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阎王卖手机》 001 纸糊手机 攒了大半年的生活费,终于够一部iphone6s的首付了,不得不说,某东的效率就是快,头天深夜下的订单,第二天早上快递小哥就来敲我的门了。

但等我一脸兴奋的打开包装后,整个人就煞笔了。

哪儿是什么iphone6s,竟是一部纸糊的手机。

我当场就给店铺老板发了弹窗过去。

居然秒回。

“鉴于你是在本店上当的第一个顾客,店主承诺可以无条件帮你三次,条件是每月的按揭要及时。”

我当场气不打一处来,质问他为什么骗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还记得按揭,按揭你麻痹啊,威胁他要在平台上投诉,找客服封了他的店铺。

“qq里说不清楚,我们电话里说。”

头像瞬间黑了下去。

你妈,这是畏罪潜逃去了吧。

想着我辛苦攒了半年的生活费就这么没了,我顿时有一种想砸电脑的冲动。

但过了没一会儿,我的手机真的响了起来。

不是原先的那部滑盖机,而是那部纸糊的iphone6s。

像是自带了特效一样,纸糊的iphone6s不仅有铃声,还能震动,还有绿色的光从机壳里往外冒。

这......

我再一次煞笔了。

电脑里本已黑了的qq头像又亮了起来,店主给我发了个抖动过来,示意我接电话。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惴惴不安的按下了接听键。

然后就在一脸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听到了店主的声音从电话里飘了出来。

“你别找客服封我店铺,我这新店开张不容易,连本钱都还没有赚回来。你放心,我答应帮你三次就一定说到做到,不管是任何事情,只要你一个电话,保证随叫随到,只要你记得每月按揭就行。”

“能不能退款,这手机我不要了。”我手抖的有点厉害,感觉像是握了一颗定时**。

“绝无可能,没有退款这一说。”提到这个,店主的语气倒是很坚决。

我感觉钱要回来的希望不是很大,索性就扔了手机,让它自己在地上滚。

我最终也没敢找客服投诉他,因为我害怕啊,他既然能通过一部纸糊的手机找到我,难保不会对我做出别的一些出格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首付的两千来块钱就当拿去喂狗了,至于每月的按揭,和店主说的一样,绝无可能。

然后这事,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月底。

店主再一次给我打电话过来,提醒我按揭的日期到了。

我明明记得纸糊的手机连同包装早被我扔到了几十公里开外的地方,但此刻竟然就在我的枕头底下,我还鬼使神差的接听了。

“我没钱按揭,手机你想要,我就给你寄回去。”我直截了当的表明,让他别再缠着我。

“我不管,明天一天是最后的期限,你如果不按时还钱的话,就等着半夜小鬼敲你门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然后我就纠结了,到底要不要继续被这个骗子骗呢,不被他骗,好像又没有别的办法。

手机的事还没完结,就在这一天的晚上,我意外接到了一个从老家打来的电话。

是三奶奶给我打来的,说意外,是因为她从来没给我打过电话。

她开口就跟我说,我三爷爷不行了,让我赶紧回来一趟。

我问,我爸妈不是在家吗?

“你爸妈也出事了。”

“什么时候出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一下子就心慌的坐了起来。

“今天早上的事,都昏迷一天了,你快回来看看吧。”

“我最迟明天晚上到。”

三爷爷死不死,对我来说不重要,但我爸妈的命却大过天。

我匆匆起来收拾了一下行李,简单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想了想,把那部纸糊的iphone6s也揣进了兜里,出门打的直接去了火车站。

一直等到凌晨三点,我才疲惫不堪的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路过南昌的地界时,我把兜里的iphone6s掏出来,直接扔到了窗户外面。

一直悬在心上的事了解之后,我这才合上了沉重的眼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是第二天傍晚六点到家的,倒不是因为我老家特别远,只是位置非常偏僻,下了公路后就是崎岖的山路、泥路,偶尔只有几辆驴车从这儿路过,而我的运气显然不太好,是全凭脚力走回去的,连一头驴都没遇到。

我小侄子已经在村口等我了,看到我的身影后,蹬着他的破双杠远远就迎了上来。

刹车坏了,直接把我撞进了沟里。

“这破自行车,还骑呢?”

“嘿嘿,这不是没钱换新的嘛,俺还指望你毕业了之后,带俺出去看看外面的社会呢。”

“这好说,等我出息了,第一个提拔你。”

我也不嫌铁锈弄脏我的衣服,抬起屁股就坐在了后座上,小侄子废力的蹬着两根光溜溜的咕噜子,随时都要散架的破双杠就这么咯吱咯吱的上了路。

没错,这里只是村口,真正到我家,还有好几里路。

而这几里路上,要么是深沟,要么是老坟头,再要么是荒草栝,只有一条狭隘的被人用脚走出来的小道,堪堪可以过去。

路上我问小侄子,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慌张的叫我回来。

小侄子也弄不清个所以然,只大概道,“很邪乎,我父母不让我多问。”

“很邪乎是什么意思,到底有多邪乎?”

“听村里人说,比那年二娃从他祖爷爷的老坟里背出一个小媳妇还邪乎。”

我就不吭声了。

小侄子直接把我拉到了三奶奶家,说是我爸妈都在这里。

我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屋子里头噪杂的说话声,显然聚集了不少的人。三奶奶养在院子里的大黑狗,极为反常的冲我狂吠着。

我吼它,“你个畜生,我刚走了三月,就认不清我了,我看你再给我叫!”

不嚷嚷还好,大黑狗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往我身上扑,险些把链子都挣断了,眼神凶狠的想要吃人。

我吓得够呛,连忙招呼小侄子进了屋里。

在堂屋的正中,停着一具棺材,棺材板已经用钢钉钉实了,三奶奶在电话里说三爷爷快不行了,想必那会儿就已经去了,我心情有些复杂的从棺材旁绕了过去。

三奶奶佝偻着背半躺在里屋的床上,满是皱纹的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她看到我后,想要爬起来,却被众人牢牢按在了床上,劝她注意身体。

三奶奶摇着孱弱的身体站不起来,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看的我也有些于心不忍。

“娃儿啊,三奶奶对不起你啊。”

“现在别说这个了,我爸妈呢?”

“在耳屋呢,我领你过去看看。”说话的是我四堂叔,眉目中尽是憔悴之色,显然这几天都没睡好觉,他领我进了耳屋,我就看见我爸和我妈并排躺在一张床上,早已不知人事。

“为什么不送医院。”我直接就急了。

四堂叔叹了口气,“去过了,人家不收,说是治不好。”

“那送省城的医院啊!”

“我们这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条件去省城啊。”

“那,那可怎么办啊,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吧。”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忽然我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我爸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四堂叔的眼神躲闪了一阵儿,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他瞥了眼四下无人后,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一个关于借魂不还的事,具体,你还是问你三奶奶吧,我不敢说。”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当我从他口中得知,三爷爷的棺材已经停了七天却被三奶奶拦着,迟迟不肯入土时,我就更加奇怪了。

002 人死前做什么 事情还要从七天前说起,也就是我三爷爷死的那一天。

那天天不明,我三爷爷就像往常一样,一早就起了,他先去地里溜了一圈,晃着被露水浸湿的裤脚,抽着一杆大烟枪,哼着常人听不懂的小曲回到了家,灶屋已经升起了炊烟。

他吃了早饭后,便牵着大黑狗看人下棋去了。

中午回来一趟,吃了两碗面条,下午又牵着狗出去看人打牌,直到天落黑了才回来。

也没有吃晚饭,跟三奶奶说自己累了,先去里屋歇会儿,让三奶奶吃完,把饭给他盖锅里就成。

但当三奶奶迟一步进屋时,才发现三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了气。

就喊来了街坊邻里,里亲外亲,商量三爷爷的后事。

我爸妈当时在场,提议连夜把三爷爷埋了。

却遭到三奶奶的反对,她说我三爷爷的尸体停不到七天,不准入土。

三奶奶当时的情绪很激动,大家怕她想不开,就暂时顺了她的意愿,留下来两个人陪着她守夜,其余的人就各自散了。

一直过了三天三夜,都还好好的,但在第四天的深夜,本已死透透的三爷爷忽然自己坐了起来,直挺挺的说了一句话,他让人赶紧把自己埋了。

当时陪三奶奶守夜的两个人,都吓的尿了裤子,这事没隔一夜,整个村里的人就都传了一遍。

由我爸妈出面,安排了三爷爷的入土仪式,具体的入土时间定在了这天上午十一点整,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间点上,是有讲究的,因为这是一天中阳气最足的一个时辰,众人也是想用阳气来压三爷爷,以免再出现什么意外。

至于为何不选在十二点或者一点这个时辰上,则是因为这两个时间点阳气太足,太盛,阳盛就会转衰,会滋生阴气,这也应了老家的一句谚语,晌午头,鬼露头,晚上西,鬼杀鸡。

鬼都敢露头,这两个时间点自然不能选。

村民虽然提前考虑到了这点,但入土的时候,还是没有避免意外的发生。

那天本来是艳阳天的,却突然间聚了大片的乌云,刮起了阵阵的阴风,阴风只刮在送葬的队伍中,像冰凌一样胡乱刺进他们的身体,皮肤和血液发寒发冷,连骨头都被冻僵了。

送葬的人群哪里受得了这种惊吓,撂下棺材就跑了,等他们发现有人不见了,组织起人来找的时候,就看见我爸妈一左一右躺在棺材的两侧,早已不省人事。

于是便出现了三爷爷的棺材一直停在堂屋里不敢出棺,我爸妈昏迷着却得不到救治的情况。

我虽然安静听完了三奶奶的叙说,脸上却早已被讶异与迷惑的神色填满。

我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三爷爷死的当天夜里,你拦着不让埋,非要等到七天之后?”

“这是你三爷爷死前交代好的啊。”

不仅是我,就连在场的众人听到三奶奶的话后,都变得一脸好奇起来,显然她从未与人说过这件事。

也许是因为我爸妈为了三爷爷的事,落成现在这副样子,三奶奶感觉良心上过不去,才与我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她语音哽咽,含糊不清的解释道。

你三爷爷死的前一天夜里,做了个怪梦被吓醒了。

他对我说,就在这两天,他可能要死一次,等他死了后,叫我不要急着埋他,棺材一定要停够七天的时间。他说自己只是被人借走了魂,过几天他的魂还回来时,就能重新活过来。

我开始以为他说的是梦话,就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第二天晚上,他就去了。

我虽然伤心,但却没忘了他交代好的事,拦着人不让你三爷爷入土。

头三天还好好地,第四天夜里,你三爷爷忽然醒了过来,让我赶紧埋了他。

再舍不得你三爷爷也没用啊,我只能按他的话做,但第二天去埋他的时候,却出了意外,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三奶奶的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河水一样流了下来,她老泪纵横道,“娃啊,是我对不起啊,是我害了你爸妈啊,你杀了我吧,我不愿意活了。”

说着,就用头向倚在背后的墙壁上撞,被人及时拦下,众人纷纷劝慰道,“他三奶奶啊,你可别想不开啊!”

看着三奶奶伤心欲绝的样子,我既生不出恨,也生不出怨,只觉得难受,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四堂叔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角,用眼神示意我到耳屋去,要跟我说些事情。

我胡乱擦了擦泪,心乱如麻的跟着他来到了耳屋。

见到躺在床上的双亲,不能起来与我相认,我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别提有多难受了。

四堂叔安抚着拍我的后背。

过了好长时间,我的心情才稍稍有些平复,心不在焉的问他,要跟我说什么事。

四堂叔有些迟疑道,“你三奶奶刚才说的不完全对,有遗漏的地方。”

“是什么?”

“比如你三奶奶说你三爷爷死的那天,一整天都在看人下棋打牌,晌午还回来吃了两碗面条,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哦?”我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那天,根本就没有人见到你三爷爷出来,只看见他家的大黑狗拖着地上的链子,自己跑了出来,一动不动的蹲在人群外看人下棋,老头们都心说奇怪,怎么不见你三爷爷出来,独自跑出来一条狗,难不成这狗,还能看懂他们下棋?”

“你三爷爷死亡的时间也不准确,不是你三奶奶说的那个时间,而是在做完那个怪梦就死了,甚至那个梦,是不是你三爷爷亲口对你三奶奶说的,都还不知道。”

我万分震惊的看着他,被唬的说不出一句话。

按照他的解释,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离奇了。

过了好半响,我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是那天在村里闲着没事做,下棋打牌的那些老头说出来的,也有人把这件事给你三奶奶说了,但你三奶奶始终坚持着不信,一直说你三爷爷是在那天夜里回到家死的,白天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好好的,狗链子都是他自己解得。”

我越发觉得,三爷爷的死是一个扑朔迷离的题。

如何解开,我却摸不到丝毫的头绪。

时间刚到晚上八点,众人都纷纷找借口提前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三奶奶两个人。

三爷爷刚死的前几天,还有村民自**流着来守夜,但自从出了这么件怪事后,就没人敢在这里留夜了。

事实上我也害怕。

但父母都还在这里,生死未知,我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

我小侄子本来打算和我一起守夜的,却遭到他妈的瞪眼与暗示,只能委屈的跟我说了声抱歉,一脸讪讪的离开了。

我出去关大门的时候,大黑又挣着链子,冲我狂吠,弄得我莫名紧张,但一直到进了堂屋,大黑的狂吠声依然不止,这时候就不知道是针对我,还是棺材里的三爷爷了。

我心说,三爷爷你走就好好走,可别再半夜起来吓人,真把我吓出个好歹来,就再没一个人管你了。

“娃儿啊,你赶了一天的车回来,肯定累了,你进来歇会儿,我出去给你三爷爷守夜去。”

我忙道,“不了,三奶奶我不困,你先睡吧。”

三奶奶的脚步颤颤巍巍的已经下了床,她喊我快进去休息。

我还想坚持,三奶奶却说道,“半夜的时候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起来,更不要出来,我怕吓到你。”

“三奶奶我真不困!”嘴里这么说着,我的心情已经有些动摇,她的语气听着很吓人,但十有八九是真的。

003 小鬼敲门 “快去!”

又推诿了一阵,我才起来进了里屋,一开始心事重重的根本睡不着,后来疲乏的实在受不了了,才堪堪合上了眸子,很快,我就打起了呼噜,熟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像是脱衣服的声音响起,肚皮上传来的凉意一下子把我惊醒了。

发现自己不知道啥时候被剥了个精光,一丝不挂的横在了地上。

摸在我肚皮上的那只手,枯老又冰的吓人,我抬起头,就对上了三奶奶阴测测的目光。

她就跪在我的身边,低着头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那只手的力量大的惊人,像是一块巨石一样压在我的身上,根本动弹不得。

我想喊,喉咙又被三奶奶的另一只手牢牢扣住了,干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三奶奶上下打量着我,神色忽然变得贪婪和垂涎起来,“好久没碰过这么年轻的身体了,来,让三奶奶尝个鲜。”

伸出舌头就往我耳朵上舔,口腔里扑鼻而来的恶臭,差点把我熏死过去。

“不,不要!”

呼呼。

我喘着粗气从床上一下子弹了起来,抹了一把额头,像洗了脸一样,满满的都是汗。

小心观察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适才不过是做了个噩梦,我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那个梦,也真是够变态,够恶心的。

“三奶奶?”我轻声呼唤了一声,没有任何的回复。

便下了床,轻手轻脚的的走到了门口,探头向堂屋看了一眼。

三奶奶在棺材旁打了个地铺,已经睡熟了。

我见没什么异样,也就没敢吵醒他,想重新退到房间里去。

但谁知道就在这时,大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的闷响声,很急。

谁这么晚了,还来三奶奶这。

我心里下意识的就认定,敲门的根本不是人,而是鬼。

忐忑不安的等待了一阵儿,敲门声终于没有了,但紧接着,我就忽然听见有人把门栓拉开了,嘎吱一声,大门被推开。

很重的脚步声一直来到了堂屋门口,停了下来。

咚咚咚!

堂屋门又被人敲响。

一时间我被逼进了死胡同,变得进退两难。

我顺手就抄了一把镐头在手里,想要拼命,但胳膊一直在抖,根本就拿不稳。

敲门声像大门外的一样,由轻变重,又变得急促起来。

我的眼神里已经出现了绝望,一脸惊恐的等待着堂屋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如果是人,我还能反抗,但如果是鬼,我毫无反抗的勇气。

“大金链子粗手表,走路摇头又晃脑,一直三顿吃烧烤,拿着**国家报。”

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就在这一闪那,敲门声戛然而止,放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摸索着掏出了兜里的那部滑盖机,铃声不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而在我的印象中,我的手机铃声里,也从没有这么一段非主流。

铃声还在反复,我终于感觉到了身体的震动来自哪里。

右边的裤兜亮了。

是那部纸糊的iphone6s在震动。

这......怎么可能。

这部手机不是被我扔在南昌了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兜里。

我错愕的看着手机上面的来电提示,想起适才恐怖的敲门声,回想起店主对我的威胁,心想,这电话看来是非接不可了。

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我重重按下了接听键。

店主的声音果然又从手机里飘了出来。

“我说这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你想必也听到了刚才的敲门声,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要不要继续还款?”

我急忙道,“我还,明天一早我就去银行,把这笔钱转给你!”

“不用那么费事,手机里有自动转账这个功能,你直接转给我就行了,我把账号给你发过去。”

过了有十秒钟,我真的收到了他发来的短信。

收款人的名字上写着,轮一圈。

好怪的名字,百家姓中有轮这个姓氏吗?

按照他的提醒,我从手机上找到了自动转账这个软件。

绑定了自己的银行卡后,给他化了四百块钱过去。

他很快就发短信回来,表示钱已收到,小鬼已在回家的路上。

而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这部手机的真正神奇之处。

抛开纸糊的iphone6s能接打电话,自动转账不说。

上面几个安装好的软件直接让我膛目结舌。

竟然有剩余寿命查询及购买软件,神仙交流群,阴币自动取款端口,就连联系人那一项,也分为了上下两页,上页是活着的人,下页是死过的人。

我好奇的点开一个软件试了试,看看究竟能不能用,但提示我权限不够,无法打开,只有赚够了足够的积分,才能够打开对应的软件。

我不由向我的积分栏那一项瞄了一下,余额显示为零蛋。

这更加勾引起了我的好奇心,积分栏是什么?积分又从哪里获取呢?

也就在这一刻,我彻底转变了对这部手机的看法,感觉像是捡到了一个宝,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嘎吱嘎吱。

身后的棺材忽然在晃,有一颗柳钉松动着被顶了出来。

棺材的晃动是由内而外传出来的,并越来越剧烈,随时都要破开。

我顿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匆匆拉开堂屋大门的门栓,迎着大黑的狂吠声,疯了一样逃出了三奶奶的院子,斜着趟进了一块庄稼地,在一座高凸地面的老坟后面,气喘吁吁的蹲了下去。

我同意给轮一圈化钱过去是有原因的,只是希望他能言而有信。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用一部纸糊的iphone6s,拨通了轮一圈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开口就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迅速把事情的大概跟他说了一遍,问他能不能帮我。

轮一圈答应的倒是很爽快,让我先等一会儿,他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好了就来。

接着就挂了电话。

我想起来还没告诉他地址,我这地方太过偏僻,他自己摸过来肯定不太现实,说不定等他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出了意外。

但再打过去时,却没人接了。

“这个骗子。”我恨恨骂了一声,心想他连电话都不接了,肯定不会过来了,之前的保证都是tm的骗人的。

“娃啊,你在哪儿?”

是三奶奶的声音。

我并没有跑远,一直躲在老坟后面远远看着三奶奶家的动静,借着灯光,我就看见是三奶奶出了院子,沿着路呼喊着我,想必我从堂屋逃出来的动静,惊醒了她。

但此刻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我怎么敢出去。

目送着三奶奶的呼喊声越来越远,一直朝着远处去了,我悬着的心才微微一松,倒在了老坟上想要休息一会儿。

但很快我就想起,被我压在身后的是一座老坟,我在大半夜的跑过来压老坟,是不是......

已经晚了。

未来得及起身,我就听见了沙沙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像是有人在用手刨着土。

还是从老坟的里面往外刨。

一双突兀的手从刨出的洞里穿透出来,扒在了老坟两边的沿上,用力顶出了一颗落满沙土的脑袋。

隐约看清那脑袋是谁,我差点被吓晕过去。

天。

竟然是已经死了足足七天的三爷爷。

他应该在自家堂屋的棺材里躺着,此刻却从身后的老坟中扒出来了。

“三爷爷,你不要吓唬我啊。”

我惊恐的大叫着,转身就跑。

还没跑出两步,迎头就看见三奶奶阴测测的目光。

004 卖身契 004卖身契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前,彻底挡住了去路。

她离我太近,我根本就控制不了速度,直接就撞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三奶奶被我撞到在地上后,竟再也没有爬起来,我也顾不上她的死活,挣扎着起来就要继续跑,却被三爷爷揪住了后衣领,一把提在了半空中。

他不仅力量大的吓人,看我的眼神也足够阴森恐怖,裸露在外的两颗大门牙像是锥子一般,对着我就戳了下来。

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念叨着,“肉,魂,肉,魂。”

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料到,倒下去的不是我,竟是三爷爷。

在他从老坟里爬出来后,有一个人顺着洞穴也爬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长方形物件,跳起来对着三爷爷的头就狠狠砸了一下。

瞬间有一股烤焦了的黑气从三爷爷的头上往外冒,只一下就把他砸晕了。

那人掏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了嘴里,不等我问,就自报了姓名,“轮一圈。”

随着打火机的亮起,我就看到了长满胡须,显得很是邋遢的一张脸。

“轮一圈?”我有些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到。”

“可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老坟里,你挂我电话到现在还没有半个小时吧,怎么来的这么快。”

轮一圈吐出了长长一截烟雾,他伸手向后指了指,说道,“幸亏你是在这个地方,不然我一时半会还真来不到。”

他指过去的方向正对着老坟,我莫名其妙的问道,“老坟怎么了?”

“坟里埋得有死人啊,有死人就有魂魄,我是通过死人的魂找到这儿来的。”

他看我依然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这个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解释,你知道的太多也没用。”

说着,他走到了昏迷倒地的三奶奶身前。

“还,还有救吗?”三奶奶如果真死了,我可脱不了半点关系,不由又紧张起来。

轮一圈却答非所问,一直在嘀咕着,邪门。

“怎么了?”我上前去看了看,却没看到什么异常来。

“有点不对劲儿。”轮一圈狠狠嘬了一口,把烟丢了,蹲下身子去架三奶奶的胳膊,招呼我也蹲下身子去。

我问他干什么。

轮一圈不耐道,“当然是把这老婆子背回去,怎么,难不成你还让我背?”

“那还是你背吧,我害怕。”我赶紧摆了摆手。

“少跟我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走,扔你一个人在这儿?”

“别!”虽然十分抵触的慌,但有轮一圈在这儿,好歹有个壮胆的,他如果真走了,我估计自己连明天都撑不到。

只能强忍着害怕,把三奶奶背在了背上。

“去哪儿?”我问道。

“先背家里去。”

我走了两步,感觉轮一圈没跟上来,回头问他怎么不一起去。

“我要准备点东西,你自己把老婆子背回去,再回来背这老头子,记住,不能把他们两个放在一块儿,一个放西屋,一个放东屋。”

我感觉轮一圈在坑我,却没什么办法,只能一个人心惊胆战的背着三奶奶回去了。

路上,听见三奶奶**着要醒过来,我吓得浑身都在抖。

好不容易把三爷爷也背了回去,感觉自己像虚脱了一样,再使不出丝毫的力气,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累得。

轮一圈最后跟着来到了堂屋。

他也没走动,就随便看了两眼,指了指耳屋说道,“你父母在里面吧,他们伤的不厉害,还能救回来,你把他们背出去。”

听到我爸妈还能得救,我顿时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只觉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力气。

把爸妈挨个背出院子,小心安置好,轮一圈也忙完了自己的,他掩上大门走了出来。

用不知道装着什么液体的瓶子,绕着房前屋后都滴了一圈。

瓶子里滴出来的是呈银灰色的水珠,成滴的聚着,丝毫没有被大地吸收进去。

他掏出打火机,蹲下身引燃了水珠,噗的一声就着了,火苗蹿着迅速向外蔓延了出去,在屋外连成了一串绿莹莹的火圈,然后那火就由外向内走,一点点引燃了三奶奶家的房子。

“你干什么?三奶奶还在屋子里。”我吃惊不小,看他的架势,分明是想把三奶奶和三爷爷都烧死在里面。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熊熊大火把一切都吞噬了进去,三奶奶的宅子转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有人惨叫着自那火海中冲了出来。

虽然全身被火焰覆盖着,看不出来那人的模样,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我三爷爷,也不是三奶奶。

他很快就冲出了内院,却也只能止步在这里,再也无法出来分毫。

因为一条燃烧着的火圈阻拦了他的去路。

那是由轮一圈滴下去的液体燃烧成的火圈,身子稍稍与火圈接触,噼里啪啦的就亮起了电光,那人吃痛,撤回脚步从另一个方向冲,但院子四周都被绿莹莹的火圈覆盖了,无论如何都冲破不了,也逃不出去。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躯体,一点点被大火焚烧干净,灵魂剥离出来,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着,也隐隐有被焚毁的迹象。

轮一圈这时冲了进去,从兜里掏出了一部手机,用手机屏幕对着灵魂一划,嘴里念叨了一些什么,就看见灵魂变成了丝丝缕缕的线条,被吸收进了手机里,手机屏幕明显一亮。

紧跟着轮一圈就跳出了火海,毫发无伤的出现在我面前,“成了。”

“被你吸进手机里的是谁?”

“一个魔道,自身寿元将尽,便吞噬别人的灵魂来延长寿命。”

“那我三奶奶......。”我也知道这么大的火,三奶奶毫无理由能存活下来。

轮一圈看了我一眼说道,“不是我不想救,老婆老头被这魔道控制了太久,灵魂已被吞噬的七七八八,就算救回来了,也活不了多久,而且还会有异变发生,甚至危害整个村子,所以我只能舍小求大。”

“倒是你爸妈中邪不深,我能帮你救回来,但是。”轮一圈指了指我,说道,“你得跟我走。”

“为什么?”

“新店开张,人手不够,缺几个打工的。”轮一圈耸了耸肩膀。

“只要你能把我爸妈救回来,我就答应你。”

轮一圈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紫色小瓶,倒出了两颗分不清什么材质做成的小药丸,一人给我爸妈喂了一颗。

“估计到明天早晨他们才会苏醒,到时候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就能确定生死了,我们走吧。”

上来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只感觉眼前一黑,接着有无数令人眩晕的画面从眼前不断闪过,当这些画面消失之后,我已从老家来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闽南地区。

现身在一家纸扎店。

身后用黄纸扎成的两个小人晃动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去。

我和轮一圈便是通过这两个小人,瞬间回到他的店铺的。

轮一圈开了灯,示意我把大门打开,重新开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对你一个彻头彻尾的新人来说,这些解释起来太费劲,时间长了,你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我还没来得及张嘴,轮一圈就打断了我。

“来,签了这个。”他从厚厚一沓的文件中,翻出了一张员工合同,丢在了我面前。

不是一般的合同,因为合同最上面写着,人间和地狱通用契约。

“你签了这个合同,我雇你三年,三年没有任何报酬,钱你自己想办法挣,然后把挣来的钱,其中的百分之八十交给我,剩下的你随意支配。”

“这太霸道了吧,你把我骗过来,就是给你卖身的?”

“你也不用不服气,这世界上的人那么多,只有你买到我的纸手机,这其中不是没有道理,以后你自然会明白。至于合同,你可以先放着,等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说。”轮一圈指了指墙角的位置。

“那台电脑是给你准备的,你现在主要就负责网店就行,至于能不能卖出东西,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也不给我争辩的理由,他拉开一张老板椅就躺了下去,闭目养神起来了。

我十分不甘心的瞪了他一眼,一把抄起合同,恨恨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只有一张平头板凳,桌子上除了电脑之外,还有一个本子和一支笔,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轮一圈特地交代过,不让我碰除了电脑桌上以外的任何东西,否则出了什么事,都要算到我的头上。

我坐下去,开始研究手里的霸王合同。

除了能保障我的人身安全这一条之外,再没有任何一条对我有利的条款,基本全是以轮一圈的利益为重。

这么一张满是槽点的合同,如果签了,真的和卖身没有什么区别。

把合同扔到一边,我用电脑打开了轮一圈所说的网店。

电脑冰箱,衣服挂件,生活百货应有尽有,没想到网店的东西还挺全乎的嘛。

只是越往后看,我就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什么白马黑马全出来了,竟然还有飞机大炮挂在网上卖,更离谱的是,还有买卖媳妇儿这么一项。

005 鬼差和女孩

我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挂在网上的图片虽然清晰,看起来非常接近实物,但这个网店上卖的东西,清一色全都是用纸糊的,是卖给死人用的。

这么奇葩的网店我还是头一次见,这能卖出东西吗?

事实上,网店的生意也的确惨淡,整整六个页面中,成交量只有一笔,还是我误打误撞进错了网店买走的那部iphone6s。

我顿时生出了一种绝望,守着这么一个破网店,很难保证自己不被饿死啊!

吱嘎。

就在我沉浸在悲河之中,扎纸店的侧门忽然被人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十分富态的中年男子。

扎纸店是有两扇门的,一扇是正门,一扇是侧门,我只打开了正门,另一扇试着推了推,却像是被封死了一样,纹丝未动,我也就放弃了。

但中年男子并未从正门进入,反倒是自己推开侧门走了进来,不由得让我生出了一些的警惕。

他也看到了我,用一种十分玩味的神情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忽然啧啧叹了一声,“还是个雏。”

扭头看向了躺在老板椅上的轮一圈,“你的人?”

轮一圈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装睡,没有吭声。

“不是你的人?”

轮一圈依然没有吭声。

中年男子莫名兴奋起来,一脸贪婪的看向我,不停搓着手,激动的说道,“那我可要尝尝鲜了。”

我尼玛,他还真过来了。

拿开你的脏手,不要在我屁股上乱摸。

我的吼叫和反抗没有丝毫作用,他爬低了身子,对我的耳朵吹气,“是先玩玩,还是直接来。”

我一脸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却只看到脖子上一个碗口大的刀疤,他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我的右侧,正一脸笑吟吟的盯着我看。

我的妈呀!

活见鬼了!

我仓皇捡起了地上的员工合同,提笔就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喊道,“老板救命啊!”

轮一圈打了个哈欠,终于悠悠的醒转过来。

“老刘,干啥呢?我的人你也敢动手动脚。”轮一圈醒过来就摸了一根烟点了,在老板椅上坐着也没有动,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看着中年男子。

被轮一圈称呼老刘的人,却没了接下来的举动,他嘿嘿笑了两声,尴尬说道,“你的人你怎么不早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打算把他卖出去吗?”

在我一脸紧张的注视中,轮一圈摆了摆手说道,“不卖不卖,他已经在合同上签了字了,就生效了,我要是随便毁约,以后谁还敢到这儿来。”

男子一脸惋惜道,“那可惜了,我还打算出大价钱把他买回来做七呢。”

轮一圈一脸鄙夷的瞅了他一眼,“你都在家里养了六个了,那可都是些生龙活虎的壮小伙,你那里受得了吗?”

“嘿嘿。”男子猥琐一笑,神情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恶心感,“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这么晚了,你还来我店里干嘛?”

“瞧你话说的,好像我白天敢来一样。”

“行了,别磨叽了,到底啥事儿?”

“你帮我找个人,昨个夜里,在这条街上丢的,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消息。”男子摸出了一张画像,在轮一圈身前摊开。

画像上是一个男子,穿着古代衙役的衣服,不过在衣服的正中间,却刻了一个漆黑硕大的“鬼”字。

“鬼差?”轮一圈的瞳孔微微向里一缩,“你也知道我不怎么接这种活,和地狱里的那些官,打起交道太麻烦。”

“我已经跟下面的鬼司说好了,只要你能帮上这个忙,他就答应帮你运一批货到地府里去卖,这对你来说,可是扬名立万的第一步啊,如果你制造出来的那些玩意,能在地府打开销路,其效果不需要我多说吧?”男子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财字。

轮一圈却不动心,“鬼司又不算多大的官,上面还有阴司压着,阴司上面还有不计其数的大小判官,判官上面又分左右大判官,大判官上面又有总判官,总判官在地府里也不过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头衔,地府的实权部门还是掌握在那些大佬世族手里,世族又被十殿阎罗压着,十殿阎罗还要听阎罗王的,阎罗王虽然是地府最大的官,却也不是说的每一句话都能算数,他上面还有地藏王菩萨,总之,地府的官太乱太杂,如果被卷进去,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哪怕我的货在人间卖不出去一件,也不会向地府里销。”

“这。”男子有些为难道,“但我已经答应了对面,要在三天内找到那名鬼差的。”

轮一圈沉吟了一阵儿,问道,“这个鬼差的身份?”

“左流大鬼司的亲兄弟,左流大鬼司可是这一片的实权人物,一句话就能颠覆这里的格局,若不是因为有地府的制度管着,恐怕早就带人上来掘地三尺了。”

轮一圈迟迟的点下了头,“这倒是可以结个善缘,你把那名鬼差出事前后的详因给我说一遍,我试试看能不能找到。”

“是因为追一个女鬼,在这条街上,与那女鬼一同消失的。”

“这女鬼的底细呢,你查到了没有?”

“是下面逃上来的,左流大鬼司的弟弟左手奉命抓捕,没想到却出了意外。”

“就在这条街上?”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我们出去看看。”轮一圈终于站了起来,他对我交代了一声,让我留在店里看家,哪儿都不准去,就跟着中年男子一同出去了。

等轮一圈走远后,我就起来关上了大门,害怕再有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进到纸扎店里来。

男子带来的画像没有收走,依然摊在轮一圈的书桌上。

我拿起来看了看,心想原来地府里的鬼查,长得竟是这个模样,和普通的人类没有多大的区别嘛。

就在我对着画像上的鬼差一阵儿评头论足的时候,吱嘎一声,纸扎店的侧门又被人推开了。

走进来一个个头很矮,年龄约莫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她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在水中泡过一样,水珠啪嗒啪嗒的不断从身上往下掉。

水珠并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刚落到地上就又消失了。

她的脸异常的苍白着,像是涂了厚厚几层的胭脂,一张嘴便狠狠咳嗽了几声,极为柔软的问道,“叔叔,我能从你这儿拿走一些东西吗?”

“我说的不算,这家店的主人不是我。”

“可这里,除了你之外,再没有人了啊。”

“老板刚刚出去了。”好吧,我看小女孩的样子实在是可怜,于是就动了恻隐之心,说道,“老板出去了,这里现在我当家,你看你想要什么就拿吧,反正是不值钱的东西。”

小女孩一脸感激的对我点了点头,开始在纸扎店里寻找起来。

最终她拿走了一个罗盘,一捆绳索和几张符篆,还带走了一匹纸糊的马,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袖口微微一张,比我还要高一头的纸马就消失进了袖子里。

“这个也可以给我吗?”她指着一部纸糊的iphone6s。

“你拿吧,随便拿。”

女孩临走时,发现了书桌上的画像,过来看了两眼,忽然抬头问我,“我拿了这么多东西,你老板不会怪你吧。”

“不会,不会。”我急忙摇头。

“你真是个好人。”小女孩再次对我道了声谢,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纸扎店,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接着我就听见有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打了个激灵,忽然在这时清醒了过来。

回头一看纸扎店,我的天啊。

本来干净整洁的纸扎店,早已乱糟糟的成了一团麻。

墙边用来摆放纸扎品的架子,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里面的东西连同大厅里摆放的纸扎全都被压毁了,像是刚经历过强拆一样。

那个女孩,到底对我做了些什么。

我难以想象,轮一圈从外面回来,看到纸扎店的糟糕情况后,对我的反应。

怕是要把我吊起来打吧。

轮一圈回来时一身的狼狈,看到乱成一团的纸扎店,明显的一愣,他竟顾不上理我,直接走到最后一排倒地的木架旁,将其掀到了一边,不停找寻着什么。

而后,他回过头来,一脸火气的瞪着我,差点就吼了出来,“我的宝贝呢?”

“什么宝贝?”我心虚的吞了口唾沫。

“寻鬼罗盘,捆魂索,镇尸符,还有一匹魂驹,为什么统统都不见了?”瞬间他想到了什么,后悔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糟了,我出去后,纸扎店是不是有人来过?”

我迟迟的点了点头,“一个女孩。”

“长什么模样?”

“个头很矮,七八岁的样子,肤色惨白,不过说话的声音倒是很好听。”

“大意啊大意!”轮一圈失魂落魄的坐了下去,“我刚才和她碰到了,全无防备之下,被她偷袭得手,来了一下狠的。没想到她提前算计到我会回来,先我一步把店里的宝贝偷走了,这一下,我更不是她的对手了。”

“那怎么办?”事实上我并不惊慌,反而是有些窃喜,因为只有轮一圈倒下去了,我才有机会脱身,我可不愿意在这种鬼地方给他打工,还是免费的。

“怎么办,我知道怎么办!”轮一圈的神情很是焦灼,一双眼睛在纸扎店里飘来飘去,却始终定不下去,显然纸扎店在经过女孩的洗礼后,连一件趁手的家伙什都没给他留下来,不准备给他卷土重来的机会。

006 旱鱼

事实上我猜的不错,小女孩就是要赶尽杀绝。轮一圈刚回到店里没有十分钟,外面就刮起了一阵很大的阴风,大门被风吹得吱嘎乱晃,大片的沙尘也被吹进了纸扎店里。

轮一圈的反应也很快,不等沙尘凝聚出小女孩的模样,他就从原地消失了,只不过再出现时,竟然来到了我的身后,一只手扣住了我的脖子,一只手板起了我的胳膊,压制着我朝前走了两步后,忽然把我向那股沙尘中推了过去。

“我草你姥姥啊!”

我很想把轮一圈祖宗十八代都草上一百遍,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的,就被他推进了那股沙雾中。

狰狞恐怖的画面铺面而来,各种凄厉的惨叫也在一瞬间充斥了我的耳朵,我放佛来到了地狱,身不由己的在浓郁的黑暗中沉沦下去。

一只小手忽然伸出来拉住了我,我抬头就看见,是那个来到纸扎店的女孩。

她甜甜的笑道,“你帮了我一次,也让我帮你一次吧。”

我放佛看到了希望,努力的咧嘴笑道,“谢谢,谢谢。”

“不用谢,我会让你在我的肚子里活上很久的。”

温柔的一双眸彻底阴森幽深了下去,她的身体像是无骨的蛇,游动着贴到了我的身上,“来,乖乖的把你的身体让出去,由我来保管,我答应你,会让你的身体在世间存留足够长的时间。”

“不,不要!”惊恐和尖叫只会让死亡来的更快,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我眼睁睁的看着女孩进入了我的身体。

随着她消失在我身体的那一刻,一种巨大的撕裂感从全身上下传出,放佛一千把锋利的刀同时砍在了身上,我双目一翻,直接疼死了过去。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睁开眼就看见满目的纸扎品,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我还在纸扎店里。

该死的轮一圈不知道去哪儿了,纸扎店只剩下我一个人。

全身的关节只有稍稍一动,便会有针扎般的疼痛生出,但与之前撕心裂肺的感觉比,明显好上太多。

我颤颤巍巍的下了床,借着灯光的照射,我就看见自己投影在墙上的影子,好像有一些不太正常。

不像是我自己的影子,更像是另一个人站在墙壁上,我越发熟悉那影子是谁了,影子忽然侧了侧头,露出了脑袋后面的两条马尾辫,伸出纤细的胳膊对我指了过来,“你骗了我,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她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我身不由己的也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就在我被掐的喘不过来气,翻着白眼皮吐着白沫的时候,轮一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往我脑袋上贴了一张黄符。

墙壁上的影子终于不再扭曲,我也体力不支的倒了下去。

隐隐约约的,我感觉轮一圈掰开我的嘴巴,灌了一整碗不知道什么熬成的汤,只感觉很涩,很苦。

不过那汤的确神奇,喝下去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身体的一切异样都统统消失了。

不等我张嘴,轮一圈就抢在前面说到,“你适才应该能发现,自己的影子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吧。”

何止是不对劲儿,简直异常,我都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我的影子。

“你先别激动,等我跟你说完,你现在或许不太理解我说的话,但以后你就明白了。”

“你还记得我把你带回纸扎店时,给你说过什么吧。”

他说把我带到纸扎店自然有他的道理,我能在网上买到纸糊的iphone6s,也并不是意外,事实上只有特殊的人才能够看到他的网店,也只有特殊的人才能够从他的网店买到东西。

什么样的人是特殊的呢,像我一样。

轮一圈接着说道,“我把你推到女孩的身体里去,不是单纯想害你,当时的情况,只有在险境中创造奇迹,方才能活命,如果你死了,我也不能幸免于难。”

“因为你足够特殊,女孩非但没能将你的灵魂排挤出去,反倒在进入你身体的那一刻,受到了你灵魂的压制,而你的灵魂也未强大到足够把女孩完全吞噬的地步,所以就出现了你适才看到的那一幕。”

“身体还是你自己的,但影子却被女孩占据了。”

“但严格意义来讲,你们仍然是一体的,如果你死了,你的影子也就不复存在,女孩也会跟着死亡,反之你的影子消失了,也是一样。但在你的灵魂和意念还不足够强大的这段时间,女孩会左右你的判断,你的大脑会有两种思维相互博弈,一个是女孩的,一个是你的。”

“你听懂了吗?”

我似懂非懂,实则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身体是我的,影子是女孩的,一个人分成了两部分,太几把能扯了吧。

“慢慢你就会接受的,现在跟我出去,我要带你去寻一件宝贝,我那碗阴汤可没有多长时间的效果。”

虽然不甘心,我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快,跟他出了纸扎店。

路人我忍不住去问轮一圈,要带我寻什么宝贝。

他只回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便不再言语了。

“旱鱼!”

他带我去寻的宝贝是旱鱼。

鱼就是鱼,虽然有很多不同的种类,但旱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必是不同寻常的东西。

轮一圈的纸扎店位于郊区,横穿过两条还算热闹的街道后,我们便出了郊区,来到了郊外。

他不走大路,专走狭窄小道,哪里草栝子多,就往那钻。

走到后来没有路了,就从庄稼地里躺。

一望无际的庄稼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躺到头。

轮一圈只顾埋头走路,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我跟了一阵儿还能跟,眼瞅着他不走正道了,天也渐渐暗了下来,我就心慌起来,害怕被他拐到偏僻的地方,再给弄了。

我叫苦道,“我走不动了,要停下来歇会儿。”

轮一圈回过头来,定定看了我一眼,问道,“你真的选这儿?”

“什么选这儿?”我一脸错愕。

“既然你已经选好了,那就这儿吧。”轮一圈拔空了一片庄稼,矮身坐了下去,挥手道,“从你脚下开始,左边一米,右边一米,把这两米庄稼地都拔干净了。”

我越发错愕起来,“好好的庄稼为什么拔了?”

“让你拔你就拔,哪儿这么多废话?”

我却迟疑起来。

要在纸扎店,我不敢不听轮一圈的,但在这儿荒无人烟的地方,我不得不跟轮一圈较一下劲儿。

我害怕他把我骗到这儿,根本不是寻什么宝贝的,而是要害我。

为什么会有这种顾虑,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这里的环境给我的危机感。

人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身边还有一个不太信得过的人,没有不害怕的。

我鼓足勇气问道,“为什么要拔庄稼,你不是要带我去寻旱鱼吗?”

“你自己选的地,问我干嘛。你要是机缘好的话,旱鱼就在这片庄稼地里,机缘不好,我们这趟就白跑。”

我迷惑道,“旱鱼为什么会在我选的地里?”

轮一圈本不想跟我解释,但见我坚持不动,终于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命属物,有人生来是土命,便亲近于带土的事物,机缘好的人,能见到自己的人生大楼,并走进去,在其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的人生来木命,可能会在睡梦中见到一片森林,又或是一颗小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无论见到的是什么,大楼也好,森林也好,所代表的都是一种天机,如能堪破天机,这辈子必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你命相属水,能引来鱼类亲近,其中一种鱼便是旱鱼,如果能捕到并整条服用,有天大的妙用,鱼入腹内,犹如龙入大海,水**融之下,你的身体不但能得到洗髓,体内女孩的灵魂也会遭到彻底的压制,她的力量也会被你慢慢吸收掉。”

轮一圈说的玄之又玄,我当时并不能完全理解,但好在听到了自己想要的解释,于是便不再坚持了。

照轮一圈说的。

我把脚下左右各一米的禾苗拔的干干净净。

轮一圈丢来了一把铁锹。

“照着你拔光的地方挖出一个深三米的坑出来。”

“为什么还要挖坑?”

“不挖坑,你用什么抓鱼?”

“用手啊,还有渔网?”话说出来,我才发觉,除了手中的一把铁锹,什么都没有,旱鱼也不是肉眼能见的东西,用手自然也抓不成。

但挖坑又能做什么?

轮一圈没有过多解释,只让我照他的话挖一个坑出来,自己则低头在那儿鼓捣手机。

没办法,我只能照做。

禾田地里的土壤很是松软,并不难挖,饶是如此,一个人挖出三米深的大坑来,也极为吃力。

挖到最后,我已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深坑挖好后,轮一圈连喘息的时间都没给我,就招呼我向更深处的庄稼地走去。

我和他占了南北两个方位,躺着膝盖高的禾苗,赶野鸡一样,扑腾着由外向里赶,一直赶到挖好的深坑旁。

却没赶出来任何东西。

轮一圈又换了个方位,重新赶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这么赶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你过来。”

轮一圈沉吟了一阵儿,对我招了招手,我刚过去,人还没站稳,便被他用手重重拍中了后背,一个踉跄,一头栽入了深坑里,啃了一嘴的泥。

“你干什么?啊......”。

刚挣扎着翻过身,还未来得及站起,我忽然惊恐发现,不知从哪儿来的大水突然淹没了自己的脖颈,直往我嘴里灌。

007 旱鱼化蛟

我扑腾着呛了两口水,站起来才发觉,水只没到了我的膝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我刚才是平躺着身子的,才会被水灌到嘴里。

我抬头,恼羞成怒道,“你为什么推我下来?”

“你在里面,旱鱼才会跟着过来,要照着刚才的赶法,赶到天亮也赶不出个结果。”

轮一圈嘱咐道,“你老实呆在里面,千万不能上来。”

转头走了。

“喂!”我又喊了一句,上面却没了轮一圈的影子。

脚下的水越聚越深,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已经淹没到了腰间。

其实我可以借着水势的上涨,慢慢浮到岸上去的,但轮一圈离开后,我就没有那个底气了,不敢多待一刻的时间,生怕水里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把我给祸害了。

不顾轮一圈的嘱托。

我试着向上爬。

挖出的坑,足有三米多深,去掉自身的身高,还要高出我一米多,伸长了手也够不到地面,再加上水的浸泡,坑底四壁湿滑无比,毫无借力攀爬的地方,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能爬出去。

眼看着水位越来越高,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胸膛,我越来越着急,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吃力的踩着水。

水位攀升的很快,我的脚底早已踩空,只一个劲儿的踩水扑腾着,才没有沉下去。

不过借着水位的上涨,我的身体也向上浮去,岸边已近在咫尺,我伸手够到了地面,就要往上爬。

但忽然像是盖下了一道井盖,深坑变得四严合缝,宛如一具合上了棺盖的棺材,头顶的光亮霎时消失,被彻底堵死,我的脑袋也在重物撞击下,嗡嗡作响着,失身滚落水中。

大水顷刻将我淹没。

耳鼻中一瞬间便灌满了水,视线也是一片模糊,惊慌失措之下,我手脚并用着向上顶,想要浮出水面,却像是撞上了一块坚硬的岩石,根本顶不开分毫。

隐约我摸到头顶上的那东西,竟是被密密麻麻的鳞片覆盖着,鳞片又厚又硬,每一片都大过我的巴掌,乍摸到鳞片,我心中猛然一惊,胆颤万分的收回了手,在这片刻时间,又有几大口水灌进肚子里,涌到嗓子眼上,我翻起了白眼,眼看要被憋死过去。

头顶豁然一亮,原野上像是驶过了一辆火车,轰隆隆的开向了远处,大地都在抖动。

我顾不上许多,抓住这一瞬的空隙,努力浮出了水面。

就要往岸上爬。

一抬头却看见了一张巨大丑陋的鱼脸,目呲欲裂的瞪着我,距离我竟然不到一尺远,冲天鼻孔里打出的响鼻,都喷到了我的脸上。

鱼怪张开倾盆大口,一下子对我咬了过来。

我匆匆后仰,跌进水中,彻底沉没。

鱼怪扑空,巨大的身躯压过水坑,向远处游走而去,禾田倾覆着,留下一道长长的碾压痕迹。

我将自己埋入水中,一直等到轰隆隆的巨响朝远处去了,才敢冒出头,一连粗喘了几大口气。

我以为躲过了一劫,却没想到怪鱼正面没有得手,就从我身下做起了手脚。

一道巨大的水柱从深坑中砰然炸出,足有十几米高,我首当其冲,被水柱顶到了半空,而后余势用尽,随着跌落的水花一头向地面栽去。

禾田中一头庞然大物快速游走而至,不等我落地,怪鱼扭动着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张开大口向我咬来。

我人在半空,毫无借力的地方,根本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张大嘴越来越近,等待自己被吞入鱼腹。

怪鱼扑到面前,却突然动不了,隐隐还有下坠的趋势,轮一圈不知何时出现在怪鱼身后,死死扣住了怪鱼的尾巴,拼尽全力把怪鱼往下拖。

轮一圈竟有如此大的力气,生生止住了怪鱼的上冲势头,怪鱼脑袋晃了几下,终于吃力不住,与我一起栽落下去。

整个地面都在怪鱼的撞击下震动不已。

我先是摔在了怪鱼的身上,又顺势跌落进了禾田地里。

禾苗生长的已有膝盖高,地里的土壤又较为松软,我是先摔到怪鱼身上再跌落禾田地里的,虽然从十几米的高空摔下来,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势,只在手臂上留下了几道不算深的伤口。

我爬起来就要跑,还没跑出两步,便被怪鱼用尾巴扫中,横飞了有几米远,才狼狈栽落在地。

怪鱼挣脱了轮一圈的束缚,又朝我迅速逼近。

“他奶奶的。”我忍不住爆了粗口,为什么这头怪鱼一直盯着我。

危急关头,仍然是轮一圈救了我一命,他身影一闪,就出现在了我的身前,双手紧握在一部纸糊手机的两边,当头就对怪鱼罩了下去。

让人错愕的是。

不如巴掌大的纸糊手机,竟将怪鱼的脑袋罩了进去。

怪鱼的脑袋没入手机屏幕中,像是消失了一样,硕大的身躯卡在手机屏幕上,不断挣扎。

怪鱼的身躯每挣扎一下,便多没入屏幕一分,在短短几秒内,怪鱼不知抖动了多少次,大半身躯都被手机吞噬,只剩下了一条尾巴还在屏幕外。

我以为轮一圈已将怪鱼收服,刚要松一口气,突然就看见怪鱼的脑袋从屏幕的另一端穿透出来,拳头般的大眼此时布满血丝,已是愤怒之极,它仰天发出了一声咆哮。

咆哮声中,天地都微微变色,怪鱼的力量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怪风起。

黑云涌。

皓月星辰,再没有任何光亮射下,尽皆被黑云遮蔽,天地变得晦暗无比。

轮一圈的脸色陡然一变,惊呼一声“不好!”

怪鱼的身躯大半都已冲出了屏幕外,只剩一条尾巴卡在屏幕上,但轮一圈拼了老命,也未能阻止怪鱼,最后这一截尾巴也慢慢没入屏幕中,从屏幕的另一端抽长而出。

轮一圈忽然对我吼道,“快拿出你的手机。”

我早被眼前的这一幕吓破了胆,面对轮一圈的呼喊,完全不知所措。

“快啊,再迟一步就晚了!”

他的眼眸中突然亮出一道精光照向了我,我受到精光刺激,鬼使神差般的拿出了纸糊的iphone6s,甩手一挥,iphone6s变成了一把光剑,我疾跑过去,到轮一圈身边时,凌空一跃,双手举剑过头顶,狠狠对着怪鱼的尾巴劈斩而下。

一泓紫色血液喷薄而出,我一剑斩下了怪鱼的尾巴。

怪鱼吃痛,身躯抖动的越发剧烈,彻底从手机屏幕中挣出。

由远处游走急回,血盆大口张到离奇地步,对着我发出了一声惊天怒吼。

手机屏幕光亮一闪,轮一圈将怪鱼尾巴收入手机,一把抓住我,就要施展手段,远遁而逃。

周遭空间却在此时突然一凝,怪鱼以通天手段打断了轮一圈的施法,把我们生生定在了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轮一圈嘴角浮上一丝苦笑,“这下玩大了。”

电光火石间,怪鱼已来到跟前,庞大身躯直立起来,居高而落,要将我和轮一圈砸成肉泥。

却不知怎地。

怪鱼眼眸中,忽然在这一刻生出了几分的惊惧,接着那惊骇之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恐,怪鱼低声哀鸣一声,顾不上我和轮一圈,掉头就跑。

满天大水随着它一起朝远处退去,所到之处,皆被汪洋湖泽淹没,声势惊人。

轮一圈好奇朝远处看去,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竟也变得满脸恐惧起来。

就见那处,忽然自地底浮出一具白骨,头顶着三尺不灭阴火,一身白骨也被熊熊火焰燃烧覆盖,嶙峋鬼爪握着一柄燃烧着的青色钢叉,随着他的出现,周围的温度瞬间降到了零下,直让人瑟瑟发抖。

他来自地狱,名为阴。

阴似被怪鱼惊动而来,目标并不在我和轮一圈身上,空洞的眼眸只朝我们这里看了一眼,便追着怪鱼去了。

直到怪鱼和阴都走远了,我和轮一圈才敢喘一口粗气。

“那具骷髅是什么,看起来如此吓人?”

“骷髅?”轮一圈莫名发出一声冷笑,“那是地狱最强执法者,也是阎王座下的御林军,随便上来一个,人间诸孽都要伏法,你竟然说他是一具骷髅,真是无知无畏。”

“可......。”我还要再问,却被轮一圈挥手打断。

“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后,我再给你详细解释。”轮一圈示意道,“抓住我的胳膊。”

我刚抓牢轮一圈的胳膊,便觉眼前突然一闪,接着无数令人眩晕的画面铺面而来,等这些画面消失后,我和轮一圈已安然无恙的回到了纸扎店里。

我如释重负的舒出了一口气。

此刻我觉得,再没有比纸扎店更为安全的地方了。

回想起在禾田发生的一幕幕,感觉像是做了个梦一样,虽亲身经历,却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轮一圈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放松心情,“好好消化一下,我去给你煮汤,我那碗阴汤的药效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这才想起,我和轮一圈出去是寻旱鱼的,旱鱼没寻到,却碰到头怪鱼,还斩下了怪鱼的一截尾巴,他不会用怪鱼的尾巴给我煲汤吧。

想完这些,轮一圈早已去了后房,只能等他出来再问了。

008 鬼司

我刚在自己的电脑桌前坐下去,便察觉有一道鬼鬼祟祟的目光在朝纸扎店里看。

我顿时惊觉的站了起来。

吱嘎一声。

纸扎店的侧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他见纸扎店里只有我一个人,目光不再鬼祟,反倒变得有些玩味,“怎么是你守夜,轮一圈呢?”

我退后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脏手,色厉内荏道,“我警告你,你别乱来昂,轮一圈就在后房,马上就出来。”

“哦,是嘛。”讪讪的收回了手,中年男子退了几步,在轮一圈的座位上坐下去,对我挥手道,“你去叫轮一圈出来,我要和他说点事。”

“他忙好了手头上的事,自然出来见你,你要真有急事找他,就在这儿等一会儿。”

我转头鼓捣电脑去了,不再理会他。

身后却传来了丝丝的凉意,我知道他在用鬼眼看我,强作镇定没有回头。

只是那凉意越来越浓,都要渗透肌肤冷到了骨子里,我忍不住伸手在背后摸了一把。

谁知这一摸不当紧,我吓得大惊失色,后背竟被鲜血浸透,血液还顺着衣角和臂弯一点点的向下滴,我受伤了?

何时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怎么不知道?

匆匆把上衣脱下来,却没在后背上摸到任何的伤口,把衣服拿到眼前一看,那里有什么血迹,只有大片被自己的汗水浸湿的痕迹。

恼羞成怒的瞪了中年男子一眼,将上衣狠狠摔在了地上。

刚回过头,却看见有一个人正从电脑屏幕里往外爬。

我吓得几乎背过气去。

一下子没坐稳。

连椅子一起“咣当”一声栽倒在地。

狼狈爬起来,发现中年男子依然坐在老板椅上,脸上笑吟吟的,正在闭目养神。

“他奶奶的。”我暗骂了一声,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我直接从主机那儿把电脑关了,切断电源后,电脑屏幕一闪就黑了下去,正在从电脑屏幕里往外爬的那个人也跟着一起消失,临消失之际,他还抬头冲我嘿嘿笑了几声。

猥琐模样,不是中年男子又是谁。

我直接去了后房,再待下去,只怕会被吓成神经病。

轮一圈正在后房煲汤,他见我进来了,便招呼我过去看着锅,自己抓起毛巾擦了擦手,淡淡的问我,“老刘过来了?”

我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轮一圈呵呵一笑,“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用不着记恨他。”

又嘱托道,“你在这儿看着锅,滚三次后,就趁热把汤喝了,一定要喝完。我出去见见老刘。”

“他现在死了才好呢。”我恨恨嘀咕了一句,也不管轮一圈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搬来一张小凳子自己坐下去,掏出了兜里的手机。

力斩怪鱼尾巴的一幕犹在眼前,我越发对纸糊的iphone6s感起了兴趣,手机为什么能变成一把光剑呢?

轮一圈单凭一部手机就险些制服了怪鱼,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您斩落鱼龙蛟尾一条,获得十积分,您现在的积分余额为十积分。”

刚点亮屏幕,便有一段信息出现在眼前。

鱼龙蛟?

是那头怪鱼的名字?

斩落它的尾巴,还能获得积分?

好奇下,我尝试着点开剩余寿命查询并购买的那一项客户端,却提示我积分不够,想要打开并激活客户端,至少需要一百积分才行。

我又试着去点开其它客户端,得到的是一样的提示。

看来,要想办法赚取积分才行。

尤其是那个神仙交流群,入群竟需要交纳二十万积分这么高昂的价格。

难不成群里面真的有神仙?

一定要加群看看。

在我心猿意马,想入非非的时候,锅里的汤已滚够了三滚,我用湿毛巾摘下锅盖,将热汤倒入了备好的碗里。

耐心等汤冷凉。

小心尝了一口。

用嘴巴砸了一阵儿,没品出什么味道,只是咽进肚子里时,却像在腹内燃起了一把大火,烧的五脏六腑疼痛无比,直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我的影子也在灼烧下变得扭曲不堪,发出一阵阵的哀鸣,脑袋中不断响起一个女孩的哭诉,“你喝下去的是什么?快停下来,不要再喝了!”

我捧着碗,强忍着耐受,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将汤汁灌进了肚子里。

我不喝汤,灵魂就会被女孩挤压,身体也会被她取而代之。

尤其听到女孩的哀鸣后,我不顾汤汁入腹的灼烧,将整碗汤一饮而尽。

我疼的在地上打滚,几欲死去,而女孩比我更加难受。

我能感觉到,她的灵魂削弱了几分,而我的力量增强了几分。

腹痛过后。

我双目炯炯的自地面站起,握紧拳头挥了挥手,只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轮一圈没有骗我。

鱼龙蛟确实能帮我压制女孩的灵魂。

如果我能斩下鱼龙蛟的头颅,甚至取得它的内丹服用的话,只怕女孩的灵魂顷刻间便会魂飞湮灭。

不过,鱼龙蛟被阴追赶着向北方退去了,想来并没有多少活路,取它内丹就别想了,何况我还没那个实力。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离开了后房,来到了纸扎店的大厅。

我刚刚出来,老刘的一只脏手紧跟着就指了过来。

他目光不善的看了我一眼,转头对轮一圈说道,“你徒弟出来了,你自己跟他说吧。”

轮一圈摆手让我过去,站在了他的身后,他冷哼了一声,却不是冲我,而是针对老刘,轮一圈沉脸说道,“你干的好事,想要怪在我徒弟头上?”

老刘目光变幻,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轮一圈一眼,“怎么,你想护着他?”

“错不在他,我为什么要让他来背这个黑锅?”

“你当真要与左流大鬼司为敌?”

听着两人的谈话,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了解到自己危险的处境。

原本轮一圈受老刘所托,寻找从地狱逃到人间的女鬼。

这个女鬼不是别人,正是与我融为一体的女孩。

女孩吞吃了左流大鬼司的亲兄弟左手,左流大鬼司本来是想寻到女孩,杀了她替自己的亲兄弟报仇的。

但现在,女孩阴差阳错的进入了我的身体,与我融为了一体,左流大鬼司的血债就要算到我的头上。

老刘今天来,就是劝轮一圈把我交出去。

只要轮一圈点头同意,以后不但仕途通达,与左流大鬼司结下一个善缘,还能避免一场血光之灾。

左流大鬼司定会派人上来拿我,如果轮一圈护着我,肯定会被一起连累。

听到这里,我的心情已是紧张万分,不知道轮一圈会做出什么决定。

轮一圈冷冷看了刘三汗一阵。

刘三汗心虚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这事又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轮某人虽然不才,但如果连自己的徒弟都护不住,就白在道上混了几十年了,你托我帮你找女鬼这事,我暂不给你计较谁对谁错,但左流想从我这儿把人带走,绝无可能!”轮一圈大袖一挥,直接下了逐客令。

刘三汗还在坚持,“你可想好了,你要面对的可是左流,一名堂堂正正的大鬼司!”

“尽管来好了,我不信地狱的制度只是一纸空文,他左流敢明目张胆的在人间杀人!”

听到轮一圈的话,我不知怎地,心中竟对他生出一些感激和敬佩来,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在一名大鬼司的压力下,都不能如此从容的说出这段话吧。

他倒是条汉子。

刘三汗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神情一变,一脸恐惧的转身跪了下去,“恭迎左流大鬼司。”

街道中心早已生出了一团迷雾,随着刘三汗的跪倒,那迷雾向两边撕开一道门户,从中走出来三个小巨人。

打头的身高八尺,脚穿尖头长靴,头戴三翎官帽,身穿官袍,官袍正中画着三只互相追尾咬头的鬼首,正是三鬼大鬼司左流。

他身后跟着的两人,也是同样装扮,个头没有左流高,气势也没有左流强,胸前官袍的正中却画着足足八只鬼头,左边的一个执笔,右边的一个拿书,竟是一同来监督左流施法的的大小判官。

这倒是个令人惊喜的局面,有大小判官在,别说是左流,哪怕是官衔大他一头的六翎阴司来,也不敢胡作非为。

左流看也没看跪倒在地的刘三汗一眼,直接进入了扎纸店。

如果今天来的是他一个人,他早已杀了办事不力的刘三汗,但如今只能压制着心中的火气。

他径直向我走来,轮一圈本想站起来阻止的,但看到左流身后跟来的两个人,也就心安理得的坐了下去,摸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

左流并没有与我废话,直接伸手下来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提到了半空中。

大如拳头的一双眼睛,在燃烧着怒火,放佛从我眼睛中看到了我看不见的东西。

然后,我忽然就发出了一声冷笑,情不自禁说道,“你兄弟左手已被我吃进了肚子里,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009 我送阴坛到地府

“土鸡瓦狗一般的东西,竟敢在我面前放肆,你以为我不敢?”

巨大的压迫感从胸口处传来,附带的还有一股炽热的高温直接灼破肌肉的封锁,煅烧的骨骼噼啪作响,我痛得几近窒息,双目一翻,疼的几欲昏死。

奇异的寒流又在这须臾之间袭遍全身,脑袋冻得直接僵掉,冰火两重天在我身体中来回交替,偏偏让我保留着一丝清醒,无比清晰的感受着痛苦的一遍遍洗礼。

左流微微低头,强迫我的目光与他对视在一起,犹如黑洞一样的漆黑眼眸突然闪过雷电交击的声音,有一个皮开肉绽的血人被绑在一根柱子上,遭受着雷电的鞭笞与击打,发出惨无人寰的喊叫声。

雷刑之后,奄奄一息的那人又被推进油锅,承受着热油的烹炸,之后刀山火海全都受刑一遍,已不成人样,偏偏不能死去,还在苟延残喘着经历下一个更加严酷的刑罚。

“说,你想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或是把地狱三十六种刑罚全部尝试一遍”。

目光穷凶极恶,杀机毕露,左流还想有进一步动作,想要置我于死地。

他身后的判官已经把书翻到了一百零八页,另一个判官也已将笔帽拧开,一旦那支笔落到那本书上,生死立判,再无任何侥幸的可能。

如果他今天置地狱的制度惘然不顾,强行杀我,必将在下一秒内接受来自地狱中最为严厉和残酷的惩罚,魂飞魄散。

左流悻悻作罢,一把丢开我,向门外走去,经过老刘身边时,蓦然踢出一脚,刘三汗顿时尸分两处,身体笔直的跪着,脑袋却被踢飞了几十米远,此时刘三汗满脸惊悸之色,额头冷汗如瀑布,远远的躲在一边,丝毫不敢过来。

直到左流走进迷雾中,与两名判官一同消失在街道上,刘三汗才失魂落魄的滚了过来,惊慌失措的说道,“左流大鬼司嫌我办事不利,已对我动了杀机,我要怎么办才好。”

轮一圈俯下身,将刘三汗的脑袋提在了半空中,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忽然发出一声冷笑,“既然左流大鬼司已对你动了杀机,碍于判官在场,暂时放过了你,那这件功劳不如让给我去做。”

“你要杀我?”刘三汗吃惊一声,脸上却没有多少恐惧和紧张,仿佛早就有所预料一般,他镇定自若的说道,“左流如果要杀我,我确实没有反抗的余力,但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杀了我?”

“就凭这个!”轮一圈取出了一个瘦嘴窄身的蓝色瓶子,双指轻轻一捻,瓶塞便被拔开,一股熏天的恶臭顿时铺面而来。

刘三汗的神色陡然间巨变。

轮一圈有这个,确实有杀他的本钱。

刘三汗换了语气,近乎讨好的说道,“你我之间并不存在利益上的冲突,也没有血海深仇,左流今天亲自现身到这里来,完全是因为你的徒弟,你就算杀了我去找左流邀功,也没有多大用处,不如放我一马,我们共同来对付左流怎么样?”

“也好。”

轮一圈嘴上说好,神色却彻底阴冷下去,他左手一扬,蓝色小瓶中的绿油油液体已被倾数倒出。

刘三汗也早有准备,在轮一圈扬手的一瞬间,便要施展手段逃出去,却突然发觉轮一圈的另一只手就按在自己的命门上,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丝的力气也使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蓝色小瓶中流出的绿油油液体,尽数浇下来,由皮肤表层向内迅速渗透,将整个脑袋腐蚀成丝缕的白色烟雾消失在空气中。

随着脑袋的消失,刘三汗的身体再无法保持笔直的跪姿,栽倒下去,被大地尽数吸收。

“终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阴我,没那么容易。”

在轮一圈的事后解释中,我才得知这件事情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刘三汗的死纯粹是咎由自取。

是他先对轮一圈动了杀机,想借左流的手来除掉自己的竞争对手。

左流的亲兄弟左手被女鬼吞入腹中,逃到人间,刘三汗为什么谁都不找,偏偏找轮一圈帮忙?

而在轮一圈刚与女鬼打了一个照面,被女鬼暗中偷袭得手,回到纸扎店寻找能与女鬼决战的宝贝,却晚了一步,纸扎店被女鬼翻了个底朝天,一件趁手的兵器都没给轮一圈留下,之后不到十分钟,女鬼就气势汹汹的到了纸扎店,要取其性命。

这里面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暗中和女鬼勾结的话,断然不可能。

出卖轮一圈的人自然就是刘三汗。

因为只有轮一圈死了,这一片他才真正说了算。

处理完刘三汗的事之后,轮一圈把我叫到了里屋。

他神色颇为凝重的看了我一阵儿,叹了口气说道,“是我把你害了。”

我没有接话,知道他还有下文。

轮一圈接着说道,“左流对你动了杀机,以我的能力是护不住你,地狱条文虽然规定,地府在职人员,不能随意谋害活人的性命,但大小判官不可能一天到晚都跟着他,左流有的是机会对你下手,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建议你出去躲躲。”

我就坡下驴,“那我回家看我爸妈去了。”

“回家?”轮一圈不可思议的瞪了我一眼,“回家左流就找不到你了?到时候只会更加容易对你下手。”

“在这儿也是等死,我回家看我父母一眼,也好死的安心。”

“你就不怕把你父母也连累了?”

“这......”我手足无措起来,第一次面对生死间的抉择,心中巨大的失落感和恐惧感瞬间使我迷失了方向。

“其实,我倒有条活路可以指给你。”见我沉默,轮一圈再一次施展蛊惑人心的手段,欲情故纵的说到,“就看你肯不肯去了。”

我到底是年轻,轮一圈话音没落,我就急不可耐的问道,“去哪儿?”

“鬼门关!”

“鬼门关?”我迷惑道,“去那儿的话,左流不是更加容易找到我吗?”

“未必。”轮一圈神秘笑了笑,“左流本事的确很大,无论你逃到什么地方,只要还在人间,那怕在世界的尽头,他都能感应的到,鬼门关却不一样,它是独立于人间和地狱的存在,既不属于地狱,也不属于人间,莫说是左流,就算是阎王座下的十常使,都不能够感应到那里,除非亲自去找,但以左流的身份,还没到达随意进出鬼门关的地步。”

我犹豫道,“既然是鬼门关,一定很凶险,我能顺利到达并活下去吗?”

“只要带上我给你的这个骨灰坛就可以。”

轮一圈取出了一个上宽下窄,式样古朴密封很好的坛子塞进了我的怀里。

入手十分轻盈,古坛丝毫没有看起来的那种笨重感,像托了一片羽毛一样。

“记住,”轮一圈再次嘱托道,“到达鬼门关后才能把骨灰坛的瓶塞打开,路上千万不要去碰它,否则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也说不好。”

“把你的手机拿出来。”轮一圈示意我把骨灰坛先放到桌子上,把手机拿出来,按照他的指示,我打开微信页面,相互添加了好友。

“手机记得带在身上,路上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记住了吗?”

在我点头示意下,轮一圈送我到了纸扎店外。

袖口微微一张,一匹和真马大小的纸扎马徐徐送到了地面。

“现在,你可以骑着它上路了。”

“现在就走?”

“多待一刻多一分的危险,说不定左流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布置怎么抓你了,还是连夜上路吧。”

“可......”我看着纸扎马欲言又止。

这玩意能禁起我的重量吗,不会坐上去就塌了吧。

试探几次后,我渐渐放下心来,纸扎马比铁打的都要结实,我抓住马栓,翻身上了马背,用手轻轻一拍马尾,喊了一声“驾!”

纸扎马瞬间活了起来,两只前蹄高抬着人立而起,扬天发出一声嘶鸣,以极快的速度冲破长夜的束缚,消失在街道中。

“魂驹会一直带着你抵达鬼门关的。”

轮一圈的声音远远在身后响起,但我已听不清他在讲些什么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魂驹的速度太快,快的我眼睛都不能完全睁开,迎面袭来的冷风像是有了形体一般,一重重的拍打在身上,如果不是拼死拉紧了马栓,我早已被甩下马背。

随着持续的前进,魂驹丝毫没有降速的意思,速度越来越快,气流已如分割锋利的刀片,衣服一层层的划开,露出皮肤上道道的血印。

它再这么加速跑下去,我早晚被气流分割成肉块不成。

许是有所感应,魂驹慢慢放缓了速度,最终在我长拉马栓中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我再也无法保持坐姿,一头从马背上栽落下去,全身袭来的疼痛让我蜷缩成一团,浑身抽搐着,过了许久的时间,我狼狈的从地面上爬起,慌忙去找骨灰坛,还好,它就静静的立在我的身边。

我打量着看向四周的环境。

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竹林,稀疏的月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散落下来,带着一层朦胧的美感。

我对着魂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道,“我们先休息,天亮了再赶路。”

魂驹打出一串长长的鼻息来,摇了摇头,空洞的双眼看了看月色,仿佛示意我说,只有在月夜中他才能行动,如果等到明天太阳出来,他就不能现身了。

我心说,不会今天一夜就能到鬼门关吧。

但看着魂驹信心十足的样子,我十分丧气道,“那好吧,我们连夜赶路,但你不能再跑那么快了,我实在受不了。”

我抓住马栓,就要借力翻上马背,却在这时,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奏乐声。

我开始还以为听错了,直到一行送葬的队伍模糊的出现在视线中,低沉婉转的哀乐声穿透竹林的封锁,迅速朝着这边接近。

我心说奇怪,谁家大半夜的埋人?

用手轻轻一拍马背,示意魂驹上路,不再理会,魂驹却没有任何的举动。

我重重又拍了一下,魂驹仍然毫无反应,我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从后背袭来的一阵寒意。

紧张兮兮的回头看了一眼。

谁知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我的魂都吓没了。

那是什么送葬的队伍,竟是一群跳跃行走的小鬼,他们上半身裸露着尸骸,下半身穿着一条圆鼓鼓的拖地长裤,脚下踩着两只像船一样尖的草鞋,举着火把,火焰燃烧的足有一米多高,肩上扛着一条条粗大的链子,链子那头系着一具颜色通红的沉木棺材,小鬼们喊着号子,怪异的身躯一会儿向左扭动,一会儿向右扭动,沉重的棺材像是停靠在岸边的小船,随着小鬼们的拉扯,来回的晃动着。

小鬼们越来越近。

直到我们双方的视野中都出现了彼此。

010 上错花轿

我瘫痪了一样在马背上窝成一团,身下的魂驹更是没有半点的反应,两只空洞的眼睛呆呆的睁大着看向前方,眼角上挂着几滴恐惧的泪水,泪水来不及流下,便被骤然袭来的低温冻成了冰锥,

一人一马渐渐晶莹剔透着,成了一具慢慢打磨成的冰雕,紧接着,冰雕上出现了裂纹,即将要碎掉。

怀中的古坛忽然嗡动了一声,开始了奇异的旋转。

彻骨的凉意渐渐消散,身下的魂驹这时有了反应,长嘶了一声,疯了一样向前冲去。

速度比之前都要快了数倍,眨眼间就消失在百米外的竹林深处。

但诡异的是,身后的哀乐声却没有消失,反倒越追越近,我神色古怪的回头望了一眼,就看见送葬的队伍就贴在身后几十米远的地方缓缓跟随着,无论魂驹跑出多快的速度,丝毫都不能甩脱。

我知道是遇见厉害角色了。

匆匆掏出手机给轮一圈打了个电话过去。

却无人接听,该死的轮一圈不知干嘛去了。

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魂驹身上。

但似乎它已经跑出了极限速度,身体开始发红发热,成了滚沸的水,已经到了燃烧的临界点。

噗的一声,魂驹的身体上跳跃出一团燃烧着的火苗,随之全身都在大火中焚烧一空,成了空气中纷纷扬扬的灰屑。

失去魂驹的驮伏,我一头向地面扎去,半个脑袋都埋进了松软的沙土中。

这里的环境格外怪异,土壤也以沙泥为主,异常的松软,如果换在别的地方,我脑袋怕是要直接炸开了。

我匆匆捡起一旁的骨灰坛抱进怀中,慌张的向后退却,想要避开迎面而来的送葬队伍,却与它越来越近,直到那口血红的沉木棺材掀起地面的泥土,沉重的横在了我的面前。

两排站着的小鬼刚好把我和棺材包裹进去,他们做出古怪的举动,深邃黑暗的眼窟盯着我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笑声。

棺材盖自己立起,一只细腻光洁的手臂慢慢从棺材中探出,伸出令人惊异的长度,准确无误的向我抓来。

我丝毫没有反抗的勇气,脚踝被抓起,一点点的向棺材拽去。

怀中的骨灰坛异常的安静着。

昏沉的夜幕下却亮起了一道光,从我身上亮起。

是手机发出的光亮。

轮一圈用微信发来视频邀请。

在即将被拖入棺材的那一刻,我匆匆按下了“接受”。

视频中出现了轮一圈笑吟吟的脸,示意我不用紧张,他挽了挽衣袖,让我躲向一边,伸手抓了过来,手臂从我手上的iphone6s的屏幕外伸出,一把抓住了从棺材中伸出的那只手,把它从我的脚踝上掰开。

然后,轮一圈抓着那段奇长的手臂开始向屏幕中拽。

沉木棺材不安分的抖动着,棺材中的人在挣扎。

轮一圈的力气真是奇大无比,丝毫没有给他任何机会,随着奇长手臂一节节的没入屏幕中,沉木棺材的晃动幅度越来越小,渐渐趋于平静。

我却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

怎么会有这么长的手臂,轮一圈拽进屏幕中的部分足有几十米长了,仍是没有到头,这条手臂的另一端伸向了何处?

轮一圈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不好,快斩断它,这条手臂的另一端通向了地狱,有一尊恐怖的存在正在顺着手臂从下面上来,一旦让他上来,不但是你,连我也要一起死。”

我也跟着紧张起来,“我要怎么做。”

“像上次那样。”

再次激发手机让其变成一把光剑?

我愧疚的看着轮一圈,摇了摇头说道,“我做不到。”

“只有不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事,你想要做到,首先就要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轮一圈催促道,“赶快,别磨叽了,真的要上来了。”

在轮一圈的指引下,我双眼紧闭,屏住呼吸,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我想象着手中有一把剑,就真的有一把剑,但斩下去时,却还是我的手。

“算了,我再帮你一次吧”,轮一圈看着我,目光中有精光闪过,我条件反射似的举手向手机按去,手机锋利成一把匕首从臂弯上切落下去,那节手臂已被从中斩成两段。

在我的手按向手机的那一刻,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触,仿佛我按下去的不是手机,而是与心灵之间的一种联系。

“好了。”轮一圈对着屏幕敲了敲,“我收工了,剩下的一群小鬼,你自己看着对付吧。”

“我怎么对付?”我一下子就懵逼了。

“跑呗。”轮一圈晒笑了一声,切断了视频通讯。

“他奶奶的,就知道他好人做不长久。”我抱起骨灰坛就跑。

身后的两排小鬼散成了大小不一的鬼火,从四面八方向我射来,空间中飘荡着小鬼门发出的瘆人惨笑。

小鬼们的速度奇快,一晃一荡就追来了,以我的脚力根本无法摆脱,但就在一团团鬼火向我笼罩压来时,不知怎地,却又纷纷散开,向远处亡命一样的逃去了。

小鬼们转身逃命的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一道似实非实的缥缈声从前方传来。

“前方孤魂野鬼退避,胆敢拦路着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定睛去看。

一顶式样华丽的红色花轿无人抬,无人推,就这样漂浮在半空之中,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我飞掠而至。

“我不是孤魂野鬼,怎么退?”

只来得及发出一句感叹,掠至眼前的花轿便与我撞了个满怀。

花轿直接穿过我的身体,消失在视线远处。

视野中只有一片片茂密的竹林,竹节处噼里啪啦的**着,在月夜中疯长,之前的一切仿若错觉,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心中却有种格外怪异的感触,有种似梦似醒却又无比真实的错觉。

我睁开眼。

满目的红色。

红色的花轿,红色的盖头,红色的新衣服。

身边是温润如玉的女人眉峰低垂,婉转承欢。

她喊我相公。

我叫她娘子。

她问我,可愿与她一起走。

我情不自禁的点头,娘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怀中嗡动的骨灰坛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恢复了清醒,满脸不知所措的问,我在哪里?

女人说,在她的花轿里,既然我们结了婚,今生就有解不开的缘分。

我仓惶失色,“我不能跟你走。”

身边的女人脸色变了,极其气愤的问我,“你掀开了我的红盖头,为什么又不愿跟我一起走。”

“我要去鬼门关,我不能跟你走。”

女人生气的甩下一句话,“那去你的鬼门关吧!”

身边的女人消失了,红色的花轿不见了,我还站在原地,视野中是茫茫一片的竹林,到处是噼里啪啦的**着,竹竿在迎着月夜疯长。

我没有生出错觉,也没有在做梦。

适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被一顶花轿撞过去,人虽然还留在原地,却勾走了我的魂。

要不是突然醒转,那女人不知道要把我的魂魄带到什么地方。

一旦魂魄离开身体过长的时间,那再无复原的可能,我也就陷入了真真正正的死亡。

想起这可怕的一幕,我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

好可恶的女人,死了还要拉我陪你下去当亡夫。

我想起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来,再不觉得她有多么好看了,再好看也只是一具骷髅,令人无比憎恶。

轮一圈打来了电话。

不怀好意道,“看来还没死,还能接电话。”

“没死也脱了一层皮,刚才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我真想骂他畜生,害我被鬼整还不算,还打电话过来幸灾乐祸。

轮一圈不为所动,“脱层皮好,什么时候皮褪干净了,什么时候就蜕变了。”

“你才是蛇呢,别拐弯抹角骂人。”

“呦,脾气见长啊,敢跟我顶嘴了,你要是觉得能走出这片竹林,那我就挂电话了。”

“别别别,你要是挂电话,我就不去鬼门关了。”我语气有所好转。

临行前骑来的那匹魂驹已经化成了一把火,没有魂驹引路,我一个人根本无法到达鬼门关,甚至连身前的竹林都走不出去。

轮一圈安静听完我的难处,略微沉吟了一阵说道,“这个好办,我再帮你训一只就是了。”

再一次给我发来了视频通讯。

我举着手机摸索着向前走。

专门挑格外粗大的竹竿让轮一圈帮我看。

他不停的摇头,不是这株从根部枯死了,就是那株缺少灵气。

走走停停了半天时间,仍是没有挑选到合适的,不过最后竹灵没有找到,却发现了一只异常巨大的蛤蟆。

轮一圈无奈道,“这里的竹灵太狡黠了,很会躲藏,我如果在现场,还能把他们找出来,单凭一部手机有点费力,不行,我就把那只蛤蟆炼化了给你当坐骑吧。”

我好奇道,“炼化蛤蟆,怎么炼化?”

我开始还不明白轮一圈为什么要盯着那些竹子看,原来他是在寻找竹灵。

竹灵是什么?

竹子还能成精不成?

现在他说要炼化蛤蟆,要怎么炼化呢?

“这个简单。”

轮一圈鼓捣了一阵手机,抬头问我,“收到了吗?”

他话音刚落,我就听见手机发来了提示声。

个人积分那里,由十点增加到了一千零十点。

“这是?”

“手机上叫积分,通俗叫阴功点,这一千积分是我转给你的,足够催化那只蛤蟆了。”

轮一圈把催化的步骤交给了我。

只是看着后背鼓满沙包的丑陋蛤蟆,我犹豫起来,“一定要把手放在它的后背上?”

轮一圈点了点头,“成功催化后,那只蛤蟆就会听你的,按你的意愿行事了。”

“没有更简单的办法了吗?”

