?我明明排在他前面。” “你别挤来挤去的，报名表这种东西应有尽有，何必抢那么几分钟??” “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你说应有尽有，有本事不要来挤我啊?” 就在学生们涌入这间教室的第五分钟，喧譁的争吵声音便要将这个教室侵吞，人与人就像罐头里面的肉那样层叠挨在一起，就是这样站了，门口也还往外延伸出很远。 云千渺不觉十分惊讶，他倒是想到了自己今天会是一个能够挑选演员的“卖方市场”，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市场会热闹成这样! 紧张地看了看人群，云千渺按住自己面前的报名表不敢发放。 毕竟现在虽然拥挤，但还是一个都往里挤的单向拥挤，一旦开始发放报名表，拿到报名表的人势必要出去找地方填写，从而往外走和往里走的人一起挤，搞不好会发生踩踏事件! 头疼地看着面前的人头攒动，一时之间，云千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第88页 他是希望能够来的人越多越好，但是却也不想发展到上社会新闻的地步啊?! 就在云千渺不知所措的时候，路寻鲲却迅速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嘈杂的人声掩盖了路寻鲲讲电话的声音，云千渺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联繫了谁。 十分钟后，带着一大批穿着黑色保安服的保安们，一个略有些秃顶的男人匆匆挤进来，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疏散学生，才勉强挤到了教室门口。 “同学们，同学听我说。”秃顶男人急得满头大汗，“现在都往七教学楼顶层的大会议室走——稍后，我们把傲世娱乐的校招会场搬到那里去，不要在这里堵着了，你们堵着，人家云先生也不敢发报名表，对不对!” 这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应该还是一个不小的官，很多学生见他过来就有些害怕，听他把话讲完后，便很快乖乖地撤离，往这个秃顶男人所说的第七教学楼走去。 又花了半个小时，秃顶男人终于走到了云千渺和路寻鲲的桌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辛苦了赵书记。”云千渺忙说，“不好意思啊，我们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赵跃拿起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脑门，摆了摆手：“是我们该说不好意思——会场准备小了，那么这样，咱们还是先去七教，七教那边地方宽敞些，还有主席台，你可以先宣讲宣讲，然后再发报名表给学生。” 云千渺忙道：“那多不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赵跃连忙摆手，“不过我还是想请你们考虑一下修改流程，比如说这个面试，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不用一天搞完，你说对不对?” 本来傲世娱乐预计的是今天发放报名表，明天面试了，有合适剧本的角色，价格也觉得合理的便直接签走。 但是现在看到这么多人，云千渺也很清楚绝对不是明天一天能够面完的工作量。 略微思考了一下，云千渺豪爽答应：“当然，都听赵书记的安排——我正好也想把这个面试搞得正式一点，您觉得呢?” “可以可以。”赵跃马上回答，“场地我来安排，绝对安排妥当——这边走吧，咱们先过去。” 之前本来只有一间教室处理报名和面试的事情，现在一下子就升级成了一间能宣讲的大会议室，和一个专业的面试场地，云千渺喜不自胜，却没有表露出来。 礼貌地和赵跃互相推让了几次，两个人一路走到了第七教学楼。 第七教学楼大会议室 直到走进七教的大会议室后，云千渺才终于感觉到了这个场子的专业。 且不说富丽堂皇的装修设计，就说整个会议室近千人的容量，就足够气势磅礴。 可就是这样近千人的座位设计，也不能将前来听宣讲报名的学生全部容纳进去，一小部分后来的人只能站在台阶上，用这种方式占据宣讲会的一席之地。 跑腿的保安把云千渺追加印刷的报名表拿进来，直到这时，云千渺才走上了麦克风背后。 作为一个曾经的千人大校校长，看着台下的学生，云千渺不仅不觉得恐惧，甚至还觉得很亲切——有一些孩子明显是才上大学第一年，看上去和他曾经那些高中的学生没有什么差别。 尽情地享受了一下再次做校长的快感，云千渺才敲了敲麦克风，确认它有声音。 “各位同学上午好，我是傲世娱乐的云千渺，今天招聘会的主要负责人。”云千渺说，“本来没有想做一个宣讲的，不过看到场地这么优质，同学这么热情，我也忍不住来说几句。” “傲世娱乐说起来，确实是一个小公司，它起步很晚，艺人很少，却也并非没有它的王牌。”一指刚才被搬运过来的易拉宝，云千渺说，“它的王牌，就是这些，还没有确定主演，却已经自带流量的剧本们。” “这些剧本们都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演员，等一个……合适的主角。”云千渺说，“无论你是大一的新生，还是大四准备找工作的经验者，我们都欢迎你们来尝试。” “当然，除了王牌外，我们还有别的承诺——就如同今天上午热搜的four-d制作班组一样，只要我们的剧本能够寻觅到合适的演员，就一定会得到公司倾力支持。” “那么现在，我开始发报名表了;请大家注意报名表第四点：你们可以选择和公司签订长时间合约或者这一部戏的合约，这不会影响我们对你的判断，还是那句话，只要合适，你就能够成为我们的主演!” 说着，云千渺把报名表分发给保安，让他们逐位去发。 保安人多势众，不到十分钟，每个人手上都拿到了报名表。 拿到报名表的人动作非常整齐，都迅速地低下头开始刷刷刷地书写，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资料填上去。 这种毫不犹豫是有理由的： 对于大一大二的新生来说，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主演这件事情非常有吸引力，他们或许是还没有开展社会实习，或者是开展过社会实习，却不是非常顺利，至少从来没有当过主演。 能够成为这样当红剧本的主演，不管是什么公司，其实都是值得一试的。 第89页 而对已经大三大四的学姐学长们来说，他们更看重的，则是傲世娱乐承诺的优秀班组。 经过社会历练的他们肯定不会觉得傲世娱乐是个优质选择，但是跟着这样优秀的班组能够学到的东西，却也是他们渴求的。 只用签一部戏的合约更是消除了他们心中最大的隐患，在这样的合约下，他们完全可以学完东西就走，再去“良禽择木而栖”。 千人场馆顿时安静下来，偌大场馆之内，只能听见笔刷刷的声音。 保安挨个收报名表，云千渺拿到手后整理发现，回收率居然惊人地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之多。 满意地把报名表收到一个大的物流箱内，云千渺又帮忙组织了学生散场——这对云校长而言简直是驾轻就熟。 把所有的学生疏散，将物流箱抱在怀里之前，云千渺终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只见旧浪微博热搜上已经不见#傲世娱乐的致命缺点#这个话题，取而代之的是#傲世娱乐丧失式校招# 伸手点进这个话题，云千渺看到话题里优选热度最高的帖子，就是刚才换教室前的巨长队伍。 拍摄照片的手机像素不是很高，但就是这样的像素不高，反而真的把那种丧尸的感觉烘托而出，不得不承认，真的很像丧尸围城的场面。 云千渺哭笑不得，把手机关了，跟着路寻鲲一起去找赵跃，准备看看面试的场地。 面试一共进行了四天。 本来时间可能还会更长，但云千渺在清点报名表后发现，有很大一部分报名的人，是编导专业或者是摄影专业的同学，这些人也是希望蹭优秀班组的东风，进行一次实习。 云千渺有心在公司内部培养一些编剧人才，便把这部分简历筛选了一下，招了大约十个左右的实习生进公司实习。 对比起编剧实习生定得轻松，剧本选角那边却是正相反的状态。 为了这场面试，云千渺使尽力气地动用了他全部人脉，请到了五位重量级的导演们。 这些对主演异乎寻常的严格，几百人挑下来，最后也只确定了两个本子的主演，其余大多都被他们以不合适或者适合其他角色的理由另做安排了。 一开始这个大学的学生还想着非主演不上，但经过那些专业的点评之后，绝大多数还是认同了这些导演的指点，多数接受了自己的角色。 至于其他的剧本，云千渺倒是也不着急： 毕竟中国这么大，也不只是一个戏剧学院，慢慢去找，总会找到的。 如果实在找不到，再拿几个剧本出去置换资源，那也是可以的。 话是这么说，云千渺却还是安排着买了几个推广，分别请几个便宜点的营销号把他们面试的部分内容透露了出去。 外界藉由推广了解到，傲世娱乐这个公司在燕影刷人的事件，不由得又掀起一轮议论纷纷。 有的人认为傲世娱乐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但有的人确认为，傲世娱乐做得对，拍东西就是要有态度，不合适随便你咖位大小，我都不会理你。 这两种言论争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后面那种觉得傲世有态度，值得肯定的言论占了上风。 傲世娱乐藉此又刷了一波口碑，而当初那个说傲世娱乐有致命缺点的人，早就被喷得渣渣都不剩了。 结束了燕影之旅，两个人在办公室偷闲，顺便整理资料。 路寻鲲正面对电脑打得专注，忽然之间，一个黑色的，巨大的毛茸茸的东西，噼头盖脸地往他脑袋上丢了过来。 路寻鲲：“?!” 云千渺眼疾手快，一把扯过那团东西，藏到自己的身后。 “没什么!”云千渺说道，“你不用在意!” 第42章 路寻鲲回味了那坨东西在自己头顶的几秒钟，从他多年当“裁缝”的经验来说，他能察觉到那坨东西的材质是毛线，结合是放在脑袋上面那一点来分析，这多半是……一顶帽子。 有些玩味地抬起头，路寻鲲顺着云千渺刚才灵活后退的路线看去。 云千渺将那顶也不怎么能被称之为帽子的东西紧紧地贴屁股藏在身后，上牙往下一扣咬住下唇，死死地盯着路寻鲲。 “啊哈哈。”云千渺看着路寻鲲追过来的目光，率先打破沉默，“对了，今天four-d的戏剧老师说要和我汇报情况，我去看看!” “急什么?” 看着云千渺转身想走，路寻鲲抬脚两三步跨到他的身边。 云千渺本想直接跑到门口将门拍上，但从客观条件上来讲，他的武力值对比路寻鲲完全就只能算是个战五渣。 路寻鲲只花了两秒钟就蹭到了他身边，然后额外花了一秒，将他裹进自己的怀里。 “急什么。”路寻鲲又说，温热的气息喷在云千渺的脑后，“我仔细看看。” 云千渺：“……” 路寻鲲的身上有一种带着攻击性的安全感，就这样被他裹在怀抱之中，云千渺的心脏遏制不住地狂跳。 修长的胳膊从云千渺的腰际横过，路寻鲲捏住那一大团黑色毛线的一角，轻轻将它舒展开来。 实话实说——这玩意儿……确实称不上一顶帽子。 它的体积硕大到能够成为一个身材瘦弱一点的成年女性的背心，除非路寻鲲瞬间巴啦啦小魔仙变身变成绿巨人，否则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适合这顶帽子。 第90页 上面的花纹也打得非常纠结。 路寻鲲分辨了一会儿，觉得云千渺或许是想勾个菱形或者是三角形的花纹，但总之这种尝试失败了，非要从大千世界里找个相对类似的东西，路寻鲲认为： 饕餮纹或许比较合适。 “……你要笑就笑。”云千渺自暴自弃。 路寻鲲却没有接云千渺的话，他依旧捏着那一坨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算是帽子的东西，只是逐渐将自己的手臂收紧。 将自己宽阔的胸膛抵住云千渺的背嵴，路寻鲲在云千渺的耳畔轻轻一笑。 他的笑声充满磁性，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云千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是当即觉得……腿都软了。 靠……! 云千渺在心里说。 “我很喜欢这顶帽子。”路寻鲲说。 “哦……那你审美可能有点问题。”云千渺尽量表现得比较正常。 “怎么会。”路寻鲲又笑，“我的审美不会有问题的——这是我的宝贝第一次亲手做给我的礼物，这样的私人订制，谁会不喜欢。” 云千渺从七岁开始就再也没有被任何人叫过“宝贝”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并不反感路寻鲲这么叫他。 当然……也绝对不是说，希望路寻鲲多叫几句。 可不管云千渺内心的意志多么坚定，反正他的耳朵是背叛了他，逐渐地红了起来。 路寻鲲看着这耳根由白转红，慢慢低下头，在他的耳朵顶部亲了一口。 亲完这一口，路寻鲲又露出自己的牙齿，在他刚才亲的地方不中不轻地咬了一下。 云千渺被咬得猝不及防，顿时感觉一阵电流从耳朵出发，顷刻间传遍全身。 双膝一阵酸软，云千渺差点跪下去，却还是强行撑住了，回头看路寻鲲，咬牙切齿：“你!” 路寻鲲扶着云千渺的身体，没有回应他这个咬牙切齿的“你”。 这是什么态度!! 当初做我小弟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你是路寻鲲飘了还是我云千渺拿不动刀了!? 云千渺扶着路寻鲲的手腕站直，就在他准备囫囵反击一下的时候，放在外套口袋之中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十分钟后，云千渺端坐办公室老闆椅之上，路寻鲲在他旁边含笑站立，一身西装笔挺，直接将这个堆满衣服的小破工作间逼格拉高了十个档次。 丰凯拉着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站在脱漆变色的办公桌后，保持着非常良好的教养，没有多看这简陋的办公室一眼。 反而是被他拉着的那个小朋友，忍不住偷偷打量这破旧的办公室，实在是想像不出这是那个捧红了顶级流量组合four-d，又在最近通过ip之战，校园招聘等在娱乐圈刷足了存在感的傲世娱乐的办公室。 “有点破哈。”看到了男孩的目光，云千渺主动开口，“没办法，我们公司毕竟只有一个组合撑着，花钱的地方又多，加上这里办公办习惯了，就没有换地方。” “最怕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云老闆这里很好的。”丰凯笑道，“我就直接切入正题——这就是你上次挑出来的那个少年，正好我今天在附近办事，就直接把他送来给你看了。” “哦，叫岳清是吗?” “是，是我!”听到云千渺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岳清也顾不上这家公司的办公室长什么样子了，连忙回答。 “《锋芒篮球》看过吗?知道自己要演的角色吗?” “知道，我来之前翻过三遍书了，我要演的是队里的十一号，本来是一个在学校里面默默无闻的学渣……” 听到能够和four-d四位搭戏的时候，岳清唯一的感觉便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要把自己给砸晕了。 那可是four-d的处子秀!和他们搭戏，虽然不敢做他们的粉丝爬墙自己的春秋大梦，但是总能吸引到一些不喜欢他们却喜欢吃瓜的其他小姐姐，稍微有那么一群对自己看对眼了，都是很不得了的数量。 要知道，活在汇星娱乐里面的岳清才只是一个初出茅庐，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排不上号的小虾米而已。 因此，知道这个馅饼砸自己脑袋上的那一天起，岳清便上道地停止了手边的一切工作，仔细地将《锋芒篮球》阅读了好几遍，还仔细地分析了自己将要出演的那个人物。 云千渺的提问他可以说是对答如流，连问了五个问题，云千渺挑不出这个孩子的一条毛病，便眉开眼笑地拿出一份临时合约与他和丰凯三方签订了。 敲定了这件事情，丰凯把岳清支到走廊上，自己还留下来和云千渺说话。 “云老闆。”丰凯笑道，“合作愉快。” “愉快愉快——感谢你这么快就把孩子送来了，接下来他就可以和four-d一起训练了，效果肯定会更好。”云千渺说，“那么其他配角演员也要请您多多帮忙了。” “不敢。”丰凯又笑，“互相合作，互利互惠吧。” 云千渺：“嗯。” 虽然已经在上一个世界历练过，但云千渺总的来说还是不太适应这生意场上的寒暄，讲两句就把天聊死了。 第91页 丰凯却也不是非常在意，不强行要求云千渺继续和他聊，只是自己开口说了告别。 云千渺送他到办公室门口，就在丰凯即将离开的时候，忽然转身过来，对云千渺道： “对了，有件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 “这是建立在我对云老闆个人的‘喜爱’上的提醒。” 第43章　　云千渺：“……” 什么叫，建立在对我个人的好感上? 我拢共也就和你见了两次面，说话里面谈的都是生意，怎么就……有个人的好感了呢?? 云千渺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让老婆受委屈的男人，听到丰凯这么说，他也顾不上丰凯到底要给他透露什么，只是迅速转过头看了路寻鲲一眼，示意：他乱说的，我可没有。 路寻鲲明白云千渺的意思，当即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唯有丰凯——叫这个名字的人可能比较倒霉，无论在哪个世界都要被餵一嘴狗粮。 “是这样的，云老闆。”强行无视了这口狗粮，丰凯状若无事地开口，“我要提醒你的是，明年的ip市场，绝对不会像今年这么风调雨顺，包括我也已经着手在加入文学网站创设这个市场了，您明白吗?” 丰凯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云千渺有什么不明白。 确实，创办文学网站这个办法可以起作用一年，甚至两年三年，但绝对不可能靠这个创意往下走一辈子。 云千渺能想到这样的未来，但丰凯提醒他这件事情，却显得有些奇怪。 从身份地位上面来讲，丰凯可是他的竞争对手，跑来提醒云千渺，看上去是没有丝毫好处的。 除非—— 丰凯作为游戏npc，本来就有通过各种方式提供玩家思考线索的责任，他过来提醒自己，这可能也不奇怪。 无视了丰凯所说的喜欢可能是那种喜欢这个条件，云千渺笑着点头：“谢谢丰老闆提醒，我们已经着手在准备这件事情了。” “是吗。”丰凯道，“那看来是我的提醒多余了——不打扰云老闆了，以后见。” “以后见。” 送丰凯出公司，而岳清则被暂时地留在了这里。 在直到《锋芒篮球》拍完的余下接近九个月时间内，他都会留在傲世娱乐，与four-d的四个人一起练习。 four-d的宿舍因为一直都还在做定期的生活内容放送，因此是不可以随意地将人加入进去的。 于是云千渺便在four-d宿舍外给岳清租了一个小单间，这样既不耽误每天一起去上课，又不耽误four-d的正常工作。 《锋芒篮球》的拍摄事项安排明白之后，云千渺抓住这个冬天最后的工作，将他手上所有的签约作者召集起来，开了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内容的会议。 九个月后。four-d宿舍内。 新买来的液晶电视机将客厅那个从他们搬进来就一直空着的电视台占领。 打开的电视机切换到奇异果台，新闻联播的转播节目刚才结束，现在奇异果台正在放一段洗衣液的gg。 “紧张吗?”云千渺看向four-d的四个人。 “……还好。”作为队长，叶讯承担起了回答云千渺的责任。 “紧张就说紧张。什么还好?”云千渺说，“我都快紧张死了，你难道不紧张?” “那肯定是紧张的啊老闆。”颜语诚忍不住说，“但是这个时候我们也不能说紧张，紧张的话气势就输了，你说对不对?!” “哦。有道理。”云千渺说，“那我还是按惯例来安慰你们两句，不用紧张，就样片在购片方的反响来说，相当不错。” 这些叶讯他们其实也都知道。 《锋芒篮球》这部片子，真的可以说是傲世娱乐用了最大的努力在做的。 在有一个好的剧本的基础上，又斥重金请了非常好的编剧来对剧本进行改编。 four-d加岳清这五位主演更是花了小半年的时间进行戏剧练习，不仅是他们，连一些配角群演，也是想办法至少来参加了一个月的演技集训。 拍片的过程也是不徐不疾的，只要资金和时间允许，云千渺便是不计代价地拨款和拨时间给他们，让导演反覆打磨。 灯光、后期一应配合最佳，就连调色都是请的业内的大师，按照青春偶像的风格倾力打造的。 所以《锋芒篮球》的成片质量也非常高，就其剧情的快节奏来说，应该也是很适应现在这个略显浮躁的市场的。 当云千渺带着《锋芒篮球》去找各大电视台商量的时候，几乎是没有费吹灰之力，便让这些电视台为了这部片子开始争抢起来了。 最后，资格最老，也是最适合这种青春风格路线的奇异果台用了一个可以说是匪夷所思的价格，拿下了这部电视剧。 网络播放虽然还没有听到风声，但four-d认为，只要云千渺想，卖出一个好价钱应该也不成问题。 有了这么一群行业大佬的争抢做背景，云千渺搞起宣发来更是大言不惭，什么【十年内不见的优质青春励志剧】【少年们挥洒汗水的最佳夏天】简直跟不要钱一样，怎么羞耻怎么写，怎么中二怎么写。 这些—— 第92页 当然是很好。 但观众缘有时候却可能不看这些： 电视台喜欢的东西观众不喜欢，业内人喜欢的东西观众不喜欢，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片子的受众群体应该是在十岁到二十五岁这一拨，而这些人更喜欢的观看方式是网络，然而至今four-d也没有听说云千渺和哪个网络平台签约。 种种不确定的因素，让four-d的四个人非常忐忑，仅仅是在等gg结束，正式开始黄金时段的节目播放的十几分钟内，他们感觉都被自己忐忑的内心给憋死了。 晚上八点整。 奇异果台正式开始播放《锋芒篮球》。 配合优质的bgm，叶讯以一个三步上篮，非常酷帅地出现在电视镜头之中。 ……不知道怎么说。 当初拍的时候还沉浸在自己很帅的感觉里面。 而后面看样片的时候，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是……怎么在电视上看……就觉得……这么装逼，这么……呢? 叶讯简直不忍睹视，他连忙掏出手机，打开一个查看电视剧收视率野榜的app，准备看看收视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就在他刚打开app，甚至还没来得选中app中奇异果台那个图标的时候，一只有着非常漂亮手指的手却横空噼下，直接从他手中收走了手机。 叶讯：“……” 云千渺自然地将手机收到自己的口袋里面，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专心看电视——这可是你们第一步搬上电视的作品，现在不认真，什么时候才应该认真?” 就在云千渺说的时候，路寻鲲也没有闲着，他伸手递给剩下的三个孩子，直接将他们的手机收了起来。 颜语诚拉了拉叶讯的短裤，示意他不要和云千渺争。 叶讯哭笑不得，却也只能作罢。 他承认云千渺说得对——这是他们第一部放到电视台的作品，而众所周知，人生之中的每个第一次，都是非常珍贵的。 把手垂下去覆盖住颜语诚拉他短裤的手，叶讯能感觉到，颜语诚的掌心也是汗津津的。 原来他也在紧张。 这样的认知让叶讯觉得好了一些，握紧颜语诚的手，叶讯继续看向电视机。 云千渺斥重金买回来的电视机宽大且播放画质非常优秀，很容易带给人身临其境的观影体验。 叶讯一开始还有点惦记着自己的手机和收视率，甚至还觉得自己的戏确实不够格，且有点出戏。 然而到了后来，他却是深深地被这个故事给吸引了。 第一天播放的是接近一个半小时的特别版，奇异果台为了打响这部电视剧的口碑，甚至很良心地没有在其中插播gg。 快节奏的电视剧在一个半小时的末尾刚好插入他们将开始第一轮小组赛的部分，故事戛然而止在他们走上赛场的背影。 声光俱美的这一幕直接切到黑幕，four-d四个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一分钟过后，他们才终于意犹未尽地醒过神来，感慨这一个半小时确实显得太短了一些。 “不够看啊不够看啊!!!想到又有二十二个小时没有《锋芒篮球》看我要死了!”颜语诚第一个开始在地上打滚。 “就是啊。而且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们还有通告，根本追不成连载啊。”肖晓也忍不住说。 “行了行了，能空今天一晚出来看个首播都是老闆的格外优待了，你们别想太多。”叶讯肩扛队长职责，马上安慰队员们。 “……不是。”吴广然最后说话，“话说我们想追剧……求求老闆把片源给我们看不就行了吗?” 颜语诚&肖晓：“?!” 叶讯无奈一笑，说：“你干嘛提醒他们?我就是不想让他们今晚熬夜追剧，才特意没说的。” 颜语诚：“太晚了叶讯!我现在就问老闆——老闆，可不可……” 没有心思搭理坐在地上沖他扭头的颜语诚，云千渺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表情已经彻底傻了。 “老闆?”颜语诚小心翼翼地说，“您还好吧?您也觉得卡在这里不合适对不对?那咱们一起接着追剧好不好?” “好……”云千渺神游太虚。 “您也觉得好是吧?”颜语诚问。 “好可怕的……收视率啊……” 第44章 云千渺说的好可怕，真的不是骗人的。 全国收视率这个东西，能够上3就能够被称之为神作，野榜通常会比正式榜单高一点点，如果能够在野榜上上4，就也能被称为神作。 就在这样的数据导向之下。 《锋芒篮球》当天晚上在野榜上面的收视率是5.4。 这个数据完全是一路飙升上去的，一开始还只有不到1的收视率，在四个人集合成功的时候，便缓慢爬升到了3，在他们不断被现实教做人的过程之中，又缓慢爬到了5。 最后临近结局，甚至到了5.4这样的高收视率。 5.4，接近七百万人，今晚都在收看这个节目。 争抢到《锋芒篮球》独播权的奇异果台台长笑得眼睛都快没有了，连夜给购买这部片子的人加了奖金不说，还迅速打电话给云千渺，向他恭喜。 第93页 “云老闆，您看，这部剧电视收视如此之好，网络播放那边您是怎么考虑的呢?” 奇异果台本身应该算是国内第一大台，手握几个优质的综艺节目，前几年买片也是眼光毒辣，凭藉这些，他们坐稳了第一把交椅。 然而在网络播放平台方面，奇异果台却并没有搭建得很好。 最重要的原因是起步太晚，导致他们没有跟上现在国内三大平台的势头，虽然最近靠自己的独创网综起来了一点点，却还是无法跻身第一梯队。 但如果有《锋芒篮球》的助力就不一样了。 毕竟这可是一部5.4分的神剧，如果能够买下它的网络独播权，那么…… 就在打电话的十分钟前，奇异果台内早就商量好了，不计代价地买下这部剧的网络独播权，哪怕创造一个历史新高的卖价。 “哦，网络播放这边有安排了。” 可惜，云千渺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打碎了台长的幻想。 “啊?”台长茫然，连忙又追问，“怎么回事?已经签合同了吗?” “合同倒还没有。” “合同没签就不算有安排了啊?”台长心中狂喜，连忙说，“这样，无论他们出价多少，我都加价，加百分之十，您看可以吗?” “唔……” 听到云千渺这个语气，台长不由得更加雀跃——有戏! 傲世娱乐最缺的就是资金，只要资金到位，他们肯定会松口。 别说是百分之十的加价，就是百分之二十，奇异果台也准备接受! “但是很抱歉，0元钱加价百分之十好像还是零元，所以似乎没什么意义呢。”云千渺说。 “……什么?”台长简直不可思议，“什么零元?你们把播放权给谁了?怎么可能零元?” 怎么可能??? 这可是史无前例的神剧。 零元，云千渺脑子被锋芒篮球的那两个篮球砸了吧??? 不对…… 想到剧中的第五个人，奇异果台的台长似乎又有了些眉目。 “……该不会是……”台长听说过云千渺和那一位的一些传言，觉得如果是这方面的人情，确实有可能是零元。 “您猜对了。”云千渺执手机一笑。 “真的给他了?!”台长悚然。 云千渺：“这有什么真不真的。” “就是傲世视频播放平台，您晚上来看啊。” 《锋芒篮球》这部剧，真的可以说是大爆特爆，特爆大爆。 一开始，包括云千渺在内，没有任何人期待过这部片子能够红成一个现象级。 毕竟对于“流量明星”演电视剧这种现象，业内公认的，一般都是做给粉丝看的粉丝电影。 粉丝圈内可能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但是一般都很难出圈——毕竟，流量们无论是演技，还是电视剧的完成度上，一般都不算什么。 但《锋芒篮球》却拥有几个必爆的优点。 第一，是他非同一般的快节奏，编剧显然是深谙现在这个社会要求的速食感，于是将原作本来就已经很快的节奏又上升了一个level，达到两集一个爆点，三集一个悬念剧集特质。 第二，则是这一次无论是制作方，还是平台方都非同一般的良心。 云千渺这边的投入自然不用说，直接将几个流量关到山上租来的废弃学校磨练了几个月才开拍，还用非常强硬的手段将所有粉丝清场，如果不是官博每天日常更新的前线速报，傲世娱乐这几个月可能会被粉丝直接给炸平也说不准。 从导演到编剧，再到灯光，摄影，调色，云千渺都动用了自己能够动用的全部力量聘请来了最好的人，整个团队四个月拍摄时间同吃同住，真的是耗尽心血，才打磨出这样一部作品。 而平台播放方——奇异果台也一改曾经那种前面放二十分钟上集回顾，后面放二十分钟下集预告的奇葩手腕，每一天的播放都是满打满算的八十分钟，尽量让观众过足瘾。 当然，还有第三个条件。 那就是four-d本身的国民度。 对，国民度——不是流量，不是粉丝数，而是国民度。 虽然four-d是流量组合，但是他们本身年龄很小，而且一直形象很正面，这就为他们吸引来了一些不同于普通追星族的大龄女性，男性的关注，一开始这些人可能是抱着猎奇的心态在看他们，但是时间日久，对比一下这些人和自己家的熊孩子，忍不住觉得非常好，甚至还拿来给自家的闺女儿子做榜样。 而这些将four-d类比成孩子宠爱的大叔大妈，其实才是国内会看电视，掌握遥控板的大多数。 他们抱着支持一下的心态去看《锋芒篮球》，又被这部电视剧的精緻制作给折服，还没来得及出坑，就又被里面探讨的一些关于家长和孩子，孩子与孩子之间真实的社会问题所吸引，不由得一集一集的追下去。 如此一来，小朋友可能喜欢在这部剧里看热血，粉丝团可能喜欢在这部戏中看idol，而大叔大妈们，则还能在这部戏中看到教育方法，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想看的东西，这部戏的收视率也就这样稳定了下来。 第94页 三个优点促成了《锋芒篮球》的大爆，云千渺作为这部电视剧大爆的最佳受益人，当然是美得鼻子眼睛都快没有了。 可这还不是最让他高兴的事情。 “来，视频播放网站的季度报表。” 夹着一大摞文件，路寻鲲走进窗明几净的傲世办公室，将最上面的那一个文件夹放在云千渺的桌面上。 云千渺正在微信群内和人聊天，看见路寻鲲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 云千渺抬头，看路寻鲲，又哭笑不得地低下了头：“路总，您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那个黑色的帽子只能在家里戴吗??” “你说过吗?”路寻鲲把文件一放，过来帮云千渺翻书，直接翻到报表最重要的一页，“不记得了——看看这个，网站运营得很不错呢。” 云千渺还想说点和帽子有关的话，却被路寻鲲岔开，他只能低头去看报表的内容。 随着冬季渐入，《锋芒篮球》的第二轮播放都快进入尾声，而在《锋芒》首播时傲世开启的网络平台项目，却打理得红红火火。 一开始云千渺会自己创办这样一个平台其实也没有非常多的其他想法，他只是想威胁一下奇异果台的台长，不要给他搞什么片前回顾二十分钟，片后预告二十分钟，将八十分钟的电视剧压成四十分钟这件事情而已。 总所周知，这家电视台最喜欢搞这种拖拖踏踏的播放方式，榨干一部电视剧的最后一滴油水，把本应该爆的作品搞得不温不火。 云千渺在一开始的合作之中就留了一个心眼，他在合同条款之中着明，网络播放的时长是每天2集，即八十分钟。 奇异果台的台长一开始并不是非常在意这一点，他和几个平台的运营商关系都很好，到时候双方联动一下，这件事情就可以这么糊弄过去。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云千渺作为一个非常狠的老闆，居然直接就自己建了个平台出来。 这下问题麻烦就大了。 虽然现在国内更多看电视的都是大妈大叔，但是在智慧型手机如此普及的情况下，他们也早就学会了上网寻找资源;选择电视台看可能是觉得方便时间又合适，但如果网上更新得更快，他们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方便就放弃追剧的快感的。 奇异果台被云千渺逼得没有办法，只能按部就班地每天真的播两集。 一开始台长还很恨云千渺，可是恨着恨着，他忽然发现这么播带来的受益并不比之前低，且云千渺又主动投诚地给了他一个独家播放第二轮的优惠条件，于是两个人又热络起来。 解决了台长那边的事情，云千渺回头看自己的平台，却发现了完全可以好好经营一下。 “这也算是无心插柳吧。”云千渺无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指福覆盖在路寻鲲的手指之上，摸来摸去，“一开始也并不是想把平台做得多好，没想到一部《锋芒篮球》就直接把这个网站推到了第二梯队，也太吓人了。” “还是后面的决策跟上了呀。”路寻鲲看着云千渺的手指，笑眯眯地说。 “要不是你提醒得及时，我也不会想到去查这个世界有没有墙。”云千渺随口说。 事情是这样的。 作为新加入市场的网络播放平台，云千渺自认暂时没办法和那些已经运营得很好的平台拼版权，他们的资源确实很少，在其他几个ip还没有制作出来的情况下，手上就只有一个《锋芒篮球》，时间久了，这部神剧也只能沦为粉丝的自娱自乐。 就在云千渺思考网站长远发展的可能性时，路寻鲲却提醒了他。 在现实世界里面，国内是不能购买一些国外电视剧的版权的，这是国家出于大局的考虑。 但在这个世界里，却似乎还没有这个规定。 而不知道为什么，国内这些平台似乎也没有和国外做生意的意识，多数还是在本国市场上争来抢去。 了解到这件事情后，云千渺迅速去各大论坛统计了一些大家最喜爱的一些连续剧，又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国外会上的一些当季优质剧。 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几乎是用非常廉价的价格就从国外批发回来了一定数额的外国电视剧。 这下，傲世娱乐的平台也算真的做起来了。 国内的一些公司虽然终于在最近反应了过来，但吃别人剩下的，总归是不香的。 “那我提醒得这么好，是不是应该给奖励?”路寻鲲笑着说。 云千渺：“……” 这个人最近越来越流氓了，轻则亲来亲去，重则动手动脚，但是令人特别生气的是…… 妈的，自己还挺享受的。 不想回答路寻鲲这个问题，云千渺伸手扒拉了一下其他文件，试图转移路寻鲲的注意力。 拉出一本文件摊在桌面，云千渺扫了两眼，刚才还百无聊赖的眉眼终于肃然了起来，抬眸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路寻鲲：“什么怎么回事?” 第45章 “是什么，我看看……” 听到云千渺忽然严肃起来的语气，路寻鲲也收了自己玩笑的态度，低头勾腰看去。 只见云千渺翻出来的那份文件正好是他们网站的季度报表，上面的几个指数都在往下走。 第95页 这几个指数分别是网站几本名列前位的书籍的订阅人数，以及不同的社交平台网站上，关于这些书的讨论度。 众所周知，傲世娱乐文学网从来都是不赚钱的，云千渺把作者能够赚到的钱基本上都反给了作者，这主要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大神，当然也是为了培养作者的忠诚度。 因此，关于文学网站的季度报表，从来都是考察这些作者的订阅人数，和其他平台的讨论度。 这些讨论度决定了一本书成为ip的可能性大小，可能性大的云千渺才会重点考察，然后决定是否要在年末斥重金买下版权。 按道理说，经过了《锋芒篮球》这种优质的改编之后，愿意来他们这里的大神级人物应该是越来越多了才对——毕竟没有哪个作者希望自己费尽心血写出的东西被拍成一坨狗屎。 文人都有傲骨，哪怕是将作品卖出去以换取生活，也很难不对自己的作品被胡乱糟蹋痛心。 可反而是在这种大神愈多的情况下，文学网上的各本书籍的订阅与讨论却在下跌。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这些大神本来带过来的粉丝基础就有那么多人了，怎么可能不增反降呢……”云千渺有些莫名，又伸手翻其他文件，“这个季度文学测评团那边给出的建议是怎么样的?” “在这里。”路寻鲲伸手为他拿过一个花里胡哨的文件夹，放在他面前。 这个花里胡哨的文件夹非常符合云千渺组建在公司内部这个文学测评团的风格。 文学，尤其是网络文学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以纯粹交给科班出身的文学家来评论的。 一本书要成为ip，那势必不能只满足谁或者是谁的口味，它的受众必须足够广，被各个阶层不同的人喜欢，才能够算是优质的ip。 于是云千渺便从各个行业和领域挑选了一些代表，在公司组建成一个文学评论团，他们主要负责阅读各种小说，并发表自己对这些小说的真实意见，提供公司参考。 看向路寻鲲翻开的那几页，云千渺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这评论方面也没什么问题啊?”云千渺茫然，“是评论团的思维钝化了吗?还是这几本书的创新点不够……?” “可能是核心力量都被你抽调去做别的事情了吧。”路寻鲲婉转道。 “哦!” 听路寻鲲这么说，云千渺终于想起来了那一拨核心力量——就在他在某个冬季开完那个无人知晓内容的会后，这些大神便集体隐匿，不知去向了。 接下来顶岗的大神虽然也很好，但毕竟不是他一开始发掘的那些人，掉数据也是正常现象。 “简直是老糊涂了。”云千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文件又塞回去，“我没事了，曲折中前进嘛，大家都懂——准备新剧的宣发去吧，four-d的网综也要上了，靠这些还能顶一阵。” 说完，云千渺便滑动他椅子的轮子，准备继续进行那个微信群的讨论。 可猛力滑了一下，云千渺还是在原地。 有些不解地抬起头，云千渺看见路寻鲲一只手按在他的椅背上，而让他无法滑动的罪魁祸首就是这只手。 “……干嘛……”云千渺咽了口口水。 “奖励。”路寻鲲按下办公桌边的开关，玻璃办公房的百叶窗帘缓缓落下，“大哥不会是想赖帐吧?” “不……不是，这可是在办公室……而且我还没有……还没有那什么……”云千渺慌了。 “那我可不管。” 百叶窗帘的所有叶片合上，将云千渺的办公室彻底和外面的大小部门隔绝。 “你……” “放心。”路寻鲲嗓音沙哑，“只是让你舒服一下，而已……” 掀开云千渺的裙子，路寻鲲熟练地探入自己的手指，拨开他勾在纤细腰际的丝袜。 二十几分钟后，留下面色潮红，瘫软在老闆椅上的云千渺，路寻鲲餍足地舔着嘴唇，抱着一摞文件走了。 自己作为一个大哥，居然被小弟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最后还…… 云千渺想起来就觉得异乎寻常地丢面子。 最近路寻鲲的攻击性越来越强了，一开始还只满足于亲吻，逐渐的就，那天把自己的裙子那样，最后自己…… 把脑袋往办公桌上一砸，云千渺不敢再多想这些一想到就令人面红耳赤的事情，只能把全身心都奉献到工作之中。 还好最近比较忙。 之前在各大院校校招的学生的剧已经快要一部接一部地放了，包括four-d的网综压着，整个公司的宣发压力都略大。 不过云千渺对接下来要上的这部古装《江城》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主要是对主演很有信心，这个主演不过是一位才刚刚大三的学生，院校也并非顶尖院校，而只是一个二类的表演类学校。 可他无论是从自身的天赋，还是在片场的努力程度来说，都完全不输给其他一类院校的学生。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也叫江成，简直是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到名字，都与这部古装剧充满了缘分。 最终成片的效果也非常好，很多业内人士都在猜测，这部片子会成为《锋芒篮球》之后的大爆之片，云千渺也期待着这个目标的实现，于是在宣发上面更下功夫。 第96页 而今天，就在云千渺在公司里忙着最后的宣发时，江成也被自己的老师，带进了学校旁边一家装修得富丽堂皇，丝毫不见低调的酒店里面。 “江成来啦!” 一踏进酒店，江成就被吓了一跳。 包间里坐的人都是业内必须知道的大牛人物，平时不要说坐在一起吃饭了，就连去片场碰到了，感觉都是要跪下来叩拜请安的那种。 其中坐在上席的就更加如雷贯耳，一位是汇星娱乐的二老板，而另一位则是与汇星娱乐齐名的宣华娱乐的二老板。 江成听过诸多业界传闻说两个人是多年的酒友和牌友，今天一见，果然是这个样子。 “小成，快给大家问好，倒酒!”导师笑逐颜开，拍了拍江成的背。 江成连忙按导师说的去做，不过他的个性仿佛并不适合干这个，给汇星老二倒酒的时候，差点把酒直接给人家倒裤子上了，还好二老板挪得及时，才不至于酿成惨剧。 江成：“……” 导师：“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一点小事都干不好!” “不碍事，不碍事的。”反而是汇星老二非常和气，接过了江成手中的酒，“这些都是小事，赶紧坐下来吧，孩子。” 汇星老二内在是个什么人姑且不提，但当他表面端出一副和善样子时，确实也是很能够唬人的。 江成察觉到了他的和善，松了口气，连忙坐下，又不安地看了自己导师一眼。 “这孩子就是这样的。”导师不看江成，给两位大牛解释，“除了演戏，什么都不会。笨得要死。”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理解，理解。”汇星老二说，“我看小江很不错，《江城》要上了对吧?” “对，是今晚。”江成有些拘谨。 就正如导师所说，他除了会演戏之外，确实是一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 这几年在学校里面人缘不好，错失了很多机会，但唯一非常好的……就是他抓住了傲世娱乐来学校的机会。 当时傲世娱乐连燕影的人都毫不留情地刷下去这件事情已经不能说是一个秘密了，大多数学生听到燕影的学生都不行，也就马上认定了自己不行，便连报名都不去。 江成也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冲着傲世娱乐的老闆是个非常漂亮的女装大佬这一点去的。 本来是想着猎奇，最终却被云千渺一句平淡的鼓励之语打动了，便鼓足勇气交了报名表，然后签订了与傲世娱乐一部戏的合同。 “不错。”汇星老二又点头，“这样吧小江，我就开门见山好吗?” “……啊?” “虽然你的片子今晚才会上，但是样片我们在业界已经浏览过了，给你的评价很高。” 听到被这种业界大牛这么夸奖，江成忍不住偷偷红了脸。 可是汇星二老板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脸瞬间又变得刷白。 “所以，你愿意签约我们汇星娱乐吗?” “……什么?” “汇星娱乐来挖你了，你笨死算了!”导师简直恨铁不成钢。 “但是……我和傲世娱乐已经签约了啊……?”江成茫然，“这部戏拍完之后，我就和傲世签了长约，一直到五年后才解约呢。” “这没有关系，只要你签了我们，我们的法务部会帮你处理违约的事情。”汇星二老板自信而说。 话到这里，江成也看出来了，这个饭局就是一个挖人的局，挖他的便是汇星娱乐的二老板，而桌子上其他的人，或许都是来做陪客的。 江成看明白了这一切，却毫不犹豫地说：“很抱歉……” “很抱歉??” 这是一句婉转的拒绝，在听到江成拒绝的时候，汇星娱乐的二老板差点没有从饭桌边跳起来。 还好是宣华的二老板拉了一把他，汇星老二才没有如此失态。 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汇星老二咳嗽一声，继续游说：“理解，理解——年轻人嘛，有颗感恩的心，还是很重要的，但是我必须告诉你的是，跟着傲世娱乐是没有前途的。” “……啊?” 宣华老二终于开口，与自己的狐朋狗友一唱一和：“真的，你可能还不知道，随着我们各个公司的文学平台做起来，傲世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培养ip的能力了，换句话说，这样一个不成熟的小公司，又将走向无剧本可拍的局面。” “你是科班出身，梦想就是演戏，也不希望呆在这么一个没有前途的公司吧?” 一唱一和的说服声扰乱了江成的思绪。 他惊讶地听着两位业界大佬对市场的分析，从中感受到自己对这一个市场，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 “傲世就要完了。”最后，汇星娱乐的二老板作总结，“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汇星可是你的诺亚方舟啊，赶紧上船赶紧走，你还在等什么呢?” “对啊小江，年轻人，最重要的，就是选择问题。” 饭桌上最有话语权的三个人一个叠一个地往外说话，江成被他们的思绪淹没，过了良久，才固执地摇了摇头。 第97页 “谢谢你们的邀请。”江成说，“但知遇之恩不能忘，很抱歉……我已经和傲世娱乐签合同了。” 当晚的饭局以汇星老二以及宣华老二的拂袖而去做了结局。 江成很是忐忑了一段时间，最后以安慰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做人不能没义气告终。 没想到过了几天，云千渺却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老……老大!”接到云千渺的电话时，江成正在思修课上，连忙捧着手机出了教室门。 “小伙子很不错，蛮讲义气的嘛。”云千渺在电话那头笑道，“可以，老闆提拔你。” “老大……”江成本来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您知道了?” “知道了。”云千渺骂道，“呸，敢挖我云千渺的人，活得不耐烦了?还造谣说我们无戏可拍，不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 江成：“……这似乎不是什么好词吧?” 云千渺又笑：“你管它是不是好词，我今天打电话来就是通知你，我最喜欢你们这些讲义气的人，之前还没决定，现在定了，《山海经》里面的重要配角给你了。” “……山海经?” “唔……我说漏嘴了是吗?”云千渺说，“不过不要紧，今晚等官宣吧，你就知道了。” 云千渺：一切都在计划中。 第46章 “等官宣……等什么官宣……” 接完电话之后，江成同学在翘到这节思修课去校园里面熘达熘达，与还是回去好好上课，自己出来接个电话人影就没了，等会儿思修老师肯定会扣平时分两件事情之中纠结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要回去好好上课。 事实证明。 小江同志在大是大非之间一直都是很明智的。 比如说他拒绝了汇星的邀请，比如说这节思修课最后给他勾了个重点。 拿着思修老师勾好的重点，以及期末考闭卷的通知，江成不由得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狗屎运的。 背上小书包和舍友一起回宿舍，江成在泡了一盒方便面的同时，不由得又想起了云千渺跟他说的官宣话题。 “官宣?什么官宣?”