“这就是最简单的,你磨蹭完没有,好了就开始,完蛋玩意。”轮一圈急了。

我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朝着蛤蟆靠近了过去。

011 骨灰坛里住着的魂

用光照着蛤蟆的眼睛,它就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但那说的是小蛤蟆,这只蛤蟆大的让人害怕。

受不受光的约束就不得而知了。

还好,大蛤蟆并没有动。

只是我用手摸上去的那一瞬间,明显感觉到蛤蟆后背向上鼓动着,想要跳起。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脑海中传来了一声提示,“您的阴功点足够将面前的蛤蟆催化,是否催化?”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手机上的一千积分瞬间注入到了大蛤蟆的体内。

躁动不安的大蛤蟆安静下去,无比乖顺的依偎在我的脚尖上,不停吐着舌头去舔我的身体。

成功催化后的大蛤蟆比之前又大了一圈,已有我的膝盖高,后背鼓起的沙包更加结实了一分,隐隐被一层银色角膜覆盖起,就算用刀去砍,都不见得能把蛤蟆整个切开。

手机又一次传来提示,“再次催化蛤蟆需要一万积分,你目前的积分不够,请选择继续催化,还是放弃。”

还能再一次的催化?

我神色贪婪的看向了轮一圈。

轮一圈撇嘴道,“你想都不要想,你以为积分是捡来的?想要继续催化大蛤蟆,你自己去赚积分。”

“小气。”我不满的嘟囔了一声,打消了让轮一圈继续转积分给我的念头。

绕着蛤蟆走了一圈,神经兮兮的对它说,“现在我要骑在你的身上,你可要配合啊。”

见大蛤蟆毫无抵触,真的像轮一圈说的对我言听计从,我慢慢放大了胆子,翻身坐上了蛤蟆的后背,双手抱紧了它徐徐昂起的脑袋,长长的信子从蛤蟆口中吐出,在身体上缠绕了一圈,牢牢将我固定在它的后背上。

“现在你可以骑着蛤蟆上路了,它会带你到想要去的地方。”手机屏幕黑了下去,轮一圈切断了视频通讯。

我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示意蛤蟆将骨灰坛吞入腹中,就这么骑着大蛤蟆上了路。

大蛤蟆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魂驹,但也慢不了多少,跳跃一下,几十米的距离便被拉开,很快我们就没入更深处的竹林中,消失不见。

经历了之前的插曲,路上再没遇到古怪离奇的事,在长夜亮起第一道晨曦时,我们刚好从最后一片竹林中跳出,进入了视野开阔的平原地带。

又整整行进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我们从平原驶入丘陵,直到视野被连绵延伸着的巨大山脉占据,夜幕随之落下。

在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前,我们停下了脚步,我拍了拍蛤蟆的额头,让它在一旁守候着,自己走到了河岸边,用清水洗了好几遍脸。

一连两天不眠不休,我早已疲惫不堪,腹中一次次袭来的饥饿感使我近乎晕厥,迫切需要食物果腹。

但在这儿人迹罕至的地方,去哪儿寻找食物?

我只能硬撑着,等到了鬼门关再说。

还好,鬼门关距离不远了,在与蛤蟆的心神交会中,我知道渡过眼前的这条大河,就能看见鬼门关的门户。

只是怎么到河对岸去,却成了一个难题。

在大蛤蟆畏惧的眼神中,我看出这大家伙怕水。

一筹莫展之际,河水中心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号子声,尽管传到我的耳朵中,已十分微弱,但我还是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一艘独木船起伏在大水中,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独自撑着船慢慢向我划来。

独木船靠在河岸上,撑船的人远远对我问道,“你叫的船?”

我神色怪异道,“不是我叫的,但我也想到对岸去。”

“是不是你叫的无所谓,要到对岸去,就上船。”

我犹豫不决起来,这摆渡人的身份是一个谜,敢深更半夜的在这儿摆船,自然不是普通人,甚至是不是人都不好说,冒然上船,会不会遭到恐吓和迫害呢?

船家等了一阵,没听到我的回应,不耐烦道,“我还有客人要渡,没工夫和你在这儿磨蹭,你到底上不上船?”

不坐他的船,永远也过不了河,时间拖久了,左流的人追上来,更加凶多吉少。

我决定赌一把,咬牙决定道,“我上。”

看着单薄窄小的独木船内部却别有空间,我和大蛤蟆坐上去,丝毫不显得拥挤。

船家许是怪异的事情见多了,对大蛤蟆见怪不怪,并没有惊讶。

他问我去哪儿。

我奇怪道,“去对岸啊,还能去哪儿?”

船家也不琐碎,直截了当的要价道,“去对岸一人一百。”

我连忙摸出了一沓零钱,刚好够付船费的。

船家却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我不明所以道,“那是什么?”

“你真不明白?”

在船家的询问下,我莫名心慌起来,连忙掏出手机,给轮一圈打通了电话。

经过轮一圈的提醒,我才知道他索要的竟然是阴功点。

轮一圈交代我,让船家直接拉我到鬼门关。

“去鬼门关一人两百,一共六百阴功点。”船家比划出几根指头。

我奇怪道,“算上大蛤蟆,我们一共才两个人,你为什么要了三个人的价钱?”

船家指着从蛤蟆腹中吐出的骨灰坛,说道“骨灰坛里住了一个人,当然要一起算上,至于那只蛤蟆,蛤蟆不要钱。”

骨灰坛里住的有人?

我脑子一时不够用了,骨灰坛怎么能住下人呢?

船家的最后一句话更让我迷糊,既然蛤蟆不要钱,那第三个人的钱从哪里来的?

眼看着船家不耐烦起来,轮一圈让我不要争辩,反正是轮一圈付钱,我也懒得计较了。

我拿着轮一圈转来的阴功点付了帐,跟着独木船来到了河对岸。

如果是到对岸来,那在这儿就可以下船了,去鬼门关就要多行一段路。

独木船由水中驶上河岸,继续向前行驶,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丝毫不比水中的速度慢。

身边的景物渐渐模糊成一团,远远被抛到脑后,视野尽头的山脉却清晰着,连绵不绝的拔地而起,两座矗立着的大山在山峰尽头供成了一座漆黑的门户。

独木船穿梭而过,笔直插入门户的深处。

身边的一切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如光晕一般的橘黄在远处圆成一道道圈,视野被茫茫不见边际的黄沙覆盖着,传说中的鬼门关竟是一片沙海。

独木船在沙海中犁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徐徐停下,随之黄沙又自行蠕动着抚平了那道伤痕,沙海重变得光滑整洁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船家示意我下船。

保险起见,我让大蛤蟆先下了船。

大蛤蟆跳下船后,四肢随即被黄沙覆盖,黄沙直埋进了它的整个身体,只剩下一颗脑袋浮在沙海上,大蛤蟆才止住了下沉的趋势。

大蛤蟆拼命摇晃着脑袋,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鼓鸣,很痛苦的样子,不知道在沙海中遭遇了什么,但大蛤蟆还活着,这片沙海不至于要它的命。

“体量越重,被黄沙没入的部位就越多,行动起来就更不方便,好了,别磨蹭了,赶紧下船吧。”

在船家的催促下,我不得不下了船。

小心翼翼的伸出左脚向沙海踩去,袭来的剧痛却近乎让我窒息,我忙不迭的抽出脚来,骇然发现,整只脚面被腐蚀成了一截的白骨,但让人奇异的是,当我把脚从沙海中抽出时,脚掌上重新长出了肌肉,变得完好无损。

如此试探了几次,感受到沙海的奇异特性,我渐渐放松警惕,整个人从独木船走下,完完全全来到了沙海上。

脚底像踩到了一团棉花般松软,黄沙一直没到我的膝盖,我停止了下沉。

船家把骨灰坛扔了下来,我忙不迭的伸手去接,抱在了怀中。

却看到一个如拳头大小的婴儿就立在骨灰坛的瓶塞上,在对着我指手画脚。

这是什么?

我转身想问船家,独木船却早已驶离了出去,在视线中消失不见了。

“谢谢你带我到鬼门关”,拳头大小的婴儿忽然对我说了话。

“你是什么......东西?”我本来想问他是什么人,但看婴儿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人。

“你经过的那片竹林,我是竹林中的竹灵。”

我想起轮一圈最初在竹林中寻找的就是竹灵,却没有任何的收获,最后只帮我催化了一只大蛤蟆。

在竹林中婴儿没有现身,现在跟着我来到鬼门关干什么?

拳头大小的婴儿用力踩了踩脚下的骨灰坛,两只大眼睛眨了眨,神色无比向往的说道,“因为我也想和他一样,修成人身。”

见我不解,婴儿兴致冲冲的解释道,“这个坛子里装着的是一个人的魂魄,这个人生前是一个很强大的人,却遭到别人的谋害,肉身被毁,魂魄被打散,最终只逃出了一缕残魂,就封印在这个骨灰坛里,打开瓶塞,就能把他放出来。”

“然后?”我等待着婴儿的下文。

“我想看看他是如何重修成人的,想跟着他学习一下。”

我惊讶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来这里修炼的?”

婴儿点了点头,认同了我的话。

我的脑袋突然有点大。

细想事情的经过,我恍然发觉自己被轮一圈骗了。

他让我到鬼门关来,躲祸是其次,主要目的则是要通过我把骨灰坛带进来。

这个轮一圈。

我气呼呼的去打轮一圈的电话。

手机却不知何时关机了,再也不能打开。

鬼门关位置特殊,是独立于人间和地狱截然不同的存在,手机在这儿没有任何的用途,我联系不上任何人。

婴儿这时要将瓶塞打开,把里面的魂魄释放出来,我连忙制止了他。

居高临下的审视,再一次求证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婴儿点头。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记忆的流传,这是上一代竹灵留下的记忆。”

婴儿干净明亮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神色,不像是在骗我,它也用不着骗我。

我想了一阵儿,问道,“如果这坛子里真的有一道魂魄,要通过修炼来重塑肉身,那他怎么修炼?是吃了你,还是吃了我?”

“你的意思是?”

“把骨灰坛扔了,让他永远长眠在沙海之中。”

“不行。”婴儿做出剧烈的反抗。

但这么一个小不点,还想跟我斗?

我也不理会他的大呼小叫,直接将骨灰坛抛了出去。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骨灰坛丝毫不受沙海的侵蚀,平稳的落在沙海之上,我眼睁睁的看着瓶塞被婴儿拽开,却无能为力。

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自瓶口飘出,在上方汇聚成极为浓郁的一团,徐徐的朝着更高的天空扩散。

骨灰坛像是装进了一整个夜晚,黑色的烟雾持续从瓶口飘出,天边的黑云越聚越浓,越来越大,直到遮蔽了整个天空,视野变得漆黑一片。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在耳边炸响,凄厉的惨叫此起披伏着从黑夜中冒出。

我瑟瑟发抖着,被莫名而来的巨大恐惧包裹,不敢直视眼前的一切。

012 反客为主

深藏在黄沙下的幽魂,在夜的召唤下,争先恐后的涌出,挤满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身下的沙海也在这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一直到夜幕散尽,视野恢复清明,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绵延无际的沙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破败的村落。

在我的身前,就立着一座低矮的房屋,门前伸下的台阶上卧着一只巨大的蛤蟆。

蛤蟆与我对视了一眼,忽然跳跃着进了屋子。

我认的出来,那是我的蛤蟆。

紧跟着追了进去。

大蛤蟆在一处床榻前停下来,抬头看向了床上,床榻上平顺的躺着一道透明的人影,是一道魂魄睡在上面。

大蛤蟆像是与我断了联系,再也不听我使唤了,我有点心慌,想要退出去,房间却暗下来,大门被关上了。

奄奄一息的声音从床榻上传出,“帮我。”

还没来得及摇头,紧跟着就听到了他的威胁,“不然就死。”

我心虚的吞了口唾沫,紧张兮兮的问道,“怎么帮?”

“出去找鬼魂,引到这间屋子中来。”

“我又看不见他们,再说我实力那么弱,怎么把他们引过来?”

“你能看的到,一切的鬼魂都将在你的双目下无所遁形,就像我一样,因为这里是鬼门关。至于怎么引过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你是住在骨灰坛的那个人?”

“嗯。”透明人影虚弱的回应。

“你和轮一圈是什么关系?”

房间里的温度突然冷了下去,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我的心脏,压抑的我几乎不能呼吸,我冻得瑟瑟发抖,却不能做出任何的反应。

“知道那么多,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意愿来办事,明白吗?”

我的双眼使劲眨了眨。

房间的温度恢复了正常,那股无形的压力也消失了,我如释重负的粗喘了口气。

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现在就去?”

“蛤蟆和竹灵会帮你的。”

拳头大小的婴儿从透明的人影下钻出,大蛤蟆也在这时看向了我。

我现在才知道,这两个家伙早就被轮一圈控制住了,甚至那个摆渡的船家是不是轮一圈提前安排好的,都不一定。

我彻彻底底的陷入了轮一圈的阴谋当中。

他让我送骨灰坛到鬼门关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

但为什么是我呢?我想不通。

在竹灵与蛤蟆的跟随下,我离开了低矮的房屋,向不远处的破败村落走去。

随着我的进入,空无一人的村庄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每座房屋前都出现了一个摊位,有古怪的人卖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人卖着一堆不起眼的石头,有人卖着几把锈迹斑斑的菜刀,还有人的摊位上只放着一个长满霉斑的馒头。

有人卖妻,有人卖子,还有人卖着从自己身上剥下的皮。

却只有卖东西的人,没有买东西的人。

这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锁定在我的身上。

我忍着内心的恐惧,硬着头皮朝一个摊位走了过去。

他说的不错,一切的鬼魂都在我的视线中无所遁形。

街道上站着的这群人,其实只是一具具残缺不全的骷颅,被一个汉字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其实是一条缠绕的蛇。

面前的摊位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放。

摊位后站着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我卖自己的来生,你要吗?”

她见我走过来,神色僵硬着,说出了这段话。

“我拿什么交换呢?”

“你的今生。”

她见我点头,无比激动起来,“你真的要拿自己的今生换我的来生?”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交换?”

“很简单”,妇人狡黠的笑了笑,“让我上你的身,控制你的身体,你的魂魄会留在这里,承受无休无止的折磨与苦难,因为这里就是我的来生。”

妇人凶神恶煞起来,冲开摊位,笔直朝我撞来。

我却没有感到有任何冲撞的感觉,妇人在撞上我的一刹那,直接没入了我的身体。

身下自己的影子忽然动了动,对外发生了扩散。

一尊强大的存在开始在我身体中慢慢觉醒。

是小女孩的魂魄。

她的灵魂在鱼龙蛟尾与左流的炼化下,力量已消失的七七八八,只蜷缩成一团,寄居在我的影子中。

本来,她早晚会被我彻底炼化,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我现在不得不尝试唤醒她,共同面对接下来的危机。

妇人的魂魄便是唤醒女孩的引子,吞噬了妇人的魂魄后,女孩的力量恢复了一些,慢慢苏醒了。

虽然她现在的力量极其微弱,但哪怕女孩的灵魂力量只剩下了一丝,也不是这群孤魂野鬼所能对抗的。

当然,我也没有愚蠢到,等女孩完全苏醒,反客为主,侵占我身体的那一刻。

事实上,被女孩吞噬的灵魂力量并没有完全进入她的体内,有一部分转嫁到了我的身上,成为了我身体中的一团能量。

也只有我的灵魂力量特殊到能对女孩产生压制,才能分取这一部分力量。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被轮一圈相中,在他的精心谋划下,帮他把骨灰坛带到了鬼门关。

在这片连鬼司都不敢随意涉足的特殊区域,骨灰坛里的魂魄将会得到肆无忌惮的恢复和成长,

一旦让骨灰坛的那缕残魂完全恢复过来,必然会成为连地狱巨头都要恐惧三分的恐怖存在。

而轮一圈,定会从中得到巨大的好处。

但凭什么要牺牲我?

我不甘,所以做出反抗。

妇人的消失引起了整个村落的震动。

他们原形毕露,争先恐后的向我扑来,数量上的优势很快将我淹没掉。

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人潮消失了。

是彻彻底底的消失,厉鬼尽数被女孩吞入了腹中,化为了她体内的巨大能量。

脚下的影子在这股能量的支撑下向外扩散了数倍,又慢慢浓缩在成一团,影子仿佛实质化了一般,随时都要从地面走出。

我也得到了能量的反馈,虽然只是一部分,却让我受益无穷,一连几日不眠不休的疲累和饥饿感一扫而空,精神重变得饱满起来,浑身上下充盈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骨骼粗壮了几分,血管中流动的血液在加速。

这只是来自于身体上的变化,在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层面,我的灵魂在这股能量的洗礼下,也开始壮大起来,虽然无法媲美女孩,但由于灵魂的特殊性,我刚好能压过女孩一线,使得她不敢做出太过出格的举动。

我的身体一震,双目炯炯的看向了身前的大蛤蟆。

我似乎在适才得到了一种能力,需要找东西试试手。

既然这只大蛤蟆仅是轮一圈的爪牙,那我留着它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我的手按在了蛤蟆的后背上。

与刚开始的感触不同,我感觉到这只蛤蟆不再是以肉身存在着,只是一团实质化的能量。

我尝试着将这股能量汲取到体内。

开始并没有成功,但在我不断的尝试下,手掌上传来了一丝震动,一股暖流顺着我的臂弯流进了身体中。

随之那震动越来越大,大蛤蟆的双眼惊恐的睁大着,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我的汲取中消失一空,却有一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蛤蟆的肉身早已被毁,只是以灵魂的形式存在着,这样才更方便轮一圈操控。

我转身向四周找去,却没有找到那个婴儿,想必已经逃回到了透明魂魄的身边。

“不如我们合作?”

我从心中向女孩传达出一道信息。

“怎么合作?”

“既然你不能控制我的身体,我也无法将你炼化掉,那不如我们一起合作,等那一天我强大到能自如控制自己的灵魂,会将你从我的身体中释放出去。”

“到那时,我自然也有毁了你的本钱。”小女孩针锋相对,但最后她还是妥协了,不过仍威胁我说道,“你最好记住说过的话,不然到时候拼着魂飞魄散,我也要将你拉入轮回。”

“这是自然。”我抬头看向走出来的那座低矮房屋,问小女孩道,“你觉得我们两人联手,能做掉他吗?”

小女孩早就对那道透明的魂魄有所感应,她情不自禁说道,“很邪恶,很强大,源于上古的一道残魂,经过无数岁月的消磨,那道魂魄的力量已消失的七七八八,但凭你我,不足以对他造成致命的威胁。”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任他慢慢成长起来?有他在,始终是一个隐患。”

“急什么,现在的我对付不了他,但不代表以后不能。”小女孩说道,“既然来到了鬼门关,就相当于到了一处绝佳的洞天福地,不趁这个机会多吸收几道强大的魂魄,怎么对得起你千里蹉跎。”

我顿时心领神会,悄然撤离了这里,在女孩的指引下,朝着鬼门关的深处走去。

鬼门关,顾名思义,一关连着一关。

适才击杀的那些恶鬼,不过是鬼门关最外围,也是最弱小的鬼魂,算不上什么,现在我们进入的第二关,才真正变得有一些挑战性。

这里的鬼魂不再单纯依靠自身,知道如何借用外物的力量,不过他们致命的弱点就是不够团结,不管这里的魂魄强大到了那种地步,都不是小女孩的对手,被我们逐个击破,灵魂力量也被汲取一空,化为己用。

我的目光锁定在一个魁梧有力的汉子身上。

他足有两米多高,全身上下肌肉盘扎,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两条臂膀上的肌肉高高绷紧着,推着一扇足有上千斤的石盘正从我身边经过。

忽然他神色一动,向我藏身的地方扫了过来。

我并不打算隐藏,在他的目光看过来时,已经从一块巨石后走出,从容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什么人?”他上下看了我一眼,神色古怪道,“活人?活人怎么能来到这里?”

“所以?”我笑吟吟的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身前的影子向前扩散出去,已将他笼罩。

他神色变化着,发出恐惧的声音,“不对,你不是人,说,你到底是人是鬼?”

巨大的磨盘刚刚举起,来不及落到我的头顶,便轰隆一声与汉子一起向地面栽去。

他的双腿从膝盖处消失,上半身也与覆盖着的巨大阴影融合到了一处。

影子回缩着,重新在脚下蜷缩成一团,小女孩发出满足的**,好饱。

013 地狱巨头

一路势如破竹,我们从第一关闯到了第六关。

我开始还对这里有所畏惧,但随着不断的杀戮与吞噬,身体和灵魂变得越发强横,浑身沐浴在全所未有的愉悦之中,对灵魂的认知渐渐发生改变,他们不再是令人惧怕的梦魇,只是一团供我汲取的能量而已。

但随着持续的深入,遭遇的魂魄越来越强大,虽然我和小女孩配合的极为默契,也应付的有一些吃力。

第六关中的鬼魂远远强过之前,且对侵入者有极大的仇恨值,我和小女孩刚刚进入,便遭遇到十几头强大魂灵的夹击,一番苦战之后,虽然将魂灵全部歼灭,身上也多少挂了点彩。

甚至有几处伤口被感染,无法再度复原。

出于慎重,我和小女孩从第六关中退了出来。

“现在可以去杀那只远古残魂了。”小女孩颇有信心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向来的方向走去。

在一座低矮的房屋门前,我停下了脚步。

询问道,“怎么样?”

小女孩耐心感受了一阵,点头道,“比之前虚弱了一分,看起来没有魂魄的供应,他的力量在慢慢的消散,如果再过段时日,不等我们动手,他自己就会消散。”

“不可能让他活上那么久的时间,他的隐患太大了。”

我迈过几道台阶,推开房间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躺在床榻上的魂魄越发透明,身体隐隐都出现了波动,和小女孩说的一样,已撑不了太长时间。

我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魂魄有所感应,睁开了闭了许久的眼眸,眼神中有一些无奈,有一些愤怒,也有一些不甘,他叹气道,“看来我的劫数已定,想要杀我,就动手吧。”

我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他留有后手,趁我不备,来一下狠的,那消失的就会是我了。

但戒备了片刻,透明魂魄没有丝毫的反应,完全就是一副等死的样子,我也渐渐相信他已油尽灯枯。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和轮一圈是什么关系?”

没有等来回复,我也不再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上前一步,将手放在魂魄上,尝试去汲取他的能量。

忽然我神色一变,想要把手抽回,掌心却传来了一股强劲的吸力,牢牢将我的手按在魂魄上,一动也不能动。

身体中满溢的魂力顺着自己的臂弯,迅速的向外渗出,被透明魂魄尽数吸入了体内。

透明魂魄暗淡着,渐渐凝出了形体。

我大惊失色,却毫无挣脱的方法。

在杀戮中积攒的魂力迅速被透明魂魄汲取一空,吸引力毫无减弱,反倒越来越强,要将我自身的灵魂也汲取进去。

脑海中响起小女孩的挣扎,她刚刚恢复的强大魂力也被抽取一空了。

我不得不乖自己大意,这个来自骨灰坛的魂魄远比我认知的还要强大。

一旦我的魂魄从身体中抽出,被吸收掉,等待我的唯有死亡。

透明魂魄豁然睁开了双眼,身体发生了剧烈的抖动,脸上的神色瞬间被恐惧填满。

他发出痛苦的咆哮声,“这是什么,为什么我吸取不了你的灵魂,你到底是谁?”

在他的惊呼中,我突然发现他凝出的形体重变得明亮起来,并越发透明,与空气已别无二样,无比强盛的感觉却渐渐充盈了我的体内,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

透明魂魄最终彻底消失。

我愣了许久,才有所察觉,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我竟然把透明魂魄反吸收了?

小女孩露出古怪的神色,看向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畏惧。

“你的灵魂......”小女孩欲言又止。

“我的灵魂怎么了?”我突然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处,是啊,我的灵魂为什么会如此特殊,竟能把远古魂魄吞噬掉。

虽然那只是一缕残魂,但想要将其吸收化为自身的力量,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偏偏我做到了。

我看向了小女孩。

既然连远古魂魄都能吸收,那吞噬掉小女孩的魂魄也不在话下吧。

小女孩感觉到了什么。

她直视着我的目光,故作强硬的问道,“你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再去第六关闯一闯。”我笑吟吟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用紧张。

小女孩留着还有用处,再说她现在对我已产生不了任何的威胁,不必着急取她的性命。

“随你便吧,你想去就去。”

小女孩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在之前她倒可以指手画脚,但现在她只有言听计从的份。

吞噬了远古残魂之后,我的灵魂力量更加强大,对魂力的运用越发得心应手,第六关的魂灵对我已产生不了任何的威胁。

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的来到了第十关。

鬼门关一共分为十八关,第十关是一道分水岭。

这里的魂魄比之前有所减少,但每一只都是强大到鬼王的存在,甚至在第十关的关底,还游弋着一头守门的鬼将,未来得及接近,便感觉到了他释放出的恐怖威压。

“尔等何人,竟敢擅闯鬼门关。”

相隔甚远,鬼将便感应到了我的存在,一双如灯笼大小的血红色瞳孔遥遥锁定在我身上。

座下几匹异常高大的魂驹发出嘶鸣,齐头并进,拉着一架古战车横冲直撞而来,古战车上站着的是那名鬼将,手持一杆沉重巨大的战斧,在我头顶撕开空间的隙响,从身边劈斩而下,魂力自斧尖透出,将大地都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战斧在我身前一扫而过,被鬼将重新收回手中,几匹高大魂驹向前奔跑一阵,在缰绳的拉扯下,高高抬起前蹄,人立而起,随后魂驹掉转方向,再次向我奔来。

我刚刚躲过一劫,未来得及从地面爬起,鬼将又携起千军万马冲锋的阵势,又一次向我袭来,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时间。

“去!”

脚下的影子,在我的命令下,朝外扩散着,在地面形成一片巨大的黑团,古战车冲进阴影中,像是冲进了沼泽,从身下传来的巨大吸附力和拉扯力,使它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陷进了黑团中,再无法动弹分毫。

几匹魂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恐惧的嘶鸣,混乱中被黑暗吞噬一空,与我的影子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鬼将自战车高高跳起,双手紧握战斧,自上而下的对我劈斩而至,欲要发出最后致命的一击。

但那柄战斧,终究没能落下去。

无数条黑色的触须从影子疯狂抽长出,捆绑了鬼将的手脚和身体,牢牢将其禁锢在了半空中。

黑色的藤蔓张牙舞爪着,忽然像潮水一样从鬼将的身体上退去了,我缓缓走至,看着像烂泥一样瘫成一团的鬼将,神色露出些许的贪婪。

小女孩只负责抓捕,吞噬魂魄的事只能我来做。

虽然她很不满意,但她现在只是一副寄居在我影子中的魂魄,处处受我灵魂的压制,随时都有可能被我吞噬掉,所以她再不满,也不敢有任何的意见。

我蹲下身,慢慢朝鬼将的身体上摸去。

鬼将的身体消失着,化为丝丝缕缕的能量从掌心传送到了我的体内。

但能量的传输忽然被打断了。

我无法再汲取一丝一毫的力量。

我大惊失色,仓惶向后退却,心中生出无比强烈的恐惧,想要快速逃离这里。

但仍是慢了。

鬼将的上半身忽然朝着两边撕裂开一道漆黑的门户,有一尊极其恐怖的存在从那门户中缓缓走出。

他有着宝石一样发光的瞳孔,脸骨异常的突出着,只覆盖着一层薄的几近透明的人皮。

他身穿官袍,头戴四翎官帽,官袍上刻画着十只相互追尾咬首的鬼头,竟是十鬼大圆满,即将晋升鬼首的十鬼巅峰鬼司。

他从门户中走出,身体漂浮起来,一动不动的立在半空。

亮如星辰的巨大瞳孔缓缓从我身体上扫过。

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看。

我的精气神瞬间被抽取一空,身体中再无一丝的力气剩下,身不由己的朝着他跪了下去。

“尔等宵小,擅闯鬼门关,谋害鬼命,已犯下永世不得超生的大罪,被判斩立决,即刻执行。”

他当面宣了我死罪,大手一挥,一把无形的剑从空中斩下,瞬间来到了我的头顶。

“慢着!”

无形的剑忽然一顿,散成了无数光晕从头顶消失。

一股如山如海的澎湃气势与声音一道自漆黑门户豁然迸发开来。

整个空间都在那股气势的压迫下,变得扭曲不堪,我连正常的呼吸都无法做到了。

十鬼鬼司也陡然生出了一丝的恐惧,转身对门户中跪拜了下去。

“恭迎无常大阴司。”

随着他的跪拜。

一轮令山河都要变色的浩然光芒自门户中缓缓升起,仿佛冉冉升起的旭日落到了头顶。

我满目眩晕,在巨大的威压压迫着几要死去时,浩然白芒忽然如潮水一般退去,尽数收回到一个人的体内,收了法相后,她只剩一袭白衣,飘然立在虚空,一张绝美的脸美的令人窒息。

她低下头看了我一眼。

神情中没有喜,也没有恶,简简单单,平平凡凡的对视。

我却不敢直盯她的目光,慌乱的将头扭向了一侧。

“不知无常大阴司为何驾临到这里。”

白衣女子没有答话,只是看了鬼司一眼,随即鬼司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威压,他的脑袋深垂下去,双膝又向下多跪了一分。

白衣女子缓缓开口,语气极为平淡,却带着不可忤逆的压迫感,她看了我一眼说道,“这个人我要了。”

“可......”鬼司欲言又止,似乎怕被迁怒。

“可是什么?说,我不怪罪你。”

“左判官亲自点名,让我带他回去。”

“左判官?”白衣女子语气微微一变,旋即又恢复正常,“左判官要他做什么?”

“小的不知,只是听令行事。”

“你回去告诉左判官,这个人我要了,如果左判官不愿意,随时来找我要人。”

十鬼鬼司不敢违抗,甚至连一丝的疑义都不敢有,附身道,“小的知道了。”

白衣女子长袖一挥,就要带我离去。

施法却被人打断。

脚下传来了一声的震动。

随之那震动越来越厉害,大地晃动着,从中间向两边断裂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纹。

一顶式样陈旧古朴的轿子无人抬动,自地底缓缓升到了地面,落在了一侧。

轿帘自内向外掀开,先伸出了一截奇长瘦弱的手臂。

左判官身穿百鬼官袍,头戴九翎官帽,脚穿尖头长靴,右手托着腰间一条宽圆的腰带,一步一步的从轿子中走了出来。

他看也没看白衣女子一眼,仰天发出一声的冷笑,“无常大阴司真是好大的气势。”

随着左判官的走出,十鬼鬼首的身子伏的更低了,白衣女子也微微弯下了腰,她拱手道,“见过左判官,不知左判官不在下面待着,为什么也来到了鬼门关。”

左判官官威十足,摆足了架子说道,“你无常阴司都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么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惊动了左判官你?”

“普通人?”左判官阴阳怪气道,“普通人能到得了鬼门关?能让无常阴司置地狱的条纹不顾,擅自到鬼门关来,若不是你出现在这里,我何须亲自跑一趟。”

白衣女子的身体慢慢挺起,神色却渐渐冰冷下去,“左判官铁定要带他走?”

“我是奉了十常使的命令而来,你就不要多费心机了,回去后,我还要参你一本。”

白衣女子想要有所动作,但听到十常使的字眼后,神色变化着退向了一边,临走之际,她说道,“人你可以带走,十常使那里你怎么参我都行,不过......”

不过什么,白衣女子倒是没有说,只是看着她阴狠下来的神色,显然不是好话。

左判官恼羞成怒,“这个白无常,越来越放肆了!”

忽然转身向我看来,阴冷着脸问,“你和白无常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竟然这么护着你?”

天地良心,我和白无常从未打过照面。

我也是听到现在,才知道白无常竟是来救我的。

但她为什么救我,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我不就多杀了几条小鬼吗?

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拿我,左判官这么高高在人物,堪称是地狱巨头的一方巨头都出动了。

而听他的语气,他还不是最终boss,上面还有十常使。

我到底做了多么丧尽天良的事啊?

014 娶了黑无常

随着地面崩开的裂纹一层层合起,我已从鬼门关被带往地狱。

雄伟壮丽的建筑此起彼伏着在视野中铺展开来,一道巨轮悬立在头顶上方,牵动四方气机,缓缓转动,是为六道轮回。

巨轮上六道门户通向四面八方,将整个地狱纳入其中。

浩瀚庞大的能量自地狱深处散出,被六道轮回尽数吸收,又转化成生气铺撒到地狱的每一处角落。

在六道轮回的气机牵动下,这里的建筑物是以固定的状态悬浮在虚空中的,一层叠着一层,直没入下方看不见的黑暗。

地狱没有底。

只是一道无比深邃的深渊。

在一面巨大的圆坛上,我被铁链锁住手脚,绑在一根异常粗大的石柱上,一动也不能动。

左判官的轿子落在一旁。

他就站在我的身边,抬头向无尽的虚空张望着,不知道在和什么人交流。

头顶的黑暗聚集起来,变幻成一颗硕大无比的脑袋浮在半空中,两只幽暗深邃的眼洞照在了我的身上。

在巨瞳的注视下,我像是被扒光了衣服,全身上下变得透明,再没有一丝的秘密可言。

巨瞳彻彻底底的将我看了个遍。

黑暗聚成的脑袋左右摇了摇,忽然散去了。

左判官凶神恶煞起来,无比恼怒的瞪着我吼道,“说,邪神的魂魄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我被问的一懵,什么邪神的魂魄?

左判官见我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也摇了摇头,坐上轿子离开了圆坛。

一名手持刀斧的人却走了上来,不由分说,朝着我的脑袋上就砍了下去。

之后他又一把从倒地的尸体中抓出一道魂魄,窝成一团,胡乱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着。

看到这一幕,我被吓得生出了一身冷汗。

白无常挥了挥手,眼前的景象消失不见,我和她出现在一座官邸中。

“为什么救我?”我用无比复杂的神色看着她。

我并没有死,被左判官抓到圆坛上受刑的只是一具替身,白无常以通天的手段瞒过了左判官,也瞒过了十常使。

但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救我。

“不是我要救你,是我的小妹要救你,若不是她以死相逼,我才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除非邪神真的被你吸收掉了。”

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神色,我莫名生出了一丝的慌乱。

所谓的邪神其实就是封印在骨灰坛里的那道远古残魂,被我意外吸收进了体内。

左判官就是因为这个才把我抓下来,而白无常想必也非常清楚。

她看着我窘迫的样子,摆手道,“不想说,就不要说,你今天说给我听了,我将来只怕会面临更大的惩罚。你体内有没有邪神的存在我不关心,只是到邪神觉醒的那一天,我希望你能记得今天是我救得你。”

忽然她唉声叹气道,“我那个可怜的妹妹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什,什么妹妹?”我被说的一头雾水。

白无常向门后看了一眼,说道,“人我都给你救回来了,你打算藏到什么时候。”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吱嘎一声,大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材短小,皮肤黝黑,不分男女的人来。

知道她就是黑无常,是白无常的亲妹妹后,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难以置信的想到。

怎么白无常出落的天仙一样,黑无常却丑成了鬼。

这俩一定不是孪生的,要么同父异母,要么同母异父。

心里刚刚想完这些,就察觉到白无常异常凌厉的目光,她生气的问道,“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啊。”

“别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丑怎么了,丑才会对你死心塌地,一心一意的对你好。”

这句话却意外击中了黑无常的痛处。

黑无常跺了跺脚,气鼓鼓道,“姐,你说什么呢?还说人家长得丑,真是烦死了。”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行了吧,我先出去,有什么话,你自己对他说,过了今夜,他就要离开地府,否则被左判官那群人察觉到了,还是难逃一死,你我都要受到连累。”

白无常找个借口溜出了房间。

只剩下四目相对。

不。

是我在盯着一块黑煤球。

黑无常扭捏了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抬头看着我,含情脉脉说道,“相公,你还记得我吗?”

等等!

我匆忙打断了她,有话好好说,别这么恶毒行吗。

怎么一句话,我就成你相公了。

“在竹林,你上了我的花轿。”

红色的花轿,红色的盖头,红色的新衣服,噼啪**着,迎着月夜疯长的竹子。

我想起来了。

花轿里的女人说我和她结了婚,便有了永世不能解开的缘分。

花轿里的女人是黑无常?

“那是我留在人间的最后一道魂魄,历尽了数百年的苦等,才终于等来了你,与你成亲后,那道魂魄功德圆满重回到我的体内,而你我就结成了永世的夫妻。”

我擦。

这么倒霉?

我差些忍不住爆了粗口。

苦口婆心的劝导她,“姑娘,你别想不开,你还小,还有大把的时光,我今年已经二十多了,只有五十年好活,你嫁给我,迟早是要守寡的。”

“守什么寡。”黑无常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死了,我们才能常伴左右,做永世的夫妻啊。”

我讪讪的住了嘴。

黑无常示意我不用害怕,“生死簿上你还有一年零三个月的寿命,我会一直等到你寿终正寝,不会现在就害了你的。”

天雷轰顶。

我只能再活一年半?

二十啷当岁,那叫英年早逝,根本不叫寿终正寝。

我会怎么死?

猝死?车祸?跳楼?还是被人谋杀。

“这属于机密,并不能告诉你。”黑无常一脸憨厚的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真是很憨厚的妹子啊。

我看着看着就看不下去了,长得实在太磕掺了,一想到我和她结成了夫妻,我胸口就一阵堵得慌。

要死也是胸闷堵死吧。

白无常不知何时又溜回了房间,她催促道,“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一会儿天就亮了,抓紧时间拜天地,入洞房啊。”

“哦,你们已经拜过堂了,那倒简单了,直接入洞房。”

入洞房?

和一块成了精的煤炭?

我顿时有一种想死的冲动,但当白无常威胁我,不入洞房,就真的让我去死时,我妥协了。

我想起儿时住过的老房子,夏夜屋后的蝉鸣是我的心情。

从今夜过后,我丢掉了自己的处男身,成了一个有妻室的人。

白无常帮我在人间执法处谋了一个官职,不大不小,刚好与左流平级,这样他就不敢继续迫害我了。

她也教了我一些修炼的功法。

灵魂特异,能够吞噬弱小的灵魂壮大自身,是我的优势,但如果不懂得合理运用这些能量,我早晚会自爆身亡。

黑无常一直送我到地狱的出口。

仿佛有一肚子话要对我说。

我却一个字都不想对她说。

“每月的七号,我会去找你。”羞红爬上了黑无常的脖颈,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从此,每月的七号就成了我和她的偷情日,哦,不,幽会日。

但我真想爆一句粗口出来,“我幽会你奶奶。”

等着吧,我早晚把你的姐***到手,你给我洗脚,你姐姐陪我睡觉。

我无比恶毒的冒出了这个想法。

黑无常一直把我送到了纸扎店的门口。

为什么要回到这里,我不知道,但心中隐隐觉着轮一圈还欠我一个解释。

为什么要让我将邪神的残魂送到鬼门关去,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纸扎店的两扇大门都紧闭着,里面没有人,轮一圈不知去哪儿了。

我掏出兜里的手机,想要给他打一个电话。

从地狱离开后,手机便自动开了机,手机的功能也尽数恢复。

一段提示忽然从屏幕上弹了出来。

“你击杀了小鬼一只,获得一积分。”

击杀小鬼?获取积分?

不等我有所反应,一条接一条的提示像密密麻麻的弹幕一样将手机屏幕彻底覆盖,铺天盖地的映入我的视线。

“你击杀大鬼一只,获得五积分。”

“你击杀恶鬼一只,获得十积分。”

“你击杀鬼王一只,获得二十积分。”

“你击杀鬼将一只,获得五十积分。”

......

最后来了一条重磅提示。

“恭喜你吸收了远古邪神的一缕残魂,系统一次性奖励你十万积分。”

我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一眼个人账户,积分余额那一项变成了恐怖的十一万三千六百三十八点。

手机积分与阴功点等值,也就是说,我现在拥有了十一万三千六百三十八点阴功点。

这巨大的数额让我心惊肉跳,虽然不知道阴功点都有那些用处,但下意识我就觉得这其中的意义非比寻常。

惊喜过后,我渐渐沉下心,开始想这些阴功点是从哪里来的,就想到在鬼门关击杀的那些魂魄。

于是得出一个结论,阴功点可以通过击杀鬼魂获得,鬼魂的实力越强,所获取的阴功点也就越高。

我尝试着在手机上点开剩余寿命查询并购买的那一项客户端。

心想我获得了这么多阴功点,一下子购买千八百年的寿命,就能长存在人间了。

但手机传来了提示,提醒我没有足够的权限。

权限?

谁定的权限?

没有权限,手机上的一些功能也就无法使用,积分成了一个摆设。

我想到了轮一圈。

翻出他的号码,打了过去。

却提示他的手机关机。

纸扎店关了门,打电话又关机,轮一圈难道知道我回来了,提前躲了起来?

还是有别的原因?

联系不上轮一圈,我也没有在纸扎店做过多的纠缠,我身上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去人间执法处报道。

按照黑无常给我的地址,我找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乘坐电梯来到了并不存在的二十二层。

这是一层没有分割的办公区域,宽敞的环境却安静和黑暗着,一盏灯都没有开启。

我壮着胆子咳嗽一声,喊出了黑无常教给我的一段暗语。

身边豁然亮起,走廊中出现了忙碌的人群,各色各样的“人”在自己的电脑床前办公。

“朝阳小区b座c区302房有人死了,老刘你去接收一下。”

“世纪大楼有人想要跳楼,又下不了决心,小李你去推他一把。”

两道人影应声从自己的办公椅上站起来,与我擦肩而过,就这么穿墙消失了。

前台这时伸出一颗光秃秃的脑袋,懒散的看了我一眼,问道,“验证码。”

“844444。”

他低头在电脑上鼓捣了一阵,忽然抬起头一脸狐疑的看着我,“验证码是对的,但没有查询到任何的身份信息,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走廊上来回穿梭的人群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朝我看来。

我掏出一块漆黑的令牌拍在了前台上,故作强硬的说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足够的权限知道我是谁。”

光秃秃的脑袋还想说话,但看到那块漆黑令牌,令牌上大大写着的“无常”二字后,生生的咽下了一口唾沫。

颤颤惊惊的问道,“官职。”

“你们这里最大的官是什么?”

“人间执法处处长,官衔相当于地府中的鬼管。”

“鬼管有鬼司大吗?”

“没有。”脑袋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没有?”我有一点奇怪,“那和鬼司平级的官呢?”

“人间执法处总务处长,但不在我们这个层面上,以我的权限不够安排这个级别的。”

我有点不知所措,白无常说在人间执法处给我按下一个与鬼司平级的官,难道中间出了什么纰漏?

“等等。”脑袋的神色一变,认真把面前的一段内容读了出来,“接到最新通知,人间执法处总务处长的官职被取缔了,原人间执法处总务处长被召回地狱,重新任职,新的人间执法处处长是......何渔?”

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

“没错,我就是何渔,新的人间执法处处长,这次我的官衔比起鬼司来如何?”

“刚好平级。”脑袋咽了一口吐沫,完完全全被唬住。

我刚来到这里不等一分钟,便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人间执法处总务处长的这个职位被突然取缔,一件是人间执法处处长的官衔足足上调了一个层面,与鬼司平级。

如果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的话,打死他都不相信。

所有的现象都指明,我背后有人,还是高高在上,难望项背的地狱巨头人物。

“您稍等,我这就帮您整理办公室。”

“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呼叫我,我的代号是小九。”

015 人间执法处

小九并不是只有一个脑袋,她还有着上半身,下半身却从齐腰处消失掉了。

坐着办公其实也用不到腿,至于走路就有点像螃蟹了,虽然不是横冲直撞着,但也只能依靠着两条胳膊一座一座的向前走,但她的速度却奇快。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小九风风火火的折返了回来,恭恭敬敬的说道,“您的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就可以领你过去。”

“前面带路。”

在一群人敬畏的目光注视下,我跟着小九来到了办公室。

来回看了看,还算干净明亮,办公桌上放着一打文件,我拿起来来回翻了翻。

文件的封面上写着,人间执法处通用条例。

前面的内容是人间执法处办事所要遵守的流程和章程,有点索然无味,最后一页却让我眼前一亮。

舍不得将文件放回去,卷成了一团在掌心来回的敲着,我向小九询问道,“这文件上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小九不明白我问的是什么,示意我继续向下说。

“比如这文件上写着,凡是人间执法处成员,可以不必遵守地狱的条例,可以随意谋害活人的性命,但一年的名额不能超过五个。”

“是真的。”小九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

小九解释道,“人间执法处在职成员与地府执法人员有着一项很大的区别,那就是人间执法处的成员与正常的人类一样,会经历生老病死,但在地府中就不会,所以要保证人间执法处成员长久不衰的生命力,地府的条例必然要有所放宽。”

“但给你们害人的名额有什么用?”

“成功害一个人,能够增加一年的寿命。”小九回答道,“在这里工作的人,很多在几十年前,甚至上百年前就应该死去了,是通过不断的害人才能够活到现在,进而保持鲜活的生命力。”

“真的?”

小九并不会说谎,我最后问的这一句,只是内心难抑惊喜的流露。

害一个人能够增加一年的寿命!

我如果在人间执法处任职的这段时间里,多害几个人,那寿命就会极大程度的增加,就不会在一年半后死亡了。

只是这么一个巨大的瑕疵,黑白无常难道就没有察觉吗?

还派我到这里任职,这不是变相增加我的寿命吗?

还是这其中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小九见我皱起眉头,在思索什么,小声的请示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离开了。”

“等等。”

小九扬起一张笑意盈盈的脸,“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

我指着办公桌上的那台电脑。

“可以使用?”

“当然可以。”小九甜甜的笑道。

“那能玩游戏吗?”

“游戏,什么游戏?”

“英雄联盟,穿越火线之类的。”

“可以,绝对可以。”不等我说完,小九就拍着胸口保证道。

“那这台电脑的配置?”

“顶配,绝对的顶配。”

“那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小九向门口爬去,临关上门之前,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如果需要开黑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几个不错的人选。”

我会意的点了点头。

心想,人间执法处还不错嘛。

但我现在却没有心情玩游戏,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体验了一下做boss的感觉,心中的瘙痒感越来越浓了。

我站起,走出了办公室,穿过办公大厅,来到了前台。

“有没有事可以做?”我问小九。

“你只需要坐镇指挥就行了,不需要亲自动手的。”

“闲的有点发慌,还是帮我找点事做吧。”

小九只能顺着我的意思,说,“您稍等。”

过了一会儿,她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离开,看向了我,说道,“今天是鬼节,有很多人在街上烧纸,要不你去收一下保护费?”

“收保护费,收谁的保护费?”

“收那些小鬼的啊,也不需要收那么多,每个小鬼收百分之九十就行了。”

“没兴趣。”我摇了摇头。

“那要不你去王婆那里打牌,顺便尝尝她的孟婆汤,很滋补的。”

“王婆?”我奇怪道,“奈何桥上的王婆?”

小九点了点头。

“她不应该在地狱吗,怎么也到了人间。”

“她早些年就退休调到人间享清福了,现在负责奈何桥的是一个叫孟珏的人。”

孟婆我倒是了解一些,但孟珏的典故却没有听说过,当然我如果知道孟珏是孟婆的私生女,肯定会吐出一口白开水来,我摇了摇头,表示还是没兴趣。

这时,我意外听到了大厅里的对话声。

“凤阳区d座a区608房有一个女孩想要割腕自杀,有一个贼正翻过窗户进入608房,他会打断女孩的自杀行为,小刘你过去,务必将那个贼拦在门外,让女孩顺利自杀。”

我微微一笑,终于听到了我想要的。

伸手拦下了从身边经过的小刘,“我和你一起去。”

小刘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了前台小九。

似乎小九在人间执法处的成员心中还有些分量。

但她却低下了头,一副我不管的样子。

小刘没办法,只能带着我一起去了。

他抓起我的手,笔直向通道尽头的墙壁撞去,像是穿过了一层薄薄的膜,身体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害,我安然无恙的从二十二层离开,跟着他一起向低空栽去。

坠落到临界点时,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结界将我们包裹起来,瞬间从半空中消失,再出现时,已来到了一座陌生的房间内,到达了目的地。

小刘起步向窗口走去,那里的窗框在晃动,窗户被人撬动开,外面的人想要翻进来,应该就是那个贼了。

我却伸手拉住了小刘,对他摇了摇头。

就这样,在我的注视中,后墙上的玻璃被人完全撬开,一个贼眉鼠眼的人举着脑袋东张西望了一翻,确定房间没人时,跳了进来。

然后他与我擦肩而过,摸索着进入了厨房,又从厨房中退出来,向女孩自杀的卫生间走了过去。

我看向了身边的小刘。

他低声解释道,“他看不到我们。”

难怪。

我跟着那个毛贼进入了卫生间,要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躺在浴缸中的的红发女孩,察觉到有人进入,腾地站起,满溢的水混合着啪嗒啪嗒滴落着还来不及扩散的血液从浴缸的边缘上流出。

女孩的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刀,那把刀,在三秒钟之前,刚刚划开她左手腕上的一条动脉,血液就是从手腕上滴落下来的。

毛贼一下子愣住,被眼前的一幕惊到。

他反应过来,转过身就要跑,卫生间的门不知何时被锁死,门外锁孔上的钥匙也被拔出,就拿在我的手上。

我安静的立在一旁,看着毛贼的神色精彩的变化着。

“你......我......”毛贼支吾着说不出一句话。

女孩走出了浴缸,举着刀向前逼近了一步,一脸凶狠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进来?”

毛贼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女孩愤怒着,忽然疯狂起来,举起那把锋利的刀,又在左手腕上深深化了一道。

“说啊,你到底是谁?”

毛贼竟被眼前的一幕吓哭了,抽噎着更说不出一句话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女孩不断的自残着,在身上划开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既不敢上前阻止,也不能脱身逃跑。

直到女孩大量失血,奄奄一息的倒在了地面上,临死之际,女孩仍一遍遍固执的问道,“说啊,你到底是不是他找来看我的,为什么不说话。”

女孩的自杀其实只是一个她精心导演的戏。

他的男友把她甩了,和自己的闺蜜搞在了一起,她气不过,便用自杀的手段威胁,企图让男友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割腕之前,她和男友通了个电话,如果他十分钟内不能出现,那女孩就死给他看。

她男友说,自己出差去了外地,暂时回不来。

女孩却认为,是男友带着自己的闺蜜鬼混去了,她气急败坏的摔了电话,真的用刀在左手腕上拉出了一道伤口。

却并不深,不足以致命。

毛贼的出现,使女孩认为,他是男友找来看自己的。

男友还在乎着她。

为了将戏演的更加逼真,逼迫男友现身,女孩便开始了无休止的自残。

所以她才会一遍遍固执的问,“你是不是他找来看我的?”

如果毛贼点头,或者说是,那女孩就会立刻停止自残。

但毛贼哪里知道这些。

他只以为女孩疯了。

但现在疯的是他自己。

他跪在女孩的尸体旁,一遍遍的用脑袋撞在地板上,直到头破血流。

他一遍遍的喊是,嗓子却嘶哑着说不出一句话,他想说出的话,都变成了眼睛中涌出的带血的泪。

他捡起女孩丢在地上的那把刀,一遍遍刺进自己的身体,直到精疲力尽,血液从身体中流干,栽倒在女孩的尸体旁,再也爬不起来。

小刘在毛贼的尸体旁现了身,适才是他上了毛贼的身,控制住了毛贼,捡起匕首一遍遍的捅进了自己的身体。

毛贼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好了。”小刘冲我点了点头,脸上波澜不惊,似乎这种事他做过很多遍,早已麻木。

当然,小刘是在我的授意下才害了毛贼的命。

只有毛贼死了,我才能顺利得到一年阳寿,加上女孩的一年,不多不少,刚好两年。

没想到,却有意外的惊喜。

两道隐隐约约的身影从尸体中爬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着,那是女孩和毛贼的灵魂。

浑浑噩噩的样子,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我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了小刘。

他解释道,“人在彻底死亡的一刻,灵魂会从肉体中剥离出来,最开始他们只是一团没有意识,没有知觉的能量,随着存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会慢慢觉醒与生前相反的记忆,从而就成了人们都惧怕的鬼。”

“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示意般的问道,“那他们现在?”

“没有任何的危害,只是一团随时会消散掉的能量。”

我情不自禁走去,伸手摸向了女孩的魂魄,想要感触一下灵魂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团存在。

没有触摸到任何的物质,手直接从魂魄中穿透了过去。

脑海却在这时发来一声提示。

“面前的这道魂魄为初生状态,还没有觉醒能力和记忆,你的阴功点可以将其催化,请选择是否催化?”

灵魂也能被催化?

我迫不及待的选择了是。

伴随着脑海响起的提示声,我耗费了一百阴功点成功将女孩的魂魄催化。

催化后的灵魂不再蜷缩成一团,慢慢挺直了身体,双脚离开地面飘到了半空。

脑海中再一次传来提示声。

“再次催化将耗费一千阴功点,请确认是否催化?”

还能再次催化?

我迅速选择了默认。

经过两次催化后的女孩,对我的忠诚度已提升到了死忠,随着我的命令发出,做出相应的动作。

我又耗费了一万阴功点对女孩进行了第三次的催化。

魂魄越发强大,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力破千钧的爆发力,经过第三次的催化,女孩的灵魂与之前浑浑噩噩的状态相比,已发生翻天覆地的不同。

现在漂浮我面前的不单单再是一道魂魄,而是一个能掀起腥风血雨的鬼刹。

毛贼的魂魄在女孩散发出的强大威压下,全身波动着随时都要溃散。

我察觉到了女孩的意图,迅速制止了她的行为。

女孩在我的冷喝声中低下头去,再不敢有丝毫的造次,就在刚才,她想要把毛贼的魂魄吞噬掉。

我将毛贼的灵魂一并催化。

耗费了一万一千一百阴功点,经过了三次催化后的毛贼,与女孩成了一个级别的存在,都是强大到鬼刹的人物。

在不远的将来,我可以利用他们做许多明面上不能做的事。

系统提示我还可以进行第四次催化,经过第四次的催化,女孩和毛贼的魂魄将直接晋升到鬼王的境界,实力会变得更加恐怖。

不过第四次的催化,需要耗费十万阴功点,两个加在一起,就需要二十万,手机余下的积分已远远不够,我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指着女孩的魂魄说道,“从此以后,你就是左使者。”

又指着毛贼的魂魄,“你为右使者。”

“你们躲藏在暗中,替我办事,没有我的命令,不能随意现身。”

两道魂魄无比恭敬的对我伏低了身子,由现在开始,他们两人的命运由我来主宰。

我忽然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微笑,“你的男友,抛弃你的那个男人。”

声音阴狠下来,“找到他,害死他,魂魄也不要放过,由你们两个共同分食。”

女孩和毛贼抬起头,目光凶狠着,发出兴奋莫名的低吼。

“去吧。”

在我的命令下,左右使者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直接穿墙而过,消失在视线中。

小刘这时目光有些畏惧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人间执法处的条例我也看过,我这么做,显然违反了规定。

我看了他一眼,不无威胁的说道,“我自有分寸,但这件事如果传进第三个人的耳朵里,我想,你应该知道后果。”

小刘顿时心领神会,举手发誓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件事会一直烂在我的肚子里。”

看着我目光缓和下来,小刘有所放松,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这么做,公然违背了人间执法处的条例规章,就不怕地府来人找你麻烦吗?”

“怕什么?”我满不在乎道,“下面有人好办事,世上饿死多穷骨。”

既然来到了人间执法处,我就要设法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然在不远的将来如何在那些地狱巨头人物的夹击下,安身立命!

我可是吞噬了一缕远古邪神的残魂。

他们怎么可能容忍我活下去!

016 二十二层

这些只是我内心闪过的念头,与小刘并不相干,只要他保守秘密,好好替我做事,那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将这里的事处理完毕后,我与小刘回到了人间执法处,乘坐电梯来到了并不存在的二十二层。

酒店只有二十一层,二十二层只是空间里拓展开的一道结界。

在普通人的眼中,这里是酒店的顶层,是一片空荡的天台,他们会在毫无察觉的状态下走到天台上观赏城市的风景,但在我们的眼中,这是人间执法处办公的地方,是独立于人间和地狱,却又相互联系的一方极乐净土。

地狱中的衙役,挤破头也未必能在人间执法处任职。

在这里办公的成员,每一个都是极其特殊的存在。

可以说他们是人,也可以说他们是鬼,各自都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能力,负责统辖人间,处理常人难以触及的灵异纠纷,维护人间的安定和繁荣。

至于其中的瑕疵,在人间繁荣的大前提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决定谁死,那就必须得死,他想要一个垂死的人多活上几年,想死都死不成。

甚至在前台小九的电脑上,专门设置了一个软件,名叫幸运大转盘,指针的尾针指向谁,谁的小命也就玩完了。

在忙碌的工作中,这也是人间执法处在职成员的一种消遣方式。

他们在会围在电脑前,拿出自己的阴功点来进行博弈,指针落到买中的区域,就赢,反之,则输。

人命在这里只是电脑上的一道数据。

什么时候这道数据从电脑中消失了,什么时候你的小命也就到了头。

与往常一样,我躺在自己的办公椅上闭目养神。

繁琐的工作自然由手下去做,我只需坐在办公室喝喝咖啡,打打游戏,把前台小九叫过来聊聊天,最后把一天的进展与成果提交上去,工作也就结束了。

有时我会去地狱酒吧喝喝小酒,看舞台上的辣妹扭出极限的身姿,但大多数时间,我都是独处的。

qq上传来抖动。

以前的大学同学铁子给我发来了信息。

铁子可以说是我几年大学中最知心,交的最深的一个哥们,在我失踪的这段日子里,他也不止一次的找过我。

也是他偶然发来的一段留言,被我看到,于是恢复了联系。

他知道我还活着,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稍稍有一些特殊,但并不知道我全部的事情。

“想找你帮一个忙。”铁字开门见山。

“说。”

“卿衣衣,知道吧?咱们学校的女神,你还对着她的背影撸过来着。”

我打断了他的话,让他直接说重点。

“她在寝室自杀了,原寝室人员在卿衣衣自杀后,也都一个个离奇死亡了,现在的303宿舍成了鬼宿舍。”

“说这个干嘛,我现在又不在那破学校了。”

“可我在啊。”铁字慌起来,“学校现在要组成一个敢死队,住进303宿舍里,其中就有我。”

“303都成了鬼宿舍,为什么不封闭起来,还要住人进去?”我奇怪的问道。

“校方的说法是要破除迷信,不要相信鬼神,但实际上那栋大楼是今年投资新建的,出了这么一档事,没有人再敢住进去,几千万的投资也就成了一个摆设。”

“那你也是够倒霉的。”

“谁说不是呢,你能不能回学校一趟,提前去303宿舍看看,如果里面真有脏东西,老子退学也不住进去。”

“那你可以直接向校方反应啊,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不愿意,他还能强逼你不成。”

“反应过了,没用。”铁子唉声叹气道,“校方的态度很坚决,说如果不愿意住进去,那就等着拿结业证吧,毕业考试让我们全挂科,什么考研,出国留学的机会统统没有,这几年大学也就算白上了。”

“是有些过分,学校让你们什么时候住进去?”

“这个月的十号,也就是三天后。”

经由铁子的提醒,我看向了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这个月的七号又到了,今天是我和黑无常约定幽会的日子。

我让他宽心,一定会在十号前赶过去。

铁子一个劲儿的说好,让我别忘了,又聊了一阵,也就各忙各的了。

小九敲了敲办公室的大门,在我的示意下,走了进来。

“有一处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你要不要看一下?”

“好戏,什么好戏?”我来了兴致,跟着她来到了前台,在她的电脑前坐了下去。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段监控的画面。

画面中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在酒店经理的陪同下走进了电梯。

“这是?”我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小九。

“我们工作中难免会出现一些瑕疵,有时候可能会被人看到,大堂经理就尾随着我们的一个工作人员来到了二十二层,虽然没有什么发现,但还是非常警觉的报了警,走进电梯里的三个人,其中穿着黑色制服的就是大堂经理,另外两个是来协助调查的警察。”

“那你们准备怎么做?”

“吓唬他们一下,然后从他们的脑海中把这段记忆抹除掉。”

吓唬,怎么吓唬?

就在我好奇心被勾起来时,通过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就看到电梯的灯灭了下去。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电梯中,就站在三个人的身后。

电梯中传出慌乱的对话。

两个警察还好一点,大堂经理却格外的紧张,“灯怎么灭了?”

他尝试着通过对讲机询问,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声音。

又慌张的掏出电话,手机却关机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开。

“你们的手机能用吗?”大堂经理脸上急出了一层汗,忙不迭的去问身边的警察。

警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慢悠悠的掏出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能用啊,怎么了。”

“打,打个电话出去,打给前台,就说我们被困在电梯中了。”

警察翻到拨号的页面,打出了大堂经理说的一个号码。

“是你接,还是我接?”小九这时问我。

我摇了摇头,目光盯在电梯里的第四个人身上,然后就看见他比划出一个接电话的手势,用无比空洞的声音,说道,“喂?”

“喂,你好......”警察打通了电话,就要把困在电梯里的事情说出去,忽然察觉到了异样,为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距离自己如此近,好像就在身边一样。

他有些慌张的举起手机朝身后照了照,然后就看见了靠在电梯最后面站着的那个人。

“是你接的电话?”

人影一言不发。

大堂经理慢慢转过身子,一脸惊恐的看向了身后,然后身体像触电了一样,猛地抖动了一下,“你,你是谁?什么时候上来的?”

看着那张完全没有印象的陌生脸庞,大堂经理畏惧的问道,“你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是住在这里的客人吗?”

人影依旧一言不发。

警察不耐烦了,沉下脸严肃的问道,“身份证带了吗?掏出来。”

人影点了点头,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张证件递了过去。

在手机光亮的照射下,警察看到了身份证上面的内容。

姓名,刘汉东。

警察习惯性的扫了眼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抬起头认真比对了一下,然后问道,“刘汉东?”

人影沉默不语。

警察继续向后面的内容看去。

出生日期,1901年4月18号。

瞳孔猛地一缩,手腕剧烈抖动着,身份证掉在了地面。

警察很快从恐慌中镇定下来,声色俱厉道,“你敢伪造身份证件,说你是什么人?”

余光照在地上的身份证件上,反射出一层彩色的弧光,身份证上的头像忽然动了动,嘿嘿笑了笑,开口说了话,“我不是人,是鬼。”

人影与身份证一同消失,电梯发生了剧烈的晃动,在快速的朝上爬升。

五楼。

六楼。

.......

二十一楼。

电梯上忽然亮起并不存在的第二十二层的按钮。

接着电梯门自行打开,大堂经理和两名警察出现在视线中。

小九示意我说道,“他们看不到我们,眼前只是一团黑暗。”

“那接下来呢,你要怎么做?”

小九打了个响指,三个人如梦方醒一般,纷纷抬头看向了上方,在他们的头顶,一盏接一盏的灯光亮起,把周围的环境照射的如同白昼。

然后他们低下头来,看向了我的位置。

“你们是什么人?”警察如临大敌般拔出了腰间的配枪。

却在开枪时,意外的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只是一截手臂,一根手指还对他伸过来,勾了勾。

这里的工作人员现了原形,以百鬼游行的姿态快速从他们的身前穿梭而过,摆出一个个恐惧感十足的姿势,直接把他们吓得尿了裤子。

“好了,够了。”小九打了一个响指,旋即这里恢复了正常,只剩下大堂经理和两个警察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小九冲他们挥了挥手,“回去吧,你们没有来过这里,也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三人木讷般的转身走进了身后的电梯,随后电梯门关闭起来,带着他们重新回到了地面。

“也不能玩的太过火,吓死了就不好办了。”小九冲我笑了笑。

我微微有些失望,还指望能看到一出精彩的大戏呢,这结束的有点草率。

而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大堂经理和两个警察从电梯中走出来后,直接离开了酒店,在一个阴暗无人的角落,三人脱掉一层人皮,卸去了身体上的伪装,露出了他们的本来面露。

三角形般倒立起的双眼穿透深邃的黑暗照向了远处,一段无形的声波从他们的身体中散发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朝外传播。

“找到了,就在这里。”

传达出的信息很快得到了回复,三个异类徐徐展开背后的翅翼,向高空飞了出去。

最后隐藏在酒店顶部伸出的屋檐下,安静的埋伏着什么。

却没能守来要埋伏的人,一团黑色的阴影悄然将它们包裹进去,等到有所察觉,想要振翅逃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黑色阴影蔓延开来,只来得及发出几声惨鸣,血肉在阴影的包裹下嘭的炸开,彻底与阴影融合到了一处。

阴影中凝聚出一个女孩的模样,上升着来到了第二十二层。

“黑无常?”

出现在我面前的低矮身影,就是肌肤无比黝黑,在灯光的照射下褶褶发光的黑无常。

“我来晚一步,你就死了。”

我不明所以。

黑无常把刚才的事与我说了一遍,“有人要害你,通过三只变异的蝙蝠伪装成人的样子找到了这里,如果你刚刚离开了酒店,只怕已经被撕成了一堆肉片。”

“谁要害我,难道是左流?”我惊诧道。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黑无常。

这里是人间执法处,我是堂堂正正的人间执法处处长,官职和鬼司平级,如果这里都不安全了,我还能去哪儿?

黑无常低下头想了一阵儿,忽然问道,“你大学还没读完吧?”

“干嘛?”大学我刚读到大四,原则上还有半年才能毕业,只是以我现在的身份,这个大学读不读已经无关紧要了。

但黑无常为什么会提到这个?

果不其然,黑无常真的打算让我回去读大学。

“那边的土地,夜游神,路神我都提前帮你联系好了,你有困难的时候,直接拿着我给你的无常令就可以找他们帮忙,同时你仍然是人间执法处处长,这个位置会专门为你保留着。”

“为什么让我回去读书?”

“你总不能在人间待一辈子,早晚会回到地府中去,提前考到一个文凭,对你以后有好处?”

“文凭?”我被说的一愣,“文凭有什么用?地府还在乎这个?”

黑无常点了点头,“地府今天刚刚颁布了一个文件,以后凡是在地府部门任职的人员,以后都以文凭高低来进行调动和任职,没有学历的,就要被打到最基层去,重新开始学习,我现在也正烦着呢,我连私塾都没有念完,现在逼着要文凭,真是头都大了。”

我听得有些懵逼,在地狱当官还需要文凭?真是闻所未闻的奇闻,但看着黑无常一脸认真的样子,丝毫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

她还说我读的是土木工程类的专业,地府正急需这方面的人才,以后在地府中肯定吃香。

没办法,我只能被逼着回到学校念书去了。

却和那些刚刚走进大学校园的学生有着很大的不同。

我头顶着人间执法处处长的光环,手里拿着分量十足的无常令,有随时调度夜游神与土地神以及各种在人间任职的大小神灵的权利,成了叱咤风云,黑白两道通吃的一尊大人物。

017 鬼宿舍

但黑无常警告我,回去读书,就要做出一个正常学生应该有的做派,绝不能随意在常人面前施展我的能力,否则被暗中觊觎的势力查探道,我的处境就会变得极度危险。

十号,我回到了读书的地方。

在铁子的陪同下,在校务处找到了校长,办理了重新入学的证明。

校长姓张,五十来岁,留着一个大梳头,样子像一个精明的商人。

不过,我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团常人难以看到的阴霾之色。

他一开始想要刁难我,非要我说出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如果没有合情合理的理由,不准备让我重新入学。

但在我提出一个要求后,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看着我就像看到了一尊救星。

“你真的要求住进303宿舍?”

见我点头,校长仍有些不信,“一个人?”

“一个人,那间宿舍以后也只能由我一个人住,没问题吧?”

“可是303宿舍......”校长欲言又止,畏惧着什么。

我打消了他的顾虑,“我敢住进去,就不怕303宿舍有脏东西,你只要记住我说的就行了。”

“那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校长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在我的点头示意下,最终同意道,“现在你就可以重新入学了,手续我来帮你办。”

在校园的西北角方位,我找到了那栋今年新建的大楼。

一扇扇房门紧闭着,楼道上的窗户也没有打开一扇,整栋大楼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入住。

也不曾有人来打扫,楼层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铁子跟在我的身后,来到了三楼,303宿舍门口。

一股阴风迎面吹了过来,六月天我却冻得打了一个寒颤,身体莫名颤抖了一下。

铁子也感觉到了那阵风有些不同寻常,紧张兮兮的朝楼道两边看了看,吞了口唾沫问道,“我说,你真的打算一个人住进去?”

“不然呢?你陪着我一起?”

铁子赶紧向后退了一步,使劲摆了摆手说道,“你想死,别拉着我一起垫背。”

铁子之所以如此害怕,是因为他还没有对我有一个全面的了解,我的事只与他说过一点,他现在的认知还停留在我只见过鬼的层面上,却不知道再凶恶的厉鬼见到我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和他的闲聊中,我已经把提前备好的一张a4纸贴在了303宿舍的大门上。a4纸上用黑色的水笔横着写下了几个字。

“生人勿进”!

随后我拿出钥匙打开了303宿舍的大门,镇定自若的走了进去。

现在是白天,倒是看不到什么,我进去简单把房间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便退了出来,重新将房门锁死。

今天晚上,我就要住进303宿舍里。

我即将入住303宿舍的消息不胫而走,大楼前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看见我和铁子从303宿舍走出来,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我。

“那不是咱们班的何渔吗?消失了挺长一段时间,我还以为他退学了呢。”

“他怎么上了那栋新建的大楼?他不知道那楼里闹鬼吗?”

“天啊,他还去了303宿舍。难道传出的消息是真的,要住进303宿舍的人就是他?”

有人看见了303宿舍大门上新出现的一张白纸,和写在白纸上的字。

“你们快看那上面写的什么?”

“生人勿进”,眼尖的人把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

随即人群沸腾了,全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我,好像我是什么怪物一样,我直接无视了这群人的眼神,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人群自动向两边让开了一条路,一直等到我走远后,又围起来目光盯在我的身上,叽叽喳喳的议论不停。

铁子和我一起离开了学校,进了附近的一家餐馆,那么长时间不见,当然要搓一顿。

一瓶啤酒下肚后,铁子的眼神有些飘,“你看见那群人看你的眼神了吗?像见了鬼一样,尤其是秦飘飘那个娘们,平时故作清高,对人爱答不理的,今天主动走上去跟你说话,你都无视掉了。”

铁子啧啧叹了一阵儿,忽然神色暗了下去,不无忧心的说道,“可我的哥,你这逼也装了,想好怎么应付那东西没有?”

“她不来找我,算她命大,来找我,就算她倒霉。”

铁子愣了一下,竟没有听懂,半响才有所反应,举起酒瓶和我碰了一下,高着嗓子道,“牛掰!”

“不过咱们说正经的,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铁子仍有些不放心,说我如果只是单纯为了帮他,才应下这门差事,那他宁愿退学,也不让我冒那个风险,别到时候,逼格没竖起来,人先栽了。

我无动于衷的看着他,说了一句,“过了今晚就有分晓了,你要是不放心,就提前打一口棺材备着。”

“现在给我详细说说,303宿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让我想想”,铁子晃了晃脑袋,酒劲缓过来不少。

我一把夺过了他刚启开的啤酒,放在了自己面前,说,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别一会儿喝多了,又去掀女老师的裙子,再被逼着写检讨,你就糗完了我跟你说。

铁子讪讪的笑了笑,努力回忆了一阵儿,说道,“这事还得从去年说起,那栋住宿楼刚新建的时候,你还没有失踪,多少知道一些传闻,不过我上心一些,知道的比你多。”

铁子闷了口酒,摇了摇脑袋继续说道,“刚开始打地基的时候,从十米多深的土里挖出来一条大蛇,你知道吧?”

见我点头,铁子继续向下说,“那不是条普通的蛇,是一条乌巢蛇,乌巢蛇一般是成对的,挖出的那一条被施工队的人打死了,身体都被斩成了几截,另一条却没有找到,在打死的那条乌巢蛇的腹部,掉出了一个密封很好的坛子,施工队的人以为坛子里有宝贝,就拔开了瓶塞,谁知道瓶子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坛子被失望的扔进了深坑里,连同乌巢蛇的尸体一同埋进了泥土。”

“地基打好后,却发生了一件怪事,地桩无论如何都站不进去,后来有一个风水先生过来看了看,说这下面有脏东西,最好换一处地方盖楼,就算大楼在这里建起来,也不安稳。校方怕多花钱,就说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封信迷信都破除了几十年了,不信鬼神一类的东西,硬着头皮把大楼盖了起来。”

“大楼建好后,就发生了接二连三的怪事,先是施工队的人一个个莫名其妙的死去,再就是303宿舍出的这么一档子怪事。”铁子说到自己都害怕起来,心虚的直吞唾沫。

我听他说完,才知道这件事不仅仅只是宿舍闹鬼那么简单。

“那个坛子,是一个什么样的坛子?”在听到坛子的时候,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生出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来,一直等他说完,我把坛子的事又问了一遍。

“怎么说呢。”铁子想了想,道,“是一个式样古朴的坛子,上宽下窄像一个酒坛,至于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骨灰坛?”我莫名蹦出了这三个字,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骨灰坛我见过,不是那样的,应该是别的东西。”铁子摇了摇头。

但我下意识的就认定,那坛子就是骨灰坛。

与轮一圈让我送到鬼门关的古坛一模一样。

骨灰坛的瓶塞被施工队的人拔开了,那里面的魂魄是不是也逃出来了呢?

我神色无比复杂起来,铁子却难以理会到我的感受,眼睛微微的眯着,已经醉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把铁子送回到住处后,去了附近的土地庙。

摸出无常令在土地爷的神像上晃了晃,抱起竹筒摇了摇。

一根竹签落在了脚前。

捡起来看了看,我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是一道下下签。

土地爷在间接的提醒我,接下来我的处境将会变得极度危险,甚至有丧命的可能。

傍晚时分,天色刚刚暗下去时,我抱着枕头走进了303宿舍,在空荡荡的宿舍里躺了下去。

我知道待会儿会有情况发生,也就一直在闭目养神的状态,压根没有睡着。

在时间越来越接近午夜时分,房间渐渐有异动传出,不再保持安静。

有一股阴冷的风撞开了宿舍的大门,猛不丁的刮进了房间里。

接着在我的上铺,就出现了一道虚幻的人影,黑色的长发如瀑布一样披落下来,上铺上探出一颗滚圆的脑袋,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黑暗中亮起了一道光。

我慢悠悠的从床上翻身坐起,把玩着手里的纸糊手机,也不抬头去看,语气极为淡然的说道,“卿衣衣你来了。”

出现在我上铺的黑影就是卿衣衣。

她听到我的说话声,脸色狰狞着瞬间阴冷下来,低沉着嗓子问道,“你不怕我?”

“怕”,我莫名笑了一声,“为什么要怕,害怕的人应该是你吧?”

听到我的话,卿衣衣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异样着想要从房间中逃出去,风刮到房门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摇晃声,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撞开,她又转过头来,想要从后墙上的窗户中逃走,却也被人拦下了身形。

门前和窗户中各出现了一道异常高大的人影,恐怖的威压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震慑的卿衣衣双膝发软,满脸的恐惧。

左右使者缓缓走近,站在我的两侧将卿衣衣围起。

“你是什么人?竟然能控制厉鬼?”

“鬼?”我不屑的哂笑一声,“别忘了,你也是只恶鬼。”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卿衣衣瑟瑟发抖着缩成一团,用无比惊恐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说,你也是校花级的人物,你那些孤高和冷傲呢?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是学校里的人?”

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我记得还给你写过情书来着,在我们那个宿舍里,你一度是幻想解决的对象呢。”

卿衣衣神色变幻着,尖着嗓子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越是不肯说出找她的目的,卿衣衣受到的压力就越大,她也想反扑,想要先一步对我动手,但身边就立着两尊凶神恶煞的鬼刹,哪里会给她动手的机会。

她崩溃的哭了出来,忽然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做什么?如果你还活着,我倒是对你有那么一些幻想,但现在你只是一道魂魄,是随时会消散的一股能量,不要作践自己了。”

我感觉差不多了,终于问出了此行的目的。

“说,你是怎么死的?这宿舍里的人被你害死之后,他们的魂魄去哪儿了?为什么你要一直赖在303宿舍里继续害人?”

“我,我不能说。”卿衣衣的眼神中流露出比之前更加浓郁的恐惧来,她带着哭腔喊道,“说了我会魂飞魄散的!”

“所以?”我示意左右使者向前逼近了一步,皱起眉头问道,“你怕魂飞魄散,就不怕挫骨扬灰?”

卿衣衣畏惧着思量了一阵儿,终于对我说了实话,“骨灰坛,是住在骨灰坛里的魂魄逼迫我害人的,被害死的那些人的魂魄都是被他吞噬掉了。”

“他在哪儿?”我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

“在,就在这栋大楼里。”卿衣衣面色慌张的看向了我,不,她看着的是我身后的墙壁。

她指着那一片片从墙体中突出来的鼓包,像一片片鳞片密密麻麻的重叠着,将整面墙壁都覆盖了下去。

她发出惊慌失措的呓语声,“如果我说这栋楼是一条蛇,你信吗?”

随着她的话语落地,整栋大楼由我的宿舍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018 第二个骨灰坛

那是一条异常巨大的蛇,说它是蛟也不为过。

它厚重黝黑的躯体一点点从墙体中剥离出来,在视线中远远的伸展开来,扭动着身躯向楼顶游去。

“左使者!”在我的沉喝声中,身躯被左使者包裹着,穿过一层层楼板,紧跟着向上追去,一直来到了大楼的顶部。

那条蛇盘成巨大的一团,就立在我的身边,吐出长长的信子,硕大无比的脑袋狠狠对我咬下,被我匆匆翻身躲过,立身的地方直接被戳穿一个洞,整栋大楼都在我的脚下摇晃起来。

这时我的身体中就生出了一些异样,仿佛灵魂被吸引,情不自禁朝着巨蛇走了过去。

眼看离大蛇越来越近,游走而来的蛇身都要把我的身体缠绕进去。

怀中的无常令忽然在此时飞出,在我的身前快速盘旋飞舞,一道道青光散发出笼罩在身体上,我瞬间恢复了清醒。

巨蛇还想有进一步的动作,看到那道漆黑的令牌时,突然生出了一些的畏惧,掉头向下,贴着大楼游走至地面,一头扎进了楼前的空地中,消失不见了。

等我追来时,地面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剩下,巨蛇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但我知道它就在我脚下的大地深处盘踞着。

因为这里就是它的穴。

我想起心中那种奇怪的感应,更加确定骨灰坛就在这里,就在巨蛇的身体中。

骨灰坛里封印的同样是远古邪神的一缕残魂,不然我不会和他生出反应。

他还真是大胆,竟敢在人间明目张胆的害人,就不怕地府来人缉拿他吗?

我想着单凭一己之力,想要把巨蛇找出,进而制服骨灰坛中的魂魄,有些不太现实,也就悻悻然作罢。

用余光一瞥,远处有一道人影踉踉跄跄的朝我跑来。

竟然是铁子。

我把他叫过来,问道,“深更半夜的,你跑到这里干嘛?”

“我思来想去,始终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还好你没事。”铁子喘着粗气,一脸唏嘘道,“我知道那个坛子是什么了。”

“有人把去年这里发生的事放到了网上。”

掏出手机,让我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条被斩成几截的乌巢蛇,黑色的血正在从伤口中向外流,血液一直流到了照片的最边缘位置,有一只小手正捧起乌巢蛇的血往嘴里填。

照片下方还附带着一句话。

有乌巢蛇的地方,就有一尊凶物存在,乌巢蛇是镇压这尊凶物的,现在乌巢蛇死了一只,另一只下落不明,这尊凶物就要出来害人了!

危言耸听的一段话。

“照片是ps过的?”

铁子支吾着摇了摇头,说他看不出来。

我又朝照片边缘那个小孩在的位置多看了两眼,没有很明显的ps迹象,仿佛真的抓拍到有一个浑身长满绿毛的小孩在喝乌巢蛇的血。

小孩就是那尊凶物?

面前的这栋大楼里,除了卿衣衣的魂魄,还有其他的邪物作祟?

忽然在这时,身边的铁子一脸僵硬的向前走了过去,嘴里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呼唤声,好像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我听到他喊出的是“衣衣”时,脸色猛地一变,气急败坏道,“卿衣衣,你活够了,有我在这里,你还敢勾铁子的魂?”

在我目光看过去的地方,卿衣衣就站在一楼的楼道口上,轻轻的挥着手臂,一遍遍的呼喊着铁子的姓名。

铁子朝她奔跑了过去,两个人一同消失在楼道中。

我这时心里一凉,生出了一些不太妙的感觉。

之所以没有追过去,及时制止铁子的行为,是因为我失去了与右使者之间的感应。

右使者怎么了?

我让他看守卿衣衣,为什么卿衣衣一个人从303宿舍走了出来,还把铁子勾引到了楼上,右使者却没了一丝一毫的动静。

在我的感触中,他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是谁害了他?

卿衣衣自然没有这个本事,那会是......那尊凶灵?

我心想,不管是什么,都不能把铁子一个人扔在这儿,咬了咬牙,我冲进了大楼中。

第一层没有人。

我沿着楼道向上走,第二层也没有。

就在我准备上第三层楼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让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向下去的楼道口消失了,黑暗像潮水一样涌来,还在一层楼梯接一层楼梯的向上侵蚀着,很快就吐没到了我的脚前。

我的脚踩进那团黑暗中,像是踩进了深不见底的沼泽,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陷落了进去,我大惊失色,匆慌的将脚抽出,向身后退却了两步。

黑暗紧跟着向前涌进,把最后的两节楼梯也吞没掉。

他奶奶的,难道我要被困死在这栋大楼里?

我的心一横,也不管有没有退路了,直接朝第三层走了上去。

第三层空空如也,铁子不在这里。

黑暗中这时响起令人惊恐的窸窣声,有脚步声在朝我接近,我的耳根被人吹的热起来,说,“来啊,来啊,我就在上面,有本事你就来啊。”

我回头去看,什么都没有,两边的楼道快速消失着,化成了一股浓郁的看不到底的黑暗。

一楼到三楼整整三个楼层,被黑暗吞噬殆尽,我被追赶着只能上到更高层的楼道里。

五楼,六楼依然是空的。

身边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多,多到混乱起来的呓语声纷纷在我的耳边响起,仿佛这里有无数个人,但我什么都看不到。

再往上去,过了七楼,就是顶楼。

我狠下心,向上走去。

刚走出楼道口,就看见迎面站着的铁子。

他动作僵硬,脸色铁青的看着我,撕裂嗓子喊出了一句低沉尖锐的话,“从这栋大楼离开,不再过问这里的事,我放你一条生路。”

“铁子?”我喊了几声,见他毫无反应,一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在我的身上,知道他被人操控住了,也就不再浪费气力在他身上。

回头向四周张望了一眼。

空荡荡的天台上,只有我和铁子对视着,天上的月光被浓郁的黑云遮盖住,没有一颗星辰。

“不用找了,你看不到我的。”铁子凶狠起来,“从这里离开,就现在!不然死。”

蔓延到脚下的黑暗向两边散开,露出了上来时的楼道。

我却没有动,反问道,“我很好奇,你凭什么杀我?”