江成的室友是个富二代，来这个学校读书可能纯属高考没考好随便填志愿，就等着拿到毕业证回家收家里二十来套房子租金，听到江成念叨，他凑过来问，“卧槽，汤达人，小江你什么时候这么奢侈了。” “老大请的。”江成说。 “你老大也太好了吧，给你戏拍，还给你方便面吃。”室友羡慕，但片刻后，他又忍不住张了张自己的嘴巴，“所以……你刚刚念叨官宣什么的?你和你老大要官宣了??现在潜规则都这么摆在明面上了?” “你才被你老大潜规则。”江成端起自己的方便面，踹了室友一脚，“我老大有男朋友了好吗，我们公司副总，叫路寻鲲。” “那也是，我看你们老大这么漂亮一妹子，肯定也应该有男友了。” “……妹子?”揭开方便面盖子的手指顿了顿，江成忍俊不禁，“不好意思啊，我老大是男的，就是喜欢穿女装而已。” 江成室友：“……???” 作为一个未来准备回家继承家业的富二代，江成室友显然是弄不明白这么复杂矛盾的娱乐圈的，他只能瞠目结舌地说了句行，然后扭头继续打开电脑盖，准备他的基三之行。 宿舍的网连接着wifi，但这里的wifi和家里的有点不一样，每天登陆都必须重新输入密码。 室友边喝水边输密码，刚刚把网络接上，最先跳出来烦他的就是一个新闻弹窗。 “这些开机自启动的弹窗怎么这么烦人呢。”室友抱怨道。 “早就让你把那些开机自启动项目清理一下了。”江成挑起一根泡面，塞到嘴里。 “卧槽。” “又怎么了?” 江成吃着泡面，不以为意地问——他这室友最喜欢大惊小怪，每天卧槽十八遍，一开始他还认真对待这些卧槽，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习惯了。 不过，就在两秒钟后，抬起头准备拿点老干妈接着吃的江成就受到了惊吓。 室友的外星人电脑距离他的泡面只有咫尺之遥，差点没怼到他的脸上来。 江成一口面呛进气管，连忙放下方便面，咳嗽了好几声，才抬头愤怒地看着室友。 “你干嘛啊??” “官宣啊，官宣啊兄弟!”室友一拍电脑，激动地说，“看看这个，是不是你们老大说的官宣???” “东方魔幻主题小说……《山海经》?”读着室友给他看的内容，江成满头黑线，“史诗级巨作，十二位英雄，构造神州的英雄宇宙……?” “这个一听就很燃，对不对!”室友说。 燃吗……还好吧? 作为一个非常有自己思想的新时代青年，江成不敢苟同室友的看法。 好在他的看法也不是非常重要，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江成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第98页 把室友的滑鼠放好，江成扫了一眼号码，毕恭毕敬地接起电话。 “怎么样?官宣看到了吗?”云千渺一点寒暄也不带，直接开口——在他心中，江成拒绝汇星娱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完全是傲世娱乐的自己人了，“这个ip你觉得好不好?其中有个英雄的主演位置留给你了，开心吧?” 开心吗…… 江成思考了几秒，决定诚实回答：“老大，我认为……我可能还是比较适合演校园爱情剧。” “你怎么认为不重要。”云千渺霸气道，“我是老大，我说了算。” 江成：“……” 云千渺：“诶不是，我怎么觉得你听说这个消息都没有开心和兴奋的感觉啊?”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开心吗”的问题还要复杂，江成捧着电话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这件事也得实话实说。 “老大……我不是说公司这本书就会这样啊，我就是怎么感觉……之前那些打出什么东方奇幻啊，乱七八糟旗号的，都没什么好下场呢?”江成说，“尤其是那种什么号称……东方的哈利波特啊，神州的漫威宇宙啊……就更是……” 江成说到这里，就不太敢说了。 他确实不是一个很懂人情世故的人，但是基本上也明白：“如此这般地顶撞老闆”和“懂不懂人情世故”估计扯不上关系。 他才拒绝了汇星娱乐，不想自己连傲世娱乐这个饭碗也给丢了。 云千渺那边沉默了，片刻后，传来他的一声轻笑。 “不错嘛。”出乎江成意料，云千渺居然夸了他一句，“小伙子还是很有见地的。” “……您是在夸我吗?”江成问。 “不是……哎，我怎么就找到了你这么个奇葩玩意儿。”云千渺一拍脑门，不想继续和江成说话了，“你说得对，空有噱头，没有内容，确实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但是你小子——什么时候看见你老大做过空有噱头的事情了???” 说着，云千渺便任性地把电话扔了。 路寻鲲正在他办公室内整理文件，看见云千渺仍电话，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睛看他，示意是否需要做点什么。 云千渺被江成那通电话气得哭笑不得，抬眼看见路寻鲲，便更觉得闹心。 云千渺：“我说你们这些做小弟，到底都有没有点做小弟的自觉?” 遭了无妄之灾的路寻鲲垂眸微笑，脾气很好地歪了歪头。 云千渺简直拿路寻鲲没有办法，想让他走又捨不得，只能招手让他过来。 “怎么了?”路寻鲲笑眯眯地问，“谁惹你生气了?” “没人。”云千渺不说，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肩膀疼，按一下。” 路寻鲲从善如流地将自己的手放到云千渺的肩膀上，替他按摩起来。 这件事情他做了无数遍，非常清楚什么样的力道是云千渺觉得好的，而什么不是，云千渺被他搓了几下，舒服得活都不想干了，往后倒在椅子上，安静享受。 “这本书不会步那些书的后尘的。” 许久了，云千渺终于说。路寻鲲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任何有质疑的，那就等着看吧。”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抱着与江成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但这却并不全然是一件坏事情。 正是因为他们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至少会去看看，准备从这个“看看”的过程之中挑出一些毛病来，来告诉天下人这本书要追上那些西方成熟的商业作品，是多么可笑，多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后…… 他们就通通王境泽定律了。 所谓王境泽定律，就是凡事开头不管怎么不愿意和抱着牴触的心态去拒绝，最后都会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一声“真香”的感慨。 看完第一章，大家发现：诶，可读性还可以。然后就忍不住接着读下去。 然后看完第二章，这本书在网络上的口碑就已经爆了。 等到看完第三章，一些看书比较认真仔细，学术型的人，就忍不住开启考据之路，这么一考据，才发现《山海经》这本书背后的整个神话体系是整合得多么好。 完全可以说是——从学术中来，到学术中去。 在这之后，那些准备看热闹，看笑话的人也终于全部都消失了。 没有人敢轻视这本书，因为这本书无论是从背景的严密逻辑，还是从人物的精湛设计，或者是从故事节奏的张弛有度上面来说，都必须被称为上好的佳作。 “那是肯定的啦。”云千渺看着网络上的好评，骄傲地扬了扬自己挺翘的鼻子，“毕竟这是融合了我们网站这么多久经市场考验的成熟作家的创世之作嘛，对不对?” 坐在他面前的网站核心作家们笑着点点头，然后互相看起来，忍不住又开始笑。 他们从对视中能看到彼此的黑眼圈，还能看到：终于大功告成的疲倦与狂喜。 这些人都是傲世文学网第一批挖来的中坚力量。 第99页 之前傲世文学网之所以如此沉寂，和这些作家突然有一天就开始集体不写文也有关系。 就在网站ip卖得红红火火，傲世娱乐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候，云千渺却忽然召唤他们暂停手上的工作，随后又用了一个巨大的饼把这些作家直接拖了出来，塞到某栋别墅之中，要求他们来开创属于自己的宇宙。 “一直写那些边角料有什么意思。”云千渺当时是这么说的，“让我们一起来开创自己的世界吧。” 当时，在座这些人都被热血感染，不知不觉便上了贼船;却没有想到过程如此艰苦卓绝，直到最近，才勉强赶上死线，交出了这本书的终稿。 “大家都辛苦了。”云千渺真诚地说，“我包了游船，大家一起去旅行半个月放假，顺便给每人二十万奖金，钱不多，随便买点想要的东西吧。” “你也去吗?”中间有人问。 “我么?”云千渺说，“我不去，我要开始往这堆火上浇油了。” 第47章 什么叫做……往火上浇油…… 我这是加入了一个娱乐公司而不是什么犯罪组织吧??? 话说老闆你现在用这种笑容说这种话，真的很像一个大反派你知道吗?? 这里的作者多数都是笔上功夫厉害，但和人打交道的能力一般，被云千渺这么一吓，大家不由统一的觉得有些可怕，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之后，所有人默契地起身，一起给云千渺表演了一个“熘之大吉”。 看着两分钟内便撤得干干净净的办公室，云千渺非常无奈。 云千渺：“跑那么快?我还没来得及通知登船地点呢?” 只听会议室外遥遥传来一个声音：“您微信群发给我们啊!” 云千渺：“不发!” 这下，外面的人集体闭嘴，给自家老闆来了个——你说啥我没听到。 云千渺懒得跟他们计较，自己走到办公室里面准备把刚才那些人吃喝剩下的瓜子花生壳清扫一下。 “我来。”路寻鲲挤到他身边，帮他收拾桌子上的各种东西。 “什么你来。”云千渺一指身边的沙发，“你赶紧先坐下——为了这本书的宣发你都忙了好几个星期了，黑眼圈都忙出来了，赶紧休息休息。” 你不也是一样的? 路寻鲲很想这么问。 但云千渺的眼眸里写了某种“我是老攻我说了算”的不容置疑，虽然这是一种不太合理的自尊心，但路寻鲲最终还是选择了从善如流地坐下，看着云千渺忙碌。 “需要给他们准备点饮料小吃吗?”路寻鲲忽然问。 “需要。”云千渺说，“但是你就别操心了，我已经让秘书去买了，估计二十几分钟之后就能送到。” 说话之间，云千渺已经将整个办公室打扫一新，拍了拍自己整理瓜子壳时沾上的瓜子外面一层灰，正好碰上秘书送点心进来。 “老闆。”秘书说，“茶叶果汁什么的这里都有，我放在这个台子上行吗?” “可以。”云千渺指挥，“点心拿来——那个桌子里面有餐盘，你数几个出来。” “我来吧。”路寻鲲站起身，为云千渺拿餐盘。 云千渺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着休息，但路寻鲲却装作没有看见。 仗着秘书在这里云千渺不敢过从亲密，路寻鲲挽起衬衫袖子，将所有的点心和盘子拿起来，到会议桌边挨个摆上。 这下，云千渺成了会议室内唯一那个没事做的人，他只能蹭到秘书旁边，帮她摆果汁和茶，顺便对对等会儿开会的流程。 “老闆，我们等会儿要接待谁呀?”今天的形成没有过这位秘书的手，她忍不住询问，“是汇星娱乐的人吗?” “不是。”云千渺回答。 不是汇星娱乐的人? 那会是哪家娱乐公司的人，值得云千渺这样大费周折地布置呢? 秘书有些不解。 云千渺看出了她的不解，却没有回答，只是轻描淡写地安排工作：“等会儿你就在这个会议室里负责添茶水，我们下去接人的时候，你就可以开始往摆好的茶杯里面倒水了。” 秘书连忙点头。 不管来的人是谁——一定都是很重要的人吧。 会是哪位娱乐圈的大牛? 今天肯定要长见识了。 秘书一边想，手上的工作也没有停。 三人通力合作将会议室布置好，打开窗户通风，还没到十五分钟，秘书便进来通知他们要在会议室招待的人到了。 云千渺、路寻鲲不敢怠慢，亲自下去迎接，而仍留在会议室内准备资料。 等到云千渺将人带上来的时候，秘书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茫然的神色。 云千渺接上来的……是一群，或者说是两队人马。 两队人马的领头人随云千渺走在最前，一位是接近中年的女人，戴眼镜，穿着朴素，其貌不扬;另一位则是鬚发尽白的老人，他复古地穿着卦衫，颇有一些道骨仙风。 这两个人也不像是娱乐圈的啊?? 咱们老闆要修仙了??? 秘书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敢怠慢地领人入座;两队人马分两侧落座，泾渭分明。 第100页 “张教授，陈教授，今天能够把你们请过来，我确实感觉非常荣幸，蓬荜生辉。”云千渺真诚地说。 “没有没有，小云啊，确实很不错。”鬚发尽白的老人开口，中气十足，“你们那本书，对于中国古典神话知识的整理非常深入系统，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 “全靠当时张教授介绍的专业人才。”云千渺说。 “人才也只能起辅助作用嘛。”张教授摆摆手，“如果不是云老闆愿意投钱，投时间，这本书我看也出不来。我说现在的娱乐圈哦——太浮躁了，出不了什么好作品。” “小云一直不浮躁。”终于，陈教授也开口了，“之前那部锋芒篮球您看过么?听说小云把他的艺人扔去训练了半年，现在有哪个老闆愿意艺人在‘训练’这件事情上花半年?可见小云是扎实，想做事的。” “是，是。”张教授笑呵呵的。 云千渺被夸得不好意思，刚想再寒暄两句，却听见陈教授又开了口。 “好了。”陈教授说，“寒暄就到此为止吧，多说了今天下午我们过来就没有意义了——看到张老师的团队在这里，我差不多也猜到十之八九了，你有什么要求那就提吧。” 听到陈教授这么说，云千渺略微停顿了一下，便也决定如她一般开门见山。 “是这样的。”云千渺道，“这是我个人的心愿和想法，我不想这本书仅仅是在国内火。” “也就是说，需要我完成的工作就是翻译对吧?”陈教授说。 “对。” “那么需要我完成的部分呢?”张教授问。 “我需要您和陈教授配合，因为里面有一些涉及到文学历史的深入的东西，为了保证翻译的信达雅，还需要您的帮助。” 陈教授是英语系的大牛，而张教授则是中文系的。 云千渺希望《山海经》这本书能够火遍全球，那么首要的要求就是，必须有一个好的翻译。 这个“好”，还不仅仅是说翻译得信达雅就足够了，还需要非常符合外国人的阅读习惯，将他们引入故事之中——毕竟这个故事涉及了太多的神州神鬼体系，云千渺也不确定外国人是不是能够理解。 陈教授多年来致力于研究多国阅读习惯差异，而张教授则是在研究古代文学的基础上，发展出了一套连孩子都能够接受和读懂的翻译法则，云千渺寻觅遍神州学界，最后才敲定这两个人作为翻译的主力。 但是…… “我知道两位教授是学术牛人，都非常忙碌。”云千渺有些难以启齿，“但我还是希望这本书，你们能够……怎么说……” “希望我们可以亲自动手做翻译工作?”陈教授帮他补充完整。 云千渺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两个人的团队之中全都是精兵强将，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大牛可以亲自出手。 不过，这确实有点困难——大牛身在高位，必定有在高位的忙碌，让他们亲自动手一部分，或者亲自审稿或许可以，但让他们亲自翻译完一整本书，恐怕还是太难了。 “然后呢?”张教授问。 “……什么然后?”云千渺有一阵茫然。 “然后不应该用什么金钱之类的利益打动我们吗?”陈教授与张教授相视一笑。 云千渺脸上一红，好在粉底打得瓷实，看不出来：“钱方面肯定是会尊重二位教授的劳动价值的……但我觉得……教授们有文人的风骨，不敢用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摆上桌子谈条件……” “那你确实说得不错。”张教授满意点头，又看向陈教授，“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陈教授拿起桌上给他们准备好的一套资料——包括五份纸质版，和一个装着电子版的u盘，“可以叫端茶的妹妹送合同过来了。” “也就是说——!”云千渺惊喜道。 “也就是说。”张教授颔首，“传播我国优秀文化，本来就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嘛。” 云千渺给他们的合同上面，其实没有限制工期，并且一次性给了百分之七十的酬劳，表达自己的诚意。 这肯定是一个很冒险的做法，如果张教授和陈教授拿钱就走，无限期拖稿，按合同来说可能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陈教授和张教授确实如云千渺所说，都是非常有“风骨”的人。 两个人回到学校便建立了工作室，将这项任务填入他们的日程安排中，不到三个月，便连同一份学校内留学生的试读报告一起，将英文版的书籍交了过来。 报告并不是云千渺在合同内要求的，两位教授居然花时间整理的这份报告这件事情，让云千渺非常惊喜。 于是投桃报李的，他看都没看这份英文稿件，便爽快地将钱给两位教授结清了。 不仅如此，他还给两位教授一人包了一个五十万的大红包。 通知财务转帐的时候，云千渺也忍不住愣了一下——连润笔费带红包，一人一百五十万，这在学术圈几乎可以说是天价了，但如果转换到娱乐圈，恐怕连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一集综艺都请不起。 第101页 嘆了口气打发财务走，云千渺把书稿电子版传给合作厂家，让他弄了一百本看上去更精緻一点的样本出来。 十天后，合作厂家样本到位，云千渺大略看了下没有印刷错误，便拖过一个箱子，将这些样本连带若干u盘一起，扔进了一个行李箱之中。 “大哥。”捧着手机走进云千渺收拾东西的办公室，路寻鲲汇报，“机票订好了，明天上午十点，直飞u城。” “行。”云千渺点头，“那就这样，明天去刷a国副本!” 第48章 在真正去刷a国副本之间，云千渺查了一下，在游戏世界观设定之下，a国有三个最厉害的出版社，分别是e社，f社和h社。 这三个出版社具体来说还可以分一下老大老二，最厉害的就是e社，总部坐落在n城，就是有时代广场，有巨大的led的那个n城。 云千渺的第一站就是去n城，说服e社外国文学引进部的主任，请他买下这本书。 “这个boss可能有点难打啊……”坐上去e社的计程车时，云千渺忍不住对路寻鲲抱怨，“我听一个合作方说，他们社基本上不签神州这边的书哦。” “基本上不，就还是签过?” “诺奖那本签过。”云千渺露出一丝苦笑，将手机放回了包里，“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坐在他们前面开车的司机听不懂神州话，一路哼着欢快的西部小调，将他们送到了e社楼下。 两个人下车后先找了个地方再次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西装和带来的样稿，这才比预约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地，走入了e社内。 云千渺英语一般，于是对外的沟通由路寻鲲负责。 走向前台，路寻鲲用流利的英文对话：“你好，我是神州傲世娱乐的路寻鲲，我们和外国文学引进部的亨利主任预约了今天上午九点到十点，现在方便进去了吗?” 前台小姐本身还是一张冷漠脸。 可就在抬起头看到路寻鲲那张脸时，却立刻变得笑靥如花——路寻鲲的五官非常立体，是透露着温暖的帅，无论哪个国家的人看到都会很欣赏。 殷切地为路寻鲲查询了预约记录，又检查了路寻鲲的证件之后，前台小姐拿出一个工作牌，递给路寻鲲。 “拿着这张卡去电梯里刷卡就行。”前台小姐笑眯眯道，“它会直接把你带往应该去的楼层的。” “谢谢。”路寻鲲颔首，“一张就可以吗?” “您是和同伴一起来的吗?” 云千渺站在后面，被路寻鲲美色吸引的小姐一开始没有看见他。 “是的。”路寻鲲回答，“我的爱人……也是傲世娱乐的老闆，他和我一起来的。” 爱人。 这是一个万分珍贵的词语。 前台小姐脸色一下就变了，她探头看了一眼路寻鲲身后的云千渺，感觉自己遭受到了降维碾压——这确实是个美人，而且很会打扮，美中不足是胸有点平，但她听说，东方的男人都喜欢平胸的…… 一边胡思乱想，前台一边找出另一张卡扔给路寻鲲。 道过谢后，路寻鲲走到云千渺身边，与他交换卡片。 “你们刚才说什么了?”云千渺疑惑，“她脸色怎么都变了?” 路寻鲲摇摇头：“不知道——不管这个，我们先上去吧?” 这确实是一件比刚才前台说了什么更加重要的事情，云千渺不疑有他，便跟着路寻鲲上去了。 e社确实可以当得起一句财大气粗，他们的公司直接就是一整栋办公大楼，不同的部门分立不同的楼层。 虽然没有设立在n城的中心，但…… 这可是n城，寸土寸金的n城，哪怕不是中心，有那么重要吗? 云千渺和路寻鲲被电梯带到十五楼会议室，两个人在会议室内等待，九点整，收到工作人员提醒推迟半小时的通知。 这个半小时被无限拉长，接近十一点，一位西装革履大肚子的亚洲样貌的男人才缓步走进来。 “很抱歉。”男人声音浑厚，“今天上午出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没关系。”云千渺深知现在是买方市场。 “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你们直接把带来的书给我看看吧。”亨利说，“但我不一定会签这本书，事实上，如果不是珍妮弗牵线，我可能甚至不会答应你们的见面邀请。” 云千渺预想到了他们来这里肯定是被人挑挑拣拣，于是也不生气，只是把自己准备好的电子档和纸质版的书拿出来，放到亨利手边。 亨利虽然看上去略有些盛气凌人，但他拿到书后，却还是认真地阅读了起来。 略读了三章左右，亨利放下了书本。 “说实话。”亨利说，“还有存在文化差异带来的难读的——不过故事性很强，而且翻译得不错。” “那……” “不过……”亨利思考了一下，“我还是实话实话，我不准备签这本书。” 亨利说话的语调很稳，就像是在说“我晚上不打算吃三文鱼”那样。 第102页 但这样一句话却极为残酷，如果坐在他面前的不是云千渺，肯定就已经被这句残酷的话给击碎了。 但是，云千渺在来e社之前就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亨利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看到的不是拒绝，而是里面暗含的转折。 “不准备”可以变为“准备” 从容地打开自己提着的办公包，云千渺从里面拿出之前陈教授给他那一册留学生阅读报告，以及另一份国内市场的售卖报告。 两份报告叠在一起，云千渺将它放到亨利面前。 “我认为你还是应该签下它的。”云千渺用中文说，路寻鲲翻译，“您可以看一下，这是这本书在国内的售卖情况，和翻译成英文版后，拿给留学生阅读，他们的报告和反馈。从这上面您就能看到，这本书很有潜力。” 亨利翻了翻云千渺的报告，抬抬手示意他继续。 “并且，我们不仅仅是带着书稿来的。”云千渺自信道，“我们还带来了一定的资金。” “……资金吗?” “是的。”云千渺说，“有的时候，一本书红与不红，除了它质量差异外，gg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配合出版社的要求，我们可以提供百万美金左右的gg费用。”云千渺道，“这也是符合亨利先生个人利益的对吗?如果您真的挖掘，推广出了一本爆款的神州进口书，那么您的地位就会更上一层楼。” 云千渺分析得很有道理。 亨利挑了挑眉毛，又点点头。 两份报告放到桌上，亨利抬眸问：“你们接下来还回去f社和h社吗?” “如果不被您拒绝，我们就不需要去了。”云千渺说，“e社对我们而言，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嗯。”亨利点头，“那么这样，留下你的联繫方式，三天之内，我给你回复。” 得到了亨利这样的答案，云千渺思索，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果然，还没有等到一天，亨利的回覆就已经过来，e社愿意购买下这本书的英文版权，并准备将它销售全美市场。 