铁子被激怒,大步向我逼至,铁钳子般的手从未像现在有力过,我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高高举离了地面。

左使者从黑暗的角落扑出,却连铁子的身都近不了,被突然伸出的一截铁链穿透躯体,绕着身体缠了一圈,拖拽到大楼的边缘,牢牢的绑死在上面。

铁链针对魂魄有着出其不意的效果,哪怕左使者没有形体,却也被束缚住,丝毫不能挣脱。

女孩的魂魄从我的影子中向上爬出,从嘴唇向耳根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一口对铁子咬了下去。

却触电一样浑身冒起了烟,低声呜鸣着重新缩回到我的影子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所有的招都用遍了,却不能对铁子造成丝毫的损伤。

他面色阴狠的瞪着我,握在我脖颈上的那只手在用力。

我听到骨头发出咯咯吧吧的**声,脑袋随时要从脖颈处断掉。

我还有一张保命的令牌,危急关头,我将无常令用力的对铁子丢了出去。

压迫感随之消失。

铁子被无常令击中,怪叫一声收手后退,我则从半空中栽到了地面。

迅速爬起来,心中却闪过不好的念头。

无常令竟没有将铁子击杀,仅仅把他逼退了一步,他依然笔直的站着,双眼血红起来,嘴里不停念叨着一些什么。

我就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力量从不知名的地方注入进了他的体内,被他缓缓释放出来。

在铁子一节高过一节的力量攀升中,令牌旋转的速度越来越缓慢,最终停滞转动,碎裂开来,变成了一根燃烧着的香烛插在半空。

黑无常与我说过。

如果无常令被人击碎,便化成一根香最多还能守护我一个时辰的时间。

而在这段时间里,她会尽快赶到。

但这根香燃烧的速度奇快无比,最多十分钟就要燃尽,根本不能支撑到一个小时以后。

铁子一动不动的站立着,双目瞪得滚圆,嘴里不停默念着什么,是他在炼化这根香。

随着香烛渐渐燃到尽处,铁子的神色越发阴狠下来。

而在三楼听到的脚步声也在朝着我接近,隐隐约约的我看见脚步声传出的地方,竟站着一个个脸色铁青的人,或者说是一道道麻不不仁的魂魄。

我已被尸海包围,等到香烛燃烧殆尽,就会被撕成一片片的肉沫。

杀我并不需要动用那么大的阵仗,只需铁子一人就已足够了。

他们只是想让我感受到切切实实的惧意,好让我知难而退。

如果我真死在了这儿,这里必将在无常阴司的无边怒火下荡然无存,一丝的秘密也不会被留下,包括骨灰坛里的那道远古残魂。

我只是在无意中撞进了他们的阴谋,他们怕事情败露,便施展手段将我驱离。

现在的我,对这里即将发生的灾难还并不知晓,只知道有一缕远古邪神的魂魄在这里,有人企图将这缕残魂唤醒。

天亮了,我也就醒了过来。

我依稀记得在香烛燃到尽头,噗的一声散成烟雾消失的刹那,这里的一切异样也跟着统统消失了。

我走到了铁子身前,狠狠一脚把睡梦中的铁子踢醒。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问我为什么踢他。

直到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大楼的天台上时,才忙不迭的爬了起来。

一脸慌张的问我,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儿?

“走吧。”

我见他懵懵懂懂毫不知情的样子,并没有和他细说昨晚发生的事。

也让他不要过问,这个地方最好不要再来了。

019 巨阵

收到轮一圈短信时,我和铁子刚刚走出校园门口。

短信的大致内容,是让我到附近的一家网吧门口去找他,他会在那里等我。

我有些奇怪。

从鬼门关回来后,轮一圈就人间蒸发了一样,纸扎店关了门,手机也打不通,不知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会给我发来这么一段信息,约我去见面?

他想要干什么?有着什么目的?

左右使者在昨晚的一场大战中丧了命,小女孩也受到了重创,魂魄蜷缩在我的影子中彻底没了动静,黑无常给我的一道令牌也在昨晚被炼化了,我身上现在没有了任何保命的手段,如果冒冒失失的去见轮一圈,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以轮一圈的手段,想要害我,应该是很轻松的事吧。

但思来想去,我还是收起种种不安和顾虑,冒险去见了他。

他和我之间的缘分没有尽,躲着不见也不是常法,索性去把一切都说清楚。

至于他会不会害我,那我只能自求多福。

在网吧门口,我见到了轮一圈,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神色略显憔悴,长满胡须的脸上看起来非常邋遢,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格外的亮,瞳孔像是嵌进的宝石。

他盯着我看了一阵儿,直到看的我心里发慌起来,冲我摆了摆手,说道,“走吧。”

“去哪儿?”

轮一圈只顾埋头在前面带路,也没有理我,就这样,我和他在大街上一前一后的走了一阵儿,拐进了一个胡同里。

死胡同到了底,身边只剩下了我和轮一圈两个人,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看向了我,“那里的事你最好不要过问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什么事?学校的事?”

轮一圈点了点头,直勾勾的看着我说道,“昨晚如果不是我,你早已经死了。”

他的这句话说的我有些莫名其妙,半响反应过来,非常讶异的问道,“昨晚的事,你也在?”

轮一圈用不置可否的神色看着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却越来越心慌,“铁子是被你控制住了?”

“卿衣衣是你害死的?也是你在暗中操控着她的魂魄继续害人?”

“那两条乌巢蛇也听令于你,甚至那个浑身长满绿毛的小孩也是真实存在的,是你的手下之一?”

我越说越心慌,用一种格外惊恐的目光盯着轮一圈,“那骨灰坛呢?也是你做的手脚?你想要将骨灰坛里的邪神唤醒?”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惊骇失色的看着他,心底压迫而来的窒息感让我的浑身都在颤抖。

我感受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而这个阴谋的始作俑者,就是站在面前的轮一圈。

轮一圈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奇怪我为什么会生出那么大的反应,只是说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来,“如果不是因为你,事情并不会像现在这么复杂。”

在我忐忑不安的等待中,轮一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也怪我太大意,没有提前察觉到其中的变数。”

“你居然和黑无常结了阴亲,还把骨灰坛中的邪神残魂吞噬掉了。”

看着我,一字一顿,“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落到如今这种局面!”

“你有黑无常庇佑,我动不了你,也不敢动你,我如果冒然把你杀了,那等不到大阵布成,黑无常就会找到这里,盛怒之下定会将我多年的心血连根拔起。”

他愤怒又极其不甘,“昨晚我本有机会杀你的,但终究是不敢。”

我恍惚过来,昨晚没死并不是侥幸使然,只是他不敢杀我而已。

只是他的话让我更加迷惑不安。

大阵?

什么大阵?

他在这里布下一座大阵想要做什么?

骨灰坛!

我瞬间想到了事情的关键处,轮一圈所做的一切谋划,只是为了唤醒骨灰坛中的那道远古邪神残魂。

把所有的事串联起来,便不难发现轮一圈的目的。

他的最终目的便是要唤醒邪神魂魄,觉醒邪神意识。

他本可以用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做到这一切。

被我带进鬼门关的骨灰坛,那缕在骨灰坛中封印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远古邪神残魂。

在那片连鬼司都不敢随意涉足的特殊区域,邪神的残魂必将得到肆无忌惮的恢复和成长,一旦让他彻底恢复过来,就算最后被地狱巨头感知到了存在,也只有无能为力的份。

但因为我无意中将邪神的残魂吞噬进了体内,与我的灵魂彻底融到了一处,轮一圈的第一个计划也随之破产。

他现在要通过逆天的手段,尝试着将邪神的第二缕残魂唤醒。

为什么一定要唤醒邪神的残魂呢,让他长眠于地下不好吗?

他又将通过什么样的方法让邪神重现人间?

第一步,向邪神喂食魂魄他已经做了,那第二步呢?

他布下的大阵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座阵?

“你管不了的。”轮一圈无动于衷的看着我,并不在乎他的阴谋被撞破,他神色阴狠着渐渐变得炽热疯狂起来,“邪神降世,屠戮人间,颠覆地狱,那是一种你想象不到的世界。”

“现在大阵已经布成,大阵发动只是早晚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掉我的计划。”

“而你,必须消失一段时间。”

轮一圈拿出了一张纸,折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团。

我认出,是当初他让我签下的那张员工合同,人间和地狱通用契约。

“或许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张合同的用处,你与我签了契约,也就等同把自己交到我的手上,虽然这张契约不足以要了你的命,却能让你在人间彻底蒸发掉。”

四方的纸盒在轮一圈的手中折叠成,他的神色也慢慢变得阴狠,“我本想给你一条生路的,但猜测你一定会将此事告知黑白无常,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四方的纸盒被抛出,向我扔来,徐徐在我眼前放大成一层几近透明的结界,我出现在纸盒中,被囚禁着从地面离开,漂浮到了半空中,与云彩起伏在一处。

“有了这层结界的屏蔽,就算是黑白无常都不能够感知到你的位置,好好感受这世界的变化吧。”

轮一圈的最后一句话,已是从遥远的下方传来。

我被纸盒带离了地面,囚禁在了半空,任凭我如何尝试,都不能够将身前的这层结界打开。

整个城市的风景在我的身下一览无余。

一幢幢建筑密密麻麻的矗立着向远方蔓延出去,在尽头的海岸线上汇成了一个三角。

由宽到窄,最后聚成了一个点。

像是一根巨大的箭笔直射向了远方。

而在我的脚下,学校所在的区域,便是那根巨箭的前端,开始朝外蔓延出的地方。

现在那根箭就搭在一把看不见的弓上,弦已绷紧,耳前呼啸的风声是蹦出的弦响。

学校新建的那栋大楼,便是巨箭将要射出的位置。

会射向哪里,我不知道。

心中只有越来越浓的恐惧。

轮一圈所说的大阵,就是这座城市。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选在这里布阵了。

这座城市就是一把天然的箭,他只需要撘弓蓄力,等待时机一到,就能将这只箭射出。

轮一圈出现在那栋楼的楼顶,巨蛇也出现了,就匍匐在他的脚前,巨蛇的身体上骑着一个浑身长满绿毛的小孩,正把手伸进巨蛇的身体中,一捧捧的捞取着血液往嘴里送。

他的脚前像是密密麻麻着站下了无数人,他多年笼络的势力都来到了大楼的天台上,等待着他的命令,卿衣衣也出现在人群中,定定的站着。

这些人就是他蓄起来的力,一股能将整座城市射出的巨力。

巨箭射出时,便是邪神降临时,整个人间都将在邪神的威压下化成一方炼狱。

020 邪神降世

我唯有眼睁睁的看着,被困在四方纸盒中,什么也做不了,更别谈去阻止。

但轮一圈算到了一切,却还是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蜷缩在我影子中的女孩魂魄。

与轮一圈签订契约的只是我,四方纸盒能困住我的肉体和灵魂,却控制不了女孩的灵魂。

只是要将她从我的身体中分离出来,又无比的艰难。

在鬼门关中,我们共同分食了太多的魂力,灵魂深处早已建立了深深的链接,把她从身体中分离出来与灵魂出窍一样没有任何区别,而以我现在的实力,很难做到这一步。

我不得不选择了一种最冒险的方式。

我把身体中的全部力量转嫁到了小女孩的身上,甚至连自身的魂魄都被小女孩蚕食了一部分,在这股巨大能量的支撑下,小女孩身上的伤势彻底恢复,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大起来。

隐隐的我已无法再对她保持压制,而随着魂力不断注入女孩的体内,她在疯狂吞噬下变得越发强盛,彻底掌控住了我的身体。

我虚弱不堪的跪倒在地,在昏迷之际保留着最后一丝的清醒,含糊不清的说道,“你现在杀我,我没有意见,但请务必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黑白无常。”

在我身前站着的是一道低矮的身影,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全身湿漉漉的,有水珠啪嗒啪嗒的从她身上往下滴。

她就是小女孩。

彻底掌控我的身体,从影子中剥离出来的强大魂灵。

她定定的看了我一眼,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帮我就是帮你自己,等邪神降世,你也不能幸免于难。”

“邪神降世又有什么关系?我倒是希望天下大乱,等到人间和地狱的制度都崩溃时,我看可还敢有人说我是魔鬼?”

小女孩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看着幼稚的脸上却并不幼稚,她看着我说道,“我既不会帮你,也不会愚蠢到害你,毕竟你是黑无常的人。”

“现在我要出去逛逛了,而你就留在这里,静静等待邪神复苏的那一刻吧。”

“帮我。”

小女孩停下了脚步,目光停留在我身前吐出的那摊血迹上。

“帮我,不然就死。”

我最后发出一声威胁,语言开始变得含糊不清起来,舌尖袭来的剧痛近乎让我晕厥。

小女孩明显也感觉到了身体上突来袭来的痛楚。

她皱起了眉头,惊慌失措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不对,我虽然从你的身体中剥离了出来,但现在还是与你相连的对不对?”

“你要带我一起死?”

我目光凶狠着,吐出一口口的血沫,浑身抽搐着使出最后的力量要将舌尖整个咬破。

小女孩终于怕了。

“快停下来,我帮你送信给黑白无常就是了。”

“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你不遵守诺言,我拼着死也要让你灰飞烟灭。”

“何必呢?”小女孩面色不无惋惜的摇了摇头,“在人间执法处的时候,我看你害人害的还挺上劲的,怎么这会儿又变得悲天悯人,优柔寡断起来。”

“一两条人命怎么能和整个人间相比,大是大非我还是分得清的。”

在我的威胁中,小女孩不得不接受了要求。

她身影一荡,便从四方盒中消失,再出现时已来到了四方盒外,最后看了我一眼,全身化成一股风向远处袭去。

我松了一口气,全身上下潮水般涌来的疲惫和劳累感让我再也支撑不住,陷入了昏睡。

再醒来时,天色暗淡着进入了长夜。

耳畔呼啸的风越来越大了,隐约夹杂着尖锐的弦鸣,那根无形的弦已崩到最紧,弦上的箭随时都要射出。

在我紧张的注视中,忽然发觉身边的云彩正在缓慢的向后退却。

不。

那不是云彩再退。

而是身下的大地在向前移动。

轮一圈现身在那栋大楼上,沉腰立马,做出了拉弓射箭的姿势来。

弓弦在巨力的拉扯下,已崩到最紧致,隐隐他已不能控制,搭在弦上的巨箭微微向前滑动了一段,大地便跟着向前移动了一段。

铮的一声。

高亢的弦鸣从大楼中发出,轮一圈张开的臂弯彻底放松下去,弦上的巨箭被射出。

他多年蓄起的力,连同轮一圈自己,在巨箭射出的刹那,土崩瓦解着化成了一片片的碎屑,纷纷扬扬的消失在空气中。

临消失之际,他的嘴角仍挂着一丝疯狂的微笑。

脚下的大地震颤着,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从紧连的地表中剥出,在惊天动地的巨大动静中,笔直被射了出去。

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人们只感觉重力突然从脚下消失,速度比平时加快了数倍,并越来越快,不由自主的随着巨箭射出的方向向前冲撞出去,又一头向后栽倒,被巨大的气流掀起,像流星一样被抛到了远处。

一座座建筑物倾塌着,或居中而断,或被掀开房顶,在无数道气流的分割下成了一缕缕的粉尘,被快速向后抛去。

我呆呆的看着下方,脸上只剩下无以复加的震撼,再没有任何的反应。

就这样被射出了吗?

它要被射往什么地方?

一张无形的网忽然在夜的尽头散开,将巨箭的顶端兜落其中,夜幕中冲出一道异常高大的身躯,拉扯着那张网奔跑而来。

不管巨箭以多么快的速度冲出,携带着多么庞大的力量,都在巨大人影的拉扯下停止了前进,被那张网拉回到了远处。

巨人伸出手向下按去。

黑洞被填实,剥脱地表的城市重新与大地融合在了一处,仿若适才的一切,都只是生出的错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巨大的身影落了下去,手中的那张网也跟着缩小着,从城市中滤出,网中有一道身影在挣扎,是一缕魂魄,本该封印在骨灰坛中的那道邪神残魂。

一直到囚禁自己的结界被打破,我被救下了地面。

看着面前那张黝黑无比的面庞,我依然觉得适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梦。

“喂,醒醒啦。”

黑无常对我招了招手,一道奇异的光从她的掌心落到我身上,浑浑噩噩着的神情逝去,我恢复了清醒。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女孩,激动的潸然泪下,“你终于来了。”

“确实,如果来晚一步,让这座城市彻底射出,那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了。”

“你网中的便是邪神残魂?”

黑无常点了点头,“邪神的魂魄在远古的那场大战中,被分成了无数缕,封印在世间的各个角落,加上在鬼门关被你吞噬的那一缕,一共出现了两缕,地府震动,我要将这缕魂魄带回地狱交差,由十殿阎罗重新施法封印,商讨可能会发生在以后的的邪神复苏事件,不过有了这一缕邪神残魂掩盖,你也就相对安全了。”

“复苏?”我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字眼,神情一凛道,“那我体内的那缕邪神残魂,是不是也有复苏的可能。”

黑无常点了点头。

“那以后我不会成为地府的眼中钉,肉中刺,站在了你的对立面?”

黑无常却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你是我的夫君,我看那个不长眼的敢动你。”

我听得一阵唏嘘,如果地狱的那些大佬真的要对我动手,恐怕连黑白无常都不能左右吧。

却仍是感动道,“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啊,就好。”一旁的小女孩翻了个白眼,不快道,“照你的要求,我把黑无常也给你找来了,你该还我自由身,斩断与我之间的最后一缕羁绊了吧。”

我身体中确实还有着和小女孩最后一缕的联系,但以现在的实力,根本触碰不到,更别说斩断了。

黑无常黑着一张脸瞅了小女孩一眼,甩了甩手中的网,威胁道,“他要是真把那一缕连接斩断了,你就不怕我把你抓回地府去?”

小女孩畏惧着退后了一步,面色慌张道,“你,你们耍赖?”

“耍赖怎么了?”黑无常神气的哼了一声,“我耍赖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语气凶狠下去,“回到影子中,给我在暗中保护好他,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你也活不自在。”

小女孩神色变化着终究没敢反抗,重新与我的影子融合到了一处。

吓唬完小女孩,黑无常又变得温柔起来。

扭扭捏捏的问我要抱抱。

我打心里不想抱这么一块煤炭,但好歹她救了我命,以后还要靠她给我撑腰,也不能太过冷落了。

就伸开手与她抱了一下。

身影慢慢分开,黑无常对我挥了挥手,“下个月的七号我会来看你,你自己多保重。”

黑暗涌动着,将黑无常包裹起,慢慢从眼前消失。

021 铁子

夜幕散尽,晨光亮起。

和曦的阳光扑洒着照射在我的脸上,无比的温暖,无比的真实。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我却恍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再晚一刻,黑无常再来晚一刻,今日我看到的就不是生机勃勃的人间,而是无比残酷的人间炼狱吧。

手机上的一道短信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掏出手机,迟疑的点开了短信内容,瞳孔慢慢的收缩着,心中生出惊涛骇浪。

短信是轮一圈发来的。

我亲眼看到在巨箭射出时,他与那些蓄起的力一同消散掉,缘何还能给我发来短信?

短信的内容更让我感到莫名的惊恐。

“终究是百密一疏,功亏一篑,我会在人间消失一段时间,等我再回来的那一天,就是人间浩劫的开始!”

叮的一声。

又一道提示映入了我的眼帘。

“手机权限已为您解锁,手机上的所有功能已为您全部开启。”

看着那道提示,我又有些莫名其妙?

谁帮我开了权限?

是轮一圈?

我毁掉了他多年来用心血建成的大阵,害的他从人间消失,为什么还要帮我将手机解锁?

我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出他这么做的目的。

但权限解锁后,手机更加方便使用起来,倒是真的。

我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心想不管轮一圈还有没有活着,是不是真的像短信上说的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都不是我能左右了的。

与其关心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关心切切实实到手的利益。

我先用阴功点以一万一年的价格给自己买了三年的寿命,然后尝试着点开神仙交流群那一项客户端。

却提示我需要二十分积分才能激活并使用客户端。

之前在鬼门关得到的十一万积分,已被耗费的七七八八,减去催化左右使者的两万多积分,再减去购买寿命的三万积分,满打满算,我只剩下六万多积分,远远不够激活客户端的。

也就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等到以后有钱的时候再说。

在我低头摆弄手机的时候,铁子从远处急急忙忙的来到了身边,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在铁子走来时,我便有所察觉,提前把手机装进了兜里。

“你怎么在这儿?”铁子有些奇怪道。

“不然呢,我应该在哪儿?”

“不是,你失踪了两天,我还以为你又消失了呢?”

两天?

我想起自己被四方纸盒禁锢,耗费了大量的能量将女孩从影子中分离出来,之后便虚弱的昏迷掉了,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我以为只过了一夜,没想到过了那么长的时间。

“昨晚,你没有被吓到吧?”

铁子被我说的一愣,奇怪道,“吓到?被什么吓到?”

“你没有感觉自己飞起来,楼顶被掀开,到处都变成了一片片的废墟?”

铁子上来摸了摸我的头,神色古怪道,“没烧啊,怎么净说胡话?”

我一把将他的手打开了。

心中暗暗怪异。

心说昨晚上那么大的动静,他怎么一无所知的样子。

难道是黑无常以通天的手段将这段记忆从人们的脑海中抹除掉了?

再看周围的建筑,也没有丝毫被破坏的迹象。

我只能相信了自己的猜测。

“你怎么样?303宿舍的事处理好了吗?”

见我点头,铁子的神色精彩着,兴奋道,“真的?那栋大楼现在可以住人了?”

见我再次点了点头,铁子一把搂住我朝前走去。

我问他干什么?

他惊喜莫名的说,“当然是去校长办公室邀功啊,你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一个出国留学的名额肯定是跑不掉的,如果你不愿意去,就让给我得了。”

难怪这么兴奋,原来另有目的。

校长办公室,留着大背头的校长在铁子唾沫横飞,神采飞扬的述说中,神色渐渐凝重着,最后目光一震,带着几分喜悦却又有几分审视的目光看向了我,问道,“真的?那栋大楼现在干净了?”

“干净是干净了,不过还需要校长你亲自去确认一下。”

“确认,怎么确认?”

“过去住一夜,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脏东西。”

校长讪讪的笑了笑,局促道,“那倒不必了,我还是很相信你的。”

“现在我就召开一个动员大会,把学生们聚集起来,你就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两句。”校长顿了顿,面露光彩的看着我。

学生代表也就是学生会主席,他在暗示我这一届的学生会主席将由我来当,铁子听得两眼冒光,恨不得替我答应下来,我却没有什么兴趣。

我堂堂的人间执法处处长,在乎你一个学生会主席做什么?

但话确实是要讲的,没有我的动员,也不敢有人住进那栋大楼里。

简单讲了两句后,发现学生们的情绪不是特别高,我转身看向了校长坐着的位置。

他笑吟吟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示意他过来,站在了我的身边。

对着话筒问道,“你从去年开始,是不是就时常感觉自己浑身乏力,无精打采,半夜老做噩梦吓醒,头发也掉的特别快,去医院检查却查不出毛病?”

校长神色异样着没有说话,却对我说出的每一件事都深有体会,近一年来,他的身体一直处在亚健康状态,并越来越虚弱,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任何的毛病。

“你知道吗?你这种情况再持续一个月,也就离死不远了。”

校长再也无法保持镇静,冷汗刷的就流下来了,若不是碍于在那么多人面前,恐怕早就求我帮他了。

我遥遥指向西北角的那栋大楼,说道,“你的病根就在那栋大楼上,里面住着要你命的凶物。”

校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得有一些的畏惧,他一边掏出纸巾擦汗,一边用眼神示意我说跑题了,让我不要在公共场合说这个,这个事情可以私下里说。

我却不理会他,转向了情绪渐渐被调动起来的学生们,说道,“但从今天开始,校长的病根就会得到根治,身体上的一切异样也都将统统消失,因为那栋大楼里的邪物被我灭掉了。”

“如果你们不信。”我指着校长的脑袋说道,“就等着看校长能不能重新长出头发来吧。”

趁校长不备,一把将他的假发拽下,假发下是一个光秃秃的脑袋,校长的头发早在半年前就已掉光,他不得不戴上假发维护自己的形象。

其实早在回到学校,见到校长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不对劲,脸上被一层灰色的霾覆盖着,这是一个人被邪祟上身或者大难之前才有的气色。但当时我并没有和他细说。

讲台下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学生们纷纷表示愿意住进宿舍楼去。

虽然我的方式有点剑走偏锋,但牺牲掉校长一人换来大家的支持也是值得的。

至于校长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纯属咎由自取。

他在303宿舍接二连三死人的情况下,还要组织敢死队住进去,分明没把学生的性命当回事,如果不是我及时赶来,大楼里不知道还要死掉多少人。

讲话结束后,铁子找到了我,当面对我做出了批评,“你怎么能当众羞辱校长呢?要知道他可是个很记仇的人。”

却又贱兮兮的笑起来,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不过你说的真他娘的好,是我有史以来听过的最解气,最爽的一段演讲。”

“行了。”我挥手打断了他,说道,“解决了校长的事,就该来解决你的事了。”

“我?”铁子被说的一愣,指着自己问我,“我怎么了?”

“你表面看不出来什么,但内腑却已被腐蚀的七七八八了,你被人下了降头。”

“下了降头?”铁子的脸色瞬间黑成了一条线,支支吾吾的说,“你,你别吓我啊,我可禁不起吓。”

“放心,我不会和你开这个玩笑,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最多还有三天,就会有鬼差来收你的魂。”

铁子的一张脸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他几乎带着哭腔问我,“那,那怎么办,我为什么会被人下了降头?”

“你还记得前天晚上找到我,给我看的那张照片吗?”

在我的提醒下,铁子有所反应,却仍是不解道,“那张照片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我严厉的斥责了他一句,“以后网上的照片不要乱看,尤其是鬼神一类的邪祟照片,看多了容易出事。”

“现在跟我回宿舍,这儿人多眼杂,不好给你解释。”

铁子跟我一道回了303宿舍。

动员大会是开了,但估计要十多天才会有学生陆陆续续的住进来,而303宿舍是绝不会有人愿意住的,光门口贴的那张“生人勿进”就能把绝大多数人隔绝门外。

没有人来打扰我,我也落得个轻松自在,还能做一些在常人面前不能做的事,可谓一举两得。

铁子畏缩着不太敢进。

“放心吧,这屋里现在没有脏东西了,再说你都是快死的人了,还怕那些东西干什么。”

铁子直骂我晦气,说就不能讲些好听的吗?

畏手畏脚的进了屋,非要跟我挤在一张床上,伸长了鼻子四下里闻了闻,说道,“这屋里的脏东西,真被你清理干净了?别露了一只啊。”

我张口骂道,“你属狗的啊,能闻出来这屋里有脏东西?”

铁子面色一苦,说他还不如一条狗呢,狗还有窝住,有家回,他能活到这么大,全是靠着孤儿院的救济,以为上了大学毕了业,等以后工作了日子会好过一点,没想到却被人下了咒,这狗逼人生,真他奶奶的悲催。

“行了,别在这儿发牢骚了,给我说说你是从哪儿找到那张照片的。”

“我找去年盖楼出事的新闻看,无意中点进了一条冒出的链接,就看到了那张照片,然后就急急忙忙的去找你了。”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沉默不语起来。

铁子神情一慌,急道,“怎么了?一定要弄清照片的出处吗?”

我摇了摇头,“那倒不需要,你的问题并不在照片本身,它只是一个***。”

铁子奇怪道,“那你一直揪着问照片的事干嘛,我还以为是看了那张照片才被人下了咒的。”

“要真是那样,还好办一些,人下的降头,还能解,但你的问题有些复杂。”

“咱别卖关子了行吗?你直接给我撂底,我还能不能救得回来?”在铁子一遍遍的追问下,我只能与他说了实话。

022 生人勿进

在那晚铁子找到我,把照片与我看后,便被卿衣衣勾引着上了楼。

我最终在楼顶找到他时,铁子已经被东西上了身,变得极为的反常,还险些置我于死地。

他身上的降头就是在那晚被种下的。

而种下降头的人便是上他的身的那个东西。

之所以说是东西。

是因为上他的身的是绿毛小孩!

我的手机能通灵,铁子查询不到的事或物,我都能在我的手机中查到。

在之前与他的闲聊中,我已经将关于绿毛小孩的信息搜了出来。

凡是被绿毛小孩上过身的人,都不能活过七天的时间,绿毛小孩会在他们的身体上产下自己的卵,顺着毛孔爬进内脏中盘踞着,慢慢的卵化。

而随着种子卵化,铁子的身体就成了一个养蛊的胎盘,种子会由内而外慢慢吞噬掉他的五脏六腑,最后撕开薄薄的一层人皮,从他的身体中爬出,铁子也就成了下一个绿毛小孩。

铁子虽是被绿毛小孩上的身,却与照片脱不掉一丝关系,若不是他无意中搜到了那张照片,就不会深更半夜的找到我,就不会被卿衣衣勾引着上了楼,更不会被绿毛小孩上了身。

但我只把事情的大概告诉了他,绿毛小孩在他身上产下种子的事并没有与他说,我害怕他承受不了。

他还只剩下三天的时间好活,没有任何弥救的方法,除非绿毛小孩还活着,种子才不会被卵化出,但绿毛小孩在那晚中,已经与轮一圈蓄起的力一同消散掉了。

绿毛小孩死了,便会有下一个绿毛小孩出现,这是宿命的安排,我无能为力。

我只是希望铁子在最后的三天生命里,能活的轻松一些。

或许,我连他被下降头的事都不该与他说。

但铁子是我的朋友,最知心的朋友,我不想他在不明不白中死去。

“我一定会死?”铁子的内心崩溃着,失魂落魄的摊倒在床上。

他眼中噙着眼泪,脑海中闪过的是他这些年不堪的人生。

我却对他说道,“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想想你这些年都得到了什么?你就甘心在人们鄙夷的眼神中活下去?”

他呢喃失笑,“是啊,我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功成名就,回过身来狠狠打他们的脸,但活着一无是处,死了就会好过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每年的鬼节,有没有人给我烧纸送钱。”

“我敢保证,你在下面比现在好过一万倍。”

“你保证?”铁子哂笑一声,“你保证的有个屁用,真有本事,你就不会看着我死了。”

但铁子却错了,我是人间执法处处长,不管是活人的事还是鬼魂的事都能管,只不过他的情况有些特殊而已。

我想着他都快死了,也不会把秘密泄露给别人,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与他说了出来。

铁子瞪着眼,本来还想骂我一句,说我大白天的吹什么牛逼,但当我把一部纸糊的手机掏出来,当着他的面打开时,铁子的神色猛地就变了,生生把下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他从床上蹦下来,盯着我手中的纸壳,目露惊奇的问道,“卧槽,这是什么高科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高科技?”我懒得搭理他,翻到了视频通话那一页,向下拉了拉,把一群死人的目录拉出。

“你爸叫秦兽鸣,你妈叫柳霞浪对吧,在你四岁那年出车祸死了。”

“干嘛?”铁子面露狐疑的看着我,他以往的经历倒与我说过一些,以为我要拿这个唬他。

“想不想在临死之前和你爸妈见一面?”

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就看见我把他爸妈的名字找了出来,然后按下了视频通讯的邀请键。

不一会儿的时间,视频便开通了。

他爸妈坐在一辆崭新的奥迪a12车上,车里正放着劲爆的音乐,一个男人将耳机插进了耳孔,头也不回的回道,“谁找我?”

我将手机拿到了铁子面前。

铁子先是震惊,再是激动,最后抽噎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男人有些奇怪的回过了头,四目对视在一起,男子的神情渐渐变化着凝重起来,试探着叫出了铁子的乳名。

“铁蛋?”

“爸。”铁子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嚎啕大哭着,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水般涌出,这么多年的委屈,这么多年的心酸都含在了眼泪中。

“是铁子?”车厢里响起一个女人有些惊喜又有些难以置信的声音,随后手机屏幕中就出现了铁子他妈。

三个人隔着一道手机屏幕哭了好长时间,最后我实在忍不了了,索性切断了视频连接。

“这下,你该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吧?”

铁子还沉浸在悲河中,一边擦着泪,一边含糊不清的问我,他爸妈在下面过得还好吗?

“你眼瞎啊,奥迪a12都开上了,小日子比你过得滋润多了,说不定你下去就能继承他们的巨额财产,从屌丝青年一跃成为高富帅,出任ceo了。”

“滚!”铁子怒骂一声,“你tm会不会说句人话,老子下去怎么又成孤儿了。”

“不是,我只是说那么个意思,下面可比你现在生活的环境好的多。所以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失踪了一段时间就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一样,死人的事你也能插手管?”

“我嘛。”我神气扬扬的看了他一眼,“人间执法处处长。”

他不懂什么是人间执法处,更不懂我为什么会当上人间执法处处长,但这些我都可以慢慢与他解释。

最后他不哭也不闹了,眉飞色舞的说道,“老子要买下地府的一条街,上面就写上我张大铁的名字。”

“抱歉。”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买街这事,你最好亲自找阎王商量,下面是他的地界,我只能保证你比一般的鬼好过一些。”

铁子就问我能不能把他调到人间执法处去。

我说不行。

人间执法处都是活人在办公,虽然和地府的那些鬼差没有什么区别,干的都是害命收魂的勾当,但这是地府的硬性要求,我随意也更改不了,只不过他以后倒能随意进出人间,我不会管他就是。

铁子的脸上浮出一抹的阴险来,“我要好好吓唬吓唬生前欺负过我的人,尤其是咱们班的秦飘飘,老子天天蹲在她腿下面偷看她洗澡。”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我鄙夷道,“你就不会托梦直接睡了她?她又感觉不到。”

“咦,这倒是个好主意。”阴险,猥琐的笑了起来。

三天的时间很快逝去。

到了铁子离开人间,鬼差前来收魂的最后一刻。

他面色安详的躺在床上,没有彷徨不安,也没有一丝的痛苦。

好日子就要来了,他偷着乐还来不及,怎么会痛苦。

在他生命的最后三天里,我也帮他满足了生前最后一个愿望。

陪着他把全市的洗浴中心都逛了个遍,直到他下面硬不起来,才算罢休。

虚掩着的房门被风吹来,走进来两个隐隐约约的身影,穿着古代衙役的衣服,衣服的正中刻画着一个漆黑深沉的“差”字,便是来接收铁子魂魄的鬼差。

一道虚弱的人影缓缓自铁子身上站起,最后看了我一眼,在两名鬼差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间,消失在浓郁的夜色深处。

随着他们的离开,本已僵透的铁子忽然动了动。

腹部被刨开一道巨大的伤口,一个全身长满绿毛的小孩从尸体中爬了出来。

畏惧的看了我一眼,缓缓的爬出了房门,也消失在夜色中。

绿毛小孩的存在是宿命的安排,我无法决定他的生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

他会去往那里,我不知道,会不会继续害人,也是一个未知的定数。

最后我奉劝大家,不要有意在网上去搜一些邪祟的照片看,下一个看到绿毛小孩的人,也许就会成为下下个绿毛小孩。

这将是我在学校论坛上发布的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帖子,没有任何危言耸听的意味,只是将我心里的担心,告诉了更多人。

我最后在帖子里这么写道。

我没有离开学校,一直还住在303宿舍里。

因为像黑无常说的,我必须把这个大学读完,把毕业证拿到手。

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的搬进了大楼中,303宿舍却一直住着我一个人。

每当有风吹过时,贴在303宿舍的那张纸便会沙沙作响,不管是在白天,还是月夜下,门上的四个大字都是如此耀眼,让人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生人勿进!

可是有那么一晚,我却从门外,听到了敲门声。

023 为什么装逼

可是打开门,我就傻了。

结结巴巴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站在我面前的人竟是光环无比耀眼,极度性感冷艳的国际巨星,爱谁谁。

她还杵着一双大长腿,对我骚眉弄眼,摆出诱惑十足的姿势勾引着我。

只是看着她几乎与黑夜融为一处的黝黑肤色,我瞬间醒悟,哪儿是什么国际巨星,八成是黑无常变得。

“黑无常吧?”我撇了撇嘴,心中的热情退去的干干净净。

“呀,这你也认得出来?”身影变化着现出黑无常本来的面目,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现在成了一桶冷水浇在我头上了,是吧?”我没有好气的说道。

黑无常委屈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好不容易才上来一趟看你。”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又补刀来了一句,“你真的没有犯冰冰那个气质,下次变成宋小包我估计就认不出来了。”

黑无常石化着成了一个雕像,半响没有做出丝毫的反应。

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一性情不定,喜怒无常,没心没肺的说道,“宋小包,你说那个喜剧明星?提起他我就想笑,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黑不?”

我满脑黑线的看着她,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能笑的这么猖狂,黑无常,黑无常,果然没有叫错,性情无常。

“他投胎前,过奈何桥时,不小心从桥上耍下去了,沾了一身的淤泥,生出来就和煤炭一样黑。”

“你们彼此彼此。”我恭维着笑了笑。

“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黑无常眉头一皱,终于被激怒了。

“不理就不理。”我转身走进了房间,把黑无常一个人晾在了那儿。

转眼她又石化了。

最后死乞白赖的求了我半夜,我终于忍不下去,冲她求饶道,“姑奶奶,我求求你能不能别喊了,我这儿耳朵眼实在疼的受不了了,说你到底想干嘛?”

“来见你啊,还能干嘛。”黑无常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不得不说,黑无常虽然皮肤黝黑,但五官长得还算标致,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的如湖水般,看不到丝毫的杂质。

只是黑。

只是黑。

只是黑。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我对她生不出一丝的怜惜和冲动。

不耐烦道,“都见过了,还赖在那儿干嘛,你回你的地府,我睡我的觉。”

“不行,一个月就见这一次面,说什么你也得陪我到天亮。”

“这个月的七号又到了?”我迫不得已的下了床,如果是平时也就算了,但七号是我和黑无常早就约好见面的日子,我再这么赖下去,她肯定翻脸。

我来到了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你想干嘛。”

“陪我去逛街吧。”

见我没有拒绝,黑无常眉笑颜开的上前挽住了我的胳膊,拉着我就往外走。

但很快我就后悔了。

大街上迎面而来的人无一不躲开我们,在一旁指手画脚,说这个人怎么这么黑,简直像从煤堆里爬出来的一样,那个男的口味也真重,这么丑的也能下的去口。

甚至有一个小孩就因为无意中看了黑无常一眼,直接就被吓哭了。

好,你是小孩,我不和你计较。

但就连卖服装的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对上一个顾客还笑吟吟得得贴着脸去服务,试鞋的时候还单膝跪地帮人去系鞋带,到了我这儿就很委婉的来了一句,“先生你们走错地方了吧,我们这儿可是高级服装店。”

我一脸阴霾,“高级服装店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消费不起?”

服务员瞥了黑无常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女朋友和我们店里的衣服气质不搭,勉强买下一条穿身上也未必好看,还浪费钱,是不?我这是在为先生你考虑,你说呢?”

我被憋出一肚子的火气,却无处发放,恨恨盯了她一眼,一把拽着黑无常离开了服装店。

在一个昏暗无人的角落,我商量着对黑无常说,这街逛的太tm的憋屈了,咱们能不能换个方式?

“怎么换?”黑无常也没有反对,看的出来她也十分委屈和窝火,只是不敢当我的面发作出来而已,要不然就刚才那个故作清高的服务员根本就不能站着把话说完。

“逛街可以,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去吧,瞧你黑的,刚一个小孩都被你吓哭了。”这只是我找的一个借口,带着一块成了精的煤炭去逛街,我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黑无常一脸尴尬的站了好一会,低头想了想,示意般的问道,“那我还变成刚才的那个明星?”

我摇头道,“虽然我也很喜欢她,但如果真的手挽手走在大街上,一定很扎眼,估计连道都走不动,就被疯狂的粉丝围起来了,明天还会被无良的媒体搬上头条,说长论短。”

“这样,你变得比犯冰冰还要美丽十倍,超级超级大美女,却从未在人们的视线中出现过的那种。”

在我的指点下,黑无常化成了只应在漫画中才能出现的仙女级人物,虽然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肤色依然很黑,但在稍加修饰下,丝毫不影响美感。

“头抬高一些,样子高冷一点,步子迈小一点,对,就这样。”

我挽着的她的手,昂首阔步的从昏暗的角落走出,来到了大街上,迎来无数艳羡的目光。

我心想,这可是你们逼得,既然这么喜欢爱慕虚荣,那小爷我今天就要好好装一下逼了。

装逼少不了豪车,市中心最贵的,也是名车最全的那家租车行,我一次性租了二十四辆豪车,什么奔驰宝马靠边站,低于一千万的统统不要。

至于租车的费用,黑无常一大把一大把的从怀里往外掏,弄得租车行的工作人员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盯着她,以为她怀里揣着一个保险柜。

崭新的纸币在眼前一晃,保证比真钞还真。

二十四辆豪车在街道上排成一条长龙。

十二辆典藏版兰博基尼超跑在前面开道,十二辆镀金镶钻的名贵玛莎拉蒂在在后面缓缓尾随。

黑无常小鸟依人的依偎在我怀中,只露出了一张精美绝伦却美的足以让人窒息的侧脸,楚楚动人的眼神好奇的打量着身边的一切。

我伸手揽过她的芊芊细腰,逗弄着精致挺拔的小巧鼻梁,缓缓在大街上漫步,就走在二十四辆豪车的中间。

有那个不长眼的“不小心”走错道,敢从二十四辆豪车的中间经过,立即被街道两边的黑衣保镖拖出去,一顿暴打。

对。

我就是要走路。

豪车就是要拿来开道。

我要的就是这么一个装逼的效果!

围观的人群直接就震惊掉了,情不自禁的跟着车队向前走,直到前方涌成了人海,连道都走不通。

人们拿出手机咔咔的就一顿狂拍。

焦点却都不在豪车上,纷纷以我为中心,心里不约而同的就冒出了同一个想法,这是哪家的豪门公子,这也忒能装逼了吧。

二十四辆豪车最终在一家高档服装店门口一字排开,直接封了服装店的大门。

穿着黑西装的司机在门口排成两排,等我走过去时,纷纷鞠躬弯腰,整齐划一的喊道,“老板好。”

司机站在门口也没有动,这时又从身后涌出一大群戴着黑色墨镜的保镖来,簇拥着我进了服装店。

服装店的老板哪儿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慌慌张张的就迎出来,不停的点头哈腰着说好话,问他以前是不是得罪过我。

正常来买衣服的,身后哪儿会跟着这么多保镖,还开着几十辆豪车,这明显就是来砸场子的。

我没有搭理他,伸手把他划拉到了一边,定定的在服装店看了一眼。

就看见之前故作清高的女服务员,正背对着我,装作挂衣服的样子,手却一直抖着,无论如何也挂不上去。

“你,就是你。”我对她指了过去,女服务员根本不敢回头看我。

身边的两个保镖走过去,把女服务员驾了过来。

她一脸惊恐着,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瑟瑟发抖了一阵,忽然噗通一声对我跪了下去,不停的扇着自己的脸,说老板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回儿吧。

我顿时索然无味,本来想好好吓唬吓唬她呢,谁知道我还没开口她就怂了。

一直到那张脸一块紫,一块红,爬满了手指印,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把揪起了她的衣领子,目光森然的说道,“你说的对,我女朋友确实和你店里的衣服气质不搭,但不能瞧不起人知道吗?”

女服务员一个劲儿的点头,说她错了,不该狗眼看人低。

我恶狠狠的盯了她一眼,直把她盯得身体发毛,说你也不是头一回儿这样了,但欺负到老子头上就算你倒霉,下次还把你那那股阴阳怪气的劲儿拿出来,我保证不抽死你。

装逼结束,我领着一大群人,耀武扬威的走出了服装店,一辆加长林肯迎面在我身前停下,司机下车打开门,恭恭敬敬的把我和黑无常迎进了车里,然后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二十四辆豪车也发动,远远跟在加长林肯后面。

本来计划好的,再绕着市中心转一大圈的,加长林肯只开出了十公里,车上的司机接了一个电话后,神色忽然变得阴沉下去,一打方向盘,朝着租车行的方向开了回去。

这时黑无常就对我使了一个眼色,在加长林肯完成掉头的一瞬间,车门被推开,她拉着我一起跳了下去。

然后我就被黑无常拽着,开始亡命一般的向前跑。

024 地狱酒吧

直到身后混乱的鸣笛声渐渐消失,超跑把我们追丢后,我才和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路上我没来得及问,这会儿就不痛快了,嚷嚷道,“你拽着我跑什么?”

“不跑还等什么,你想被车行的人抓回去啊。”

“好好的,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抓回去?”

“钱。”黑无常解释道,“我给他们的钱是假钱,那些钱是我用法力变化出来的,最多只能撑一个小时,就会现出原形,他们发现数着的钱忽然变成了冥币,肯定要把我们抓回去。”

“为什么你不早说?”

“说了。”黑无常一脸尴尬道,“可当时你只顾着装逼,根本没有理我。”

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租车行事后的报复我倒是不怕。

刚才逼装的有点大,自己的照片都被人拍去了,很难保证我明天不上头条啊。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照片我做了手脚,洗出来后就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像,不会有人认出你来。”

我这才放心。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

就因为照片被黑无常做了手脚,闹出了更大的动静。

第二天,报纸的头条这样写道。

本市最大的一家租车行,昨晚遇到两名神秘人的大量租车,据租车行的工作人员称,他们当时收到的租金经查验过,是百分之一百的真钞,但过了一个小时后,现金就变成了一堆冥币,而他们却记不清两名神秘人的样貌了,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另据群众反映,有人在昨晚见到了这两名神秘人,并拍下了他们的照片,但照片洗出后,只剩下了一团模糊的身影,目击者同样也记不清两名神秘人长什么样子了。

关键问题来了。

这两名神秘人到底是谁?

是正常的人类,还是人们畏惧的鬼魂呢?

这条报道一处,整个市区的居民就炸开了锅。

虽然最后报道被收回,报社也出面澄清报道不实,但难以平息人们心中早已蔓延开来的恐惧。

黑无常无意中帮我扬了名,虽然人们并不知道我是谁。

现在我拉着她朝地狱酒吧的入口走去,只为了人生第一次装这么大的逼而庆祝一下。

黑无常却扭扭捏捏的不太好意思进。

我奇怪道,“这地狱酒吧就是你们地府开的,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姐姐不让我去酒吧,说这里面都是坏人,怕我跟着学坏了。”

真是笑掉大牙,活了几千年的黑无常,还不如我这个新人,竟连一次酒吧都没去过。

我抓紧她的手,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跟着我一起,我带你进去开开眼。”

径直向身前的咖啡厅走去,却没有从正门进去,直接撞上了立起的墙壁。

墙壁朝两边撕裂着现出一道灯火昏暗的通道,通道结束后,我和黑无常就进入了灯火辉煌的地狱酒吧。

耳边是喧嚣的音乐,身前是手舞足蹈的“人群”,在酒吧正中央的偌大舞台上,立着一根笔直的钢管,几个辣妹在钢管上扭动出一个个极限的舞姿,诠释着什么才是终极钢管舞。

我把黑无常安置在一个空的座位上,去吧台点了两杯地狱烈焰酒,酒杯中升腾燃烧着的金黄色火焰,吸入腹中有一股难以言明的奇异感受。

只是等我端着两杯酒返回来时,黑无常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围在了中间,毛手毛脚的在她身上摸索着,发出令人恶心的猥琐笑声。

我有些奇怪,黑无常为什么不反抗,一动不动的坐着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

我疾走了过去,重重拍了拍一个大汉的肩膀。

还没等我开口,大汉便回过头来,狰狞的长相生生吓得我把下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有着比常人宽几倍的额头,铜铃似的眼睛怒瞪着,瞳孔被翻到眼外,鼻子塌陷着几乎与脸贴到了一处,嘴巴格外的大,几乎能吞下一个人的脑袋。

他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发出威胁的咆哮声,“你干什么?”

我的喉咙滚动着,脸上无比艰难的挤出一丝的笑容,含糊不清的说道,“这么丑,就别学着人家把妹了吧。”

“你说什么?”声音骤然高了一个八度,一把将我手中的酒杯打落在地,扣住了我的喉咙,炭烧过一样的胳膊散发出高温,还有丝缕的黑烟从胳膊上往外冒。

我顿时不能呼吸,身前的肌肤也在高温的灼烧下变得滚烫一片。

他低下头来,居高临下的瞪着我,“小子,你敢把你刚才的那句话再说一遍吗?”

我的舌尖打着卷,喉咙一上一下的抽动着,含糊的说不清一句话,但我还是咬着牙把适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道,“那么丑,就不要学人家来泡妞了,回家草你的右手去吧!”

我承认,大汉凶神恶煞的长相把我吓的不轻,之所以有胆量辱骂他,是因为黑无常在场,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黑无常腾地站起,神色阴狠下去,终于被激怒。

却在她出手前,大汉早一步把我放下,一动不动的站着,看向前方,神色变得恭敬起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身前不远处不知何时生出了一层迷雾,有一个长相清秀,皮肤白净的男子慢慢在迷雾中现出身来。

他头戴五翎官羽,脚踏尖头长靴,身穿十鬼官袍,有黑雾形成人手不停从官袍中扑进扑出。

一股如山如海的气势随着他的出现,向四周散发开来,压向了酒吧的每一个角落,前一刻还躁动喧嚣的人群,随着男子的出现,变得彻底安静下去,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男子身上。

“你们不知这里的规矩?竟敢在这里闹事?是活够了吗?”

男子上前一步,不怒自威的盯着闹事的几个人。

几名大汉恐惧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道不敢。

男子冷哼了一声,指着几人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敢在地狱酒吧闹事,休怪我出手无情。”

“速速退去,三年之内不能再来我这里。”

几名大汉忙不迭的退出了酒吧,临走时,恶狠狠的盯了我一眼。

随着几名大汉的离开,有一道异常高大的身影也跟着离开了酒吧。

只不过他的速度太快,只一掠便消失了,我也没有看清他的样貌,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像是左流。

却又被自己摇头否认掉,左流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来到了这里,一定是我看错了。

白净男子这时又把目光看向了黑无常,笑吟吟的垂了垂手,略带歉意的说道,“不知无常阴司驾临,让你受到惊扰了,白某在这里给你赔罪,今晚的消费全记在白某的账上,另外,无常阴司如果有什么需要,记得随时召唤我。”

这姓白的男子倒有些本事,一眼就看穿黑无常的本来面目来。

黑无常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显然对适才的事并不上心。

只是最后却看了我一眼。

我顿时心领神会,与姓白的攀起了关系,说老弟啊,刚才的酒能不能再来两杯,都被弄洒了。

男子意外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黑无常一眼,也没有过度的去揣测什么,笑吟吟道,“那是自然。”

伸手唤来前台,重新端上了两杯地狱烈焰酒。

问道,“如果没有什么需要的话,在下就告退了。”

在黑无常的点头示意下,缓缓退后了一步,重新化为了一片烟雾,消失不见。

经过适才的一幕,这里的人也多多少少猜到了我和黑无常的身份有些不同寻常,也没有人再敢来找麻烦了。

我坐在黑无常的身边,问道,“刚才那几个大汉骚扰你,你为什么没出手教训他们?反而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地狱酒吧有地狱酒吧的规矩,我如果草率出手的话,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结束掉,姓白的也不会对我这么客气,我遵守了他的规矩,他就会对我笑脸相迎。”

“这姓白的来头很大?连你都有所顾忌?”

黑无常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忽而又笑了笑,说道,“跟白衣衣攀关系,叫他老弟的你还是头一个,不怕他以后找你麻烦?”

白衣衣。

怎么起了个女人的名字。

“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非比寻常,也不敢轻易找我麻烦,这老弟叫也叫了,后悔也晚了。”我却没有丝毫的慌张,明知黑无常是吓唬我才这么说的。

“这就是地狱酒吧赫赫有名的地狱烈焰酒?”黑无常看向了桌子上的酒杯。

“怎么,你真的没喝过?”

见黑无常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把酒杯朝她面前推了推,怂恿道,“来试试,味道很不错的,不过喝这个酒有一个讲究,就是要一口喝完。”

黑无常将信将疑的把酒杯端了起来,嗅了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扬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进了肚子里。

等她喝完后,我才提醒道,“这酒无色无味,喝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到了肚子里嘛......”

一脸坏笑的看着黑无常上吐下泻起来。

在地狱酒吧玩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天色微微放亮时,地狱酒吧也到了要关门的时间,我拉着恋恋不舍的黑无常离开了这里。

显然,她已经喜欢上了这里。

在地狱酒吧的出口,几个身影早就守候在那里了。

见我和黑无常出来后,立即气势汹汹的围了过来。

“小子,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女人,我要把这个女人玩烂,然后丢进十八层地狱里去。”

我早就算到几人会埋伏我,但没想到几人实在是愚蠢到了这种地步,上来就要送死。

被我搀扶着的黑无常一下子站的笔直,喝了酒的缘故,她变得格外的凶。

只来得及发出几声惊慌失措的叫喊,几名大汉便被撕成了一片片的碎屑。

临死他们才知道,面前这个娇艳妩媚的女人竟然是地狱的一尊巨头,无常大阴司。

地府有明文规定,地狱在职人员,不得随意谋害活人的性命,却没有规定,不能害鬼。

这几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黑无常怎么会饶了他们。

025 我吃了自己的肉

与黑无常分开后,我就回到了303宿舍,埋头大睡起来,一夜的倦意一股脑涌来,让我睡得格外香。

却从下半天开始,连续不断的做起了噩梦。

我梦见自己从一座山上,拼命的往山下跑,身后一个异常高大的人推着一颗圆滚滚的石球在身后追我。

我只记得他长得凶神恶煞,面貌极度的狰狞,却看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子,身后的石球速度越来越快,体积也像雪球一样滚动的越来越大,隐隐的已成了一座山般向我压来。

但不论我怎么跑,向左还是向右,石球就牢牢的贴在我的身后,丝毫不能摆脱,下山的路更是无穷无尽一般,我跑的整个人都虚脱掉了,可还像在半山腰上一样。

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大石球,我心说,你轧吧,你轧死我,我就醒过来了。

却偏偏不让我如意。

石球一遍遍的从我的身体上碾压着,直到我成了一层薄薄的人皮贴在地面,始终死不了。

但那种浑身被巨物碾压过的疼痛感,却格外的真实。

然后我又梦到自己的房门被推开,爬进来几个神色古怪的小鬼,窃窃私语了一阵儿,爬到了我的床上,举着一块坚硬的石头,一遍遍的砸我的脑袋。

直到被砸的血肉模糊,头脑都要炸开了,我猛地睁开了眼,恢复了清醒。

最后这一个不是梦,真的有小鬼来要我的命。

我就跳下床,和小鬼们打斗在一起,抓起角落里的扫把,不停的抽打着他们的身体。

最后打的一丝的力气都没了,小鬼们还生龙活虎的扑上来,撕咬我的裤脚和胳膊。

我被小鬼们扑倒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手机也从兜里掉出来,摔到了跟前,看到手机,我身体莫名一震,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抓了过来,打开了微信扫一扫的页面,对着骑在腰上不停撕咬着我的小鬼一个个扫去,神奇的是,被手机扫中后,小鬼就一个接一个的从我身体上消失了,我也体力不支的倒了下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梦而已。

但脑袋上袭来的撕裂般的疼痛感却提醒着我,昨晚的最后一个梦,就是真实发生的事。

我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尝试着坐起,手臂和大腿使不出丝毫的力气,整个人虚脱了般,好不容易才撑起上半身,精疲力竭的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我用目光在房间四处扫了扫,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浑身使不出一丝的力气是真的。

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刚刚打开,就头皮一炸,心慌起来。

我手机上的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鬼在屏幕上,栩栩如生的真实感好像小鬼要从屏幕中爬出来一样。

我心说,这不是昨晚骑在我身上的小鬼吗?

怎么到了我的手机里,还成了开机的封面。

慢慢的,我就深信不疑起来,昨晚的事是真的。

有人想要害我。

通过制造梦境的手段,渐渐使我麻痹大意后,就派来几只小鬼要真的取我的命。

是谁呢?

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得罪了谁,更没有想到到底是谁要害我。

最后是手机救了我一命。

在轮一圈帮我把手机的权限解锁后,我的手机再度变得与众不同。

我打开了微信,找到了扫一扫的页面,就看到了几声提示。

“13点18分23秒,扫入小鬼一只,经手机鉴定,只是一只普通的毛鬼,擅长暗算和偷袭。”

“13点18分28秒,扫入小鬼一只,经手机鉴定,这是一只地鬼,体重比一般的鬼魂要重上许多倍,一只成年的地鬼像一座山一样重。”

“13点18分33秒,扫入小鬼一只,经手机鉴定,这是一只牙鬼,有两根长长的獠牙,被牙鬼咬中,就会失掉大半的气力,变得虚弱不堪。”

“13点,18分45秒,扫入小鬼一只,经手机鉴定,这是一只目鬼,有着极好的势力,擅长监视和窥探。”

逐个看完提示后,我的脸色慢慢阴沉着都要滴出水来。

这明显就是一桩早已策划好的谋害。

四只小鬼各自都有着不同的分工,一只咬着我汲取我的体力,一只压着我不能动弹,一只负责望风,最后一只就拿起石头一遍遍的砸我的头。

要不是最后我将这些小鬼一一扫入手机中,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心中深深生出了一股恶寒。

他妈的,要害我就明面来,别再背后搞这些鬼把戏。

情不自禁的我就怒吼了一声,没有任何人回应我,只有吹着吱嘎乱响的房门灌进房间里的冷风,呼啸盘踞着。

我慢慢冷静了下去,开始想应对的策略。

有人要害我,第一次没有成功,就会有第二次,303宿舍已经不安全了,我必须离开这里,虽然不论去什么地方,都能被藏在暗中的人找到,但我没必要连累这栋大楼里的人。

在经过之前的动员,这里陆续的有人住进来,并越来越多,人一多就容易出现差错,虽然他们的目标是我,但间接的伤害到大楼里的人,就不好了。

在床上坐了近两个小时后,我慢慢恢复了些许的体力,走出了303宿舍,把门锁死。

看到贴在们上的那张纸,纸上写的四个大字“生人勿进。”

心想,这几个还真被我写对了,都是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往我房间里跑。

傍晚时分,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时,我来到了土地庙,向一边的夜游神的牌位前坐了下去,按照黑无常教给我的方法,在内心深处建立了与夜游神的链接。

随着链接的建立,一股浩瀚庞大的意念就进入了我的脑海。

我求了夜游神一阵,直到搬出了黑白无常,他才同意帮我这么一次。

那股意念在我的脑海中说,“倒是欠黑白无常一个人情没有还,既然你是黑白无常的人,我就破例帮你一次,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今夜过去帮你站一夜岗,看到底有没有邪祟的东西要害你。”

我忙不迭的把一个酒店的房间号报了出去,又恭维了他几句,这才安心从土地庙离开。

之所以没有惊动土地,先找了夜游神,是想着以夜游神的本事,他一个人就够了,等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再来找土地爷也不迟。

找了家餐厅填饱了肚子,我哪儿都没有去,直接回了酒店,一回酒店,就躺在了床上。

一开始心事重重的根本睡不着,直到了后半夜,实在疲乏的受不了了,我终于睡死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天亮。

一夜没有任何的异样发生,这一觉睡得格外的踏实。

我却没有任何踏实的感觉,反倒是有一些的不安。

这些邪祟明显察觉到了夜游神的存在,才没敢在昨晚现身,但夜游神不可能天天都守护着我,一旦等夜游神离开了,这些邪祟还是会找上我。

好狡猾的东西。

我越发觉得想要害我的那个人不同寻常,普通的鬼祟可感觉不到夜游神。

他不但察觉到了,还提前避开了。

我起床后,又去了土地庙一次,在夜游神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说谢谢他帮我。

虽然他也没帮到我什么,但咱也不能差了他的事不是。

这样下次再请他帮忙的时候,也好请一些。

之后我就回到了学校。

不管怎么样,书还是要读的,我回到学校的很大一部分目的,也是为了把文凭拿到手,以后回到地府也好有个安身立命的东西。

听课时,却打不起丝毫的精神,昏昏沉沉着,精神一直游离在半梦半醒之间,最后我还是抗不住,熟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就看到自己从身体中离开,走出了教室。

经过学校的大门时,保安也没有拦我,我就这样走进了川流不息的街道,到了跟前的车辆也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甚至连喇叭都没按,直接从我的身体中撞了过去。

本来还是艳阳天,却生出了乌云,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穿过繁华的市区,走过荒无人烟的郊外,最后来到了荆棘密布的丛林。

我看到丛林的深处有人在生火,火上烤着一具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尸体,我情不自禁的就过去,在篝火旁坐下。

离得越近,我越看不清架在篝火上烤的是什么,连面前坐着的人也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他转动着火架,往篝火里添着柴,告诉我等一会儿。

我就真的坐在那儿等。

一直等到夜幕落下,最后等到了深夜时分。

他告诉我,再有一会儿,就好了。

烤的焦透的肉香味从火架上飘出,我伸长鼻子嗅了嗅,垂涎欲滴的流下了几滴口水。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饥饿,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吃火架上的肉,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从天明等到了现在。

他掰下一条大腿,递给我,说道,“吃吧,已经熟了。”

我急急忙忙的接过来,送到嘴边就啃。

十几斤重的大腿,被我啃的一丝的肉沫都没有剩下,就连腿骨都被我咬碎了咽进肚子里。

我腹中打着鼓,非但没有吃饱,反倒更饿了。

他又递来另一条大腿,说,“吃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大腿吃完,接着就是胳膊,然后是小腹,胸腔,最后整整一副身体被我啃的只剩下了一颗脑袋。

我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还把之前吃进肚子里的都吐了出来。

我看着那颗脑袋,脑袋上的眉目,神情,分明就是我自己。

我把自己吃进了肚子里。

他腾的站起,凶狠的走过来,拿着脑袋硬往我嘴里填,说什么也要让我把脑袋吃下去。

他的脸不再模糊不清了,隐隐绰绰的出现了一个完整的轮廓,只是将那张脸看清后,我猛不丁的打了一个哆嗦,他竟然是我们班的老师方大域。

耳边紧跟着就响起叮铃铃的响声。

我被下课铃声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教室里,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身前的桌面上是我流出的一大滩的口水。

方大同从讲台上走下,慢慢朝我走近,最后停在了我的身前,狠狠拍响了我的桌子。

“我的课你也敢睡觉!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直到他转身离去,看着身边的同学幸灾乐祸的眼神,我才恍然大悟着彻底醒转。

026 上身

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解释,就算我解释了,他也未必能信。

方大域板着一张脸,数落着我,“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也不管你重新回来入学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但既然回到了学校,坐在了教室里,就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听我讲课,想睡觉你大可以回家去睡,没有人会管你,但在这里不行,尤其是在我的课上,你这是在亵渎一个身为教师的人的尊严,是不可饶恕的!”

我只能自认倒霉,连连做出保证,“方老师我不是有意的,下一次我保证不会在你的课上开小差。”

“不仅仅是我的课,是所有老师的课,你既然以一个学生的身份来上学,就该拿出学生应有的姿态来。”

“我不管你之前做了多么轰动的事,在我这儿统统不好使,念你是初犯,我放过你一次,但如果还有下一次,别怪我不留情面。”

我连连说是,保证再也不会了。

方大域这才摆摆手,示意我可以出去了。

我一脸哭笑不得的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心想这到底是谁的错。

我并没有埋怨方大域的意思,事实上身为一个老师,严格要求学生是正确的,只是问题并不出在我的身上,我险些被人勾去了魂,害掉了性命,却还得承受着方大域的数落和批评。

真的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同时心里又极其愤慨。

暗中害我的人,别让我找到你,不然有你好受的。

悻悻然回到了教室,也没有去理会周围异样的目光,我掏出纸巾想把桌子擦一擦,意外发现桌子已经被人擦过了。

好奇朝四下看了看,就看见秦飘飘正在盯着我看。

她眉目中略显憔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见我的目光看去,秦飘飘从座位上站起,主动的来到了我的身边。

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好端端的,为什么请我吃饭。”

秦飘飘好像有些难以启口的事,扭捏了一阵,才开口道,“想,想请你帮个忙,是一些关于私人的事,在这儿不好说。”

“吃饭就不必了,放学在学校门口等我。”

听到我的上半句,秦飘飘微微有些失望,但等我说完后,神色就变得喜悦起来,一连说了几个好,才急急忙忙的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从秦飘飘的神情中,我大致能推断出她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只不过没亲口听她说之前,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经历了被勾魂的事,后面的课我听起来索然无味,一直捱到了放学,心不在焉的整理了下书籍,跟在人群后走出了教室。

学校的大门口,秦飘飘已经在那里等我。

看到我后,主动的迎了过来。

我和她打了一个照面,也没停下脚步,示意她边说边走。

秦飘飘断断续续的把这些天的经历给我说了一遍。

我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你要真想让我帮你,就把事情从前到后,一字不落的跟我说一遍,不想说也没关系,你另请高明。”

秦飘飘慌了,追上我解释道,她不是有意要隐瞒的,只是一些很私人的事也要跟我说吗?

在我不置可否的眼神中,秦飘飘脸色通红着,埋低了脑袋细声细语的说道,“我这节子洗澡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看我,但几乎把房间找了遍,都没找出来任何东西,窗户也被我用报纸糊实了,但那种窥视的感觉还在,总感觉有人躲在我房间里偷看我洗澡,甚至这几天我都不敢睡觉,一躺在床上,就感觉有人从身后抱住了我,强迫着我做,做那事。”

说道最后,秦飘飘的声音已低若蚊声,羞涩的难以启口。

我心想,难道是铁子回来了?

他在生前,可不止一次流露出对秦飘飘的爱慕,甚至还在临死之前发出要睡了秦飘飘的豪言壮语。

但铁子回到人间,没道理不先给我打一声招呼,没有经过我的首肯,他肯定在人间待不长,要是被鬼差或者是人间执法处抓到,那下场不用多说,光是一条擅闯人间的大罪,就够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了。

他不会这么不小心,那会是谁呢?

“你一个人住,还是和父母住在一块儿?”

“我一个人租房子住。”

“那晚上方不方便?”

“怎么了?”秦飘飘抬起头,戒备的看了我一眼。

我忙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你方便的话,晚上我过去看一看,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那你,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有很大的本事吗?”秦飘飘顾虑道。

“有没有本事,我一个人说的也不算,也没那功夫给你解释,诺,拿着这个。”我递给她一张名片,秦飘飘犹豫了一阵,还是伸手接下了。

“想清楚就和我打电话,保证随叫随到。”

说完就再也不理会她,大步向前走去。

我倒不是十分乐意帮她,只不过她是铁子相中的人,铁子还没得到,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说出来我也对不起自己死去的兄弟。

如果暗中偷窥她的人是铁子,她求我一千一万句都不见得会帮她,但如果是别人想打她的注意,那我就毫不客气了。

晚上刚过了八点,秦飘飘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她想清楚了,还是请我过去看一看。

我问她要了地址,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赶了过去。

她给我打开门,问我要不要喝饮料。

我摆了摆手说不用,把问司机要的**丢给她,说道,“这是打车钱,一会儿记得报销。”

秦飘飘说这是肯定的,客气的问我有没有吃饭,楼下就有一家餐厅。

“楼下那家餐厅你就别去了,还有就是找一个离这儿远点的房子,从这儿搬出去吧。”

见秦飘飘不解,我问道,“这一片不久前是不是出了一条人命,就死在楼下那家餐厅里?”

秦飘飘一脸惊奇道,“确实出了一条人命,是在餐厅门口,楼上的招牌掉下来砸中脑袋死的,这件事听说是私下处理的,没有报警,也没有见报,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和楼下共用一个暖气管道?”

秦飘飘低头想了想,说,“好像是一个吧。”

“就是这一个,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被偷窥的感觉吗?”

见我走到了墙角,拍了拍从墙壁中伸出的暖气管道,秦飘飘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说,有人顺着楼下的暖气管道爬进了我的房间,就躲在里面偷窥我?”

秦飘飘自己也知道,没有人能躲进窄细的暖气管道里,她所指的并不是活人,而是鬼。

我点了点头,“这个人死于意外,还是被招牌砸死的,所以死的时候怨气很大,一直没肯走,就游荡在餐厅附近,我估计他也是偶然间顺着暖气管道进入了你的房间,看见了正在洗澡的人,被吸引住了。”

我也没有继续向下说,只让秦飘飘知道个大概就行,知道的太多对她也没有丝毫用处,反倒更加害怕。

“算了,也别等到明天了,现在收拾收拾就离开吧,我怕我们的对话他已经听到了,等我走后,再对你做出图谋不轨的事来,那就晚了。”

“现在就走?”秦飘飘有些慌,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忽然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不会拿这个吓唬我吧?”

我顿时有些无语,心想和女人打起交道来真麻烦,凡事都磨磨唧唧的。

我也懒得跟她解释,说信不信由你,过了今夜,你想走都走不成,就等着留下来给别人做鬼媳妇吧。

这倒不是危言耸听。

从秦飘飘的眉目举止看,显然已被上过身,甚至有没有在梦中被强迫着做那事还是一个未知的定数,她如果坚持住在这个房间里,不肯搬出去,那命是迟早要丢的。

我并没有离开,就在秦飘飘楼下的餐厅旁走来走去,一直等着过了十二点,感觉差不多时,就要上楼,远处走来的两道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迅速躲向了暗处,伸出脑袋想要看看他们干什么。

从远处走来的人影,脚步一会儿轻一会儿重,有一段路甚至双脚都离开了地面,一晃一荡的就到了餐厅门口。

一个猥琐的身影对面前的人说,“楼上的姑娘我已经搞定了,那个水灵......”

“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冷冷哼了声。

猥琐身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纠正道,“我绝对没碰过那个姑娘,就等着你先尝尝鲜呢。”

高大男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就放心吧,如果我用起来舒心,鬼差那边一定帮你好好安排,让你来生投一个富贵人家。”

猥琐身影一脸感激道,“多谢哥哥栽培。”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朝餐馆走去,没入大门中消失不见,想必是顺着暖气管道进了秦飘飘的房间。

事情到了这地步,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就从暗处跑出,一溜烟的上了楼。

还是来晚了一步,秦飘飘已经被剥了个精光,一丝不挂的横在了床上。

那个高大男子就站在她的身边,一脸贪婪的盯着她的前身,就准备上她的身。

嘭的一声。

房门被踹开。

我不疾不徐的从门外走进,目光落在高大男子身上。

男子感觉了一阵儿,终于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儿,对猥琐身影挥了挥手,说道,“他看得见我们,你过去宰了他。”

前一刻,还佝偻着腰,满脸猥琐的低矮身影在男子的示意下,瞬间变得面目狰狞起来,脑袋上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鲜血泅泅的从伤口中往外冒。

他恶狠狠的盯了我一眼,怪叫着朝我扑来。

我的影子动了动,小女孩刚想有所动作,却在我的示意下重新恢复了安静,我亮出了早就拿在手里的纸糊手机,点开了微信扫一扫的页面,对准了扑来的男子。

只一瞬,他便从原地消失了,成了我手机中崭新的一道封面。

高大身影感到不对,就要落荒而逃,我却没跟他丝毫的机会,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随即脑海中就传来了一声提示。

“您面前的是一个觉醒记忆的大鬼,想要催化他需要一万阴功点,请确认是否催化?”

我直接选择了是。

一万阴功点瞬间从积分余额上扣除掉,注入了高大男子的体内。

被成功催化后的男子,无比乖顺的站在我面前,一动不动,还口口声声称呼我为主人。

“你先离开,等会儿我再找你。”

在我的示意下,男子的身影一闪便融入了暖气管道中,顺着暖气管道爬下了二楼。

027 催化鬼尉

我把目光放在了秦飘飘身上,却不由得脸面一红。

铁子的眼光不可谓不毒,平时穿着宽松的校服,倒显不出什么,现在被剥的精光,姣好的肉体便暴露出来,这身材也是没谁了。

想到这是铁子的梦中情人,我也没好意思继续看下去,轻轻的走过去,拉过一截白色的床单盖在了她身上,接着缓缓退出了房间,重新把房门关死,谁知道刚才巨大的踹门声,秦飘飘没有丝毫的反应,轻微的关门声却吵醒了她。

她悠悠的醒转过来,坐起身四下里看了看,薄薄的一层床单从身前滑落,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

再接着就是瞳孔猛地收缩着,发出失声的尖叫。

我一把关闭了门房,迅速的朝楼下逃去,心里七上八下的,好像做了贼一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慌张,扒光她衣服的也不是我,但心里就是止不住的发慌,生怕她看到我,再以为是我做的,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着急忙慌的下了楼,探头探脑的朝楼上瞥了一眼,发现窗户依然是关死的,秦飘飘应该还在床上,我匆匆的离开了这里,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把适才成功催化的高大男子召唤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在人间逗留多长时间了?”我冷冷的向他看去。

在我的目光下,男子低着头不敢与我对视,身体微微的都有些颤抖。

经过一次催化的男子,对我只算是忠诚,还拥有自己的一分意识,远远没到死忠的地步,所以如果有些事我不去逼问,他肯定有所隐瞒。

男子颤颤惊惊的问答道,“禀告主人,小的名叫崔二笨,在一年前死于一场车祸,因为有亲戚在这一片当鬼差,小的便在人间逗留了一段时间,没有及时去投胎转世。”

“这样的事做过多少次了?暗中毁了多少姑娘的清白之身?”

“有,有个三四次吧。”

“嗯?”我目光一凛,“说实话!”

男子慌忙道,“一共十三次,有几次是对同一个姑娘做的。”

“之前被我收进手机的那个男子,与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你引过来,去上秦飘飘的身?”

“小的这一年多,也在这一片混出些名声,凡是刚死的魂魄都要受我管辖,听我的号令行事,主人说的那个男的,一个星期前在一家餐馆门口,被掉落的招牌砸中了脑袋,意外惨死了,魂魄便归顺了我,我答应他帮我物色到一个漂亮女孩后,就让鬼差那边帮他安排投胎,下一世生在一个富贵家庭。”

“那得手了吗?秦飘飘是不是已经被你们玷污过了?”

感觉到我的声音突然阴狠下去,男子面带恐惧的抬起头,使劲摇了摇,发誓道,“没有,绝对没有,我还没得手,就被主人收服了。”

我的目光这才有所缓和,又问道,“你那当鬼差的亲戚,是什么官职?”

“鬼尉军衔,手下有十几名当差的小鬼。”

鬼尉实力,远远不是我和小女孩的对手,我沉吟着想了一阵,对男子挥了挥手,命令道,“崔二笨是吧,你去把那名鬼尉引过来,我在这里等他。”

崔二笨面带畏惧的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去啊,愣着干什么?”

我语气陡然加重,崔二笨随即感受到了来自于他身体中的一股庞大的威压,压抑的他几乎不能呼吸,再也不敢迟疑,忙不迭的奔跑了出去。

我在他身后提醒道,“记得回来,如果你敢半路开溜的话,我保证你见不到明晚升起的月亮。”

奔跑中的崔二笨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脸上的神情瞬间被骇然之色填满,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流下,顺着脸颊啪嗒啪嗒的往下滴,像是在一瞬间遭到了重创,再也不敢有丝毫逃跑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去找那名鬼尉去了。

等崔二笨走远后,我低头看了自己的影子一眼,示意般的问道,“一名鬼尉,加上十几名当差的小鬼,有把握吗?”

“手到擒来。”脑海中响起小女孩的声音。

听到她的回复,我彻底安下心去,转身走进了一个胡同,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隐藏了下去。

不多时,街道上就出现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从远处朝着这边赶来。

打头的身高四尺,头顶着一项圆帽,圆帽上立出一根独角,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差服,衣服的正中间刻画着一个深沉黝黑的“尉”字,想必就是那个鬼尉了。

崔二笨正一脸局促的站在鬼尉的身后,四下张望着什么,不无困惑的说道,“奇怪了,刚刚他还在这里,怎么一眨眼的时间就不见了。”

鬼尉冷哼了一声,“一定还没有走远,给我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敢欺负到我头上的人,这人间还没有几个。”

身后的一众鬼差听令,就要散开身形四下寻找。

我从角落中走出,人还没到,声音先飘了出去,“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

几十道阴森森的目光一起朝我看来,带头的那名鬼尉也是个暴脾气,牛眼般大的瞳孔猛地瞪圆,盎然的杀机自身体中散发出,遥遥对我一指,命令道,“给我过去剁了他,我看是谁竟敢这么猖狂。”

一众鬼差听令,争先恐后的朝我扑来,好像我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我慢斤四两的对女孩道,“这些喽啰全部杀了,鬼尉和崔二笨留下来,我有用处。”

脚步顿也不顿的继续朝前走去,目标直指鬼尉。

我的影子在脚下盘踞着,悄无声息的朝外蔓延出去,不等扑来的鬼差近身,便被骤然袭来的黑暗包裹起,炼化成了丝丝缕缕的黑雾,与影子融合到了一处。

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的来到了鬼尉身前。

鬼尉目光喷火的瞪着我,见我眨眼间把他的手下杀得干干净净,已是怒不可遏,不等我走到跟前,便气急败坏一声,狠狠跺了跺脚。

随即大地震颤着,街面上的柏油一层层揭起,瞬间来到了我的脚下,要将我掀至半空。

鬼尉紧跟着奔跑而至,身躯在奔跑中,快速的膨胀变大,等挥出的拳头砸到面前,已比我的腰身还粗,鬼尉则化身成了一个浑身缠绕着电光的小巨人。

但也仅此而已了。

影子中伸出一截看似柔软的手臂与鬼尉对拳在了一起。

轰!

惊天动地的交击声中,那节手臂纹丝不动,鬼尉却被一拳击飞了十几米远,狼狈的栽落至地面,挣扎着再也爬不起来。

仅仅一拳,看似强大的鬼尉,却被小女孩一拳重创,失去了再战之力。

我面无表情的走至,在他惊恐万分的眼神中,缓缓伸出手按向了他脑袋上的命令。

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巨大身躯回缩成原形大小,变得萎靡不振。

我的手一直按在他命门上,没有离开,让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随即脑海中传出了一声提示。

“您面前的是一名实力强劲的鬼尉,想要催化鬼尉至少需要五万阴功点,请确认是否催化?”

系统又提示道。

“鉴于鬼尉是地府的在职人员,催化他可能会引起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请谨慎选择。”

阴功点真是无所不能,催化普通的魂魄也就罢了,竟连实力不弱的鬼尉也能催化。

岂不是说,只要拥有足够的阴功点,就连地狱的巨头人物都将在我的催化上,变成一只只任我趋势的傀儡?

至于催化鬼尉可能会引起的麻烦,我直接忽略不计。

我身上的麻烦已经不少,不在乎再多这么一件。

在我的点头确认下。

手机上的余额积分转瞬清除一空,只剩下微不足道的几百点来,五万阴功点一次性注入到了鬼尉的体内。

我慢慢伸手退后了几步,静静观察着鬼尉的变化。

经过催化后的鬼尉,实力获得了飞速的提升,隐隐已能和鬼校比肩。

对我的恶意也清扫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恭敬。

鬼尉屈膝对我跪了下去,口口声声称呼我为主人,“属下拜见主人,感谢主人的再造之恩。”

所谓的催化不只是提升鬼尉的实力,也抹除了他脑海中对我的恶意,同时在他的意识中种下了忠诚的种子。

随着第二次催化,甚至是第三次的催化,忠诚的种子就会慢慢在他的意识中生长壮大,他对我的忠诚度也会提升到死忠,甚至到最后成为一具任我驱使的傀儡。

但只经过一次催化的鬼尉,脑海中还保留着一丝自己的意识,有随时叛变的可能,我也不能对他全无防备。

我挥手让他起身,与崔二笨站在了一处。

开口问道,“人间自有人间执法处统辖一切,你不在地狱好好当值,跑到这里做什么?就不怕地狱治你的罪?”

“回主人,小人身上有地府调令,可随意出入人间,不受规则约束。”

“调令?谁给你的调令?把你调往人间又要做什么?”

鬼尉却迟疑起来,不敢继续向下说。

见我面色一变,鬼尉陡然感觉到一股如山入海的气势压迫而来,不由自主的对我跪了下去,面色仓惶道,“不是小人有意隐瞒什么,实在是这件事关乎重大,小人一言一行都受到监视,甚至如果不小心说出了关键字,只怕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连主人你都要受到连累。”

我面色一肃,倒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事关地府的机密,我知道的太多也没用,真像鬼尉说的,触怒了地狱巨头,只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脑海中却在这时传来小女孩的声音,“我知道是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告诉你。”

我摆了摆手,对鬼尉和崔二笨发出了命令,“你们就此离去,恢复本来身份,该干什么干什么,但不能再伤害无辜。等我有所需要的时候,再召唤你们,现在散去吧。”

等二人离开后,我又对小女孩说道,“等回去再说。”

028 地蝗

回到住处后,我倒是没有急着追问,地府到底发生了何事,要派人到人间来。

先问出了一连几日压在心间的顾虑,并越发让我不安,甚至不敢躺下睡觉,一闭眼便是无穷无尽的噩梦,以层出不穷的手段要取我的性命。

但小女孩一脸无知的样子,似乎对我所说的事没有任何的感觉。

我奇怪道,“我在梦中被人追杀,一直未见你露面,从中制止,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如果是明面上的暗杀我倒能提前察觉到,从而保护你的周全,但你是在玄而又玄的梦境中,我就无能为力了,你也知道,你的灵魂天然能对我产生压制,我不能进入你的梦里。”

“那半夜跳进我房间的四只小鬼,你也一无所觉吗?我能感觉到那是真实发生的事,已脱离了梦境的范畴。”

小女孩依然摇了摇头,警告我说道,“背后要你命的那个人很厉害,手段极其高明,完全屏蔽了我的感知,甚至就算他出现在你面前,堂而皇之的要杀你,不想露出形体的话,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为今之计,你最好去寻求黑无常的庇佑,看看她能不能帮你,时间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

我苦涩的摇了摇头,说道,“黑无常只有每月的七号才会在人间出现,没有特殊的情况,她随意是不会现身的,毕竟地府的制度摆在那里,没有人敢去违背,至于她给我的一枚无常令,也在之前被炼化掉了,我现在并不能联系上她。”

“你的手机。”小女孩提醒道,“手机也许会帮到你。”

“试过了,没用,我的手机只对普通的鬼魂有用,像黑无常那个层面的人,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

“那你惨了。”小女孩唏嘘一阵儿,忽而又大笑起来,“不过这样也好,你不死,我早晚没有出头之日,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彻底断了与你之间的联系。”

我笑着骂她愚蠢。

如果我真的死了,肯定不会只是肉体消亡那么简单,灵魂也会跟着一起死亡,小女孩也断然没有活命的机会。

我和她就像是两只紧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任何一方受到了损伤,另一方也不会好过。

听我说完,小女孩这才想起问题的关键,白着眼埋怨了一句,“你真是个扫把星,死也要连累我一起。”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又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如果不是当初你上我的身,可能就不会沦落到今日的这种局面。”

我宽慰了她一句,又像是在宽慰自己,“不过从之前的种种迹象看,要害我的那个人只敢在暗中做手脚,并不敢在正面现身,要被他弄死,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会有转机发生也说不定。

“现在跟我说说,你从鬼尉身上,窥探到了什么大事情。”

“姑奶奶现在我没心情说。”小女孩没有好气道。

“你不说,我可要睡了,一会儿真在梦里被人弄死了,你想说都说不出来了。”

“你这个人还真是,跟你说的时候你不让说,现在心情正烦着呢,非逼着我说。”

“所以?”我静静等着她下文。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跟你说了。”小女孩的神情慢慢变得肃穆起来,郑重其事的说道,“他们好像是奉命追捕一只地蝗,才到了人间的。”

“地蝗?什么东西?”