云千渺赶去与亨利签完合同，只来得及带路寻鲲随便在n城街头随便吃了一顿，便又坐上飞机，继续往下一个国家出发。 这一趟他们准备将这本书推销给所有的英语为主流语言的国家，而下一趟，他们还准备了法文，西语，日语，韩语等不同的语言。 目的只有一个：在全球范围内，推红这本书。 最后的成果比云千渺想得还要惊人。 西语、日语、韩语这三种语言的版本已经不需要他们亲自去售卖了，因为在将稿子交给亨利三个月后，这本书就已经火遍了整个英语系的国家。 英语市场和中文市场这两个全球最大的市场上都已经被这本书占领，他们自然反客为主，只需要坐在公司，等待其他国家来争取他们的版权就可以了。 一年之后，就在《山海经》即将推出第二本系列连载书的时候，世界上已经寻找不到不存在这本书的国家了。 仅靠版税，云千渺和旗下作者，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已经赚了这么多钱了呢。”路寻鲲笑着拿奶茶给云千渺喝，虽然世界变了，他们的身份变了，但是给大哥煮奶茶这件事情，一般是不能轻易变的。 “停停停，这些家务你怎么能做呢??”云千渺非常心疼，“快坐下，我明天就请个阿姨过来煮奶茶，别累着了，宝贝。” 路“宝贝”：“……” “不过宝贝煮的奶茶就是好喝。”云千渺又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已经赚了这么多钱了。” “哦对。”云千渺点头，“不过……赚钱归赚钱，这也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一家娱乐公司嘛。” “是啊。”路寻鲲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就在云千渺刚想说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扉被突然敲响了两下，江成探头进来，先被办公室浓郁的奶茶香吓了一跳。 “小江快进来。”云千渺道，“奶茶喝吗?” “奶茶不喝了。”江成说，“老大，您找我什么事情啊?” “唔，关心一下你。”云千渺问，“最近快毕业了吧?” 江成：“对……其实也还有一年时间。” 云千渺：“你们这个专业毕业要写论文吗?还是做毕业设计?” “毕业设计。”江成说，“也就是自己演的戏，我拿之前演过的去交就可以。” “那多没意思啊。”云千渺感慨道。 “……什么?”江成有一丝茫然。 “吃老本没意思啊——演个新的吧。”拿起桌子上的一叠列印纸，云千渺直接将它扔给江成，“《山海经》听说过没?主演定你了，加油，你一定行。” 江成：“……” 什么鬼???? 什么加油???还你一定行???? 这不是公司最大的ip吗??? 《山海经》，终于是要拍了。 第103页 虽然这是一本世界知名的大ip，但从本质上来说，和之前云千渺用文学网打的ip战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就是先有书，书火了，再找人来拍。如此而已。 但是，比起那些青春偶像剧，这本书要拍摄的难度却是很大很大的——别的先不说，就是里面出现的那么多神鬼特效，估计就要让一批国内特效公司折戟沉沙。 在《山海经》要开拍的消息传出来后，网络上近乎都是不贊同的声音。 少数是书粉哀嚎，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揽那个瓷器活，这本书本身很好，不想看到被奇奇怪怪的五毛钱特效给毁掉。 此为真诚的建议。 多数则是其他嫉妒这本书，嫉妒傲世娱乐的人请来的水军——他们狠狠地批判云千渺是做梦，没有好的特效团队，还硬要做这个ip，简直是毁人不倦，毁书不倦。 此为苛责。 但无论是苛责也好，真诚的建议也好，云千渺一律照单全收。 在网上的骂声甚嚣尘上十天后，云千渺终于拽着唯一定下的主演江成，召开了记者发布会。 江成：“……” 云千渺：“大家好，我是很会做梦的云千渺，今天主要讲两个事情。” “第一，主演定了，就是咱们小江。” “第二，特效公司的合同刚刚签下，这家公司总部在惠灵顿，名字叫——维塔数码。” 第49章 “维塔数码??是那个维塔数码吗?” “我的天……傲世娱乐也不简单啊，能够求到维塔数码给他们做特效??” 就在云千渺话音落下的瞬间，场内的快门声迅速地响成一片。闪光灯是不可能关上的，白色的光线将本来就光线充足的室内几乎要刷成一整片白色。 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绝大多数人都是在感慨云千渺居然能够拉到这样的特效公司。 但是渐渐的，也有不懂行，或者是对特效行业不太熟悉的人，大着胆子发出自己的疑惑。 “等等……你们都知道维塔数码吗?我怎么不知道?”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记者问道。 他旁边的记者疯狂地按快门，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年轻人非常纳闷，但是片刻后，他却还是鼓足勇气将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依旧没有人鸟他。 就在年轻记者刚准备开口问第三遍的时候，他身边一位捲发的女记者终于忍不住回头，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抱歉抱歉……”年轻记者说。 “你是实习记者么?”女记者蹙眉，“怎么这些基础常识都不知道?” “对对……”年轻记者忙说，“我是实习，而且之前都是跟着社会新闻那边的老师在实习，今天才第一天过来……” 女记者：“……” 略微分心打量了一下年轻的记者，女记者或许是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最终还是决定继续与他讲话。 “以后不懂的事情自己百度，不要问出来，打扰别人的工作。”女记者道，“维塔数码，就是做《阿凡达》《魔戒》的那个公司，懂?” 懂。 这谁不懂。 年轻的记者倒吸了一口凉气。 “和这样的公司合作??” “是啊。”女记者点头，“其实和这样的公司合作，钱都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是怎么牵上线，然后排上时间的……云千渺这位老闆，真的很不简单。” 其实也很简单。 下台之后，江成也问了和这位女记者一样的问题。 云千渺倒没有敷衍，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们平台购买国外电视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加上还要在这些国家卖书卖版权，认识一些人，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江成倒吸一口凉气。 “那……”江成犹豫道，“您真的觉得，我能扛起……这么重要的ip?还是主演?” “什么意思?”云千渺斜眼过来。 “意思就是……可能还有更合适的人，比如影帝?” “哦。”云千渺点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公司的ip，还要花钱去请汇星的艺人，对吧?” “那或者……咱们公司的，叶讯?” 云千渺要被江成气笑了，问道：“你觉得，叶讯那个演技，能够和科班出来的你比?” 江成摇摇头。 云千渺：“总而言之，情况就是这样——我翻遍了整个娱乐圈，就觉得你最合适，你知道这个ip重要，懂事的呢，那就好好演。” “要是演砸了……” 云千渺眯起眼睛。 江成不住瑟缩了一下。 “那你也看到了。”云千渺拍了拍江成的肩膀，“我可是连维塔数码都能请得动合作的‘云老闆’呢。” 江成：“……” 威胁!!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 但江成似乎也别无他法，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立下军令状，说自己会好好演。 第104页 在傲世娱乐，好好演这个事情，他一贯都不只是：努力就好，谁谁谁觉得你演得好就好。 就在江成点头之后，云千渺立即将人扔进了一片荒山野岭，并一群其他签订下来的重要角色，再加十个从各大院校重金聘请来的表演老师，轮番磨练他们的演技。 这种磨练还採用淘汰制。 最终必须要通过教课老师们公正的评选，以及云千渺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社会各阶层人士组成的评审团的评审，才能够顺利出关，来到片场。 等半年后在新搭建好的片场看见江成的时候，云千渺就知道，他安排的这一切，绝对是值得的。 江成已经不再仅仅是江成。 即使是云千渺这样绝对的外行，也能从他的眼眸之中看见，另一个傲然而立的灵魂。 那是属于《山海经》男主角的。 云千渺并没有表扬这一群演员，他只是默默准备好了符合标准的各种设备，以及一个按维塔数码要求打造的绿幕棚子。 全部班组配齐，游戏历第五年十一月三日。 开拍。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第一天开拍比较重要，云千渺特意推掉了自己的所有行程，全程跟了一整天。 这倒不是说他跟着，导演摄影就比较不会偷懒，而只是一种心灵上的鼓励。 跟了一天，差点把江成跟得心里发毛，云千渺才终于“就好就收”地拿起自己的大衣离开。 就在他走到摄影棚外面的剎那，路寻鲲推着两只行李箱，笑着向他走过来。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云千渺印象中，他好像没有计划今天还要出行或出差。 路寻鲲：“去a国的b城。” 云千渺茫然：“为什么要去a国的b城?” 把一根围巾围在云千渺的脖子上，路寻鲲不以为意地笑道：“大事都告一段落了，带你去约个会，放松一下?” 听到路寻鲲这么说，云千渺忍不住有些内疚。 作为路寻鲲的丈夫兼大哥，这些事情本来应该由他来考虑的，但无奈最近组这个拍摄组的事情实在是太忙，忙得他都快忘记了这些情趣。 有些歉疚地拉过路寻鲲的拉杆箱，云千渺把两只箱子往前推动。 “抱歉……”云千渺道，“最近还是太忽略你了。” “没关系。”路寻鲲“善解人意”地说，“我只是想带你出去放松一下而已。” “对!”云千渺振作精神，“放松一下——咱们的目的地是a国b城对吧?等会儿在飞机上我来计划去玩耍的行程，你什么都不用管!” 路寻鲲并没有回应云千渺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带着他走向停车场。 半小时内，车行至机场。 一小时内，二人从vip通道登机头等舱。 十三小时内，降落a国b城，两个人将行李箱放在路寻鲲定好的酒店里，第一时间赶往的景点是： 波士顿921号。 伯克利学生活动中心。 “……这里是?”站在深绿色的伯克利学生活动中心门口，云千渺十分疑惑，“这是伯克利音乐学院的学生中心吧……?干嘛?听音乐会吗?” 路寻鲲莞尔，没等他回答云千渺的问题，一位穿着漂亮大衣的外国人已经打开学生中心的玻璃门，拾级而下，沖路寻鲲热情打了个招呼。 “路!”外国人挥手，“你来了，先进去坐——感谢你给我们学生提供这么一次实习的机会。” “不客气。”路寻鲲笑道。 “……实习?”云千渺抓住唯一一个能听懂的关键词，如坠云雾之中。 外国人不等路寻鲲回答云千渺的问题，便非常热情的左右夹一个，将他们推入了学生中心的某个小教室内。 为他们拿来了面包、牛奶等待客的物品，外国人又匆匆离去，似乎是要去找其他人进来。 路寻鲲咬了口牛奶，这才直面云千渺质疑的目光。 “放松?”云千渺缓缓道，“约会?” “确实不是纯粹的约会。”拉过云千渺的手指，路寻鲲笑着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在玩游戏呀，大哥。”路寻鲲笑着说，“之前我接到了来自丰凯的电话，他询问我们这部电影在音乐制作方面有没有人选，如果没有，他可以为我们引荐。” “嗯，但是?” “但是，根据我的思考，这是游戏在提醒我们，要完成第二个目标。”路寻鲲道，“即我们的娱乐公司，必须在影视、音乐等各方面，做出成绩的，这个音乐。” “接下来?” “接下来我就想到了一批，非常优秀，但还没有归属的神州音乐人。”路寻鲲说，“他们或许是流行音乐的未来之星，或许是为电影制作bgm的人才，找到这群人最便捷的途径，就是这里——伯克利。” 路寻鲲话音刚落，一大群学生便挤了进来。 他们都是华人的面孔，每个人身上或背着不同的乐器，或手中拿着不同的稿纸。 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吵吵闹闹，但一见到路寻鲲和云千渺，却迅速地安静下来。 第105页 进教室，找地方坐，齐刷刷地看着路寻鲲和云千渺。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路寻鲲抓紧时间和云千渺讲话，“如何让这些天骄之子，愿意加入我们的公司，为我们所用呢?” “一部举世瞩目……代表神州最高水准的ip电影……”云千渺回答。 “对的。”路寻鲲微笑，“那么，我可以开始忽悠……招募他们了吗?” “……忽悠是个准确的用词。” 云千渺被路寻鲲搞得已经没有脾气了，他随意地坐下，仰头看着路寻鲲。 他的小弟一如既往的帅气，并且身上带着一种成熟的，毋庸置疑的魅力。 扫视着他笔挺的西装，云千渺把目光转到他喉结处，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 路寻鲲不知道云千渺在想什么，他低头看了云千渺一眼，露出一个笑容来。 “那么。”路寻鲲说，“未来傲世娱乐音乐部的中坚力量们，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第50章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与当年第一次在燕影公开招聘同日而语。 当年还需要云千渺和路寻鲲“殚精竭虑”地设计各种套路，联动营销号和各种网络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才能将学生们吸引过来;而现在，就算两个人什么都不用做，学生们也会争先恐后地挤上来，准备在傲世娱乐谋得一个位置。 更何况，这一群学生也很清楚，这一次傲世娱乐拿出给他们的项目可不是什么小ip。 那是拥有一本红遍全球原着的书，只要改编到位，特效不渣，最后票房怎么都不可能不好看的。 并不需要路寻鲲怎么多去忽悠，这些人简单地听过项目介绍后，就马上表明了一定要参与，一定要试试的态度。 不过这个“试试”的门栏也不低。 首先是要根据路寻鲲的命题制作《山海经》主题相关的一些插曲demo，制作完音乐后，傲世娱乐的评选方法还是老样子，专家队与草根队两队，都要一致好评，才有可能予以通过。 其实这和傲世娱乐成名与否没关系，当年他们还是个什么都不算的小公司的时候，面对名校毕业生，那些不合适他们公司的，也是直接告知无法通过。 当然，一旦通过，就可以马上和傲世娱乐签约，然后立刻进入《山海经》音乐制作组开始制作电影要用的各种音乐。 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能够一毕业，或者是还没有从学校里走出来，就可以参与这样大的项目，所以在场的绝大多数孩子，都是跃跃欲试的。 当路寻鲲将“考试”的试题分发下去之后，下面坐着的学生几乎没有浪费任何时间，马上按组队凑在一起，然后迅速收拾东西离开——争分夺秒的，都要让自己的团队通过这一次测试。 收拾好桌子上散落的纸张，路寻鲲将自己的包背好，这才转过头去，笑眯眯地看着云千渺。 “你不想告诉我什么吗?” 云千渺莫名：“告诉你什么?” “就比如说，这么一部堵上公司未来命运，下了血本的大电影，我却没有跟你商量，就直接找这么一批学生来制作音乐，不会觉得冒险吗?”路寻鲲微笑。 “……我们公司哪次不是冒险了?”云千渺说，“再说了，你这也不酸冒险吧，游戏世界里，胡乱启用新人，似乎也没有造成过什么不良的结果。” “那万一呢?”路寻鲲问。 “没有万一。” 云千渺说着，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 路寻鲲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思索，云千渺或许会说，商城里有个非常好用的道具，能够把局面挽救回来;或许会说，这是游戏，有铺底数据支撑，不会让你一无所有。 但云千渺只是仔细地把自己的整套衣服整理到了一个非常&ldquody”的状态，才抬头看向路寻鲲。 他的眼中蕴含感情十分深而重，但落于唇边，却非常轻描淡写。 “没有万一。”他说。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这简单的四个字，确让路寻鲲心动非常。 直到被云千渺拽到哈佛的校园里面的时候，路寻鲲也没有缓过来，依旧沉溺在那四个字带来的冲击之中。 游走的行人不小心撞击了一下路寻鲲的肩膀，路寻鲲清醒过来，略微茫然地看了一圈自己周围。 路寻鲲：“……这是哪里?” “所以我刚才说那些都白说了是吧?!”云千渺高高挑起一侧眉毛，“我说，带你，出来，约会，都没听见是吧?!” ……那确实没听见。 刚刚一直在发呆。 但路寻鲲不敢这么告诉云千渺，他只能连忙抱歉，与此同时，他也忽然察觉到了这个地方一些蜜汁眼熟的细节。 因为寒冬即将来临而变得光秃的大树底下，是一片似乎可以蔓延无际的绿色草坪;而真正草坪终止的地方，矗立着红砖外墙的欧式建筑。 这栋建筑路寻鲲曾经常来，每一年至少有两门课，要在这一栋建筑里面开展;而前面的这片草坪，就更是他经常与同学交流的圣地。 第106页 “……哈佛?”路寻鲲问道。 “就是哈佛。”云千渺点点头，“还不错吧——这个城市我也没查到什么好玩的，就这个学校，还有麻省出名一点……可能有点不像约会?不过感受一下学霸的氛围也还是……你干嘛?!” 不等云千渺叨叨完，路寻鲲已经拉起云千渺的手，在校园内飞驰了起来。 周围的风景倒退流逝，数分钟后，绕过一条栽满矮树的小道，路寻鲲将他拉进一处由一片枯枝围合的秘密花园内。 近冬天，此处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但云千渺却完全能够想像得出，如果是春天来这里，会是多么漂亮的一处景观。 “……这是哪里?”云千渺问。 “一个非常秘密的约会圣地。”路寻鲲笑着说，“这个游戏做得很好。” 现在是夸奖游戏的时候??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秘密圣地?? 我怎么在百度上面没有查到?? 等等……约会圣地?你以前和谁来过? 无数的问题涌入云千渺的脑袋，但他却一个都问不出来。 这个狭窄的地方让他和路寻鲲贴得极其的近，路寻鲲呼出来的气都能够被云千渺察觉到，就不要提他胸腔内心脏猛烈的跳动声音。 “我……”云千渺想往后退，却被路寻鲲按住。 “很久以前我就想过。”路寻鲲笑着说，“等我有一天有了喜欢的人，我一定要带他来这里。” “但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曾经在这里读过书。” “哈佛也有裁缝专业???” 随着云千渺的问题深入，路寻鲲的笑意也深了起来。 “第二专业。”路寻鲲说，“不是在这个学校读的。” “……” 云千渺张了张口，路寻鲲却也同时抬起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嘴唇上面。 “问题到此为止。”路寻鲲说，“我不想再浪费接吻的时间了——毕竟这个地方……” 有魔法!在这里接吻的人可以获得一辈子的幸福! 云千渺很明白这些恋爱故事的讨论，无奈他的嘴唇被路寻鲲压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有魔法。”路寻鲲却能看穿云千渺的心思，“当然，也没有什么在这里接吻能够获得一辈子幸福的传说——这个地方仅仅是因为足够隐蔽，才会被称为恋爱圣地的。” ……贵校恋爱圣地如此随意么? “不过。”路寻鲲取开压着云千渺手指的手，“我也不介意去成为一个传说的开端。” 花了大约三秒，云千渺才明白路寻鲲这句话的意思。 任何传说都会有一个开始，必然是有谁与谁在这里接吻，然后获得了一生的幸福，才会有这样的传说流传下来的。 他们可以在这里接吻，然后…… 路寻鲲亲吻云千渺的额头，准备一路温柔地吻下来;可他这个策略非常的不成功。 因为就在他往云千渺的鼻子辗转的时候，云千渺却飞快地转了转自己的脸颊，将嘴唇贴住了路寻鲲的嘴唇。 云千渺的亲吻非常粗暴，他以一种惊人的气势撬开路寻鲲的嘴唇，以此证明自己是“攻”的特点。 路寻鲲略微吃了一惊，轻笑一声后，也不甘示弱地用嘴唇堵住云千渺的嘴唇，尽情舔舐。 这场关于亲吻的战役长达好几分钟，最后，云千渺软在路寻鲲的怀中，嗯唔了两声，算是交了投降的白旗。 路寻鲲也温柔下来，将他拥抱在怀中，再仔细而温柔地拥吻了一分钟，然后便饶过了他。 “……是我先开始的。”云千渺仍有些愤愤不平。 “……什么?” “我是说!这个美好的传说!是我先开始的!” 后来的人能不能记得一个游戏里面传说姑且不提，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却提早一点提升了议程——一年之后，这部国内公司投拍的奇幻剧《山海经》正式定档圣诞。 在圣诞节当天，全球都会在统一时间上映。 毕竟是国产经典，加上云千渺上下打点过，国内的各院线都给足了这部片子面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了最大的排片量，至少让这部片子不会因为排片过少而减少收入。 但在北美，情况却不那么乐观。 虽然都提前检阅过这部片子的质量，但绝大多数老闆还是不相信这部片子能够超越他们本国的大片带来的收入，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神仙打架的圣诞档期。 “如果不选择圣诞节的话，我应该还能每天为他匀出一两场的排片的。”麦基与他的商业伙伴打电话，这两人掌握了北美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电影院，从总占比上来说，几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但他却选择了圣诞节——确实这个节日的人流量会多很多，但他却没有想过，这个节日被多少优秀的本国电影厂家盯着?还是太年轻冒进了。” “即使这部作品再优秀。”金——也就是麦基的合作伙伴也有同样的看法，“观众们总不会放着那两部好莱坞大片的续集不选，而来看他这部东方的不成熟特效电影的。” 第107页 “不过我还是预留了足够的场次给他的读者。”麦基说，“这部分读者也是值得考虑的，你说对吗?” “当然对——好了，我的太太在叫我，圣诞快乐，明天晚上来我家吃烤鸡吗?” “那样再好不过，圣诞快乐。” 互相道过圣诞快乐后，两个人便放心地去睡觉了。 他们的预测其实也不完全是凭空臆测——虽然《山海经》这本书在本地也算当红，但从午夜第一场的买票情况来看，电影票房确实是不容乐观的。 观众们接受了书是一回事，要去电影院看一场纯东方的魔幻，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多数观众都不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去看这本书的电影版，麦基甚至怀疑，这些人可能是买不到大热的续作的零场票，才会决定随便看一场了事的。 有的时候，观众走进电影院并不是为了欣赏电影，而是重要的日子他们无事可做，却又不想如平时一样地度过。 带着对这部电影的惋惜，麦基拉上被子，开始睡觉。 夜晚两点半，电话铃声将麦基吵醒了，他烦躁地翻了个身，静静等候铃声过去，可一分钟后，电话铃却又猛地响了起来。 “是谁?!”麦基愤怒地接听电话。 “是……是我。”电话那头，一个女声怯生生地说，“您的秘书，奎林。” “……”听到是奎林，麦基勉强压下了脾气，耐心道，“是你……怎么了?” “是这样的，如果您希望知道的话——明天《山海经》的每一场每一个座位都被订满了，我们要……追加场次吗?” 第51章 “订满了了?”麦基有些震惊，“订满了是怎么回事?订座率超过百分之八十了?” 麦基本能的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从某意义上来说，他也是不敢相信以自己的商业眼光，会错判这么一件事情。 “那倒不是……”奎林怯生生道。 麦基松了口气。 当然，他想也是，怎么可能就这样达到百分之八十?尤其是一部来自东方的商业片。 但奎林接下来说的话却又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老闆，不是百分之八十，而是百分九十五之上。”奎林道，“这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从我收到的报告就可以看到，我们旗下甚至有某些院线，哪怕是最偏僻的座位，都已经定出去了。” “包括第一排?!” “包括第一排，左右两端。” 麦基震惊了，他仍不敢相信，喃喃对电话道：“这不可能啊……即使是曾经……我遇到过最热门的片子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是真的，老闆。”奎林道，“经过零场放映，这部片子在烂番茄上面的口碑已经爆了，东方的魔幻题材就如同魔法一般，带来了爆炸般的效果。” 奎林晚上值夜班，顺便也看了一场《山海经》的点映。 一开始她还是抱着批判的心态去的。 但这种心态只持续了十几分钟，奎林就完全被这部片子吸引了过去，等到剧情过半，甚至还没有到第三幕的时候，奎林就更是被这部片子给震撼了。 于是她特意没有睡觉，安静地等待第二天电影院订票的报告出来，并在第一时间叫醒了麦基。 “很好。”麦基已经从震撼里面恢复了过来，保持住了一位商人的冷静，“现在马上通知我们旗下的所有影院，立刻安排能够安排上的所有场次——我不管他们现在是在被窝里做ai也好，还是做什么也罢，全部爬起来，开会研讨，出一份新的排位表。” “好的，我马上通知。” “奎林，干得不错。”麦基道，“记得，你要严守秘密，千万不能让我们的对手——金他们知道了。” “当然。”奎林冷静地说，“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通知电影院的放映员不要下班。”麦基说，“半个小时以后，我去离我家最近的电影院，看看这部片子究竟有什么如此吸引人的地方。” 就在那些倒霉的管理人员在a国的黑夜中被唤醒的时候，在c国的下午，影院也不得不全面追加场次。 小城镇电影院追加场次的情况可能还好一些，而一些大城市的cbd地带的电影院，立刻想办法排了一个通宵的片，从早上六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无缝排片。 深夜排片，尤其是一些核心地区的深夜娱乐牵涉到方方面面，有时候并不是影院方想追加场次就能够追加的。 再加上一些商家飢饿营销的手段与策略，于是这些地区的影院场次通常都是一场一场缓慢地加出来。 比如，先确定一场两点的imax，然后再确定一场两点半的杜比声…… 但无论商家的手段再怎么奇葩，也抵挡不住观众的热情。 每当有一场新的电影排出来的时候，也只需要一分钟不到，所有正常位置都会被抢光。 等再过一分钟，那些不那么正常，比较偏门的位置，也会被一扫而空。 截止下午四点整，国内第一场播放结束后一小时十分钟后，全国的票都被抢到三天之后了。 第108页 初步估计，全球单日票房就能够达到2亿美元。 国内的豆瓣，国外的烂番茄打分都在9.5以上，甚至有某位知名的毒舌影评人，毫不夸张地动情写道： “《山海经》就如同多年以前的那本传世之作一般，无愧其名，有着开天闢地的惊人气魄——只要你走进影院就会发现，制作他的人是何其耐心地用一个绝非套路的剧本，震撼人心的音乐，和看得出充满了燃烧金钱味道的特效，为你打造了一个纯东方的魔幻故事。” …… “毫不夸张地说，这部电影，绝对是将c国电影进程往前推了一大步，并且让c国电影，真正在国际上拥有了一席之地。” “哎呀。”云千渺刷着平板上这些非常夸张的赞美之词，一点都不脸红，“简直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路寻鲲勾唇，做奶茶，风云不惊。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云千渺手指刷平板，飞速浏览评价，“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 路寻鲲奶茶倒好，放到云千渺面前。 “无糖的。”路寻鲲说。 “诶，谢谢小弟。”云千渺拿起奶茶杯子，与此同时，刷下去的评论也正好停在槓精的一条上面。 那条评论道：【吹得这么牛逼……特效还不是国外公司做的?】 这条槓精下面被网友喷了无数条，有理有据地说明这种跨国合作再正常不过的有，没理没据直接骂道发言的人怀疑人生的有。 云千渺看了看网友们的花式骂法，放下奶茶杯，刚想撸袖子也上去骂一句，点击“回复”时，系统却弹出了一条提示。 【系统：对不起，您要回复的评论已被发言者删除，无法评论。】 “这就删了……?”云千渺大失所望。 “什么删了?”路寻鲲洗干净他的一套茶具，云淡风轻地落座于自己的缝纫机边，捲尺一展，准备开始裁衣服。 “就是有个人喷我们特效是外国做的。”云千渺说，“这人真是……我本来想最近给其他公司留点活路，不搞大新闻的……” “是他逼我的。”云千渺很是委屈地眨了眨眼睛。 路寻鲲笑着扫了一眼自己缝纫机边上放着的檯历，说：“三天后，宜开市，搞事情。” 三天后，傲世娱乐新闻发布会现场。 经过了三天的电影播放期，这部电影的热度不降反增，从现在一直持续到元旦的所有票都已经销售一空，整部电影的票房空前地达到了6亿美元。 这还仅仅是前三天。 保守估计，这部电影冲到全球排名前十的榜单之内，可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就算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也不至于还没等到真的冲进前十就要召开记者会吧? “你知道为什么今天要开记者会吗?”正式开始之前，熟悉的记者们打完招呼后，便开始互相打听。 “不知道啊。”一位女记者说，“最近傲世娱乐的大事情就是电影了吧?但总觉得这部电影也没到能开记者会的阶段啊?” “可能是趁热推新人?”有人说，“或者是音乐部门吧，我盲猜音乐部门，这次《山海经》的音乐太好听了!” “嘘嘘嘘……快看，云千渺来了。” 云千渺走入会场的时候，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会场登时鸦雀无声。 坐上最前面放好了话筒的桌子后，云千渺笑着按开话筒的开关，轻拍两下，测试音量。 “各位记者朋友们，很高兴今天有和你们见面了。”云千渺笑着说，“《山海经》能够成功，离不开你们的报导与支持，我准备了一些小礼品，放在你们的凳子下面，等会儿散场别忘了拿哦。” 傲世娱乐在这方面一向都比较用心，再穷的时候，都不会忘记准备一些小礼物。 记者们倍感受用，有些拿手机拍速报的记者，迅速地为云千渺调了个美颜。 “不过今天，请大家过来并不是要谈《山海经》相关的东西。”云千渺道，“而是宣布一下我们新成立的两个部门。” “第一个部门，由各地音乐学院的优秀毕业生组成的——音乐部。未来计划推出更多优质的音乐作品。” 台下快门声一片。 “第二个部门，则是特效制作部。”云千渺道，“这个部门的核心力量，都在维塔数码中参与了《山海经》的部分制作，未来，也会为c国特效电影发展，贡献出他们的力量。” 台下的快门声停了。 片刻后，快门声又争先恐后地响了起来，伴随着快门声响，最先一批的速报，已经快速地发到了网络之上。 傲世娱乐成立特效部? 这究竟是噱头大过内容?还是正儿八经的要把特效做出来?? 经历过一开始傲世成立特效部的震撼之后，网络上也不得不由这些细节出发，进行了一些讨论。 这一次，说他们是噱头大过内容的人非常的少。 可能是已经被傲世娱乐打脸打习惯了，所以大家在发表自己言论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往好的方面去说。 第109页 当然，傲世娱乐也没有辜负他们期待。 就在一月二十五日，《山海经》上映一个月后，接着这部东方魔幻电影还没散去的热度，傲世娱乐网络平台与奇异果台同步播放一部仙侠剧。 这又是另一部刷新观众对国内特效技术认知的作品。 在这部仙侠剧之前，观众从来没有看过特效如此精良的“电视作品”。 那种在《山海经》上映时体验过的震撼重演，但这一次，只需要在家里，足不出户就能看见。 这部仙侠剧轻而易举地刷新了《锋芒篮球》带来的收视率奇蹟，也证明，能够超越傲世的，只有傲世自己而已。 观剧之余，细心的观众找出了这部电视剧特效的制作单位。 这次大家倒没有大吃一惊，在看到特效制作单位是傲世娱乐特效部时，无论是天南海北哪一个地方的人，都露出了：“本来就应该如此”的微笑。 至此，国内特效电影龙头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云千渺那句：“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果然不是骗人的。 “游戏目标还有个啥来着……”拉着路寻鲲的手，云千渺悠闲地拽着出门，准备去约会。 游戏时间还剩四年。 目标只剩一个。 非常好打，非常不需要担心。 美滋滋地下楼，从自动门出去，云千渺正准备和路寻鲲说话，便看见门口停着的一辆迈巴赫。 还没等感慨一下此车优秀，云千渺又看见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丰凯手持一大捧玫瑰，笑着望向云千渺与路寻鲲，他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只是说： “有空吗?请你吃个饭?” 第52章 云千渺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在丰凯说话的一瞬间，他便很有攻击性地站到了路寻鲲的前面，把他挡住。 “你请他吃饭?”不悦地看了一眼丰凯，云千渺说，“经过我同意了吗?” 站在云千渺的身后，路寻鲲的笑意忍不住加深。 丰凯却被云千渺这不按常理出牌延迟了一点思路，他愣了愣，才说：“我……不是请他吃饭，我是请你吃饭。” “什么?”云千渺蹙眉。 路寻鲲思考半秒，将自己的脚往前一步，插到云千渺前面，如同他刚才的动作那样，把他挡住。 “你请他吃饭，经过我同意了吗?” 学着云千渺的口吻，路寻鲲说。 云千渺终于反应过来，也道：“就是，你经过他同意了吗?” ……这个世界上叫丰凯的可能都活得比较不容易一些。 盯着自己那一束没有用武之地的玫瑰花看了片刻，丰凯抬手把它扔进迈巴赫的车窗里面，挥手示意司机离开。 迈巴赫保持着三十码的速度缓慢驶离，片刻后，傲世娱乐公司大门前，只留下丰凯、云千渺、路寻鲲三人。 丰凯：“吃饭的事情一会儿再说，你们能不能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云千渺和路寻鲲对视一眼，都不知道丰凯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丰凯：“两个人一起去，总不会涉及到什么争风吃醋的问题吧?还是说……你们不敢?” 丰凯的激将法对云千渺异常管用，他立刻拉上路寻鲲的手腕，昂首挺胸：“谁不敢?怎么不敢?” “那就跟着来吧。” 不再理会又无意识秀恩爱的二人，丰凯拿着手机，带头往前走去。 十分钟后，三个人停在一处被铁门围起来的建筑之外，一起仰头看着三米高的铁门。 云千渺：“……你带我们过来，就是为了看一个铁门?” “不完全是这样。”丰凯说，“等我一下。” 说着，丰凯便手脚麻利地攀上铁门，一跃到了铁门内侧。 云千渺与路寻鲲两人与丰凯隔着铁门面面相觑，不由得有了一种铁窗泪的感觉。 云千渺：“……” 路寻鲲微笑，忍不住说：“这是在做什么?” 丰凯：“你们两个退后一点。” 云千渺虽然不明白丰凯究竟想做什么，但他还是顺从地往后退了两步。 大约退了五六米左右，丰凯喊了一声停。 云千渺抬头，只见丰凯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扔过来，皮鞋踩铁栏杆，手拉门把，三下五除二地攀登至铁门顶峰。 就在攀登至铁门顶峰的剎那，丰凯骨节分明的双手掌控住铁门之顶，衬衫上攀，露出一截红色的绳索。 云千渺的眸子骤然睁大，记忆在这一瞬重合! 那是他进入游戏世界的第一天，在育贤高中那侧锈迹斑斑的铁门之上，曾有一位与面前男人同名的少年也是如此——红绳，翻门，一跃而下! 丰凯稳稳落在地上。 不同于校园世界内他转身捡起饭盒就走，这一次，他是向云千渺走来。 云千渺：“……” 丰凯微笑，问：“想起来了吗?校长先生?” 三十分钟后，一家日料店的私人包厢内。 日料店这种东西的私人包厢的私密性其实非常一般，全靠一层糊着纸的推拉木门间隔包厢，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能被隔壁听到。 第110页 丰凯和云、路二人分坐红木矮桌两侧，红桌上摆着众多寿司、鱼生以及其他一些日式美食，但除了丰凯，谁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动筷子。 沉默了许久，云千渺终于低声开口：“所以……你就是以前那个丰凯?” “不需要这么小声。”丰凯吃完一片三文鱼，说，“我今天把这里包场了，再说，你说的每一句话，系统都是能够听见的。” 云千渺：“……” 路寻鲲：“我不太明白，你也是玩家吗?但是上一个世界的玩家，应该已经……” 接下来的话，路寻鲲说不太出口。 按游戏规则来说，他们应该是被“消灭”了。 如果把“消灭”说得更人性一点，其实就是……“不存在于人世了”。 “已经死了。”丰凯把路寻鲲的话补充完整，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吃玻璃虾吗?千渺?” “不吃。”云千渺警醒起来，“还有，跟你不熟，不要叫我千渺。” “好，好。”丰凯笑道，“那就还是叫校长——那么校长先生，作为成功者的你有没有经常会想到，那些人是真的死了?” 云千渺：“……” 说实话，云千渺其实没有想过这个。 虽然这个游戏以十年时间为记，各方面都做得很有实感，但是对于那些因为他们而陨落的对手，云千渺其实也只在最终光球坠毁的时候看过一次。 丰凯无视云千渺那句“我们不熟”，十分偏心地只往云千渺的碟子里，夹了一片鹅肝。 “没关系。”丰凯说，“没有想过也是很正常的，我一开始也只意识到了经营的爽，却没有意识到，有人真的在游戏里死去。” 路寻鲲与云千渺没有说话。 “但是现在，当你已经被提醒了，有人在这场游戏中真的去世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 “新的想法?”云千渺苦笑，“我说放弃游戏，保全别人的生命，这算新的想法吗?” “算。”丰凯：“而且这个想法也可以，但是太过于圣母，更何况，也帮不了对方什么——哪怕你帮了别人一次，那下一次呢?你要让他们怎么办?碰运气，再遇见一个你这样的人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云千渺冷冷地说，“说起来，我们在校园世界就认识了，你现在才来找我，这又是什么意思?当旁观者很好玩儿?” “不是好玩。”丰凯放下筷子，“只是当时告诉你们我存在也没有意义——你们要保全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云千渺：“那现在呢?” 丰凯：“干嘛那么着急，宝贝?我这不是正准备邀请你吗?怎么样，加入游离者的队伍，去帮助更多人在游戏里面存活下来，你觉得好吗?” ……游离者? 云千渺和路寻鲲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路寻鲲问道：“游离者?” 丰凯不徐不疾，喝了口清酒，才继续说下去。 “游离者，就是像我这样的人。”丰凯说，“游离于游戏世界外，依附某一个，或者某一对玩家，不会死亡，如果玩家死亡，我会自动再依附到其他的玩家队伍中。” “并且，游离者有一个非常优厚的条件。”丰凯道，“只要你跟随的队伍通关七次，你就能够顺利地离开游戏世界了。” 云千渺：“……” 丰凯：“怎么样，当一个游离者不错吧?” 把丰凯刚才夹给自己的菜丢给路寻鲲，云千渺思索片刻，抬头问：“不错是不错，但这些和你前面说的，阻止玩家死亡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就在于——你不会再亲手造成玩家死亡了。”丰凯说，“那都是你依附的玩家的问题，你只需要当个旁观者。” 云千渺：“……我第一次见把冷眼旁观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人。” 丰凯：“这不是冷眼旁观，但是游戏就是这样，他只能你死我活，成为游离者，你至少不是——” 丰凯还想辩解，云千渺却抬手，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把自己面前动过的所有餐具收拾整齐，云千渺拿过背包，准备走人。 “在我看来，成为游离者除了保证自己不会死亡外，和玩家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云千渺说，“更何况，这个游戏也并不是只能你死我活。” 丰凯：“……” 云千渺：“小弟，咱们走吧。信用卡带了吗?今天这顿咱们请?” 路寻鲲从善如流，笑道：“刚刚就结过帐了。” 云千渺点头起身，与路寻鲲走出包厢，剩下丰凯一个人静坐于包厢内，呆呆看着一动未动的所有食物。 “靠我都没吃饱。” 一走出日料店，云千渺迅速地给路寻鲲抱怨——那桌子菜其实都是他喜欢吃的，但本着装逼的人都不能吃太多的原则，云千渺愣是生生压制住了自己的食慾。 “那就再吃一点吧。”路寻鲲早有准备，已经在日料店旁边的一家西餐厅订了座，牵着云千渺走进去，只见整座餐厅空空如也，除了服务人员外，什么人都没有。 第111页 “我也包场。”路寻鲲笑道，“谁还差那点包场的钱不是?” “嘁……”云千渺嘴上不屑，但眼睛里却闪着亮晶晶的光，任由路寻鲲把他带到风光最好的一处餐位边坐下，刚搭好餐巾，悠扬的小提琴声就响了起来。 随着小提琴声响起，前菜也迅速地上桌。 云千渺早就饿了，顾不上什么特别的餐桌礼节，先将前菜填进肚子里。 “今晚的菜是主厨安排的，还可口吗?”路寻鲲笑着问。 “挺好的，哎……装逼遭雷噼，快饿死我了。” 路寻鲲笑意愈深，他注意到了云千渺喜欢吃的一片火腿，将自己的也给了他。 云千渺接过火腿，问：“所以，你都不想问我一点什么吗?” 路寻鲲：“想。” 云千渺：“那你现在就可以问了。” 路寻鲲：“你其实并不希望这一次的对手也死亡，对吗?” 云千渺：“当然。” 路寻鲲：“而且，你其实也已经想出来了办法，如何保住他们和我们的生命，对吗?” 云千渺吃东西的刀叉一停，有些无奈：“你是不是也早就想出来了?高材生路寻鲲?” “还好。” “那就数三二一，一起说?” “可以。” 就在两个人说下这句话的时候，餐厅的小提琴曲风一转，压着小提琴突如其来的节奏，三秒后，两人同时开口。 “答案是，平局。”路寻鲲说。 “平局不就完了。”云千渺坦然。 说完这句话后，云千渺与路寻鲲对视一笑。 笑完之后，云千渺划过餐盘，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对了。”云千渺说。 “嗯?” “……游戏方面的事情先不说……” “……好?” “就是……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个支线没有做?” 第53章 餐厅的乐师非常配合场景，就在云千渺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整段音乐戛然而止。 随着一声拖过盘子的叉子“嘎吱”声音，整个餐厅陷入一片死寂。 路寻鲲外头回忆了一下支线的内容，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很急吗?”路寻鲲笑着问。 “你才很急!” 云千渺的脸当即变成了正红色，他低头凶狠地用刀子戳了一下面前的鹅肝，耳朵都变成了粉红色。 “老子……老子是想快点把我们身后的事情解决好，不然连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清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要去帮别人?!”云千渺说道，“你……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就是……知道了，会安排妥当地意思。” ……什么叫知道了??? ……什么叫会安排妥当??? 云千渺感觉自己的毛都要炸了，但路寻鲲说这件事情，却就如同说：“今晚回去给你做奶茶喝”那样云淡风气。 急匆匆地将剖开的鹅肝塞进肚子，云千渺食不知味地嚼了两下，终于想出了反驳的言辞。 “不需要安排得那么妥当!!” “还是要的。”路寻鲲说。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吃饭!快点吃饭!”把盘子里的鹅肝全都丢给路寻鲲，云千渺一拍自己的手，“这么多饭菜还堵不住你的嘴巴吗?快吃?” 究竟是谁先提的这个话题吶。 路寻鲲心中反驳，却也深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个道理。 更何况他家大哥也不是兔子，从外形特点和攻击力来说……和国宝滚滚可能差不多。 不过也挺像兔子的——尤其是这低头卡巴卡巴咬菜的狠劲，路寻鲲边吃云千渺给他的鹅肝，边盯着云千渺不住打量，完美地在实践之中理解了什么叫做：“秀色可餐”。 云千渺被他盯得受不了，冒着巨大的压力吃完了所有的流程，也同样在实践之中理解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一顿饭，吞下甜点，云千渺迅速起身去洗手间，路寻鲲拿起手机，在悠扬的乐声里，上下滑动。 片刻后，云千渺从洗手间出来，路寻鲲吃饱，站在床边，眺望远处的风景。 餐厅灯光晦暗，路寻鲲站的那附近更是没有光的，唯有月色悄悄地进入，将他本来就修长的身材涂抹得宛如古典画一般。 听到云千渺出来的高跟鞋声，路寻鲲缓缓地转过身，举起手中的酒杯，沖云千渺一抬。 云千渺：“……” 他不是很想承认，但是他家小弟，还确实是万千人群中，特别帅的一位。 想到这么帅的小弟要被自己按在床上，那样这样，云千渺便觉得下腹有点紧了起来。 为了小弟的第一次，云千渺认为，他一定会花费很大的心思去准备，给他一个完美的支线结局的。 就在云千渺胡思乱想的片刻，路寻鲲已经放下酒杯，缓步向他走来。 第112页 云千渺正在发呆，直到路寻鲲到他面前，将他的手腕握入手中，云千渺才反应过来。 云千渺：“……额。” 路寻鲲：“如果吃饱了的话，那就可以开始下一个行程了。” “还有下一个行程?”云千渺问。 “当然。”路寻鲲肯定点头，“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还有一个支线任务没有完成呢。” “不是!!我不是说今天就必须完成支线任务!!!” 云千渺完全是糊里糊涂地被路寻鲲拽上他新买的悍马的，直到路寻鲲从容不迫地将车开上高架桥的时候，云千渺才反应过来，他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但我认为今天必须完成支线任务。”路寻鲲坦然说道。 云千渺：“……” 云千渺：“但是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比如什么润滑……” 路寻鲲勾唇，打断了云千渺的话：“没关系，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已经准备好了你已经准备好了你已经准备好了是什么意思??? 