“我倒是听说过这个东西,却不是十分了解,只能说很强很邪恶。”

“具体?”

“地蝗是生活在大地深处的一种生物,体型庞大,不受环境和空间的限制,吃的越多,成长的就越快,体量也就越大,在远古时代,一只成年的地蝗能一口将整个地狱吞下。”

“不是吧?”我满脸不可思议道,“怎么会有这么庞大的东西。”

“存在即合理”,小女孩解释道,“地蝗并不是什么都吃,主要以泥土为食,并不具备多么强的攻击性,能一直从远古时代延续到现在,自然有着它不可或缺的作用。”

“什么作用?”

“地蝗吃掉大地中多出的沙土,使地表更加紧固结实,要不是这些年来地蝗种族一直辛勤劳作,大吃特吃,大地板壳堆积重叠着不知断裂多少次了,整个地狱也将在大地板壳的移动中荡然无存,千万年来费尽心血建立起来的秩序毁于一旦,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地蝗的存在,人间和地狱就不会立在截然不同的对面,而是在一团混乱中根本无法区分。”

“这么说,地蝗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生命体,而是一道空间的分化线了?”

能从远古时代一直延续到今日的古老物种,并不能用简单的话语解释出,它们到底是什么,只是说出那么个大概意思。

我只是随口一说,小女孩却认真起来,一直追问道什么是空间分划线。

我稀里糊涂的解释了一阵,她没有听明白,把我自己也绕进去了。

索性撕下一张纸,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平面和一个立体。

“人间和地狱应该是在两个不同的维度。”我指着平面图形,说道,“如果这是人间,那从平面上延伸出,看似虚无但却真实存在的便是地狱。”

然后我将立体的下半部分遮盖住,只露出与平面一样大小的区域,指着平面图形最下方的一条线,说道,“而地蝗就是这条可长可短的线,一旦失去了这条线的分割,那立体便会和平面连通,就会发生你说的那种情况,地狱和人间在一团混乱中无法区分,听懂了吗?”

小女孩睁大了好奇的眼睛,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头,实则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其实我也不懂,只是在和她瞎说。

还油然生出一股自豪,不屑的撇嘴道,“听不懂就对了,叫你生前不多读点书。”

小女孩也撇了撇嘴,发出了一声冷哼,说什么啊,别以为她读书少,我就能随便扎瞎话骗她。

得,被揭穿了。

将纸丢进垃圾桶,我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重新把视线转移到了地蝗身上,问道,“既然地蝗有着不可或缺的巨大作用,那地府为什么还要派人缉拿它?”

“这只地蝗在吞吃泥土中,误将十常使所在的一座大殿,吞进了肚子中,虽然十常使提前感应到危险,从地蝗的腹中逃了出来,没有受到什么损害,但大殿中却放着堆积如山的文件,事关地狱的机密,下面肯定有所动作。”

“在几天前,这只地蝗来到了人间,出现在本市,地府人员也就跟着来到了这里。”

“抓捕地蝗的事,由十常使亲自下令,地狱三司六部协办,不知道有多少大能将要在人间现身,一同将地蝗抓捕归案。”

“那负责抓捕的人员中,有没有黑白无常?”

小女孩摇了摇头,说道,“好像没有,这一次是由三司之一的除妖司负责督办的,黑白无常不在此列。”

“那完了,黑白无常是彻底指望不上了。”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揉着眼睛说道,“这里面没咱什么事,还是洗洗睡吧。”

“你还敢睡?就不怕梦中恶鬼作祟?”

“怕有什么用,我总不能熬着不睡觉吧,别到时候没被恶鬼害死,再因为疲劳过度猝死了,那就亏大了。”

说着,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小女孩也蜷缩在我的影子中,渐渐没有了动静。

这一夜过得特别漫长。

我时而梦到自己站在一座悬崖的边上,松动的碎石从脚边滚落下去,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半天也没有回响传回,我害怕的退后,想退到安全的的区域,却没有料到身后还是悬崖,脚下只有一块砖的宽度可以立身。

我从高空中栽落下去,狼狈的摔到地面,却没有摔死,只是起身时,右腿的膝弯处格外的疼,一条腿被摔断了。

身前一头低着脑袋吃草的黄牛见我睁开了眼,“眸”的一声就顶着两根坚硬的触角向我躺着的地方冲撞了过来。

我爬起来就跑。

一瘸一拐的根本跑不快,老黄牛就紧紧贴在我的身后追着,我快一些,它就快一些,我慢一些,他就慢一些,却始终不给我停下休息的机会,我只能颠着腿没命似的向前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那只老黄牛,但潜意识的就认定,绝对不能让它追上来,追上我,我的小命也就玩完了。

最后累的汗流浃背,心脏擂鼓一样砰砰的跳着,都要胸腔炸开,我实在跑不动了,死了一样瘫在地上。

心说老黄牛你杀了我吧,说什么我也不跑了。

一回头却发现老黄牛消失了。

我的身前出现了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溪,有几条肥大的鲫鱼靠在河岸上游来游去。

我爬过去洗了把脸,然后就感觉到腹中传来难以忍受的饥饿感。

我就下水捉鱼。

看起来肥笨的鲫鱼也确实笨拙,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捉了一条上来,但正要往嘴里填的时候,手心一滑,鲫鱼滑落进了水里。

我又捉了第二条,依然很容易,小溪里的鲫鱼很笨,连挣扎都不会挣扎。

唯一一点就是太滑了,身上分泌出的粘液像是一块肥皂,稍不留神,就从手心滑了出去。

如此三番两次,虽然捉了许多条上来,却一条都没有吃进嘴里。

这小溪的里的鱼就是给我看的,根本不让我有机会吃。

我一下子气了。

抬起脚去踩。

我心说我踩死你,把你踩成扁扁的一团,看你还能从我的手心滑出去不?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就这么一踩,却出了大事。

有血液泅泅的从踩烂的鱼尸上冒出来,随着溪水的流动,迅速的朝外扩散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这条怪鱼是什么做的,体内怎么会装下这么多的血液,看着整条被鲜血染红的小溪,不知怎么地,我就恐惧起来。

心说,跑吧。

脚踩到岸边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坚硬的地面变成了一层层的薄冰,被我一块块的踩进了水中,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来时的路变成了一条冰封着的大河。

随着冰层快速的融化,河水变得波涛汹涌起来,掀起一道道的巨浪。

这时我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裤脚,拽着我向河水深处游去。

大水铺面而来,堵住了我的鼻腔和呼吸,脑袋在窒息中晕眩起来,昏死前的一刻,我就看见拽着我往下游的是一个长满了手臂的水鬼,长长的头发披散在水中,露出一张没有鼻子的脸,对我阴惨惨的笑着。

河水越来越深,似乎没有尽头,在河水的最深处,我忽然看到一团绽放着离我越来越近的光,直刺的我睁不开眼睛。

随后,我就醒转了过来

029 秦飘飘

阳光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照进房间,刺的我微微眯了眯眼睛,脸像是被燃烧的火焰烫到了一般,愈来愈高的温度将我从噩梦中彻底烤醒。

猛不丁的睁开眼,发现这一觉就睡到了晌午顶。

浑身稍稍一动,便会有针扎般的疼痛传出,全身上下更是使不出一丝的力气,仿佛气力被掏空了一般。

尤其是右腿的膝弯处,像是绑了一个沉重的沙袋,抬都无法抬起。

我伸手一摸,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膝弯处高高鼓起,发生了明显的肿胀。

昨晚一些列的事虽然发生在梦中,却无一不真实的呈现出来。

不然我的身体不会这么疲累,右腿也不会红肿着,像真的断掉了一样。

三番两次遭遇到噩梦,我也渐渐摸清了要害我的那个人的手段。

他就是要无休止的消耗我的体力,在我的身体上一次次的制造创伤,生生的要把我累死。

但虽然想到了这些,我却丝毫没有应对的方法。

像小女孩说的一样,这是在玄而又玄的梦境中发生的事,我根本左右不了,只能被他一步步的引向绝境。

我估计再有这么两夜,他的目的真的要达成了。

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躺了两个多小时,恢复了些许的体力后,我扶着床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右腿不能碍地,一用力便有挖骨般的疼痛。

我想着得去医院看一下,不然右腿非得废掉不行。

就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打给了酒店前台,让她帮我叫了一辆出租车,自己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下了楼。

前台看见我后,一脸的惊奇,问我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夜,腿就不行了。

我苦笑了一声,只能跟她解释道,“用腿过度了。”

用腿过度了?

前台忽然盯着我的下半身看了一眼,神色异样着没有说话。

我顿时意识到她肯定和我的想法不一样,八成是往那方面去想了。

正常人哪有用腿过度的,只能是那条腿出了问题。

我尴尬着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不理会她了,顽强的走出了酒店,坐上出租车,朝一家骨科医院赶了过去。

医生给我检查了半天,又是拍片子,又是照ct的,甚至到最后,连不相关的胃镜都给我做了,看着他还想给我做进一步的检查,我急急忙忙的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你给我打个石膏固定起来就成。

弄完去结账,看到清单上大大小小罗列起来的项目加起来竟然要两千,我顿时就火了。

老子来检查个腿,什么毛病也没检查出来,竟然讹了我两千!

摸摸口袋,还真拿不出两千块钱。

想赖账吧,医院门口的两个保安又长得凶神恶煞的,以我现在狼狈的样子,肯定一个照面就被撂倒。

没办法,只能躲到角落里找人借钱。

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合适的人选,唯一的铁杆铁子在一个月前,也离开了人世。

一筹莫展之际,我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秦飘飘。

我帮了她这么大的忙,找她借两千块钱,她应该会借吧。

就对着手机轻声细语的报出了秦飘飘的名字。

手机屏幕上出现长长一列的联系人,都是叫秦飘飘的,我往下翻了翻,找到了她的头像,就对她打了过去。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接,直到通话快要强行结束时,秦飘飘终于接了电话。

却很不耐烦的对我嚷道,“你还找我干嘛?”

我被问的一愣,心想这妮子吃**了,说起话来这么冲。

出于借钱的目的,我也没有计较,就好声好气的对她商量,能不能借我两千块钱,我在某某医院看腿呢,钱没带够。

“你不会找别人借啊!”

“帮帮忙好吗,能找到别人借,我就不找你......”话还没说话,秦飘飘那边就撂了电话。

搞得我一脸的莫名其妙。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地方得罪过她。

还在昨晚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她连一句谢谢都还没给我说呢。

想起昨晚的事,我神色忽然就生出了一些的异样。

她最后不会看到我了吧。

没道理啊,她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提前离开了房间,她应该什么也没有看到才对。

找秦飘飘借钱是借不成了,还能找谁借呢?

找那帮小鬼?

算了吧,就算真的把钱送过来了,我也不敢要,拿着一堆冥币去结账,非得被人骂成神经病。

正在那儿抉择不定时,秦飘飘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心说奇怪,她刚才不是把我电话挂了吗?这会儿又打来干嘛?

秦飘飘开口就问我,人在哪儿呢,她已经过来了。

我从角落走出来,朝门口看了看,就看见了秦飘飘,对她招了招手。

见我行动不便的样子,秦飘飘生出了一些奇怪,冷冰冰的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昨晚帮你抓鬼,不小心弄伤了。”

我原以为这句话会博得她的同情,谁知却戳到了她的痛处,秦飘飘睁大了眼睛瞪着我,尖着嗓子喊道,“你还敢提昨天的事?”

“怎么了?”我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索性装起了白痴。

昨晚我只记得帮她抓了两个鬼,剩下的啥都不知道。

秦飘飘把一沓钞票狠狠的甩在了我的脸上,恼羞成怒的说道,“这是你帮我应得的报酬,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扭头向医院的大门走去,泪珠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大厅里干瞪眼。

最后想想也释然了。

任谁一个清白的大姑娘,半夜起来发现自己被剥的精光,还有人要对她预谋不轨,内心不崩溃,不愤怒才怪。

虽然要毁她清白的不是我,但以秦飘飘多疑的性格,八成会怀疑到的头上,毕竟那晚,只有我一个活人进过她的房间。

心想等以后有机会再和她解释吧。

人家大老远的给我送钱来,也不能辱没了人家的心意不是?

就蹲下身,去捡散落一地的钞票。

有一个好心的大妈帮我一起捡,临了把捡起的钞票递给我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小伙子,挺有能耐啊。”

我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一旁的大叔神补刀道,“厉害什么,这就是个人渣,花着女朋友的钱,还把人家甩了,看刚才那个小姑娘伤心的,我看着都心疼,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我瞬间就疯了。

你知道什么啊,就几把乱接话。

还心疼,我看你那猥琐的样子,是想脑袋疼了吧。

要不是身上有伤,我真想站起来甩他一嘴巴子。

恨恨的瞪了那大叔一眼,一瘸一拐的去窗口结账。

心想下次别让我看见你,不然非找几个小鬼天天半夜去敲你的门。

离开医院,我想想也没有地方可去,就打的回到了学校。

学不学是一回事儿,态度很重要,这是方大域老师说的话。

再说我天天这么逃课,校长也保不了我,更何况他还很记仇,上次动员大会的事一直暗暗在心里记着,巴不得找一个机会劝我退学呢。

到班里时,已经在上课,我不得不打断了正在那儿讲的吐沫子横飞,一脸神采奕奕的老教授,示意的问,我能不能回到座位上。

老教授死死盯着我看了一阵儿,没有点头同意,也没有拒绝,我硬着头皮进了教室,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身边的同学纷纷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只是等我回头冷冷向四周扫了一眼后,这群孙子立马就老实了,爬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起来。

却有一个人,正回头盯着我,目光中的寒意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只能是秦飘飘,才敢,才会用这么仇视的目光瞪着我。

我嬉皮笑脸的冲她点了点头,掀开书本立在桌子上,也把脑袋埋了下去。

我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她有种怕怕的感觉呢?

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但天地良心,那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这位同学,我上的是地理课,你举着一本语文书在哪儿翻什么翻?”

就知道打断他讲课,这个一脸古板的老教授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我,这不,抓住我的小把柄就狠狠数落了我一顿。

讪讪的笑了笑,我连忙把地理书拿了出来。一节课讲完,我也没听懂老教授讲的是一些什么东西,毕竟前面的课拉下太多,已经跟不上了。只是他说的什么板壳移动,地形演变之类的,我倒是深有印象,小女孩昨晚貌似就和我讨论过这些内容,虽然没讨论出来个所以然。

如果地蝗真的逃往了人间,拥有穿梭不同空间维度的本事,该要怎么抓到它呢。

莫名其妙的,我就想到了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最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心想这问题还是留给那些地狱大能去解决吧。

抬起头,忽然发现一道异常冰冷的眼神已经盯了我老半天时间。

秦飘飘沉着脸,问我,“是你走,还是我走?”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这儿不是挺好的吗?”

“那你是不肯走了?好!”秦飘飘神色剧烈的变化着,似乎在下着很大的一个决心,“我走,这个学我宁愿不上了,也不想再见到你!”

无意的,我伤了一个少女的心。

至于是怎么伤的,我还有些懵。

我只能追着她离开了教室,不停的在她身后解释,说,“那晚扒光你衣服的人真不是我,我只是过去帮你抓鬼的,现在那个色鬼已经被我抓到了,你那间屋子变得安全了。”

话还没说完,周围就投来了几道异样的目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和秦飘飘。

秦飘飘也突然间停下了脚步,猛地回头问道,“那你都看见了?”

我想着赖是赖不掉了,只能点了点头,无比认真的回答道,“看是看到了,但我可以保证,我什么都没有做!”

秦飘飘忽然沉默了下去,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有了一些反应,抽泣着慢慢蹲下身,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我只能在一旁安慰她,说自己不是有心的,那晚如果我不进去的话,你肯定会被恶鬼上身,那时丢掉的就是你自己的贞操了。我保证不把这事和别人说,会一直烂在我的肚子里。

秦飘飘用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盯着我,哽咽着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你的鬼把戏,是你提前安排好的,打着鬼的幌子轻薄我,我真是蠢到家了,竟然找你去帮忙。”

我顿时有些无语,心想我在秦飘飘心目中的形象就这么不堪嘛。

还找人合伙轻薄你,如果我真的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你早已经怀胎六月了,并保证让你不知道是谁干的。

我越劝,秦飘飘哭的越是伤心,最后竟有些想不开,起身想从窗口上跳下去,被我及时拉住。

我迫不得已的将手机拿出,看了眼四下无人后,把手机的封面递给她看。

说,看到了吗?这就是那晚想要轻薄你的恶鬼。

秦飘飘头也不抬的说道,“还想拿一张封面骗我,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

“不是,你倒是看一眼啊。”

我急了,一把扯住秦飘飘的头发,把手机硬塞到了她的眼前。

秦飘飘挣扎着刚想摆脱,就看见了手机封面上的人有一些眼熟。

渐渐止住了哭泣,神色异样的问道,“这不是那晚被餐馆招牌砸死的那个人吗?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见她还没有彻底信服。

我提醒道,“你再好好看看。”

秦飘飘睁大了眼睛又瞅了一阵,终于看出哪里不对了。

死者不可能做出前扑的动作,还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来。

“你再看看我的手机。”

薄薄的一层纸壳,拿在手中非常轻盈,没有丝毫的分量。

“这是,纸糊的?”

秦飘飘一眼看出了手机的不同,接着就不可思议起来。

“现在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吧,那晚不是我及时冲进去,你已经被恶鬼上身了。”

“虽然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但纯属无心之过,你这么闹死闹活的也不合适吧?”

“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看到了。”秦飘飘的样子已没有适才那么冲动,却还是有些伤心。

“看到就看到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信你以后不脱给你男朋友看,就这么穿着衣服过一辈子。”

“你说什么?”秦飘飘瞬间又不乐意了,睁大了眼睛瞪着我,目光中在喷火。

得,一不下心又说错话了。

我连忙打了个哈哈,说你听错了,我啥都没说。

恰巧上课铃声在这时响起,替我解了围。

我把秦飘飘搀扶起来,想扶着她一起向前走,却被她一把打开,说不用你管,就这么怒气冲冲的回了教室。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我不懈努力的解释后,她多多少少有一些释怀,对我也没有之前那么尖酸刻薄了。

生活中总有许许多多的插曲,或温馨,或失意,或痛苦,但日子还有一点一点的往下过。

噩梦在日复一日的继续,慢慢掏空了我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了一副空空的皮囊,游离在生死的最后边缘,我终于找到了对付它的办法。

睡觉前,我会将双手交叠起来,放在我的胸口,掌心下遮盖着的是那部纸糊手机。

与往常一样,在夜幕落下的一刻,我走进了千奇百怪的梦境中。

这一次却和以往不同,我多了一件防身的利器。

身边的山石流水,在微信扫一扫下,露出了它们的本来面露。

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鬼,躲藏在暗处对我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笑声。

追到我身后的脚步声停下了,不管是从山顶滚落的巨石,还是高亢激昂的老黄牛,都在微信扫一扫下变成了手机上一道道崭新的封面。

手机上的积分在快速的增加着。

每扫进一道魂魄,便多出一百阴功点来。

我一路向前走去,势如破竹,扫过奇形怪状的石头,扫过青苔密布的长街,扫过迎风摇曳的竹林,扫进崎岖难行的狭窄山道。

一块块圆滚滚的石头从山上砸落下来,在微信扫一扫的页面上,显示出的却是一个个爪牙舞爪的小鬼,怪叫着从高空向我扑落。

一道。

两道。

一百道。

一千道。

我走过哪里,哪里就变成一片空白。

身前和身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隐藏在暗中的那个人终于被我激怒了。

前行的路变得越加难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我没有丝毫的畏惧,是到了和他算总账的时刻了。

030 一个亿

我走过一片破败颓废的村落,穿过一段荆棘密布的山林,沿着崎岖难行的山道向上去,最后在半山腰上矗立着的一座低矮房屋前停下来。

陈旧的房屋大门没有关闭,开了一扇闭了一扇,房间内一团昏暗,门前延伸下来几条灰色的台阶,台阶上卧着一只体型巨大的蛤蟆。

蛤蟆看见我后,一蹦一跳的进了屋子里。

我万分的诧异。

这不是在鬼门关经历的事情吗?为什么再一次的在梦境中呈现出来?

我油然生出一抹的恐惧,在房屋前谨慎的停下脚步,拿出了手机对着老房子扫了过去。

老房子消失了,蛤蟆也消失了,眼前的一切统统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团几近透明的魂魄平顺的躺在一张床榻上。

床榻被微信页面扫过,呈现出它的本来面目,是一个式样古朴,上宽下窄的古坛,睡在床榻上的透明魂魄成了丝丝缕缕的黑烟,徐徐从古坛中冒出,漂浮在古坛的上方。

是那个骨灰坛,从坛子中冒出的黑烟是住在骨灰坛里的那道透明魂魄。

我心说奇了怪,透明魂魄明明吸入了腹内,与我的灵魂融为一体,为什么还能完好无损的在梦中出现。

手机也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时,有一道沧桑衰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从骨灰坛中飘出来的。

“你虽然将我吞噬,却无法真正炼化我,我成了你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时时刻刻的缠着你,直到耗干你的生机,吞掉你的灵魂,让你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我恍然大悟,所有的事在一瞬间都想通了。

通过梦境害我的人是住在骨灰坛里的魂,他被我吐入腹内,只是乘机找了一副寄居的躯壳,直到慢慢壮大着彻底苏醒,那我这身躯壳也将被他彻底占据。

我咬着牙,上前了几步,不知哪儿的勇气,一脚把骨灰坛踢翻。

狠狠的去踩。

愤怒的咆哮着,“我让你害我,我让你害我!”

看似脆弱的骨灰坛却比钢铁还要硬上几分,不管我用尽了多少方法,用石头砸,甚至爬到悬崖上一把将其丢出,仍是纹丝未破,一丝的裂纹也没有生出。

我气急败坏起来,恶狠狠的一脚踹了出去,却不偏不倚的刚刚好穿过瓶口踩进了瓶底。

彻骨的凉意瞬间从脚底袭遍了全身。

我心里一凉,暗叫一声不好。

急急忙忙的抽脚。

再定睛一看,身边哪还有什么骨灰坛,刚刚我的脚只是踩进了马桶里。

再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

我就在卫生间里发起了楞,一度游离在半梦半醒之中。

不知道自己是真醒了,还是依然在噩梦中,眼前的一切只是那道邪恶的魂魄幻化出来的梦境。

直到咚咚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这才恍惚着彻底醒转过来。

透过猫眼看清是酒店的服务人员站在门外,我安下心,拉开了房门,问她什么事。

“开房的时间到了,还想继续住下去,就及时到楼下缴钱,过了十二点,这房间就要腾给别人住了。”

“好,我缴钱继续住。”下意识的去摸兜,发现空空如也,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局促了一阵说道,“算了,还是不住了,我等会下去退房。”

山穷水尽,再不找点来钱的门道,我恐怕会被活活饿死。

心事重重的回到床上,掏出了兜里的纸糊手机,心不在焉的摆弄着。

打开手机后,就有一道道提示从手机中发出,连续不断的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22点18分3秒扫入小鬼一只,获得一百阴功点,您现在的积分余额为四百阴功点。”

“22点18分4秒扫入小鬼一只,获得一百阴功点,您现在的积分余额为五百阴功点。”

“22点18分5秒扫入大鬼一只,获得一百阴功点,您现在的积分余额为六百阴功点。”

......

接二连三的提示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

直到提示声结束后,我才回过神,目瞪口呆的看向手机积分那一栏,余额积分竟积累到了二十八万三千六百点的庞大数字。

我想起在昨晚的梦境中,被自己扫入手机的小鬼。

惊讶的想,难不成在梦境中捕捉小鬼,也能获得积分?

那我不是要发财了!

噩梦中的魂魄无穷无尽,我一夜随随便便就能扫灭上万道灵魂。

但想起积分余额虽然和阴功点等值,却不能兑换现实中的货币,我现在还是一穷二白,刚才的那股热情劲就冷却了下去。

为今之计,还是得想办法赚钱,不然连下一顿的饭钱都凑不上。

做什么呢?

帮人占卜测吉凶,看宅驱鬼魂?

又摇了摇头,我现在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哪儿还有闲心去帮别人捉鬼。

思忖着下不了决心时,手机又发来一条提示。

“您现在的阴功点足以开启神仙交流群客户端,请确认是否开启?”

神仙交流群,我早就想加进去看看里面是否真的有一群神仙。

但在点向确认键的一刹那,我又犹豫着缩回了手。

阴功点现在看似没有什么用处,但不代表以后没有用。

如果我积攒了足够多的阴功点,就能催化足够多的魂魄。

手机虽然能扫进魂魄,但相对来说,被扫入的都是一些弱小的灵魂,对一些强大的魂魄,比如鬼司以上的就没有丝毫的用处了。

但阴功点就不一样,只要数额足够庞大,催化一名阴司都不在话下。

直接催化邪神的残魂有点不太现实,但一般的鬼差在阴功点的催化下,只有乖乖听令的份。

有阴功点在身,我就多了一个保命的手段,在险境中创造生机的机会。

试想一直视为我仇人的左流如果真的找到了我藏身的地方,要过来杀我,说不定我直接能用阴功点将其催化,变成一只任我驱使的傀儡。

或许有那么一天,我会将整个地狱扫空,积攒出令地狱巨头都惶恐不安的势力来。

越想越是兴奋,最后我更加确定阴功点不能随意使用,要好好积攒起来。

颓废感一扫而空,我兴致勃勃的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一下,下楼退了房,重新搬进了学校的303宿舍里。

以前我倒是有所顾虑,害怕会连累到住宿楼里的学生,现在知道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要害我命的是那道远古残魂,我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我不死,这栋大楼就是安全的。

而且我已经找到对付他的办法,想要害死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至于现在身无分文,连下一顿的饭钱都凑不出来的尴尬境遇,我也找到了解决的方法。

在手机上找到一个号码,打了出去。

“您好,这里是人间执法处,我是前台小九,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手机接通后,就响起一道甜美的声音。

我装模作样的咳了咳,有意做足了派头,才缓缓的开口道,“那个小九啊,我是人间执法处处长何渔。”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阵惊喜,小九一脸好奇的问道,“处长啊,你做什么去了?为什么那么长时间都没有你的消息。”

“一言难尽啊,不说这个了,我问你我走了以后,人间执法处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承蒙处长关心,人间执法处运转一切良好,没有什么问题。”

我假模假样的又问了许多不相干的事,最后终于把话题转到了钱的方面。

钱!

钱!

钱!

多么令人痛恨的字眼,但为了生存,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个小九,你最近手头宽不宽裕啊,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小九唉声叹气道,“处长你是不知道啊,可能平时我花钱花的太厉害了,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这不还没到月尾,上个月的工资就花光了。”

“一点都没剩下?”

在我死死的追问下,小九终于交底道,“还有五百,多一毛都没有了。”

我想着五百也是钱,就说行吧,你给我转过来,我先救救急,等有钱了再还给你。

这边挂了电话,手机就来了一声提示。

说有人给我转了五百阴功点过来。

我心说小九办事效率还挺高的嘛。

但一想不对啊,我银行账号还没给她发过去,她给我转哪门子的钱,转了五百阴功点要干嘛。

我不缺阴功点,我缺钱。

又拨通了她的电话。

小九哭丧着一张脸叫苦道,“处长啊,我身上真没剩下多少了,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月底这几天喝西北风去吧。”

我奇怪道,“我让你给我转钱过来,你转来五百阴功点干嘛?”

“什么钱?”小九一愣,接着恍然大悟,说处长你要用钱早说啊,我这里大把。

我告诉她,我可不要冥币啊,我要货真价实的钱,中国人民银行印发的在人间流通的纸币。

小九说别的没有,钱一抓一大把,锁在库房里都生霉了,说我需要的话,马上派人送过来。

临了,小心翼翼的问我,“处长你既然不需要阴功点,能不能把之前给你的还转给我?”

见我没说话,小九赔着笑道,“没别的意思,阴功点真的很难赚啊,我在这里辛辛苦苦上一个月班,只有微不足道的两千阴功点,还不够在下面买一个厕所的蹲位呢。”

听着小九的解释,我才明白过来。

人间执法处和地府通用的是冥币和阴功点,现实中的货币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一下子就听出里面的商机。

我手上有大把的阴功点,而小九那里这么多年库存下来的钞票都要用吨计算,甚至嫌占地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清理掉一次。

人间执法处用钱的地方极少,地府派发给他们的又太多,几乎当冥币一样,一下子就给个十多亿,根本就用不完。

毕竟在地府流通的最值钱的还是阴功点,纸币和冥币的差别不大。

地府给他们派钱,就像是上面给下面烧纸一样,动不动就是上千万,上亿的烧。

我一次性给小九转了一万阴功点过去。

说去掉你之前给我的,剩下的就当是报酬。

以后纸币再用不完,千万别烧了,我用阴功点跟你交换。

小九突然收到了一万阴功点,正在哪儿乐的合不拢嘴呢,一个劲的问我,说处长你是不是疯了,转那么多阴功点给我。

听到我这里还有大把的阴功点,想要跟她换取废纸一样的钞票,小九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至于怎么个交换法,小九尝试着问我,说一点阴功点换一万人民币,处长你感觉亏不?

说亏了的话,还能往上涨,比例随我定。

一点阴功点换一万人民币,这哪是亏?这分明赚疯了好吗?

看来她确实是在人间执法处当差当久了,现实中的货币在她的眼中和废纸一样,一文不值。

小九说不能让我亏了,刚转给她的一万阴功点也算数,按一比一万的比例算的话,就是一亿人民币,马上派人给我送过来。

我乐呵呵的挂了电话,接着哈哈大笑着,合不拢嘴起来。

心想这一个亿我怎么花呢?

是买一条街,还是买一条街,还是买一条街呢?

要不然,我入股学校的董事会得了。

031 存钱

小九也是那种雷厉风行的人,办事极其有效率,没一会儿的时间,我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小刘站在门外,手里拖着两个**袋,见到我后,十分尊敬的对我打了声招呼,说,“处长好。”

我示意他赶紧进来,然后把房门关紧,从里面锁死。

这可是足足一个亿啊!

要不是我稀里糊涂的当上了人间执法处处长,恐怕几辈子都赚不到这个数目的钱。

但在小刘面前,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夸张,我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之情,尽量淡定的对他说道,“行啊,来的挺快,这一千阴功点拿着,就当给你的小费。”

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一千阴功点就进了小刘的腰包。

小刘脸上的敬意更浓了,一个劲儿的对我点头哈腰,说,谢谢处长,谢谢处长。

我摆了摆手,让他不用这么局促。

想了想说道,“这么多钱放在宿舍里,也不是个办法,再辛苦你一趟,给我送到银行去,我先存起来。”

“那一起去?”请示般的问我。

我摇了摇头,让他先去,自己坐车去,等到地方,再把麻袋里的钱交给我。

小刘会意的点了点头,身影一闪就从房间里消失了。

等他离开后,我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说,一个亿啊,那可是足足一个亿啊。

心急火燎的坐车到了银行门口,小刘已经提前到这里等我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人看向这里,把两个**袋交到了我的手里。

“那处长,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去吧,回去替我向小九问个好。”

我拽着两个**袋就往银行大厅走,两个麻袋里的钱加起来有好几百斤重,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一直拽着走了十多米,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实在是走不动了。

对着排着长队的大厅嚎了一嗓子,问,有没有人来帮一把。

麻蛋,竟然没有人理我。

倒是保安被惊动了,走过来瞪了我一眼,让我不要高声喧哗。

“哎,别走啊。”

“干嘛?”他回头冷冷看了我一眼。

我也没在意他的神情,指了指身后的两个**袋,说道,“来帮我一把,我一个人拽不动。”

“麻袋里装的是什么?”保安依然没有动,眼神中却生出了一丝的戒备。

我也没理他,走到了麻袋边,掏出了厚厚一摞的钞票,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还能是什么,钱呗。”

保安的神色顿时就变了。

变得惊讶和不可置信起来。

银行里流通的金额确实比较大,但现金流最多的也在一千万以下徘徊,保安哪里见过有人拖着两个**袋来存钱的。

他估计是被震惊掉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客气的说,“先生你早说存钱啊,来,我来帮你。”

竟比我的力气还大,直接扛起一个**袋,就吭吭哧哧的进了大厅,很快又折返回来,把另一个麻袋也甩到了背上。

替我清理出一个窗口,拉过来一张椅子,客客气气的请我坐下。

“存钱。”

银行柜员在低头处理文件,并没有注意到之前的一幕,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身份证,银行卡。”

收了身份证和银行卡后,不耐烦的问了一句,“钱呢?存多少钱?”

我说你等会儿,我慢慢给你拿。

弯腰从麻袋里掏钱。

拿出了一摞又一摞,直到把整个柜台都摆满,堆起了一座颜色鲜红的小山。

“哎呀,你这里放不下了,但我还有好多,怎么办?”

之前还爱答不理的银行柜员此时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我,竟生出了些许的慌乱,“你等会儿,我去找大堂经理来。”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就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出现在了大厅中,满脸堆笑的朝我走了过来。

非常客气的问道,“先生是你要存钱吗?一共存多少?”

大堂经理也见过世面,并没有被柜台上堆积如山的钞票吓着,但当我指着另外一个还没开口的麻袋,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后,大堂经理的神色瞬间就变得精彩起来,一脸震惊的问道,“这,这麻袋里也都是钱?”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好好好,先生别着急,我立马帮你安排。”

在他的示意下,正在办理业务的几个银行柜员都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给我开了后门。

大厅里排队的人群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敢说什么。

毕竟一个亿的现金摆在那里,是个人看着都发晕,哪儿还能说出话来。

存完了钱,我在大堂经理的陪送下走出了银行门口。

大堂经理满脸堆着笑,一个劲儿的对我说,他们这家银行绝对安全,效率绝对一流,如果下次我还有大额存款的话,就给他打电话,他好提前安排。

“那你等着吧,下次我准备存个一百亿的。”

撂下这一句极具震撼性的话后,我也没去看他的表情,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不知不觉又逃了一天课,心想回到学校也该放学了,正好肚子有点饿,找家高级餐厅消费去。

我心说装下逼吧,那种随随便便吃顿饭就上万的五星级酒店,我直接来个包场。

想了想又放弃了,虽然钱是大风刮来的,但不必要的浪费还是算了。

最后开了个超大的包间,感觉一个人又挺无聊的,就跟秦飘飘打去了电话,问她愿不愿意赏个脸吃顿饭。

秦飘飘也不是那种做作的女孩子,听我说要请她吃饭倒没有拒绝,不过有一点,她说道,“吃饭可以,但你别指望用一顿饭就能弥补掉那晚的事情。”

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那晚老子又没对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干嘛一直揪着不放。

她倒也随便,穿着一身校服就来了。

我皱着眉头说道,“你也不看看咱请你吃饭的地,怎么着也得换身好看的衣服再来啊。”

秦飘飘针锋相对道,“校服怎么了,我感觉校服还挺好看的,你要是嫌给你丢人,我这就走。”

我只能陪着笑说不是那个意思,“你说的对,衣服换来换去,也是同一个人在穿,衣服下没有本质的变化。”

秦飘飘的目光瞬间就冷了下去,沉着一张脸盯着我,说你什么意思?

得,又说错话了。

我讪讪的笑了笑,拿出了一个红包拍在她面前,想转移话题。

“诺,这是还你的两千块钱,本来想给你加点利息的,但想着你不会要,就请你吃一顿饭。”

秦飘飘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拿起红包丢了过来,说道,“这是你帮我应得的报酬,我说了不问你要就不要。”

咦?

我看着她眼前一亮。

秦飘飘的性格虽然有些多疑,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挺豪爽的。

心知再谦让下去也是自讨无趣,正好酒店的服务员这时敲门走了进来,问我们要不要点餐。

我就顺手把红包放在了她的茶盘里,说这是给你的小费。

服务员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红包的厚度也不太容易拒绝,但还没给服务员开口的机会,秦飘飘一把将红包抢了回去。

瞪了我一眼说道,“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

她还真说对了,我的钱还真是大风刮来的。

我对愣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的服务员,抱歉的笑了笑,说家教严,小费是给不成了,你去张罗着给我弄点酒菜过来,也不用太贵的,五万左右的席面就够了。

女服务员有些傻逼。

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秦飘飘这时警告我说道,“下次说话注意点,不然别怪我翻脸,谁和你是一家人!”

一顿饭在针锋相对中度过。

我说一句,秦飘飘就顶一句。

反正没有一句话是入她耳的,最后我索性也不说话了,只顾着埋头吃。

秦飘飘冷不丁又蹦出一句,“噎死你!”

尼玛。

本来还想着带她去地狱酒吧嗨皮下,让她见见世面的,这一桶凉水浇下来,我知道是自讨无趣,连提都没提。

最后将她送上车远远离开后,我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老子再请你吃饭,我就是一坨屎!”

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在市区绕了一大圈,最后在一家咖啡店门口停下,等身边的行人走过后,我一个人进入了地狱酒吧。

这顿郁闷,不喝点酒还排解不出去。

点了一杯黑色曼陀罗找了张安静的桌子坐了下去。

盯着舞台中央正看的起劲,身前的桌子被人敲响。

有一道格外阴沉的声音问道,“小兄弟,你身边的座位有人吗?”

我摆了摆手说没人,却忽然感觉有一些不对,猛地转过头来,冷不丁的就看见一张梦魇似的脸庞。

身前站着的人足有七尺多高,手臂和大腿都格外的粗壮,一双眼睛宛如幽深的黑洞一般,看不到一丝的眼白,就这么阴森森的盯着我。

“左流!”

我吃惊不小,想要站起来,离开这里,却被他牢牢的按在座位上,一动也不能动。

“别喊,也别叫,不然你死的更快。”

我讪讪的闭住嘴,生生吞下了一口唾沫,一脸胆战心惊的看着他。

“听说你最近混的风生水起,不但当上了人间执法处处长,还和黑无常结了阴亲?”

听到他的话,我不由壮了几分胆量,说你既然都知道了,还敢来找我的麻烦?

“麻烦?”左流冷笑了一声,不无威胁道,“我找的可不单单是麻烦,而是要你的命。”

看着他脸上瞬间释放出的强烈杀意,我惊慌失措道,“我是黑无常的人,你敢轻易动我,就不怕黑无常灭了你?”

“怕?”左流不屑的哂笑一声,“我从来不知道怕这个字是怎么写的,倒是你,看起来倒是很怕的样子。”

低头看来,强迫着我的目光与他对视在一处,释放出的强大威压直袭心灵,让我生不出一丝反抗余力。

一直到这一刻,我才恍然发觉,我和他之间的实力差距怎么会如此之大。

032 抹杀

我从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冷酷的意味,知道他对我动了杀机。

正想要做殊死一搏,不知怎地,左流按在我肩膀上的那只胳膊突地松开,如山般的压力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

我匆忙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裹在一团黑雾中的白衣衣,一闪便消失了。

这才想起这里是地狱酒吧,是白衣衣的地盘,连黑无常在这里都要有所收敛,那左流也不敢太过放肆。

“今天算你走运,只是希望你能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左流丢下一句不无威胁的话语,再也没有看我一眼,径直离开了地狱酒吧。

一直到左流离开,我才如释重负的粗喘了一口气,浑身都凉飕飕的,竟被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一切都没有丝毫用处,左流仅仅一个眼神,便能对我产生压制,让我本能的生出畏惧。

如果今天不是在地狱酒吧,换到任何一个地方,左流只怕连废话的机会都不给我,直接就把我抹杀掉了。

但正因为如此,我越来越忌惮起来。

地狱酒吧只开到凌晨五点就要关门,那时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如果左流一直守在地狱酒吧附近,那我今日还是没有活命的机会。

白衣衣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刚刚只瞥到一眼,转眼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再说我仅仅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就算开口求他,白衣衣也未必帮我。

一筹莫展。

心说,等吧。

能拖延一刻就拖延一刻。

时间越来越接近凌晨五点,眼看地狱酒吧都快关门,白衣衣仍然没有出现,我只能离开了座位,混在人群中,惴惴不安的走出了地狱酒吧。

能来地狱酒吧的自然不会是常人,出了酒吧之后,适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转眼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

探头探脑的向四周张望了一张,没有察觉到什么危险,安慰自己说左流可能离开了也说不定。

谁知刚刚从咖啡厅走出,我心里就猛地一凉。

街道两边的路灯发出橘黄不定的光芒,闪了一下突然熄灭掉,适才还明亮的四周,变得彻底黑暗了下去。

我却在街道的尽头看见了一座异常高大的身影。

高大身影慢慢转身,黝黑深邃的眼眸盯在了我的身上。

我拔腿就跑。

但街道却发生了诡异的调转,我明明是向左手方向逃出,却跑到了左流所在的位置,眼看越来越接近,我无论如何都停不下脚步。

被左流伸手扣住喉咙,高高举离了地面。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呢。”

他还真是好耐心,一直等我到现在。

我挣扎了片刻,发现不能挣脱,扣在脖颈的那只手浑然不动时,只能想别的办法,再一次警告他说道,“我可是黑无常的人,你今天把我害了,黑无常定然不会饶过你。”

“呵,呵呵。”左流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他一脸阴森道,“我是除妖司的人,黑无常能拿我怎么样?她要动我,也得掂量一下我背后的势力。”

“倒是你,除了能搬出黑无常来,还有别的手段吗?”

得,黑无常都不能震慑住他,还真没招了。

心想,左流还真是胆大妄为,做事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今天落到他的手上,算是彻底栽了。

但我也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被他抹杀之前,也要让他付出一些惨痛的代价。

小女孩在我的示意中,已从我的脚前人立起,悄无声息的将左流彻底包裹。

黑暗中凝出小女孩的身形来,头颅格外的大,咧到耳根的大嘴咬向了左流的脑袋,想要一口把左流吞入腹中。

左流却早有感应一般,突地伸出了右手,准确无误的抓向了小女孩的脖颈,死死的扣住,五指向内收拢紧握成拳,小女孩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却是不能有丝毫的挣脱,黑暗凝出的身影剧烈的波动着,隐隐有溃散的迹象。

“今天,你们都要一起死!”

声色俱厉中,左流的身躯又向上攀升了一倍,猩红的嘴唇忽然朝两边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直咧到了耳根,他看着我发出阴森恐怖的笑声,想要将我和小女孩一起吞入腹中。

小女孩一动不动的挂在左流的手臂上,适才还硕大无比的脑袋被压缩成了细小的一束,在左流的震慑与压迫下,我浑身的气力也在飞速的消散,眼皮异常的沉重,都快要昏死过去。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高高举起,向深不见底的黑暗丢去。

但我等的就是这么一刻。

在上半身没入巨齿的刹那,我伸出手摸向了左流的口腔。

随即脑海中传来了一声提示。

“您的阴功点足以将面前的魂魄催化,请选择是否催化?”

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是。

一阵奇异的光芒从左流的口腔爆出,席卷了我的全身。

在光芒过后,我彻底被丢进了嘴巴中,被昏暗黏稠的口腔包裹。

脑海中传随即传来一声提示,“催化失败。”

催化失败?

为什么会催化失败?

我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巨齿合拢起来,我想象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被左流胡乱咀嚼几下,吞入腹中的那一刻。

我真的绝望了。

用来保命的阴功点,没有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反而彻底将我送入虎口。

但在巨齿碾向身体的那一刻,忽然发生了剧烈的颤抖,左流莫名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咆哮声,牙尖都在打颤。

我消失了,左流也消失了。

我走进了一片陌生的天地,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

是寄居在我梦境中的那道远古残魂,将左流吸收了进来,化为了梦境中的山河水泊。

一直要置我于死地的邪神残魂,却在最后一刻救了我一命。

慢慢的,我也想通了他这么做的目的。

如果我被左流吞入腹中,从这个世界消失,那寄居在我梦境中的那道远古残魂也将会跟着一起消失。

虽然对我恨之入骨,但那缕邪神残魂的最终目的,是要占据我的躯体,从而复活。

如果我消失,他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但仍是让我诧异的是,这道远古残魂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直接将左流拉入了我的梦境中,成了壮大自身的一股能量。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那就是我的灵魂太特殊了,特殊到连远古邪神的残魂都不得不受到我灵魂的压制,要不然他就不会用消耗的手段,大可以吞噬了我的灵魂,占据我的躯体。

而一般的灵魂,哪怕是强大到左流这个境界的人,在远古邪神的残魂目光中,都是土狗瓦鸡一般不堪一击。

但我的灵魂虽然特异强大,却因为我的肉体还存留着,并不能够释放出全部的力量,只能被压制。

如果我的肉身死亡,灵魂遭到彻底释放的话,左流这个层次的人,根本不能对我产生任何的威胁。

现在我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

拿着一部纸糊的手机,用微信扫一扫的功能,不停扫描着眼前的一切。

不管是山水河流,还是村庄树林,都在微信扫一扫下,呈现出它们本来的面目。

是一只只穷凶恶极的小鬼,而这些小鬼无一不和左流长得出奇的相似。

其实梦境中新出现的这一片陌生的天地,就是左流的魂魄幻化出的,却被打散成了无数缕,成了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失去了以往的强大。

在真正的左流面前,我毫无还手之力,但现在左流被分散成了无数个,那单凭一部手机我就能将其彻底扫灭。

一道。

两道。

一百道。

一千道。

足足扫灭了三千四百个小鬼之后,我终于又来到了那座矗立在半山腰中,异常低矮破败的房屋门前。

与远古邪神的一缕残魂对视着。

看的出来,他的力量在消逝,身躯越发的透明,隐隐有溃散的迹象。

在我的梦境中幻化出的这一方世界,需要靠他的魂力支持,而在这方世界的山河水泊一一被我扫灭之后,邪神残魂的力量便遭到了消耗。

无休止的消耗只会使它的力量越来越弱,直到彻底从我的梦境中消失。

也就在刚才,他将左流拉入了我的梦境中,吸收了左流的力量,幻化出了一方新的天地,但在微信扫一扫的强大功能下,这一方世界也被消耗殆尽,远古邪神的残魂露出形体,只能在骨灰坛的支撑下,漂浮在虚空中与我对视。

“我早晚耗干你的气力,吞噬掉你的灵魂,由内而外将你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透明魂魄发出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无动于衷的看了他一眼,极为轻蔑的说道,“那看看谁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手机在手,天下我有。

以前倒是没办法对付你,只能任你在我的睡梦中折腾,但现在我找到了对付你的办法,在微信扫一扫的强大功能的消耗下,连你都不能有太久的支撑,现在还要大言不惭的说要消灭我?

谁消灭谁,还不一定呢!

透明魂魄咳嗽了一声,许是再也支撑不住,化为了一片黑烟钻进了骨灰坛里。

有骨灰坛的庇佑,我倒是不能拿他怎么样,也就放弃了进一步的想法。

心想,有这缕远古邪神在,也不失一件好事。

最起码,我能在梦境中得到无穷无尽的阴功点。

如是这般想着的时候,随着透明魂魄彻底缩入骨灰坛中,我也从梦境中回到了现实。

仍然是那条熟悉的街道。

两边的路灯发出橘黄不定的光芒,照射的身前一片明亮。

身边的左流却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我看了一眼脚前,问道,“你没事吧?”

脑海中响起一声虚弱的回应,小女孩蜷缩成一团,身体瑟瑟发抖着,显然在适才受到了重创,她倔强的摇了摇头,说道,“暂时死不了,倒是你,我刚刚明明看见你被左流吞入了腹中,但左流却突然消失了,你却完好无损,只是看着有些呆愣,叫你也不理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倒没有和小女孩解释,只是神秘的笑了笑,说道,“我的身体的确有些怪异,但也不太好与你明说,只是以后像左流这个层次的人,怕是不能对我造成威胁了。”

小女孩更加好奇,身体袭来的剧痛却让她一瞬间皱起了眉头,狠狠的咳嗽了一声。

“好了,别再问了,现在治你身上的伤势要紧。”

拿出手机,在屏幕上一划,一万阴功点便进入了小女孩的体内。

看着小女孩的伤势在阴功点的滋润下,尽数恢复,皮肤变得比之前更加结实紧密,小女孩也更加强大了一分,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心想,我真的没猜错。

阴功点不但能够催化魂魄,还能起到疗伤的作用。

小女孩吃进了一万阴功点,就相当于吞噬了一百道魂魄,身上的创伤不仅尽数痊愈,也变得被以往更加强大起来。

“你给我吃进去的是什么?我怎么感觉突然恢复了一样,而且隐隐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胸口膨胀开来,天啊,我竟然晋级了。”小女孩发出一声惊呼。

连我也是一愣,我起初的目的只是帮她疗伤,没想到在一万阴功点的催化下,小女孩竟然发生了晋升的情况,现在成了和鬼王一般的强大存在。

那岂不是说,只要有足够的阴功点,小女孩的实力便能得到无休止的晋升?

我重重拍了一下脑门,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这些呢。

信誓旦旦的对她说道,“我这里还有大把的阴功点,想不想实力再次获得提升?”

小女孩也变得满脸兴奋,但却没有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反而是有些犹豫道,“阴功点确实能提升我的实力,但也有不小的弊端,晋升后我感觉身体异常虚弱,根本发挥不出那股强大的力量,还是等一段时间,等我完全适应了这个境界再说吧。”

拔苗助长,弊大于利。

听到小女孩这么说,我也放弃了适才的想法,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看了眼四周的天色,已到了天明时分,我说道,“那现在就回去吧。”

却未能走远,一团黑雾忽然在身前生出,挡住了我的去路。

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庞在黑雾中生出,是白衣衣。

我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白衣衣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小兄弟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着好戏看完了,我总得露一面。”

“之前的事你都看到了?”

白衣衣这么说,很明显是目睹了适才的一切。

他也没有否认,点头道,“看是看到了,只是令人费解的一幕是,兄弟不过平凡人的修为,隐藏在你影子中的小女孩也是在刚才,才晋升到鬼王的境界的,按理说,你们两人很难对一名大鬼司造成伤害,但在左流把你们吞入腹中的一刻,突然消失不见了,我一直等到现在他也没有出现,想必已遭遇到了不测,小兄弟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你也是除妖司的人?”

我以为这白衣衣在此时出现,是来找我麻烦的,迅速退后了几步,拉开了安全距离,但白衣衣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除妖司的人,也不隶属下面的任何一个部门,我只是地狱酒吧的主人,是一个散人,小兄弟大可不必对我抱有戒心,我只是好奇问一下。”

见我沉默不语,白衣衣忽然笑道,“当然你不说,我也不会强迫你,地狱酒吧会一直为你敞开大门,从今天起,你就是酒吧的座上客。”

黑雾重新将那张眉清目秀的脸裹起,白衣衣并没有继续追问,只一闪便消失了。

东方爬起的旭日也刚好在此时落下第一道光芒。

我心说奇怪。

我被左流迫害时,他就在暗中观察了,却一直不肯出手帮我,现在又冒出来丢下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地狱酒吧的座上客?

老子稀罕?

想想这白衣衣对我应该没什么恶意,我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

等白衣衣消失后,我也转身向来路走了回去。

033 捕捉地蝗

回到学校的303宿舍,我洗了个澡,便躺下来休息了。

最近几天一直保持夜出昼伏的状态,每到天亮十分,就格外的疲累,心想这一觉怎么样也得睡到天黑,不知不觉的又逃了一天课,照这么下去,毕业证能不能拿到手都两说,黑无常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想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脑子渐渐变得昏沉了起来,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毫无意外的,我刚刚睡着,便走进了自己的梦境中。

与之前的环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不同,天边的云彩红彤彤的,像是带血的泪,身边飞沙走石,到处是崩坏的地面,环境异常的恶劣。

却没有将我吓到,反倒生出了一些的兴趣。

邪神残魂的手段我就见识过了,已不能对我造成丝毫威胁,他早该换一个方式。

拿出了备好的手机,打开了微信扫一扫的页面,逐个扫去。

但手机的功能却在这一刻失去了丝毫的用途,眼前的一口枯井,被手机扫过去后,仍然是一口古井,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仿佛出现在眼前的一切就是真实的一方天地,与以往的梦境截然不同。

在我不知所措时,眼前的那口古井忽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一只面貌丑陋,类似于蛇头,却比蛇躯要长上无数倍的怪异生物从枯井中游出,倒三角形般立起的眼睛扫了我一眼,快速从我身边掠过,向远处游走而去。

被蛇类生物扫中的一刻,我感到莫名的心颤,那眼神中包涵了太多的沧桑,太多的时光变迁,仿佛看了一眼,便经历了千万年的蹉跎,心灵和躯体在时光的流逝中,都变得枯老和沉寂下去。

我终于发觉,眼前梦,仿若真实。

只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很快,随着一个人的出现,替我解释了一切。

那是左流,冲破层层大地的束缚,从龟裂的河床上炸出,漂浮在半空中,幽暗深邃的眼眸在四下里扫视着什么。

在他的目光朝我看过来时,我不自觉的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好像没有看见我似的,目光直接从我身后掠过,然后看向了自己身下。

一团团泥土在视野中被掀开,从大地深处冲出一道道身影,都是实力强大的鬼司,最不济的也到了鬼将的境界。

甚至有一个人强大到了超乎了我的想象,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睥睨山河的气势。

他头顶六翎官羽,身穿百鬼官袍,有无尽的黑雾自官袍中扑进扑出,化作千万条身影,凄厉惨叫着,令人心惊胆战。

竟然是一名真真正正的大阴司。

而现在这个大阴司却卑躬屈膝的在虚空中做出跪拜的姿势,遥遥的看向了地下。

随着他的跪倒,无数强大的鬼司鬼将跪成了一片,都在静静恭候着一个人的到来。

地面颤抖起来,干涸的河床再也无法保持龟裂的痕迹,直接被从中切开了一道深邃的口子。

有一顶式样古朴的轿子从深渊中升腾着徐徐飘出,人还未到,便先传来了一声极具震撼性的话,“左判官到!”

短短的几个字,却震慑的一众鬼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甚至有几名实力不济的鬼将在那股无比强大的威压震慑下,脸色苍白一片,额头布满了冷汗。

跟随着轿子一起从地底上来的是一个举着灯笼的侍童,适才左判官的名号便是由他报出,他微微弓腰,神色无比恭敬的掀开了轿子的门帘,左判官头顶六翎官羽,身穿百鬼官袍,脚踏尖头长靴,瘦骨嶙峋的奇长手臂拖着宽圆的腰带,一步一步从轿子中走出,出现在一众鬼司的面前。

他们的头埋的更低,连呼吸都微微停了几分。

“除妖司闫判阴司何在?”

随着左判官的一声喝令,同样头顶六翎阴司,身穿百鬼官袍的除妖司司长,闫判大阴司应声在人群中站起,徐徐的落下半空,来到左判官身前,再次做出跪拜的姿势,敬畏道,“属下在。”

左判官虽然和自己同级,但闫判却知道,两人的地位不是一顶官帽就能随便区分的,左判官直接听令于十常使,而十常使则是在十殿阎罗面前效力,左判官的指令,便是十常使的指令,而十常使的指令则是十殿阎罗的指令,左判官能摸到十殿阎罗的意图,但自己却摸不到。

和他之间,差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不能不敬畏,不敢不敬畏。

他与黑白无常这些在地狱任职千万年的元老级人物不同,只是刚刚晋升到除妖司司长的小角色,左判官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能将其罢免,甚至如果不小心得罪了左判官,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毕竟左判官是能够摸到十殿阎罗意识的人物。

“你确定地蝗就在这一带出没?”左判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连看都没看跪倒在地的闫判一眼,便发号施令起来。

“属下万分确定,地蝗就在这附近,并命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能地蝗现身的一刻,将其捉拿,遣送回地府。”

“你可知地蝗可大可小,能随意穿梭任何方位,普通的人海战术对它没有丝毫的用处?”左判官目光一冷,寒声道,“下面只给我了七天期限,只剩下今日最后一天,如果不能将地蝗缉拿归案,你可知后果?”

闫判纳头又拜,无比惶恐道,“左判官教我。”

“没用的废物!”左判官又是一通数落,不耐烦的挥手令其退到一旁。

闫判虽然一副颤颤惊惊的样子,但目光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狠毒,却暴露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他恨不得将狐假虎威的左判官挫骨扬灰,粉身碎骨,但如今只能忍着,还要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来。

左判官伸手唤来那名侍童,接过侍童高高提着的灯笼,拿在了手中。

又摆足了架子,这才说道,“此处天黑,让我打灯找一找。”

灯笼举至眼前,透过两层纸沙和一团火焰向前看去。

搜索了一翻,左判官目光一震,奇长瘦弱的手指朝一个方位指去,“在那儿!”

左判官话音刚落,闫判也紧跟着下令,牟足力气喊出了气震山河的一句话,似乎要将适才的不快在这一声嘶吼中释放出来。

“动手!”

早已在暗中布置好的力量,在这一刻纷纷现出身形,扯着一张黑色的大网,漫天遍野的撒去。

“不对,它动了,在那里!”左判官举着灯笼,不停寻找着地蝗的方位,最后气急败坏起来,怒吼道,“一群没用的废物,在那里,给我网住它。”

一张张大网从天而落,直接穿过地面,掠向了大地深处,最后又从大地掠出,收成一团,但不论那网撒的如何密集,左判官的吼声如何急切,地蝗都像是提前感应到了一般,不停的变幻着方位,使大网一次次的落空。

最后地蝗竟来到了我立身的地方,左判官的手指紧跟着也指了过来。

“在那里!”

无数张大网如影随形,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铺天盖地的朝我网来。

我顿时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心说,你这是抓捕地蝗,还是抓捕我啊。

但看着这群人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的存在,目光也不聚集在我的身上,只是凑巧把网撒到了这里。

虽然看不到我,但大网却是撒来了,谁知这大网会不会将我网起。

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我不得不把目光看向了面前的那口枯井,心一横,在大网扑落得那一刻,纵身跳进了枯井中。

地蝗紧跟着从我适才立身的地方钻出,也游进了那口枯井里,密密麻麻罩来的大网,只网住了它的尾巴,但随即那尾巴缩小成细细缕缕的一束,也从网下抽出,没入枯井中消失不见。

在我和地蝗跳入枯井的一刹那,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方天地中彻底消失,左判官手中的灯笼被慢慢放下,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喃喃自语道,“不见了?”

那口枯井在他的目光中回缩着,紧闭起来,与大地彻底融为了一处,左判官恍然在此时生出错觉,仿佛那口枯井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但在我的意识中,枯井慢慢变化着,成了被我拿在手中的纸糊手机。

猛不丁的,我全身都打了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恢复了清醒。

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梦?

我清晰的感受到在纵身跳下枯井的一刹那,枯井便闭合起来,成了我拿在手上的纸糊手机,而我还站在原地发愣,好像做了个梦中梦一样,无比的玄妙。

虽然我最后恢复了清醒,彻底醒转过来,还是不敢相信适才的一切。

这太玄奥了。

我为什么会在梦中见到左流呢?

慢慢的,我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出现在梦境中的左流并不是真正的他,而是他的回忆。

左流被邪神拉入我的梦境,化为新的一方天地时,他的记忆却没被邪神抹除掉,随之保留下来。

我刚刚在睡梦中遭遇到的一切不可思议的情景,都只是他的回忆。

只是,我看着手中的纸糊手机,手机屏幕的封面变成了一条贪吃蛇,在它的周围还有一颗颗的红点,贪吃蛇扭动着身躯吃下一颗颗的红点,体型变得越来越庞大起来,隐隐和在梦境中见到的地蝗有些相似,不,手机封面上的小蛇就是真正的地蝗,他跟着我一起进入了我的手机。

现在,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手机上传出的一声提示,像傻子一样楞在了原地,心想,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手机的提示是这么写的。

因为贪吃的地蝗吞吃了您的阴功点,与您建立了深深的链接,现在被困在手机屏幕中无法离开,请确认是否释放这只地蝗,让其回归到大自然去?

放?

怎么可能!

虽然不知道地蝗是怎么进入我的手机屏幕的,但足足吞吃了我几十万阴功点呐,那可是我起早贪黑才积攒起的阴功点。

释放它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被手机困住了,那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里面吧。

034 嚣张跋扈

虽然不清楚地蝗有什么用处,它又是如何进入到我的手机。

但我隐隐觉得,自己还是赚了,而且是赚大了。

靠着在梦境中积攒的阴功点,换来一只自远古遗留至今的庞然大物。

地蝗拥有穿梭不同时空维度的能力,是连地狱巨头都无比头疼的存在。

有了它,我今后不知能躲过多少迫害与危险。

地蝗是误吃了阴功点才被困在手机中的,也就是说我现在还无法真正掌握它,但假以时日,等我积攒了足够的阴功点,将地蝗彻底催化,它就会完完全全臣服于我,听我的号令行事。

真到了地蝗彻底长成的那一刻,恐怕就连十殿阎罗都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我越想越是兴奋,竟忍不住对着手机屏幕狠狠亲了一口。

心说地蝗,你既然到了我的手机里,那就在里面好好待着吧。

心情大好,推门走了出去。

饿了一天了也,出去找家高级餐厅消费去。

正赶上学生放学,跟在人群后面吊了半天,才出了学校大门,我说怎么走那么慢,原来前面聚成了一个人堆,堵在那里,都在看向同一个方向,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

隐隐约约的我就听到了秦飘飘的名字。

好奇的扫了一眼,真的发现了秦飘飘,不过却有些狼狈,失声喊叫着什么,挣扎着被两个人拽着上了一辆商务车。

司机一踩油门,商务车绝尘而去。

一群学生还围在那里,迟迟没有散开。

我一下子急了,挤开人群冲了出去,但等我追到大街上的时候,商务车只剩下了一个越来越远的背影。

我扫了眼车牌号码,心里渐渐有了数。

虽然我依靠着小女孩吞噬了许多魂魄,但壮大的却是我的灵魂,我的肉体没有发生显著的变化,只是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一些。

但灵魂壮大也并非没有丝毫的用处,唯一的表现就是我的精神力远超常人,表现出来就是视力和听力,以及能提前感知到危险的降临,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第六感强大。

就算是远在一两千米之外的东西,我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商务车虽然开远了,我还是一眼把车牌号记了下来。

然后就开始利用手机搜索这个车牌号来自哪里,是谁名下的。

信息很快有所显示。

来自于豪门集团旗下的一家上市公司。

我不由有些奇怪,看起来不像是绑匪啊,他们绑秦飘飘干什么?

找到秦飘飘的电话打了过去,没想到还真的接通了。

电话那边传来秦飘飘惊慌失措的声音,“救我,我在盛发酒店。”

随即传来盲音,电话被人强行挂断。

绑秦飘飘去酒店干嘛?

霸王硬上弓?

倒是有些小老板经常到我们学校来撩妹子,秦飘飘不会让人看中,被强行绑到酒店开房去了吧。

不能见死不救啊。

怎么说,她也是铁子临死前发出豪言壮语,要睡得人啊。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媳妇被别人欺负啊。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甩给了司机一张百元大钞,拉我去盛发酒店,越快越好。

司机见到百元大钞虽有些心动,却比较理智的说道,“快不了啊,这会儿真堵车呢,总不能飞过去吧。”

我透过车窗玻璃向前看去,街道果然堵起了一条长龙,商务车要是再慢一步,也要被下班高峰车堵死在路上。

我心说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心急火燎的就要下车,想跑步过去。

却在下车的一刻,被人拉住。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我的妈呀,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一个浑身黢黑,活像煤炭成精的人出现在我的左手坐上。

定睛看了看,才发现是黑无常。

拍了拍胸口,喘着粗气说道,“我还以为谁呢?你什么来的?”

黑无常把手指放到嘴边,冲我嘘了一声。

司机这时候就转过头来,问道,“兄弟你刚才说啥?”

见他的目光只落在我身上,并没有察觉一边坐着的黑无常,我忙摆了摆手,说道,“没说啥,你能快点就快点吧。”

“快不了啊,总不能从别人头顶开过去吧。”司机小声嘟囔着,神情颇为郁闷,好像比我还急。

我也没心情去理会司机了,把目光放在了黑无常身上,刚要开口说话,黑无常又比了个手势出来,指向我的脑袋,意思是说意念交流。

我紧跟着就问,说你怎么来了,我正着急办事呢。

“办什么事?”黑无常一脸好奇道。

我就把事情的前应后果和她说了一遍,然后推开车门,就要下车,心说,来不及了,再晚一点,不定出什么差错,我把秦飘飘救下来再去找你。

又被黑无常一把拉住,比我还激动道,“你傻啊,有我在这儿,你还用跑步过去?正好闲的没事做,去找找乐子,我跟你一块去救秦飘飘。”

我一拍脑门,心说特对,有黑无常在这儿,我着什么急,她过去把人命一勾不就完事了。

“勾魂索命的事轮不着我干,再说我身上也没带执法的条纹,过去帮你教训他们一顿,还是可以的。”

“那还等什么?走呗。”

黑无常说你等我一会儿,双手在眉心掐了个决,默念了一段什么忽然伸手指向了前面的司机。

司机正在从烟盒里掏烟呢,忽然像魂附体了一样,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烟也不抽了,抓紧方向盘,狠狠一脚油门,出租车就飞了出去。

我正为即将到来的一场车祸害怕的闭眼时,却忽然发现司机猛地一抬车头,上了一辆轿车的车顶,从车辆排成的长龙中,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我瞬间脸色大变,心想黑无常控制着出租车,从拥堵的街道中冲出去,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一些,回头去看行人的反应,都毫无所觉的样子,似乎都没有发现正在飞驰的这辆出租车。

心里顿时就亮了。

这出租车司机刚才还说要飞过去,真的飞过去了。

不等一分钟的时间,我们便到了目的地,出租车从半空一跃而下,稳稳停在了盛发酒店门口。

我拉开车门走到前面,敲了敲车窗玻璃,说,“师傅我到了,那一百块钱你收好。”

司机神色僵硬着,这才有所清醒,对我道了声谢,缓缓将车开走。

显然司机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恐怕到他临死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曾飞过车。

一回头,发现黑无常丢下我已经到了酒店门口,正要推门进去,我急忙追上了她,说,“你就打算这么进去?不把人给吓死了?”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他们看见我的。”

我仍是不太放心,拉了她一把,拽到了自己身后,对黑无常交代道,“记住昂,不准随便现身,就跟在我后面就行了。”

门口的两个门侍早就将大门拉开了,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我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些什么,但见我动了后,仍是一脸恭敬道,“先生好,先生几位。”

“一个人。”

“那我来帮先生安排。”

“不用了。”我挥手道,“我来找一个人,找到了就走。对了,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有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来过这里?”

门侍低头想了一阵,说,“见过,好像去了303包厢。”

303?

我莫名一笑,心想还真是巧,我就住在303宿舍。

“他们几个人?”

“应该是四个吧,需不需要我来帮你安排一下?”

“不用了。”我掏出了一沓红皮,也没数,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上。

门侍本来还想进一步盘问我到底要干什么,但看了看我塞给他的一沓钞票,也就忍住没有追问。

“跟着我昂,我不让你出手,你随意不要动弹,要是把人吓出个好歹,这人多眼杂的,我可负担不起。”

黑无常弱弱道,“知道了。”

一直等我上了楼,适才替我开门的门侍还将目光盯在我的身上,自言自语道,“这人也真怪,一直回头说话,像身后跟了个人似的。”

303包厢。

门口守着两个黑衣墨镜的保镖。

我也没理他们,掏出怀里的眼抽了一口,低声道,“弄晕就行了。”

黑无常会意上前几步,伸出小短腿在他们的影子上各踩了一脚,就看见两个保镖像是一瞬间受到了重创一样,捂着肚子倒在一块,直接疼晕了过去。

我也没问黑无常,踩影子就能疼晕过去是啥原理,推开包厢的门就走了进去。

只是很快就傻眼了。

一张宽长的玻璃桌,右手边坐着一个染着一头红发,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年龄估摸在二十二岁左右。

右手边坐着的是一身校服,只顾埋头吃饭的秦飘飘。

尼玛,两个人在烛光晚餐!

我顿时肺都气炸了,有一种转身就走的冲动。

老子心急火燎的跑过来,以为她遭遇到了什么不测呢,谁知道正优哉游哉的吃着饭。

秦飘飘看见我后,迅速过来挽住了我的胳膊,郑重其事的跟那个公子哥介绍道,“我没骗你吧,我男朋友来找我了。”

我刚要说什么,秦飘飘狠狠拽了我一下,示意我安静。

公子哥用嚣张跋扈的目光扫了我一眼,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撂倒门口的两个保镖自己进来的,难不成还等着你给我开门啊?”火气一时没出发,就撒在了公子哥头上。

公子哥的脸色一沉,指着我牙尖抖了半天,只说出一句,“你有种。”

秦飘飘这时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却被人从身后叫住。

“你自己答应的,如果我男朋友来找我,就可以让我离开,你想耍赖?”

公子哥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刚才确实是这么说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过来,坐好,陪我把这顿饭吃完,当然你想走也可以,但你还想安心把书读下去,不想遇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劝你还是乖乖的留下来。”

“你敢?”秦飘飘横眉冷对,一二再,再而三的忍让已碰触到她的底线。

我对染着一头发的公子哥也没有一丝的感冒,强迫别人跟你一块吃饭也就算了,现在还敢做出明目张胆的威胁,恼了我,直接把你的命给勾了,看你还敢嚣张不?

“不信就试试?”公子哥冷笑了一声,叉起一块肉排咬了一口,又狠狠吐了出去。

秦飘飘在这时出现了一丝的犹豫。

我一把抓起她的手,二话不说就朝门外走,到了门口时,突地转过身,用挑衅的目光对那公子哥说,“就怕你不敢来,来了腿给你打断!”

那公子哥气的脸都歪了,一脚将椅子踢到了一边,咬牙切齿的指着我说道,“你有种。”

“老子啥都没有,就是有种,酒店门口停着的那辆商务车是不是你手下的?你自己有车吗?是什么车?”

那公子哥许是气急了,又或者是想吓唬我,又或者以为我突然问这个,是想试探下他的身份,他一下子来了底气,说道,“门口那辆商务车,也不过一百多万的样子,老子是开法拉利来的,怎么样,羡慕吗?你这种穷逼一辈子也开不起这种豪车。”

我也没搭理他,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优越感,只知道他很快会后悔最后说的那一句话。

拉着秦飘飘下了楼。

公子哥本来想要追出来,再对我放几句狠话的,只是当他刚要走出房门时,房间的突然一暗,灯光纷纷熄灭,大门也紧闭在了一起。

隔着老远,我都能听到那公子哥撕心裂肺的惊恐喊叫声。

心想,我让黑无常好好吓唬吓唬他,别再给弄死了啊,那样就不好玩了。

但现在也顾不上那公子哥的死活了,因为我答应了那公子哥一件事,就是好好帮他看一下车。

出了酒店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显眼位置的那辆法拉利。

松开秦飘飘,去街道的绿化带上找了两块转头,递给了秦飘飘一块,让她拿着。

秦飘飘开始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在我一砖头把法拉利的前窗玻璃砸的开纹的时候,她终于醒悟过来。

傻了一样,站在原地看着我。

一下,两下。

最后狠狠一砖头砸下去是,前窗玻璃上蔓延开的裂纹再也无法保持牢固,应声而碎。

“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我招呼秦飘飘帮忙一起砸。

她这时才有所反应,急匆匆的跑过来,却不是帮我,而是把我推向了一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说道,“这可是法拉利啊,你赔的起吗?”

“赔不起啊。”

“赔不起你还砸?”秦飘飘忧心忡忡道,“你砸了他的车,他肯定找人报复你,弄不好还要坐牢,这下怎么办啊,你为什么要砸他的车啊。”

“不是。”我心不在焉道,“以前看新闻,看到别人砸车挺爽的,我就是试一下。”

“那你试玩了?想过后果没有?”

“试玩了,爽是很爽,就是有点累。”

我最后一下砸碎了右窗玻璃,连砖头也一块焖进了驾驶舱里,却没有去捡,而是掏出了兜里的打火机。

秦飘飘一把将打火机夺了过去,问我是不是疯了,砸车还不过瘾,现在还想烧车。

“不给他留个纪念,他是记不住。”我伸手想问她要过来,秦飘飘说什么也不肯给我。

我讪讪作罢,说这小子如果真的敢到学校找麻烦,那就不是砸车这么简单了。

说说你和那公子哥是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要绑你来吃饭?

听到我的话,秦飘飘神色一黯说道,“闺蜜骗我去参加同学聚会,暗地里把我介绍给了那个公子哥。”

“我明确表示过,自己不喜欢他,但他一直死缠烂打,今天还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吃饭,被我拒绝了,没想到他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找人去绑我,想想都觉得后怕。”

“你那什么闺蜜啊,以后尽量离她远点,这公子哥看起来有点背景,不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估计还会去找你麻烦。”

见我又朝酒店走去,秦飘飘一把拉住了我,问我干什么?砸了人家的车,还敢上去?

我乐呵呵的告诉他没事,只是上去看一眼,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秦飘飘依然不放心,想要跟我一起进去,被我用眼神制止,只能惴惴不安的留在了原地。

303包厢,精致奢华的摆设早已乱成一团,无比的狼藉。

之前那个还嚣张的不可一世的公子哥,此时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头耀眼的红色也在酒水的湿润下变得暗淡起来,脸上还盖着几块肉排,浑身都在抽搐,模样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我一把揪起他的头发,强迫他的目光与我对视在了一起。

“我不管你什么身份,家里有什么背景,但惹上我算你倒霉,楼下那辆法拉利我已经替你砸了,以后给我当点心,多大年纪就学人家去学校把妹,学校是你们这群人渣去的地方吗?”

听到法拉利被我砸了,奄奄一息的公子哥目光突然就跳了那么一下,不过却安静着没敢说什么。

我进一步威胁道,“如果再犯到我手上,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不信你就试试。”

见我的脸色突然阴沉下去,话语中还带着几分的杀意,公子哥慌忙道,“不敢不敢,哥,这次是我错了,我认倒霉行吗?求你别杀我。”

“杀你?”我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杀你都算是便宜你。”

不耐烦的将他丢回地面,临走时我最后说道,“看你二十啷当岁,也是荷尔蒙旺盛的时候,我先让你样痿一两个月,到时候表现的好,再找我要回来。”

我话语刚落,公子哥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双手紧紧捂住了裆下,整个身体都痛苦的蜷缩成了一团。

我神色不变,浑不在意的离开了酒店。

敢犯到我手上,一次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害怕。

让他样痿算便宜的,这几天保准他晚上睡觉睡不安生,天天半夜都会被噩梦惊醒,醒过来就发现天花板上正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在瞪着他。

见我走出酒店,秦飘飘急急忙忙的就迎了过来,一脸关心的问道,“没什么事吧?”

我笑吟吟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那个公子哥,不太好过喽。”

“他怎么了。”秦飘飘许是担心我做的太过火了,一路上都不怎么安心。

我却没给她解释,反而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说你天天校服不离身,那个公子哥怎么就看上你了呢?要不是今天我及时赶到,恐怕吃完饭,你就要被霸王硬上弓了。”

秦飘飘喝的酒水里,下的有**,不过她并不知道,我也没有和她细说,现在那杯**,已经被黑无常强行灌进了公子哥的肚里,不知道他阳痿之后,要怎么发泄出心中那股无法抑制的欲望。

秦飘飘小脸一红,支吾了一声,说她怎么知道,神色中还有一些埋怨我的意思,好像在无声的抗议,说她难道不漂亮吗?就不值得让人冲动?

我砸吧了下嘴,心说还真没看出来。

自从上次黑无常变化成一个超级超级大美女,陪我逛了一夜街,我的眼界和品位就足足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不是秦飘飘不够漂亮,只是和黑无常变成的那个美女比起来嘛,还是差了点意思。

将秦飘飘送到家后,我示意司机左拐,拉着我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本意是想上秦飘飘家里坐一会儿,但身边还有黑无常在,我和秦飘飘聊得热火朝天,她早已醋意大生,好不容易才忍了一路没有说话,我要是敢丢下她离开,后果不敢想象。

“老实说,你和那个秦飘飘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黑无常黑着一张脸,阴沉的神情都要滴出水来。

我早知道她会这么问,一脸无动于衷的回答道,“假扮的男女朋友关系,难道你看不出来?”

黑无常弱弱的哼了一声,虽然对这个解释并不太满意,但也不敢当着我的面发作。

看的出来,她好像很怕我。

我也不知道她在我面前为什么会如此乖顺,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呸。

我和她之前才不会有什么爱情,只是她一厢情愿,我莫名其妙和她结成了夫妻而已。

黑无常似乎对我心中的想法有所察觉,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幽怨黯淡,她沉默了良久,才犹豫着说道,“其实,你能在人间再结一次婚,如果你想的话,我不会拦你。”

纳尼?

还能再结一次婚?

我以为和黑无常结了婚,今生今世便要和她绑在了一块儿。

她竟然告诉我,还能再结一次婚!

035 我要娶最美的女人

只不过,她为什么突然间给我说这个,难道是试探我的?

我并没有急着上当,反倒是摇了摇头,说道,“女人太麻烦了,有你一个就够了,再来一个岂不是要把我折腾死,再说你说结婚就结婚啊,我连个意中人都没有呢。”

“老实说,你心里是不是特别烦我?特别讨厌我?”黑无常低下头去,两只小手不安分的绞在一块儿,似乎这个问题问的很是纠结,但神色有又有那么一丝期待,不知道我会如何回答,甚至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对这些细微的情节还是能察觉到的,不太忍心伤害她,就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怎么会讨厌你呢,我有时感觉你还挺可爱的。”

“真的?”黑无常落寞着的神情出现了一些的惊喜,虽然没有听到自己最想听到的话,但对这个回答显然还算满意。

我看着她笑了笑,然后脸上出现了一些的苦涩,可老子就是不喜欢你,对你没感觉,怎么办?

当然这些只是我内心一闪而过的念头,黑无常并未察觉。

“你别以为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我说的是真的,你还能再结一次婚。”

“那又有什么关系吗?”我微微挑了下眉头,压下心中大半的惊喜,在她没有把话说明之前,还是不要做出太过夸张的动作和表情为好。

“这是你的权利,不是我想干预就能阻止的。”黑无常无比认真的看着我,“只要你想结婚,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看上了哪个姑娘,都会梦想成真。”

“这,这样吗?”我的眉毛再挑高了一寸,已经控制不住要笑出声了怎么办?

“被你看中的姑娘,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选择权在你的手里,你想和谁结婚就能和谁结婚。”

是,是真的啊!

看中哪个姑娘就能和她结婚!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脑袋里满满的眩晕感啊。

“你笑什么?”黑无常奇怪的问道。

意识到情绪失控,我渐渐拢起了笑的有些夸张的嘴巴。

“哪个。”我挠了挠头,“你不会在和我开玩笑吧?话说这个玩笑可不太好笑哦。”

不好笑,还笑的那么夸张,还笑的那么丧心病狂!

“没呀,我怎么会和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呢。”

“你大老远跑过来,目的就是要告诉我这个?”我仍有些不信。

“当然不是了,我有任务在身上,只是突然间想到了这件事,就和你说了。”

看起来,还能在人间结一回婚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不行,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能当着黑无常的面表现出什么。

冷静,一定要冷静。

对了,她此次来到人间是有任务在身上。

转移话题,对。

“咳咳。”我假装咳了咳,嘴巴情不自禁的又咧出一个幸福的弧度,被我险险收住,用咳嗽声掩饰了过去,紧跟着问道,“那个,是什么任务,方便透露一下吗?”

“保密极的,你不想死,还是少打听为好。”

“简单的说两句,我保证守口如瓶,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提到这个我也是有些烦。”黑无常哀叹了一声,眉目中生出了一些憎怨,“本来复读考学的事都让我力不从心了,现在又给我派了个这么任务,真当我是铁打的不成。”

“到底,什么事啊。”我越发好奇起来。

“除妖司的人连同左判官在人间消失了。”黑无常爆了个惊天大料出来。

除妖司和左判官在人间......消失了?

他们来人间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抓捕那只地蝗?

“这可是大事情啊,连左判官这种高高在上的地狱巨头人物,都能随随便便的在人间消失,看起来对面来头不小啊,难道你们地府还有什么敌对的势力不成?”

左判官消失的很好啊。

这老小子险些在鬼门关要了我的命,活该他倒霉。

“能和地府作对的势力还没有,左判官再不济也是阴司实力,手中还握着生死簿和判官笔这两大利器,一般的人想要抹杀他根本不可能,更何况左判官真遭遇了不幸,十常使那里肯定会有所感应,只是令人诧异的是,左判官和除妖司的人是彻彻底底的消失,就像是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般,连十常使都感应不到他们的存在,所以派我们无常司的人上来查一查,看究竟是出了什么变故。”

“哦,原来是这样。”我装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不用问我也知道左判官和除妖司的人是为了追铺地蝗才到了人间,但为什么会离奇的消失,我却不知道了。

这个层面的事也不是我能插手得了的。

刚好到了目的地,开车的司机提醒道,“小伙子,咖啡厅到了,你是在这儿下,还是让我拉你再转转?”

就在这下吧,我扔给他一张红皮,示意不用找了,和黑无常下了车。

司机这时候又说了一句,说你这个人真奇怪,一路上自言自语也就算了,下车为什么还要把两扇车门都打开呢?

这样吗?

自言自语!

难道黑无常说我还能再结一次婚,我没把持住,情不自禁的说出了声?

那直接告诉司机,其实这车上一共坐着两个人,他会不会害怕啊?

还是会骂我神经病?

“我人格分裂,行了吧?不满你说,我能同时看见三个自己,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你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没下来呢。”

作势去拉副驾驶座的门。

司机瞪了我一眼,骂了句神经病,一踩油门走了。

你又嘿嘿傻笑什么?

黑无常伸长了手,勉强拍到了我的肩膀。

“没什么,只是感觉这司机不经逗。”

开玩笑,我会告诉她,我愣神是因为又想起了能结婚的事吗?

“你又伸长脖子乱看什么,能不能好好走路?”

“哦,不是,我看那个美女的包挺好看的。”

“你根本没往人包上看,一直在盯着她的胸好吧,这么急就物色结婚的对象了?”

“哦,啊?不是不是。”我慌忙摆了摆手,麻蛋,被黑无常一眼看穿了。

不过刚才那个美女长得确实很惹火啊,脸蛋一流,身材一流,要不然就是她了,今晚就和她入洞房?

转眼见她上了一辆宝马7车上,开车的人是一个大腹便便,脑袋秃顶,笑起来满脸猥琐的中老年男子。

我顿时没了兴趣。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找左判官他们的事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的,不如我们进去喝一杯?”

“好啊。”黑无常忙不迭的就答应下来,看得出,上一次带她来过这里之后,她已经喜欢上了地狱酒吧。

一如往常,穿过咖啡厅门前立起的墙壁,走过一段昏暗不明的通道,耳边就响起了高亢喧嚣的声音,我和黑无常来到了地狱酒吧。

这次,我点了两杯七虹神芒,随着彩虹般的鲜艳色彩一层层的在酒杯中弥漫开来,杯中生出了一团由酒水旋转起的迷你龙卷龙,一条若影若现的龙影在旋风中浮出,不停吞下绚丽的色彩,吐出一团团无比耀眼的光芒,龙影追逐着吐出的光芒徐徐浮上了酒水的最上层,然后嘭的一声炸开,形成一片掀起的水浪,却没有丝毫的泼洒,又聚拢起缓缓落入了杯中。

“这是什么酒?”黑无常惊得下巴都掉了。

我也是第一次喝这种酒,一瞬间也被震住,听到黑无常问话,这才回过了神,情不自禁解释道,“七虹神芒,怎么样,够绚吧。”

“看着挺好看的,不知道喝起来怎么样。”黑无常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

“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和她一人一杯,一饮而尽。

随着酒水入腹,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生出,我和黑无常的神情都变得有一些的痴迷。

“好喝。”黑无常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伸出舌头狠狠舔了下嘴唇,一副余味未尽的样子。

“你等着,我再去点一杯。”

一转身,看见白衣衣不知何时出现,正端着两杯颜色绚丽的酒水往我和黑无常的方向走来。

他微笑与我示意了一下,把目光看向了黑无常。

“无常阴司大驾光临,我没有及时出迎,真是该死啊,希望无常阴司不要见怪,只是地狱制度一项严谨,无常阴司这次怕又是带着任务来到人间的吧?”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转头与我轻描淡写的打了声招呼,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黑无常身上。

我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人家冲着黑无常才现身的,对我不冷不淡的,我也不能死皮赖脸的往上凑不是。

“地狱酒吧有地狱酒吧的规矩,我出来执行任务,也要受地府约束,有一些隐晦的事也不方便说,你说是吧。”

白衣衣的神色波澜不惊,反倒赔了几声笑,“是我多嘴了,这两杯七虹神芒算是赔付适才话语不当之处,还望无常阴司见谅,你们似乎对我这里出的新品很有兴趣。”

又把视线向我转来,“不知道小兄弟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也没客气,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干掉了一般,听到白衣衣的话,我一愣道,“什么事?”

“小兄弟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你难道记不清了?”

经他提醒,我想起那晚除掉左流后,他确实现身和我说了一段话。

说地狱酒吧随时为我敞开大门,我随时都能成为他的座上客。

我当时不知所谓,现在依然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模棱两可说道,“你这里的酒挺好喝的,我有时间就会来。”

“承蒙关照了,你们先聊,我有些事要处理一下,二位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呼唤我。”

身形淡成一缕烟雾,慢慢消失不见。

他还挺神秘,每次出现不超过五分钟,就借口有事离开。

我也没理会,只自顾自的喝酒。

黑无常好奇问了一句,“他上次和你说什么事了?”

“好像在邀请我吧,说我可以成为他的座上客之类的。”

“那你答应了?”

“没答应也没拒绝,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成为他的座上客,他自己感觉挺良好,牛逼哄哄的样子,其实在我眼里也就是那么回事。”

“噗嗤。”黑无常情不自禁笑出声,好像我无意戳中了她的笑点一样。

不由奇怪道,“你笑什么。”

036 选未来老婆

黑无常正了正神色,对我说道,“敢这么说白衣衣的,你还是头一个。”

“这么说怎么了?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妥的,倒是你,轻易不敢得罪白衣衣的样子,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和你说了也没什么用处,虽然我不清楚他为什么对你发出邀请,但你最好不要轻易上当,和他拉出适当的距离为好,不要太亲近,也不要太冷漠。”

“咱别绕关子行吗,一句话说完,这白衣衣到底什么来头?”我越是好奇,黑无常越不肯说出白衣衣的真实身份。

不过最后却提醒道,“有关白衣衣的事,你最好不要多问,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你只需知道他能在人间建立起这么一座地狱酒吧,屹立数百年不倒,而除他之外,地狱再无一人有这样的能力,敢在人间开酒吧,来的还都是下面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行了。”

听完黑无常的话,我莫名其妙蹦出了一句,问道,“他不会是阎王爷的私生子吧。”

既然常人不能,也不敢在人间开酒吧,白衣衣能做到,那身份和地位必定与一般的鬼差截然不同。

黑无常“噗嗤”一声又笑了,让我别猜了,真猜到了,反而会吓到自己。

我顿时摸不清门道了。

心说白衣衣还真是个奇人了。

觥筹交错,杯弓蛇影,我和黑无常都喝得迷迷糊糊的,时间也到了地狱酒吧将要关门的时刻,我和黑无常流连忘返的离开了这里。

黑无常说,由于任务特殊,她还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可能会在人间逗留比较长的一段时日,这些天里,有空的话就会去找我。

我嘴上对她说,有空就来找我玩,没空的话忙自己的事要紧,我这吃得好住得好,还有花不完的钱,不用她操太多的心。

心说你还是别来找我了,这不是耽误我找媳妇嘛!

一想到我还能再结一次婚,被选中的对象还不能拒绝我,我心里就一阵亢奋,走起路来都呼呼生风。

媳妇哎,你在哪儿呢,别急,老公马上就能找到你,和你拜堂成亲入洞房,到时候就请黑白无常做司仪。

嘿嘿。

人逢喜事精神爽,熬了一夜我也没有一丝的困意,心里美滋滋的,情不自禁的就唱起了嘻唰唰。

但意中人也不是一会儿半会儿就能找到的,我先从什么地方找起呢。

想着想着我就有了主意,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朝学校的方向开去。

肚子咕咕的在叫,我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早餐店门口下了车,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早餐店倒也有一些人,都是一些上班族和起的早的学生,其中不乏有女性。

我找了个座位坐下来,趁着早餐还没上过来的空儿,目光就开始在店里扫了。

为数不多的几个女性被我扫了个遍,没有一个合乎自己眼界的。

“你要的包子来喽。”也赶上老板娘给我上包子,目光刚好就落在她身上,然后瞳孔就忍不住的的抽缩了一下。

膀大腰圆,虎背熊腰,肚皮上堆起的赘肉一串一串的,随着她的动作,呈波浪似的朝外荡漾,收都收不住。

我吓得差点一个趔踞,险些没给栽了。

要是放在平时,我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我这儿正选媳妇呢,你跑上来凑什么热闹。

老板娘也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到我跳动的目光和突然变化的神色,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声,“老娘有这么吓人吗?”

不是你吓人,是成了我媳妇才吓人。

心想这个绝对不能要,要了我非自杀不可。

也没心思在哪儿细嚼慢咽了,匆匆吃完结账走人。

要是脑袋里哪根经突然一抽,我就认定这老板娘是我媳妇,那可就玩完了。

朝着学校走得这段路,倒是见到了几个稀稀疏疏的身影,现在离上学的时间还有一阵儿,人并没有那么多。

选媳妇可不是什么小事,不能就这么随便的糊弄过去了,我得好好挑选一翻才成。

碰见几个略有姿色的,直接就被我给否了,全中国的女孩我最起码要过一半,才能决定让谁来当我媳妇。

来到了学校门口的保安室,保安正在那儿打盹呢,我也没好意思吵醒他,心说你先睡会儿,我替你把下门。

搬了一张椅子,往学校门口一座。

只要是来学校的,从正门进来的,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再或者是社会上的人,都逃不过我的一双眼睛。

也有人注意到我,不知道我搬张椅子往那儿一座,乱瞅什么,只是看着我色眯眯的眼神,准不是什么好人,低着头匆匆就走了。

我也感觉这么做有点明目张胆了,进了保安室把保安的帽子摘下来戴在了自己头顶上,又在桌子上找了一副墨镜。

再往哪儿一座,进入的人群看我的眼神就老实多了,也没那么多疑问的目光了。

因为我还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找人,不相干的别来烦我。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慢慢放亮,进进出出的人群也变得多了起来。

但人一多,我就看不过来了。

刚才陆陆续续的,我还能一个个盯着细看,现在只能挑选重点了。

咦,这个不错,长得和一个明星有点像,不过那明星全是绯闻,不知道是不是一样水性杨花的性格,不要不要。

那个穿着连衣裙的身材很棒啊,一双光滑纤细的大长腿足有一米多长,把玩起来一定不错,抬头再去看脸,好生生的你多张几个麻子干嘛,影响审美啊,忽略忽略。

哎,这个皮肤白皙,一张娃娃脸倒是挺和我胃口啊,还是再挑挑有没有更好的。

卧槽,这个很劲爆啊,直接一身吊带超短裙就来上课了,尼玛,里面都露出来了,这也太短了,太骚太骚。

挑挑拣拣了半天,没有一个彻底打动我的,不是有这样的毛病,就是有那样的缺憾。

心说,选个媳妇咱就这么难呢。

不是选媳妇难,只是现在我的比较能作,目光极为挑剔,毕竟我选中谁就能让谁当我媳妇,对方甚至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我当然要多挑几个,找到最满意的。

人群忽然在这时出现几分的骚动,纷纷让向了两侧,一辆造型华丽精美的超跑穿梭在人群中,缓缓驶进了我的视线。

红色的大墨镜,波浪似的红色卷发,巴掌大的小脸,不算消瘦,饱满程度刚好的下巴收进高高鼓起的宽衣领中,挺拔的两座山峰呼之欲出,下面是纤细如柳枝柔软的腰肢。

美女目视前方,驾驶着敞篷超跑远远开了出去,留给我一张惊艳绝伦的侧脸。

虽然红色的大墨镜遮下了美女的大半容貌,但我想象着她的长相一定不会太差,说不定是极其漂亮的那种。

正蠢蠢欲动的想要跟过去,一睹美女的容颜时,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什么,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美,很美。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隐藏着形形**的美女,但随着她的出现,如凋落的花瓣一般黯然了下去,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一只无比娇艳的鲜花在那些花骨朵的衬托中抽长而出。

她瞬间将我的目光全部吸引住了,仿佛视线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缓缓朝我走来。

与之前开超跑的那个热情如火的红发美女不同,她美的不算惊世骇俗,但有一种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特殊气质,那种气质怎么说。

不食人间烟火?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反正随着她的出现,所有的人都成了摆设。

美女确实很多,但那种一眼就能把你吸引,再容不下任何人的却很少很少,应该说是极少。

我有些慌了,因为那美女竟然朝我走了过来。

“何渔,你在这儿干嘛呢?”

卧槽,这美女竟然是我们班的秦飘飘。

她今天画了淡妆,还脱去了不曾离身的校服,换上了清醒脱俗的少女裙,整个人的气质与之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就算是这样。

也不至于把我惊艳成这样,换了一身衣服我竟然都没认出来吧!

秦飘飘原来可以这么美艳,这么漂亮。

“你怎么了,和傻了一样。”

见我迟迟没有说话,秦飘飘皱起了眉头。

我日,我该怎么说?

我说被她吸引了,想娶她做我媳妇?

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我吧?

尴尬的咳了咳,想把话题岔开,“我穿成这样,你还认得出我?”

“怎么就认不出了?不就戴了个帽子,和一副眼镜吗?整体又没有什么变化,话说你这帽子是从哪儿弄的,怎么和保安的有点像?”

话还没说完,打盹的保安已经醒了,急急忙忙冲出了保安室,吼道,“我的帽子和墨镜呢?”

“怎么在你小子身上呢?你干嘛呢?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

面对保安一连串的发问,我讪讪的笑了笑,摘下帽子戴在了他的头上,又把墨镜塞进了他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哥们改天请你吃饭,今天的事别声张哈。”

拉着秦飘飘扭头就走。

保安喊了一声“站住”,见没起到啥作用,我和秦飘飘反倒越走越快了,就自己在那儿嘀咕起来,“这群混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还改天请我吃饭,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拜拜了您嘞的意思,糊弄鬼呢。”

“哎呀,你拽着我跑什么啊,松开。”秦飘飘有些不乐意了,看着我逼问道,“你在学校门口都干啥了,为什么感觉像是做贼了一样,心虚啥?”

我被看的老脸一红,尼玛也真是怪了,平时也没怎么样,今天见了秦飘飘这身打扮后,我心里就格外的瘙痒,像是被猫爪了一样。

“那个,咳咳,我担心昨晚那个公子哥来找你麻烦,就起的早一些,一直在校门口守到现在,见到你没事,我真是太开心了,哈,哈哈。”

“真的?”秦飘飘仍有些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但我点头后,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问我吃早餐了没有,自己在一家早餐店吃饭的时候,顺便给我带了一杯奶茶。

我心不在焉的喝着奶茶,目光胡乱的瞥着什么。

“怎么,不好喝?”

“不是。”我急忙摇了摇头。

“看你一脸难受的样子,我以为你不喜欢呢。”

不是。

不是奶茶好不好喝的问题,实在是我再去看秦飘飘时,心里就麻凉嘛凉的,像被电了一样。

心说,不会真的看上这妮子了吧?

我怎么好意思,和铁子抢媳妇呢!

037 梦中梦

“你干嘛去?”

“那个,我刚刚想起来,昨晚上一宿没睡觉,我回去补个觉先,你自己去上课吧。”

也不管秦飘飘的劝阻,丢下她就是一溜小跑。

直到拐进一个角落,视线中看不见她时,我才微微心安。

心说怪了。

我这是怎么了。

自从见到她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对劲儿。

甚至回到303宿舍,躺在床上的时候,睁眼闭眼脑海里闪过的都是那一身清纯脱俗的少女裙。

妈的,跟中了魔障似的。

实在是睡不着,就把小女孩唤醒聊起了天。

“那个,你谈过恋爱吗?”

“啥?”小女孩一脸懵逼的样子。

“那个。”我换了个方式问道,“你长什么的大,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啥?”小女孩依旧一脸懵逼。

“你和人拉过手,亲过嘴没有?”我直接简单粗暴了起来。

小女孩沉默了。

半响憋出一句话来,再也不理我了。

“不要脸!”

卧槽,她竟敢骂我不要脸。

不过想想,我刚才那几个问题问的确实有点多余。

小女孩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能经历过啥?

虽然在阴间活的久一点,真实年龄肯定不止七岁,但要想让他和那些鬼谈恋爱,拉拉小手,亲亲嘴的,也是不太可能的事吧。

“妈呀,人生崩塌了。”

我一头向床上栽去。

胡思乱想了一阵儿,也终于是熬睡着了。

眼前一片漆黑,我又走进了千奇百怪的梦境中。

黑暗中亮起一道光亮,我打开了纸糊手机。

屏幕上出现一条来回扭动着身躯的小蛇,却再也没有红点可以吃了。

是困在我手机中的那只地蝗,因为意外吞吃了我的阴功点,被困在了手机中无法逃脱。

我心说你等会儿,我去扫灭几道魂魄,攒下阴功点,你就有吃的了。

举着手机向身前照出,隐隐只能照亮周围几米的位置,远处依然被黑暗盘踞着。

调到了手电筒模式,顿时一道强光从手机上朝远处笔直射了出去,比救援队专用的强光电筒还要亮。

右侧依然深不见底,左侧也是一样,头顶被一层厚实的青砖覆盖,勉强能站起大半个身体,脑袋顶在了青砖上,身子再难直直起一分,只能躬起了腰。

我尝试着用微信扫一扫的功能,看能不能将身边的事物清除掉,却无功而返,眼前的一切仿若真实。

不能被困在这儿啊,我得想办法出去。

我选向了左侧的位置。

原因嘛很简单,男左女右。

随着不断摸索着前行,庸长的通道被我走过了大半,隐隐约约在前方看到一团聚起的光亮。

我心中一喜,那里应该就是出口的位置了。

只是当我来到光源起始的位置,从幽暗的通道向外爬出去时,却傻了。

我竟然是从一口井里爬上来的。

这就怪了,我明明是顺着横向延伸着的通道爬过来的啊,为什么出来的时候,却站在了一口深井的旁边。

再一看身边的环境。

我又傻了。

到处是崩坏的地面,干涸的河床断裂成了无数截,身边飞沙走石,环境无比的恶劣。

天空的云彩是红色的,鲜艳的像是人的眼中滴出的血泪。

这不是我上一次,跳进枯井逃脱的地方吗?为什么又来到了这里?

而当我看到那些漂浮在河床上空,此起披伏着错开的一道道身影,和立在河床上的那一顶式样古朴的轿子时,我又是一愣。

左判官他们,竟然还停留在我的梦境中,迟迟没有消失。

这左流的记忆怎么会如此持久,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散。

但细细一想,这恐怕不仅仅凭借着一个人的记忆,便能形成的诡异场面吧,难道其中还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我打算以身试险,反正他们也看不到我,再说这里是我的梦境,就算被看到了,也很难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河床附近的区域,悬浮的都是一些超乎想象的强大存在,我并不打算过去,我把目标锁定在了一些实力较低的鬼差身上,此时他们正听从着左判官的号令,手持着一张黑色的大网,还在不停的去捕捉早已消失的地蝗。

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个鬼差身后。

他头戴着一顶圆帽,圆帽上长出了两根独角,穿着制服,制服的正中心刻画着一道漆黑深沉的“校”字,是一名鬼校。

我用手拍向他的肩膀,手直接从他的身体中穿梭而过,像是摸到了一团空气,而他也一脸毫无所觉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有人在身后做手脚。

果然还是左流的记忆吗?

碰都碰不到,要怎么下手。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身边的环境突然在这一刻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飞沙走石的恶劣环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群山环抱的新世界。

此时此刻,那名鬼校就站在我的身前。

不过却突然觉醒了一般,猛地转身向我看来,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突来的变化让我一愣,又迅速反应过来,匆匆避过鬼校的袭击。

“尔等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

鬼校本来想对我不利,想要出手将我擒拿住,在进行逼问的,但感觉短时间内不能拿下我。

眼前陌生的环境又让他感觉无比的心慌,就忍不住的问出声来。

其实,我比他还莫名其妙。

但很快我就想通了。

肯定又是那个远古邪神的手段,将我和鬼校拉入了梦中梦里。

在上一个梦境中,他们以左流的记忆存留着,但在这一个梦境中,便呈现出了真实状态。

虽然不知道远古邪神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做到的,但这对于我却不失为一件好事。

在上一个梦境中,他们是一团摸不到的意识,但在这里,只能被我草草收去性命了。

但如果手机不能将他们扫灭,凶多吉少的只能是我。

在微信扫一扫的页面中,鬼校突然被从手机屏幕中传出的一阵强劲的吸引力,牵扯的再也站不稳脚步,一点点的朝我靠近了过来,最后化成了一缕黑烟彻底钻进手机中消失不见。

随后化为手机屏幕上的一道红点,被快速而来的一条小蛇吞入了腹内。

地蝗长大了一分,与我的联系也更加紧密起来。

我急急忙忙的看向了自己的手机,看到小蛇将红点吞入腹内的一刻,彻底震惊。

我的手机啥时候变得这么牛逼了,竟然能将一名堂堂正正的鬼校扫进去。

难道是因为有了地蝗的存在,手机在它的加持下,功能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大起来了吗?

随即手机屏幕上出现一道提示。

“您扫入一名实力强劲的鬼校,获得一千阴功点的奖励。”

鬼校被地蝗吞入腹内,我还能获得阴功点,而不是被地蝗吃掉了?

它在之前可是足足吞吃了我几十万的阴功点啊,为什么还能有一千阴功点保存下来?

我想破了头,也没想出其中的缘由。

但这对于我来说,却是意外的惊喜。

心说地蝗这么干才厚道。

我耗费了几十万阴功点,才将它困入手机中,不能光干赔本的买卖,至少它也要为我赚回来一些才对。

用手机向四面环抱的群山扫去,将身边的一切清扫一空,最终那一座低矮的房屋又在视野中暴露出来。

我得意洋洋的一笑,对那道透明魂魄说,你这个老不死的还有点用处,我在这儿先谢谢你的美意了。

没有透明魂魄从中作祟,我怎么会在梦境中积攒下数额庞大的阴功点来,又用阴功点间接催化了地蝗。

远古邪神的一缕残魂,害我不成,反倒间接的替我做了嫁衣,我怎么不打心眼里好好“谢”他呢。

透明魂魄估计被气的够呛,这次什么都没有说,便聚拢着缩进了骨灰坛中,随着透明魂魄的消失,我也从这方天地中消失,来到了第一个梦境,仍出现在那口枯井旁。

看了眼左判官在的位置,一脸气急败坏的指挥着属下扑东扑西,却次次扑空,脸上的怒火燃烧的愈加浓烈,险险都要暴跳如雷。

我莫名发出了一声的微笑。

心说,等你的属下一个个都消失了,看你还指挥谁!

再次无声无息的来到一个鬼差身后,拉着他一起进入了梦中梦里。

在进入梦中梦时,鬼差的力量便被远古邪神汲取了一部分,重新化为了一方山水,被无形中剥夺力量的鬼差,更加不是我的对手了。

手机对着他一扫,便应声融入了屏幕中,变成了手机屏幕上的一道红点,被扭走而至的小蛇一口吞吃了下去,化为了祝其成长的一股能量。

我再次将山河水泊扫灭一空,又回到了第一个梦境中。

如是三番两次,大大小小数十名鬼差被我消耗的干干净净,彻底从梦境中消失。

左判官终于察觉到不对,命令属下四散开来,寻找着可能隐藏在暗中的危险。

但无论他们怎么找,也不可能在我的梦境中,把我搜寻出来。

而一旦那股力量分散开,便只能成为笼中鸟被我逐个蚕食。

左判官有生死簿和判官笔两大利器在身,我现在倒是没对他生出什么想法,但他的那些爪牙可就不会这么幸运。

处于保险起见,我没有先对左流动手。

因为我不确定,自己的梦境会不会随着左流的消失而崩溃掉。

索性把他放到了最后。

现在,我把目标锁定在从左判官身边离开,并越行越远的一名鬼司身上。

038 巨物碰撞

接连把数十名鬼将和鬼司拉入梦中梦,用纸糊手机扫灭之后,干涸绵长的河床上,只聚拢起四五道身影,剩下的这五人,除了左流之外,都是强大无匹的存在,最低的也到了九鬼鬼司境界,官服上雕画的恶鬼,密密麻麻的纠缠在一起,格外的狰狞。

左判官额头青筋盘扎,咬牙切齿,已到了愤怒的临界点,随时都要爆发,他怒火中烧道,“闫判你亲自去找一找,看看究竟是何人作祟。”

除妖司司长闫判应声走出,他对左判官虽然颇为厌恶,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也不敢生出异议。

拱手接令后,大手一挥,脚踏不祥之云飘忽掠去,一顿间便出现在百米之外,身影接连几个闪烁后,彻底从视线中消失。

闫判只是在左流等人眼中消失了,但这里是我的梦境,我想看见那处就能看到那处,目光可以看穿无穷远,自然清楚闫判所去的方位。

看了左判官一眼,我悄无声息的从原地离开,寻向了闫判的位置。

梦境中自有梦境的好处。

在这里,一切看似不可实现,虚幻缥缈的东西都能够成真。

手机化作一方独木小舟,漂浮在我脚下,承载着我穿过层层障碍,如飞般追了出去。

两边的景物飞快的后退,在身后模糊成一团。

手机化作的小舟,速度丝毫不慢于魂驹,迎面而来的气流被船尖分开从身体两侧掠过,只有小部分从正面袭来,丝毫没有被气流分割的痛苦。

隐隐的,视线中出现了闫判阴司的身影,他的速度慢下来,从空中落到了地面,不停在查看些什么。

在他的身前是一口井,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地蝗便是钻进这口枯井中消失的,而这口井明明是在他离开的位置,但现在他与左判官相隔了数十里之遥,枯井本不应该出现的。

透露着诡异,他决定亲自查看一翻。

枯井中传出蛇嘶,与地蝗的声音非常相似。

闫判毫不犹豫,纵身跳入了枯井中。

上当了。

我微微一笑。

就见那口古井闭合起来,彻底从地面消失,变成了被我拿在掌心的手机。

闫判进入手机后,并未被屏幕困死,相反,我只是利用这一手段,将他拉入了我的梦中梦里。

一片白骨累累的葬尸之地,闫判出现在尸骸正中,我则立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头遥遥看着他。

天空乌云密闭,怪风阵阵。

眼前的一切,都透着几分的妖异。

这闫判能坐上除妖司司长的位置,也不全凭运气,一身修为出神入化,惊世骇俗。

眼前的这一方世界,便是邪神汲取了他一部分力量后,幻化出的新世界。

之前拉入的鬼差实力低弱,邪神依靠着他们只能简单幻化出山河水泊。

但眼前的这方世界却无比真实,一草一木仿佛都拥有了生命,无不黑雾缭绕,透着妖气,与闫判呼吸相连,竟能受他摆布和控制。

我微微有些不安。

仍是低估了闫判的实力。

在上一个梦境中,我还能够隐藏形体。

但在这一个梦里,一切都以真实的状态还原出来。

闫判的力量虽然被邪神消耗了部分,但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损害。

“你做的手脚?”短短几个呼吸之后,闫判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周遭一切在他的感应中变得无比清澈,我自然也被他一眼看穿。

“那个,咳咳,请教你的名讳是?”我走下立身的山头,却并未走得太近,在远离尸骸几十米之外停下了身形。

我打算先试试他。

“尔等宵小,不配知道我的名讳,倒是你,报上名来,我不不杀无名之辈。”闫判毫无动作,但四方气机在他的牵引下,将我彻底笼罩。

仿若置身牢笼,被困住,无法分身。

我彻底惊讶闫判那惊世骇俗的修为,但邪神所控的这一方天地,他依然强悍如斯。

脸上却毫不慌张,反倒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说道,“我确实是无名之辈,但总不至于沦落到连你的名讳都不能听,你可知为何被我拉入这里。”

闫判无动于衷,眼中却释放出了点点滴滴的杀意,周遭的山草树木绽放的越发妖异,连他立身的尸骸都在涌动。

我依旧不缓不慢道,“先别忙着动手,你还没有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把我杀了,你确定能够离开这里?”

闫判的神色终于有所松动,寒声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有这鬼神莫测的手段?”

闫判的形容并不夸张,邪神的手段的确鬼神莫测,不然不会连左判官这种大能,都困在我的梦境中不能脱身。

“你刚才说了,对我的名号不感兴趣,我也懒得和你解释,但我这里却有一个很好的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说。”闫判的表情越来越冷,受气机牵动的无形牢笼愈加紧致,隐隐已压迫的我呼吸不畅。

“那左判官也挺招人恨的,连我都看不顺眼,不如我们联手,一起做了他?”

“由我将他拉入这里,你在暗中出手重创他,了结他的性命,如何?我保准这里发生的事,十常使那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感应。”

我费了半天口沫,非但没有将闫判说动,他看向我的神情变得越发冷酷起来。

“左判官我早晚要杀,但怎么会轮得到你和我联手,待我灭了你,攥起你的魂魄,再拷问离开这里的方法。”

法随语落,牢笼骤然回缩,空间发出噼啪**着的扭曲之声,要将我绞成一团肉泥。

我匆匆用手机招架。

山石草木纹丝不动,空间扭曲声不绝于耳。

微信扫一扫的强大功能在这一刻失去了丝毫用途。

我将闫判拉入梦中梦的那一刻,就已后悔。

前面花言巧语,也不过试图瓦解他的杀意,好寻找破绽逃出,但闫判丝毫不为所动,对我的杀意反倒更加浓烈,势要置我于死地。

我心说这如何是好,一筹莫展之际,手机忽然颤抖着,屏幕中裂出了一道细纹,一条通体黝黑的小蛇从屏幕中探了出来。

先是蛇头,再是蛇身,最后是蛇尾。

小蛇拥有无穷体长一般,足足两分钟的时间,蛇尾才从屏幕中彻底抽出,而随着小蛇离开手机屏幕,由蛇头开始身躯迅速的膨胀变大起来,终于化为了原先模样。

地蝗。

我屏幕中游出的小蛇便是那只地蝗。

随着蛇身不断膨胀,由里向外撑起不断收缩的四方牢笼,空间的扭曲声更甚,隐隐都在挤压中擦出了火花,终于难受重负,在轰然声中彻底炸开。

庞大蛇身从远处游走而回,高高昂起的蛇头低伏着蹭了蹭我的身子,地蝗在我身前盘成小山高的一团,无比的乖顺。

呼。

惊慌失措了一阵,我终于喘出了一口粗气,还好地蝗吞吃了阴功点,与我的灵魂深处建立了链接,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它能从手机屏幕中游出,必然也是因为在梦境中的缘故,而它的精神力之强大,远超寄居在我影子中的小女孩,甚至超过了我也说不定。

小女孩因为灵魂压制的缘故,不能在我的梦境中现身,但地蝗却能够。

一时间我也想不出更多的理由去解释这一切,但随着地蝗的出现,我的性命和胜算都提升了许多。

我顺着匍匐在脚前的硕大头颅,骑上了地蝗的后背,牢牢抓住了从脑袋中长出的一根巨大独角。

地蝗缓缓昂首,大半个身体直立着,对着那尸骸中的一道身影发出了咆哮。

闫判的神色已变化了数次,到现在脸上还带着几分的震惊,他不可思议道,“地蝗原来逃到了这里?为什么,为什么它会听你得号令?”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之前如果你答应与我合作,我倒是不介意请你上来坐一坐,但现在看,我家地蝗好像不怎么喜欢你。”

一句“我家的地蝗”险些将闫判的肺气炸。

地蝗因为吞吃了十常使的一座大殿,在追铺下不得已逃往了人间,本来是要缉拿遣送回地府,交给十常使发落的,但莫名其妙的却成了我家的,他怎能不气愤,怎能不惊讶。

“去,吃了他。”我也不与他过多废话,催动着地蝗向闫判突然袭去。

庞大延长的身躯像是化工厂高高立起的烟筒轰然砸落,地蝗仅仅伏下前身,峥嵘蛇头便从千米之外砸到了闫判身前。

一团越来越近的,越近越大的身影将其彻底包裹。

地蝗投落到大地的阴影宛如黑洞,覆盖之处山花树木枯败凋落,碾碎成粉末,就连地表都剥离开来,吸食着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渊。

闫判的施法受到阴影影响,移形换位的手段只施展了一半,便被从中打断,被禁锢在原地,再难逃离一分。

他眉目中终于生出了慎重之色。

发出一声爆炸般的高亢喝声。

在那沉喝声中,闫判双目圆睁怒瞪,身上衣衫尽皆破碎,化为丝丝缕缕的线条,再难裹盖躯体。

他浑身的肌肉都剧烈无比的朝外翻滚着,身躯在一瞬间攀长了无数倍,化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有云彩受到气机牵动漂浮过来,在他头顶聚成一道声势惊人的巨大黑色旋涡,旋涡中电闪雷鸣,隐隐传出龙吟之声。

一道耀眼无比的光芒从旋涡中笔直射下,照在他的头顶。

旋涡中的全部力量,一瞬间注入到了闫判的体内。

已攀升到极致的身高再向上生长了几分。

身下的山河大地,再显现不出浩瀚和庞大来,拔地而起的高山在巨人的脚下如土堆般再不起眼。

闫判伸出巨手向地蝗抓来。

地蝗却比想象的更加灵活,避开手腕,缠向了他的胳膊,从脖颈处迂回而下,长到没有尽头的蛇身层层向下盘起,直到将闫判的整个身躯都裹入腹下,然后开始朝里收缩。

巨人全身上下,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发出骨骼的**声。

闫判又是仰天一声怒吼。

更多的云彩在气机的牵动下,朝着这边涌来,融入黑色旋涡中,形成浩瀚庞大的一团。

射向闫判头顶的光柱越发明亮和粗大。

他的气力也在这一刻得到无穷无尽的增长。

一把捉住蛇头,狠狠向上一拉,在头顶挥舞缠绕了几圈,猛地朝远处丢去。

像是一颗奇长无比的陨石携带着汹涌澎湃的能量,笔直的撞向大地。

轰。

大地直接被撞裂。

地蝗落身处,是无数交错蔓延的龟裂痕迹,宛如蛛网朝远处延伸。

挣扎了一下。

地蝗徐徐立起前身。

我能感觉的到,它受到了重创,内腑气海在体内来回冲撞,随时都有崩裂的可能。

但地蝗又高傲的立起了身躯,没有丝毫的挫败,眸中只有愈来愈烈的战意。

它扬首发出龙吟之声,在整个天地鼓荡而来。

它又有所动作。

却不是对着闫判,而是对着身下的大地。

张开巨口,大吃特吃起来。

大块大块的土地被吃进腹内,高高立起的山脉也在地蝗的吞咽下,一整块一整块的消失,再也不能保持完整。

不断的吞噬中,地蝗的体型变得越来越大,最后一口将一整座山吞入腹中,如巨龙般在整个天地中横亘开来。

庞大体型已远远超越闫判。

闫判立在天地之间没有再动。

他腹部有一道漆黑的伤口。

那是地蝗在将他的身体缠绕进去时,巨齿留下的。

伤口被黑气腐蚀无法复原,闫判的气力不断的顺着黑洞朝外倾泻。

哪怕他头顶有着旋涡的支撑,也禁不起这种消耗。

他的身躯在慢慢的回缩,但依然高大无比,如摘日的巨人。

他的目光向下看来,停在了漫山遍野堆起的尸骸中。

在他的注释下,尸骸开始涌动,聚集。

融成了白气森森的一道巨大骨骸。

他从腰间摘下了一个口袋。

收妖袋。

袋口系着的一根红绳被慢慢解开。

一头头凶兽遭到释放,争先恐后从高空扑落,形成浩瀚无尽的兽影。

兽影扑进了尸骸聚起的巨大白骨中。

慢慢的这根白骨凝聚出了四肢,头颅。

他的目光如鹰,脸似犀皮,獠牙巨口如狮如虎,手指弯曲有勾如龙爪,胸腔燃烧着熊熊火焰,似涅槃不死的凤凰在盘绕。

他体大如山岳,力能开天辟地。

越来越多的兽影融入到他的体内,他的样貌更加多变,气势越发强盛,已认不出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了。

白骨巨人迈着山河俱震的步伐,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无惧无畏的朝着地蝗扑去。

地蝗也在这一刻立起前身,遮天蔽日的身躯朝着白骨巨人覆盖而去。

轰。

撞击声振聋发聩。

仿若星辰对撞。

一道惊世骇俗的圆形波浪,夹杂着声波与气流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森林被连根拔起,大山被削平山头。

白骨巨人和地蝗接连发出响天彻地的怒吼。

又一次冲撞在一起。

没有任何的花哨。

体型庞大到了这一地步。

比拼的便是力量与持久力。

终于。

白骨巨人先倒下了,支离破碎的躯壳填满了山谷,一道道兽影从满地尸骸中逃出,掠向远处,却又被一股强劲无匹的吸引力,抓向了半空。

闫判高举着那个颜色深沉漆黑的口袋。

山河大地,花草树木,乱石流水尽皆在这一刻拔地而起,朝着上空飞速掠去,彻彻底底的消失在口袋中。

被累累白骨填满的山谷转眼又变得空凹起来,并更加深邃。

连地蝗的身躯都动了一分。

那除妖袋中释放出的吸引力太大了。

无法抵御。

一整座山峰拔地而起。

地蝗终于吃力不住,巨大的身躯也腾空,向那除妖袋中快速飘去。

闫判的嘴角终于出现一抹久违的笑意,阴沉而冷酷,但不等那抹笑意彻底绽放开来,便凝固。

除妖袋破了一个洞。

无穷无尽的兽影从那洞中涌出,逃向四面八方,一团越来越大的身影从那袋中穿透出来,慢慢将他笼罩,地蝗突破层层的束缚与阻碍,来到了他的头顶,兜头而下,血盆大口从头至脚,将闫判彻底吞入腹中。

至死,闫判的脸上依旧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仍是失算了。

地蝗只是空间的一道分划线,有穿梭不同空间维度的本事,区区一个除妖袋,根本收不了它。

地蝗缓缓伏至大地上,蜷缩着慢慢缩小成细细的一束,进入了我的手机屏幕。

039 真情流露

我看着身前满目疮痍的大地,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心中的波动久久不能平息。

忽而,我想起了什么,心中有一些微微的不安。

除妖袋被毁了,那些被闫判收入袋中的兽影也都逃之夭夭,布满了这方天地的所有角落,难免会成为邪神壮大自身的一股力量。

这对我十分的不利。

接下来,我要分秒必争,能消灭一道兽魂就消灭一道兽魂,断然不能将这股力量全部留在这里。

但在我刚要有所动作时,身形一荡,被邪神强行从这个梦境中送出了。

邪神还是占据了绝大部分的主动权。

他想让我走进梦境,便让我走进梦境,不想让我走进,我却是毫无办法。

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是地蝗在和我意念交流。

“有我在,邪神也不能完全左右主人的梦境,只是在与闫判的大战中,我受到了重创,需要沉眠疗伤一段时间,等我伤势痊愈,便能带着主人自由出入梦境中了。”

主人?

我眼皮一跳。

这地蝗这么快就被我催化了?

应该是在梦境中的缘故,地蝗才会臣服于我,现实生活中它仍是被困在手机屏幕中的一条小蛇,还没有完全被我催化。

但听到它这么说,我不由放心不少。

问道,“为什么你这么有把握,能自如出入邪神所控的梦境?”

“主人不知,这邪神与我们地蝗一族,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物,从远古时期一直延续到今日,他魂力强大,天然能压制诸多强悍的灵魂,连十殿阎罗都要受到压制,但我们地蝗一族,由于体质特殊,稳稳压过他一线。”

“这么说,你有办法将邪神残魂的意识从我的梦境中掠除了?”

没有等来回复,地蝗提前陷入了沉睡。

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停积攒阴功点,帮助它恢复伤势,尽快的苏醒过来,再一次进入梦境中。

我看着远远立在河床上的那一顶式样古朴的轿子,轿子旁暴跳如雷的左判官。

微微的摇了摇头。

没有地蝗在,我暂时不能拿他怎么样,何况他手中还握着生死簿和判官笔这两大利器。

就让他在我的梦境中多活一段时日吧。

身形再次荡漾着,变得透明清澈起来,最终彻底从梦境中消失。

慢慢的,我睁开了合了许久的眼眸。

一看时间,竟过去了整整两天两夜。

我说和闫判的一场大战怎么持续了那么长的时间,原来我一直在沉睡。

还好我住的是303宿舍,平时鲜少有人会来打扰我,不然被人叫醒,梦境终止,还要从头再来。

身边多了什么东西,是一个颜色深沉,漆黑无比的口袋,袋子上破了一个洞。

这是......闫判的除妖袋?

怎么从梦境中带了出来!

我吃惊不小,除妖袋已经破了,再毫无用处,但如果被人发现,很容易联想到什么。

身边多了这么个口袋,无疑在脖子上悬了一把随时会斩落的利剑。

要是被下面的人知道了,这还得了。

拿火烤了半天,一丝的灼痕都没有留下,锋利的剪刀像是剪在了厚钢板上。

袋子的材质特殊,寻常的手段无法对其造成损害。

尝试了一阵后,我还是放弃了。

心想,这口袋肯定不能留在身边,要怎么处理呢。

慢慢的我就理出了一个头绪,把口袋贴身放好,就准备出门。

电话却在此时响起。

我抓起手机看了看,是秦飘飘打来的。

看到秦飘飘的头像后,我心里不知怎的,就生出了几分瘙痒,猫爪了一样。

虽然我不肯承认,但还是无意中证明了什么。

妈的,不管了,看看这妮子找我干嘛。

“醒了?”秦飘飘冷不丁的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咋了?”

“嗯,不多不少,正好睡了两天两夜,你是困死鬼托生的吗?那么能睡。”

我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睡了两天两夜?”

“之前去你宿舍找过你一次,你睡的和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但还好呼吸还算平稳。中间又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一直没接,要是这一个电话你再不接,我就要打120了。”

秦飘飘之前来过这里?

这妮子,无端端的关心我干嘛。

“睡得是有那么点长,不过还是谢谢你关心我。”

“切,我关心你干嘛,只是觉得你好长时间都没露面,又不来上课,你那鬼宿舍又没人敢去,你再出了什么好歹,死在宿舍里多怨,我就去看了一下。”秦飘飘用一种非常漫散的语气说道。

但不官她怎么解释,我听起来就是一种狡辩。

嘿嘿一笑道,“关心我就关心我呗,还找那么多借口干嘛,话说就算我死了,也跟你没多大关系吧。”

秦飘飘被噎了一下,还来不及还击。

我抢先道,“那个,有空吗?”

“干嘛?”

“出于你对咱的关心,我怎么着也得请你吃顿饭呗,昌盛酒店,我在那儿等你。”

秦飘飘一个“切”字只说出一半,我就抢先挂断了电话。

我怎么从那个“切”的字眼中,听到了那么一丝丝欣喜的味道呢。

一定是我听错了。

一定是。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离开了303宿舍,朝着校外走去。

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时分,路灯的照耀下,身边的环境还算明亮。

两道身影从远处而来,与我擦肩而过。

是一对恋人。

女的长得还算可以,大眼,俏鼻,樱桃小口,倒有几分俏佳人的味道,男的长相一般,留着光头,额头到右眼眉心有一道刀疤,神色中透着那么几分阴狠。

“你愁啥?”察觉到我在看他,男的停下脚步,嚣张跋扈的瞪了我一眼。

呦,还挺凶。

就不怕我抢了你女票?

也没理会他,转身向前走去。

男的蹭蹭蹭几步追了过来,一把板过我的肩膀,声色俱厉道,“我问你愁啥。”

“瞅你女票呗,还能瞅啥,你以为我瞅你?”

话没说完,一双拳头就落了下来。

顿时挨了个熊猫眼。

我二话没说,拔腿就跑。

男的追一阵,没追上,捡起一块砖头就扔了过来,被我险险避过。

他妈的,在校门口瞅了一个早晨都没咋地,就因为多看了他女票一眼,就被揍成这样,想想我也是活该。

挨了揍,就能收敛点吧,我偏不。

我吹着流氓口哨,不停的在街上乱瞥。

那个挎包的女的长得不赖啊,这眉毛肯定花大价钱修过,鼻子肯定也垫过,坚挺的有点反常,尤其是胸前的两堆肉,不知道垫了多少硅胶。

过过眼瘾就好,千万不能当真。

吆喝,那个一头马尾辫的女孩,有那么几分味道啊。

淡妆出门,一身紧身皮裤,上身短袖,披了件单薄的褂子,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简单干练,英姿飒爽的感觉,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要不然就她算了。

今晚就入洞房?

还是再选选。

那边溜着长毛狗的美女好像也不错啊,成熟妩媚性的,水一定很多。

不知怎么了。

越是接近与秦飘飘约定见面的地方,我心里就开始有发慌。

不停看街上的美女,只是派遣心情的一种方式,但显然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

昌盛酒店门口,秦飘飘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了。

宛如暗夜中绽放的玫瑰,瞬间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不仅是我,连街上的路人都一步三回头的再看她。

换了一身黑色连衣裙的秦飘飘,又给我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总之美的让人无法直视。

“你来的倒挺快。”

“只是比你快了那么一两分钟。”

我看着她,呼吸忽然就慢了那么一拍,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故意看向了四周,强做轻松道,“想吃什么,我请你。”

“随便就好,只是上次随便吃一顿就五万的消费,最好不要了。”

“你也说是随便了,小爷有的是钱,可以尽情挥霍。”

“你不会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怎么钱像是大风刮来的一样容易。”秦飘飘用一种格外警惕的目光看了我一阵儿,忽然又抿嘴笑了笑。

和你开玩笑的,别介意。

“只是,”我挠了挠头,故作讶异的说道,“你好像说对了。”

“什么?”这下轮到秦飘飘慌了。

“我的钱确实是大风刮来的啊,缺钱花找我要,我这里大把。”

“切,上一次在医院不知道谁给我打电话,连两千块钱的医药费都出不起,还好意思让我朝你要钱。”

“没听过那句话吗?”

“那句?”

我一脸高深装,“一夜暴富。”

“嗤。”秦飘飘瞪了我一眼,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心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说笑中,我和她走进了酒店,选了个空位坐下。

问她,喝不喝酒。

秦飘飘摇了摇头。

我也没劝她,正要挥手让服务员上菜。

脑海中却在这时响起一道不悦的女声,“我喝。”

回头一看,身边的空位上多了一个身材短小,皮肤黝黑的身影来,竟然是黑无常。

竟然无声无息的跟着我来到了酒店。

“你啥时候来的?”偷偷看了一眼秦飘飘的反应,好像一无所觉的样子,黑无常隐藏了形体,并没有让其他人发现。

“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黑无常幽怨的看了我一眼,低下头站起来就要离开。

被我匆匆拉住。

“别急着走啊,来了就坐会儿,我找你还有事商量呢。”

示意服务员开两杯xo。

“你开酒干嘛,我不是说过不喝了吗?”秦飘飘小声抗议了一句,并无明显的拒绝。

我心说你们女人还真是奇怪,嘴上说不喝,其实喝不喝都一样。

但酒开了,我想起黑无常是隐着身的,要是突然现身肯定把人吓着不成,就在她面前放了一瓶,示意说你看着吧,等会儿我带你到地狱酒吧再说。

看的出来,我让黑无常留下来,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小鸟依人的依偎在我怀里,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我。

我却直有一种乖乖的感觉,心说我请秦飘飘吃饭,你就这么缠着我的胳膊算怎么回事儿?

许是察觉到我心中的想法,黑无常大大方方的坐直了,之前的黯然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神采奕奕。

我一边在那儿吃饭,她一边对着秦飘飘评头论足。

说,这就是你找的媳妇啊,眼光还蛮不错的,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气质涵养也不错。

我也没搭理她。

谁知道她是不是吃醋故意这么说的。

“你准备啥时候结婚?”

“噗。”我直接把嘴里的一口饭喷了出来,秦飘飘有些奇怪的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赶紧拿纸巾擦了擦。

狠狠瞪了黑无常一眼,说你别瞎说,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黑无常嘟起了小嘴,“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呗,我说过不干涉你在人间结婚,绝对说到做到。”

凑到我耳边小声道,“你要是感觉自己搞不定,我可以帮你上秦飘飘的身,绝对百依百顺。”

我连忙说别。

你怎么比我还心急呢?

是不是我亲老婆啊。

哪有簇拥着自己男人找对象的?

“真不需要我帮忙?”

你废话咋那么多呢,能不能消停会儿。

“切。”黑无常故意比了根中指给我看,缩头缩脑的样子,真不像我男人的样子。

你再说我抽你了昂。

不行,我就是要试试。

蹦蹦跳跳的朝着秦飘飘走去。

你干嘛,给我回来。

话还没说完,黑无常就消失了,她上了秦飘飘的身。

目光,一瞬间就暧昧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我看,眼中的水雾氤氲,秋波荡漾,让人充满无限遐想。

我赶紧低下头去,在这一刻心乱如麻。

“喂。”秦飘飘来到了我的身边,神情微微不安和局促着,“我能和你坐在一起吗?”

我让黑无常别瞎闹,赶紧从秦飘飘身体上离开。

却没有任何的回复。

面前的秦飘飘无比真实,我恍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黑无常并没有上她的身一样。

挪了挪位置,秦飘飘在我身边坐下。

身体有意无意的摩擦着我的胳膊。

心猿意马。

我看着她的黑亮的眸子,眼中无法掩饰的一抹渴望,终于被冲动冲开了理智的闸口。

情不自禁的和她吻在了一起。

要判断喜不喜欢一个人,要看接吻时有没有触电的感觉。

我不仅触电了,而且还是高压电。

怀中的秦飘飘忽然生出了几分的挣扎,虽不剧烈,却还是把我惊动了,我的嘴巴慢慢与她错开,低下头轻声的问道,“怎么了?”

秦飘飘的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一直到脖子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她在我怀里依偎了一会儿,忽然轻轻推开我,一声不吭的逃走。

黑无常早已从秦飘飘身体中离开,晃着一双小手扯断了我的目光,笑嘻嘻道,“还说不喜欢,试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女的好像也喜欢你,我都出来半天了,她还依偎在你怀中一动不动。”不知怎地,黑无常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落寞。

强颜欢笑道,“加油,夫君,把秦飘飘追到手,我看好你哦。”

她再也不管不顾,抓起桌子上的酒瓶,一饮而尽。

看着烂醉如泥的黑无常倒在沙发上,我的心情从未像现在复杂过。

“你知道吗?”黑无常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我很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但我知道我有缺陷,我黑,我不够漂亮,身材不好,能和你结成夫妻我就很满足了。”

“我不敢奢求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别离开我,好,好吗?”

像是那里有依靠,黑无常的手却一次次抓空了。

我情不自禁的抓过了她的手,攥紧在怀里。

看着耍着酒疯,憨态可掬的黑无常,忽然笑了。

其实,她也不算惹人讨厌嘛。

而直到那一天。

落下的雨淹没了奈何桥头,我的泪一滴一滴落在混浊污泞的河水中,却化不开一丝一毫的清澈。

我跪在桥上哭了整整七天七夜。

生命中再不见了黑无常。

我才知道,她对我来说,是如此重要。

超越了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040 无常

从梦境中带出的漆黑皮袋,我拿出来给黑无常看了眼,问她有没有处理的办法。

黑无常的语气有些慌乱,“你从哪儿弄来的这口袋。”

“额,哦,是捡的。”我不自然的挠了挠头,“怎么,这个袋子有古怪吗?”

她急了,“和我说实话,你到底从哪儿弄来的,除妖司闫判大阴司的除妖袋怎么会在你身上?”

在黑无常不断追问下,我只能和她说了实话,却有心把关于地蝗的事隐瞒了下来。

“闫判死了,在我的梦境中,是邪神残魂在作祟。”

黑无常一脸震惊,“这么说,左判官也被困在你的梦境中了?”

见我点头,她更加惊慌。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让十常使发现端倪,就连无常司都要受到牵连。”

“这事我只和你一人说过,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左判官虽然还活着,却被困在我的梦境中,想必就连十常使都察觉不到什么。”

“可是闫判的除妖袋,足以把你我都暴露出来。”

“我今天找你,也正是为了此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除妖袋销毁掉。”

“除妖袋取材远古巨人的皮肤,水火不侵,更无法用法力炼化,想要彻底毁去,不是一件易事。”黑无常茫然无措了一阵,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或许能试一试。”

“什么地方?”

“奈何桥下幽冥水,凡是投胎转世的魂魄,从奈何桥上经过,进入六道轮回之前,都要喝一碗幽冥水,这水能把人们的前世记忆洗掉,不知道能不能融化除妖袋。”

“只是此事太过敏感,你万万要保密。”黑无常面带不安,非常郑重的告诫道。

“你放心。”我对她做出保证,却又在此时生出一些犹豫,“这么做,不是把你也拉下水了吗?如果生出纰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仅仅黑白无常受到牵连,恐怕整个无常司都要在地府除名。

来的时候,我倒是没有细想后果。

把除妖袋交给黑无常去处理,是不是太过自私了一点。

黑无常强露欢笑道,“除妖袋交给我处理,虽然有一定风险,但总比留在你身边强。”

“可是......”。

“不要说了,这事就这么决定了。”黑无常挥手打断我,面带柔情道,“谁让你是我的夫君呢,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出事,为了你,哪怕背叛整个地狱我都愿意。”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有那么一瞬间,我被黑无常感动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样子实在不堪,我不会对她生出那么大的排斥吧。

我出神着。

看着她靠近,依偎在我怀里,小心翼翼的凑上来,亲了我一口。

却没有伸出手去抱她,甚至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来不及说。

哽咽在了嗓间。

我永远记得她的笑,温暖而甜蜜。

她抽身而去,头也不回,神色带了那么些决绝。

“事不宜迟,我抓紧时间回地府一趟,你,好好保重。”

一直到那道倔强的背影在我的眼前消失。

我苦涩笑着。

心中情绪杂陈。

仍然是一句话都没说。

我竟是在利用她妈?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对她动过一丝一毫的真情,黑无常却为了我苦费心机,万难不辞,甚至不惧赴汤蹈火。

她明知私自将闫判的除妖袋带回地府,丢入奈何水中,是一条不可饶恕的重罪,却还是毅然的去了。

我在她心中如山重。

她在我心中,却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但,这本不该是我的错。

与她成亲,只是迫不得已。

我一直视这段婚姻如儿戏,但却身不由己越陷越深。

或许有那么一天,我会真正的喜欢她?我不知道。

只知道面对她时,再没有初遇的那种排斥和厌恶感了。

我离开了酒店,心事重重的来到川流不息的大街,越行越远,背影萧瑟,落寞黯然。

我回到宿舍。

落针可闻的寂静让我的心情更加空旷无主。

唤出了小女孩。

“如果有一个人对你死心塌地,你却对她毫无感觉,只是在一种无奈的情况下,被迫维持着和她的关系,换做你,你会怎么做?”

小女孩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一言不发。

“没听懂?简单说,就是一个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连生命都可以舍弃不顾,但你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只是由于条件限制,你必须和她在一起,同时心里多多少少有一种想依靠和利用她的想法。”

小女孩静静的看着我,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

“又没听懂?再说简单点,你傍上了一个富婆,吃她的住她的,富婆对你很好,无微不至的关心你照顾你,你却整天想着背叛她,要和别的女人在一块。你怎么理解这段感情?”

“人渣!”

小女孩气愤的丢下一句话,缩回到我的影子中,再也不理会我了。

剩下我一个人在那儿干瞪眼。

“我......去你大爷的,老子怎么成人渣了!”

“吃里扒外,朝三暮四,不是人渣是什么?”

小女孩又在我的意识中发出一句重击。

不把我气死,誓不罢休啊。

“老子说了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知道吗?你以为老子想那么做?”

“意识的伟大,身体的败类,连条狗都不如。”

卧槽,越来越过分了。

已经不能忍了。

“你有种再说一句,老子让你吃不了爬着走。”

“威严恐吓,人渣中的败类。”

“你信不信我分分钟灭了你!”妈的,要被气疯了。

“人渣,败类,下三滥。”

我日,你说老子人渣败类我忍了,怎么又下三滥了。

“贱人!”

我腰身僵直再也不能动了,脸上的肌肉在抽搐,“贱......贱人?”

你妹的,有种再说一句。

“贱货!”

拳头的骨骼在蜷缩,我咬牙切齿,已经到了发飙的临界点。

我发飙绝对让你飚血三尺,飚到嗨!

“烂人!”

“我操你......”。

“狗屎!”

“我操......”。

“下作!”。

“我......”

“卑鄙下流无耻贱人贱货烂人狗屎下作!”。

轰!

整面墙壁都在我的拳头下摇晃起来。

“我......服了。”

妈的,这小女孩书读的不多,骂人倒有一套。

我彻底被她骂服了。

被子拉到头顶,我蜷缩着身体睡在床上,像是一只受辱的小狗。

“我永远再不要和你说话了。”

“自作多情!”

我......

整整一夜,我都没有睡好,被小女孩折磨的几近崩溃。

有机会,我一定要把她的舌头割下来,让她这辈子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混蛋。”

我忍得腹内发酸,被折磨一夜的邪火无法发放。

转身洗牙刷脸,再也不理会她了。

但小女孩就这么一口一个混蛋的叫上了。

甚至在以后的岁月里。

我坐上天下第一的宝座,俯视着脚下熙熙攘攘的人头,他们齐声高呼我为“魔主”,小女孩依然是那一句,“混蛋!”

“今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随意出声!”

“知道了,混蛋。”

“闭嘴。”

“是,混蛋!”

我索性充耳不闻,甩开大步向班级走去。

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坏了一群不相干的路人。

一个上午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前面的课拉下太多,一个个衣冠楚楚的老教授在讲台上讲的吐沫横飞,我却实在不知道,他们讲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气的我要摔书。

放学后,秦飘飘主动找上了我。

昨晚的事还清晰入目,她的神色带了几分的不安和羞涩。

小心翼翼的问道,“我看你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的,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了吗?”

我摇头示意一切正常。

但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黑无常。

她怎么样了。

回到地府了没有?

闫判的除妖袋是不是已经丢进了奈何桥水中,有没有被别人发现?

我看着秦飘飘,目光中闪过负罪的愧疚感。

“对不起。”

在没有确定黑无常的消息之前,我实在无法再对秦飘飘生出丝毫的亲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秦飘飘追上我,神色带着疑问和审视。

“对不起。”我低头向前。

“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跟我说,或许我可以帮到你。”秦飘飘再次追来。

“对不起。”

我只是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直到身后再没有脚步声,秦飘飘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走廊上,站了许久,身形萧条无助,眼眶中的泪水在打转。

我休学了。

离开了曾经待过四年的地方,远离了这里的一切,也包括秦飘飘。

黑无常冒着生命危险帮我,在没有确定她的生死前,我实在无法坦然面对秦飘飘。

我回到了人间执法处。

我决定让自己投入繁琐的工作中,忘却心中的一切烦恼。

我在这里等待,等待黑无常的消息。

人间执法处所有成员,在小九的带领下,站列成两排,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归来。

我看着那一张张曾熟悉无比的脸庞,看着大厅中熟悉的一切,忽然有一种近乡心怯的心情。

这里才是我最终的归宿,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041 王婆

磨合了几日后,我彻底融入了这里的环境,人间执法处的运转恢复正常。

在鬼节来临时,我会去街头收一下保护费。

一顶大盖帽,一米出头的黑色警棍,散漫却又无比敏锐的眼神,渐渐深入了大街小巷贩夫走卒的人心,但更多的是鬼心。

每当我出现,买菜摆摊的大妈大叔都会亲切的与我问好,而鬼物则无一不退避三舍,视我为瘟神一样不敢靠近。

有时,我会欺凌这里的鬼霸,让他收起嚣张的火焰不敢在胡作非为。

有时我会去街头吃一碗馄饨。

每当夜半时分,摆摊的收起摊位,行人也变得越加稀少,这里便会呈现出另一种常人看不见的热闹。

我心情好的时候,会开一些人的玩笑。

吃完抹嘴,去摸兜,故作惊讶说自己没带钱。

小摊老板总会客客气气的说,免费免费。

那怎么能成呢?

白吃不要钱我不是和鬼霸一样了,欺凌弱小的行径可不值得提倡。

“这样吧,先欠着,对了我欠你多少钱了?”

“真不要钱。”反倒是摊主有些害怕。

我不为所动,“还是算算吧,算算大家心里都清楚。”

摊主又推脱了一阵儿,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终于惴惴不安的捧起了记账本。

“我算算哈。”他用手指蘸了口唾沫,一页一页的往后翻,直到记账本见了底。

“好像自打您来,就没付过一次钱。”

“哦,这样吗?那算算到底欠了多少,等以后一块算。”

“真的算?”

见我点头,摊主又心神不定的捧起了计算机,一点一点的往上加,足足加了大半个钟头,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一共,一共三百四十点阴功点。”

“那么多?”

“就当我孝敬你的,一分钱都不要,不要。”我语气稍稍有一丝的变化,摊主便吓的摇起了拨浪鼓。

“那就先记着昂,钱一定会给的,我这个人从不赖账。”我打了个哈欠,对摊主摆手告别。

一直看到我走远,摊主的神色才有所松懈,自言自语了一声。

天天说还,也没见那一天真还过,这买卖啊,越来越难做了。

“你说啥。”

摊主被莫名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是我站在他身后,他下巴都快要吓掉了。

“没说啥,没,没说啥。”他连忙摆手,语气都变得有些结巴。

“那个,”我挠了挠头,“走远了我才想起来,我那些同事还没吃宵夜呢,老样子,给我打包十二份带走。”

“好勒,好勒,你稍等,我刚才就琢磨着好像少了些什么,原来忘了帮你另外打包,真是该死该死。”摊主也是被欺负惯了,一句不耐的话都不带说的,神色却越发恭敬有加。

我掂着打包好的一摞混沌,对摊主道了声谢,“老样子,记账,改天还。”

“好勒好勒,您慢走。”

这一次,一直目送我消失,摊主连一个字都没有往外说。

回到酒店,乘坐着电梯,来到了并不存在的二十二层。

小九也是个人精,见我手中拿了一摞混沌,立马夸赞我说道,“处长越来越有范了,您本来提议要当城管我还强烈反对过,现在才知道你当初的抉择是多么英明神武,本市在你的治理下越来越规范了,都没人再敢闹事,我们拖您的福,可好生休息了一段时间,闲的骨头都快生锈了。”

听着小九的恭维,不过是为了我手里的馄饨,我不由为她可怜,辛辛苦苦在人间执法处工作一个月,只有微不足道的两千阴功点,想添几身新衣服,都要好好合计,下半个月吃啥,我来到这之前,这帮穷鬼更是宵夜都舍不得吃。

我知道他们有他们的难处,也不去揭穿,微微一笑道,“拿去吧。”

小九忙不迭的爬过来,接过我手里的馄饨,又是一阵称赞。

“伙计们,处长请的宵夜,人人有份,你着什么急,都说了人人有份。”

她皱着眉头,看着厚厚一摞的纸盒眨眼间被抢了个精光,十分不悦的喊道,“喂,你们谁,一不小心多拿了两份,我还没吃呢。”

一张办公桌后伸出了一颗肥溜溜的脑袋,他一边狼吐虎咽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解释道,“小九,你最近不是在减肥吗?晚上吃东西会增加体重的,我这是为你好。”

那是为小九好,分明是为了自己的大肚子。

小九发出恨铁不成钢的哀叹,“一个个都是饿死鬼托生的,一份馄饨也抢,脸都要被你们丢光了。”

肥溜溜的脑袋恬不知耻,还发出嘿嘿一阵的笑声。

“这儿好歹是正儿八经的执法机构,怎么一个个饭都吃不饱似的,你们就没向下面反馈过,加点工资。”

小九无力的叹了口气,“反馈过一次,之前工资是两千五,现在是两千,一下子掉了五百,从哪儿再没敢提过。”

“地府家大业大,克扣你们这点工资干嘛?”

“说到底还是不招人待见呗,下面说我们本来就是一群早已该死的人,地府给了优惠才让我们活到今日,安安心心的执行下面的条令,替他们做事就行了,至于工资,饿不死就成,想多要点,根本没那个说法。”

“不比处长您啊,下面有人罩着,财大气粗,有挥霍不完的阴功点,那跟我们似的,一天天腰包都是瘪的,从来就没富过。”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还能不知道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皱了皱眉说道,“少来昂,这个月都第三次了,我身上的阴功点也不多了,你们每天晚上吃的宵夜,都是我从摊贩哪儿佘的。”

“嘻嘻。”小九吐了吐舌头,说欠我的钱一定还,等她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说。

我心说难。

就她那么能败家,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几身衣服的,指望她能还我钱,那我得等到下半辈子去。

“处长有人找你。”小九已经回到了前台位置。

“谁?”

“王婆,找你打麻将呢,他说三缺一,就差一个了。”

“另外两个是谁?”

“一个是她店里的伙计,另一个好像从下面来的,哦,是她闺女,孟珏。”

小九慌忙劝我,“处长你这一个多月已经输了不少了,可不能再去了,他们估计看你是冤大头,这次竟然明着来坑你,三对你,处长你输钱没商量啊。”

我却微微一笑,不为所动道,“不去怎么把之前输的赢回来。”

小九看着我离开的背影气的直跺脚,嘟囔道,“这个冤大头,明知会输还去,不如借给我再买一瓶香水呢。”

我心中却是有些另外的打算。

王婆住在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庙里。

这座小庙之前供奉的是土地爷的神像,被王婆花大价钱买了下来,土地爷就搬到了别处,反正他的庙不止一处,想住哪儿住哪儿。

但自从土地爷离开后,请愿祈祷的事就不灵验了,久而久之,这座小庙就被人抛弃,周围都长起了一人多高的杂草,看起来无比的凄凉。

内部却别有洞天。

卧室客房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个专门打牌的赌坊,每到鬼节,这里便会人山人海,好这一手的都会挤进来过过手瘾。

只不过,平常人看不到而已。

王婆见到我后,便笑吟吟的迎上前来,态度比前几次更加喜气,一张老脸都笑出了层层叠叠的褶子。

“快里面坐,里面坐,就差你一个了。”

麻将桌上已经坐上了一个,正迫不及待的搓着筛子,是王婆从下面带上来看门的伙计,但真实身份就不得而知了,谁知道是不是王婆的另一个私生子。

我扫了一眼周围,问道,“不是三缺一吗?怎么还少了一个。”

“这就来,这就来。”

王婆出了牌坊,进了一间屋子,强拉硬拽着拉出了一个扭扭捏捏,十分不情愿的人来。

正是她的私生女孟珏。

孟珏用余光瞥了我一眼,为难的对王婆说道,“这样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碰见这么个冤大头,不讹上几笔,怎么像是我王婆的作风,你这死妮子,怎么连老娘的话都不听了,叫你打你就打,磨磨唧唧干什么。”

王婆也是把我坑惯了,见我平时输了钱不吭不响的,还一次次往这里扎,她渐渐都变得麻木起来了,连防着我的心思都懒得生了。

摆明了,三个人合在一起坑我。

见我乐呵呵的,一丝异常的表现都没有,王婆又来了一句,“看见没,他就是傻子,不坑他坑谁,别磨叽了,赶紧找个位置坐下来。”

孟珏终究是抵不过王婆的一通数落,不情不愿的坐了下去。

我心说,这还是个秒人。

多久没见过这么纯洁的姑娘了。

麻将垒起长城,四方的筛子一打,照着筛子的点数,留下尾数便抓起了牌。

几圈下来,当然是我输的最惨。

大把的阴功点往外掏,不见回头钱的。

最后孟珏实在看不见去了,故意给我碰牌,点炮,我却输傻了一样,错过一次次机会,直到天幕渐渐放亮,我一次都没呼过。

三个人皆是一脸疲惫不堪,我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问王婆道,“滋补汤还有没有,都快困死了,盛上来一碗给我醒醒脑,再战三百回合。”

听到再战三百回合,王婆顿时有了精神,喜笑颜开说,“你等会儿,我这就给你盛去。”

042 作祟的擀面杖

清澈见底的一碗水,看不出来任何的不凡,但喝下肚后,却像是吃了一颗大补丹,整个人都变得精神奕奕起来。

打着牌,我有意无意的又找孟珏说起了话,今晚我和她说的话最多,估计她看我输的惨,倒还算热切。

“下面干活累不累,薪水足不足,要是待遇好的话,我有没有机会到下面去上班,人间执法处活又多又重,一个月也拿不了多少钱,要不是平时靠着收一些保护费,我连麻将都打不起了。”

孟珏愁眉苦脸道,“在下面当差福利虽然好点,但也受约束,哪像在人间自由自在的,像我天天往奈何桥头上一站,给那些投胎转世的鬼魂端茶递水,说到底干的都是下人的活,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吧。”

我点了点头,附和着说道,“说的也是,要是让我没日没夜的站在桥头上,枯燥也枯燥死,你倒是有耐心和毅力,竟然干了怎么多年。”

孟珏叹了一口气,惆怅道,“不干也没办法啊,地府的部门官职一个萝卜一个坑,都被人占满了,我申请换岗位的申请都递出去几百年了,连个回头音都没有。”

“你在下面各色各样的人都见过,不知道见过黑白无常没有?”赶着话,我终于问出了萦绕在心间多时的疑问。

“黑白无常那可是堂堂正正的阴司职位,掌管着一个整整的无常司,实实在在的实权人物,奈何桥不过一片死水,她们才不会闲着往哪儿跑。”

“一次都没见过?”

“你问这个干吗?”见我追问,孟珏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我掩饰道,“没什么,只是好奇传说中的黑白无常究竟长什么样,是一男一女,还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是不是拿着一截锁链整天到处勾人的魂魄。”

孟珏“噗嗤”一笑,抿嘴道,“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信,黑白无常其实都是女的,还是孪生姐妹,白无常美丽脱俗,仿若仙女一般,黑无常却身材低矮,皮肤黝黑,两人有天差之别,说她们是孪生姐妹根本就没人信。”

“哦,是这样吗?”我故作惊讶,跟着一起笑出声来。

“哦,对了。”孟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前不久,我好想见过黑无常一面。”

“哦。”我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去了奈何桥一趟,也没和我说话,把什么东西扔进河水里,在桥头上站了一会儿,就又转身走了。”

“那你看清她扔进河水里的是什么东西了吗?”我生出一些的不安,黑无常扔除妖袋于水中,被孟珏发现,可不是一件好事。

孟珏摇了摇头,“这个倒不清楚,东西一落入水中,便被污泥覆盖着沉入了水底,兴许她扔的是闺房中的东西吧。”

我的呼吸这才均匀。

又试探性的问道,“地府这阵子又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话一出口,我便意识到不对,果然,孟珏的神色多出了一些的戒备。

她借口道,“我守着奈何桥头,对地府的事一项是后知后觉,就算真有什么大事发生,我也不可能知道。还有我劝你,关于下面的事你还是少打听为好,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我多嘴了,是我多嘴了,打牌打牌。”

我笑了两声,就此打住了。

再问下去,孟珏定会对我有所防备。

麻将的呼啦声又响了好几圈,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我站起来和他们清了帐,在王婆的陪送下,离开了土地庙。

王婆笑的很是动听,送我出来的时候,一直告诉我下次有空就还来。

我满口答应,心里想的却是,这王婆真把我当成了冤大头,要讹穷我,要不是别有目的,我会一次次的往这儿跑,一次次的被你们合起伙来坑?

究竟是我装的太像了,还是你们脑子都有病,把我当成了傻逼一样。

回到人间执法处,我没有心思休息。

脑子里一直在想的都是关于黑无常的事。

自从那次与黑无常见过最后一面,一连几十天过去,我都没有听到过有关她的丝毫消息。

昨晚借着打麻将的机会,倒是向孟珏求证道一些什么。

她回到了地府,也将除妖袋扔进了奈何桥水中,却迟迟没有露面。

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呢?

她究竟还好不好?

“处长,这么早就来上班了?一个人在哪儿发什么楞呢?”

我抬起头看见是小九,“怎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啦。”

小九赶紧捂紧了口袋,小心翼翼的问道,“只够我一个人的分量,处长你看是不是,再下去买一份?”

我也不琐碎,直接比了一根手指,“一百阴功点。”

“给你。”话还没说完,小九手里掂着的早餐就硬塞到了我的手里,好像垃圾一样。

她喜滋滋道,“处长你昨天赢钱了,那么大方,一份早餐而已,竟然出到了一百阴功点,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那一脸不知恬耻的笑容,你是很好意思吧。

“别提了,昨晚上输惨了,现在身上一干二净,成穷光蛋了,一百阴功点先欠着,等回头有钱再还你。”

小九伸手就向我手里躲,被我匆匆避开,打开包装袋,把三明治塞进了嘴里。

“处长,咱不能这么干吧,我说过欠你的钱会还,但你也不能耍赖啊。”

“我耍什么赖了,我也说有钱了就还你啊,再说你不是减肥嘛,少吃一顿也没关系。”

“减肥也不至于绝食吧,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口粮食没进肚里。”

小九鼓着腮帮,一脸郁闷的瞪着我。

“好了好了,给你。”我把吃了一半的早餐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小九虽然十分不情愿,但还是拿起来一口一口的啃着。

“今天有什么安排没?还是老一套,巡逻?”

“你等等,我看看有没有新的通知下来。”

小九拉开椅子,在电脑桌前坐下。

“城南好像有点状况。”低头又啃了一口,咀嚼着含糊不清的说道,“一家三口死于非命,内脏都被吞吃了,好像是一头凶兽所为。”

“凶兽?妖一类喽?”

小九点了点头,但很快奇怪道,“这种事件不应该是由除妖司负责督办吗?怎么命令下到了我们这里,还只给了七天的期限,到时候抓不到凶兽,就扣这个月的工资!”

哭丧着一张脸说道,“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怎么,有难度?”

“那就要看这只凶兽厉不厉害了,咱们这里可不比下面的鬼将鬼司,实力低弱的可怜,平时收个魂害个人还可以,一抓凶兽,估计都要怂。”

“犯得上这么看不起自己吗?你处长我是干嘛的?有我在,抓这头凶兽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你平时作威作福,小鬼们很怕你是真的,但和这头凶兽比起来,处长你还是不够斤两啊。”小九出人意外的损了我一句。

更加勾起我的好奇心来。

“这凶兽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九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处长我先来帮你科普一下,什么是凶兽。”

“所谓的凶兽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活跃在阴间,为魂兽,都是一些大能们驯化的坐骑,一种是能随意进出人间和阴间的精怪,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邪祟,邪祟又分三六九等,蛇鼠狼獾都能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变成邪祟,有的能蛊惑心智,手段妖异,有的力大无穷,能伴随自然灾害,比如说走蛟的时候会发洪水。”

“动物成精?”

小九摇了摇头,“严格意义上说,不是成精,甚至有没有成精这一说还不确定呢。”

“那是什么?”

“只能说,在某种情况下,它发生了变化,拥有了同类不能拥有的一些特殊能力。”(建国后动物不能成精,只能这么解释了。)

“这次作祟的和一般的邪祟有所不同,是一根擀面仗。”

“擀面杖?”我听得一愣,擀面杖也能杀人?

“时间久了,有一些灵气,不知道什么原因杀了原主人后,逃之夭夭了,一旦让它杀够了九十九个人,就能幻化出形体来,形成龙身,和一般的蛟龙别无二致。”

“说的倒挺玄乎。”

“处长你还别不信,我就亲眼目睹过一把菜刀杀人,无比的暴戾,最后是下面来人才给收服的。”

“倒不是不信,只是没见过而已,这根擀面杖现在在哪儿?”

“监控显示没有离开城南,只是隐藏了形体,应该还在那一块出没。”

“哎,处长你干什么去?”

“捉妖啊,还能干什么?”我扬了扬手里的黑色警棍。

“你就不等人来来齐了,商量一下再决定?”

“你自己都说了,碰到这种事,他们比谁都怂,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处长记得随时保持联络,一定要小心!”她喊了一嗓子,却没有了我的身影。

又嘟囔了一句什么,神采变得飞扬起来,自言自语道,“要是处长能把这根擀面杖收服,下面奖励的阴功点又够我买一条裙子了,哈哈哈,处长加油。”

我的听觉无比敏锐,哪怕人已经走远了,我还是听到了小九的自言自语声。

不禁生出一些疑惑,这小九只有上半身,下半身从齐腰处消失掉了,她为什么还那么喜欢买裙子。

最后,我只能理解为各人有各人的嗜好吧。

乘坐电梯离开了酒店,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目标直指城南。

让司机拉着我在城南的地界来回绕了一圈,我心里渐渐有了底。

在一家手工面馆下了车。

去餐馆的厨房溜达了一圈。

问老板娘道,“你们这里的擀面杖没少吧?”

老板娘被问的一愣,奇怪道,“没少啊,怎么了?”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最近偷擀面杖的比较多,小心别丢了。”

偷擀面杖的?

这年头听说过偷钱偷人,偷下水道井盖的,唯独没听过偷擀面杖的。

她看我穿着城管的衣裳,也没敢多问什么。

离开这家面馆后,我又朝一家手工饺子店走去。

一进门,我就问道,“老板,你们店里的擀面杖怎么没丢吧?”

正在低头吃饭的顾客同时一震,不约而同的朝我看来,那眼神中都带着一个意思,这家伙是神经病吧,哪有问人间擀面杖有没有丢的。

老板却是神色一慌,匆匆拉着我进了后房。

“不瞒你说,我家擀面杖确实在昨晚丢了一根。”

我听得一乐,心想还真被我猜到了。

“说说看,怎么丢的?”

老板一脸后怕道,“我昨晚上正睡觉呢,忽然听见厨房有动静,以为是老鼠就没在意,却亲眼看见一根擀面杖张腿了一样,从我睡觉那屋的门前走了过去,然后我就听见了外面大门的锁响声。”

“我当时害怕,没敢起来,一直等第二天早上,我起来一看,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大门整整开了一夜。”

他用围巾擦了擦手心的汗,这时候才想起来问我,是干嘛的,擀面杖丢了这事也管吗?

城管嘛。

上管皇帝老儿随地吐痰,下管市井贫民摆摊要饭,上管天下管地,擀面杖当然也要一起管。

我让他不要害怕,等天落黑的时候,会再过来一趟,到时候再和他细说。

然后乘车去了一家三口出事的地方。

门口拉起了警戒线,有身穿白色大褂的法医和穿着制服的警察进进出出。

警方的动作倒挺快,已经介入调查了。

我这城管的身份犯不上和他们冲动,就站在人群后面,老老实实的当起了围观群众。

不多时,几架包着透明薄膜的担架抬了出来,担架上的人就是昨晚遇害的那一家三口,估计是要拉入停尸房做进一步的检查。

一直等到夜幕时分,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尽,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也都开远了,我朝着出事的屋子走了过去。

043 丢擀面杖的不止一个

“你们的名字,出事的前因后果还记得吗?”

一间满目狼藉的卧室,茶几和书柜碎了一地,到处是血污,三道浅灰色的魂魄蜷缩在角落,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一直到我出声询问,三人才从梦离中恢复清醒。

此时,我在他们眼中的形象已和白天截然不同,脑袋上顶着一顶椭圆尖长的漆黑官帽,一身白色的法医,衣服的正中间刻画着一道无比醒目的“法”字,手中一截一米长短的警棍黑雾缭绕,不时吐露出寒芒。

身高足足有七尺,面色铁青,炯炯有神的目光如铜铃大,不言自威,让他们本能的生出畏惧,身躯都在颤抖。

三人一同跪在了地上,一起朝我扣头。

“起来吧,把我刚才问的问题说一遍。”

三人中的唯一成年男子,目露畏惧道,“回禀大人,小的名叫张大力,旁边是我的老婆和儿子。”

“怎么死的?”

“当时已是深夜,小的被声响惊醒,乒乒乓乓的声音传自于厨房,小的以为进贼了,衣服都没顾得穿,就跑去厨房看,谁知道竟然是自家的擀面杖作祟,张腿了一样在房间里乱撞,厨房的门一开,他就顺着门缝出去了,蹦蹦跳跳的下了楼,我当时都吓傻了,连动都没敢动,直到耳边传来惨叫声,我回到卧室的时候,老婆儿子已经遭遇了不幸。”张大力失声痛哭起来,面带不甘道,“大人,你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

“卧室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

“我回到卧室的时候,老婆儿子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中,死壮极其惨烈,他们的嘴巴大大的长着,顺着肠道进入小腹,从屁股后面钻出了一个血洞,好像被一根棍子捅过一样,接着我眼前一暗,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尸体。”哽咽着又失声痛哭起来。

张大力的死壮和他的老婆儿子一模一样,死的时候都是脸色虚青,嘴巴大张着,被一根棍子从上而下贯穿了身体。

明显与擀面杖作祟杀人的情境相符。

我挥手示意张大力停止哭嚎,正了正神色说道,“本大人一定将凶手缉拿归案,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鉴于你们死相惨烈,是被异类害去了性命,本大人会特意交代下面,让你们来世投生在富贵人家,还过美满幸福的三口生活。”

张大力带着一家三口一阵对我扣头,直夸我青天老爷。

“好了,你们三在这儿等一会,我们的人来了就跟他们一起走。”

离开了居民小楼后,我向小九发了个信息,叫她派人过来,把这一家三口的魂魄先收了。

又马不停蹄的赶向了上午路过的那家手工饺子店。

餐馆的大门开着,老板一直在等我。

热切的将我迎进了大厅,拉过一张椅子请我坐下。

和他老婆两个人心神不定的站在我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种表,看时间刚到九点,心里渐渐有了数,对那老板说道,“我知道你们害怕,但现在时间还早,暂时不会有什么情况发生,正好我也饿了,还有没有饺子什么的,先给我下一碗。”

老板赶紧招呼她老婆去张罗,自己进屋拿出了一瓶好酒。

“我让她去弄几个菜,我陪你喝会儿。”

“酒就不必喝了,再喝得迷迷糊糊的,一会儿真有什么异变发生,别来不及应对。”

老板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害怕道,“真,真有情况发生啊?”

“怎么着,你以为我唬你,来你这儿蹭吃蹭喝呢?”

“不是,绝对不是那个意思。”老板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昨晚上的事怪瘆人的,我寻思着,要不我带我老婆出去躲一晚?”

“躲得了初一能躲得了十五?”我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又不能一直侯在这儿,你们要真走了,那邪祟未必会来。”

“为,为什么?”

“因为它怕我呗,你们两个只能辛苦一晚上,留在这儿做诱饵了,一会儿吃完饭,你们就回屋睡觉,记住,半夜无论听到啥动静,都不能开门出来。”

老板面带不安,看着我忽然多出一些狐疑,“你到底是干嘛的,真的是城管?”

“白天是城管,晚上是鬼管,总之活人死人的事情我一并管着,三言两语也和你解释不清楚,这样,你如果对我的身份有所疑虑的话,这是我的编号,你打电话到城管大队去问一下。”

那老板瞅了我一眼,正好他媳妇上菜,两个人的目光交会,传达了些什么,他老婆放下菜盘,进屋里打了个电话。

“不是我多心,实在是这档子事确实有点怪,我留你这么个外人在这儿过夜,也挺不放心的。”

“没事没事,我理解。”

几颗花生入肚,他老婆打完电话,出了屋,冲老板点了点头。

老板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眯着眼问道,“刚我媳妇跟城管大队确认过了,确实有你这么号人,但你刚才说的白天管人,晚上管鬼,是真的吗?不是信口开河吧,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话刚说完,他老婆就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一天到晚神神道道的,这世界上哪有鬼?”

看了我一眼,揣测道,“八成是办什么案子吧。”

我无动于衷的笑了笑,“和你解释的太多你也未必能懂,反而会更加害怕,听你老婆的,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老板更加揣测不定了,支吾着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他老婆硬拽着进了屋,随着关门声响起,整个大厅也跟着变得安静下去,只不时有车辆穿梭而过的声音。

我最后“吸溜”了一口,整碗饺子连带着汤水都被我咽进了肚里,几个盛菜的盘子也一干二净,酒足饭饱,我心满意得的打出了一个饱嗝。

看了眼时间,只过去半个小时,才到九点半,我去对面的一家超市买了一瓶水和几包瓜子,以应对接下来漫长的等待。

去拿水的时候,听见几个妇女站在那儿闲聊。

“你说怪不怪,我家的擀面杖居然丢了,我昨晚上还擀面条来着,今天怎么找都找不着了。”

“是不是被人借去了?”

“没有没有。”那妇女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无比笃定道,“我那几个邻居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常大门紧锁的,不到半夜不回来,见个面都难,谁能去我家借擀面杖?”

“那不会自己张腿跑了吧。”

几个妇女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那个丢擀面杖的没笑,神色竟还有几分的不宁,她迟疑道,“不会真张腿跑了吧。”

旁边几个妇女都说她傻,说玩笑话你也信。

“那为什么好端端的,擀面杖突然不见了,这里面不会有蹊跷吧,说真的,我还真有点害怕。”

那妇女正说着话,忽然背后有人拍她,立马吓的失声尖叫了一声,回头瞪了一眼,不停的拍着胸口,魂不守舍的说道,“你谁啊,吓我一跳。”

拍她的人就是我。

我倒没有理会她的埋怨,一脸神采奕奕的问道,“你家的擀面杖也丢了?”

“对啊,是丢了?”意识到不对,又补充了一句,“什么叫“我家的”,难道还有丢擀面杖的?”