云千渺十分震惊，就在他思考着下一句话应该怎么说的时候，路寻鲲却已经下了高架，将车停在一处高耸的酒店边上。 云千渺探头一看，那酒店还是全世界连锁的，某x打头的高级酒店。 云千渺：“……” 路寻鲲拆开安全带，回头：“你自己下车，还是我抱你?” 云千渺：“抱我怎么行???我自己下去!!” 已经被路寻鲲沖昏了头脑的云千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其实还存在可以宁死不下车这个选项。 他怀着路寻鲲会随时冲过来抱自己的惴惴不安，一路跟着路寻鲲进酒店，升至最高层，刷卡开门，然后知道了路寻鲲那句：“我准备好了”是什么意思。 这准备可以说是万分齐全。 整个房间都被精心布置成了花海，唯有一条小路沿着套房外侧客厅往内，延伸到房间里面。 酒店的落地窗擦得一尘不染，没开灯的时候往外看，便能看见五光十色的沿江风景。 数只渔船在江面之上起起落落，青山在黑夜里不过一模影子，却显得恰到好处。 云千渺：“……” “砰。” 就在云千渺还沉浸在这江色的璀璨之时，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声，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 紧接着，便是无数朵烟花争先恐后地天空中绽放，路寻鲲遥控按下房间的音响，瞬间，浪漫的英文爱情曲从音响中缓慢流淌而出。 “i found a love for me，darling just dive right in and follow my lead” 站在云千渺身后的路寻鲲轻轻将他环住，宽阔的胸膛紧贴云千渺的背嵴，长手伸在云千渺眼前，左手上捧着一只蓝色的丝绒盒子。 用右手的两只手指将丝绒盒子打开，钻戒倒影烟花的光亮，在盒子中熠熠生辉。 路寻鲲没有问云千渺愿不愿意，他只是缓慢取出钻戒，拉起云千渺的手，思考了一下，将戒指戴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之上。 做好这一切后，路寻鲲将他的左手拉起来仔细端详了一阵，这才与他那只手合十扣握，将自己的下巴压在云千渺的肩膀上。 “可以吗。”路寻鲲问，语气有些撒娇的意味。 云千渺深深嘆了口气，却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不行，大概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向后将自己的身体靠在路寻鲲的身上，云千渺没有说话，只是默许。 路寻鲲压抑住狂喜的心情，将手中的盒子扔掉，然后一只手按在云千渺的腰际上，顺着他腰际柔顺的丝绸布料一路往下。 布料的触感很好，被布料包裹的部分，弹性……可能会更好一些。 床上铺好的玫瑰花因为剧烈的动作散落下来，云千渺的头发因为与床单接触摩擦而打结，发出阵阵的水响声音。 两个小时之后，路寻鲲餍足地躺在一侧，轻轻替云千渺揉腰。 云千渺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路寻鲲折腾散了，整个人都出于一种要炸毛的状态，非常不爽。 “你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大哥。” “有的。”路寻鲲很无辜。 “你把我当大哥……嘶……那你还……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在上面了……不知道有好东西要孝敬给大哥吗?” “知道呀。”路寻鲲非常委屈，“我怕大哥累着了，所以才让大哥躺着的。” 云千渺：“……” 没法儿当了!!! 这傢伙的大哥没法儿当了!!! “更何况……大哥说了要罩着我的，这件事情上面，就不罩着了吗?” 云千渺：“……” “嗯?大哥?”路寻鲲问，“怎么不说话了。”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十分心累地推开路寻鲲的手，云千渺不准备讨论这个话题了，换了个角度继续找路寻鲲的茬。 “餵。”云千渺道，“我要洗澡。” “要我抱大哥去吗?”路寻鲲忙说。 “我的意思是，我要用我平时，最喜欢的那瓶，牛奶的，润肤的，沐浴液洗澡!” 第113页 那瓶润肤沐浴液国内市场没有卖的，都是每次路寻鲲和云千渺去美国的时候买一堆回来，这个酒店就更不可能有。 云千渺下完命令，洋洋得意。 “放在洗澡间的架子上了。”路寻鲲俯身亲吻云千渺的耳畔。 “……”一计不成，还有一计，“还有我的护肤品!水乳精华保湿霜——对，我还要敷面膜!” “都拿来了。”路寻鲲非常温柔，“都放在洗澡间的水池边上，你洗完澡就可以用。” “……” 路寻鲲，您是有个别名，叫多啦a梦吗?? 在震撼之中稍微恢复了一下，云千渺尝试性地提问。 “那我的真丝睡衣……?” “衣柜里面。” “……小猪猪拖鞋?” “床底下，被花埋起来了，我给你找找?” “……睡前要喝的红酒?” “寄存在酒店里，等会儿煮好给你端上来。” “……” “放心，我知道你需要什么。” 路寻鲲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刻意的温柔，但稳得无以复加，云千渺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忍不住…… 回头拿了个枕头，直接砸到路寻鲲的脸上。 “我去!!”云千渺怒了，“你早就准备好了是吧???今晚那些话都是你诱导我说的吧??” “真的不是。”路寻鲲笑着说，“但这个地方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总有那么一天。” “……” 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云千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实在是辩论不过路寻鲲，只能愤怒地推被子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去浴室。 路寻鲲坐在床上，倒是没有袭来的意思。 还好还好。云千渺松了口气，颜色小说果然是骗人的……刚刚那么几次，他应该不行了。 赶紧熘进了浴室，云千渺迅速地打开淋浴喷头，没有锁门。 就在花洒出水的两分钟后，雾气蒸腾的浴室门口，忽然闪出了一个人影。 路寻鲲缓步走入，站定。 “……你，你干嘛。”云千渺慌乱地往后一缩。 “不干什么。”路寻鲲笑道，“只是忽然想起来……” 不管云千渺的躲闪，路寻鲲一步一步地缓慢往前，直到花洒之下。 伸出手按在墙壁上面，路寻鲲将云千渺桎梏于其中，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云千渺吞了吞口水，侧过脸。 路寻鲲微微一笑，道：“只是忽然想起……浴室这个场景，似乎还没有解锁的样子。” 第54章 等到云千渺再一次从睡梦之中醒过来的时候，落地窗外的江景已经换了一种色彩。 斜下的夕阳洒在江水之上，将整片江景与远山染成橘红的色彩;一小束阳光突破玻璃窗的围栏侵入房间，将灰色的地毯也同样染上颜色。 房间内的电视打开，云千渺头疼地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家four-d不知疲倦地在某个台上的劲歌热舞。 少年们虽然已经出道若干年，红遍大江南北，年龄却不是非常大，在舞台上跳舞的样子非常青春洋溢，但也无可避免的……吵。 烦躁地推了推身边光着胳膊的路寻鲲，云千渺蹙眉：“电视机关了，吵死了。” “好，好。”路寻鲲从善如流，拿起遥控板，关电视，钻入被子里面，将云千渺同样赤、luo的身体抱住。 “还好吗?”路寻鲲问。 “你觉得呢?”云千渺近乎咬牙切齿，“我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这么狠啊?” 昨天晚上的澡最后云千渺也没有自己洗成，路寻鲲闯入浴室开始解锁新场景后，就发现……这个套房，别的不说，能够解锁的地方倒是不少。 比如浴缸，沙发，落地窗，衣帽间…… 路寻鲲一改平时的温柔做派，毫不怜惜地将云千渺抓在各个地方，直到云千渺精疲力尽，他才收了自己意犹未尽的运动，将人抱去浴室洗澡。 然后……就是现在了。 “对不起。”路寻鲲轻笑，将手放到云千渺的腰际上轻揉，“辛苦大哥了。” “……” 大哥这两个字，简直就是云千渺的软肋，一旦路寻鲲说出这两个字，云千渺便没辙了—— 你都是人家大哥了，小弟任性一点，你除了担待着，还能怎么着呢? 云千渺哑巴吃黄连，忍着腰疼，把头埋进枕头里面。 路寻鲲揉了两下，非常温柔地问道：“大哥饿不饿?饿的话，我马上叫餐。” “不饿……”云千渺闷闷地说，“手别停，多揉两下，我感觉我的腰都要断了。” 路寻鲲十分听话，马上又认真地为云千渺“服务”起来。 但同时，他也无视了云千渺的不饿，打电话给酒店的餐饮部，要了份清淡的海鲜粥上来。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云千渺被路寻鲲揉了一会儿，感觉腰际那个地方蔓延向下，几乎是无可避免地有了热度。 第114页 为了避免自己发生一些难以言喻的悲剧，赶在这件事情闹大前，云千渺将路寻鲲的手推开，翻身躺平。 云千渺：“咳……” 路寻鲲：“腰不疼了吗?我再帮你按一会儿。” “呵呵。”云千渺推开了路寻鲲伸过来的爪子，拒绝道，“不必，你大哥我是谁，揉一会儿就好了，恢复力惊人。” “恢复力……惊人?”路寻鲲重复了一遍云千渺的话，至惊人两个字时，语尾上挑，裹挟进入一些难以言喻的意味。 云千渺本能地察觉到不妙，连忙把话题扯开：“虽然惊人，但也不是能够再继续的身体了……聊点正事，你说，我们怎么才能够达到平局?” “没关系，来日方长。”路寻鲲很体谅，说，“说到平局，刚才在看four-d的时候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这个系统其实设计得不难，在目标达成的情况下，应该只要我们的积分相同，就算平局了。” “听上去不难，但实际也不简单。”云千渺皱起眉头，“首先，无论是你还是我，其实都不知道这个积分是如何计算的，再推红一个组合和开一家新的分公司，这两个事情的加分是多少，系统并没有明确的规定。” “那就反过来想。”路寻鲲说。 “什么叫做反过来想?” 路寻鲲没有给云千渺解释，他从床上直起一点身，随手划开了系统界面，点入系统商城。 “通过购买系统商城里面的东西花掉积分，也可以达到凑平的目的。”路寻鲲思考了一下，“不过，这还是需要一些运气成分。” “对，但这也是方法之一了。”云千渺说，“我想，也许我们可以通过一些方法，自己来探寻一下系统加分的规律——先列一个表格，把我们目前可以做的事情，由大到小列出来，然后观察积分变化。” “我来列表格。”路寻鲲马上说。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应该如何和他们联繫上呢?” 这个问题，云千渺刚才故意压着没有讨论，但这也确实是最难的一个问题。 积分变多变少还可以靠一些手段来更改，但是如果不能和对方联繫上，不能准确地知道对方的积分，那这一切都是白搭。 “还有一个问题就在于，我们要怎么保证，对方给我们的积分不是假的。”云千渺说，“毕竟，一旦他们给我们一个远低于他们水平的假积分，我们就会成为被系统消灭的那一方。” 路寻鲲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下来，也在思考。 就在这时，套房外间的门被轻轻敲响，路寻鲲用电话让对方送到客厅内，自己穿浴袍出去拿。 云千渺躺在床上，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无意识地玩着自己的长发。 偶然之间，云千渺抬眼，瞥见酒店男性工作人员熨烫笔挺的黑色西装。 那只是非常快速的一瞥，下一秒，路寻鲲飞扬起来的浴袍落下，将男性的西服囫囵地盖在了门框外，云千渺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片刻后，路寻鲲端着一片木制托盘进入，却发现云千渺已经坐了起来。 长长的头发垂下，他胸前的红痕斑驳透过长发若隐若现;夕阳的亮度将他的眉眼涂抹得非常深刻，甚至隐约带上了点邪气。 “怎么了……?”路寻鲲问。 “我想到办法了。”云千渺说，“还记得我们在校长办公室遭到攻击那次吗?” 路寻鲲当然还记得那天的场景，他们本来在校长办公室安静地坐着，一群黑西装的人从天而降，目标是直取他们的生命。 将托盘放到床上桌端过来，路寻鲲为云千渺舀饭，边听他说。 “在那之后，我研究过系统的这个道具。”云千渺说，“算是一个暗杀道具，一次出动需要五百积分，但是有很大的概率能够直接将对手击杀，提前结束游戏。” “嗯。”路寻鲲边说，边将舀好的饭放在云千渺面前。 “我看系统介绍说，这群黑衣人的暗杀方式是任选，而且百无禁忌的。”云千渺说，“那么这个任选，我想其中就有很大的文章。” 路寻鲲明显也懂了云千渺说的文章如何做，他没有发问，只是露出一个瞭然的微笑。 云千渺吃了口海鲜粥，伸手给路寻鲲。 “手机给我一下。”云千渺说，“然后把系统界面打开。” 路寻鲲立刻照办，顺手将手机的照相机打开，然后才将系统界面点出来，放置在积分那一页。 手机在云千渺的指尖打了个转，云千渺举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自己面前浮空的积分页面。 “咔嚓”声响后，云千渺检查系统相册。 拍下的照片中没有积分界面，只有现实里横在积分界面后头的被子和床上用木桌。 云千渺思考了一会儿，又换成摄像界面，结果同样如此。 云千渺：“……嗯……” 路寻鲲盯着云千渺看了三秒，没有问他问题，只是将长腿伸下床，踩在地毯上，去拿自己放在包里的另一部手机。 第115页 一个小时后，酒店服务人员将路寻鲲定来的一大批摄影设备装在推车上运上来，忍不住互相八卦。 “现在的有钱人都要用这么专业的设备拍小视频了吗?”服务员a说，“这也太多个摄像机了吧?是准备全方位，无死角地拍摄吗??” “还有专门的高速摄像机……还是高清的，究竟是想把什么东西拍得缓慢又清楚啊??”服务员b说。 两个人一人一辆小车，不住感慨有钱人的世界他们真的是不懂。 走到顶层，刚才还八卦的两个人迅速地闭上了嘴，很有职业素养地将推车送到路寻鲲的房间内。 云千渺已经洗了个澡，坐到了客厅里面，他穿着一条纯白色的席地长裙，长发微湿，抬眸看向门口服务员时，眼眸之中迷茫与风情两种光芒同时闪动。 两位没有见过世面的服务员同时心动了一下，连忙交接完推车，迅速离开。 “好美!!!”走进电梯里，服务员a立刻说，“我明白那位先生为什么拿这么多设备了，我要是有这样的老婆，我肯定也要每天拍。” “是是是!”服务员b忙不迭地说，片刻后，他却又意识到了什么，茫然了一秒钟，不太确定地开口，“……不对啊，我怎么记得总统套里面……住的是两个男生呢?” “啊?你疯了吗?” 门外服务员的八卦云千渺和路寻鲲都不清楚，在路寻鲲将设备推车拿进来的瞬间，云千渺便迫不及待抓起一台设备，开机，对着虚空咔嚓了一张。 依然没有。 放下拍不了照片的相机，云千渺毫不犹豫地抓向另外一台，举起来，对准虚空再拍。 没有。 还是没有。 试过的相机逐渐堆满了整个沙发，而刚才还堆积如山的两个小推车，已经逐渐变空。 焦虑地蹙起眉毛，云千渺在剩下的几部相机中随便抓了一部，继续拍照。 利落地按快门，看储存卡，就在云千渺准备把相机扔掉的时候，他的眼睛骤然瞪大。 路寻鲲迅速上前，和他一起看相机拍下来的画面。 只见这一次，虽然有些模糊，但是这部相机却意外地记录下了积分界面。 云千渺张大嘴，将这一部刻满划痕的相机翻来覆去看了看，实在没有从其中看出什么玄机。 “哦。”反而是路寻鲲想起来了。 “什么?”云千渺说，“这是什么相机?它为什么就能拍出来?这个型号还有吗?再来十台备用?” “不是。”路寻鲲说道，“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部灵异相机，曾经记录过很多个人死亡前的一瞬间——当然，也有人说，那是鬼从阴间回来，拍下的最后一张照片。” ……超自然力量能拍下超自然的积分。 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拍拍自己身上积起来的鸡皮疙瘩，云千渺强自镇定。 “行。”云千渺说，“那就这样，搜罗一下世界上还有没有这样的相机，再来十台备用。” 说完，云千渺便匆匆地走进了房间内，钻进被子里，用被子将自己囫囵地裹了起来。 就是那种，所有边边角角都压好，百毒不侵的裹法。 三月之后。 安常长攥紧一杯刚从麦当劳买来的红茶，在凄风苦雨之中，努力温暖自己冰凉的手。 就在他转过身，刚想往自己的小破公司走的时候，突然之间，一把锐利的尖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面。 “咚” 手中的红茶霍然下坠，滚烫的茶水在地上摔开一滩，安常长很有常识地举起双手，腿抖如筛糠。 “别……别杀我。” 救命啊!!!!这不是个经营游戏吗????怎么，怎么还有暗杀系统呢????? 惊恐地看着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十个黑衣人，安常长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别废话。”一个黑衣人走上来，往他手中一塞一个硬质的物品，“把你的积分拍给我，不然，马上就杀了你。” 第55章 “你看，这个下单是一个自助模式。” 点开商城的黑衣人界面，云千渺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路寻鲲听。 “这边是付积分的按钮，然后在这里，我可以填写我要这群黑衣人如何行动。”云千渺说，“因为这批黑衣人价格昂贵，所以特别给玩家这么一个小小的福利。” 只见打开的浮空界面之上，左侧是一群黑衣人的q版画，而右侧则是一个能够给云千渺写字的框。 云千渺跟路寻鲲解释完毕，提起自己的手指，便开始在框内写写画画。 【击杀玩家流程：拿尖刀抵住玩家喉咙，胁迫此玩家使用黑衣人从下单者这里拿到的相机为自己的积分界面拍照。一旦拍照完成，立刻放弃击杀行动，回到下单者的世界线，交接相机。】 填完这一行文字，云千渺再阅读了两三遍，确认无误后，自助下单。 随着云千渺按下下单按键，他们的积分滚动，顷刻之间少了五百。 云千渺扫了一眼他们的积分信息，看见上面写着： 【积分：3170分游戏时间：第六年】 三千这个分数确实不算多。 第116页 第一次的黑衣人还可以当做投资，但之后的就要谨慎一些了。 一切都要看对方的积分而定，如果对方的积分比自己还高的话，这两年之内肯定就不会再派联络人。 毕竟，如果积分不够，自己也是会直接被系统抹杀的。 就在云千渺左思右想的时候，数十位黑衣人凭空而降，呈三角形站队，负手出现在路寻鲲与云千渺面前。 所有黑衣人都是同款的冷峻神色，只有最前面一位伸出带了白手套的手，放在云千渺的面前。 路寻鲲将早就准备好的相机递交给站在最前面伸手的黑衣人，对方也不多客套，拿上相机后，亮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又领队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然后，就是安常长所面临的那一幕了。 “开积分界面，拍照。”黑衣人冷漠道。 “我拍我拍!!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安常长高举双手，做了几个求饶的动作。 在求饶的过程中，安常长自作聪明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离那把抵住他喉咙的刀远一点，黑衣人却看了出来，小刀如影而至，冰凉的尖抵在安常长的脖子上。 “不要做多余的动作。”黑衣人漠然说，“按我说的做就可以。” “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我开积分界面!!!刀能不能退后一点!!!” 安常长简直欲哭无泪。 俗话说得好啊，这个人倒霉了，真的是喝水都要塞牙缝! 作为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宅男，安常本只是在网吧外买了瓶水，踹了脚自动贩售机，就被拉进了这个世界。 盲选了一个娱乐圈世界，安常长进来了才知道自己对娱乐圈一窍不通，小公司耐心经营了六年还是不温不火，积分更是离目标遥遥。 安常长本来都认命了，想在最后这几年逍遥一下，体验一下网络世界的快乐，然后便慷慨赴死，结果…… 黑衣人是什么情况啊??? 拍了积分就不会死是真的吗??? 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但是安常长也不能不拍，他只能哆嗦着打开了系统界面，然后用颤抖的双手拍下了自己的积分。 拍完之后，为了让黑衣人们满意一点，安常长还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拍摄的照片，确认积分能够看清楚，这才将相机归还给黑衣人们。 归还的剎那，安常长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他才不相信什么拍了照就可以不死! 来吧，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三分钟过去。 安常长并没有迎来他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感觉到自己身边的黑衣人有任何的动作。 安常长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将眼睛悄悄地张开了一条缝，然后，他便将眼睛完全地张开了。 那些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数消失，整条街上空空荡荡，只有他自己，和落下的红茶杯。 茫然地张了张口，安常长非常纳闷： “……我出现幻觉了?” “我靠，这谁带得动啊????” 按理说，黑衣人成功地将安常长的数据带回来，云千渺整套计划成功，他应该是很高兴的。 但是没等云千渺高兴上半分钟，等到黑衣人消失，他将相机相册打开，刚看了一眼，表情都快裂了。 安常长积分数据： 【积分：320分游戏时间：第六年】 “带不动，带不动。”把手中的相机扔进垃圾篓里，云千渺漠然道，“让他去死吧，下个世界我再当救人的英雄。” “算了，大哥，算了。” 路寻鲲好脾气地将相机捡起来，垃圾篓之前他扔进去了很多纸，云千渺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把珍贵的相机丢到垃圾篓中的。 路寻鲲捡出来拍拍相机，确认它毫发无损，便笑着将相机放回到云千渺的桌上。 “算什么算了!!”云千渺都快崩溃了，“不是，你来说这怎么带啊???三百积分——我就是four-d粉丝破百万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差的分数好不好??” four-d破百万时是他们进入游戏世界一个月。 路寻鲲记得比较清楚。 当时还完帐，大概只有150积分。 但路寻鲲并不打算和云千渺槓，只是顺着他的脾气说话：“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可以找出游戏的npc使用诀窍，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像你一样当英雄，对不对?” “不要说我的好话。”云千渺木着脸，“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拍马屁。” “好啊。”