我点了点头,“你刚才的顾虑是对的,丢擀面杖这事有猫腻,告诉我你家住哪儿,我晚点会过去看一看,还有最好今晚你不要回家住了,以免遭遇到不测。”

“你到底谁啊,干嘛的,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

旁边的几个妇女叽叽喳喳,都用审视般的目光瞪着我,好像我是骗子一样,只有那个穿着灰色连衣裙的女人用一种半信半疑的神情看着我。

“你说的有点吓人啊。”

“别信他的,就是一骗子,也不看看我们这些人是干嘛的,就随便开口糊弄人,告诉你昂小子,我们吃过的米比你见过的都多,别说些危言耸听的话吓唬人。”

几个妇女上来推搡着我,把我逼退。

“你叫什么名字?”

几个妇女很凶,我根本招架不住,只能一边后退,一边去问那个穿着灰色连衣裙的妇女。

那妇女还是有几分相信的,见我都被推远了,急急忙忙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刘艺慧。”

“刘艺慧。”我最后看了一眼她的长相,对身前凶神恶煞的一群大妈举手投降道,“行行行,你们留手,我自己走,我自己走行了吧。”

“快滚吧,骗子。”大妈们又凶了几句,回头去数落刘艺慧,说她傻啊,这种人的话也信,还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

刘艺慧却是神色异样着没有说话,眼神一直在往我这边看。

我最后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去收银员哪儿结账去了。

收银员是个样子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模样挺清纯的,等着她算账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家的擀面杖没丢吧?”

顿时回过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她把找好的零钱往桌子上一拍,吼道,“滚,你这个骗子。”

得,好心当驴肝肺了。

一把收了零钱,拿着东西就出了超市。

回到手工饺子店,差五分到十点。

我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撕开一包瓜子,玩起了手机。

三包瓜子被我磕了个精光,一瓶水也见了底。

门外彻底静谧下去,很久才会有一辆车呼啸远去,是载客的的士。

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抬头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四十五分,距离十二点只有十五分钟了。

一般邪祟害人都会选晚上十二点到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我想着这根擀面杖也差不例外。

收起手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

对我脚前的影子提示道,“记住昂,擀面杖出现之前,不能随意现身。”

“知道了,混蛋。”

许是这一声混蛋听得习惯了,我一点反击的心思都没有,还默默的点了点头。

044 连环杀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在我全身戒备的守候中,分针终于与时针交会到了一处,十二点到了。

分针又向下走去。

一直到十二点三十多分,我的精神都有些懈怠了,身体也有些疲惫,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异样生出。

我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难道我的方向错了,不该守候在这里?

这擀面杖别不能不来吧。

那我一夜可就白等了。

感觉嗓子有些干,伸手去拿饮料,却发现早已经见底,郁闷的摔到了地上。

啪。

咯吱。

我神色瞬时一变,支起耳朵屏息倾听了一会儿。

大厅里除了饮料瓶落地后的骨碌碌的翻滚声,还夹杂着一丝细微的声音。

一双狭长深绿的眼眸从一个角落中射了出来,死死的盯在了我的身上。

是一只老鼠。

我刚要松一口气,却意识到不对。

正常老鼠的眼睛,哪有冒着绿光的,还这么深邃,而且这老鼠也太大胆了,被我发现之后非但没有掉头逃跑,反倒死死的盯着我,与我对视。

甚至我拿起桌上空了的瓜子包装袋去吓唬它时,那只老鼠还是一动不动的。

咯咯。

瘆人的残笑声。

老鼠尖尖的嘴巴朝两边撕开,露出长短不一的锯齿,倒三角的似的丑陋脸庞竟然出现了丝丝的笑意,

老鼠在笑!

这一发现非同小可,我顿时大吃一惊。

这老鼠分明成妖了啊。

正要有所动作,越来越多的深绿色瞳孔从黑暗中浮出,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大厅每一个角落,数量之多,超乎想象,瞬间将我淹没在鼠海之中。

饶是我见多识广,这诡异的场面也是让我的瞳孔为之一缩。

这群老鼠并没有做出出格的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慢慢的我就看到了一团不同寻常的身影。

是一只体型庞大的巨鼠,眉目神情,嘴角的触须清晰入目。

它从厨房溜出,腹下紧紧抱着一根擀面杖。

所有的老鼠,在巨鼠出现后,目光不约而同的朝它看了过去。

就见巨鼠亮了亮尖长粗大的牙齿,深绿色的瞳孔一瞬间充斥了仇视的目光。

鼠海忽然动了。

争先恐后的朝我扑来。

它们的弹跳力惊人,纵身一跃竟能跳过我的头顶,力气也比一般的老鼠要大上许多,尤其是参差不齐的牙齿,锋利的像是一把把的小刀,透露着寒光。

好汉架不住四手。

纵然我极力躲避,挥手拍下一个个老鼠,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任何刁钻的角度都能发动出其不意的进攻,很快我的后背上,胸腹上都留下了一道道的抓痕,甚至有几只老鼠挂在我衣服上,顺着衣服上撕开的口子往我身体里钻。

脚踝处更是聚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一双运动鞋被咬的千穿百孔,裸露出了脚趾,它们顺着我的裤脚往上爬。

虽然这群变异的老鼠并不能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还是恶心到我了。

“小女孩!”

“知道了,混蛋。”

从我的脚下开始,一团黑色的阴影瞬间朝外扩散了出去,影子所到之处,仿若形成了一片腐蚀性极强的沼泽,铺面而来的鼠群从半空中笔直的向下栽去,融化成一缕缕黑色的烟雾,沉入阴影,变成了极其浓郁的一团黑暗。

转瞬间,大厅里密密麻麻的老鼠被消灭掉十之八九,只剩下十几只惊慌失措的逃到了一直在观战的巨鼠身后。

巨鼠极通人性,察觉到情况不对,一个转身窜入了黑暗,身后的小老鼠排成一排,紧跟着逃去。

我挥手示意小女孩停下追捕。

“杀了它也没啥用,看看它要带那根擀面杖到什么地方去。”

掏出了手机。

看了眼上面指针的方向,我转身走出了餐馆,又向前走了几步,在一面下水管道的井盖旁停下了脚步。

指针朝着下水道井盖的左侧指去。

这群老鼠倒也狡猾。

但以为进了下水道,我就找不到了吗?

我横了横心,掀开井盖后纵身跳进了下水管道。

恶臭铺面而来,脚底同时传来潮湿冰凉的感觉。

下水道的水并不深,只淹没到了我的脚踝。

我将手机调到了强光电筒模式。

顿时一道笔直的光亮超前射出,直到通道见底,向右侧拐去,眼前的黑暗被照射的痛彻无比。

指针停止转动,指向前方。

哗哗的水声响起。

我顺着指针的方向走去。

通道见底右拐,更加深邃宽圆。

一群老鼠涉水而过,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光源中。

我急急忙忙的追赶了过去。

十分钟后,通道再一次见底,却没了那群老鼠的踪迹。

脚下的水源朝两边分流,漫长的通道到头后,分成了左右两个岔口。

左侧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右侧......

等等!

那是什么?

一辆公交车?

我以为我眼花了,直到那辆公交车上传出喇叭的响声,车轮溅起泥水,迅猛的开向了远处,我才猛然惊醒。

简直不可思议。

下水道怎么会出现一辆公交车?

而刚刚我分明看见,一群老鼠就上了那辆公交车,其中就有体型格外硕大的一只,是在餐馆里的那只老鼠。

不是活见鬼了吗?

为了弄清楚缘由,我也顾不上许多,甩开大步追去。

庸长的管道很快到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分叉。

等我一个个过去查看时,早已没了公交车的踪迹。

手机上面的指针上下摆动着,始终停不下去,很显然那辆公交车在兜圈子。

忽然指针停了下来,方向......在我身后。

我蓦然回头,就看见两团耀眼的光芒从公交车的前照灯上射出,离我越来越近,车轮掀起阵阵飞溅的泥水,对我横冲直撞而来。

我匆匆向右手边躲去。

怪异的是。

公交车到了通道口时,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车门缓缓开启。

公交车上的司机神色僵硬的看了我一眼,安静等待着什么。

邀请我上车?

我心说怪了。

这公交车躲我来还不及呢?竟敢还找过来,让我上车。

猫腻。

里面肯定有猫腻。

我心说你不怕死,小爷我就跟你好好玩玩。

公交车上空空荡荡的,除了司机和我两个人之外,再无其它。

我找了半天,也没在公交车上找到那群老鼠的影子。

顿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司机分明就是一个诱饵,带着我不断的兜圈子,而那群老鼠早就伺机逃跑了。

妈的,敢玩我,看老子不扇死你个狗日的。

气势汹汹的上前,狠狠的去拉司机的胳膊。

声色俱厉道,“给我停下来!”

回应我的只是一阵沉闷的响声,伺机摊到在我脚前,犹如一团烂泥,扶都扶不起来。

伸手一探鼻息。

我心说坏了。

竟是一具尸体在开车。

我被人玩了个调虎离山。

公交车越来越快,通道迅速到底,迎面而来的是一面结实的石壁。

我忙不迭的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

公交车笔直撞上了石壁,车头直接贴到了车尾,公交车扭曲成了一堆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废铁。

整个下水道都在撞击下震颤着。

这一幕不禁让我生出了几分的惊骇之色。

不是什么障眼法,公交车居然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呢?

公交车怎么可能会进到了下水道里?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小九打来的。

语气有几分惊慌,“不好了处长,你刚刚让我派人接收的一家三口的魂魄遇到了意外,小刘赶到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怎么回事儿?我不是早就给你打电话了吗?为什么现在才去接收?”

“路上碰到了一起车祸,死了几十个人,等小刘把那些人的魂魄收走安置好,再去收那一家三口的魂,已经迟了,那一家三口被一头凶兽吃进了肚子里。”

“车祸?怎么赶巧不巧的出了一起车祸?”

“一辆公交车失控了,疯了一样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死的大部分都是无辜的路人和小轿车上的司机。”

“什么样的一辆公交车?”

“好像是318路公交车,司机的尸体没有找到,魂魄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318路!”我瞳孔骤然一缩,刚刚那辆在下水道撞毁的公交车就是318路!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切太不寻常了。

我原来以为这只是一起简单的邪祟害人事件,但现在看来,远远不是。

“先这样,一切等我回去再说!”再不敢停留片刻,心焦火燎的朝着来的方向跑去。

仍是晚了一步。

等我回到手工饺子店的时候,大门吱嘎摇晃着,再也不能闭合,大厅里的桌椅板凳倒了一地,房间内更是一片狼藉。

饺子店老板和他媳妇倒在一团血泊中,早已没有了呼吸。

他们的表情夸张的伸展,都要撕裂眼角的瞳孔圆睁着,布满了恐惧。

好像在临死时遭遇了骇破胆量的事。

他们的死状和那一家三口一模一样。

都是嘴巴张大着,被一根棍子从上而下贯穿身体,在屁股后面钻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我心说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执意要去追那一只巨鼠,中了这帮邪祟的调虎离山的手段,手工饺子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就不会惨死了。

血液还是热的,皮肤还有温度,两人刚死不久。

我如果在下水道不上那辆公交车,及时的返回来,也能使得两人免受迫害。

就是我的大意,眼睁睁的看着两条鲜活的人命在这个世间彻底消失,连灵魂都未能幸免。

那一家三口的魂魄好歹还在世间停留了几个小时,而这夫妻俩的魂魄在刚刚从尸体中剥离出来,便被吞噬掉了。

一定是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邪祟的部署,它们才会加快害人的速度。

毕竟魂魄初生状态只是一团浑浑噩噩的能量,所拥有的能力也极为的弱小,只有在世间停留一段时间,才会拥有种种的能力,而这时再去吞噬,所获得的力量就非同小可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

手工饺子店的动静被人察觉,报了警。

我最后看了一眼老板小两口,默默的从房间中退出去,同时让小女孩抹除掉了这里关于我的一切痕迹。

回到人间执法处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

一想起老板两口的死状,我就一阵的自责。

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会保全他们的性命,保全个屁,连他们的魂魄都没保住。

这邪祟真的太可恶了。

别让我抓到,不然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处长,水。”小九见我萎靡不振的样子,也没敢说什么,小心翼翼的递上了一杯热茶,又缩着脑袋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我哪有心情喝水,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用质疑的口气问道,“你给我的信息不准,一根擀面杖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哪怕它成妖了,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内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给我问问下面,到底有什么纰漏!”

045 凶兽

“处长你别急,我这就问一下。”

噼里啪啦一阵儿,小九在键盘上敲下几行字,给地府发出了一封邮件。

很快得到了回复。

却只有坚决到令人愤怒的几行指令。

“下面精力不够,抽调不出人选去调查,至于那根擀面杖背后还有什么邪祟作祟,你们自己去查,不管动用什么办法,务必在规定期限内找到幕后元凶,将其绳之于法,不然就等着严厉的惩罚吧!”

“处长。”小九的眼眶闪着泪花,可怜巴巴的说道,“新裙子泡汤了,下个月我们要喝西北风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你的裙子?”出奇的,这是我在人间执法处工作那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发火。

小九撅着小嘴,微微有些不满道,“处长你急什么啊,不就是几条人命嘛,人间时时刻刻都在死人,又不差这么几个。”

“闭嘴!”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但真的有一种被激怒的感觉。

小九在人间执法处任职了数百年之前,对人命早已麻不不仁,死几个,死几十,甚至成千上万都只是电脑上的一道数据,数据一抹掉就什么痕迹都消除了。

但我不一样,我来到人间执法处虽有一段时间,却并不长久到把一切的良知都彻底抹除掉的地步。

虽然平时我也没少干做一些害命锁魂的勾当,但那只是偶尔的一些恶趣味。

我对人间还是抱有那么一些热诚和喜爱的。

生老病死,自杀意外也就算了,是命中注定的事,但这一次不一样,这是邪祟害人,那些本不该死的善良人类,甚至就连灵魂都被吞噬。

我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到我决绝的神色,感觉到我心中愤怒的火焰在烧,小九不敢再说什么了。

“给我查,动用一切力量彻查,我要知道昨晚上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是”,简单利索的执行我的命令,聪明的小九知道什么时候不能惹我,什么时候和我耍小脾气。

人间执法处所有在职员工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工作,纷纷朝我看来,目光中都带着几分复杂。

小九忙碌了一阵儿,抬起头一脸懊恼道,“邪祟太狡猾了,什么都没有遗留下来。”

“不用急,慢慢找,一帧一帧的去看,我就不信它什么马脚都没留下来。”

“查到什么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先去补个觉。”

“对了,有没有吃的?”

小九一脸为难的看着我,呐呐的摇着头说道,“山穷水尽了,真的。”

“那饭盒里装的什么?”

见我一把夺过了她的饭盒,小九一脸惊慌失措道,“处长不要啊,那是我的午饭啊。”

“早餐才吃过,那么早就备好午饭干嘛,我先替你解决了,等中午凉了就不好吃了,再说你不是要减肥嘛。”

“处长......处长......”,小九眼泪吧唧的看着我,直到我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向了办公区域一个畏首畏脑的胖子,“胖猪,都是你说我在减肥,害得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

被叫做胖猪的男子嘿嘿讪笑了两声,不停的点头道歉道,“无心之过,无心之过。”

“我不管,你这个月的奖金没有了!”

“天!”胖猪死死瞪大了眼睛,叫苦道,“那可是足足五百阴功点啊,你太黑了吧。”

“哼,谁让你我害我没饭吃的。”小九掐着腰坐了下去,本来还愁眉苦脸的样子,顿时变得喜滋滋的,“又一条裙子到手了,是要浅蓝色的呢,还是要宝蓝色的呢。”

我也没空理会两个人的大呼小叫,进到办公室关上房门就睡了下去。

虽然情绪上还有些波动,为手工饺店的老板小两口感到不值,但架不住身体上的疲累,胡思乱想着我就睡熟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等醒来时已经下午四点了,距离天黑只有不到三个小时。

自从在梦境中把除妖司司长闫判解决掉,除妖袋中的凶兽争相逃出后,一连一个多月我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邪神估计在忙着炼化那些凶兽的力量,顾不上对付我吧。

而等他完全炼化了那些凶兽,汲取所有力量为他所用的话,所幻化出的世界会更加完善,更加多变,那时我再进入梦境中,就会比之前困难百倍,也更加凶多吉少。

至于左判官,依然在我的梦境中困着。

等地蝗什么时候苏醒了,我再取他的命。

想了一阵儿,我也就把这些统统抛开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邪祟的事。

小九整整在电脑前坐了一天,眼眶中都有些雾气。

“查到有用的线索了吗?”

小九摇了摇头,“各个区域的监控我都查过了,只有偶尔出没的鬼魂,但显然和这起事故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这是什么?”我来到了她的身后,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好奇的朝着一处监控图面上指了过去。

“哦,两个灯笼吧。”

两点暗黄的光芒隐藏在枝叶婆娑的树林中,看起来和灯笼非常相像。

但我瞬间察觉到不对?

谁会把灯笼挂在树林中。

“处长你的意思是?”小九也是一惊。

“放大,再放大,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

两盏灯笼在树叶的掩盖下发出昏暗不定的光芒,跳跃着的烛光像是人的瞳孔,黄褐色的眼眶下布着一条条的血丝。

再联想两盏灯笼之间的距离,高低,以及位置。

如果展开想象力的话,不难发现这两盏灯笼其实是人的眼睛。

再深入想象的话,人类的眼角不会这么尖锐突兀,瞳孔不会如跳动的火焰,那么这就是一头凶兽的眼睛。

它的身躯是黑色的,与黑暗完全融为一体,唯独两只眼睛是黄褐色的,眼珠如跳动的火焰。

它庞大到令人震惊,立起的身体都融入了树梢的枝叶。

“位置,这张图片的位置。”

“城南老建筑区后面的树林。”

“一共出现了几次,持续了多长时间。”

“两次,一共两分钟的时间,一次从树林中出去,一次回到树林中消失不见。”

“时间呢?”

“凌晨一点钟左右。”

凌晨一点钟刚好是手工饺子店小两口出事的时间。

看来这头凶兽才是幕后真凶。

至于什么成妖的擀面杖只是它的障眼法,亦或者是它的手下而已。

替这头凶兽做明面上不能做,或者不敢做的事。

毕竟,如果它敢明目张胆的现身害人的话,一定会被下面的人察觉到。

城南老建筑区后面的树林,我目光变幻着定格下去,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处长,饿了。”小九揉了揉肉肚皮,一脸谗意的看着我。

“怎么,你要请我吃饭?”我眼光一亮。

“切,才不是呢。”小九翻了个白眼,不满道,“人家都替你忙了一天了,你好意思,不表示表示?”

“请你吃饭?”

小九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目露喜色的看着我,但等我一句话说完后,面色顿时就苦下去。

“我请客,你来买单,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掏钱,想吃什么,随便说。”

“我一点都不饿了。”

“可我饿啊。”

“处长,你......”不要欺人太甚。

“拿钱!”

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小九只能忿忿的叫了几份外卖。

“地狱外卖,色香味俱佳,一份五点阴功点,谢绝还价。”

一个粉红招展,模样秀气的小姑娘不多时就出现在人间执法处的大楼上,粉红粉红的外卦上写了几个大字,“地狱外卖。”

她笑意盎然道,“一份五点阴功点,一共十四份,七十阴功点,请现金付账,谢绝赊账。”

“你去抢吧。”小九一脸肉疼的付了账,小女孩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最后还笑意隐隐道,“欢迎下次订餐。”

“这下面的服务还挺全乎的,还有外卖送。”

“哪儿是下面的,是人间的,隶属于地狱酒吧名下,人家餐饮服务一条龙,都垄断多少年了。”

“地狱酒吧名下的,难怪,话说我和那个白衣衣还挺熟的,下次提他的名字,不知道能不能免单。”

“白衣衣?那个地狱酒吧的主人?处长你刚刚说什么,和那个白衣衣很熟?我怎么感觉满天都是牛在飞啊?”小九一脸的不信。

“这有什么好吹的?怎么提到白衣衣你脸色就变了?你知道他什么来头?”

“我上哪儿知道去?总之很神秘的一个人,听说就连十殿阎罗见到他,都要跟他行礼呢。”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你可别信口开河啊,听人说,听谁说的?”

“上一届的人间执法处处长,好像参加过地狱酒吧的一次聚会,回来直接就吓尿了,说聚会上都是从下面来的一些大能,左右判官这种厉害的角色都得靠边站呢。”

我越发好奇这白衣衣究竟是什么身份了。

不过小九所知不多,说道这里就断片了。

我和她聊了一阵,又问道,“阴功点挺难赚的,为什么还有卖下面的食物来吃,人间的食品不是挺好的吗?”

“处长你倒是没事,但人间的食品我们吃了身体会发霉的,我们都是在许多年前就该死的人,虽然还保留着活人的躯体,但和死人别无二致,只能吃下面提供的食物,吃了不但不发腐,还强身健魄。”

“瘦的跟猴一样,我也没见你的身体强壮到哪儿去?”我开口损了小九一句,后者又气鼓鼓的翻起了白眼,争辩道,“减肥,减肥懂吗?”

046 你的阳寿到了

和小九又闲聊了一阵,外面的天色终于暗下去,我抚了抚头顶的官帽,正了正神色,转身走进了电梯。

小九鼓着圆嘟嘟的脸蛋,拍着小手给我加油,“祝处一定要马到功成啊,下个月的伙食费就靠你了。”

我最后给她留下一道自信的眼神,随着电梯合拢起,消失在人间执法处。

拿出了纸糊手机。

报出了“刘艺慧”的名字。

随之手机屏幕上出现了长长一串的待选联系人。

排在第二位的就是刘艺慧的头像。

按下了通话键。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电话才接通。

“谁?”电话那边的声音闲的有些惊慌。

“是我,昨天晚上在超市问你要名字的那个人。”

“是你?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刘艺慧有些怀疑。

“这你就别管了,我刚听你接电话的语气有些不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刘艺慧沉默起来。

“喂,你怎么了,还在听吗?”我等了半响没有任何的回应,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喂,你还在吗?”我又急切的喊了一声。

“在......在。”电话那边的刘艺慧吞了口唾沫,脸色无比苍白,她战战兢兢道,“你,你能来我这里一趟吗?我,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果然有情况。

我示意她宽心,说自己马上就到,挂断电话后,就拦了一辆车,马不停蹄的朝着在手机上搜出的坐标赶了过去。

刘艺慧住在一套老式的单元房里,一路走过来,几乎家家紧锁房门,我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我找到她的房间,轻轻敲响了房门,没有回应,又重重敲了几下。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我正寻思着要不要破门而入时,房门终于打开了,刘艺慧一脸惊魂未定的站在门旁,看见是我后,微微松了口气,示意我赶紧进到房间里去,在空旷的走廊里张望了两眼,随后啪的一声把房间锁死了。

“你锁门干什么?”我皱起了眉头。

“我......我,”刘艺慧支吾道,“我害怕有东西进来。”

有东西进来?

我脸上出现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神色,追问下,刘艺慧心神不定的道,“走廊上有声音,咯吱咯吱的在叫,好像是一群老鼠,我们这儿平时也有老鼠,但敢在走廊上活动的,还是一大群却很少见,我刚才犹豫着不敢开门,是害怕是那群老鼠在作祟。”

老鼠!

这里也出现了老鼠!

看样子,邪祟今晚一定会来这里。

但刚刚我过来的时候,走廊却异常的安静,一只老鼠的踪迹也没有见到,难道那群老鼠察觉到了什么,提前躲藏了起来?

这群老鼠应该是那只邪祟的眼线,发现我的踪迹后,不知道那只邪祟还有没有胆量来。

“你喝,喝水吗?”

刘艺慧朝茶几走去的时候,一直探头探脑的朝卧室里看,好像有什么吓人的东西隐藏在那里。

我朝着卧室的方向走过去几步,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刚才在看什么,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我奇怪道。

“嘘。”刘艺慧伸手让我噤声,侧耳倾听了一阵儿,忽然朝卧室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示意说道,“你听。”

叮铃铃......叮铃铃。

时断时续的电话铃声。

看刘艺慧紧张的神色,这显然不是一通普通的电话。

“有古怪?”

刘艺慧赶紧点了点头。

“打来好一会儿了,一直断断续续的,我接了第一个后,就再也不敢接了。”

“谁给你打电话,都说些什么?”

“对面自称是索命无常,说我阳寿到了,一会儿就来锁我的的命,问我生前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他们好提前做个记录。”

我当时没在意,以为是恐吓电话,什么都没说,就把电话挂了,但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我越不接,它就响的越厉害,甚至到最后它都在动,震得桌子都在响。

我害怕的拔掉了电话线,连电源都一块拔掉了,那电话却一直再响,过了好久才安静下去。

“现在,又响了。”魂不守舍的朝卧室看着。

索命无常?

听到这几个字眼,我感到好气又好笑。

索命无常说的是黑白无常,这地狱的两位大能,她们身为一司之长,平时有处理不完的要务,根本不会做这些害命锁魂的勾当,再说了这类事一直都是由人间执法处在办,怎么会轮得到下面的无常府横插一脚。

再说了,以我和黑白无常的关系,她们要插手这种事,应该会提前与我打招呼才对。

一定是有人假冒的,打着黑白无常的旗号招摇撞骗。

既然被我撞见了,那就不会这么简单了事了。

我信誓旦旦的冲进卧室,抓起了座机上的电话,气势汹汹的问道,“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索命无常。”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半响才迟疑道,“你,你是何渔?人间执法处处长?”

我心里一惊,对面竟然知道我的名号,还知道我是人间执法处处长,他们从哪儿弄来的消息。

心情的起伏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声色俱厉的说道,“就是我,堂堂正正的人间执法处处长,连我都没接到指令要收刘艺慧的魂,你们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她快死了,还敢明目张胆的打电话过来,要收她的魂?”

“打错了,打错了,不好意思。”讪讪的笑了几声,对面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看了一眼座机上的来电提示,六个四,也是够六的,心想别让我知道你们是谁,不然非一窝端了不成。

这年头见过伪劣食品,伪劣地沟油,还没见过冒充索命阴司打恐吓电话的。

对面能用六个四开头的电话,肯定也不是什么常人。

应该是一群暗中作祟的小鬼,只有背后有没有什么大能撑腰那就不知道了。

我也没有太过上心,见刘艺慧已经到了门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正用无比震惊的神色看着我。

我对她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就算知道了我的身份,也没什么用处,反而会对你以后的生活造成困扰,电话的事情解决了,今后不会再有这类人骚扰你了。”

我并没有过多解释,但刘艺慧看我的眼神却像是见鬼了一样。

“你,你不是人!”她失声尖叫了一声,慌不择路的的从房间冲了出去,茶几落地的破碎声,还有沙发撞动的咯吱声,她跌倒又爬起,像疯了一样朝外逃,紧跟着耳边传来开锁声,大门嘭的一声被拉开,重重的摔在墙壁上,吱嘎作响着来回晃动。

我心说不好。

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没了刘艺慧的踪迹,从大门追出,就看见刘艺慧已经跑到了右手边的走廊尽头,沿着楼梯朝下去了。

“别乱跑,快回来。”

我大声的呼喊着。

但阻止没有任何的用处,刘艺慧好像被吓破了胆量,听到我的声音后,反倒跑的更快了。

“他奶奶的,这臭娘们,这个时候发什么疯?”

我气急败坏的咒骂了一句,紧跟着追到了走廊尽头,顺着楼梯口朝下看去时,却头皮一麻。

刘艺慧死了。

身体笔直从楼梯上栽下去,脑袋磕到了阶梯边缘的棱角上,脑袋破了一个大洞,血液泅泅的从伤口处往外冒,很快就浸满了身下的那节楼梯,啪嗒啪嗒的朝下滴。

两只拖鞋早已离开了双脚,上面一只,下面的楼道拐口一只。

她全身趴伏在倾斜着朝下的楼道上,尸体一点点的朝下滑,死状格外的凄惨。

我的脚步沉重缓慢起来,最终停在了她的尸体旁。

心里在这一刻很不是滋味。

心想刘艺慧没被那些邪祟害死,反倒先被我吓死了。

真他妈的操蛋啊。

叽叽......叽叽。

刘艺慧的小腹处忽然在动,腹下的衣裳被顶开一道缝隙,探出了一只尖长,两边长着几根匀称触须的老鼠。

深绿色的眸子与我对视了一眼,扁长的身体腾地窜出,摔在楼道拐角处,发出一阵叽叽的**声,又迅速爬起,一溜烟的下了楼。

我说刘艺慧的行为怎么会如此怪异。

原来不单单是受到了我的惊吓,她竟然在我打电话的那段时间里,被一只老鼠上了身。

是那只老鼠在作祟,将她害死在楼道上的。

我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喷了出来,怒不可遏的追了下去。

一连追了两节楼道,视线中却在也没了那只老鼠的影子。

我心说坏了。

八成又是调虎离山。

也顾不上老鼠了,又心急火燎的朝上爬,来到了刘艺慧出事的那片区域。

到了楼道拐口,我抬头往上一看。

就发现刘艺慧的尸体旁多出了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用一根竹签挑起了刘艺慧的魂魄,背到了后背上,就要穿墙逃走。

我直接怒了,“小女孩。”

“了解,笨蛋。”

脚下的影子迅速朝上扩散了出去,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整个楼道笼罩住,身子已没入墙壁大半的两道鬼祟身影,忽然间感觉到墙壁变得无比坚实起来,身体被卡在墙壁中,一动也不能动了。

鬼祟身影露出畏惧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身下,宛如梦魇般的一道身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它们身旁。

“别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鬼祟身影也是胆小如鼠的货色,我还没有发威,它们便先认怂了。

047 黑云岗

“你们是什么人,在替谁办事?那根擀面杖和老鼠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勾魂使者,在为黑山老妖办事,我们帮他勾魂索命,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事,如果我们不做,它就会像吞吃其它魂魄一样,把我们吃进肚子里,连骨头渣都不留。”鬼祟身影忙不迭的叫苦,眼泪吧唧的看着我,想要乞求我的原谅。

“你后面说的擀面杖和一群老鼠和我们不是一伙的,我们只是暗中跟着,等它们害完了人命再伺机现身,把魂魄勾了一走了之,坐收渔翁之利。”

生生的挤出几滴泪来,泪滴是灰色的,不等落地,便蒸发消失了。

“还勾魂使者,就你们这个逼样也配称得上这个称号!”

我恶狠狠的朝两人吞了一口痰过去。

没想到的是,我的口水竟然对它们有奇效。

口水落到二人的肌肤上,顿时腐蚀着冒起了白烟,等烟雾散去,两人裸露在墙壁外的身体已被融化出了一片片的空洞,变得残缺不全起来。

鬼祟身影发出痛苦的嚎叫,连连向我求饶,让我口下留情,别用口水去喷,他们害怕这个。

“连一口唾沫都怕,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我好好数落了一通,四溅的唾沫有意无意的触碰到他们的肌肤,顿时又引来阵阵的惨叫。

心中的邪火发泄的差不多时,我上前一步,抓住了卡在墙壁外的半个脑袋,凶狠的朝着墙壁挤压了过去。

脑袋顿时在我的掌下变形,眉毛眼角都挤在了一块。

“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不敢,不敢,小的所说句句属实。”

“那黑山老妖是个什么东西,现在住在哪儿?”

“是一只蝙蝠精,住在二十里外的黑云岗上。”

“它为什么要让你们害命锁魂,有什么目的?”

“它很凶残,不仅吃活人的尸体,连灵魂都不放过,方圆二十里内的生灵几乎都被他吃绝了,就把注意打到城里人身上,让我们每日勾去一道魂魄,供他果腹,如果办不到的话,就拿我们打牙祭。”

“擀面杖和那一群变异的老鼠呢,你们之间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鬼祟身影立刻发誓。

不等它将那段恶毒到令人心颤的咒语念完,魂魄便被打散成一缕缕,被小女孩吞入腹内,化为了壮大自身的一股能量。

黑暗退却着涌到我的脚前,重新凝聚出影子的模样,楼梯上的一切异样统统消失。

我伸手接下刘艺慧从半空徐徐飘落的魂魄,宛如一片鸿毛轻盈,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重量。

刘艺慧紧闭着眼眸,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她现在是初生状态,觉醒记忆和能力还需要一段时间。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我也没敢把刘艺慧的魂魄留在这儿,亲自送回了人间执法处。

小九见到我后,有些意外,“处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手上托的是?”

“邪祟的手段太厉害,又被得手了,加上这一个,一共死了多少人了?”

我递出刘艺慧的魂魄交给小刘去处理,接过他递来的一张凳子。

“如果连前天晚上那起车祸也算在内的话,一共死了四十八人了。”

四十八人!

虽有所预料,但听到小九亲口说出后,我的瞳孔仍是不自觉的一缩。

短短两天时间,接连死了四十八个人!

这邪祟实在太过猖狂了。

“处长你呢,今晚出去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暗中作祟的不止一头凶兽,还有一只变异的蝙蝠盘踞在黑云岗附近。”

“两只凶兽?”小九心惊了一阵,为之动容道,“一头凶兽就让人招架不住了,这次竟然一次出现了两只,还让不让人活了。”

小九哭丧着脸,眼眶中又有了雾气,“处长,下个月我们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

“说什么丧气话,有我在,还能让你们喝西北风?”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站起离开。

“处长你干什么去?”

“我去黑云岗转一转,去会会那只蝙蝠精,你密切注视城南的动向,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和我联系。”

“是,处长加油。”冲我握了握拳头,随即神情又变得松懈下去,心不在焉的鼓捣起面前的电脑,自言自语道,“我的花裙子啊,目测只能和你们暂时分别一段时间了。”

黑云岗,又称乱葬岗,是一片荒废之地。

那里荒草萋萋,荆棘密布,歪脖子树扎堆长,像是一条条纠缠在一起的巨蛇,繁茂的枝叶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白天都显得阴森昏沉,一到晚上就更加黑暗,到处风声鹤唳,还有动物穿过荒草发出的窸窣声。

这里鲜少人迹,极少有行人从这里经过,而一到了晚上,乱葬岗变得更加阴森恐怖,时而会有枝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是一只只体型硕大的蝙蝠在横行,也就更没有人敢来这里了。

久而久之,这里隔绝人烟,成了一片荒芜之地。

我向司机打听了半天,他都没有想起黑云岗是哪里,最后见我在地图上找到一个位置,神情为之一变,目露恐惧道,“你说的不会是乱葬岗吧?”

“对。”我忙不迭的点头,“看样子,你知道在哪里了?”

“知道是知道,可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儿干什么?”

“我一个朋友约我在那儿见面,我都答应人家了,不能言而无信吧。”

我随便扎了个瞎话,也没指望司机相信,谁知道他不但不信,反而有些戒备的看了我一眼,问道,“什么朋友约你在哪儿见面,你不知道乱葬岗不能乱去吗?现在是深夜时分,那个地方更加去不得,小心有命去没命回来。”

“怎么,这乱葬岗有古怪?”看司机的样子,分明知道些什么。

“不是我吓唬人。”司机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知道刚提黑云岗的时候,我为什么没反应过来是在哪儿吗?”

是啊,出租车司机常年在外跑活,对方圆几十里的地都摸得门清,却唯独不知道黑云岗在哪儿,不能不让人奇怪。

“这黑云岗是十多年才更换的名字,以前都是叫乱葬岗,一般很少有人到哪儿去,直到前几年出了那么档怪事后,就更没有去哪儿了,久而久之我就把这个地方给淡忘了,如果不是你今天提起,我八成还想不起。”

“出了什么怪事?”我示意他往下说。

“好像是一群去春游的学生,坐着大巴去的,不知道怎么了,就开进了乱葬岗里,天明进去的,直到天黑也没出来。”

有人报了警,警察就组织警力进去找。

啥都没有发现,乱葬岗里静悄悄的。

警察都心说奇怪,大巴明明开进了乱葬岗里,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投入更大的警力,照着方圆几十里的地毯式搜索。

你猜怎么着?

这司机许是说到激动处了,情不自禁的拍了一下大腿,反倒把我吓了一跳。

他冲我讪讪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有点激动。

我示意没事,让他继续往下说。

“这辆大巴是在距离乱葬岗十公里远的一座破山洞里找到的,找到的时候,山洞已经塌了,车身大半都被埋进了泥沙里,要不是一个赶早放羊的老头,去那一带的山坡放羊,一只羊顺着洞顶裂开的纹路,失足掉进了山洞里,那辆失足的大巴说不定就找不回来了。

这还不是最蹊跷的,更令人恐怖的是,大巴上没有找到一具尸体,几十名春游的学生和老师像是蒸发了一样,后来扩大搜索范围,终于知道那几十名学生和老师在哪儿了。”

司机显然又说到激动处,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狠狠一拍大腿道,“你知道那群学生到哪儿去了?你保准想不到。”

“在一家医院的停尸房足足待了有七天的时间,连医院的医生也是后知后觉,到最后才发现停尸房多出的几十具尸体,竟然是失踪的那辆大巴上的学生和老师。”

“在乱葬岗出事,尸体怎么会到了停尸房里?”

“谁说呢,邪了门了,几十具尸体没一具完整的,不是缺胳膊掉头,就是整个脑袋都消失了。”

“最让人怪异的是,大巴出事的时间是在六月四号,而停尸房的几十具尸体,在六月**就出现在哪儿了!”

我瞥了司机一眼,说不会是唬我吧,六月四号人还都好好的,还坐着大巴去春游,怎么尸体六月**就在停尸房里了。

难道开车旅游的是一群鬼不成?

“我说了,这就是最让人怪异的地方,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说到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也不愿意相信会发生这种事。”

司机拿出了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狠狠吸了一口,似乎要把心中的不安和恐惧排泄出去。

抬头朝我看来,抬了抬烟盒问道,“要吗?”

“不要了,谢谢。”我礼貌的笑了笑。

“那,兄弟你是不是可以下车了,我这儿陪你聊了好大一会儿,都耽误了不少生意了。”

“怎么,你不去乱葬岗?”

“不去不去。”司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你随便在街上拦一辆出租车问问,看谁愿意去那鬼地方。”

“多少钱都不去?”

“不去。”司机依然是一副坚决的样子。

“一千?”我试探性的报出了酬劳。

司机不为心动,一个劲儿的让我下车,劝我别去那乱葬岗了,说我那朋友估计不是什么正常人。

“两千?”

“五千?”

他妈的,最后我狠狠一咬牙,“一万!”

司机的神色终于有所松懈,说兄弟你这是何必呢?明知虎穴,你还硬着头皮去,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说你去还是不去。”

他手中的烟头快速燃烧了一阵儿,终于到了底,司机狠狠一把将烟头丢出窗外,横了横心道,“去,妈的,这可是一万块啊。”

“不过咱先说好了,上车先付一半,到地方再付另外一半,还有只送不接,至于怎么回来,你自己想办法。”

“一来一回两万!”

司机迟疑道,“你估计要在哪儿蹲多长时间?”

“快了几十分钟,慢了兴许到天亮吧。”

“不干不干,你还是下车吧,我家里还有老婆小孩,丢不起那个命。”

“说的好好的,怎么又不拉了。”

“拉你到地方可以,但让我在哪儿等一夜,我可受不了。”

“三万!”我再次提高了筹码。

“一来一回,我最多等你一个小时,如果不见你回来,剩下的一半钱我也不要了,我自己回来。”

我点了点头,又通过后视镜看了司机一眼,不无威胁的说道,“你的车牌号我可记下了,如果你等不到一个小时,别怪我回来找你麻烦。”

“那肯定的!”

司机提醒我坐好,一脚油门,猛打了一把方向盘,出租车在马路上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调头,笔直的超前开了过去。

还好此时已是深夜,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很是稀少,倒没有生出什么意外。

048 凶物捕食

出租车很快驶出了繁华的市区,来到了人口量大减的郊外,又在一条笔直的公路上行驶了一阵,调转车头冲向了从公路口延伸出去的一条斜坡。

翻过斜坡后,是一条狭窄的堪堪只能通过车轮的崎岖泥路。

司机的车技倒也高超,车身一边压着地头,另一边的车轮堪堪压在路边,行驶的无比稳定。路边下是一条窄长的小河,平时用来灌溉庄稼什么的。

“坐好了,我带你抄近道。”

慢慢的,我们已经来到了人烟稀少地带,司机再没有丝毫的顾虑,一打方向盘,出租车斜插进了庄稼地里,所过之处,庄稼纷纷迎面倾倒,压褶在车轮下,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碾压痕迹。

看着无边无际的庄稼地,一辆出租车在田野里飞驰,感受着来自车身的颠簸,我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一些感慨。

曾经,我也被轮一圈引领着趟过漫无边际的田野,去寻找我的本命属物旱鱼,一晃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轮一圈也变得生死不明。

如果那头旱鱼出现在庄稼地里,我想象着开着车去追,也挺有爽感的。

“你相信命吗?”我情不自禁的我就想起轮一圈问过我的一句话,命里注定的事就一定会发生,旱鱼是我的本命属物,无论我走到哪儿停下来,它就出现在那里。

现在我用这句话问向了出租车司机。

“什么命不命的。”司机倒有些不屑,“都说命是天定的,我看不过是自己争取的,就像我开出租车开了十几年了,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事,但万一哪天我不开了,改行做生意了,这命不就变了。”

他这个解释虽然有些无理,倒也有趣。

我沉默着没有再说话,看向了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

慢慢的,在前照灯的照射下,一片浓密的树林迎面而至,不断接近。

“快到了,那片歪脖子树就是乱葬岗了。”

“对了,一会儿我在哪儿等你?”

我想了想,说道,“一个你认为安全,我又能找到你的地方吧。”

“安全?”司机一脚踩下了刹车,“我认为这儿就比较安全,越接近乱葬岗,我心里就越毛。”

“随你吧。”我看着距离乱葬岗也没有多远了,并没有介意,拉开车门下了车。

“留个电话吧,别一会儿你找不到我。”司机喊道。

我摆了摆手,“不用了,只要你不把车开走,我就能找到你。”

躺着金黄的麦田,熟透的麦穗噼啪**着,顺着我的脚下向前飞去,有一颗划过奇怪的弧度,撞在了我的脸上,顿时麻洋洋的。

时隔几个月,庄稼已到了成熟收割的季节。

最后越过一道拦路的栅栏,我落身在一片荒草中,算是真正进入了乱葬岗。

眼前枝叶婆娑,迎风摇曳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不远处草丛窸窣,有什么东西快速游走而过,除了这些轻微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其它了。

没有蛐蛐的叫声,也看不到昆虫飞舞,没有任何的小生灵在身边出没,好像死绝了一样。

身前是一截截突出地面的坟头,在及腰高的荒草掩盖中,一片一片的朝外延绵出去,直消失在视线尽头。

我调转了手机灯光照射的方向,迈步朝乱葬岗的深处走去。

脚下的影子早已朝外扩散成巨大的一团,以我为中心笼罩了方圆几百米的距离,一切带有敌意的恐怖生物刚刚冒头,便被不知从哪儿来的黑暗包裹住形体,熔炼成了一缕缕的黑雾。

树木越来越多了,成片的歪脖子树相互纠缠,一条条藤蔓爬着树身朝上生长,又垂下来一根根手腕粗的蔓枝,宛如一扇扇窗帘,将远处的景致封锁和遮挡了起来。

树木多起来,老坟就跟着变少,但每一座都比之前见到的要庞大数倍,宛如一座小山立在那里,不知道老坟里埋的是什么人。

“怎么样?”我示意般的问向了小女孩。

她摇了摇头,语气中透出不宁,“什么都没发现,这里的生灵好像死绝了一样,只有偶尔出没的几条蛇。”

“这里这么多老坟,难道一只孤魂野鬼都没有?”

女孩摇头,“至少目前没有发现。”

“再深入看看。”

越来越诡异了。

树木和植物都变得格外粗壮起来,甚至有几颗歪脖子树的根部面积超过了之前见到的那几座巨大的坟墓。

它的枝干也异常的粗大,分支极多,由于树的品种问题,它并不是多么高大,繁密的枝叶从顶部垂下,像是巨大的花坛一样,笼罩了方圆几百米的距离。

隐隐的,这里的雾气都透露着几分妖异的紫霭色。

像是一条条紫色的腰带,在空间伸展,起起伏伏。

小女孩心神一动,“有了,一具尸体。”

在小女孩的指引下,我向左行走了有几十米的距离,真的见到了一具死尸。

是一只异常庞大的蝙蝠,伸展开来的羽翼足有三米多长,翅翼下蜷伏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四肢残缺不全,像是被什么动物袭击过。

这里可不比那些深山老林,并没有虎豹狼群出没,谁能伤的了体型如此巨大的蝙蝠。

“那边还有一个。”

十米开外,也有一个巨大的蝙蝠趴伏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它的死状比上一只还要惨烈几分,一条翅翼都被什么东西撕扯掉,断成了两截。

“快看你头顶,那是什么?”

头顶是相互交错遮掩的,繁密枝叶,宛如葡萄架一样胡乱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但我还是通过丝丝缕缕的空隙,看到了伏在枝叶上的一团巨大黑影。

比身边的这只蝙蝠还要庞大许多,我仅仅瞥了个大概,便推断出这只蝙蝠展开双翼的宽度足足有十多米长。

宛如一只巨鹏。

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蝙蝠。

啪。

有液体透过枝叶的封锁,落到了脚前。

颜色通红,竟是血液。

这只蝙蝠受伤了!

扑棱棱的声音响起,头顶繁茂的枝叶哗啦啦作响,摇晃了好一阵儿,才平息下去,伏在上面的蝙蝠已经不见了,振翅离开了这里。

我刚要追过去。

却又听到了小女孩的一声惊呼。

“快看看你身后!”

我循声望去。

就看到了两团如灯笼般的昏黄色瞳孔从头顶掠过,身边的树木纷纷发出折断的嘎巴**声,倾覆着超前倒去,好像受到了什么重物的冲击。

那两只眼睛移动到那里,那里便响起枝叶哗哗声和树木撞倒声。

场面比出租车从麦田中驶过,还要震撼。

我有着小女孩的庇佑,才没有被胡乱倒下的树枝砸中,那头庞然大物好像未发现我一样,只是一味死追着那只受伤的蝙蝠。

那昏黄色的瞳孔在监控录像中出现过。

竟是那只害命勾魂的凶兽!

它为什么也来到了这里,还要去追杀那只受伤的蝙蝠,一副不死不罢休的架势。

惊讶了一阵儿,我匆匆向前追去。

前方的路被堵死,到处横亘着倒塌的树木和折断的枝叶。

却不影响我的去路。

小女孩在我脚前聚起长长的一束,帮我开道,凡是小女孩所到一处,满地的障碍纷纷化为了一团黑气消散不见。

一直到这里的树木折断死去,失去生机我才发觉,它们早已被死气熏染,成了一株株不生不死的怪异植物。

两盏灯笼般大小的昏黄色眼眸已近在眼前,就在半空中漂浮着徐徐的前行。

我却不敢离得过近,怕被误伤了。

那两只如跳动火焰的瞳孔所过之处,都是一片片的毁灭迹象,繁茂的树林被碾压出一道长长的倾覆痕迹,变的混乱不堪。

我却只能看到那两只灯笼大的眼睛,却看不到它的形体。

它黝黑的躯体彻底与黑暗融为了一处,甚至连小女孩都不能完全分别,只指出了大概区域,“从这儿到那儿,是它的身躯,尽量保持安全距离。”

“从这儿到哪儿?”我顿时有些懵逼,惊讶道,“那可是足足三十米以上的距离啊,这只怪物太庞大了吧。”

“以前倒是听过这类生物的传闻,都叫它们暗夜使者,是漫漫长夜最佳的拥有者和支配者。”

“它们依靠吞噬黑暗来壮大自身,吞噬的黑暗越多,形体就越庞大,这只还在发育期,远远还未成年。”

“既然依靠吞噬黑暗来获得生长,那它吞噬魂魄干嘛?”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女孩摇了摇头。

随着持续的前行。

黑暗生物已经追上了那只巨大的蝙蝠。

虽然蝙蝠在极力飞翔逃逸,但不知道为什么,它没有朝空中飞去,反倒被黑暗生物越追越近,最后高抬起爪子狠狠拍向了蝙蝠的身体。

啪的一声,蝙蝠的筋骨尽断,羽翼朝中间迭起,再不能保持伸展的姿势,一头从半空栽落,撞破枝叶的封锁,轰的一声坠落到地面上,被碾成了一堆碎肉。

一只看不见得黑色举爪,将蝙蝠从半空拍落后,直接压着它落到了地面,将其拍成了一堆的肉泥。

049 老婆婆

好恐怖的生物。

这只体型庞大的蝙蝠在它手中竟毫无反抗的余力,一直到被追死,才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

暗夜使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因为什么要把整个变异的蝙蝠群杀光才肯罢休?

两只灯笼大的眼眸伏下大地,暗夜使者张开巨口将蝙蝠的尸体衔到了嘴边,却并未吞下,迈开大步,声势惊人的朝远处去了。

我刚刚有所动作,小女孩便匆匆发出一声提醒,“我们远远不是它的对手,如果被发现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那也得追,我要弄清它这么做的目的,知道它要到哪里去!”

我横下心,不顾小女孩的劝阻,紧跟着追了过去。

暗夜使者的速度并不是多块,两只如跳动着火焰的金黄色瞳孔半响才会移动一次,但每移动一次,几十米的距离便被拉开,我一路几乎都是在全力奔跑着,才勉强没有跟丢。

暗夜使者进了一座大山,两只灯笼大眼被山体遮盖住,消失不见。

我停下来,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心神不定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不知不觉,我追着它来到了一片深山老林。

“这里的氛围不对,山里好像住着什么恐怖的存在,我忍不住有些发慌。”

小女孩劝我离开这里,不要再深入,等明天一早再来查看。

“明早再来,估计什么都不会剩下。”我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再追下去恐怕会遭遇到不测。

如果地蝗这时能在身边就好了。

“走吧。”见我神色犹豫,小女孩又劝了一声。

我向后退了两步,却又霍的转身,攥紧了拳头说道,“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

小女孩拗不过我,只能帮我开道。

山里有古怪的生物在巡弋,小女孩不敢太过放肆,黑影只朝外扩散出十多米,牢牢将我保护其中。

沿小路迂回绕过大山后,两团闪耀着光芒的巨大瞳孔又暴露在视线中,一动不动的悬浮在半空中。

我小心翼翼的靠过去,就发现黄色巨瞳下,靠着山体搭建的一座破落的小茅屋。

有人的咳嗽声从茅屋中传了出来。

我迅速躲向了一旁的岩石,露出一颗脑袋细细的打量着。

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太婆慢悠悠的从茅屋中走出,她的身体异常的干瘪,宽大的衣服被风一吹,紧紧和肌肉贴实到了一处,麻杆似的瘦弱腰杆,还没有她拄着的拐棍粗,拿着拐棍的那只手却又格外的大,比成年人的两只手掌加在一起还要大上许多,手指又粗又长,像是一根根铁钳一样,指腹上凸起的肌肉蕴含着极大的力气。

她的双腿是两根白气森森的骨架,一直没入上半身宽大单薄的外套下,不知道她的上半身是不是也只是一具白骨,只有脖颈和脑袋是完整的,头颅却异常的小,仅比我的拳头大上一圈,硕大的五官挤满了整张脸庞,像是从平面上抽出的立体,显得格外的突兀。

最让我惧怕的是,这个老太婆没有影子,也就是说她并不是正常的人类。

暗夜使者就静静的立在茅屋旁,两只巨大的瞳孔看着老太婆,显得非常的温顺,看的出来,它与老太婆是主仆的关系。

此时老太婆的脚前出现了一道庞大的鸟尸,是从暗夜使者嘴中吐出来的那只巨大蝙蝠,不知道为什么,暗夜使者没有将其吞进肚子里消化,反而把蝙蝠的尸体吐给了老太婆。

老太婆却没停下脚步,拄着拐杖又向前晃晃悠悠的走了一阵儿,忽然朝我藏身的方向看了过来,开口道,“小友,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一见呢?”

小女孩发出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别出去,快走。”

我也想走,但根本就迈不开脚步。

两只灯笼般大的昏黄色巨瞳,随着老太婆的话语落地,便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顿时周围的空间凝固着,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我被定在了原地。

“来吧,来吧,朝我这儿来吧。”

老太婆的呼唤声仿佛是来自于更古时代的召唤,拥有着无穷的魔力,我被声音吸引,情不自禁的朝着她走了过去,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又恢复了正常的流转。

她拄着拐杖在前面带路,我就跟在她后面朝前走。

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我保留着思维和意识,头脑也算清醒,能够运转和思考,但身体像被人牢牢操控住了一样,身不由己的跟着老太婆进了茅屋。

她搬来一张藤蔓困成的圆扎,请我坐下。

我看见茅屋空荡荡的,一张床都没有摆下,只有十几个式样陈旧的坛子摆在角落。

上宽下窄的像是一个个酒坛,和我带进鬼门关的那个骨灰坛非常的相似。

老太婆示意我坐在这儿,等一会儿,她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拄着拐杖走出了茅草屋。

坐在门口我就看见,老太婆走向了那具巨大的蝙蝠尸体旁,伸下手一抓,抓住了蝙蝠的两条巨大的翅翼,像是捉母鸡一样,将蝙蝠捉起,摇晃着纤弱不堪的躯体一小步,一小步的又走进了茅草屋里,来到了角落放着的那十几个古坛旁。

挨个揭开坛子的瓶塞,把手中的蝙蝠扯碎成了一段段,均匀的撒进了古坛里。

老太婆自言自语道,“你们的食物来了,暂时只有这么点,先凑合着吃吧。”

老太婆身体羸弱,手中的动作也是缓慢无比,忙活了好一阵儿,才逐个把瓶塞都盖上了。

搬来一张一模一样的圆扎,在我的对面坐下去。

“咳咳。”老太婆的身体很虚弱,还没张口说话,就先咳嗽了一声,随着这几声咳嗽声,老太婆的生气仿佛被喘出去了几分,身体成了无根的稻草,摇晃着随时都要栽倒的样子。

“小伙子,我们聊聊。”

在她的示意下,我就忽然发觉自己又能开口说话了。

小心翼翼的问道,“你那些坛子里装的是什么?”

老太婆也不隐瞒,张口就说出了实情,“和你体内的那道远古邪神残魂一样,这些坛子里装着的也是远古邪神的十几缕魂魄。”

我果然没有猜错,又有十几道远古邪神的残魂在人间现世了。

虽早有预料,但我还是忍不住的一惊,问道,“你刚才在向他们喂食魂东西,是想唤醒他们吗?”

老太婆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心有余而力不足喽,我有心想将他们唤醒,但自己的大限已到,估计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老太婆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浑身有气无力,确实活不多长时间了。

我见她在盯着我看,立时领悟了她眼中的意图,感到震惊的同时,仍有些不可置信道,“是你故意让暗夜使者引我到这里的?”

再笨,我也感觉到自己是被骗了。

暗夜使者那个级别的存在,比我强大了不止数倍,在乱坟岗追着巨大蝙蝠满天逃窜,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它就是要通过杀了蝙蝠,引起我的好奇,然后一步一步将我引到这里,与面前这个老太婆见面。

这老太婆究竟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

老太婆发出沙哑的笑声,“你倒也聪慧,只言片语便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没有错,我将你引到此地,是想将这里的骨灰坛托付给你保管。”

“我活了一千多年,一直在竭力守护着远古邪神弥留下来的残魂,这一千多年来,倒被我先后又找到了几个古坛,但与邪神整体比起来,仍是九牛一毛,远远拼凑不出远古邪神的完整魂魄,但我的能力有限,大限又要到了,不忍心将这些骨灰坛抛落人间,撒手不管,所以我想请你代我保管这些骨灰坛。”

老太婆的话让我无比吃惊,语气都有些结巴,“你,你想让我替你保管这些骨灰坛?”

老太婆点头,神色笃定道,“你是保管邪神残魂的不二人选,我相信通过你,邪神魂魄早晚会有整合的一天。”

“你凭什么如此相信,我会好好保管这些骨灰坛,而不是将其中的邪神残魂都吞噬掉?”

老太婆既然敢把我引到这里,还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任务交给我,肯定对我有过全面的了解,我的梦境深处住着的那道远古邪神残魂,想必她也无比清楚。

“小伙子你言重了。”老太婆萎靡不振神色忽然在这一刻重新焕发出了生机,目光变得炯炯有神和老辣起来,一语道破了我的伪装,“你体内的邪神残魂并不是真的被你吞噬掉了,而是以一种玄而又玄的方式寄居在你的梦境中,慢慢汲取着力量,壮大着自身,等待着完全苏醒的那一天。”

“古坛里的魂魄进了你的躯体只会比遗留在人间更为安全,而且。”老太婆顿了顿,看着我神色炽热的说道,“你没有理由拒绝,因为你也想得到他们的力量。”

“呵呵。”我莫名发出一声冷笑,“邪神残魂被我吞入体内,却不能炼化,只是把我的躯体当成了一个寄居的躯壳,我还敢吞吃其余的残魂,那远古邪神的残魂只会苏醒的更加迅速,到时候只怕会反客为主,侵占我的身体了吧。”

老太婆摇了摇头,目光深远的看着我,“不,不是你说的那样,慢慢的你就懂了,你救这些骨灰坛中的邪神残魂,其实是在救你自己。”

老太婆的话让我越发觉得难以理解,什么我救远古邪神就等于救自己?

这理由也太过牵强无理。

怕不是老太婆存心欺骗我才这么说的吧?

老太婆并没有再辩解什么,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她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强行塞进了我的手里。

“这是开启这栋茅屋大门的钥匙,没有这枚钥匙,任凭谁都无法进入这里,你要好好保管。”

最后看了我一眼,忽然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出了房间,朝远处走去。

萧瑟瘦弱的身影在冷风的吹拂与黑暗的包裹下,看起来无比凄凉。

“你到哪儿去?”我忍不住喊了一声。

“从哪儿里来,到哪里去,从此你就是暗夜使者的主人,这间茅屋由你来继承,记住,一定要好生保护骨灰坛里住着的魂。”

声音渐渐微弱着,从遥远的地方缥缈而来,萦绕在我的耳边久久不散。

深邃中亮起了一团火光,是老太婆在燃烧。

我看着手中那枚造型奇异的钥匙,心中百感交集,表情无比复杂,久久的沉默不语。

我最终没有把钥匙丢出,而是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老太婆化为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的震撼场面还历历在目,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取得我的信任,虽然我不清楚她这么做的目的,但她话里有话,也许我该相信她一次。

050 催命电话

茅屋外,两只灯笼般的眼眸变得更加昏黄了起来,暗夜使者看着老太婆自燃的方向,不停的发出呜咽声。

它倒是极通人性,知道将自己养育多年的老太婆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暗夜使者并没有追随老太婆而去,也没有因为老太婆的消失而转身走掉。

高大黑暗的身躯依旧矗立在那里,守护在茅草屋的边上。

我想起老太婆临死托孤的场景,将茅草屋里的骨灰坛和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交给我,让我代为保管,不自觉的就联想到,这暗夜使者不会也是我保管的一部分吧。

我试探性的朝它喊了几声。

昏黄色的巨大瞳孔慢慢转移方向,低头朝我看来。

我顿时吓了一跳。

但等了半响,发现面前的这头凶兽并没有其它动作,只是一直在看着我。

神情渐渐出现一些惊喜,喜不自禁的说道,“你,你从此以后就是我的了?”

暗夜使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黑暗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只两团如火焰的眸子不断跳跃着。

我终于确定下来,对暗夜使者道,“那跟我走吧。”

暗夜使者却摇了摇头,示意般的看向了我身前的茅草屋。

我顿时领悟了它的意图,想了想说道,“也好,那你就留下来看守这些骨灰坛吧,你既然已经归顺了我,我就对你以往犯下的罪行网开一面,既往不咎,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再随意害人了,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害人终究是不对的。”

如火焰的眸子燃烧的更加剧烈了一分,暗夜使者发出了不满的咆哮声。

我脸色顿时一变。

心说不就数落你两句吗?你发什么火?

“不是。”脑海中响起了小女孩的声音,她提醒我说道,“暗夜使者的意思,是说你错怪它了,害人索命的事情不是它干的,它反倒在暗中除去了不少的邪祟,要不然死的人更多。”

“是,是这样吗?”我有点尴尬的冲暗夜使者笑了笑。

虽说我现在成了暗夜使者的新主人,但面对这么个庞大黑暗的东西,我倒是还有点害怕。

同时心里有点疑惑,连环命案不是暗夜使者犯下的,那是谁在从中作祟呢?

我与暗夜使者又交代了些什么,大意是让它守护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能乱跑,更不能随意在人间现身,自己有时间就会来这里看看。

暗夜使者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哼哼了两声算是回应,就再也不理会我了,两只巨大的瞳孔又看向老太婆自燃的方向,出神着。

凌晨四点时分,在与司机约好的时限内,我来到了会面的地点。

司机倒是难得的极守信用,一直在麦田里等着我。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接近,司机打开了车上的前照灯,随着灯光的亮起,笔直朝远处射出,他看到躺着金黄麦田而来的人,正是自己在等待的那个,不由松了一口气。

匆匆下了车,示意我快点。

我对着他一乐,“你倒是挺受信用,这趟回去,我再多给你加一万。”

司机正在哪儿发牢骚呢,说怎么让他等了这么长时间,心里都快毛死了,听到我的话后,嘴边的不耐话语立马打住了,面带惊喜的看着我,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结结巴巴道,“你说的是,是真的?回去再加一万,我没听错吧。”

“怎么,给你加钱还不乐意?”

“乐意,哪儿能不乐意呢。”司机笑的合不拢嘴,那态度比之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神情变得无比恭顺起来,就差开口喊我叫爷了。

一来一回,不过小半夜的时间,就赚了四万块,都顶的上他三个月的工资了,他能不乐吗?

虽说来的时候有着种种的顾虑,还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儿,但担心的意外并没有发生,反倒狠狠赚了一笔,只要顺利回到市区,这单买卖就算做成了。

想着即将到手的几沓百元大钞,司机美滋滋的哼上了小曲,轻松自在的坐上驾驶座,习好安全带,就要把车发动沿着原路返回。

啪的一声。

仪表盘上的指针动了一下又回落了下去,出租车没有打着火。

又试了一下。

仍是没打着。

司机这时候的表情就有些不对了,心神不定的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你能不能坐前面来。”

“干嘛?”

“忽然有点害怕,你坐前面来,我壮壮胆。”

上车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怕什么,我自言自语了一声,还是顺着司机的意愿,坐到了他的身边。

有人壮胆,司机没那么害怕了。

再一次尝试着扭动钥匙发动车辆。

啪的一声,钥匙拧到底,仪表上的指针停在了正常的区域,不再来回波动,发动机成功点燃。

司机心虚的喘了口粗气,神经叨叨道,“总算是打着了,我还以为碰见鬼了呢。”

“那可说不定。”我随口接一句,也不理会司机的反应,伸了个懒腰,靠在了身后的座椅背上。

这一夜虽然有惊无险,但追着暗夜使者跑了十多公里路,还是把我累得够呛,大腿不时传来酸软的疲痛感。

金黄色的麦田不断在窗外倒退,出租车像是飞起来了一样,速度惊人,随着快速的行驶,终于从麦田冲出,走上了泥泞不平的田间小道,速度放缓着行驶了一阵,翻过一段不算很长的斜坡,终于算是上了公路。

这一路倒还算顺利,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只是电话铃声不时从司机口袋里传出,吵得我耳朵眼子有点疼。

最后我见司机都把手机关机了,却仍是有电话铃声传来,这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

问道,“什么电话,为什么你一直不接。”

司机面色一苦,说道,“不是不接,是不敢接啊。”

“为什么?”我看了他一眼,顿时生出了一些古怪。

司机忽然叹了口气,情绪低落下去,“你说,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说具体点。”

“我在麦田里等你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那时候正发毛呢,突来的电话把我吓了一跳,拿出手机匆匆按下了接听键,然后就听对面传来了一阵低沉阴森的笑声,笑声过后,那人对我说,明晚我就会死,问我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好提前做个记录。”

我当时以为这是一通低级恶俗的恐吓电话,就狠狠骂了句神经病,把电话挂断了,只是我看见来电显示上那一溜数字后,突然就被吓了一大跳。

六个四。

打给我的电话号码竟然是六个四。

我当时心里毛的不行。

但渐渐的等我冷静下来后,就想这是不是***打来的,篡改了电话号码,说出一些危言耸听的话。

也是给自己壮胆吧,我就咬定是***打来的。

看到你回来后,我安心不少,渐渐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谁知道上了公路后,那六个四的电话号码又打了过来。

你当时也看到了,我并没有接,只是让它一个劲儿的响,最后被铃声吵得受不了了,我就关了机,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手机都关机了,却还有铃声传出。

似乎在印证着什么,司机的话刚刚说完,车厢里又响起了一阵无比熟悉的手机铃声。

本已黑屏的电话突然间就发亮,还一个劲儿的在震动。

司机被吓得神经都有些不正常了,狠狠一脚刹车将车停到了路中心,抓起电话就要接听。

嘴里嘟囔着,“妈的,我还就不信邪了。”

被我及时制止,从他手里抢过了手机。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这里是轮回办事处,我是索命无常,现在郑重提醒您,您的寿命已经到限,最多还能在人间停留十二个小时,现在说出您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好提前做......”。

没有听他说完,我便打断了他的话,“索命无常,又是你。”

声音戛然而止,对面沉默了有那么几秒钟,忽然一把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渐渐皱起了眉头。

类似的电话我在刘艺慧那里接听过,对面知道我的名号,也知道我是人间执法处处长。

似乎对我有些畏惧,并不敢正面与我冲突,听到我的声音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有些好奇,这个索命无常到底是谁,所谓的轮回办事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

“喂,喂。”司机喊了几声,见我转过头去,顿时心虚的咽起了唾沫。

小心翼翼的问道,“索命无常是谁?你又是谁?为什么对面听到你的声音,就匆匆把电话挂断了。”

我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司机更加紧张了,“你摇头干什么,说话啊。”

恐惧慢慢黑亮的眼眸中释放,不安的气氛迅速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我叹了口气,冲他摇头道,“你快要死了。”

宛如惊雷轰顶。

司机呆若木鸡般,怔在原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我。

“你,你开什么玩笑。”他抹了一把顺着额头流到脸颊上的冷汗,在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郑重其事道,“之前有人接听过类似的电话,不到一个小时,便发疯了一样,从楼梯上栽下去摔死了。”

“你不是唬我吧,怎么越说越吓人,你到底是干嘛的?”

我的身份?

该不该与他说呢?

051 线索

犹豫了一阵,我还是把我的名号报了出来,“人间执法处处长。”

“啥玩意处长,你?到底干嘛的?”司机无比错愕惊诧。

“人间执法处处长。”我重申了一遍,“主要就是做一些收魂送魂的事。”

司机面色惨白的笑了笑,仍有些不相信道,“老实说,你到底是不是唬我呢,刚才的那个电话是不是你找人打来的?和我说实话行吗?大不了打车钱少要点,不,我一分都不要,行了吧,我害怕啊,真的受不了,你别这么吓唬我行不,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说道最后,司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哭泣着,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我没有吓唬你,我确实是人间执法处处长,但有一样,你的寿命未到期限,我这边也没有收到通知,要收你的命,刚刚和你打电话的与我不是一类人,具体是谁,我现在也弄不清。”

司机的身体猛的一震,目光中露出希冀,一把抓住我,恳求道,“你说我阳寿没到对不对?那我还会死吗?求求你帮帮我?”

说着又自怨自艾起来,“我真是财迷心窍,为什么要拉你到乱葬岗啊,都是因为你,我才接到那个诡异的电话的,你一定要帮我啊。”

我倒是想和他承诺些什么。

但想起手工饺子店惨死的老板小两口,还有死在楼梯上的刘艺慧,我顿时生出一些的无力感。

我现在连是谁在背后作祟都不知道,凭什么有这个底气和司机做保证。

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

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安慰道,“今晚别回去了,和我去一个地方,我就不信到了那儿,这帮邪祟还能对你做手脚。”

“去哪儿?”

“到了在告诉你,把眼泪擦擦,继续开车吧。”

“我,我能不能和我老婆打个电话,我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说什么也得先告诉她一声。”

“电话就不必打了,发个短信吧,就说你接了个活去外地了,估计要两天才能到家,你现在的状态,恐怕会吓着你老婆孩子。”

司机早已乱了方寸,不停点着头,按照我的指示,给她老婆发去了一段信息。

然后我示意他继续开车。

回到人间执法处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六点时分,天空都蒙蒙亮了。

出租车在酒店门口停好,我带着司机进了酒店,上了电梯。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随着电梯门闭合,键盘并不存在的二十二层的按钮,就随之出现在了司机的视线中,被我按亮。

司机明显一愣,心不在焉道,“何,何大海。”

“何大海?”倒是有缘,这司机和我是同一个性,我不由生出了几分的亲切,善意的提醒道,“一会儿到地方,无论见到什么,都要保持镇定,不能大声嚷嚷知道吗?”

司机一脸奇怪的点了点头。

一会儿会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二十二层,在我的眼中一切如旧,但在司机的眼中就是一片空旷的天台。

“处长,你怎么带了个活人进来?”是小九的声音,他见我身边多了个人,语气有些惊讶。

司机只听到声音,循着声音去找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由浮出几抹惊骇之色,失声道,“谁,谁在说话。”

我拍拍他肩膀,示意他不用紧张。

对小九使了个眼色。

小九虽然有些反对我带这么个活人进来,却也不敢制止,右手打了个响指。

随着这一声响指,司机眼前的一切顿时变了,变得无比昏暗下去,丝丝缕缕的光线从黑暗中冒出,随之越来越亮,整个人间执法处办公大厅,呈现在他的面前。

“天。”他使劲揉了揉眼,一脸不可置信道,“我在做梦吗?我明明在天台上,为什么一晃就到了一栋办公楼。”

“这里面都是什么人?”好奇的四下打量着,看着大厅中的一道道身影,觉得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随后,他的神色就变了,变得惊骇欲绝起来。

他看见有一个胖子从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站起来,冲他招了招手,发出了善意的微笑,只不过那笑容却变了味,哪有这么大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根了,能吞下一个人的脑袋吧。

还有,坐在前台上的女孩为什么没有双腿,妈呀,她的脑袋怎么离开了身子,漂浮在半空中还冲着自己挤眉弄眼。

活见鬼了啊!

眼前的一幕太过骇人,以司机的心理素质根本就承受不了,就在他嘴巴张大着想要喊出声来时,我匆匆捂住了他的嘴巴,随后司机因为惊吓过度,晕厥了过去,倒在了我的怀中。

我瞪了小九一眼,不无斥责道,“好端端的,你吓唬他干嘛,他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小九的脑袋回归到远处,重新与脖颈链接到了一起,冲我拌了个鬼脸,说道,“是处长你先破坏规矩的,为什么你不打声招呼就把活人带上来了,人间执法处可是严禁活人进出的。”

“我知道这里的规矩,但这个人对我们破案有帮助,我不带他过来,又要莫名其妙的死在外面了。”

司机能收到六个四的电话号码,自然是被邪祟盯上了,无论他躲到哪里,都难逃横祸的发生,只有人间执法处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我招呼小刘,帮我一起把司机抬进了办公室,安置好后,又来到了前台。

问道,“我走了之后,没有什么情况发生吧?”

小九面色一暗,“又死了三个人,还是在城南的位置。”

又死了三个?

我脸上的神情顿时阴冷下去,仅仅半夜时间,三个无辜的人就这样被夺去了生命。

“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

“对面很狡猾,什么马脚都没有露出来,但最近死的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小九说道,“他们死前,家里的擀面杖都会先丢失,然后会接到一个催命的电话,再者就是家里会出现成群的老鼠。”

“除了这些已知的元素呢,他们的魂魄到哪儿去了?”

小九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我有些纳闷,纵使对面再狡猾,在无所不至的鬼网摄像头全方位的监控下,总会露出一些马脚。

但他们偏偏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被害死的那些人的魂魄,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如果这里面有什么猫腻的话,一定是鬼网有问题。

“监控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提到这个,小九倒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自信满满的说道,“不可能,鬼网可是下面来人布下的,一切的痕迹都不能逃脱监控,鬼网绝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那就是对面知道有鬼网的存在,找到了避开鬼网的方法。”我心中一沉。

这个轮回办事处大有来头,普通的邪祟可察觉不到鬼网的存在,又一次一次巧妙的避开。

小九也有些懵,“如果像你推断的那样,这起连环杀人案件就不单单是擀面杖成精作祟了,足足上升了几个层次,完全不是我们这个级别所能插手的事。”

“再给下面请示一下,看能不能派人手上来。”

小九照着我的意思,又发了一封邮件,这次却石沉大海一样,久久没有回音。

我目光一凝,“你电脑的系统被人暗中做了手脚,这封邮件被人从中间截取了。”

“那,那怎么办?”小九有些手足无措。

不仅是她毫无办法,就连我也有些头疼。

这些邪祟如果敢正面现身,我倒是能够会会他们,偏偏却一直躲藏在暗处使坏,而我又摸不到他们的踪迹。

下面本来对这件事就不怎么上心,现在就连邮件都被截取,信息发不出去,下面更加不会插手了。

现在唯有靠自己。

“鬼网暂时没什么用处了,不用时时刻刻盯在上面了,你也累了几天,去休息吧。”

我对小九挥了挥手,接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何大海躺在我的床上,熟睡的脸庞依然带着几分的惧意。

他现在是唯一的破绽,既然所谓的轮回办事处与他打了电话,就一定会来取他的性命和魂魄,从现在开始,我要时时刻刻盯在他身边。

我打开电脑,试着能不能在网页上搜到有关擀面杖的信息。

果然,在某崖上找到了一个相关的帖子。

帖子的内容可以大致描述为,家中的擀面杖消失了,莫名多了很多老鼠,还在半夜接到了一个神秘的催命电话。

下面一大溜跟帖的,足盖到了一百多楼,显然这个话题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楼主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怪瘆人的。”

“八成是骗人的,这样的帖子我见多了,下面再写就该是鬼故事了。”

“赞同楼上的话,别一天到晚,什么贴子都在这儿发,烦不烦。”

跟帖的内容都不尽同,有说是骗点击的,有说垃圾贴的,也有感兴趣的。

我逐个往下看去。

三十三楼出现了我想要的内容。

“我最近也有这样的经历,和楼主上面说的一模一样,先是家里的擀面杖莫名消失了,再就是多了很多老鼠,这些老鼠看起来和平常的老鼠不一样,胆子特别大,连我睡觉的床都敢上去,而且好像还会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出现了幻觉,倒是楼主所说的那个神秘催命电话,我倒没有接到,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打过来。”

“楼上是小号吧,真会玩,自己顶自己啊。”

“你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我怎么有种发毛的感觉,我家里的擀面杖会不会丢啊。”

“一个阴险的笑脸,后面跟着几个省略号,省略号后面用红色字体写着一句话,别着急,早晚会丢的。”

“楼上好邪恶,不过我喜欢。”

又往下看了十多个跟帖,看到一个网名叫暗夜飞雪的回复后,我瞳孔没来由的一缩,神情变得慎重起来。

“电话刚刚接到了,电话号码真的是六个四,告诉我再有二十四个小时就要死了,问我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当时觉得好玩,就随口回了一句,那让我男朋友跟我一块死吧,现在心里有些发慌,我是不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还有上面那一脸阴险笑脸的人,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我看完你的回复后,就接到电话了,要是那个电话再打来,我就让你跟着我一块死。接着是几个捂嘴偷笑的笑脸。”

显然这个网名叫暗夜飞雪的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她知道自己真的会在二十四小时后死去,还要连累到自己的男朋友,就绝对笑不出来了。

我把帖子往上拉了拉,又回过头去看带着阴险笑脸的回帖,心中在这时生出了一些狐疑。

为什么在这个帖子发出后,网名叫暗夜飞雪的人紧跟着就接到了神秘的催命电话呢。

是巧合,还是有什么隐情?

我看了眼他的id,死亡直播,顿时记下了。

贴子逐渐被我拉到底,又出现了网名叫死亡直播的回帖。

开头仍然是阴险的笑脸,后面跟了一句话。

斗鱼房间号99999,晚间十二点开始进行死亡直播,有兴趣的童鞋到时可以过去围观。

别人可能对这条回复不以为意,认为是噱头,是在骗点击,但在我这里就不一样了,晚间十二点,或许真的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斗鱼倒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直播平台,里面的房间号大多也都是九开头,但是五个九的房间号我却从来没有见过,真的会在晚上出现吗?

我带着好奇点向了id为死亡直播的几个字体,个人信息页面一片空白,没有留下一点有用的线索。

更加引起了我的重视。

id为死亡直播的人一定有着什么秘密,甚至可能就是隐藏在暗处害命锁魂的邪祟。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也没在帖子后面回复什么,一切到了晚上十二点后,自有分晓。

052 何大海

我回头看了一眼睡死的何大海,被轰隆声感染,脸上也出现了一些的倦意,双手蜷在桌子上也慢慢睡去了。

我是被一阵杂乱的吵闹和叫喊声惊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这一觉不知不觉睡到了下午六点。

看了眼何大海,没有什么异样,还在睡梦中,我拉开办公室的大门,就要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脚步还没迈出,小九便举着拖把迎面对我拍了下来,被我匆匆后退一步躲过,拖把拍到了脚前,直接从根部折断。

脸上的睡意被惊得消失的干干净净,我虎目一瞪道,“你干什么,想谋杀处长啊,使那么大劲儿,照着我脑袋就砸,拖把都给砸断了。”

“不是,不是。”小九慌忙摆手解释,“一只老鼠,是一只老鼠。”

我看着惊魂未定的小九,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的样子,顿时有些奇怪道,“老鼠?这里也会有老鼠出没?”

“我也正纳闷呢,这只老鼠怎么会出现在人间执法处,还轻门熟路的样子,我们打了半天也没有打中它,最后见它从办公室桌子下窜出来,到了你门旁,我们就追过来了,谁知道处长你刚刚开门的时候,那老鼠顺着缝隙窜了进去。”

听到小九的解释,我也顾不上怀疑老鼠怎么会到了人间执法处,猛地就推开了房门,目光在办公室搜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老鼠的任何踪迹。

“你确定,老鼠进了我的办公室。”

小九点头,“百分之百的确定,不信你问他们。”

人间执法处为数不多的十几名成员都被老鼠惊动了,此时就站在我的旁边,围成了一堆,见我的目光看去,纷纷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我不死心的走进房间又找了一遍,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发现。

连跟着进办公室的小九也一脸的称奇,“明明进了你房间啊,为什么一眨眼的时间就不见了。”

“会不会是你们看花眼了,普通的老鼠怎么会进入到这里。”

“处长你还别不信,真的有老鼠,至于它怎么会来到这里,就不清楚了。”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暗叫一声不好,急急忙忙的来到了何大海身边,往他身上摸去。

何大海睡了一整天,困意早就过了,先前就被大厅里的声响惊动,只不过害怕着没敢睁开眼睛,一直在装睡,此刻察觉到有一双手不安分的在自己身上乱摸,隐隐有朝着自己隐私部位摸去的倾向,他再也不能保持淡定,捂住要害部位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像是被鬼子那啥的小媳妇,何大海此时的反应不可谓不剧烈。

“你小子都醒了,还装睡,吓老子一大跳。”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摆手让他过来。

何大海一个劲儿的退后,直到后背低到了墙角,不安的目光在我和小九身上来回的扫着。

“我,我不去。”显然,他对小九,对这里陌生的环境,是有一种本能的惧怕的,嗓音中隐隐带了一丝的哭腔。

“过来。”我不耐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废话,你们一个个是正常人吗,老子不怕才怪。”

“不是正常人怎么了,又不会对你怎么地,话说我们真想要害你,还会给你说完的机会,早就在睡梦中把你给弄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何大海心里也明白,以这里的诡异,如果想要害他的性命,他绝对没有半分活命的机会,但心里就是怕,就是排斥。

过了好长时间,才在我的劝说下,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把衣服脱了。”我说道。

“啥?”何大海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你,你要干嘛?”

“我一个大男人能对你干嘛,打消你心中的龌龊想法,你想让我对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出那个兴趣。”

“那脱衣服干嘛,这里还有女同志在。”

“放心,她见过的男人比你看过的日本动作片女猪脚都要多,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的。”

小九却在这时插了一句,“那可不一定,我好久都没碰过男人了。”

何大海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瞬间又惊恐起来。

我皱眉道,“该干嘛干嘛去,在这儿添什么乱!”

小九吞了吞舌头,幸灾乐祸的从房间里爬走了。

何大海照着我的意思,把浑身的衣物脱了个精光,一丝不挂的站在我面前,两只手却一直捂在要害部位,不安分的抖着。

我逐个拿起他的衣服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让何大海站好,双手放下,逐寸去摸他的皮肤,看看肌肤里面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何大海本来是极力反抗的,尤其是我摸到那东西后,整个人都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但在我严厉的目光中,也不敢挣脱。

我整个检查了一遍后,渐渐皱起了眉头。

何大海身体中没有什么异物,那只进入办公室的老鼠哪里去了呢?

“可,可以穿衣服了吗?”何大海像是受了多大的屈辱一样,脸通红通红的,连脖子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穿上吧。”等他穿好衣服,我问道,“你之前睡在床上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比如有东西上到了你身上。”

“有。”何大海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什么东西?”我赶紧追问。

“你的手,很不老实!”

我去你大爷,你以为我想摸你那瘦不拉几的肌肉啊。

“我,我能不能提个请求?”胖大海局促的举手示意。

“把这里当自己家,不用那么紧张,办公桌上的电脑可以听音乐,看电影,还能打游戏,你要是实在无聊的话,就打发时间用。”我看着何大海憋的虚青的脸,终于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刚才要提什么请求来着?”

“厕所。”何大海小声憋出了两个字,仿佛一使劲儿,闸门就收不住了。

“你这儿有没有厕所,我尿急。”

我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没有,需要到楼下。”

“卧槽,那怎么办,憋不住了。”随着这一声爆吼,胖大海脸上扭曲在一起的肌肉忽然又松弛伸展了下去,变得酣畅淋漓起来。

而后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默默转过了身。

“不用下楼了,已经解决了。”

我下意识朝地面看了一眼,顿时眉头一皱,生出了一种恶心的感觉。

卧槽。

你小子不要命了吗?

堂堂人间执法处处长的办公室,你也敢随意大小便!

没办法,我只能简单清扫了下,带他到楼下买衣服,顺便把晚饭解决了。

吃饭的时候,何大海整个人都神神道道的,一直缠着我问这儿我那儿。

说人间执法处到底是个啥地方啊,为什么里面的人都怪怪的,你们平时的工作真的是收魂送魂吗?怎么个收法啊。

在人间执法处上班薪水足不足,问他能不能到这里兼个职啥的。

到时候就成了开出租车里最会捉鬼的,捉鬼里最会开车的。

还说对他的邻居早就看不顺眼了,能不能使点手段,让他倒霉运。

我一句话把他噎了回去,“不想死就少打听。”

谁知道何大海老实了一阵儿,又开始问东问西,整个一话唠,停都停不下来,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心说这孙子白天还蔫了吧唧的,怎么这会儿换了个人似的,能说会道的。

但这实在怪不得何大海,没有人对未知的事情不好奇的,初到人间执法处的那股害怕劲儿已经过去了,他当然想要打听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我吃完抹嘴,何大海紧跟着离开了座位,想到了什么,又回头抓了两个包子装进了兜里,这才甩开大步追上我。

“你说这大街上这么多人,会不会就有一两个鬼隐藏在人群中。”何大海神经兮兮的四下观望着,又开始了絮叨。

“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孤魂野鬼,人一死,魂魄便被我们的人接收了,想要在人间多停留一刻都不行。”

“但你们咋知道那些人快死,那些人阳寿又未尽呢?会不会一个疏忽,就抓错人了?”