路寻鲲笑得一派天真，“那就不说好话，咱们不管他——反正他的积分数你也知道了，肯定干不过我们，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可以玩了。带你出去旅游，想去哪儿?” 云千渺：“……” 路寻鲲深谙云千渺此人个性，反说正说，总归是把他推到做决定的地步。 果不其然，听到路寻鲲这么说，云千渺的气终于消下去了。 “不去玩。没意思。”云千渺伸手，“你不是总结好了开哪种公司有多少积分吗?拿来我看看?” 路寻鲲从善如流，将自己整理好的文档递给云千渺。 第117页 在上一次酒店商量出来后，两个人便有计划地开设了一些分公司，或者新设立了一些部门，推出一些组合，来看自己的积分变化情况。 不仅如此，路寻鲲对他们这个游戏里面的每一次成长的积分记得也很清楚，实验加过去经验总结一下，只花了游戏时间的半个月，路寻鲲就把加积分的情况基本上整理出来了。 云千渺看了看列印的数据，从中圈出几个公司类型，大致写了份游戏攻略出来。 写完初稿，云千渺直接将稿子扔回给路寻鲲，让他再从数据方面做一次核算，确保自己的攻略不会让对方的数据最后至少比自己低400分左右。 路寻鲲覆核也很快，一套流程只用了一天，就把攻略定做好了。 安常长感觉。 自己人生无常，可能也无长了。 在黑衣人那里受到的惊吓经过一下午的网游时光终于缓了过来，可还没等安常长点一份自己最喜欢吃的青椒肉丝炒饭，他就又被一把尖刀抵住了脖子。 安常长：…… 不过怎么说呢，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尖刀抵住脖子，安常长腿都不抖了，甚至还有心力在电脑上下个单，把青椒肉丝炒饭点上。 黑衣人见到如此没心没肺的做法，显然也非常不愉快，气沖沖地砸了个什么东西在安常长的电脑桌面上，手指敲击，示意他看。 “我看我看。”安常长忙说，翻开的剎那，他的眼睛骤然睁大。 “这……这是……” “看完了就快点起来执行。”黑衣人依旧是冷冰冰的，但是语气中显然有着一股不爽，“赶紧按攻略做，一旦发现你超过攻略规定范畴，我们会马上把你杀掉。” 黑衣人的不爽是有理由的。 他们的原始数据设定应该是杀人机器，但云千渺把他们用成什么了?? 通讯器，监督机器，只要安常长不逾矩，他们就不能杀安常长。 作为杀人机器，不被人杀，也不杀人，这合适吗? 这不合适。 但安常长才不管这合适不合适。 安常长：“……你们会一直跟着我?” 黑衣人：“直到游戏结束前一天，拍了积分，我们才走。” 安常长：“……也行?那你的刀要一直对着我吗?” 这倒不用，思考了一下云千渺的下单内容，黑衣人大致判断出，等到安常长读了攻略就不需要持续拿刀威胁了。 将刀子收进刀鞘之中，黑衣人把它放入西服外套，再次负手而立。 网吧里面站这么多黑漆漆的人，本应该引起围观，但是这个世界除了安常长外，其他的人似乎都看不见他们的样子。 而唯一能看见他们安常长已经打开攻略，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作为网游高手，他以前也没少读攻略，这份攻略一看就懂，一懂就能操作，也不知道是哪位上帝如此好心给他送来的。 不管是谁!那都是我爸爸! 第56章 安常长觉得。 那份攻略简直就是世界至宝! 他之前那个公司连最末流都算不上，按照云千渺的攻略在公司里挑了几个不那么歪瓜裂枣的一路捧红，然后用这些人赚来的钱开文学网站，收割ip，继续将公司发展壮大。 至游戏还剩半年时间的时候，安常长按照攻略，不徐不疾地将自己的公司推到了世界一流的位置，于是按照攻略的最后一步，添加了偶像培养部。 至此，在安常长的世界里，已经不存在能够和他匹敌的公司了——那些做电影比他厉害的，可能偶像产业不如他好，而那些偶像产业比他好的，则是音乐做得不如他。 如此这般有如田忌赛马地将其他公司比下去后，安常长非常顺利地在游戏结束前两个月，将公司晋升到世界排名第一，且拿到了1510的积分。 这样的成绩虽然不如云千渺他们耀眼，但是安常长却也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 接下来，只需要打打网游，悠闲地度过最后两个月就行了。 从黑衣人的手上拿过手机，安常长心满意足地将自己的积分拍下来，最后甚至安排了一桌晚餐践行，亲自送别黑衣人们离开。 离别前，安常长非常动情：“谢谢你们——虽然你们看上去不苟言笑，但是还是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感谢，真的太感谢了。” 黑衣人：“那是因为任务。” 安常长：“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还是感谢你们陪在我身边，尤其是帮我开小号带节奏那段岁月，我非常感谢。” 黑衣人：“……那是因为任务。” 安常长举杯，热泪盈眶：“不说了，都在这酒里了，来——干杯!” 黑衣人不情不愿地举杯，和他碰杯，放在唇边，抿一下。 将被子放在铺了桌布的桌子上，黑衣人看了一眼悬挂在安常长脖子间的相机，动动嘴唇： “酒也喝了，现在能把相机给我了吗?” 安常长：“不急不急，先吃菜，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面了……” 不管能不能见面，请你先把相机给我好吗?? 黑衣人感觉自己简直收到了侮辱，从杀人机器降格为监督机器也就罢了，作为监督机器还要负责当水军也就罢了，最后还被人威胁不吃饭就把相机砸了，这是什么情况??? 第118页 培训的时候也没有培训过这样应该怎么办啊?? 黑衣人们只能不情不愿地将安常长的饭吃完，筷子刚落，他就又伸出了手。 “相机。”黑衣人说。 “啊。”安常长抬眸，“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喊一点菜?” “相机。”黑衣人冷冷说，“请你不要再拖时间了，拖时间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怕你没吃……” 饱字还没有说出来，黑衣人已经抽出了自己腰际之间的手枪，冰冷的眼神停留在安常长的胸膛之上，黑衣人的意思很清楚： 再不交相机，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安常长不情不愿，只能将相机掏出来，交到黑衣人的手上。 一边交，安常长一边抬眸看了黑衣人一眼——这些人是没有心吗?如果有心的话，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留念呢。 可是更不留念的还在后面。 就在安常长将相机交到黑衣人手中的那一秒，黑衣人便直接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安常长交相机的手还没有放下，周围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饭店的服务员进来又出去，带主厨亲自来与安常长打招呼，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有什么改变。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 桌面上刚才还满满当当的饭菜，现在，却只剩下了狼藉的杯盘。 “哎……”安常长嘆口气，坐了下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过这个金沙芙蓉虾还挺好吃的。” 举起筷子伸向面前装了金沙芙蓉虾的盘子，安常长准备自己把剩下的饭菜解决一下。 就在他夹起一粒芙蓉虾，刚准备放到嘴巴里面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之间一阵冰凉。 十分不解地缓缓转动眼眸，安常长看到刚才才消失不见的人，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拿着一把尖刀，抵住他的喉咙。 安常长：“……嗨?” “嗨。”黑衣人冷脸说，“麻烦你配合一下，不要动，否则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杀掉。” 一分钟前，傲世娱乐世界线。 拿着安常长交还回来的相机，黑衣人出现在云千渺的办公室里。 一进云千渺的办公室，黑衣人便察觉到了这个办公室又有改变。 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往外看就很明显能够推知，这里已经不再是他之前领任务时的那个小办公室，而是京城cbd的高层。 云千渺正在路寻鲲压在办公桌上亲吻，听到空气中的一声响动，连忙满脸通红地站起来，拿手背抹了抹自己沾满口水的嘴唇。 把裙子往下一拉，无济于事地抚了抚上面因为压与折而起的褶皱，云千渺扫了黑衣人一眼，直接迁怒千里之外的安常长。 “用了这么久才把攻略做好，那位玩家怎么回事?实在是太废柴了吧。” 听到云千渺这么说，黑衣人眉毛一跳，忍不住回应：“叫安常长。” “……什么?”正在给相机开机的云千渺非常不解。 “那位玩家，名字叫安常长。” 霎时间，办公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真的很诡异——商城积分换来的黑衣人，本以为就是游戏里面npc一样的存在，却煞有介事地说：“那位玩家，名字叫安常长。” 云千渺莫名其妙地和路寻鲲对视了一眼，感觉自己从中觉察出了什么，却不详尽。 只是这一个对视的功夫。 黑衣人也察觉到了那句话的不妥。 没有做过多的解释，确认云千渺将积分看完了，黑衣人便又想玩他那一招凭空消失。 可还没等他脚底抹油成功，云千渺已经一把按住了他。 打开系统的操作界面，云千渺当着黑衣人的面，又花五百积分购买了一次他们使用权限。 黑衣人：“……” 抬着下巴在要求框内书写，云千渺花了两分钟，便已经写完了整个要求。 只见浮空的要求框内写道：【再次前往安常长的世界，限时游戏结束前最后一秒，监视安常长不能干任何改变积分的事情，一旦他改变积分，立刻就地消灭。】 就在云千渺点击提交的那一瞬间，黑衣人们再次从空气中消失。 这是系统带给黑衣人的限制，一旦任务开始，他们便身不由己，会直接被发往任务执行的地方。 云千渺回头，看见路寻鲲用一种思索的表情看着自己，当即便有些心虚起来。 “我……这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云千渺有些无措，“我不是真的想杀掉他，只是……毕竟我们马上要把我们的积分拉到和他一样的程度，保险措施是必要的。” “什么……不是。”听着云千渺的话语，路寻鲲先是有点愕然，逐渐变成了心痛，他往前一步，将云千渺揽在怀里。 “我不是觉得你做得不对。”路寻鲲说，“相反，如果我是你，我同样会这么做。” “那你刚才……” “我刚才是在想，黑衣人能够完成这么多事情的bug，究竟什么时候会被系统察觉，然后给我们一个限制。”路寻鲲蹙眉，“我不认为系统会放任自流，最快下一个世界，限制肯定会来的。” 第119页 听到路寻鲲这么说，云千渺也不由得皱眉。 路寻鲲说得对，系统不可能永远放任自流，枷锁一定会来，无非是快和慢的关系。 “……算了。”云千渺思考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现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便回头仰头，抱住了路寻鲲，“车到山前必有路，能救一个是一个吧——至少，无论在哪个世界，我都会保证你不死。” “嗯。”路寻鲲低头，目光温柔。 “好了。”云千渺说，“继续刚才的事情吧，你还没有亲我呢。” “一切就是这样。” 安常长世界内，黑衣人尽量耐心地将事情给安常长解释了一遍。 “爸爸不信任我????”安常长显然很受打击，“我怎么可能修改积分，恩将仇报呢??” “并不是针对你。”黑衣人看着安常长备受打击的样子，有些不忍，想劝他两句，“我认为……” “算了算了。管爸爸是不是针对我呢，爸爸给我攻略，带我飞，派人监督就监督吧。” 没等黑衣人把安慰的话说出来，安常长自己已经调节好了心态，大手一挥，让这件事情过去了。 黑衣人：“……你能想开就好。” 安常长：“能想开能想开，有啥想不开的——对了，你会玩吃鸡吗?” 黑衣人不解：“吃鸡……?” 安常长：“哎呀，你这个老古董——走走走，不说这个了，咱们收拾一下，我教你玩吃鸡去!” 安常长一边说，一边动手，哥两好地将胳膊放到黑衣人的肩膀上，拽着他走了出去。 黑衣人身后，其他与他如出一辙的黑衣人群脸蒙逼。 说好的杀人机器呢??说好的不苟言笑呢?? 等等，究竟什么叫吃鸡啊??? 剩下的两个月时间，安常长快乐吃鸡，云千渺快乐吃……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大家各得其乐，非常愉快地等着系统清算积分那一天。 游戏历，最后一日。 “就是有点可惜。”云千渺摸摸自己手中的钻戒，“这个能不能带回去啊?” “如果不能的话，我就下次给你买新的。“路寻鲲握住他的手，将钻戒和云千渺的手指一起收拢于掌心。 云千渺很想反驳问那能一样吗，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坐在办公室内，如上一个游戏世界结束那一天，静静地等候着游戏系统最后的评判。 “滴滴，游戏正式结束!正式进入成绩清算时间，整个过程约会持续一分钟，请玩家耐心等待。” 这都是老套路了。 “成绩清算正式结束，下面为玩家播报。” “玩家最终积分为1510分，已达到了系统要求分数。” “本次游戏中，共开启爆款组合，爆款剧本，一流特效以及世界名公司等四条主线，全部主线开启，达成完美结局-傲世娱乐。达成目标：排名第一娱乐公司。” “本次游戏中，丰凯感情线进度为百分之零，其余四位可攻略npc未出场。” “核定对手成绩中……” “警报……滴滴滴，系统错误，警报……” “什么情况???” 一切本来应该如上一次一样流畅发展，可就在路寻鲲和云千渺耐心等待的时候，系统却突然开始警报报错。 下一刻，整个空间也霎时震荡了起来。 路寻鲲和云千渺身侧的所有景象被分切成小块，然后逐次往下垮落，半秒不到，他们身边就已经生在虚空之中了。 云千渺：“???” 路寻鲲一把拉住云千渺，将他护到自己的怀抱之中。 “别怕……” 只来得及交代这唯一的一句话，这句话交代完的瞬间，云千渺和路寻鲲就被铺天盖地袭来的黑暗所淹没了。 突围篇 第57章 “卧槽，怎么这么黑啊……” “游戏仓，这是游戏仓吗??” “老黑，老黑你在吗??” 云千渺是被这一片能把死人吵活的声音给唤醒的。 路寻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聒噪了…… 伸手按住自己疼得要裂开的脑袋，云千渺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然而触目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什么情况…… 我们没有回游戏仓么……? 游戏失败了吗? 云千渺稍微动了一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一只温暖的胳膊桎梏住，这时他才想起来，在刚才发生震荡之前，是路寻鲲将他一把抱住。 轻轻地推了推路寻鲲的胳膊，云千渺将手指压在路寻鲲嘴唇上，意思是让他醒来也不要说话。 黑暗之中还有第三个人，不知道是敌还是友，还有可能是系统发现他们作弊派来的人，还是慎重一点好。 路寻鲲被云千渺推那一下，很快醒来，他明白云千渺的意思，便在他的手指上轻轻亲了一口，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响动。 第120页 “不应该吧???怎么这么黑??老黑，你在就吱一声啊??你是不是又回去了?咱们鸡还没吃完呢??” “等等，难不成我这是死了??”那个声音忽然惊恐，“不应该啊，我有爸爸给我的攻略，我应该已经超过一千五百分了啊??” 一千五百分? 攻略? 这两个关键词迅速地将对方的身份揭示，云千渺想和路寻鲲对视，却发现，在这黑暗之中，对视显然是做不到的。 不过，就在云千渺将头扭向路寻鲲的那一剎那，头顶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 那一剎那，云千渺和路寻鲲同步转头，看向刚才声音发出的方向。 只见一位白色t恤的少年，只着短裤蜷缩在玻璃球边角处，诧异地看着地板上的路寻鲲和云千渺。 路寻鲲，云千渺：“……” 少年人：“……” 云千渺和路寻鲲的姿势有些暧昧，少年盯着他们看了两下后，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们继续。”少年人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跟什么。”赶紧从路寻鲲的怀中钻出来，云千渺一拍长裙，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还在的钻戒。 路寻鲲也同时爬起，在整个亮起来的游戏仓内打量了一圈，确认是自己和云千渺那个无误。 那么……现在还没有解决的问题就是…… 刚才的震荡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游戏结束怎么没有度假奖励，而是直接将他们扔回了仓内? 还有…… 面前这位少年，究竟是谁? “手放下来，说说看，你是怎么回事。”云千渺与路寻鲲交换眼神，开口问道。 “我说我说!”少年人对这种事情非常熟悉了，连忙道，“你们不用拿小刀对着我，我马上说——是这样的，我叫安常长，是一名高中生，也是一个刚刚离开游戏世界的玩家。” “……安常长?” 这个名字云千渺并不陌生，之前在游戏世界里，黑衣人曾给他提过，他拿攻略帮助的那位玩家就叫安常长。 “对对对，你们认识我吗?”安常长马上摇尾巴，“你们别杀我，我没有攻击力的，我玩游戏也一般，都是靠别人给的攻略才……” “我知道。”云千渺冷漠道。 “哦哦您知道。”安常长忙附和。 “因为我就是给你攻略那个人。”云千渺说。 “!” 安常长十分惊讶，他上下打量了云千渺一圈，又看了看旁边的路寻鲲，似乎有了一些发现。 “也就是说……原来不是爸爸，而是妈妈……?” 云千渺：“……” 这娃儿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云千渺从游戏仓捡起那个他来游戏世界时拿着的包，直接往安常长脑袋上一砸。 “你才妈妈。”云千渺怒道，“老子是男的，懂?” 安常长泪眼婆娑，捂住头点了点：“懂……” “好了，没事。”路寻鲲看安常长觉得蛮有趣，随口安慰了一句，将云千渺拉进自己的怀里，“介绍一下，他是给你做攻略的人，也是我的老大，你加入我们的团队，以后就要最尊敬他。” “尊敬”这个词语恰到好处地抚平了云千渺的逆鳞，他非常受用地一点头，感觉小弟还是家养的好。 但是下一刻，他又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加入了我们的团队?”云千渺蹙眉。 “是啊。”路寻鲲点头，“还不够明显吗?他已经是和我们同生共死的关系了，不然怎么会出现自我们的游戏舱内呢?” “原来是这样!”安常长也明白了过来。 “但为什么会这样?”云千渺不住震惊。 “不知道。”路寻鲲抬头看向游戏仓，眯起眼睛，“就正如我们不知道刚才那个震荡是怎么回事一样——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游戏对于出现平局这件事情，几乎是毫无准备的。” 所以才会有震荡，才会将玩家扔进同一个游戏仓内。 “但这种毫无准备，估计也只是一时之间的。”路寻鲲又说。 “这怎么说?” “我猜测一下，等我们到了下一个世界，游戏的条件会更加苛刻，限制也会更加的多。”路寻鲲道，“平局作为一个bug，能够让我们利用的时间，可能不会太多了。” “……”云千渺咬住下唇。 “那么我可以提出一个建议吗?”路寻鲲彬彬有礼地问，顺便亲了亲云千渺的耳朵。 安常长听不懂两个人话，倒是看这动作把眼睛都看直了。 云千渺有些尴尬，从路寻鲲怀中起身。 “你说吧。” “我的建议是这样的。”路寻鲲说，“如果我们想突破这个游戏，唯一的机会，可能就是下一个关卡了。” “突破游戏?” “对。”路寻鲲说，“我猜想——现在我们仅仅发生了一次平局，都能够让这个游戏宕机，那么如果是很多个游戏世界同时平局呢?或许我们就能突破。” 第121页 云千渺：“……我们怎么才能让那么多世界同时平局?” 路寻鲲：“那就要靠你来想了，不如先这样，进了游戏世界再说?” 云千渺本不想这么快又进游戏世界。 但事实上，停留在这个地方也根本无济于事。 走到游戏选择世界的面板前面，云千渺在选择前忽然转头，看向旁边悄无声息的安常长。 “你对去哪个世界，有看法吗?”云千渺问。 “没有没有。”安常长连忙摆手，“我没看法，我听安排。” 听到安常长这么说，云千渺觉得通体舒畅。 这小孩儿还挺懂事儿的。 切入选择世界的模块，云千渺随口回答：“那挺好的，去这个世界后跟紧我，爸爸来罩你。” 一边说，云千渺一边随手点了【商业帝国】的那一个模块。 游戏仓虽然刚才出了bug，但是白光却来得比之前还要早一点。 就在云千渺点击的瞬间，白光也同时迅速覆盖了整个游戏仓，就像是急不可耐地要把云千渺他们扔进游戏里，消灭掉一般。 面板文字变化，一行金色的大字迅速浮出。 云千渺飞速阅读，心下瞭然。 之间文字是这样的： 【系统提示：即将载入【商业帝国】游戏世界】 【游戏目标：覆盖三大产业的全方位商业帝国，游戏结束当年，年总收入位列世界第一】 【游戏时长：十年】 【游戏积分要求：3000分，现有积分：0】 【对战模式加载中，对手登入游戏中……】 在白光和文字消失的一瞬间，三个人一起出现在一处狭窄的便利店内——那甚至不能算一个便利店，只是一个报刊亭。 报刊亭狭小的空间内挤满了各种饮料零食，包括一些乏人问津以至于落灰严重的书籍杂志。 这个报刊亭不知道是开在哪儿的，街上的连一个人都没有，举目望去，唯有狂风扫落叶，一片萧瑟。 云千渺：“……” 就这地方，还想横跨三大产业，成为世界第一的商业帝国…… 云千渺简直欲哭无泪，也没什么心情找npc要提示，指示安常长去找本子和笔，自己则打开系统商城，浏览里面的道具。 “……咦?” 翻到黑衣人那一页，云千渺忍不住微微有些惊讶。 “怎么了?”路寻鲲和他一起看，也忍不住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黑衣人价格居然没变……好奇怪。” 伸手按开了黑衣人的界面，云千渺马上就明白了为什么。 曾经能够写备註的地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几个有限的选项，包括【枪杀】【刀杀】等等。 “……黑衣人不能用了……” 有些可惜地伸出手，云千渺想要关掉系统界面——不能留备註的黑衣人几乎没有任何作用，至此，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取胜工具。 不得不说…… 游戏世界这个做法，真的是直接掐住了他们的七寸，让他们动弹不得。 “哇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云千渺的手指离关闭界面还只有一瞬的时候，安常长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 云千渺本能地回过头，只见安常长不知道什么自己搭了个板凳爬到高处。 此刻板凳打滑，他拽着一本灰尘扑扑的本子往后坠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空间不高，他即使摔下来，也无非是摔倒云千渺的身上。 大伤不会有，轻伤难以避免。 路寻鲲眼疾手快地拖过云千渺，顺势抬手一撑安常长，强有力的手臂把安常长撑在空中，只一秒钟，他便转换了姿势，堪堪站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尖叫声却还是来了。 