“你见过电脑系统有崩溃,但有出错的时候吗?我们办事还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何大海讪讪闭住了嘴巴,但没过一会儿,又惊奇道,“昨晚没注意,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们办公的地方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啊,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不怕被别人发现吗?”

“发现的人都已经死了,你想成为下一个吗?”

何大海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了。

半响才憋出一句,“你们不会真的要杀人灭口吧?”

“杀人倒不至于,但也敢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的嘴巴封起来,让你变成一个哑巴。”

“不是吧,一言不合就变哑巴?”

被我用凌厉的眼神瞪过去,顿时闭嘴,老老实实的跟着我进了电梯,来到了二十二层。

“晚餐你们自己解决,我还要看着何大海,离不开身。”我对着前台小九说了一声,便带着胖大海进了办公室。

何大海嘴巴还没张开,我就指着电脑桌,以命令的口吻说道,“那有电脑,有什么话对它说去。”

何大海在电脑桌前坐下,终于安静了下去。

得。

是个网瘾大叔,一台电脑就拴住他的心了。

可是,我却渐渐皱起了眉头,听着那嗯嗯啊啊的声音再也受不了了,咆哮道,“能不能别在我面前,看那种片子!”

“哦哦。”何大海心不在焉的应付了两声,把声音调低了一些,又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手还不老实的抓了抓下面。

“给我关了!”

何大海恋恋不舍的退出了满屏闪着广告的网页。

回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你看起来没多大年纪啊,怎么对这些毫无感觉的样子。”

我怒瞪了一眼,直接打断了他的臆想,他脸上闪过一道隐晦的猥琐笑容,转身又鼓捣电脑去了。

“咦,你这里还能玩英雄联盟吗?”

我忍不住的朝电脑屏幕看了一眼,见他已经打开了英雄联盟的桌面。

心想,你扯了一夜的废话,终于说到了正常的点子上。

“你什么段位的?”从床上下来,拉过一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了下去。

“王者段位656点。”

啥?

王者?

我脸色不由得一变,我还以为何大海这把年纪,根本不会玩英雄联盟的,谁知道他不但会,而且精通,不但精通,而且还是王者段位的。

那可是我仰慕许久的至高无上的,神一般的存在啊。

却不怎么相信,撇嘴道,“吹牛吧,王者段位,怎么可能?”

他一个开出租车的,怎么可能有时间打游戏,还能打到那么高的段位上去。

“咋的,不信?”回应我的是一道自信到带着挑衅的目光。

随着他点开个人信息的页面,我就愣住了。

我尼玛,还真的是王者段位,而且还是水很深的一区王者段位。

我瞬间有一种想要拜师的冲动。

这个貌不惊人的大叔,究竟是怎么打上去的?

随着他点开排位赛,进入游戏,当着我的面秀了一波操作,在小规模团战中拿了三杀后,我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起来。

大神,有时间带我一起上分咩。

只顾着看何大海玩游戏去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我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

还好,死亡直播才刚刚开始,并没有错过。

我强行退出了游戏画面,也不管何大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搜到斗鱼的网页,点击了进去。

053 死亡直播

与熟悉的页面不同,整个屏幕都黑漆漆的,点击斗鱼后,视线就变得昏暗下去。

像是全屏模式,四面的框角都是黑色。

一道白色的字体在屏幕上来回滚动。

欢迎来到死亡直播间,死亡直播倒计时一分钟。

五十九。

五十八。

......

黑色的屏幕只剩下一团不断变化的硕大数字。

同时有弹幕飘过,是游客在发言,一片惊讶之声。

“卧槽,我看直播好好的,怎么突然间画风就变了。”

“斗鱼抽什么风,好端端的为什么黑屏了,死亡直播,啥东西?”

“同样感到好奇,怎么一晃就到了这个直播间,妈的,房间号竟然是五个九,好牛逼的样子。”

“从来没见过五个九的房间号啊,牛逼到炸裂啊。”

“你们发现了没,直播间好像退不出去了。”

一语激起千石浪,直播间顿时炸开了锅。

“我去,真的无法退出啊。”

“就是,搞什么鬼啊,大半夜的整这一出。”

我尝试着退出直播画面,却像弹幕上说的一样,屏幕被锁定,根本无法退出,哪怕切断电源屏幕依然是亮的,被强行锁定。

我顿时有些慌。

我这台电脑可与普通的电脑不一样,是人间执法处专配的电脑,甚至不用网线不用电源就能自如上网,黑客病毒什么的根本无法侵入进来。

对面所用的手段,是一种无法用常理推断的方式。

我瞬间想起了鬼网,连鬼网都能被做手脚,人间执法处八成也把控制住了。

弹幕还在继续,密密麻麻如潮水一般滚动,覆盖了整个电脑屏幕,看的人眼花缭乱,一团不断变化着的数字依然霸占在电脑屏幕正中,显得格外突兀。

人群都在惊呼,到底是什么鬼。

有人试着把主机砸了,屏幕却依然悠悠的发着光亮,不知是谁用一种诡异莫测的手段,将直播画面强行锁定。

“快看啊,倒计时还有二十秒。”

“十九秒了。”

“不会真的有恐怖的事情发生吧,我胆小啊。”

“胆小你可以回避啊,屏幕被锁定了,你又不是不能动,可以站起来离开电脑啊。”

“又想看又不敢看,好奇心害死猫啊。”

“十。”

“九。”

......

眼前这离奇的一幕虽然让人感觉到害怕,却将人们的好奇心勾引了起来,他们坐在电脑前,死死盯着屏幕中,那连密集的弹幕都淹没不掉的硕大字体,情不自禁的跟着倒数出声。

这一刻,仿佛有无数人在跟着一起默数,压抑不安和激动期待的心情充斥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五。”

“四。”

“三。”

“二。”

“一。”

随着所有人最后的惊呼声,屏幕正中的硕大字体终于停止变化。

一道鲜艳的在滴血的红色字体在在人们的眼前慢慢浮出,满屏幕的弹幕都在这一刻为之一停。

“死亡直播正式开始!”

红色字体闪烁两下后消失,黑下去的电脑屏幕缓缓亮起了光,随之有一个人以坐姿背对着出现在屏幕中,密密麻麻的弹幕又滚动起来。

“那人是谁?有谁认识吗?”

“单凭一个背影很难认出来吧。”

“背影挺酷的,不知道长相怎么样。”

“转个身看看呗。”

弹幕的内容在这一刻出奇的一致,都在强烈要求电脑里的那个人以正面示人。

他们的好奇心被彻底勾动了,神情也变得疯狂炽热起来。

这不是噱头,真的有人在直播。

“我怎么感觉有些毛啊。”身边的何大海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喉咙蠕动着一直在不安分的吞咽着唾沫。

“你毛什么?不就是一个直播吗?有什么好怕的。”嘴上虽然这么说,我的内心也在这一刻生出了一种无法压抑的躁动,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满屏幕的强烈要求下。

电脑屏幕中的那个人终于有了动作。

他从椅子上站起。

画面紧跟着来到了他的上半身,好像有人在拿着摄像头配合着他,无论他走到哪里,做什么动作,画面都在他的上半身定格,而屏幕中除了这一道无比真实的背影外,剩下的全是黑暗。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更没有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直播。

“你们是不是很期待今天的直播内容。”

沙哑低沉的声音通过音箱传进了每一个坐在电脑旁的人的耳朵,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就像是在耳旁响起一样。

人群又疯狂了。

“这声音很有磁性啊。”

“好邪恶的声音,不过我喜欢。”

“很期待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直播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啊。”

满屏的六六六。

通过那满屏滚动着的弹幕,我仿佛看到了人们眼中的炽热,和那一种无法掩饰的激动之情。

“那么直播就要开始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又有声音在耳畔响起,视频中的那人依旧没有以正面示人。

“这主播真会造势啊,不过不得不说,手段很高明,连我这个不常看直播的人都被吸引了,不说了,充值打赏去。”

“赞同楼上的话,但屏幕都被锁定了,很好奇你是怎么充值的。”

“直播六六六。”

“别卖关子了,快开始吧。”

在人们强烈的期盼中,画面终于移动了。

一声微弱的开门声,背影从房间中走出,不多时现身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

他来到马路的正中停下,画面随之定格,然后慢慢拉远,他立身的街道环境也出现在直播画面中。

有人认出了这是哪里。

“主播身边的环境,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在人民路吗?”

“永定市昌华区第三人民大道。”

有人说出了准确的地名。

一片哗然之声。

“卧槽,那条街就在我楼底下,我拉开窗帘看了看,怎么没找到主播的人在哪里?”

“我也是第三人民大道附近的住户,有住在这里的童鞋吗?大胆的一起去看看啊。”

顿时出现了几道回应,有人表示就住在旁边的苏园小区内,愿意一起去看看。

第三人民大道吗,我默念着位置,转身看了何大海一眼,只见他满目惊恐的盯着直播画面,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想要去第三人民大道看看的想法顿时消失,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看好何大海,如果因为我的离开,让他遭遇了不测,后悔都来不及。

我宽慰了他几句,让他不要这么害怕,低头重新看向了电脑屏幕。

屏幕早已被一片哗然之声淹没掉了。

“卧槽,那主播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妈的,车来了,赶紧躲一下啊,不怕被撞死啊。”

“这主播不要命啊。”

“希望别出什么事。”

还好,在一阵急促尖锐的刹车声中,一辆迎面而来的大巴堪堪在主播的身前停下。

大巴司机拉开车门,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破口大骂,“你这人有毛病啊,大半夜的堵在十字路口干嘛,不怕被车撞死啊。”

一直到这时,屏幕中的那道身影依然没有转身。

他背对着镜头,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却宛如惊雷一般在人们的耳旁炸响,“那么,今天的第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了。”

话音刚落,就见适才那怒气冲冲的大巴司机,忽然间没有了声音,魔怔似的在原地定定站了一阵儿,忽然转身朝着大巴车走去。

直播镜头随之切换到大巴司机身上。

他瞪着滚圆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忽然一脚踩下了油门。

大巴车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切开呼啸的风横冲直撞而去。

车上的乘客因为骤然加速,纷纷被甩出座位,或摔在走道中,或装在前面的座椅上,整个车厢乱成一团。

不等他们站直身体,更来不及去指责司机什么,脸上的愤怒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惧怕到骨骼中的惊骇之色。

大巴车在亮着红灯的街道上直冲而去,迎面撞上了一辆飞驰而来的黑色轿车。

轿车上的司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随着车体被一股大力冲撞了出去,一直被甩飞了十几米远,轰隆一声栽落到地面,一阵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车体紧贴着地面擦飞极长的一段距离,车身翻滚着爬上了路边的绿化设施,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后,终于落到地面上一动不动,成了一堆燃烧着火焰的废铁。

大巴的车身仅仅在冲撞中停顿了刹那,又加速向前冲去。

掀飞一辆辆迎面而来的轿车。

甚至有一辆从斜坡下来的轿车,因为躲避不及,直接撞碎了大巴车前的挡风玻璃,车头卡进了大巴车中。

整个大巴车都在撞击中,晃动震颤着。

司机不为所动,依然圆睁着双眼,面色铁青的继续朝前行驶。

油门被死死的踩到底。

发动机传来难堪重负的嗡鸣。

撞进大巴车里的轿车再难保持倒挂的姿势,在车身的摇晃和颠簸中,轰隆一声坠向了地面,随之被大巴车碾过。

大巴车中的乘客吓傻了,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一次次剧烈的撞击中让他们连立身都难以做到,更何况冲到前面,去夺司机的方向盘。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大巴车带上绝境。

最终,大巴车与一辆油罐车正面相撞,整个车头都瘪下去,直贴到了车尾,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

油罐车也晃晃悠悠的倒下去。

冲天而起的大火映满了整个电脑屏幕。

滚动的弹幕都为之一凝。

一个个人呆坐在电脑屏幕前,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之色。

“这是真的吗?我没有看错吧?”

“连环车祸,不像是剪辑好的素材啊。”

“说剪辑过的,是被吓傻了吧,你没看见那晃动的镜头,无比清晰入目的场景,是在实时直播好吗!就像亲身经历一样。”

“大巴车上的乘客那一脸绝望的神情,深深的打动了我的心,还好坐在大巴车上的不是我。”

“楼上开玩笑注意场合,这儿可是正儿八经的车祸现场,死了那么多人,你还幸灾乐祸的,就不怕受到良心的谴责吗?”

有人发现了问题。

“主播呢,怎么不见了,刚才那个大巴车司机到底是什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同疑问。”

冲天而起的大火足足燃烧了三分多钟,整个城市的上空都弥漫起遮天的硝烟。

054 死亡直播(2)

镜头一点点的拉伸回收,屏幕中又出现了那道背对而立的身影。

铺天盖地的弹幕如海浪一样淹没而来。

“主播,刚才是真的吗?”

“那司机是你做的手脚吗?”

“主播你这么残忍,那可是几十上百条人命啊,短短几分钟就没了。”

出奇的,人们没有对适才的事对主播生出崇拜和敬畏的心情,反倒一致的谴责起他的行为。

孤高冷傲的身影没有理会沸腾的人群,反而又丢下了一颗重磅**,在人们心中砰然炸响。

“下一个死亡的人,我会随即在观看直播的人群中挑选,不要走开,一起来感受这美妙的死亡盛宴吧。”

深深的呼吸声中,背影伸开双臂拥向了深邃的夜空。

但没有人会像他如此淡定,见识了他恐怖手段的人们,神经都崩成了一根随时断掉的弦。

人群再一次炸锅了,弹幕汹涌而来。

“这直播刚才说要随机杀死我们其中的一个,我没有听错吧。”

“不会是吓唬人才这么说的吧。”

“这主播真的有某种特殊的能力,我刚才看的最仔细,连环车祸就是因为他才发生的,赶紧砸电脑吧,真的被随即选中就完蛋了。”

“怎么动不了了。”

“是啊,我也动不了了,怎么回事啊。”

有人发现了不对。

在主播将随机杀人的话说出后,他们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样,除了思维和双手之外,身体的一切都被束缚,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按在了他们的肩膀上,一动也不能动。

至于砸电脑。

之前有人试过了,哪怕电脑屏幕碎成了一缕缕,直播画面却依然没有消失。

人们恐慌了。

从好奇,到期待,再到恐惧,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内,他们的情绪变化了数次,最终跌到了谷底。

有人发出安慰。

“没事,观看直播的人保守估计也有数百万人呢,随机选到自己的几率很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你说的倒轻松,但偏巧不巧的就选到了自己怎么办?”

“越害怕越容易慌乱,这恐怕是主播故意吓唬我们,才这么说的。”

“来啊,有本事选我,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弄死我的。”有人发出挑衅。

“看啊,主播停下来了,抬头在看些什么,有人熟悉那一带的环境吗?”

“那是永定市安华区的一条商业街,还好我不住在那里。”

看到主播似乎选好了位置,观看直播的众人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纷纷祈祷。

“希望不会真的有意外发生,也希望住在那一片的人好自为之吧。”

“上帝保佑。”

“上帝保佑个屁,你还不如求老天爷呢。”

似乎镜头中出现的陌生场景与一些人并不相干,他们从死亡的阴影中摆脱,直播间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主播怎么不动了,这都三分钟了,他在等什么。”

“谁知道,接着看吧。”

终于,在人们热切的目光注视中,主播忽然转身向一家五星级酒店走去。

“死亡人选在那家酒店里?”

“五星级酒楼住着的人,非富即贵吧,对于主播的选择,我只想说,你做的对,中国富豪太多了,应该多死几个,好让我们穷人有出头的机会。”

“贵富贫贱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富人就算死绝了,该穷的还是一样会穷。”

“就是,这年头什么素质的人都有,希望别人死,你怎么不希望你爸妈去死啊!”

“呦,看来你也是贵族一员喽,话说你是不是就在那家酒店里住着呢,是的话就扣个1,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一大波“一”滚动而来

夹杂着一幅幅错愕的表情。

整整霸占了屏幕一分多钟后,人们又开始活跃发言了。

“一个个嫌命大嘛,瞎凑什么热闹。”

“我们就是要凑热闹,你管得着吗?”

“别吵了,主播进酒店了。”

“看着呢,不用你提醒。”

画面跟着主播停在了酒店的大厅。

看到这里,我的心脏不由得一停,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如果不是巧合。

那永定市应该不会有两家重名字的五星级酒店。

而看着酒店大厅无比熟悉的摆设,和前台的服务人员,我更加确定。

那个主播来到了人间执法处所在的酒店。

他还真是大胆,竟敢来这里放肆。

之前因为要保护何大海,我忍了,但这次说什么也忍不了了!

一双手却在我准备站起来时,紧紧抱住了我的胳膊。

是何大海,一脸惊骇欲绝的样子。

“你,你干什么去?”

我皱起了眉头。

不就看个直播吗,何大海怎么吓成了这个样子,之前被直播吸引,我倒是没有细心留意他的变化,直到现在我才重视,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

“你怎么了?”

“我,我好想动不了了。”

动不了了?

我试着去将何大海拉起来,却发现他和座椅黏在了一起一样,而椅子更像是长进了混凝土中,任凭我如何用力拉扯,都纹丝不动。

“你不会和看直播的人一样,也被施了定身法吧。”

这一发现非同小可,何大海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做了手脚。

难道这直播画面,真的有一种不为人知的魔力吗?

我为什么没有受到干扰呢?

在何大海苦苦的哀求下,我渐渐放弃了下楼的想法。

注意力侧重在何大海身上,担心由于我的离开,他会出现什么意外。

直播画面仍在继续,密集的弹幕仍在霸占着屏幕。

但这并不影响观看直播,弹幕并没有淹没掉主播的身影,是从他的身后飘过去,再从身体的另一侧飘出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离奇的一幕,我不知道。

但多半是那个主播的手段。

“主播怎么不动了。”

“是啊,足足有五分钟没动了,是在等什么人吗?”

“你们发现了吗?酒店大厅的人好像看不见主播似的,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是哦。”

“他用了什么隐身法吗?没道理啊,为什么我们能看得见。”

“从直播一开始,我就注意到这个细节了,包括主播站在十字路口堵车的那一段,好像只有大巴司机一个人能看见他,其余的车辆到了他跟前,停都没停就过去了。”

弹幕的内容变得越来越慎重严肃。

“你们说,这主播到底是人是鬼啊?”

“肯定不是正常的人,至于鬼......。”

“只听过没见过啊,话说鬼有这么高的智商吗?还直播杀人。”

“永定市这一段时间不太平,接连发生了好几起离奇的命案,不知道有人知道吗?”

有本地的人回复。

“知道个大概,大部分消息都被警方封锁了,我还是从一个亲戚那儿听到的。”

“到底啥事啊,神神道道的。”

“快说说。”

“对,说说呗,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擀面杖成精杀人,死了好多人,死状都特别凄惨,嘴巴张大着,像是被一根棍子从嘴里捅进去一样”

大部分人是不知道永定市发生的命案的,一经说出后就引发了轩然大波。

“楼上没有开玩笑吧,擀面杖还能成精。”

“对啊,建国后动物都不能成精了,哪儿还有什么邪乎的事。”

“你们还别不信,他说的是真事,我就在永定市,听说临死的人还会接到一通神秘的催命电话呢,电话号码是六个四。”

“真的假的啊?越说越玄乎。”

“不行,我得去看看家里的擀面杖丢不丢。”

越来越多的人被渲染,但无论如何他们都起不开身,不能离开电脑半步。

“主播终于有动静了。”

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被屏幕中的黑色背影吸引。

被离奇的擀面杖作祟杀人事件渲染后,人们的脸上都多了一些神经兮兮的紧张神色。

万众瞩目中,主播终于又说话了。

“死亡人选已确定,下面就让我们来迎接死亡的审判吧!”

画面突然一转,一间略显空当的办公室出现在画面中。

看见直播画面中无比熟悉的一幕场景,我的目光忽然剧烈的收缩了一阵。

镜头中呈现出来的竟然是我的办公室!

他是如何把视角锁定在我这里的?

要知道人间执法处可不是寻常人能见到的地方。

我顾不上惊疑,目光死死的盯在电脑屏幕上,情不自禁的跟随着尽头的转移,看到了何大海。

何大海竟然出现在直播画面中。

看到自己竟然是要被审判的对象,何大海惊恐的牙齿都在打颤。

“怎,我怎么会出在镜头里,帮,帮我啊。”

双目忽然猛的瞪圆,喉结剧烈的滚动着,却再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像有一根绳子套在了他的脖颈,在用力的拉扯。

何大海不由自主的倒下去,却没有随着椅子一起栽倒在地面,他的脑袋高昂着上半身被卡在了半空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在将他向上提。

我迅速冲了过去,同时呼唤道,“小女孩。”

脚下的影子迅速朝外扩散,早我一步笼罩了何大海的全身,向上延伸而去,却没有丝毫的用处。

连女孩都感应不到那根无形的绳索,我抱着何大海的下半身,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越提越高,最后悬在了半空中。

呼吸粗重急促,眼眶开始发白,连舌头都吐了出来。

我再不敢有任何保留,匆匆掏出手机,扫描了过去。

在微信扫一扫的页面中,一道干枯瘦长的手臂正缠绕在何大海的脖颈处,一点点的将他的身体朝上拉。

随后,细长干枯的手臂消失不见,变成了我手机中又一道崭新的封面,何大海从半空坠落,被我一把抱住。

“感觉还好吗?”

何大海许是惊吓过度,掉下来后就陷入了昏厥,不过还有呼吸,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我将他放在床上,安置好后,怒气冲冲的走向了电脑。

恼羞成怒的瞪着屏幕正中的那道身影,寒声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你成功把我激怒了!”

我知道他能够听见我在说些什么。

只是我的警告没有任何的用处。

黑色背影静静的立在那里,幽幽的回了我一句话,“好戏才刚刚开始,何渔处长就按捺不住了吗?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直播画面中,你身为人间执法处处长,已公然违背了人间执法处条例,在公众的视线下使用特殊能力,你可要对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负责哦。”

观看直播的人群早已沸腾,弹幕上是一片片的哗然之声。

“我刚刚看到了什么,是眼花了吗?”

“希望是眼花了,刚才的一幕太恐怖了。”

“是啊,那条手臂怎么会那么长。”

“刚才那人拿出的是什么?是手机吗?”

“纸糊的吧?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清。”

“人间执法处?是什么样的一座机构,真的存在吗?”

“不管在不在,我都要去看看,我记下那家酒店的名字了。”

“这世界上不会真的有鬼吧?人间执法处是捉鬼的吗?”

看着一条条弹幕从眼前闪过,我心里越来越寒。

对面还真是好手段,竟然通过直播的方式将人间执法处暴露在公众眼中。

原来他一开始的目的便是要针对我。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任何补救的措施都于事无补。

055 引入绝境

我表情阴鸷着,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次次的和人间执法处作对?”

“呵呵,呵呵呵。”背影发出一阵低沉压抑的冷笑,沙哑着嗓子说道,“我是什么人,你早晚会知道的,只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人间执法处很快就要在人间除名了。”

“另外告诉你,直播还没有结束,转身看看你身后!”沙哑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尖锐,像是要破裂掉一般。

在观看直播的人群,同时感受到脑袋一麻,双耳轰鸣着险些失去知觉。

咒骂声在直播间响起。

“妈的,主播你要干什么,耳朵差点都要被你吵聋了。”

“这主播恶心,怎么突然来这一手。”

很快咒骂声就消失了,他们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在电脑屏幕上,发出一阵阵的惊呼。

我早已转身看向了身后。

昏迷中的何大海忽然动了。

全身上下都在动。

皮肤鼓起一块,凹陷一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中挣扎着,想要破体而出。

他的嘴巴被顶开。

爬出了一只浑身滴血的老鼠。

越来越多的老鼠撕破他的肌肤,钻了出来。

何大海的身体剧烈晃动着,像是遭遇了高电荷的重击。

最终他身体僵硬着倒了下去,彻底没了呼吸。

“啊!”

我疯了一样冲过去,拼命的摇晃着他的身体。

何大海死了,在我眼睁睁的注视下,被邪祟害去了性命。

“小女孩!”

感受到我心中滔天的怒意,小女孩一言不发的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将一只只老鼠搅碎成灰烬。

我真是大意。

在老鼠进入我的办公室后,就应该动用一切力量彻查,我却抱着一丝不该有的侥幸。

认为这里是人间执法处,邪祟不敢,也不能深入到这里。

但就是因为我的疏忽,我的大意,害何大海白白丢掉了性命。

就连他的魂魄,也在死亡的那一刻被老鼠撕扯的七零八落,残缺不全。

“我们要收的命没有收不回的,无论他躲藏在任何地方。”黑色背影的语气一冷,“至于你,还有人间执法处,我们本来不愿意和你们产生瓜葛,但既然你们插手了这件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希望你好自为之。”

屏幕彻底黑暗了下去,直播结束了。

弹幕却一条叠着一条,无休无止的在屏幕上滚动。

“好恐怖啊,刚才从人体里钻出来的是老鼠吗?想想就一阵恶寒啊。”

“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太吓人了。”

“不管人间执法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但对面这么明目张胆的谋害人命,肯定是不对的,希望人间执法处站出来伸张正义,将这些邪祟一网打尽。”

出人意料的,这条弹幕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和附和。

“是啊,照着邪祟这么害人,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轮到自己头上,人间执法处既然命名为人间执法,那就要维护人间的稳定,打击一切邪恶。”

“是啊是啊,支持人间执法处,支持何渔处长。”

这样的结果却是我不曾想到的。

在受到了接二连三的惊吓后,人们忽然觉醒,拧成了一股绳。

人间执法处没有让人感到恐惧,反而深入人心,值得拥护起来,而那个所谓的轮回办事处则成了众矢之的。

如果对面知道最后是这个局面的话,会不会生出一种后悔和无力感?

或许他的最终目的,只是要将人间执法处暴露在公众眼中,让人间执法处无法在人间立身。

而由于今天的一次曝光,我今后的行为会大受掣肘,行事只能更加小心。

毕竟大众知道了我这么**人物,如果轻易在人们面前现身,就只怕会立即引起恐慌。

不会像今天隔着一道电脑屏幕一样,在电脑面前心定气闲的评头论足。

我知道,人间执法处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处,处长。”小九出现在办公室门前,一脸无措的看着我,她的身后站着的是所有在人间执法处任职的成员。

刚刚的直播内容,他们也看到了。

我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示意他们宽心。

“你们各司其职,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人群让出了一条道路,小刘站了出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所有的人留在这里原地待命,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吧。”

神秘的主播还在酒店大厅,不可能这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乘坐电梯,离开酒店后,沉声命令道,“小女孩!”

黑暗,潮水般的黑暗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瞬间笼罩了方圆数千米的距离。

在我滔天的怒意中,小女孩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我感觉到了,东南方向三百米外。”

“试试能不能留住他。”

我甩开大步向小女孩说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女孩的速度比我要快上许多,黑暗蔓延到那里,她的意识便能出现在那里。

但经过短暂的交手后,小女孩并没有讨到便宜,那个神秘的主播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

察觉到有人追踪后,神秘身影逃跑的速度更快了。

我让小女孩暂时收手,远远的在他身后吊着,想要看看他究竟会去往哪里。

慢慢的,我追随着那道身影离开了繁华的市区,来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外,最终在一栋老房子前停下了脚步。

随着持续的追踪,我心里越来越慌乱,直到看见神秘的背影走进了老房子里,我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

心想,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

是他故意将我引到这里来的。

但真相就在眼前,就算老房子隐藏着危机,我也要进去闯一闯。

吱嘎一声。

随着我的进入,老房子关闭了房门。

身边的环境在这一刻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我适应了周围的明暗不定的光线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座不知名的长街上。

这是一条复古的长街。

滋生着青苔的青砖漫立,涌入远方的浓雾中,看不到边际。道路上蒙了一层层细细的灰尘,仿佛许久不曾有人走过,街道两旁是一座座房檐低垂的房子和阁楼,每户人家门前都挂了两个颜色通红的灯笼,明暗不定的光线便是从灯笼中发出的。

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老长街,因为我的进入,宁静被打破。

我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四下打量着身边的环境,害怕隐藏着危险。

小女孩蜷缩在我脚下的影子中,轻易再不敢现身。

这条长街很怪,灵魂在这里受到了天然的压制,不能随意出没。

没有了小女孩的暗中保护,我更加谨慎,将纸糊手机拿了出来。

一一对身前的环境扫去。

却无功而返,长街上的一切都是以真实形态存在的。

但看起来又如此的缥缈,即使我亲身走在街道上,也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走在云端。

啪的一声。

一盏灯笼被撕裂,蜡烛的火光凝聚出一条凶兽的影子朝我扑来。

像是一条轻盈的猫,长着九条尾巴。

我匆匆用手机抵挡,手臂却直接从猫影中穿过,没有感觉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手机在这里失去了所有的用途。

猫影扑进了我的身体,想要撕裂我的灵魂,却被一股奇异的旋涡吞噬了进去,在我体内消失不见。

我明白,是邪神做的手脚。

有他在我身体里,我倒是不在害怕这里的事物会威胁到我。

猫影消失后,剧烈摇晃的一盏盏灯笼重新安静了下去,无数凶兽的低吼从灯笼中传出,对我又狠又惧。

不明白我身体里到底有什么古怪,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滋。”

我一脚好像塌进了沼泽,大半个腿都从街面上消失,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迅速朝后退却着,将腿从那节街面上拔出。

长街下面是空的。

稍不留神就会踩到陷阱失足坠落下去,再想上来就难了。

我不知道长街下面隐藏着什么,但我的大腿陷进去的一刹那,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袭遍了全身。

下面是幽洞,是地狱,或者说是更为可怕的东西。

吱嘎。

身边一座房屋的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瞎眼的老太婆。

她站在门口,冲着外面说了一句话,“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进来。”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是我在接近,老太婆听到动静,两只翻着白色的瞳孔动了动,朝我的位置扫了过来。

半响后,房门重新紧闭。

老太婆在一张桌几旁坐下,示意道,“你也坐吧。”

我却不敢轻举妄动,对房间的一切都充满了警惕,试探性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啊。”老太婆失神的想了一阵,忽然沙哑的笑了出来,笑声沧桑凄凉,包含了太多的意味,“这么多年了,我也忘记自己的姓名了,你姑且叫我灵吧?”

“灵?”我神色古怪道,“谁的灵?”

老太婆惆怅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把事情的经过与老太婆说了一遍,同时细心留意着她的表情,只见她无比的淡定,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和轮回办事处有什么关联吗?”

“轮回办事处?”老太婆出神了一阵,怔怔道,“在我的记忆中,只有黑白无常府,哪来的轮回办事处,你这小伙子不会拿瞎话糊弄我老婆子吧。”

没道理啊。

神秘人影将我引入这条老街,老太婆身在老街上不可能和轮回办事处没有瓜葛,只是从她的言语和神情中,好像真的不知道有这个机构的存在,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说过,那就有点怪异了。

“老婆婆,我没有骗你,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算了,过了这么多年,外面的世界早已不是我所认识的世界了,有什么新的变化也不出奇。你所说的那个轮回办事处,为什么要害你,处心积虑的将你引到此处绝境。”

“至于幕后原因,我现在还是一知半解,但老婆婆你刚刚说的绝境,指的是什么?”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幽冥长街?”许是我半响没有说话,老婆子摆了摆手说道,“呵呵,我也是不小心说错话了,谅你一个普通人怎么会知道幽冥长街。”

“幽冥长街?是地藏王菩萨的头发所化的那条古老长街?”

是小女孩在说话,不知道为何,从进了这座房间后,她的行动就恢复自由了。

056 幽冥长街

老太婆微微一惊,接着笑道,“小伙子,你身上倒有些秘密。隐藏在你影子中的那道魂魄,倒是阅历丰富啊。”

不知道是赞叹,还是在嘲笑我们的无知。

小女孩讪讪的笑了笑,说道,“在下面混的久一点,道听途说了一些事,但很多都一知半解,当不了真,老婆婆还是你来说说这条长街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老太婆沉默了片刻,微微昂了昂头,那道藏在心间的久远回忆在她的脸上慢慢的舒展开来。

“幽冥长街是地藏王菩萨的头发所化不假,但你们可知他的头发为何会化成一条长街?”

我没有接话,小女孩也保持着安静,我们知道她还有下文。

“人性本恶,人生下来的一刻便是恶的,尽管通过后天的努力和教育,慢慢会将身上恶的气息磨灭掉,成君子,成圣人,哪怕为满天神佛,表面光鲜亮丽,但那一缕从胎里生带的恶是怎么也磨灭不掉的,周围环境的变化会时刻牵动着人的思想,也牵动着那一缕娘胎里带的恶,如果是大变,是不幸,那一丝恶便会被触发,将人引向罪恶的深渊。

地藏王菩萨曾在如来面前发下重誓,地狱一日不空一日不立地成佛,而地狱的恶是世间所有恶的集成物,地藏王菩萨担心久处地狱,会将心中的那缕恶诱发,便削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以断心中的恶。

他心中的恶是断了,但恶却随着削落的头发久留在了世间,化为了这条幽冥长街,这长街就是恶。

小伙子你被歹人引到绝境,只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这条长街了”。

老太婆的脸上浮出了一抹的苦楚,仿佛想起了自己悲惨的遭遇。

听完她的叙说,我心神都为之一动,忍不住问道,“那老婆婆,你又是如何进入这条长街的呢?”

“哎。”老太婆长叹了一口气,朝我的位置看了许久,才幽幽开口,继续诉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个外来的人说这么多话。

或许是千万年漫长的拘禁,让她苦守的太寂寞。

看到有人走进这条长街中时,那早已遍地荒芜的内心又抽出了绿芽吧。

她忍不住要诉说些什么。

不然她不会开门让我进来,更不会与我说这么多的话。

老太婆满脸神伤的说道,“我本是生死簿上的灵,主宰世间的一切生命,却被人从生死簿上撕下一页,丢进了这幽冥长街中,一困就是上千年的岁月,幽幽而逝。”

生死簿被撕了一页,连灵都丢了,就困在这条长街中?

这料爆的有点大,我不由的生出几分震惊。

看来,左判官手中的生死簿并不完整!

甚至整个地狱用来主宰生死的无字天书都不完整!

轰隆隆。

地动山摇。

陈旧破败的老房子忽然发生了剧烈的摇晃。

我大惊失色,“老婆婆,这是怎么了?”

“不用害怕,是它在动。”

它?

当我领悟到老太婆所说的“它”,指的竟是这条幽冥长街后,更加惊骇莫名。

长街还会自己移动?

“你可以透过窗户去看看幽冥长街到底长什么样子,但不要靠的太近,会被甩出去的。”

老太婆指了指半开半合的低矮门窗。

顺着它指去的方向看去,我骇然发现整个长街都在颠簸动荡。

长街上的房屋楼阁起伏不定,像是在一张被缓缓抬起又放下的纸上。

“它在奔跑。”老太婆幽幽道。

幽冥长街会跑?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打死都不敢相信,一条古老的长街竟然会长腿奔跑。

“它,它会到什么地方去?”

“一个该到的地方。”老太婆不紧不慢的说完这句话后,再也沉默不语起来。

热。

越来越热。

不仅仅肌肤被烤的一阵发烫,就连灵魂都在高温的灼烧下瑟瑟发抖,而且这高温显然针对灵魂更有奇效。

小女孩发出狼狈不堪的呜咽声,整个身体都蜷缩成拳头大的一团,失声抽泣着。

我感觉的到,她快要被融化了。

“有,有什么办法吗?”

老太婆取来一桶凉水,舀出了一瓢浇在了我的脚前。

那不是普通的水,是她的唾液积攒成的,老太婆是生死簿上的灵,唾液自然非比小可。

一瓢水浇下后,小女孩止住了挣扎。

“你要是感觉热的话,自己去喝上一口。”

我连忙摆手,说自己不热。

她如果不说那桶里的水是她的唾液倒还好,但知道真相后,我只感觉到无比的恶心,哪儿还有心思去喝水。

但很快我就撑不住了。

愈来愈热的高温,蒸烤的我浑身上下都在流汗,流出的汗水在瞬间便被高温蒸发,皮肤如干燥的的烈柴,随时随地都会被引燃。

我透过窗户朝外看去,是一片红的耀眼的,翻滚着火流的岩浆。

顿时再也不能保持淡定,抓起水瓢就咕咚咚的喝进了肚子里。

宛如清泉入腹,身上的燥热在一瞬间退去,我又喝了一瓢,终于再感觉不到炽热高位的灼烧。

“这是什么地方?”我惊神不定的问道。

“大地深处,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竟是一片汹涌的火海。

幽冥长街为什么会到了这里?

“我们会在这儿停留多长时间?”

“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或许更久。”老太婆淡淡的回应道,似乎对这里的一切早已熟悉。

“就没有离开的办法吗?”

老太婆摇头,“幽冥长街是地藏王菩萨的头发所化,是世间最恶的东西,亦是真空的,只要进入了这里,谁也逃不出去?”

“地蝗呢,地蝗可不可以?”

老太婆讶异的看了我一眼,“你也知道地蝗?”

看到我不置可否的神情,老太婆的脸上倒是出现了几分的松懈,“地蝗拥有随意穿越不同空间维度的能力,倒是能从这里逃出,但地蝗是比幽冥长街更加神秘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到了这里。”

听到老太婆的回答,我不由松了一口气。

能离开这里就行。

地蝗我有,就在我的手机屏幕里,等它什么时候苏醒了,我做个梦就能从这里离开了。

当然,这些只是我内心闪过的想法,不可能把这么隐秘的事告诉老太婆。

“婆婆,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吧。”

我在她的身边坐下,心情没有了之前那种烦躁感,反倒有些轻松。。

“那是一段庸长枯燥的往事,你真的要听?”

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老太婆回忆了一阵,终于幽幽的开口道,“从哪里说起呢?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说起吗?”

生死簿本是一部无字天书。

天地开阖的时候,便在了。

老太婆是无字天书上的灵,漫长岁月进化出的灵。

有一天,深埋地下的无字天书被人挖出,到了一个人的手中。

她记得自己的第一个主人,名叫崔珏。

崔珏发现这部无字天书的奇特之处,竟有定人生死的功能,便给她取了一个沿用至今的名字,生死簿。

后来崔珏被地狱的大能发掘,带着生死簿进入了地狱,成了那里的第一任判官,主宰世间万物的一切生死。

......

一条古老的长街盘卧在岩浆火海中,在栖息。一栋历尽了岁月沧桑的老房子里,一老一少在慢慢的说着话,谈古论今。

从老太婆的叙说中,我大致了解了地狱的由来和演变,甚至一些隐晦的秘密也被老太婆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来。

比如地狱主宰阎罗王成过亲,还生过一个儿子。

比如阎罗王曾有一个很柔情的名字叫公子樱,他的真身并不在地狱,而是在人间游走。

比如阎罗王曾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整个地狱。

再比如,他和地藏王菩萨是很好的哥们。

一个个惊天大料实在太猛太响,吓得我心脏都砰砰乱跳。

心想,这地狱主宰倒也是个趣人。

在困在幽冥长街的这段日子里,没有日夜,天始终是暗的,倾听着老太婆的从出生到今日的所见所闻,那庸长的更古岁月,我没有生出些许的枯燥,反倒是有些惬意。

终于在某一天,幽冥长街动了。

看着窗外幽深无垠的景致,我的心情也随着这方天地变得空旷起来。

“这次,它又要到什么地方去?”

“不知道,它闻既它想,它能到达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哪怕是世界的尽头。”

“世界的尽头是什么样的?”

“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地府早在千万年前便在世界的尽头筑墙了,不知今时今日,那墙筑的有多高,有多远。”

“地狱在世界尽头筑墙干什么?”

“在提防着什么吧。”

“还有人会对地狱不利?”

“不知道。”老太婆摇了摇头,沉吟着说道,“那日,六道轮回停止转动,绽放异象,地藏王菩萨极目向远处眺望,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就说了三个字,筑墙吧。”

“从那日起,地府便开始了这项浩瀚的工程。”

“地藏王菩萨有头坐骑,名叫谛听,能听未来知过去,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太婆神色茫然道,“只听过,未曾见过。”

轰隆隆。

窗外传出巨响。

一座深入地下的山脉被幽冥长街拦腰撞断,巨大的山体往下沉了一截,摇摇晃晃的似要倾倒。

随之而来的一股大力扶起了摇摇欲坠的大山,将它拔起,再次深深插入地下。

那大手遮天蔽日,太过恐怖,竟生生将一整座山脉都拔了起来,吓的我骇然之色。

“那是地狱的大能意念所化,幽冥长街是地藏王菩萨胎里带出的恶,既不能消灭,也不能降服,只能任他在地狱中冲撞,大能再运用手段弥救。”

“这样的事时有发生,甚至有一次幽冥长街恶念爆发,要将一整座城市连根拔起,从地狱到人间去。”

老太婆说的不紧不慢,好像如说家珍,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能在我的心中引起滔天巨浪。

要将一整座城市顶上半空,那得需要多大的巨力。

这幽冥长街简直就是一颗不定时的**啊,说不定哪一天脑子一抽,把整个人间都给屠了。

“最后呢?它有没有得逞?”虽然知道幽冥长街还被困在地狱,一定没有得手,但我还是好奇接下来发生的事。

“十殿阎罗亲自出手,颠倒乾坤,将它度入了十八层地狱。但幽冥长街好像喜欢上了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一次,仿佛有吸引它的东西。”

能吸引幽冥长街的,只怕是更恶的东西了,十八层地狱果然是地狱最残酷之地。

我心里默默想到。

快看那是什么?

是小女孩的声音,在惊呼着什么。

此时身在老太婆的屋中,她再也没有那种被压制的感觉,整个身体和我一样,人立而起,朝窗外打量着。

忽然她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语气和神情都变得急促和惊讶起来。

在地平线的尽头,是一座恢弘而立的城堡,上天入地,极为高耸。

而临近了再看,发现那城堡不过是厚厚的一面城墙,城墙朝左右蜿蜒横亘,气势磅礴,宛如神邸,南北纵横延伸,只没入视线的尽头。

“那里就是世界尽头,十殿阎罗下令筑起的城墙?”

老太婆点了点头,不发一语,显然是了。

我不得不佩服地狱大能宛如神迹一般的手段。

这城墙筑造了千百年,不知绕着世界的尽头一圈了没有。

“这只是最内层筑起的城墙,在外面还有比这更恢弘磅礴的建筑,是一座座接天壤地的庞大城堡,里面住着地府最精锐的力量,由阴亲自把守。”

地狱确实有外敌,不然不会做出这般防护的措施。

但能和地狱作对的除了神,还能有谁呢?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

颤颤惊惊的问道,“地狱在防备西方?”

057 生死簿上的灵

老太婆沉默不语,显然就连她也不能触及地藏王菩萨的意志,不知他为何要下令筑起这样的一面城墙来。

世界尽头越来越近,立起的砖瓦也格外清晰起来,仅仅一块便比人间最高的楼还要巨大。

腐败荒芜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隐隐让人生出枯萎无力之感,世界尽头之外不知隐藏着什么。

忽然我陡然一惊,发现那幽冥长街竟径自朝着巨墙撞了过去。

却在即将撞上的一刻,被一股浩瀚庞大的能量膜弹开,连城墙的角都无法触及。

我莫名呼出了一口粗气。

心里在某一刻想着,高不见顶的巨墙会在幽冥长街的撞击下轰然倒塌,带着我进入到世界的尽头去。

幽冥长街发出不甘的咆哮声,沿着墙边快速奔跑。

长街上的房舍楼阁颠簸的越来越离谱,隐隐都有被甩飞的迹象,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脱离长街的范畴,剧烈起伏之后,依然牢牢的扎根在长街上。

“这是它的身体的一部分,取舍由不得别人。”

“这幽冥长街如此厉害,老婆婆你是被何人送入这里的呢?”

仿佛触及到了老太婆的伤心事,她神情幽怨的叹了口气,不愿提及。

老太婆一定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隐瞒着没有和我说。

我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了窗外的茫茫天地。

心思在这一刻起伏,在想暗中害我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将我引入幽冥长街,而毫发无损呢。

我想了半天,只想出几个可能。

一是我身上的秘密被地狱大能察觉到,利用手段将我引入这里,囚禁一生。

一种是除妖袋的事情败露,黑无常遭遇不测,将我一起连累了。

但或许,这两种可能连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原因。

但又或许,有更深层的原因。

“这方天地很古怪,我感觉体内的力量在流逝,虽不剧烈,却像是抽丝剥茧一样,在慢慢被蚕食。”

小女孩察觉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我看向了老太婆,问她是什么原因。

老太婆淡淡一笑,“这方天地确实有古怪,但不至于要了你的命,当你体内的能量消耗到一定程度时,便会停止流逝了。”

许是印证老太婆的话。

没过多长时间,小女孩就惊喜道,“果然恢复正常了。”

昏黄的天际透着几分的曦明,像是漫漫长夜来到了初晓时分,虽朦朦胧胧却不影响视线的延伸和窥视,黯淡是地狱的颜色。

幽冥长街的颜色更加深沉一分,迎着呼啸的风竭力奔跑跳跃,辽阔壮丽的山河被抛之脑后。

漫无边际的城墙依然深邃,看不到尽头。

“饿了。”

这是我来到幽冥长街中感受到的第一次饥饿,像是百爪挠心一样,但比预想中来的要晚一些。

我粗略速算,自己被困在幽冥长街已经半月有余了。

老太婆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从里屋掂出颜色深灰的水桶,放在了我的面前,“喝吧,喝一些就不会饿了。”

我认出这是老太婆第一次掂出的那个水桶,里面盛着的是她的唾沫。

我讶异道,“唾沫能驱热,还能挡饿?”

“不然呢,不吃不喝半月时间,你还能活到现在?”

我这才想起,就是因为喝了两瓢桶里的水,不仅燥热的身体变得清凉下去,更是一连数日都精神饱满,毫无饥饿的感觉。

我奉承道,“老婆婆,你的唾沫还真是神奇,喝上两瓢,半个月都不用进食。”

老太婆沉吟着没有说话,影子中的小女孩抢先道,“当然了,老婆婆是生死书的灵,她的唾沫岂是一般的灵液能比,是全身的精华所化啊,就像龙涎一样。”

见我咕咚咕咚的喝下一瓢,小女孩急不可耐道,“快给我也来上一瓢,自从喝了水桶里的水,我的境界好像在稳步提升。”

“你又不需要进食,喝这些东西做什么?”嘴上虽然这说着,我还是舀出一瓢倒在了脚前,来不及朝四处流淌出去,便被小女孩完完全全吸收掉了,她发出满足的一声**,被这方天地蚕食的能量仿佛又回满了一样。

“老婆婆,你身为生死簿上的灵,肯定有一些宝贝吧。”我神采奕奕的看向了老太婆。

在得知她是生死簿上的灵后,我就盘算着她身上肯定有一些宝物,开始的时候和她的关系不算熟稔,就没好意思提,经过这么多天的了解,老太婆和蔼和亲的,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我忍不住就动了这个想法。

“有再多的宝物又如何,在幽冥长街中也只是一个摆设而已,丝毫没有用武之地。”

我嘿嘿一笑,心想你用不着,不代表用不上啊。

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老太婆奇怪道,“小伙子,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我连忙摇头,掩饰道,“我就想见识一下。”

在我的死缠烂打中,老太婆终于肯取出一张古老的羊皮纸筏。

与一般的纸张不同,这页纸上纹路深邃,幽幽暗暗,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沧桑古老的气息,不知道在世间弥留了多长岁月。

“这是......”我瞳孔骤然一缩,“生死簿上撕下的那张纸?”

老太婆点了点头,说道,“别看它只是生死簿上的一页纸,却是整个无字天书上最重要的一部分,失去它,生死簿的功效大打折扣,必须要有地狱大能的加持,才能正常使用。”

“那如果生死簿碰长了这张羊皮纸,孰胜孰劣?”

“生死簿是承载它的载体,这张纸却是孕育生死簿的母体,与这张纸比起来,生死簿只是一本无用的书而已,是要被包含容纳的。”

“意思是说,这张纸在谁手上,就等于生死簿在谁手中,能随意操控无字天书?”

老太婆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我的心思快速活跃起来。

迟迟不敢进入梦境,一是地蝗没有苏醒,我远远不是左判官的对手,二是他手中有生死簿和判官笔这两大利器,我无从对他下手,如果能将老太婆手中的这张纸要回来,那左判官在我手中,毫无反抗之力。

只不过这张纸是生死簿的核心,也是承载老太婆的部分,她轻易不会给我啊。

深思了片刻,我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问道,“那判官笔呢,听闻判官笔和生死簿是一体的。”

老太婆无动于衷道,“判官笔结合生死簿确实很厉害,但没有生死簿,判官笔就无从下笔,功效也就大打折扣了。”

而后眉头微皱,有些疑惑,却又很快释然,“小伙子,你刚才打听的事关乎地狱机密,知道的太多可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但想想你我被困在幽冥长街中,不会有脱身的那一天,就当是我与你的闲聊吧,外界也不会知晓。”

我会意的笑了笑,心想难怪她生出困惑,原来不经意间把地狱机密透露给了我,见她并没有对我生出怀疑,我也没放在心上。

继续问道,“生死簿的由来我听老婆婆说过了,就是不知判官笔又从何而来呢?”

“判官笔是崔珏自有之物。”仿佛有什么字眼触动了她,老太婆顿了半响,才缓缓开口解释道,“崔珏生前为书生,寒窗苦读十年不得高中,一怒之下以笔自刺而死。”

“听说过悬梁自尽的,还听说过拿笔自刎的。”

“这其中肯定有你不知道的缘故。”老太婆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说道,“算了,闲着也是无聊,我就和你说说其中缘由吧。”

原来崔珏年少时对当地员外的女儿一见倾心,惊为天人,两人芳心暗许,想要共结连理,奈何员外看不上一穷二白,徒有傲骨的崔珏,硬生生将两人拆散,并对崔珏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要求,他日你若能高中榜首,再来娶我女儿,如若不能,今生再无见面的机会。

崔珏大受震动,从此忘却身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寒窗苦读十年,只为要实现当年许下的诺言,高中榜首,衣锦还乡,将员外的女儿娶到手。

但任凭崔珏如何刻苦努力,却像是被上天抛弃的孤子一般,屡屡不中,满腹才华到了考场上一点儿也使不出。

员外女人苦等几载,架不住家人的一再逼迫,和门当户对的一家订下了婚约,却在成亲的当晚,自杀死在自己的闺房中。

崔珏得知心上人离他而去的消息,当真是痛苦欲绝,心灰意泠下也自刎而死。

所用的就是员外女儿离开时,送他的一只毛笔,寓意他日崔珏能高中。

这只毛笔承载了太多的期盼与失望,崔珏感觉对不起心上人,遂用刀具削减了笔尖,刺入自己的心脏而死。

这是一种执念。

即使崔珏死后,他的灵魂到了地府,手中依然紧握着那只毛笔,那是他放不下的执念啊。

久而久之,这只毛笔就有了灵性。

成了崔珏用来宣判生死的判官笔。

原来判官笔的由来还有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小女孩听完叙说后,大受感染,竟哭的稀里哗啦的,哽咽道,“好凄美的爱情故事啊,那个员外怎么如此狠心,宁愿逼着自己的女儿去死,也不愿成全他和崔珏。”

“古时候成亲讲究门当户对,还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约,不是自己能左右的,现代社会也不是大多如此吗?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

小女孩愤愤不平,“拜金主义都该死。”

“也不能用简单的拜金主义来解释,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到有钱人家享清福呢。”

“你闭嘴。”

无意中的辩解却把小女孩深深的得罪了,好像她是故事中的主人公一样。

我撇嘴道,“听故事就故事呗,你起什么劲儿,再说你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能经历过什么,世态炎凉,人心善变,不比言情小说中那样浪漫温馨。”

“你还说!”小女孩气的只蹦。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爱怎样就怎样。”

“你个混蛋,人渣。”小女孩却没有轻易放过我,张嘴就是一通咒骂,最后我连连求饶,才肯罢休。

“你不是啥都没经历过吗?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掏着耳朵眼子,无比郁闷道。

“没经历过,才能想象到其中的美妙,你亵渎了我心中对美好爱情的幻想和定义。”小女孩气鼓鼓道。

乍听她的话好像有些无理,但如果细细的去深思的话,她说的倒不失偏颇。

有多少对爱情一无所知的少年少女,带着言情书中浪漫柔情的爱情故事扎入爱河,但到伤痕累累之后,才恍然发觉,书里的都是骗人的,根本没有什么完美无瑕的爱情,而此时再也体会不到那种懵懵懂懂,却又无比向往的感觉了。

“老婆婆,还有没有类似的故事啊,再给我讲讲呗。”小女孩缠着老太婆多说一些,我则识相的坐到了远处。

不是我不想听。

只是一颗心已在风尘中被打磨的无比结实,再生不出丝毫波澜了。

地狱没有日落,也没有黄昏,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

幽冥长街不知奔跑了多久,终于停下来。

耳畔风声呼啸,黄沙弥漫,放眼望去,浩瀚无垠的沙漠接天壤地,一圈圈暗淡的橘黄色光芒向视线尽头延伸而去。

“这是什么地方?”看着这片黄沙,我忽然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鬼门关。”老太婆侧耳倾听了一阵风声,轻轻的吐出了三个字。

058 古兽

鬼门关?

幽冥长街竟然来到了化外之地,它果然无所不能,世间任何角落都去的。

“这是鬼门关的第几层。”

老太婆微微有些讶异,“你也知道鬼门关?”

“听说过一些。”

“哦。”老太婆低低的回应了一声,脸上又变得波澜不惊起来,幽幽道,“这是第十八层。”

“这里空空荡荡的,怎么没见到幽魂之类的东西?”

“它们害怕幽冥长街,躲了起来,在鬼门关的最深处,倒有一头生物不惧怕幽冥长街,两者势均力敌,幽冥长街休息好了,多半会去会会那头怪物。”

“什么样的一头怪物?”

“到了你就知道了。”老太婆补充道,“幽冥长街倒是在它手下吃过几次亏,要不然,十八层鬼门关早就被它闯了个窟窿。”

幽冥长街是世间最大的恶,是地藏王菩萨的一缕头发所化,能让它吃亏的生物,那又该多厉害。

“小伙子,你也躺下休息一会吧,这里昼夜不分,长时间不眠不休,容易导致精神错乱。”

说完后,老太婆起身走进了里屋,掩上了房门,多半也是休息去了。

我看了看房间内的摆设,把一张桌几朝角落挪了挪,合身躺在了地板上,倒也不觉得潮湿冰凉,反而有种温暖舒心的感觉。

心想这幽冥长街也真是怪,外面寒风刺骨,屋内却温暖如春。

想着想着,我也就慢慢合上了眼眸。

长时间不曾休息,一躺下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困,倦意像海洋一样淹没而来,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出奇的,许久不曾做过的噩梦,在我睡下后铺面而来。

乌云滚滚压落山头,身旁黑暗汹涌,却不曾有雷雨落下。

我在山脚停下了步伐,仰头向上看去。

半山腰上矗立着一座低矮简陋的房屋,房屋门前伸下了几条青灰色的台阶,台阶上卧着一只体型巨大的蛤蟆。

漫天黑暗,只有那一处最为明亮。

邪神残魂?

我又进入了梦境?

群山中忽然传出此起披伏的兽吼声,吼叫声慢慢清晰,一条条凶兽的影子在黑暗中跳跃穿梭,迅速朝我逼近,唯独半山腰上的那座老房子最为宁静,似乎有种魔力般,让隐藏在黑暗中的恐怖生物不敢靠近。

我讶异了片刻,迈步向上走去。

老房子安安静静的立着,门前台阶上卧着的那只大蛤蟆,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嘴巴在鼓动。

我微微有些不安。

许久不曾出现的梦境为何今日又出现了,邪神把我引来有什么目的。

邪神并不打算现身,哪怕我用手机扫过去时,老房子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的力量在这段时间内得到了飞快的增长,不再像之前那么弱小不堪,被手机扫过就现出形体来了。

惊天动地的兽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却在山脚前停下了步伐,黑暗只能涌到那里,一道道凶兽的影子藏在暗处不敢露头,更不敢轻易上到山上来,仿佛这里有一种力量在震慑着它们。

我看了眼老房子,又扫了眼大蛤蟆,心生怪异。

这邪神把我引到这里,又不声不响,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对我没有之前的那种恶意,不再是费尽心机制造幻境要害我,反倒是像在......保护我?

就是因为他的存在,凶兽才只敢怒吼着,却不敢轻易从黑暗中走出,登到山顶的。

慢慢的,我也领会到了他的意图。

竟是在邀请我看戏!

看谁的戏?

当然是看幽冥长街的戏。

我到此刻才发现,被邪神以梦境的手段,摄入了鬼门关中。

之前见到的漫天黄沙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看不到底的黑暗。

黄沙只是掩饰,这漫无边际的黑暗才是鬼门关的真实样子。

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老房子中伸出,对着空气朝两边扒了扒。

黑暗竟被从中间分开,推向了两边,视线变得清明透彻起来。

这一幕不仅让我感觉到吃惊,就连隐藏在黑暗中的凶兽也发出惊慌失措的呜鸣,再也不敢在附近逗留片刻,亡命一般的朝两边退去了。

拨云见日。

黑暗褪去后,一条古老的长街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它横卧在山林的腹地,胸膛微微起伏着,在喘息。

街道上矗立的房屋楼阁,随着它的呼吸在一上一下的颠动。

竟是那条幽冥长街!

如果不是早就见识了这条长街的厉害之处。

打死我都不会相信一条古老长街能呼吸,拥有生命。

长街似乎被惊动,半抬起身体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顿时吓得呼吸都停了。

还好,它没有发现半山腰上的怪异之处,也未发觉有人通过梦境在窥视着它。

它伏身又睡去。

长街上的建筑跟着沉到地面,又继续着那种一下一下的起伏。

过了许久,幽冥长街终于睡醒。

它发出一声怪异尖锐的兽吟,像是百米高楼轰然倒塌的颤鸣声。

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长街慢慢悠悠的站起。

它的四肢结实僵硬,石青色,像是一块打磨成圆柱形的巨石,没有分开脚趾,脚踝处圆溜溜的,像是切开一半的玻璃球。

它晃了晃身子,抖掉了大片的尘埃。

那是经过长时间的横卧休息,大地的土壤长到了它的身上,随着长街的站起被撕断,长街抖动身躯,沾粘的泥土纷纷被抖落。

街面上的建筑也跟着一起剧烈的摇晃,直有一种被甩飞的感觉。

底部却牢牢的扎根在长街上,宛如大树的树身被风吹动,但深扎地下的根须却纹丝不动。

咚!

咚咚!

它开始奔跑,沉重的步伐落下震颤的整个天地都在晃动,甚至那震动都传到了我的脚下,隔着极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山脉在摇晃。

我情不自禁的发出惊呼。

这就是史前巨兽啊!

不。

比史前巨兽还要恐怖。

哪有长街长出腿脚,还能发力奔跑的。

幽冥长街的速度越来越快,落脚处惊起滚滚的尘埃,在它的身后弥漫成长长一团的沙龙。

吼!

幽冥长街的不断接近中,一声响彻山河的兽吼声忽然在这方天地间迅速弥漫开来。

声音之巨,纵使相隔数千米的距离,依然震颤的我耳膜发馈,心底在这一刻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惧意。

随着那吼声发出。

辽阔壮丽,高耸入云的巨大山脉后,慢慢站起了一个雄伟巨大的身影。

霸王龙?

不。

它只是与霸王龙长相有几分相似,却比霸王龙还要恐怖一百倍。

两只巨大的瞳孔宛如湖泊,参差不齐的獠牙像是一座座尖锐的山峰被它含在口中。

它的脑袋比一座城池还要庞大,汗毛如参天的古树。

它微微低头,便感觉横跨了数千米的距离,来到了我的头顶上空。

它身下投下的身影,更是将方圆百里都遮蔽。

它为古兽,是鬼门关中最为庞大凶恶的存在。

蔓延遍野藏着的凶兽影子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方圆千里再也找不到一只活物。

只因为它,古兽释放出来的气势和力量实在太恢弘磅礴了。

仅仅只是呼出的气,便像是刮起了十八级的飓风。

如果我不是躲藏在梦境中,光是之前的那声惊天动地的兽吼便挨不过去,被声波撕成碎末。

与这只庞大的怪物比起来,幽冥长街像是一只蚂蚁般不起眼,很难想象幽冥长街是如何挑战古兽的威严的。

幽冥长街没有丝毫的退缩,却继而连三发出兴奋的吼叫声,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像是一道光一样,从地面窜起,笔直的朝着古兽撞了过去。

轰!

那古兽竟被撞的生生退后了一步!

可想而知,这撞击的力道有多么巨大。

我倒是小瞧了幽冥长街,它确实有几把刷子。

就这样。

两只身高体重根本不在一个比例上的怪物战在了一起。

地动山摇。

高耸入云的山峰被拦腰撞断,大地布满裂纹,纵横交错,如蛛网一般。

真的是在毁天灭地。

看着这恐怖的一幕,万种情绪倾荡一空,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大战中,幽冥长街好像吃了亏,被古兽抓住,狠狠向一座大山按去。

轰隆隆。

大山层层剥落,瞬间见底,宛如一堆不起眼的沙堆,被人一拳到底。

忽然,古兽的身躯在晃动。

它手中的幽冥长街在挣扎。

只见幽冥长街在迅速的变大,那双大手再也不能紧握,猛地被撑开。

幽冥长街腾空一跃,消失在云端。

随之一团越来越大的阴影覆盖大地,并迅速朝外扩展出去。

抬头一看。

我的天啊。

幽冥长街竟然化为了一片浩大的城堡,从那极高的云端,朝着古兽压落。

长不见底,宽不见底。

整个天空都被幽冥长街遮蔽住了。

嘭!

古兽挥出拳头向幽冥长街砸去。

交击声如钢铁惊鸣,却比那剧烈无数倍。

浩瀚无垠的长街仅仅停顿了片刻,又带着万钧之力压下。

古兽撑开双臂向上顶去。

两只庞然大物一时间陷入了角力,谁也奈何不了谁。

忽然在这时,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道声音。

是地蝗。

蠢蠢欲动的样子。

“你苏醒了?”我惊喜的看着手机屏幕中,一条欢快游动的小蛇。

“被大战惊动,主人能否让我出来,与那幽冥长街和古兽一战?”

我被地蝗的话吓了一跳。

震惊道,“那可是两只史前巨物,你去能讨到好处吗?”

“主人放心,就算打不过,我也不会让自己受伤的,纯粹当历练一下。”

在地蝗言辞热切的恳求中,我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一切小心,真打不过,就赶紧跑回来,我脚下这座山,是梦境所化,两只怪物不能追到这里。”

“主人不必担心。”

我心念一动,手机屏幕开了道细小的缺口,地蝗的身体化成窄细的一束,从那缺口中游走了出来。

从手机屏幕游出后,地蝗的身躯便开始了快速的膨胀,最终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如一座山脉一样在我身前盘卧。

最后看了我一眼,它昂起蛇头向两只巨兽大战的地方蜿蜒而去。

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来到了战场中心,凶猛的对古兽撞去。

被大力撼动,古兽的身躯接连退后了几步,双臂再也吃力不住,幽冥长街轰然坠落。

僵持因为有了地蝗的加入,被瞬间打破。

三只足以吞天的巨兽战在了一处。

059 尘封的往事

大战不知持续了多少个日夜,直到三只怪物精疲力竭,才算告一段落。

地蝗被我召回,化成了细小的一束,重新钻进了手机屏幕中。

我回身看了看那座低矮破败的房屋,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邪神好像只是为了邀我观战,并没有其它的企图。

我不禁心生怪异,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随即不再理会。

通过意念传达,默默对地蝗问道,“大战结果如何,谁胜谁败?”

“没有分出高低,算是平分秋色吧。”

“没有受伤吧?”

等来地蝗答复说没有,我这才放心。

虽痴迷于之前的一场大战,但我可承受不起地蝗受伤的结果。

“幽冥长街传闻由地藏王菩萨的一缕头发所化,是世间最大的恶,一切生物进入其中便要被囚禁,你能带我从幽冥长街中离开吗?”

这个问题关乎以后的命运,我必须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才能安心,听到地蝗说可以时,我紧绷的神情不由为之一松。

“既然如此,先带我从梦境中离开吧,我还要去幽冥长街办一些事。”

身边的环境慢慢消退着,四方天地合闭起来,最终变成了微小的一点。

我慢慢睁开了眼眸,从梦境中回到现实。

一睁眼就看见了一道枯老瘦弱的身影,老太婆不知道在我身边守候了多长时间,听见我发出动静后,泛白的瞳孔紧跟着就扫了过来。

“你醒了。”老太婆幽幽的开口道。

“我睡了多长时间?”

“九天。”

九天?

我神情不由为之一变,我说那三只巨兽的战斗怎么会持续这么长时间,原来足足过去了九日的时光。

“你怎么了?”

见我许久没有说话,老太婆似乎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哦,没什么?”我忙不迭的从地板上爬起,通过门窗朝外面打量了一眼,问道,“我们还在鬼门关吗?”

“在冥河。”老太婆微微侧了侧身,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故作惊讶道,“什么时候到的冥河,幽冥长街不是要与古兽决战吗?”

话说出后,我就后悔了。

果然,老太婆的神色突然间就发生了变化。

“幽冥长街与古兽的战斗已经结束,但你是怎么知道古兽名字的?”

我有心掩饰,想搪塞过去。

老太婆的神色却慢慢变得阴沉下去,“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迫你,只是你有途径得到的消息,今后不要再找我打听了,多此一举。”

“老婆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有些心慌,不知道得罪老太婆会有什么后果。

给她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那从生死簿上撕下的一张羊皮纸筏,她断然不可能给我了。

深思熟虑一阵后,我决定还是跟她说实话。

“老婆婆,我能带你离开幽冥长街。”

如果我在之前说出这句话,老太婆肯定会嗤之以鼻,以为我在说大话,但在我叫出古兽的名字后,她看我的神情就变了,如果说我把能带她离开幽冥长街的这句话说出后,老太婆的神色还有那么些讶异和不敢相信的话,我的下一句话,则让她感到了震惊。

“我有一只地蝗。”

“哐当。”

是椅子摔翻的声音,老太婆腾的站起,许是动作过于剧烈,失足踢翻了身后的木椅,仍是有些站不稳当,她满脸不可置信,一双被岁月消磨的枯老手掌都在颤抖,“你,你说什么?”

忽然又自己摇着头,发出神经质般的大笑,“地蝗怎么可能会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但小伙子你能说出古兽和地蝗的名字,想来也不是什么平庸之辈,这也就不难理解,有人要将你引入幽冥长街,囚禁一生了。”

“不,我没有开玩笑,地蝗真的在我身上。”

“不可能,绝不可能。”老太婆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但她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只不过是我的胡言乱语,她怎么会有几分相信的感觉呢。

老太婆的神情,慢慢变得凝重,“小伙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可不能说谎,地蝗你真的见过?”

“何止见过,还被我降服了一只。”我差些就要把手机拿出来给她看了,但想起她双目失明,也是忍住了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老太婆又发出一阵不可思议的呢喃,“地蝗是上古遗留的圣物,千万年来从来没听说过地蝗被人降服过,还认了人当主人,这太离奇了,太离奇了啊。”

忽然想到了什么,呼吸愈加急促起来,“难道地藏王菩萨的预言到了要印证的那一天吗?这诸事万物都变得不同寻常,难用正常的逻辑去揣度?”

又转过头来,对我千叮咛,万叮嘱,“小伙子,关于地蝗的消息你万万不能向外界透露半分啊,否则会引起滔天的祸端,不仅仅是你,只怕半个人间都要受到连累。”

“你放心吧,老婆婆,地蝗这事我只与你说过,连地狱大能都被瞒在鼓里,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只是......”,我故意顿了顿。

老太婆自然明白我的隐晦意思,她笑了笑说道,“你伙子你心眼倒还挺多,我一个孤寡老人,被囚禁在幽冥长街中,与黑暗作伴,就算想透露地蝗的消息,也找不到说话的那个人啊。”

“怎么,婆婆不愿意和我离开?”

老太婆的脸上忽然在此时涌出了一抹的感伤,似乎有什么尘封的往事被触及,无法压抑的伤痛汹涌而出,整个人变得无比的憔悴和哀怨。

“物是人非,沧海变幻,再看不到熟悉的人,熟悉的事,从这里离开只能徒增伤悲,不如永生与幽冥长街作伴,慢慢白头,慢慢死去,就这样了结一切。”

“可是......”。

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太婆出声制止,她摇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我再不属于那个世界了,与其出去后原地打转,还不如留在这里轻松自在。”

“你能走,就离开吧,不用管我。”老太婆转身向里屋走去,她的步伐坚定,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任凭我如何劝说,都不会改变心意的。

她拿出了那张我梦寐以求的羊皮纸筏,只是那张纸真的到我手里后,我感觉不到任何的轻盈和喜悦,只有如山重的压力。

“婆婆......”,我不安的看着她,内心忽然在这一刻充满了内疚。

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是老太婆自己不愿意离开的,只是我依然忍不住的自责。

“拿着吧,在我眼里,这是一张微不足道的纸,但却是生死簿上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老婆婆的精神深深感染了我,我心里在这一刻下定决心,不管她拜托我做什么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照样去做。

“帮我找一个人,将这张羊皮纸筏交给他,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谁?”

“崔珏!”在忍痛说出这个名字后,老婆婆憔悴的神色一瞬间像是又枯老了几百年,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生气,只有满脸的悲伤。

“可是崔珏不是死了吗?”这是老太婆亲口所说,难道是她说谎?

“也许死了,也许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请你把这个交给他,如果死了,你就代为保管吧。”

老婆婆交代完最后一句话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里屋走去,脚下好像多了一道沉重的枷锁。

什么事,让老太婆如此悲伤。

又因为什么,提到崔珏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忽然想起她和我说过的那个故事。

迟疑的开口问道,“老婆婆,你,你是不是,员外的女儿?与崔珏私定终身的那个人。”

老太婆的身体颤了颤,步伐为之一停,她沉默着站了一阵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直到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才幽幽的说了一句话,“小伙子,再陪我三天的时间吧,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

老太婆的故事很凄美。

比崔珏与员外女儿的爱情故事更加凄美。

连我这个对爱情故事都有点麻木的人,听了都大受震动,波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是谁陷害了崔珏,又把你投入这幽冥长街的?”我感觉到心中的怒火在燃烧,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一种想打入地狱,向十殿阎罗亲自问罪的愤怒。

“能陷害地狱第一判官的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我劝你还是别打听了,以免惹祸上身。”

老太婆身上的棱角许是被岁月磨平,她虽然不甘,却选择了接受现实。

我不一样,我有血有肉,是血气方刚的二十啷当岁的青年,连一句抱打不平的话都不敢说,那存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但无论我如何苦苦哀求,老太婆再也不吐露半个字了。

她只说这是阴谋,一个很大的阴谋,一个关乎地狱兴衰的阴谋。

或者说,这是宿命的安排,她无能为力,崔珏无能为力,地狱的那些大能无能为力,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究竟是什么样的宿命,让生前深深相爱的两个人,在死后都不能在一起,硬生生的被拆开,一个投入幽冥长街,一个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想起幽冥长街在漫天火海中的停留。

想起老太婆出神的望着窗外,却什么都看不见。

想起十八层地狱中仿佛有更恶的东西在吸引着幽冥长街。

那里有什么呢?

是崔珏的怒吗?是崔珏的恶吗?

还是他的怒化为了恶,比幽冥长街这世间最恶的东西还要恶!

是什么让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变成这幅模样?

命吗?

我不信。

像出租车司机所说的,命在自己手上,只有自己能决定自己的命!

惊天骇浪是我的心情。

但我忍着什么都没有说。

早晚有一天,或许有那么一天,我拥有了足够的实力,去了解这一切。

亲自去问崔珏恶的本源是什么?

他为什么会变成让整个人间地狱都恐惧的恶,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断绝来生与今世的恶。

“呜呜。”

小女孩蜷缩在我脚前哭泣,泪水许久都不曾停过。

她被老太婆叙说的故事感染了,深深的感染了。

我没有再出声责怪她什么,也没有笑她愚昧无知。

因为这一刻,我的身心也被触动。

三日的时间很快逝去,到了要与老婆婆分别的时候。

我微笑着对她说,也是对自己说,“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再来看你。”

有一天,我一定会将你从幽冥长街救出,让你与崔珏团聚!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老太婆与崔珏的故事以后还会详说,会写一个完整的故事,有什么不解的地方,看后文的更新吧。

060 枪毙我

世间有一处地方,能洗净人前世所有罪孽和不堪,不管你生前位高权重,还是街边一无名小吏,那碗水下去,一切荣耀和屈辱皆化为过往云烟,你能带走的是婴儿般无瑕剔透的心灵,你所剩下的只是一袭或厚或薄的襁褓。

轮回之前奈何桥,一碗浑浊难咽的转世水,谁也逃不掉。

世间还有一处地方,能泯灭人们的人性和理智,让心存善意的人变得邪恶,让无恶不作的人变成恶魔,让一切恶的东西变得更恶。

那是一团圈起的湖泊,亦是一团死水,是冥河。

它隔绝世间所有水源,河流的流水进不去,天上的雨水落不下去,连盈满树梢草尖,弥漫在世间任意角落的的雾水也融不进去,只漂浮在冥河上方十米开外的地方,来回荡漾。

冥河是人世间所有恶的源泉,亦是一方化外之地,轻易不会有人来到此处。

宛如死水的冥河此时却并不安静。

恶浪汹涌着,大团的水花溅至半空。

幽冥长街像是找到了它最后的归宿,一头扎进幽暗深邃的河水中,游荡戏耍,无比肆意尽兴。

它沉沦在恶水中,发出兴奋的呜鸣。

仿佛这里才是它最终的归宿。

我最后看了幽冥长街一眼,告别陪伴数月之久的老太婆,跟随着地蝗由梦境中,从这方天地彻底离去。

心中在这一刻生出万般情绪,但更多的是不舍。

对老太婆的不舍,对这方古怪离奇的天地不舍,还有对......幽冥长街的不舍。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这里看看。

如果有机会,我想把幽冥长街收为己用。

这些我内心闪过的念头,不说有多疯狂,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想真正实现却是天方夜谭。

那可是幽冥长街,是地藏王菩萨心中的恶念所化,是世间最恶的东西。

普通人见了它躲都来不及,我竟然生出了要将其收服的大胆想法。

但,或许有一天,我真的做到了也说不定。

一直到从幽冥长街中离开,来到了现实环境中,我脸上始终带着一丝莫名的微笑。

“别了。”我站在门前,对着老房子挥了挥手,心里默默对老太婆,也是对着幽冥长街说道,“等着我,我早晚会再来的。”

“你的念头,好可怕。”我和小女孩共用一个身体,彼此心念连通,不论我在想着什么,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人活着,总要有些梦想吧。”

“梦想可以有,但你的太疯狂了,甚至可以说不切实际。”

“许你有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和幻想,就不许我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吗?”

被我的言语触动,小女孩的脸上多了一抹惊异和思索,好像重新认识了我一般,她呐呐不语起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也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迈步向前走去。

一家五星级酒店,虽已是深夜时分,却依然灯火辉煌。

我抬头看向了楼层高处,心里默默道,阔别数月之久,我终于回来了。

小九你们还好吗?

酒店前台的服务人员看到我后一反常态,并未微笑着上前问候,则是惴惴不安的在原地站着,等我走过去后,她拿起了电话,慌里慌张的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语**惶道,“110吗?你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回来了。”

酒店的二十二层,本是人间执法处办公的地方,此刻却空空荡荡的,成了一片天台。

人间执法处搬走了吗?

我拿出手机,试着去拨小九的电话号码,却提示无人接听,拨打其它几名人间执法处在职员工的号码,也是同样的提示。

我心生怪异,人间执法处怎么像是蒸发了一样。

被人做了手脚?

刚刚想到这个可能,便被我摇头否定。

人间执法处可是堂堂正正的执法机构,是地府特意安插在人间的部门,在人间执法处工作的每一个员工,都是正式编制。

谁敢动地狱办公人员!

脚下的影子散发出去,我尝试着让小女孩找到些蛛丝马迹,好推断人间执法处消失的原因,却无功而返。

我心里越来越怪异。

却暂时找不到有用的途径去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原地站了片刻后,只能选择离开。

电梯在一楼停下,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几个不应该看到的身影。

是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

如临大敌的样子,早已拔出了腰间的配枪,黑漆漆的枪口指着我,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在颤抖,他们面部的肌肉在颤抖,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好像在面对着令人惧怕的恶魔。

“不许动。”警察气急败坏起来,有随时扣下扳机的可能,“我叫你不许动。”

“好吧好吧。”我只能停下了脚步,示意般的举起了双手。

几个警察一股脑的冲进电梯,将我按到在地,用手铐烤死了我的双手。

被他们从地面拽起,好不容易有了喘息和说话的空隙,我连忙问道,“你们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事?”

一句话没有说话,黑色的头套便蒙在了我的头上,几道不怀好意的肘击顶在了我的腹部,顿时疼的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句话断断续续的再也说不完整。

警察再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压着我走出酒店,硬塞进了一辆警车中。

现在的我已今非昔比,对这群警察倒不惧怕,适才有顾虑,怕伤害到无辜,才强忍着没有出手,只是听着身边几个警察的耳语,顿时让我按捺不住了。

“枪毙?老子犯了什么事?你们要枪毙我?”

话还没说完,一个冲天拳便对着我的下巴勾了过来,我早有预判,匆匆扭动身体躲过。

但接着便有几条身体扑过来,将我牢牢压死,对我一阵拳打脚踢。

“我让你躲,你他妈还敢躲了!”

被揍的鼻青脸肿,满身挂彩后,我终于老实。

心想我忍。

我忍还不行吗?

算你们这帮小子有种。

连我堂堂人间执法处处长都敢打。

几个警察仍不解气,不时有很重的拳头落在我身上,嘴上还骂骂咧咧的,好像我怎么着他一家人似的。

“别打了,上头来电话了,说警察局不用去了,直接拉刑场枪毙,下一个十字路口,会有几辆军车护送我们。”

“这小子现在看着蔫了吧唧的,但实际不好对付啊,一会儿别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发生,直接拉去刑场,是不是......”。

我过了半响才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竟然是嫌人少?

妈的,部队都来了,你还想怎么着?

老子犯什么事了,说话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拉去刑场枪毙?

“有几辆装甲车正在往这儿赶,武装直升飞机估计十分钟左右到达,上头要求我们,务必将他看牢,只要送到刑场,剩下的事由部队解决。”

身边的警察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吞了口唾沫说道,“那叫他们快点,我总感觉心里怪怪的。”

“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大部分兵力部署在别处,谁知道这小子隔了几个月还敢跑回来。”

听到几人对话,我心里越来越奇怪,忍不住问道,“我能打听个事吗,你们为什么抓我?”

反倒招来一顿毒打,他们卯足了力气往我身上捶。

嘴里还骂骂咧咧些什么。

大意在说我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还敢问自己犯了什么事。

叫骂声太混乱,我实在不能把所有的话都听清。

警车行驶到十字路口时顿了顿,车门打开,上来两个荷枪实弹的军人和警察调换了位置,在我身边坐下,牢牢将我卡在中间,车子继续朝前开去。

守候在两旁的军车从路口驶出,紧紧跟上,军车分出了两辆,一左一右夹在警车两旁。

我暗中让小女孩查探下外面是什么情况。

反馈回来的消息,让我感觉到震惊。

整个街道在几分钟前肃空,找不到一辆私家车和一个行人出没,押着我的警车后面,足足跟着十几辆绿皮军车,清一色的重卡,车厢中坐满了一排排荷枪实弹的军人。

不时有声音透过通讯器传达着什么。

“被押解的犯人极度危险,增援就快到达,务必将他看牢,必要时可以采取非常手段。”

虽然通讯器被人拿到耳边,声音传到我耳朵里已极其微弱,但无比强大的听觉能力还是让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字眼。

极度危险?

增援?

装甲车,武装直升飞机,数百名荷枪实弹的军人,只为了将我顺利押送到刑场?

老子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事?

为什么从幽冥长街中离开后,一切都好像变了样似的。

隐藏在我影子中的小女孩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想做些什么,被我按捺下去。

我必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了刑场后,他们可能会给我说话的机会。

毕竟想要杀我,在酒店的时候直接就可以动手了,不必大费周章的饶这么大一个圈子。

“咻咻!”

机翼的涡旋声在头顶响起,通过小女孩我了解到,有不下六架武装直升飞机以“人”字的队列快速朝着这边接近,最终来到了车队上空,速度放缓下来,与军车保持同一进度,齐头并进。

轰隆隆。

重物碾过大地的声音,没过多久,又有十多辆装甲车参与了护送的队列中。

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押解一个犯人。

如果他不是世界上最大的恐怖组织头目,就是来头惊人的国际毒枭。

但显然,这两者跟我没有丝毫的关系。

就算有关系,也不值得动用如此规模的兵力。

更何况,我还只是一个人。

看来,对面好像知道些什么。

“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分钟的路程,各小组做好准备,狙击手报各自位置。”

“距离刑场两百米的草丛中,报告完毕。”

“世纪大楼十二层,直线距离约为二百三十米,报告完毕。”

“距离刑场三百米外的一辆出租车中,报告完毕。”

......

此起彼伏的报告声中,平时鲜少人迹的刑场附近,最少埋伏了不下于四十名狙击手,几乎囊括了天南地北的所有角落,一点的死角都没露,如果那犯人胆敢有一丝轻举妄动的话,下一秒必将被几十道,甚至数百道弹孔,打成一副筛子。

小女孩的触角足以延伸到几千米以外的地方,刑场附近的所有动静提前被我得知了。

想着足足有上千米武装人员守候在那里,把偌大的刑场都围的结结实实,连一丝下脚的空隙都没留出来。

我只想说,多大仇,多大怨。

“有一辆红旗车开进了刑场,车上下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子,大概五十多岁,应该是上面来的某位高官,他身前围了不下几十名武装人员,甚至还有几块厚的离谱的防弹玻璃,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无声无息的将那名高官控制......。”

我打断了小女孩的话,默默道,“暂时用不着,你只需要在我最危险的那一刻,带我离开刑场就行了。”

隐藏在梦境中的那道远古残魂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实在不行,躲进梦境中也可以。

至于地蝗,我并不准备动用,足足上千条人命呐,能和平解决最好,我可不想成为千古罪人。

三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车队同一时间停下,车门打开,我被上百名荷枪实弹的军人围着,几乎是一步一顿的走进了刑场中,武装直升飞机并没有开走,在刑场上空来回盘旋,舱门已经打开,露出了一截如大腿粗的的,黑漆漆的重型机关枪的枪口。

目标,自然锁定在我身上。

压到刑场中心,强迫我跪倒在地后,上百名武警纷纷退去,在几十米开外的安全距离举着各色枪支将我瞄准。

他们可不愿意被我连累,承受来自天空和地面上的火力齐射。

“你现在有五分钟的时间解释这一切。”

是红旗车中下来的高官通过麦克风朝我喊话。

我瞬间愣了愣。

大战旗鼓的把我弄到这儿,不是该你们给我解释吗?