路寻鲲不知所措地看向他刚刚拉过来的云千渺，只听空中系统一声提示。 “叮咚，您已成功下单系统商品——黑衣人。” 第58章 “叮咚，您已成功下单系统商品——黑衣人。” 路寻鲲、云千渺：“……” 安常长：“诶?黑衣人?老黑?” “……你怎么给黑衣人也取名字啊……” 云千渺已经无力吐槽安常长这些异于常人的习惯，他只是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已经显示的负五百积分，感觉这次游戏之旅相当任重而道远。 “对不起……我刚才……”路寻鲲非常歉疚。 “没关系。”云千渺忙说，“是我没有站稳——你别这个脸色了，根本没事儿。无非就是多五百分而已，后期赚回来分分钟的事情。” 虽然正如云千渺所说，后期赚回来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现在他们毕竟才游戏开局，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就欠下了五百分，这怎么都不能算是一个好的开端。 更何况…… 现在的黑衣人根本就没有备註系统存在，下单黑衣人唯一的作用就是杀掉他们毫无准备的对手。 第122页 如果对手手无缚鸡之力地被杀了，云千渺和路寻鲲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杀人犯。 而如果……对手相当强悍，连黑衣人的袭击都能逃出来的话，对于他们两个这种一开局就下死手的人，一定是不会客气的。 想也能想到，最后会演变成多么凌乱的战局。 但这一次游戏，却是他们的最后一个机会。 云千渺和路寻鲲对这一切都很清楚，可就在两个人思考出一些实质性的办法之前，他们俩却又听到了安常长的一声惊呼。 “啊……” “怎么了?”云千渺有气无力地抬头。 “那不是……老黑吗?”瞪着一双眼睛，安常长相当惊讶地抬胳膊，指向班刊亭外。 云千渺迟疑了一秒，迅速地反应过来，也同时转向班刊亭外。 只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面出现了一队三角形状排列的黑衣人队伍，为首那个男人云千渺很熟悉，正是上一个游戏世界中，他们有过三次合作的黑衣人统领。 但是……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迅速地低头检查自己游戏商城的购物车，云千渺查看既往订单。 由于刚才云千渺只按了下单，没有来得及选模式，现在的订单详细界面上写着：【系统随机分配杀人模式】 随机分配杀人模式……? 这个模式下，难道就能够将这一队人召唤到自己的世界吗? 就在云千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黑衣人往前一步，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不用看你的商城列表了。”黑衣人冷漠道，“就算你把它研究得再透彻，你也没办法查到我们到这里来的原因的。” “……” 这句话让现场的氛围瞬间诡异了起来。 但下一刻，黑衣人便自觉地挑明了自己出现的原因。 “看到你确实没死，我就放心了。”黑衣人转头，对安常长说。 “啊?什么?” 安常长莫名其妙，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回头看了一眼肃然的“父亲母亲”，安常长摸摸自己的头发，十分不好意思。 “啊，你说我啊，对啊，我没有死……”安常长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看上去有点腼腆，“毕竟有爸爸们给我的攻略嘛……怎么会死呢?” 黑衣人：“嗯。” 黑衣人没有说出来的言外之意，云千渺和路寻鲲却很清楚。 黑衣人与云千渺、路寻鲲纯粹是商业关系，不了解这两个人葫芦里闷着什么药，所以他可能曾经还想过，云千渺和路寻鲲是不是那种：给了安常长希望，最后又让他死于绝望的折磨型玩家。 安常长不懂他这些弯弯绕绕，只是直抒胸臆：“不管怎么说，能够看到你真的太好了——上次鸡还没吃完，就被拉进游戏仓了。” “嗯，我也被强制遣返了。” “不不不不!”云千渺举起手，打断了两个人如同家常一般的对话，“什么情况??你和黑衣人一起，吃鸡??” “是啊。”安常长说，“还有基网三，你知道基网三吗?下次我们一起玩?” 云千渺：“……” 把一个杀人机器变成通讯工具，云千渺觉得自己都已经非常有想法和能耐了，但没想到有的人的想法和能耐还要更上一层楼。 他直接将杀人机器变成了陪玩玩家。 不得不说，真是……妙啊? 被云千渺打断了这一下，黑衣人似乎也总算是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他扭头看向云千渺，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话。 “出于我个人对安常长的不放心，每次去执行任务之前，我都会过来看安常长一眼。不会对你们的世界造成影响，你不会有意见吧?” 哦哦! 确实是。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安常长作为一个靠云千渺和路寻鲲的攻略活着的菜鸡，不能有任何自己的一件。 在听到黑衣人说的话后，安常长迅速扭头过去看云千渺，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期待。 “当然。”云千渺说，“但是，我有条件。” “请提。”黑衣人说。 云千渺：“每次探望的时长由我决定，一旦我决定了，你就必须按照我定的时间探望，无论多长，无论多短。” 黑衣人：“可以。” 路寻鲲接着云千渺的话往下，又说：“第二个要求，无论你在任务中获得了什么战利品，必须在下一次探望时，如实上交。” 黑衣人：“没有问题。” 这是可以的!这是不受限制的! 云千渺和路寻鲲大喜过望。 这样一来，系统设置的限制就可以完全忽视不管了——每一次只需要在黑衣人探望的时候传递给他需要做的事情，就和以前一模一样。 唯一可能有点困难的就是黑衣人的出场费。 但对于云千渺和路寻鲲这种第一个世界拿了一万多分的人来说，根本不是一个事儿。 就在两个人疯狂交换目光，在思考应该如何利用好黑衣人这个资源的时候，黑衣人忽又开口了。 第123页 “有件事情希望你们清楚一下。”黑衣人说，“我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那个邀请我吃鸡的朋友——我站在我朋友那方，而不是你们。” 这是一句威胁。 威胁云千渺如果敢对安常长不好，他就会迅速叛变。 云千渺嗤笑一声，勾过安常长的脖子，拉到自己的怀里：“放心，保证把你媳妇儿给你看好了。” 所以说，腐眼看人基就是这么个道理。 在和路寻鲲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之前，云千渺绝对没有拉郎配这个坏习惯。 更不会看到哪两个男人站在一起，关系好一些，就觉得他们彼此之间有什么感情。 但是现在…… 云千渺这话一出，安常长的脸迅速地红了，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和黑衣人根本不是这个关系。 但黑衣人却没说什么，他只是沉稳而意义不明地点了个头，照单全收了这句话。 “对了。”调戏完自己的便宜儿子，云千渺又问，“你能够自己决定来不来我们的世界，权限这么大?” “只要不在未下单的情况下杀害玩家，别的做什么，系统是无法设限的。也没有必要。”黑衣人说，“毕竟我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商品，你会对商品施加很多限制吗?” 云千渺：“……不会。” 是的，谁也不会对商品施加很多限制。 就像谁也不会带商品一起吃鸡。 安常长确实异于常人，但要是没有他的异于常人，黑衣人就不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带来这神来之笔的帮助。 云千渺心中一动，忍不住问：“你们……是真人吗?” 黑衣人这次没有很快回答。 他沉默半晌，最终无视了这个问题，却说：“你们还是想救安常长这样，一次一个，逐渐累积?” 话题怎么转到这里了? 云千渺疑惑，却摇了摇头。 “我们判断，不能就这么拖下去——必须要在这一次游戏就解决问题。”路寻鲲帮云千渺说。 “嗯。”黑衣人点头，“这个想法，是对的。” “……”云千渺蹙眉，问，“什么叫这个想法是对的?什么意思?以前也有过这样想法的人么?” “不知道。”黑衣人随口说，“有的事情我不能做，也做不了。” “……什么意思?那谁能做?”云千渺死死追问。 “或许。”黑衣人说，“游离者吧。” 丰凯并不难找。 游离者通常会主动地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游戏开始不到一个星期，云千渺便在他们隔壁的一家包子铺，找到了丰凯。 一切都是无心插柳，客人随口的一句丰老闆让云千渺警觉，然后扔下包子，抓住人，不过就是短暂的十几秒钟。 十分钟后，包子铺房间，云千渺和路寻鲲坐在生肉和面粉交杂的气味之中，看着缩在一角的丰凯。 这个丰凯面色十分不好，嘴唇惨白，再没有当初那位学生的桀骜或者是丰老闆的飒爽。 “……你没事吧?”云千渺关心道。 “现在还没有……未来就会有了。”丰凯瑟瑟发抖。 路寻鲲好奇：“为什么呢?你不是说游离者是不会伴随游戏死亡的吗?” 路寻鲲这句话好像终于让丰凯的弦断了，当即，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逼视说出这句话的路寻鲲。 他的呼吸十分粗重，包子味的气息扑到路寻鲲脸上，肺音浑浊，像是一名即将死亡的病人。 “游离者当然不会死——除非他依附的玩家没有搞什么可悲的拯救计划!”丰凯红着眼睛，吼道，“一旦玩家开始拯救对手!游戏难度就会不断升级!等到他们无法攻略游戏的那天，就会一起死!包括游离者，你明白吗???” 路寻鲲把他往后拉了一点，温柔地将他扔回床上，好整以暇。 “明白了。”路寻鲲说，“刚刚明白的。” “你根本就不懂!!!”丰凯崩溃地大叫。 “我懂啊。”云千渺也说，“我就是好奇，这些知识……是游戏系统告诉你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游戏系统怎么会告诉我???” 就在丰凯这句话冲口而出的瞬间，整个房间戛然寂静。 丰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嘴唇，却捂不住云千渺揶揄一笑。 “那也就是说，游离者之间，确实可以互相联繫咯?” 第59章 丰凯的胸膛在不断地起伏，就如同一条刚被捞上岸的鱼一样，他瞪着两只绝望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云千渺，发出诡异的光。 云千渺一扫裙子，目光中没有任何逼视，只是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也就是说，游离者之间真的可以互相联繫咯?” “没有!!”丰凯吼道。 “没有?”云千渺吐出一口气，“那怎么可能——你刚刚都说了，有别人告诉你，那个‘别人’是谁?玩家不可能，能够知悉这件事情的玩家都已经死掉了。” 第124页 安静地看着丰凯，云千渺品读了一下他眼眸之中的绝望，说不上是不忍亦或是厌恶。 片刻后，云千渺继续：“那么能告诉你的别人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和你一样的，游离者。” “我没有!!!!”丰凯接近崩溃，声音如同盘子坠地剎那尖锐而喑哑，他双眼赤红，死死地瞪着云千渺，“我说了我没有!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那种被逼到死角的人。 路寻鲲深谙这个道理，立刻护在云千渺身前。 云千渺看到这个动作轻轻一笑，拍他的胳膊，示意自己的没事。 路寻鲲担忧地看了云千渺一眼，却还是如他所想地让开，让他继续与丰凯直面。 云千渺：“我不想做什么，你也不用那么害怕，我相信你们的联繫一定是受限制的——现在我猜，你们的限制就是，如果告诉玩家，你就会死，对吗?” 游离者最畏惧死亡，否则也不会成为游离者。 但丰凯不会承认。 只是刚才眼中赤红的气焰消失殆尽，丰凯垂下头，无力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没有……” 云千渺：“你不用回答我有没有，你只需要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我自己猜出来，而不是你告诉我的，因此，我想你不会死。” “……什么?” “我说，我认为，你不会死，至少不会因为违反规则而死。”云千渺说。 “……我不会死吗?” “是啊，你不会死。”云千渺道，“当然，我说了是现在，如果你选择和我们合作，你就不会死。” 丰凯：“……什么合作?” “非常简单。我有一个让现在游戏内所有人离开世界的计划，但需要你的帮助。”云千渺淡淡道，“你也不需要帮助很多，只需要将脱出方法传递给其他游戏线的游离者，让他们组织使用办法就可以了。” 丰凯：“……” 一时间，房间内不再有人说话;隔着薄薄的一层墙壁板子，屋子外包子铺人来攘往的声音不绝，然而总像隔着一层，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那般。 “如果我不答应呢……”良久，丰凯开口。 “那也可以呀。”路寻鲲笑眯眯地说，“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我其实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主动说出你那个一旦说出就会被系统抹杀的秘密，你相信吗?” 丰凯震惊地看向进来后一直不声不响的路寻鲲，后者颔首，微笑，如沐春风。 过了一会儿，丰凯败下阵来，丧气地点了点头。 成功地威胁丰凯进行合作之后，云千渺没有立刻派他去与其他世界的游离者联繫，而只是暂时把他带回店里，自己先按照之前的游戏思路把报刊亭经营了一段。 游戏历一年之后，报刊亭已经成功地被云千渺升级为了一个占地三个商铺大小的便利店后，云千渺才着手开始修改之前给安常长的攻略。 路寻鲲记忆力很好，之前的攻略他都还记得，于是先默写给云千渺，让他在攻略的基础上修改。 经过了三场游戏，和一次的攻略撰写，云千渺运笔非常驾轻就熟，把游戏需要遵从的原则都写了进去。 包括但不限于应该怎样在五年内将世界线达到游戏要求的目标，怎么寻找能拍积分的相机，以及如何利用黑衣人联络，巨细无遗，都写了进去。 安常长利用自己游戏高手的身份，在完稿后，用他认为比较方便别人看的方式又调整了一次。 然后就是老黑登场，把丰凯这位游离者安排在一个窗明几净的房间内，反覆背诵。 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但云千渺忍不住对游戏的一些细节觉得非常奇怪。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云千渺问，“按我们的推算，应该每一个世界线的终极目标，都只需要花五年的时间就可以完成了，十年这个时间太充裕，就像是生怕玩家无法完成任务那样。” “更奇怪的还有游离者。”路寻鲲说，“按理说，上帝应该知道他的世界内每一只麻雀的坠落——我们利用黑衣人，利用游离者，却至今都没有程序修正开进来，就像是专门为了我们突破世界那样……” “是不是游戏世界太大，游戏线太多，监控不过来?”云千渺蹙眉，“或者是游戏本身刚愎自负，不相信玩家可以真的逃出世界?” 云千渺和路寻鲲一番讨论，但是谁也不能寻找出真正的答案。 两个人能做的只有谨慎一些，然后见招拆招。 就在这无尽的猜疑之中，丰凯迎来了去寻找其他游离者的日子。 “我不需要通知完所有的游离者，只需要告诉一小部分，然后再让他们去告诉别人就可以了。”丰凯告别时，对云千渺说，“但是就算是这小部分人，也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到时候我没有回来……” “没有如果，你会回来的。”云千渺镇定地看着丰凯。 丰凯也回看云千渺，心情很复杂。 此刻还在黑夜，但太阳已经开始了往天空攀爬的旅程，一丝不知道是太阳的光芒，还是灯光照亮了丰凯的半侧脸，让他的眼眸显得很深邃。 第125页 丰凯启唇，问：“你还记得……你曾经为了一群学生，打过食堂老闆，去住最差的宿舍吗?” “……当然……怎么忽然说这个?” “那一段经历打动了学生们，让他们愿意为你奋斗。但其实也打动了我，让我愿意成为专属于你的游离者。”丰凯垂着头，“我曾经没有劝过任何人成为游离者，你是第一个，因为我想你活着。” 云千渺：“……” 丰凯没有管云千渺的脸色，只是继续往下说：“我是被路寻鲲逼迫，但真的能够让我踏上旅程的，不是逼迫，而是你……对不起，没有打扰你和路寻鲲的意思，只是……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被路寻鲲胡搅蛮缠的，云千渺以前一直以为丰凯喜欢路寻鲲，而不是自己。 至今日，他才终于明白，丰凯还藏着这样的心事。 抿唇看了路寻鲲一眼，云千渺无法从他的表情中解读出他是开心或者不开心。但思索了一阵，云千渺还是往前，走到丰凯面前，拍了一把他的肩膀。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云千渺说，“上帝为你关上了门，就会为你打开窗——你追我这事儿，估计是没戏了。但是平安回来这件事情，应该没有问题。” 关上的门是你追我。 而打开的窗，是你还能回来。 丰凯低下头，抿去苦涩的笑。 “好啊。”丰凯说，“那我就去了——半个月后见。” 半个月后。 丰凯尴尬地想要杀人。 当时是抱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态，破釜沉舟地将自己的心情给云千渺的挑明了。 他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系统的修正之下，绝对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就算能够回来，那估计也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可是…… 谁能想到半个月旅程还没到，丰凯就提前结束任务回来了，不仅如此，由于最后去的那个游戏世界是美食经营类，丰凯还被餵胖了四五斤。 “丰凯哥，吃饭啦。”就在丰凯尴尬得想用头撞墙的时候，安常长走进来，平易地叫他。 丰凯一秒恢复正常，哦了一声，从床上下来。 匆匆走出房间门，只见和安常长玩得很好那位黑衣人站在门口，正在研究他们贴在冰箱上面的一张纸条。 那是丰凯传递给其他游戏线的大串攻略的首页，是一条再简单不过的四句守则。 第一，这是最后一次能够安全离开游戏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第二，请不遗余力地拯救你的对手，必须达成平衡，你们才能够脱出世界。 第三，黑衣人可以当做联络人，但注意，是人而非工具;以人对人的立场与他们相处，才能收穫更多尚未解锁的惊喜。 第四，有任何额需要反馈的信息，请告诉你身边的游离者。 “你看那个干嘛……还不够熟悉吗?”丰凯绕过黑衣人，怏怏然道。 “没你熟悉。”黑衣人反手一个嘲讽，从丰凯身边擦过，“不过……从业这么多年，确实是第一次有人专门列个条款让别人对我们好一点，有点稀奇。” 丰凯：“……” “站这儿干嘛呢。”穿一条真丝睡裙，云千渺从两个人身边擦过，径直往饭桌走去，“快点来吃饭，商量一下之后我们的经营——还有就是，什么时候派老黑出去任务。” 这句话把刚才丰凯和黑衣人的煽情给消灭得一干二净，两个人没有互相看，只是径直走向了餐桌。 游戏历，第十年，积分清算当天。 戴上路寻鲲给自己的钻戒，云千渺坐在餐桌后面，安静地等待着。 黑衣人今天不在，安常长去了丰凯房间，和他一起瑟瑟发抖。 唯有路寻鲲在餐桌边陪伴着云千渺，静静地等待这个世界的完结。 “有点紧张啊……”云千渺说。 “是啊。”路寻鲲牵起云千渺的手，握在掌心之中，“不过也没关系，最坏的结局就是我们就此死亡——每个人都会死亡，我们在游戏世界里相处了三十年，在现实生活里，夫妻之间有时候，可能还不会超过三十年呢。” 路寻鲲说得有道理。 但云千渺却忍不住心酸。 可系统却没有给他心酸太久的时间，就在云千渺回望路寻鲲的一剎那，房间突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随后，周边一片黑暗，云千渺的裙摆飘动，浮空在了这片黑暗之中。 但还好路寻鲲仍在他的身边。 按道理说，他们这个地方应该是没有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路寻鲲的眉眼。 两个人互望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等待着虚空先开口。 不到十分钟，虚空里便传来了一个机械的电子音。 “云千渺，路寻鲲，恭喜你们通关无限生存游戏，携带玩家五千九百一十三位，脱出游戏世界。” 成功了? “最后的最后，我代表游戏组，向你们解释这个游戏的真正目的。”电子音说，“或许你们也发现了，无论是黑衣人去看望玩家，还是游离者漂浮传话，系统都没有任何动作，你们曾经感觉到奇怪，但这正是游戏通关必要的。” 第126页 “因为，这其实不是一个生存游戏，而是一个人性测试游戏。在曾经进行过的千万次游戏之中，没有人死亡，但也没有人，真正通关。” “通关条件如下：当游离者不再冷漠，玩家不再自私，黑衣人想起了自己人性的部分。” “因此，恭喜你们，寻找到了正确的通关钥匙，顺利脱出这个世界。” “离开世界后，你们原来的世界仍然没有改变，但在这里的一切希望能够留下一些什么，让你们再在现实世界之中，无限生存。” 说完这句话，电子音便又如它突如其来那般，戛然而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虚空中一个巨大的倒计时屏幕，倒计时三十秒钟，离开世界的程序启动。 云千渺猝不及防，立刻转向身边的路寻鲲，紧紧拉住他的胳膊。 “回去之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云千渺问，但问完这句话，他又不容置疑地自问自答了，“当然，你不可以说不能——等回去了，我会努力去找你的，你等着我。” 路寻鲲目光温柔又不舍，只是点点头。 “你等着我就好。”路寻鲲说，“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云千渺还想再多说一点，可他再张开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他焦急地吼了两声，空气中什么都没有，一股莫名的拉力扯开云千渺和路寻鲲，两个人在黑暗之中渐行渐远。 然后白光闪过，就像登入游戏那般，云千渺后坠，睁眼时，是沉沉的天空。 钻戒! 云千渺迅速地抬起手，可就在看到手的那一瞬间，他愣住了。 他还涂着进游戏时那个指甲油，钻戒也不见了，身上的衣服不再是路寻鲲精心裁剪的定制款，而是从快销店买来的最普通不过的裙子。 云千渺：“……” 愤怒地甩了甩自己空荡荡的手，云千渺大跨步往前，准备迅速地找个有电脑的地方，掘地三尺也要把路寻鲲挖出来。 太自信的步伐导致云千渺没有看见脚下的台阶，细高跟在小台阶上一歪，云千渺整个人都打滑着往外横飞出去。 我靠。 这运气绝了—— “啪……” 云千渺摔在一个暖而结实肉体之上。 茫然地抬起自己的头，云千渺看着来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路寻鲲执伞，撑在云千渺的头顶，用手环住他的后背。 “大哥，有没有兴趣，在现实生活里也了解我一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