我解释个毛线啊,我到现在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还有四分钟。”

“那个。”我张了张口,但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三分钟。”

“两分三十秒。”

“两分钟。”

声音愈加严厉了一分,“何渔先生,我现在珍重提醒你,如果到了时限,你仍然没有什么想说的话,那不管你是连环杀人案的始作俑者,还是被无辜陷害的,你都要承担严厉的后果。”

“还有一分钟。”

“三十秒。”

如果换做常人,只怕早就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摊到在地了。

但我则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心里想着。

杀我?

凭什么杀我?

凭这些不中用的废铜烂铁?

“十秒,准备!”

咔咔咔。

整齐划一的枪支上膛声,同一时间响起,又同一时间结束,被派到刑场的部队显然都是精锐之师。

但这些吓不到我,我就是啥都不想说。

“五。”

“四。”

“三。”

......

“慢着!”

好吧,我认怂了。

不过严格来说,并不是我想认怂,只是实在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而已。

但我错过了可以说话的规定时限,对面显然不愿意再多给我一分一秒的解释机会。

麦克风中的声音在继续,“二。”

同时响起某位军官威严的声音,“准备。”

我无比清晰的感觉到无数条杀意的目光将我锁定,下一刻,扑面而来的将是枪林弹雨,甚至说不定,会有炮弹落下来。

“一!”

“我不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始作俑者,但我可以帮你们找到并除掉他。”

就算我以超过平常数倍的语速,但要在为数不多的几十微妙内,把这段话完整说出,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动手!”

伴随着命令的下达,各式枪支的开枪声彻底将我的声音淹没,其中还夹杂着重型机枪的“哒哒”声,子弹像是不要钱般倾泻而来。

但子弹最终没有落到我身上。

我将损坏的手铐丢在一旁,摘下头套缓缓站起。

空间以我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快速扭曲而去。

我用行动证明,子弹会拐弯这句话是正确的!

数千颗不同方向,不同角落却射向同一位置的子弹,在射出后,便被扭动的空间送到了别处。

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的弹孔,绿化植物被连根拔起,好像旋耕机来回犁了几十遍的破败大地,我只想说,这又是何必呢?

“你干什么,停下来!”

“快点停下。”

“保护好首长!”

发现子弹对我没有丝毫的用处,几百名军人快速冲到我身前,组成密密麻麻的人墙,彻底拦下我的去路。

声色俱厉只能代表他们此时很害怕。

连子弹都不能击穿的怪物,他们能不害怕吗?

“都给我安静些,吵得耳朵眼子都聋了,我只想说句话而已,你们激动什么!”

数百道目光纷纷请示般的看向了身后,然后又迅速回过头来,如临大敌的戒备着什么。

几面厚到离谱的防弹玻璃隔离,再加上数千名士兵以人海战术,用身体封锁阻挡着,就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去,站在防弹玻璃后的那名中老年男子倒也闲的淡定。

他通过麦克风,让喧嚣的人群保持安静,问我要说些什么。

“我刚开始没弄明白,现在清楚了,原来你们把我当成了几个月前那起连环杀人案的幕后真凶,但可惜的是,我不是,制造这起案件的另有其人,我现在也在找他。”

我顿了顿,通过意识锁定了那名高官。

默默道,“给我十天的时间,我一定会将幕后元凶揪出来。”

中老年男子明显一震,不知道那声音为何距离自己如此近,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一样,但他也是位居高官,经历许多的大人物,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慢慢的人群散开了,他不顾属下的劝阻,从防弹玻璃后走出,慢慢来到了我的身前,与我对视。

“我凭什么相信你?”

“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被我的话语刺激,他的脸上有了几分的怒意,提高音量到,“国家......。”

“好了,从现在开始,把对我的通缉令撤销,我可不想整天都面临警察的追捕,至于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因为我也是人间的一部分,隐藏在暗中的邪祟,也触动了我的利益。”

中老年男子还想说什么,但看见我转身离去的背影,最终挥手让士兵散开,放我走。

“部长,不能就这么放任他离开啊。”身前十几名属下纷纷上前劝阻,一幅幅苦大仇深的模样,须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而我显然不是一头虎,是比老虎还要令人恐惧百倍的恶魔。

中老年男子挥了挥手,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声色俱厉道道,“不放他离开,难道你有留下他的办法吗?”

被噎了一下,却并不能有效的反驳,一群人支吾道,“可,可是......”。

“行了,我自有分寸。”中老年男子盯着那道越来越远的身影,长叹了口气说道,“希望他能站在正义的一边,也希望这起连环杀人案不是拜他所赐,有这种人在,非国家之福啊,好了,从今天起,撤销对他的通缉令吧,如果他不做太过出格的事,尽量不要去招惹了。”

“是。”十几名能说上话的部下皱眉咬牙,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执行命令。

在所有人的目光盯在我的身上,目送着我越行越远时,那个中老年男子默默的转过了身子,悄然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

后怕的想到,“如果不是有远见之名,将他带到刑场问话,而是在酒店就直接动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希望暗中作祟的人,真的不是他。”

061 滔天阴谋

“那群人很怕你,尤其是红旗车下来的那名高官,虽然强装淡定,没有表现出畏惧的神色,但还是难逃我的窥视,他很怕,心脏有一刻都停止了跳动。”

一直到从包围圈中彻底离开,小女孩的意识依然徘徊在刑场附近,密切注视着所有人的动静,尤其是那名中老年男子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他内心闪过的隐晦念头,都难逃小女孩的洞察。

我和他虽达成一致意见,他最终决定放我离开,但也不能全无防备,万一他临时变卦,冲我开黑枪怎么办?

显然他并没有那么做。

至于小女孩说的。

每个人在面对未知的事物和人,尤其那个人拥有能随意颠覆一切的力量,没有不担心受怕的,他的表现实属正常,而敢从防弹玻璃后走出,正面与我对视,其实他的胆识和气魄还是远超常人的。

我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讨论,只是看似随意的扫视着周边的环境。

“我们应该走出包围圈了吧?这附近还有没有狙击手埋伏了?”

“全部撤走了,那群人还算言而有信。”

不言而有信又能怎么样,谁有能力把我留下来?

我可是连子弹都不怕的怪物。

想起数千颗子弹织成雨幕,密不透风的朝我射来,却在近身时诡异改变射击方向,纷纷折向我的脚底,将身前的大地轰射的千疮百孔,虽毫发无伤,但那震撼的一幕却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如果不是地蝗出手,以扭曲空间的能力救我于危难之中,但凭我自己,根本无法从密集的弹雨中逃出。

脑海中不停闪烁着这一路发生的片段,回味着什么,我倒是没有留意到小女孩神情的变化。

忽而听到了她的叫喊声,我迅速止住了脚步。

“不好!”小女孩神情仓惶。

“怎么了?”

“有一队人马在朝着这边接近?”

“部队?”

“不是。”小女孩深吸了一口气,脚下扩散出去的阴影以极快的速度回缩回来,她颇为忌惮道,“只有三百米不到的距离了,看他们行进的方向,目标好像是你?”

“到底什么人?”我被小女孩波动的情绪渲染,也有了一丝的慌乱。

“鬼差。”小女孩脸色凝重道,“整整一个小队的正式编制,领头的是三名鬼将,不对,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还有更强大的人没有现身。”

“鬼差?”我听得一愣,这帮鬼差不在下面好好当差,上来抓我做什么?

听小女孩的语气,出动的人马好像还不少!

我有些纳闷。

人间的执法机构把我当成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兴师动众的围捕我也就算了,怎么下面也这样糊涂吗?

他们是最应该知道事情真相的一群人啊。

“跑吧。”小女孩劝我。

但我却从慌乱中恢复了镇定,说道,“我正愁找不到人打听人间执法处的消息,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门,我为什么要跑?再说他们可能只是找我了解情况呢?”

“别傻了,这是追捕逃犯才会有的阵仗,事情和你预想的有出入,我们不在人间的这段日子,应该是出了很大的变故才对。”

“要是这样,我更不能走了。”我打定了注意,任凭小女孩如何劝说,却一直定定的站在原地。

直到视线中出现了一队鬼差的身影,气势汹汹而来,将我团团围起。

他们身穿黑色差服,手持钢叉,将我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群分开,走进三个身高六尺有余的小巨人。

他们头戴两翎官羽,身穿丝绸般柔软发亮的黑色官袍,官袍正中画着两只甩臂垂鼓的恶鬼,一双鹅卵石般大小的幽深瞳孔发出青灰色光芒,脸上线条分明硬朗,如刀削般整齐,此时一张脸上写满了恶意,不怒自威的瞪着我。

“走吧!”

围在我身边的一众鬼差纷纷两边退去,在我身后站成整齐的两排,手上一柄黑漆漆钢叉的叉尖不约而同锁定在我身上,只等我迈步。

我皱眉道,“去哪儿?”

三名为首的鬼将勃然大怒,“念你是黑白无常府的人,我们才会对你如此客气,你不要不知好歹。”

黑白无常府?我神色微微一变,怎么又和黑白无常府扯上关系了?

仿佛有一根弦被触动,我脸上忍不住的出现一些关切之意,“黑白无常两位大人,现在还好吗?”

“到了下面你就知道了。”三人脸色铁青,不愿多透露一个字。

“那好,我陪你们走这一遭!”

三人转身在前面带路。

我却在此时变得无比凛冽起来,暗暗喝道,“动手!”

小女孩心领神会,脚下影子迅速朝外扩散出去,眨眼间几十名鬼差被黑雾炼化,汲取一空,只剩下三名大惊失色的鬼将,堪堪从那黑色阴影中跳出。

令人惧怕的黑色阴影如潮水般席卷而去,不等三名鬼将施法逃离,一股巨大的牵扯力从阴影中嘭渤发出,将三人拉扯到原地,随即如陷进沼泽,三人越是挣扎,陷的越深,转眼大半身躯都被黑雾炼化。

我拿出手机,将三人余下的半截身躯扫入,成了手机屏幕上又一道崭新的封面。

做完这一切,我好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没看三人一眼,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三人瞬间消失,被游动而来的小蛇一口吞入了腹中。

“来了。”

在小女孩的失声惊呼中,一团由黑雾聚成的云彩快速从半空笔直朝下坠落,瞬间砸到我的头顶。

两团巨大明亮的光线从黑雾中射出,将我身前数十米空间都笼罩了,摄人心魄的兽影声响彻而起,黑云化成一只斑斓巨兽,张开倾盆大口对我咬来,它已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我吞入腹中。

紧随斑斓巨兽而来的是一道清冽的剑光,在那剑光之上,一道身影向下俯冲,剑光不过是他按下的指印,追随斑斓巨兽而来。

他的目的不是要杀死斑斓巨兽,而是与那巨兽一起,杀死我!

但迎接巨兽的,不是一具鲜美的尸体,而是一道越来越大的屏障。

一只小蛇从屏障中窜出,仅仅只是蛇头便彻底比下了斑斓巨兽,巨兽被小蛇吞入腹中的刹那,仍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此渺小的蛇,游出了手机屏幕后,会变得如此庞大。

地蝗一口吞了巨兽,冲势不减,继续向上扑去,吃下无数道凛冽的剑光,最后将那俯冲而来的人影吞入腹中。

这才打了个不太满意的嗝,蜿蜒硕大的身躯缩回手机屏幕中,变成了一条人畜无害的小蛇。

“知道在何处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今晚来抓你的这群人,确实和轮回办事处有关联。”

“哼,一帮杂碎,以为黑白无常府没落了,就可以到人间肆意妄为,还想取代人间执法处,掌控人间,真是蛇心不足吞大象,今晚便是他们的灭绝之日,带我去找。”

脚下的影子迅速朝外蔓延开去,渗透到方圆几千米之外的角落。

在小女孩的指引下,我来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外,在一栋老旧的房子前停下了脚步,这是我被引入幽冥长街的地方,也是我从幽冥长街中离开的地方。

“这房子有古怪,要慎重。”小女孩提醒道。

“无碍,如今地蝗已经苏醒,有它在,我不害怕再被引入幽冥长街。”

迈步走进了老房子中。

在地蝗的感知里,这栋房屋其实是一处虚拟的空间,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指向幽冥长街,而另一部分则是轮回办事处所在之地。

穿过无形的一道空间屏障,我进入了轮回办事处。

几条身影悄无声息的扑至,但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脚下的阴影以极快的速度朝外蔓延出去,顺着他们的脚尖爬满全身,将其炼化成了一缕缕的黑雾。

庸长的走廊中响起轻微的“吱吱”叫声,随即那叫声变得凄厉无比,身体仿佛被撕裂般痛苦难耐。

隐藏在暗处的鼠群来不及动手,就被小女孩炼化一空。

越往前,空间越加缥缈,像是走到云端,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不远处,出现一道异常高大的身影,他双目通红燃烧,喷出噼里啪啦的火焰碎屑,是一名守门的鬼将。

咚!

咚!

鬼将发力奔跑而来,沉重的脚步震颤的整个虚拟空间都在摇晃。

“让我来。”不等我有所表示,小女孩率先一步对着鬼将席卷而去,高大的身躯被黑雾缠绕着一点点消失,最终只剩下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面,随即也被炼化。

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我来到了这方空间的最深处。

一道背影坐在前方,幽幽道,“你来了。”

背对我坐着的便是发起死亡直播的那个人,在我眼皮底下活生生将何大海杀死的那个人。

仇恨值瞬间满值,我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背影慢慢转过了身子,一张苍白的脸无比圆润,一丝凸起都没有,出现在我面前的事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你能从幽冥长街中逃出来,我就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你动手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小女孩,给我撕裂他!”

不等嘴角那一抹冷酷阴森的笑意彻底舒展,苍白圆润的脸庞嘭的炸开,连同他的躯体,都变成支离破碎的肉块,被黑雾快速融化。

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半分。

我冷着脸问道,“发现了什么?”

“一个阴谋。”小女孩脸色变幻着,彻底难看下去,“一个很大的阴谋。”

小女孩有窥视他人心中秘密的能力,不论是惨死的无脸人,还是在之前丧命的大批鬼差,他们身上的秘密都难逃小女孩的洞察。

若不是三名鬼将对我动了杀意,他们不会死的那么惨烈。

在小女孩的诉说中,我慢慢沉下心,开始思索对策。

黑无常出事了!

她被抓,锁在幽冥牢笼中,黑白无常府都受到牵连,遭到地狱大能的监视和搜查,虽然最终没有找到什么证据,却不打算就此放过黑无常,白无常也被软禁在府中,不能随意出入。

一切根源,都缘于我,黑无常带入地狱,丢进奈何桥水的那只除妖袋,被人发现了。

左判官的消失,闫判的消失,以及地狱大大小小数十名鬼司和数百名鬼差的消失,在一只除妖袋的佐证下,与黑无常联系在了一起。

黑无常一直紧咬牙关,酷刑折磨下,她日益憔悴,但半个字都未对外吐露。

我知道她这是在保护我。

但总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总有些蛛丝马迹留下。

他们顺着线索查到我的身上,只因为我与黑无常之间有着莫大的关联,是无常府亲自任命的人间执法处处长。

所以当我从幽冥长街离开,再次出现在人间中,便有大批鬼差前来拿我,要将我押送回地府问罪。

而所谓的轮回办事处,也多多少少和这起事件有着联系。

黑白无常府蒙难,其下辖的人间执法处也遭到接二连三的阻击,甚至我不在人间的这段时间,人间执法处被连根拔起,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被轮回办事处取而代之。

有人想要取代人间执法处掌控人间,甚至要取代黑白无常府。

有人暗中觊觎,不断挑衅,在无常府受到监禁的这段日子里肆意妄为,想要将无常府的势力连根拔起,甚至要取而代之。

如今计划完成了一半。

只需将黑白无常的罪名坐实,送上断头台,屹立在地狱千万年的无常府便会轰然倒塌,重新建立新的秩序。

而我身为人间执法处处长,定然是被一起连累。

但其实,不是黑白无常连累了我,而是我连累了黑白无常。

如果不是我将闫判阴司的除妖袋交给黑无常去处理,就不会生出如此多的变故了。

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黑无常从地狱救出!

062 大世族

我将轮回办事处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是没能找到想要找的人。

小女孩劝慰我,说道,“别找了,小九她们不在这里,很可能已经遭遇了......。”

她犹豫着没有把话说完,但我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人间执法处所有职员,包括小九在内,很可能遭遇了不幸。

事实上在回到酒店,看到二十二层空荡荡的成了一片天台,我已经联想到什么,却不愿去相信,等到小女孩亲口提及,我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随之怒火,无边无际的怒火,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轮回办事处,以及暗中操控轮回办事处,布置一切想要将无常府连根拔起的,那个地狱机构。

“给我毁了这里!”

小女孩为难道,“扫灭普通的鬼魂可以,只是这片空间有些特殊,我触摸不到。”

“地蝗!”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道细微的缺口,一条小蛇游出,随之快速变大,几口将这方空间吞没,从此人间不再有轮回办事处。

我发泄怒火的做法,却惊动了小女孩,她忧心忡忡道,“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地蝗在人间现身了三次,你疯了吗?万一被地狱大能察觉到,一切都晚了。”

我不以为意,反倒发出了一声冷哼,“他们不来找我,我倒要去会会他们!”

“你要做什么?”小女孩惊恐莫名。

“到地狱去,救出黑无常!”

“你......怪物!”小女孩的神色快速变化了数次,但最终只憋出了这两个字。

“我意已决,你不要再劝说了!”

我从老房子中离开,准备去一处地方。

但不等我走远,小女孩就提前感应到了危险的降临,“又来了!”

墨绿色的夜空,更加晦暗不明,天边的云彩被骤然而至的黑暗浸染,质量都在慢慢加重,凝滞在半空已不能随意流动,隐隐的都要结成实体,像是一颗黑色的大铅球般随时要从空中砸落,云彩中流淌出液体,像滴下大片墨汁般黏稠的液体,哗啦啦的落到了地面。

黑色的雨珠一滴接一滴密集的砸落,却并未在地面汇聚起来,雨珠有着极强的重力,落到大地后,直接钻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洞穴没入大地深处。

放眼向四周望去,一个个深不见底的空洞密集排布,数秒前还平整结实的柏油地面,此时一副千疮百孔的模样,到处是被雨滴钻出的洞。

有一颗雨滴落在了我的身上。

直接从我的肩膀处没入,从脚底穿出,在大地上钻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洞孔,消失不见。

雨滴落到我肩膀的一瞬间,整个人像是被一座沉重的山脉砸中,又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切开了身体,难以承受的大力和伤痛,让我的双膝一弯,迫不得已的跪在了地上。

跪在地面上那密密麻麻被雨滴钻出的空洞上。

大地顺着我跪倒的位置开始朝里折叠塌陷,一条越来越大的深渊暴露眼前。

“这雨水有古怪,快躲起来!”小女孩发出惊慌失措的呼喊。

同一时间,我大声呼唤道,“地蝗!”

一条小蛇应声从手机中游出,身躯彻底在这方天地中展开时,已比人间最高的楼还要巨大,地蝗在我身前低下高贵的头颅,我伸手抓牢它脑袋上的犄角,翻身坐上了地蝗的后背。

迎着头顶密集坠落的墨黑色雨滴,地蝗宛如一条腾空而起的巨龙一般,冲进了铅球般浓黑坚硬的云层,接着翻云起雾!

大片的云朵被拍碎,被地蝗吐入腹中,很快那浓不见底的黑暗迅速朝着一边退却,夜空恢复了它本来的模样,无数星辰发出光芒,一轮皎月慢慢浮现。

“追!”

朝着那黑暗退却的方向,地蝗庞大的身躯只一个扭动,便来到黑暗开始朝外蔓延的地方。

一名头戴五翎官羽,身穿七鬼官袍的三鬼大鬼司,暴露在眼前。

他手中拿着一个开了瓶塞的葫芦,浓郁的黑暗便是从这个葫芦中释放,现在又被快速收回。

他看到我出现后,先是惊讶,再是骇然,脸上的肌肉害怕的都在抽搐,“地,地蝗,竟然现身了,你,你竟然骑在地蝗的身上!”

他发出见鬼一般的尖叫声,再顾不上平日威压高大的形象,从葫芦中施法出的黑暗也顾不上收回,仓惶退却着,开始亡命般的逃亡。

却仅仅只逃出了十米。

地蝗的尾巴扫去,将其躯体牢牢缠成一团,收回到眼前。

“吃了!”我仅仅只看了他一眼,便杀气十足的挥手将地蝗将其吞入了腹中。

一个结满血痂,周身青光流转的葫芦落到了我的手中。

将弥漫散落在空间中的黑暗重新吸入到葫芦中,我盖下了瓶塞,摇了摇,葫芦里装的仿佛是实体,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我问小女孩道,“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物质。”

“极品的黑暗物质,一滴可稀释成人间整晚的夜色,比一座巨山还要沉重。”

“一滴抵得上人间整晚的黑暗?”我大感惊奇,这究竟是如何凝练成的。

小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你可以将葫芦留着,暗夜使者比较喜欢这类物质,暗夜使者可以通过吞噬黑暗来获得成长,黑暗物质越浓郁,对它的效果就越显著,这一葫芦的黑暗物质,可以够它吃几年了的啦。”

“不错。”我笑着点了点头,将葫芦贴身放进了口袋中,又问道,“怎么样,刚刚那名鬼司被地蝗吞入腹中的一刻,你有没有洞察到他的秘密。”

小女孩点了点头,“印证了之前得到的消息,这确实是一个针对无常府的大阴谋,除掉你本来是顺手为之的事情,没想到中间出了这么多的差错,所以他们才会一次次的派高手前来围剿。”

我冷笑一声说道,“让他们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哪怕就算是一名堂堂正正的阴司前来,也不见得能讨到什么好处。”

“对了,有没有找到有关幕后黑手的消息?”

“嗯,”小女孩点头道,“这名鬼司身份倒不算太低,知道的内幕消息比之前所有人加在一起的还要多,他虽是地府的在职人员,却暗中为一个大世族效命,此次针对无常府和人间执法处的所有事情,都是这个大世族在暗中下令操控。”

“什么样的一个世族,谁又是幕后主使?”

听到地府竟然有世族大佬的存在,我还是有些惊讶的,但想到,地府存在千万年之久,这庸长的岁月中,难免会衍生出各种各样的派系,倒也正常。

“是某个古氏世族,由上古时期存留下至今,发展到今时今日,这个世族的势力已无比壮大,如日冲天,在地府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但鬼司的身份和整个世族比起来就相当低微,只能在外围效命,没有资格了解过多的内幕消息,并不知道这个世族究竟是谁在当家。”

我微微一惊,鬼司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算在地狱,也有自己的封地和官邸,是号令一方的人物,连这种厉害角色,都只能在外围效命,那个世族究竟是什么来头!

“经过这么多年的休息生养,古氏家族的势力已如大树盘根,牢牢在地府扎稳,野心也开始显露,恐怕不单单是针对无常府,通过扳倒黑白无常两位阴司,撼动地狱千万年来不变的秩序和规则,难道说这只是第一步,古氏世族有心撼动整个地狱?”小女孩揣测。

但这句话说完后,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这个阴谋未免太大了。

“这个世族的势力强大到离谱,在鬼司的记忆中,简直浩瀚无边。”小女孩补充道。

“地狱的那些大能都在干什么,十殿阎罗他们不管?就这么放任古氏世族肆意妄为?”

“地狱的事,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其中关系错综盘杂,也有可能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利益关系,古氏家族能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少不了那些大能的庇护,很有可能就有家族成员在地府担任要职也说不定。”小女孩继续说道,“再说黑无常的事,是她犯错在先,被人揪住把柄,投入幽冥牢笼,继而让整个无常府都陷入被动,古氏家族在后面推波助澜,让这件事情发酵,扩大影响,从而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说到底,错的根源还在我身上。

如果不是我自私,将除妖袋交与黑无常去处理,她就不会蒙此大难,成了古氏家族撬动地狱的第一道缺口了。

小女孩言语之间,虽然没有顾虑我的感受,但能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后因果,分析的头头是道,还点出曾经让我无比困惑的东西,可见她的城府之深,完全与年龄成巨大反比。

我也没有埋怨她什么,毕竟人家说的对。

像是一个虚心的小学生,我再一次请教道,“既然对面有如此大的背景,手段通天,那拔掉人间执法处只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为什么还布下连环杀人案的阴谋?”

“地府有地府的制度,古氏家族虽势力滔天,但与整个诺大的地府比起来,分量还是不够,他们也要遵循地府的规矩办事,黑无常出事纯属咎由自取,古氏家族不过是推波助澜,将这件事情发酵扩大,真要他明面上针对无常府,他倒也不敢,人间执法处也是一样的道理,虽是可有可无的一处执法机构,但好歹也属于地府机制的一部分,赏罚都由地府亲自过问,轮不到古氏家族伸手插脚。

以轮回办事处的名义犯下累累命案,最后嫁祸到人间执法处身上,让人间执法处陷入被动,就纯属于栽赃嫁祸的手段,人间执法处带罪被诛,既遵循了地府的制度,也达到了他们的目的。下面公务繁忙,自然不会对面上的事过于上心,就算事后察觉到什么,人间执法处也早已除名,被轮回办事处彻底取代,碍于古氏家族的势力,倒也不会明面指责什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人间谁在办公,在他们眼中,都是一个性质。

更为重要的是,人间执法处是黑白无常府下辖的一个办事机构,想要将无常府彻底扳倒,肯定要提前肃清无常府安插在各处的所有势力。

但对面显然没想到人间执法处会有你这么个怪胎出现,本来是挺简单的一件事,最后却弄复杂了,不得不一次次派人上来围剿你。”

小女孩最后还是夸了我一句,似乎是因为害怕我和她计较,她针对黑无常发出的不当言论。

这小妮子倒挺记仇,自从在学校那次,被黑无常胁迫着回到我的影子中,她就暗暗记恨上了黑无常。

一句一个活该,一句一个咎由自取。

倒是狠狠发了一通邪火。

我现在却没有心情和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古氏家族吸引了。

本来我还抱有一丝侥幸,想将所有罪名揽到自己身上,让黑无常恢复清白身,但有了这个古氏家族从中作祟,定然不会轻易让我达成目的,就算我现在到地狱去认罪伏诛,也定会当成同党,一并监押,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反而让自己更加陷入被动。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狠狠攥紧了拳头。

“怎么,我说了一大堆,还是没能改变你的想法,你执意要去地府?”

我神色决绝道,“地狱一定要去,不过现在应该用“闯”字形容更加贴切一些。”

小女孩拗不过我,只得和我商量起了对策,问道,“你打算怎么进入地府,去营救黑白无常?”

“闯啊,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

“呸!”出人意料的,小女孩恶狠狠的损了我一句,“你是头猪啊,还真敢闯,地狱要真是那么好闯的话,白无常会甘心困在无常府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受刑而无动于衷?”

“因为她明白,硬来只能是自取灭亡,没有丝毫的作用,就算强行将黑无常救出,也定会遭到地狱大能的缉捕,从此人间地下再无任何角落可以安身立命。

你如果就这么闯进地府中,估计开心的是古氏家族,要哭的是黑白无常了,到时擅闯地狱的罪名被坐实,再加上旁人的添油加醋,你和黑白无常都要送上断头台!”

经过小女孩的一通点拨,不对,应该是痛骂之后,我渐渐回过味来。

她说的好像有那么一些道理。

但除了硬闯,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黑白无常受刑,不管不问吧。

“你不是可以做梦吗?地蝗也有穿梭任意空间维度的能力,你悄无声息的潜入地府,将黑白无常送入梦境中,如此一来,她们就得救了,地狱更不会有半分察觉。”

我猛地一拍脑门。

心想,对啊,这么浅显的手段我怎么没想起来。

一定是被小女孩适才的长篇大论,说坏了脑子,反应有点跟不上了。

“不过,”小女孩脸上却出现了一丝隐忧。

“不过什么?”我急忙追问,她现在几乎成了我的智囊。

“黑白无常一旦被你摄入梦境,轻易就不能再出来了,一旦她们在人间现身,还是会被地狱大能,十殿阎罗察觉到的。”

“梦境中山好水好,为什么就不能待了?”

“一年可以,两年可以,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数百年呢?黑白无常可以在你梦境中隐匿踪迹,但你呢?古氏家族和地狱大能势必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你能确保在无穷无尽的追杀中存活下来吗?而一旦你消失,梦境中的黑白无常就会跟着一起消失,这关乎三个人,不,是四个人的性命,你还是仔细想想吧。”

小女孩说的委婉,但我还是听出了那一层隐晦的意思。

她是在担心,我会将她连累。

毕竟是在地狱待了数百年,拥有自身智慧的一条生命,小女孩虽我和相处了半年时间,却不可能完全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我,与我同心同德,她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倒也能让人理解。

一时间,我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如果真的将黑白无常摄入梦境,到时我身上背负的可是四条人命,我真的挑的起,那份重担吗?

抛下万般情绪,我依然要孤注一掷,选择一试。

063 到地狱去

小女孩说如何选择,全凭我自己,但真的当我做出选择后,她的神色还是有些黯然神伤。

毕竟在我的心中,她还是占据不了主动的位置,让我牵挂最多的是黑白无常。

我只能默默的对她说对不起,如果这次侥幸不死,渡过难关,我会给她一个离开的机会,到时是愿意留下来继续追随我,还是彻底从我身体中脱离,恢复自由身,全凭她自己抉择。

算是我对这件事的弥补吧。

当天深夜,我爬山涉水来到了一片山林,用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了茅屋的大门,走了进去。

时时刻刻都有被追杀的危险,我必须要选择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身。

有暗夜使者和小女孩的守护,我心神彻底放松下来,尝试着让自己走进梦境中。

却像是失去了与邪神之间的联系,久久未曾得到他的回应。

我不得不睁开眼,心事重重的坐起。

“怎么了?”

“邪神似乎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不愿意带我去冒那个险。”

“那怎么办?”小女孩也手足无措,“通过梦境进入地府,是你唯一的选择,邪神不愿意成全你,该如何是好?”

我苦涩的笑了笑,抬头望向无尽的夜空。

两盏灯笼发出昏黄色的光芒在半空漂浮,暗夜使者不时对我发出问候的声音。

看的出来,时隔几月不见,暗夜使者对我还是有那么几分关怀的。

毕竟我是老婆婆临死前,为它亲自指定的主人,虽然它心里记挂最多的还是将其抚育成长的老婆婆,但对我的生死也不能不管不问。

通过小女孩的解释,我知道暗夜使者发出的声音,是在问我这段时间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过来。

我拿出怀中放着的葫芦,站起身子朝它走了过去。

心想这感情还需要一点一点的培养,我有这么一葫芦黑暗物质,不怕你对我不死心塌地。

看到从葫芦中散发出的,浓郁成实质般的黑色物质,暗夜使者发出兴奋的兽吼声,显然已被深深的吸引了。

我示意它蹲下身躯,在喂食黑暗物质的同时,试探性的摸了下它的身体。

入手处是一层长到惊人的毛发,整个手臂没入进去,才堪堪触摸到身体,它的肌肤异常宽大和结实,暗夜使者看着是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两盏灯笼似的眸子飘在半空,但的确是以实体存在的。

而在小女孩的感应中,暗夜使者比几月前见到的更大一些,身宽足足达到了四十米以上。

我心说这还真是头怪物,如果给它足够的时间,放任它成长,不是要把整个人间都撑满了!

暗夜使者通过吞噬黑暗获得成长,理论上说它的体型是可以无限增大的。

而且它的食量惊人,可以无休无止的吞噬黑暗,吞入腹内的黑暗则化为成长的一团能量,眨眼便被消化掉,它足足吞吃了两滴黑暗物质,仍有些不过瘾,摇头晃脑的还想再吃。

两滴黑暗物质可是人间整整两个夜晚,我心说这么吃下去还得了,万一撑死了,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赶紧将瓶塞捉住,贴身藏起。

暗夜使者发出几声低鸣,见没有东西可以吃了,也就摇摇晃晃的从地面站起。

更高了。

暗夜使者完全立起时,足有三十米多高,是整整十层楼的高度。

而在小女孩的感应中,这家伙吞噬了两滴黑暗物质后,身躯越加庞大,现在都有了五十多米的宽度,而且还在继续增加。

简直就是一头活生生的史前巨兽啊。

比起地蝗来也不遑多让。

地蝗是吞吃泥沙获得增长,而暗夜使者是通过吞噬黑暗来获得增长,两者在体量成长上并无多大的区别,唯一点就是,地蝗可大可小,而暗夜使者则是一个只会疯长的傻大个。

想起地蝗,我忽然灵机一动。

念头刚刚升起,还来不及实施,便被小女孩提前察觉到了。

“你想到了进入梦境的办法?”

我点头道,“我记得地蝗曾说过,拥有随意进出邪神梦境的能力,既然邪神不欢迎我,那我就强行进入。”

对小女孩命令道,“你和暗夜使者守在门外,在我进入梦境的这段时间内,万不能被惊扰到!”

“放心吧,方圆三千米以内都被我掌控,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我的察觉。”

我却仍有些不放心道,“如果遇到难以匹敌的强大对手,就用老婆婆交给我的那枚钥匙,将大门锁上,这栋茅屋独特,一旦大门上锁,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入。”

交代好一切,我拿出了兜里的纸糊手机。

默默对着在屏幕中来回扭动的小蛇说道,“能不能进入梦境,就看你了。”

心神感应中,小蛇开始了游动,速度越来越快,将整个屏幕都盘踞起,有一团越来越大的旋涡通过小蛇的旋转催出,随之那旋涡越来越大,将我包裹其中,带入了梦境。

眼前的一方天地再次出现了变动,几乎每一次进入梦境,所遭遇的场景都各不相同,唯一没变的是,矗立在半山腰中的,那座低矮破败的老房子。

我沿着崎岖不平的山道向上去,在老房子前停下脚步,台阶上盘踞着的一条巨大蛤蟆,不时伸出奇长无比的猩红舌头,舔弄着我的手臂和衣服。

乖顺模样和之前比起来,大相径庭。

“我要进入地狱,找到黑无常。”

我知道邪神能感应到我的进入,也能听见我说出的话。

过了许久,安静的老房子中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地狱是一处险境,以我现在的能力,并不能保证你安然无恙,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确定,如果真的进入幽冥地府后,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

“带我进入。”我的要求很简单,简单到只有坚决的四个字。

我知道他会帮我的,自从老太婆将保管茅屋的钥匙交到我手上,说出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后,邪神一反常态的作风,让我越加确定,或许我与邪神残魂之间,真的隐隐有那么一丝联系。

但真的是不是老婆婆说的,保全邪神残魂就是在保护自己,我现在还不能够确定。

“幽冥地府是一处禁地,有地狱大能的法力加持,就算通过梦境这种玄而又玄的方式,依然会碰触到无形的壁障,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能会让你感觉到不适,忍耐一下就好了,还有你最多只能在地狱待一个小时的时间,超过时间后,我会强行把你从梦境中送出的!”

随着邪神的话语说出,身前的环境再次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万里无云,明朗舒适的天空成了一块倒挂着的岩浆,熊熊火焰将整个天地炽烤的一片通红,有火流形成瀑布,从天空倾斜而下。

整个大地在滚热的火海浇筑中,河流被蒸发,草木万物枯萎着燃烧起了火焰,大地如龟裂的河床般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痕迹,随之断裂开来,形成了一块块或大或小的不规则的陆地,依次在虚空中漂浮着,向着幽邃的黑暗深处弥漫开去。

“顺着一块块陆地跳下去,你会到达地狱最深处,见到黑无常。”

我立身的大地也从地表中剥离开来,成了一块在虚空中起伏不定的陆地,铺面而来的高温险些将我点燃,但除了压抑的心跳声和喘息稍微有些困难外,我并没有感觉到其它的不适。

我明白,这是邪神的手段,替我挡下了多数的危险。

他告诫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随意动用地蝗,身在地狱,不得不防,一切都要加倍小心。

我顺着层层叠叠浮动在半空的陆地,一块块的朝下跳跃去。

在梦境中,我的身体要比在现实生活中轻盈许多,判断和洞穿力也增强了不少,虽然落身在陆地上的一刻,整个身体都在随着陆地的晃动而晃动,隐隐有立不住脚的感觉,但幸好没有什么危险发生。

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陆地出现翻转带着我沉入无边深渊。

一路有惊无险,我来到了地狱最深处。

脚下空空荡荡,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陆地只能蔓延到这里。

“跳下去,找到你想要立身的地点,你想要站稳,随时随刻都能站稳。”

我咬了咬牙,不顾粉身碎骨的危险,横下心纵身一跃。

眼前快速穿过的景致,提醒我在我坠落,以极快的速度朝下坠落。

远方出现一座越来越大的巨型牢笼,牢笼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被铁链绑住手脚,锁死在牢笼的四方角落。

“停!”

在我的疾呼声中,身形在这一刻停下了下坠的势头,漂浮在虚空中,遥遥与牢笼中的身影对视。

黝黑的脸庞越发消瘦,衣衫破烂沾满了血污,从那破损的衣角中,我看到深不见底的伤口在她全身蔓延,矮小的身板越发无力,隐隐一阵风便能吹倒,锁在手腕处的铁链挣的笔直,却不给她躺下休息的机会,只能被这么挂着。

“黑无常......。”我忍不住哭出声来,身形慢慢靠近,抓住了她攥在了铁笼外,因为用力而虚青发紫的手指。

手指长时间的蜷缩,已成了勾形,就死死的扣在铁笼上,仿佛只要她一松手,便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铁链只会挣的更紧,她手腕初的血肉被嵌进铁链中就更多一些。

“黑无常...你...怎么...成...成了...这个...这个样子。”我哽咽着,含含糊糊的说不清一句话,我尝试着去掰开她的手指,不管用了多大的力气都不能将其掰开分毫。

她的手太冷,太凉。

我只想揣进怀里,帮她暖暖。

但就连这个简单的举动。

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黑无常的手指动了一下,她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勉强睁开了合了许久的眼眸。

虚弱不堪的声音却带了一丝的惊喜,“何,何渔,是,是你吗?我,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听到了你的声音,是,是幻觉吗?”

“不。”我失声痛哭,“这不是幻觉,是我,我来看你了!”

“哈,哈哈。”黑无常忽然笑了,尽管憔悴不堪,尽管全身上下布满伤痕,尽管她的笑容会牵动这些伤势,全身上下无时无刻不袭来剧痛,尽管每说一个字,她都要榨干身体中的最后一丝力气,她依然笑了,笑了好多声。

“我,我是在做梦吗?你,你怎么哭了,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看到你哭,像,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紧紧抓住她的手,心中的愧疚和怒意在这一刻潮水般淹没而来,我失声咆哮道,“我要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我不要你在这里受苦,为我受苦!”

“不,不要。”黑无常害怕起来,让人心痛不能呼吸的害怕,她恳求道,“不要这么做,你,你快走,不要管我,我不能离开这里,我走了,你会遭受大难的。”

她哭出来,声音嘶哑,“你快走啊,快离开这里。”

“不,我一定带你离开!”我决心已定,开始拼命晃动铁笼,但任凭我如何努力,铁笼依然纹丝不动。

在我的梦境中,幽冥牢笼实质化成一道铁笼,但现在现实中,它是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强大意识。

那意识如山般沉重,纵然在梦境,依然难以撼动分毫。

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我恨自己没用,我骂自己是一个废物。

“邪神,地蝗。”我仓促的喊着什么“帮我,帮我把黑无常救出来!”

“没用的,幽冥牢笼是地藏王菩萨的意识所化,世间任何东西都不能穿透,别费力气了,还有十分钟,你还剩十分钟。”

我从未觉得邪神如此让人厌恶。

哪怕是被他摄入梦境,一次次的想要置我于死地时,我都没有这种强烈至极的厌恶感。

他铁青着脸站在我的意识中,冷冷的用目光看着我,无论我怎么恳求,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为什么要见死不救!

为什么!

为什么令人如此厌恶。

“地蝗,地蝗,你帮我!帮我,求求你了!”

地蝗发出委屈的呜咽声,它试过了,不能进入牢笼中去。

“有人来了,必须要离开了!”

“不,不要!”

直到黑无常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中模糊成一团,彻底消失,我坐在茅屋中,失声痛哭,一次次用拳头狠狠的捶击着地面,依然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要将黑无常遗弃在牢笼中,日夜遭受非人的折磨!

为什么,为什么!

我一次次发出痛苦的咆哮,而后又懊恼欲死。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才害的黑无常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不行。

我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我胡乱喊叫着发泄了一宿,直到外面的世界放亮,漫漫长夜逝去,我蜷缩成一团呜咽着,仿佛一只受伤的小狗,魂不附体般落魄。

“你想救黑无常,或许有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是小女孩的声音,见我伤心欲绝的样子,忍不住发出安慰。

“什么办法!”一瞬间,我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就算死也不肯放手。

“白衣衣,地狱酒吧的主人,他的身份神秘,来头颇大,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势力,或许你可以求他试试。”

白衣衣?

我脑海中闪过无数关于他的片段,最终拼成一段完整的信息。

“敢这么叫白衣衣的,你还是第一个人,就不怕他以后找你麻烦?”黑无常掩面嬉笑。

“我遵守了地狱酒吧的规矩,他才会对我笑脸相迎,如果我冒然出手了,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易解决了。”

“这白衣衣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连你都有些忌惮的样子?”

“你只需要知道他是地狱酒吧的主人,地狱千万年来,只有他一个人敢在人间开酒吧,却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其余的不要多打听,不然会引来祸端。”

“白衣衣啊,你说地狱酒吧的那个白衣衣?”小九一脸惊讶,“他可是个来头极大的人,传闻十殿阎罗见了他,都要行礼呢。”

“小兄弟,从今天起,地狱酒吧的大门为你敞开,你就是地狱酒吧的座上客。”白衣衣一脸自信,一脸笃定。

他自信什么?

他笃定什么?

他早就料到,我早晚有一天会去求他?

可笑我大言不惭。

“我堂堂正正的人间执法处处长,稀罕做他的座上客?要不是他这里的酒水好喝,我才懒得到这儿来呢。”

“不要答应他,也不能直接拒绝他,过一段时间说不定他就把这件事情忘了,和他靠的太近,对你没有半分好处,甚至会引来滔天祸端,只是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邀请你,做地狱酒吧的座上客。”黑无常摇着晶莹剔透的酒杯,透明的玻璃中映出的是她不安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兴许他这个人有毛病,也或许他想拉生意吧。”

白衣衣,为什么要邀请我做地狱酒吧的座上客?

既然他的身份不普通。

既然他预料到了我以后会求他。

为什么他要允诺我,地狱酒吧的大门随时会为我敞开!

他有什么目的?

或者说我身上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邪神残魂?

地蝗?

还是我自己?

脑海中接连闪过这些片段后,我再不能保持淡定,腾地长身站起。

小女孩发出惊呼,“你干什么去?”

“找白衣衣!”

“地狱酒吧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开门,你现在去了也是白去。”

经由小女孩的提醒,我渐渐冷静着放慢脚步,开始细想这段时间里发生的过往,有关于白衣衣的一切信息。

如果我冒然去求他,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而这样一个神秘的人,如果真是身份特殊,高高在上的地狱巨头,又岂会心甘情愿的帮我?

但不管怎样,哪怕牺牲掉自己的性命,我也要放手一搏。

064 邪魅笑脸

咖啡厅,来了一位很怪的客人。

风和日丽的天气,算不上炎热,也没有雨滴落下,他却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撑满的雨伞像是一朵盛放的黑色莲花,在阳光的照射下伞面上点缀着斑斑驳驳的金光。

他走进咖啡厅,将雨伞收起,斑驳的金光抖落一地。

他长相普通,却不是普通人,脸上始终挂着一丝邪魅的笑容。

他没有影子,走路轻飘飘的,咖啡厅的客人更是对他没有丝毫的察觉。

他没有四处张望,一双狭长的眸子在进入咖啡厅后便盯在我的身上,他的眼睛稍微有些凹陷,眼袋下没有长一根的睫毛。

他慢慢朝我走来,轻飘飘的,双脚早已离开地面,身体浮在空中并慢慢升高,最终一步迈到了我身前的桌子上。

我本以为在咖啡厅等待天黑的这段时间是枯燥难熬的,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地狱酒吧只有在夜幕到来时才会开张,位置就在我待着的咖啡厅,我通过地蝗,穿梭空间来到这里,只为等到天黑走进地狱酒吧的一刻。

但刚刚在咖啡厅坐下不到一个小时,便有一位奇怪的客人到访了。

他站在我身前的桌子上,木质的咖啡桌没有摇晃,也没有发出咯吱的**声,就连刚刚被我端起又放到桌子上的咖啡杯,杯中的淡褐色液体也没有生出丝毫的荡漾。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嘴角微微上翘,始终挂着一丝邪魅的笑。

那笑容似乎有一种魔力,渐渐使我口干舌燥,心跳加快,就连隐藏在影子中的小女孩都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轻易不敢现身。

我伸手朝他的膝弯处推去,却什么都没有反馈回来,手臂有一种推空的无力感,仿佛我身前的桌子上什么都没有。

但面前的光线,却因为他的遮挡,彻底暗下去。

“你挡着我的视线了!”

他的瞳孔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经意间陷入,在一团旋涡中旋转沉浮。

我不敢与他对视太久,匆匆低下头摸向一旁的咖啡杯,以此来掩饰心中的慌乱。

指尖却穿过咖啡杯的耳环接触在了一起,捏空了。

我不死心的摊开手掌去握紧咖啡杯,只有蜷缩在掌心的手指,什么都没有握住。

视线中看到的一切,好像都成了一道看得见摸不着的影子。

面前木质的咖啡桌变空了,头顶花纹繁密的天花板也变空了,咖啡厅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撩起的裙摆仿佛被定格,僵硬在空气中再也落不下去,身边坐着的几位客人的聊天声也突然消失了。

连同我屁股下的椅子也变得真空起来,我慌乱的去找支撑点,却什么都没有触碰到,脚下紧致相连的地板砖像是一团棉花般松软,我的身体穿过椅子朝下栽落的一瞬间,便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

邪魅的笑容依然在我眼前,他就漂浮在头顶不到一尺的距离,随着我一起朝下坠落。

“一个交易,不然死。”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笑容依然邪魅无比。

“交出地蝗,出面控诉黑无常,进而将整个无常府连根拔起!”

他毫不理会我的感受,依然我行我素的说道,“有一个条件完不成,你就要去死,彻彻底底的死,永生永世的死,轮回再没有你丝毫的影子。”

他的言语彻底将我激怒,我目呲欲裂的瞪着他,无边怒火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嘶吼道,“地蝗!”

说出的话连同脑海中的意识来不及朝外散发,便被一团骤然而至的黑洞吸食进去搅碎成粉末。

没有任何的回应。

黑色越来越浓,身下的深渊仿佛无底,我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又呼喊,“邪神!”

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回应,仿佛被剥夺了灵魂和意志,彻底斩断了与邪神和地蝗之间的联系。

他究竟是什么人?

竟然有如此手腕,将我与地蝗和邪神完全屏蔽开来!

我心中生出惊涛骇浪,再看向他时,神色被骇然填满。

“想好了没有,我的时间可不太多,没空陪你在这儿玩。”他的声音微润好听,笑容依旧邪魅,我想象不到就是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人,竟然有这般通天手段!

我不甘的闭上双眼,语气带着决绝,“杀了我吧,任何一条我都不会答应的!”

他看着我,神色中闪过一丝的玩味,像是猫捉老鼠般戏弄,“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痛!

剧痛!

难以忍受的疼痛从全身各处袭来,我像是被人扒皮抽筋,鲜红滴血的肉体暴露着被一刀刀的片下,然后丢进熊熊燃烧的大火中焚烧成灰。

身体上每一片肉割下,我都要承受一遍被烈火焚身的痛楚。

我的牙尖在打颤,胸腔都要炸开!

我却无能为力,做不出丝毫的反抗,甚至连自杀都不能够,只能承受着痛苦的一次次洗礼。

“想好了吗?没想好就慢慢想,地狱三十六种刑罚这只是最低级的一种,我不介意将所有酷刑,在你身上都轮一次。”他微微低头,强迫我的眼睛睁开,与他对视,“当然,我会缩短这其中的时间,一分钟够不够?一分钟在刀山火海,枪戟箭林,油锅烹炸中都走上一遭?”

他轻笑,“没有人能在地狱三十六种酷刑中的任意一种刑罚下坚持十秒种,但你可以,我会让你始终保持着清醒的思维,无比清晰的感受酷刑一遍遍的折磨。”

“那么就先从刀山火海开始吧。”

一块圆滚滚的巨石从山顶朝下滚落,一条铁链将我和巨石牢牢捆绑在一块,被托拽着,身不由己的贴着山体向下滑去。

无比锋利的刀扎根在地面中,一次次切开我的身体。

整面山都是闪着寒光的刀刃,四肢手脚,身体的所有部位在利刃的分割下,一块块脱落,我最后只剩一颗布满伤痕的脑袋,刀山过后,是火海,升腾而起的大火将我的头发烧成一团灰烬,整个脑袋都被烤的熟透。

再之后,是热油的烹炸......

我被折磨的早已崩溃,早已发疯。

但他偏偏不让我疯,偏偏让我保留着最清醒的意志,一次次感触着痛苦的洗礼。

饶是如此,我依然没有松口,依然没有妥协。

我已害了黑无常一次,绝不能够害她第二次。

她为我承受的痛苦,我今日自己承受!

“冥顽不灵!”他被耗去了所有耐心,杀机毕露!

终于要解脱了吗?

在即将死亡的这一刻,我没有恐惧,也没有彷徨,只有一种脱离苦海的释然,身心都变得愉悦无比。

但不知是冥冥注定,还是我本不该死。

他杀意还未彻底展露,甚至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时,浑身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表情都凝固。一只大手穿越无限的黑暗而来,一把捞起我,彻底从这方天地中消失。

过了许久,我缓缓睁开了沉重发麻的眼袋。

身体上时而袭来痛楚,但比起之前已微弱许多。

我勉强从地面坐起,好奇的打量着身边的环境。

吧台,一根笔直的钢管插进巨大的舞池中,周围的一切布置都让我熟悉无比。

整个地狱酒吧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白衣衣。”我试着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白衣衣,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你现身吧,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身前的一张椅子被拉开,黑雾缭绕着渐渐凝出一个人的轮廓。

白衣衣看着我,一张脸没有流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淡淡道,“醒了?”

噗通一声。

我翻身跪倒在他面前,重重的扣下了一个响头。

除了亲身父母,我谁都没甘心下跪过,但为了救黑无常,要尊严和颜面又有何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白衣衣抬了抬手,我还没来得及张开的嘴巴只能重新闭上。

神色不安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我可以帮你,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不论他索要地蝗,还是邪神残魂,哪怕是要我自己的性命,我都答应他。

“一个约定,也是一个承诺。”

“约定,承诺?”我抬头看着他,满是困惑不解。

他要我一个普通人的承诺做什么?

“现在和你说这些太早,只是到了我需要你的那一天,希望你不要忘记答应过我的事。”

“我,我到底该如何做?”他的要求太过简单随意,我实在无法相信,仅仅只是一个口头上的承诺,他便愿意帮我搭救黑白无常。

“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现在还不到与你说明的时候。”白衣衣挥了挥手,神情淡定从容,“现在离开吧,用你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到地狱去,去迎接无常阴司的归来!”

“可......。”

我身上有地蝗,有邪神,甚至梦境中还困着左判官,每一项都是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大罪,但白衣衣连提都没提,甚至连问都懒得问。

我实在无法坦然接受这一切,但我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白衣衣却不再理会我,身形化成一团黑雾慢慢淡逝消失,我则被强行送出了地狱酒吧。

我出现在该出现的位置,桌前的一杯咖啡没有冷透,还氤氲冒着热气。

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撩起的裙摆落下去,她裤子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嘟囔着什么。

身边传来几个客人的聊天声。

我抓起咖啡杯,颤抖着送到嘴边,仰起头一饮而尽,急急忙忙站起来去柜台结账,走出咖啡厅大门的一刻,我险些被绊倒。

黑无常得救了!

于水火中的无常府安然无恙了!

我虽然不知道白衣衣为什么要帮我,但他的样子实在不像说谎,他也用不着欺骗我!

到地狱去。

用一切能想到的办法,风风光光的去迎接无常阴司的归来!

在咖啡厅的门外,早有几道人影站在那里等待,他们打着清一色黑色的雨伞,阳光照射到伞面上朝着四面折射,有几缕碎成了斑斑驳驳的金光,点缀在上面。

见到我后,他们转身走进于街道正中裂开的深渊,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带路。

我跟着他们由地面朝下去。

踩着层层朝下蔓延的阶梯,哒哒的脚步落地声是我的心情。

黑无常得救了!

她不用再遭受酷刑的折磨了!

我心里一次次回荡着这声音,难以压抑的激动之情,让我的脸庞笑成了一朵花。

我唤醒小女孩,召唤出地蝗,翻身坐上它的脊背,用我能想到的一切威风凛凛的手段朝地府去。

层层幢幢的宫殿在视野中蔓延开,一道道强大的意识升腾起,盘踞在宫殿上空,不约而同锁定在我身上,但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做,或者说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大摇大摆的通过。

在一座巨大的圆台上,我见到了黑无常。

她满身血污,浑身散了架一样站不稳脚,在两名鬼差的搀扶中,才勉强没有摔倒在地。

“黑无常!”我很想冲过去,来到她的身边,却被两柄钢叉封住了去路,钢叉上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给人一种寒冷之极的感触,冻得我手脚都在发颤。

手拿钢叉的是两个骷髅架,他们头顶三尺不灭阴火,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燃烧,是地狱最强执法者,也是阎王座下的御林军,更是驻守在世界尽头的精锐力量,是为阴。

我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躁动,关切的注视着圆台正中,等待着对黑无常的宣判。

“恭迎地狱右判官!”

圆台正中人潮涌动,大小鬼司朝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右判官穿过人群,走上圆台高处。

他身穿百鬼官袍,头戴七翎官羽,脚踏尖头长靴,手中托举着腰间一条扁圆的腰带,而后拖着腰带的右手松开,两只手合在一处,微微弓腰道,“恭迎地狱大判官!”

一股如山如岳的气势嘭渤而来,大判官身穿千鬼官袍,头戴八翎官羽,脚踏不祥黑云,出现在右判官身前。

他整了整衣袖,与右判官一起垂手弯腰,神色恭敬道,“恭迎地狱总判官!”

浩然威压席卷而至,一道令山河都要为之变色的强大身影,徐徐从半空落至地面,站在圆台高处。

他目光如炬,炯炯有神,朝着圆台四方扫去,众多鬼司鬼将都伏下身躯,不敢与其对视。

那目光扫过我,仿佛有一座山压来,沉重力道让人直不起脊背。

他身上官袍密密麻麻刻画的足有上万道魂魄,每只都栩栩如生,化作黑雾扑进扑出,令人心悸,令人胆颤。

他收回目光,与右判官和大判官跪向了一处,随着三人的跪倒,圆台上密密麻麻的跪下了一片。

都在齐声高呼,“恭迎十常使驾临!”

浩瀚虚空浮出一团强大意志。

气机牵动下,正常轮转的六道轮回都为之一凝。

那气机弥漫地狱所有角落,任意方位,以居高临下之势俯瞰大地,不管是圆台上老老实实跪着的鬼将鬼司,还是在外围层层延展开来的宫殿上空凝出的大小身影,都不敢有丝毫忤逆,都在静静的等候着十常使的宣判。

“接十殿阎罗意志,今判决,无常府,黑无常阴司,无罪释放!”

判决一出,众人哗然,谁也没想到必死的黑无常竟然会无罪释放。

但他们虽吃惊,在十常使的强大意识面前,倒也不敢生出丝毫异议。

都在高呼,“我主英明!”

我喜上眉梢,在这一刻欢呼雀跃,黑无常真的洗去了一身罪孽。

但不等我高兴太久,人群中缓缓站起一道身影,仰面直视十常使强大意识而面不改色,“我想知十常使如何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判决!”

那一丝邪魅的微笑,时时刻刻都在上扬的嘴角,让我瞬间认出,说话的是在咖啡厅出现的那个人!

他竟然有如此胆量,敢当众质疑十殿阎罗的意志。

浩瀚虚空中,六道轮回旁,强大无匹的意识中渐渐凝出一个人的轮廓,是为怒。

十常使有十张脸庞,每张脸代表的情绪和表情都不相同,此时出现在虚空中的,是狰狞到极致的怒意脸庞。

他每张脸上代表的情感都是世间最为极致的情感,怒意便是世间最愤怒的怒,任何人都不敢直面那怒火滔天的脸庞,看一眼,便能把人震的魂飞魄散。

“你,忤逆之罪,不可饶!”一道精芒从那幽深黑暗的眼眸中射出,笔直射向了那张邪魅的笑脸。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一分,浑身都在冷笑,在那道精芒洞穿他的躯体,将他彻底从世间抹去之前,他忽然鬼魅般的动了,双手结下复杂的印记按在了黑无常的脑后!

一袭白衣从人群中飘出,想要搭救,却已经晚了。

噗!

本就虚弱不堪的黑无常,遭受致命重击,吐出大口鲜血,整个身体倒飞出去,直到狼狈栽落地面。

眼前的一幕让人震惊!

我整个人傻掉一般,楞在原地。

直到邪魅笑脸留下最后一抹疯狂微笑,彻底从天地间抹去,黑无常宛如死尸横陈在圆台上,动也不动。

我发出了有史以来最为愤怒的咆哮。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065 阴间动荡

为什么黑无常刚刚逃脱满身罪孽,却又遭到别人暗算!

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

我再无法承受,带着地蝗强行突破层层封锁,来到黑无常身边,噗通一声在她身前跪倒。

我捧起她的脸庞,任凭泪珠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朝下掉。

我哭的泪眼朦胧,身心欲裂。

“劫数已定,送入轮回吧!”浩瀚意识幽幽发出叹息,隐匿不见,圆台上无数鬼将鬼司悄无声息的离开。

总判官落在我身前,袖口一张,摄取了黑无常的身体,朝着六道轮回飞去。

我不愿,我不甘!

怀中空荡的一刻,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我不能看着黑无常离我而去。

这一刻,我想把整个地狱闹得翻天覆地!

但最终我什么都没做。

一只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白无常一袭白衣,灵光不在,一脸憔悴疲惫的模样。

她对我摇头,“黑无常命里有这一劫,早已注定,是逃不掉的!”

我如烂泥一般摊到在地,哭成了一个泪人。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黑无常就不会蒙此大难了!”

“也怪不得你。”白无常伸手拂去我脸上的泪滴,失去至亲,她比我要伤心,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

“快则十八年,慢则一百年,还会重新来过。”

我被她的话语惊动,迅速从地面爬起,满怀期盼道,“你说黑无常还有重头再来的一天?”

“快则十八年,慢则一百年,但还是要看宿命的安排,有可能是一千年,也有可能是一万年。”她失声呢喃,站起来朝外走去,声音越来越远。

“告诉我,是谁害死了黑无常,究竟是何人在背后作祟!”

白无常顿了顿,而后头也不回继续朝前走去,她的话缥缈悠忽,但字眼却坚决到让人不敢违背,“黑无常的事由我亲自处理,任何人,包括你都没有资格插手!”

我不知道她的这句话是真的排斥我,还是隐晦的对我做出保护。

毕竟有能力撼动无常府,当着十常使的面杀死黑无常的人,或者说是世族势力,不是我这个小角色能够对抗的。

但黑无常的死由我引起,就算我的力量再微小,再不值一提,我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我慢慢站直身子,拳头捏的咯吧作响,复仇的目光在燃烧。

手持钢叉的阴兵走来,将我从圆台上驱赶出去。

我不属于地狱,也不在地府任职,能让我下来已经是破例,但要想常驻地狱却是不太可能。

在我从地狱离开时,一名自称是无常府中的侍从,将一份名单交到了我的手中。

“白无常阴司大人让我传达给你,说这也是黑无常生前的意愿,照着这个名单上的人,重新建立起人间执法处,人间不能一天没有无常府,更不能没有人间执法处。”

薄薄的一张纸,拿在手中,却有着山一般重的份量。

我知道白无常要拼命了,她的怒火与我一般炽热,甚至还要超过。

黑无常被锁幽冥牢笼,却未死,还有一线生机,白无常没有轻举妄动,但如今黑无常身死道消,她的一切顾虑都没有了。

她要复仇,不管藏在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

地狱中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可是我却看不到了。

我只能紧紧攥着她交给我的一张名单,默默的离开。

她让我重新建立人间执法处,是想给无常府留下一颗希望的种子。

同时她不希望我过多插手黑无常的事。

我回到人间,在地狱酒吧待了无数个夜晚。

我想用酒精麻醉自己,但就算烂醉如泥,我最后的一丝意识,跳跃的依然是和黑无常之间的片段。

黝黑的皮肤,短小的身板。

竟有种说不出的可爱,竟让我彻底沦陷迷醉。

但我知道,我和黑无常的一切都结束了。

她死了。

生命中再也没了黑无常!

白衣衣在一旁陪我卖醉。

我知道他已尽力,并没有埋怨他什么,突来的变故是谁也不曾想到的。

我迷迷糊糊的问他,什么是命。

他一脸认真的解释说,宿命其实是一头怪兽,它也会饥饿,也会饥渴,他渴的时候会喝水,饿的时候便要吃东西,只要被他看中的东西,都逃不了一死,早晚会进到他的肚子里,有没有重生再来的机会,取决这个人的肉好不好吃,他想不想再吃一回。

我颠笑着骂他疯了,哪有宿命这回事,还神乎其神的把它夸大成了一个怪兽。

白衣衣笑而不语,神色中却闪过让人不易察觉的忌惮。

宿命是什么呢?

真的是拥有意识,会饥饿会进食的怪物吗?

我不知道,只知道那晚我喝掉了地狱酒吧里所有的酒,引来无数人的谩骂,只因为我害的他们没酒喝。

在地狱酒吧的无数个夜晚,白衣衣是陪伴我最长时间的人,我和他聊得最多。

我问他,地狱中是不是有崔珏这个人,现在是生是死。

白衣衣怔了怔,问我问这个干嘛。

“一个老婆婆,托付我将一张羊皮纸交给崔珏,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我将老婆婆与我诉说的那段凄美绝伦的爱情,一字不露的讲给他听。

白衣衣竟哭的稀里哗啦的,深深被这个故事感动了。

老婆婆的故事虽然凄美,但不至于让人哭成这幅模样,尤其是身份神秘的白衣衣。

我怪异道,“你哭什么?”

“想起了一段往事。”

往事?

我面露狐疑,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实说,老婆婆和崔珏是不是因为你才分开的?”

白衣衣止住哭声,用更加狐疑的目光瞪着我,“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崔珏的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除了地狱的那些大能,我想不出还能有谁能将他和老婆婆分开。”

“但你为什么要往我身上想?”

“因为,你比地狱大能还要神秘。”

白衣衣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那你怎么不说是地藏王菩萨做的手脚?地狱里没有最强大的人,只有更强大的事物,就连地藏王菩萨也有害怕的时候。”

“比如在世界尽头筑起的那面墙?”

白衣衣讶异的看了我一眼,说我知道的还不少。

“你们究竟在防备着什么?”

“错。”白衣衣纠正道,“是他们,不是我们,我和他们之间没有半分的关系。”

白衣衣的掩饰有些无力,没有关系你能随意改变十殿阎罗的意志?

没有关系,你能在人间开起第一座也是唯一一座地狱酒吧?

他显然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他不愿意做过多的解释,我也没有缠着追问。

因为就算打听到了什么,对我来说也没有丝毫的用处。

“你知道死神吗?”白衣衣沉默半响,忽然问道。

“西方死神?”

他点了点头,“传闻西方死神有一张弓,但凡被那弓射出的箭,就连漫天诸佛都挡不住,只要被死亡的意念锁定,只有身死道消的份。”

“你,说的是真的?”白衣衣的神情并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只是我仍不敢相信他的话。

这死神这么牛逼?连诸天神佛都挡不了他?

“世界尽头筑起的墙壁真的是在防备......。”

白衣衣摇了摇头,打断我的话,示意我不要多说。

“有些事情你早晚会明白,提前知道太多反倒对你没什么好处。”

“对了。”他摇了摇空了的酒杯,皱眉问道,“你在我这儿白吃白住了这么多天,还喝了我这里那么多好酒,你准备什么时候付一下账?”

我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看他严肃起来的神情,我讪讪道,“你允诺的,地狱酒吧会随时对我敞开大门,怎么喝了你几瓶酒,就不乐意了?”

“是,我是说过你可以随时随地来地狱酒吧,但没说过你喝酒不付钱吧?你看你这些天糟蹋了多少好酒,照这么下去,地狱酒吧非得关门不可。”

我知道白衣衣之所以说这段话,是用一种委婉的手段让我离开。

再这么颓废下去,别说给黑无常报仇雪耻了,我就连立身之足都没有。

白衣衣能保我一时,却不能保我一辈子。

“欠你的先记账,我现在身无分文的也还不起,对了你有没有好地方推荐下,我准备明天就离开。”

“幽冥长街难道不是一处好去处?”白衣衣轻描淡写,却话有所指。

“那可是一条恶街,我把立脚的地方选在哪儿,是不是危险了点?”

白衣衣瞪大了眼,骂我愚蠢。

幽冥长街对于别人来说危险无比,但你身上有地蝗,能随意进入幽冥长街,那里反倒是一处最安全的地方。

我恍然大悟,心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果然没错。

幽冥长街就是今后人间执法处办公的新地点了。

“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帮忙?”

白衣衣似乎知道什么,摆手道,“我对打架斗殴的事可不太感兴趣,这个忙恐怕帮不上。”

“不是。”我急忙摇头,“我不是想让人帮我给黑无常报仇,黑无常的死是我引起的,仇自然是由我来报,我是希望你能帮我留意下白无常,希望她不会步黑无常的后尘。”

“地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太平,至于其中会发生什么变故,我也不能全盘掌握,保护白无常的最好办法,就是打消她复仇的念头,但这显然不可能。”白衣衣叹气道,“难办啊。”

我却是神色一喜,忙道,“那你是答应了?”

白衣衣瞪了我一眼,不满道,“我说什么了,就答应了。”

“我不管,总之白无常的性命就拜托你了。”我忙不迭的将白衣衣空着的酒杯中,倒满了酒。

“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白衣衣将整杯酒一饮而尽,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白衣衣看着满地狼藉,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帮你这么多,你是不是应该帮我一次?”

“什么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没那么严重。”白衣衣摆手道,“把你造的满地垃圾收拾一下,我困了,要去休息了。”

他打了个哈欠,最后说道,“你走的时候不用通知我,我能感应的到。”

随着白衣衣的离开,我看着满地狼藉慢慢成了苦瓜脸。

我平时懒得连宿舍都不愿打理,却要将整个浩大的酒吧清理干净。

这对我来说,比上刀山,下火海还要困难。

一直忙活到了后半夜,直到腰酸的站不起来,我才勉强将整个酒吧清扫一空。

心里暗暗埋怨。

明明是一挥手就能做到的事,非要难为我。

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为之,在我离开地狱酒吧之前,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毕竟每个男人都像是被诅咒了一般,天生就不爱干家务活。

随着天色慢慢放亮,我离开了地狱酒吧这个让我颓废了无数个夜晚的地方,重新回到了人间。

呼吸着人间的空气,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我的意志也随着慢慢坚定下去。

拿出白无常交给我的那张名单。

一个人的名字在名单上出现。

“许坚强。”

他是我的第一个目标。

我露出些许邪恶的笑容,转身走进了川流不息的街道中。

在一座中学的操场上,我看见了满身泥污和脚印的许坚强,狼狈的在草地上翻滚,十几个同年龄的学生围着他站了一圈,像踢皮球一般,恶狠狠的往他身上踹着。

一直到殴打结束,一群人骂骂咧咧的离开,我丢了早已燃尽的烟把,慢悠悠的朝他走去。

我掏出一把刀,丢在了他的跟前,朝着还未走远的一群学生努了努嘴,说道,“现在你有一个报仇的机会。”

许坚强停止哭泣,一脸愕然的看着我。

“过去一人给他们来上一刀,我保证,你的人生将从这一刻发生彻底的改变。”

许坚强却犹豫着始终没敢碰那把刀,反倒爬起来,飞快的逃走了。

我叹了口气。

妈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么一个怂包。

我跟着他来到厕所,看他拧开水龙头洗了洗脸上的污秽,有一个比他矮班头的男生故意用脚踩了踩他的鞋,等许坚强低头去看时,小男生发出一道恶狠狠的声音,“看什么看?想找揍啊,信不信像上次一样,老子把你弄的满身是屎?快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子洗手!”

许坚强诺诺的看了他一眼,再一次懦弱的逃开了。

我又是一阵摇头。

心说你父母临死前,得亏给你取了个坚强的名字,要不然早晚被人欺负死不可。

我跟着他上楼,进入他的班级。

他默默的捡起散的遍地都是的课本,作业本,一声不吭的走向了自己的座位,看到座位上空空荡荡的,又默不作声离开了教室,从厕所中找到沾满了尿液的板凳,打开水龙头冲了冲,又用自己脏的不像样的衣服擦了擦,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他才敢回到教室。

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他手中的椅子发出嬉笑声,见许坚强放下板凳坐下去,顿时有几道口水对着他吐了过来。

“都被尿泡过了还坐,真他妈够脏的!”

许坚强沉默不语,默默承受着一切。

好在老师跟着上课铃声走进了教室,他没有再受到进一步的骚扰。

“许坚强,全班的作业都做了,为什么偏偏你的没交上来?你自己说,这都第几次了。”

老师刚刚走进教室,便发出恶狠狠的训斥,全班的同学都回过头来,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许坚强。

他低着头站起,声音低弱无助,“对不起,我......。”

“滚后面站着去!”

许坚强老老实实的贴着墙壁站直,不时有纸团趁着讲台上的老师不注意,恶狠狠的砸向他。

他神情麻木,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只有他自己清楚,昨天晚上通宵熬夜,勉强把十几个人的作业做好,来不及做完他的那一份,天色就已经亮了。

我这时注意到,许坚强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朝一个方向瞥着什么。

那个地方坐着一个女孩,在和身边的男同学交头接耳,有说有笑的,关系似乎有点亲密。

许坚强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我心说人还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明明自己一无是处,懦弱无比,却总爱幻想着什么。

他这幅窝囊样子,有女孩喜欢他才怪。

但我决定帮他一次。

来到他的座位前,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空白的纸,提笔刷刷写下了一行字,然后拿给许坚强让他看了看,窝成一团,朝着女孩的位置抛了过去。

许坚强的神色大变,想要将纸团从我手中抢过去,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后面的骚乱,引起了老师的侧目,“许坚强,你站着还不老实是不是?”

“老,老师......。”许坚强看了我一眼,察觉到我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后,讪讪的闭住了嘴巴。

他没敢把我在教室的消息透露出去,当然就算他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随后许坚强的身体一震。

因为女孩回头朝他看了过来,眼中是满满的厌恶和愤怒,连同女孩身边的男生,也是一脸阴测测的盯着许坚强。

他无助的看向我,在这一刻面如死灰。

我则微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玩味的说道,“你还要谢谢我帮你表白呢。”

被我扔过去的纸条上,没有写着别的什么话,只有一行暧昧的内容。

“美女,我喜欢你,咱俩生猴子吧,放学后,学校小树林,不见不散,落款,许坚强!”

066 许坚强的愤怒

许坚强的下场自然很惨。

先是被女孩左右扇了两巴掌,然后一群人开始围着他拳打脚踢。

他双手抱头,蜷缩在地,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不敢反抗,也不敢挣扎。

一群人打完还不觉得解气,把许坚强的衣服都撕扯下来,只给他留了一条映满脚印的内裤,他们围着许坚强指指点点,哈哈大笑,像是在看一个叫花子,不,许坚强在他们眼里,连一个要饭的都不如。

“呸!”配合着污言秽语的谩骂,还有口水吐在许坚强的身上。

“孬种,怂包。”

“就这个逼样,还敢打我们班花的注意。”

“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偷看她,非打断你的一条腿!”

许坚强一动不动,默默承受着一切。

我从人群中走过去,遵到他的跟前,亮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再给你一次报仇雪恨的机会!”

许坚强讶异的看了我一眼,又用不可思议的神情快速在周围扫了一圈,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陌生的访客,但他终究是没敢接刀,爬起来,狼狈的逃走了。

我摇摇头,跟随了过去。

许坚强回去的一路都很慌张,哪怕是失足跌倒,坚硬的地面在他身上擦出成片触目惊心的伤口,他都没有丝毫的停顿,爬起来继续向前跑,低着头避开一道道行人打量的目光。

他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些自尊的。

直到他进了一扇低矮的大门,整个人才敢有那么一丝的放松。

他穿过还算干净的院落,蹑手蹑脚的走进了简陋的客厅,在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时,还是惊动了什么人。

一个瞎眼的老婆婆拄着拐杖从另一扇房门中走出来,侧耳倾听了一阵儿,试探性的问道,“是坚强吗?”

许坚强弱弱的回应一声。

“你怎么没去上学,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

“我,我,我书包忘拿了。”不善言辞的许坚强,支吾了半天只憋出一个蹩脚的瞎话。

老太婆的脸上浮出一抹的严厉,她摸索着走过来,去摸许坚强的身体。

而后身体颤了颤,收回了自己的手,“你,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

老太婆知道自己孙子的性格,打架他是不敢的,十有八九是又被别人欺负了。

“那群混蛋。”老太婆气的嘴角发抖,对许坚强的神色中却多了一些的悲悯,“回房间吧,先找身衣服穿。”

“对了。”老太婆想起了什么,叫住了许坚强,“一会儿无论有什么动静,你千万不要出来,知道吗?”

一直逼迫着许坚强答应,她才迈着年老的步伐转身走回去。

许坚强的房间和客厅一样简陋,只有一张坚硬的木床和一张破碎的不像样的木桌,再就是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上的衣服。

不过,房间被打扫的倒是挺干净。

他没敢对我做出阻拦,进了房间后,便后退了两步,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着我,心神不宁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为什么除了我之外,别人都不能看见你?”

我没有理会他的感受,拿出一把刀放在了书桌上,看着他说道,“当你拿起了这把刀,才有资格知道我是谁。”

他神色纠结了好一阵儿,才终于鼓足勇气拿起那把刀,却丢在了我的脚前,“这,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半大的孩童哪儿会是我的对手,敢对我说出这句话,已经鼓足了他所有的勇气,自然不敢对我做出推搡的动作,见我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渐渐放弃了抵抗。

我走到床边坐下,翘起二郎腿,用一种玩味的目光打量着他,“父母在你六岁的时候意外离世,还欠下了一大屁股债,是你奶奶将你抚养成人的,但你奶奶年龄毕竟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双目也在父母离世的那年生生的哭瞎了,你很爱护自己的奶奶,不敢跟她找麻烦,一直夹着尾巴做人。”

许坚强有些震惊的看着我,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想知道我为何这么清楚你的事,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就拿起地上的那把刀。”

许坚强畏惧的退后两步,离那把刀越来越远了。

“你,你为什么跟我到这里来?”他有些后悔问这句话。

因为我不会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只有他拿起地上的那把刀。

许坚强沉默下去,看的出来他很紧张,想远离我从房间中逃出,但这是他的家,离开了这里他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房间中安静下去,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许坚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傻子一般站在原地。

但这种安静,没过多长时间便被几个不速之客打破。

许坚强的奶奶一直在低声下气的说好话。

但来人显然不是好打发的主。

一个留着大光头,长相凶狠的大汉,恶狠狠的说道,“你们欠的那笔钱已经拖了十年时间了,今天就算是砸锅卖铁,卖房子卖人也要把这笔钱给我凑出来!”

许坚强的奶奶一直在哀求,想让他们再缓缓,但对面的态度极其明确,今天要不回钱,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太婆的神色渐渐冷了下去,她挺了挺佝偻的身板,义正言辞道,“当年和我们家老大合伙做生意,办沙场的时候,他们签的有合同,沙场出了事,每个人都有责任,凭什么要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难道就看孤儿寡母的好欺负?”

“你的意思,是不准备还了?”带头的大汉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

“不是不还,这个债我们认了,但你们总要给我时间,老二因为这个事已经丢了命,你们还这么逼迫,抓着不放,难道让我们全家都去陪葬吗?”

“你说的事给我没有丝毫关系,我接了雇主的钱就要为雇主办事,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个钱你到底还不还!”大汉的声音再次提高了一个八度,隔着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但许坚强的邻居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有一个敢冒头的。

“不是不还,是我们现在这个经济条件,实在是还不上啊!”老婆婆的声音嘶哑着,隐隐带了一丝的哭腔,但她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坚定。

因为她明白,这个债本不由他们来背的,为这个事她家里先后交出了三条人命,她恨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坦然接受,但对面太欺负人了,硬生生的将责任全扣在他们身上,为了许坚强她忍了,许坚强是她唯一的盼头和希望,她不愿看到许坚强出现任何意外,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

但从今天的架势来看,对面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她心里打定,就算拼了老命,也要让对面付出点代价。

只是,苦了坚强了!

大汉见老太婆冥顽不灵,终于动了真怒,恶狠狠的对手下命令道,“给我砸,把这房子全给我拆了!”

锅碗瓢被叮当乱响,本就简陋的家庭变得更加狼狈。

老太婆一言不发,摸索着进了厨房。

只是等她再出来时,手上多了把寒光闪闪的菜刀!

“啊,我跟你们拼了!”老太婆嘶吼了一声,丢下拐杖,踉踉跄跄的冲了过去。

但她的步伐实在不算快,双目失明更没有任何的准头可言,菜刀什么都没砍到,就被人劈手夺去,接着狠狠一脚将来太婆踹到在地。

血,鲜红的血顺着她的上半身流淌而出。

她的脑袋磕在坚硬的凸起上,直接破了一个大洞。

老太婆浑身抽搐着慢慢没了动静,临死她的脸上带着不甘,带着悲悯。

这一幕惊到了几个人。

他们停下乱砸,纷纷围到了大汉的身边,有一个人蹲下身探一下老太婆的呼吸,而后又迅速的抽回。

“老,老大,死,死了。”

带头大汉的神情变化了一阵,却很快恢复了镇定,“慌什么,去找找有没有汽油,一把火烧了了事!”

随着一个人飞快的跑出大厅,大汉朝四处扫了扫,目光阴狠下来,“你们看看其他的房间有没有人!”

为数不多的几个房间很快被翻了个底朝天。

但当有一个混混推开一扇虚掩的房门时,迎接他的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从他的小腹扎进,后背捅出。

拿刀的手在颤抖,许坚强的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疯了一样,嘶声喊叫着,一次次的用匕首捅进混混的身体。

拔出,捅进,拔出,捅进去。

一直到血肉模糊,面前的人再也站不稳,噗通一声笔直朝下栽了下去,许坚强才有所回味。

匕首掉在了地上,他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在一分钟前,许坚强还是一个懦弱可怜的受气包,但眼睁睁的看着将自己一手抚养成人的奶奶倒在血泊中时,他心中的恶,那一缕从娘胎中带出的,谁也无法抹去的恶便被唤醒了。

他大声嚎啕着求我帮他。

我不为所动的指了指丢在地上的那把刀,“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他看着那把刀在犹豫,在后退。

但当老太婆被人一脚踹到,倒在血泊中再不能爬起来时,许坚强的怒,这么多年压抑在心中的怒,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如火山般爆发了。

他冲过去,拿起了那把锋利的刀,捅进了第一个开门进来的混混身体中,一刀一刀,直到精疲力尽,混混直直栽倒下去,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许坚强看着倒在眼前的尸体,满脸震惊,满脸惊骇,他瞳孔剧烈收缩着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双手。

“妈的,那屋里有人,阿华死了!”

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几道壮汉的身影气势冲冲的冲进了房间。

但没给他们丝毫动手的机会,从许坚强手中掉落在地的那把匕首,自己飘起来,以飞快的速度在他们的脖颈上一人划了一刀。

“那个出去找汽油的家伙,也杀了吧。”

脚下的影子迅速朝外扩散出去,小女孩在大门口找到了,掂着一通汽油走进来的混混。

心急火燎冲进大门的混混,脚步忽然停顿下来,连同他的神情都为之一凝,变得僵硬麻木,他拧开油桶的瓶盖,将整桶汽油浇撒在自己的全身,他摸了摸湿透的衣兜,掏出一个烟盒,从烟盒中拿出了一把打火机。

火。

三米多高的火焰升腾而起,滚滚的黑烟从混混身体中扑散出升上高空,久久不曾消散。

我看了眼还在发愣的许坚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拿出了一张名单。

抓起他的手,掰开因为恐惧而紧紧蜷缩在一起的手指,对着名单上的名字按了下去。

血液滴在名单上很快淡去,消失痕迹,许坚强的名字闪烁一下也从名单上消失了。

随之名单上浮出了第二个人选。

“刘三胖!”

在许坚强的手指按向名单,他的名字从名单上消失的一刻,许坚强的身体明显为之一震,一股奇异的力量从指尖冲进脉络,迅速袭遍他的全身。

受到震动,他从一脸白痴的状态中回过了神。

脚下几具叠起的尸体,已淹没了他的膝盖,他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喊,匆匆的抽脚后退,直到身体紧紧靠在墙壁上再也不能后退半分,他顺着墙壁滑下去,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他瑟瑟发抖着,脸色更是毫无血色。

“我,我杀人了,都,都是我杀的......。”

“严格来说你只杀了一个,但当你拿起那把刀时,我们之间的契约关系就算完成了。”

许坚强却不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他脑袋一片空白,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杀人了,他唯一的亲人也离他远去了。

对于一个半大的孩童来说,要接受这突来的巨大变故,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没有急着做出进一步的举动,留给他足够的消化时间。

“现在懂了?”足足过了一整夜的时间,许坚强惨白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堪堪从崩溃边缘退了出来。

他想起之前经历的一幕幕。

我无声无息的尾随他从学校来到他的家中,老太婆和几个坏人发出争吵,最后丢掉性命,有穿着各色制服的警察和法医闻讯而来,将一地的死尸拖走,对整座房屋进行勘测。

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躺在床上的那个神秘人,包括许坚强自己!

“你究竟是什么人?”

“人间执法处处长。”我看着他茫然的神色,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微微一笑道,“不知道人间执法处不要紧,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现在我宣布你正式成为人间执法处的一员,具备了某些常人不具备的能力。”

“现在站起来,跟我走。”我拉开房门,回头等了他一阵。

许坚强犹豫片刻,还是跟着走出了房间,惴惴不安的问道,“我,我们去哪儿?”

“去一个该去的地方,但在此之前,有一个任务要由你来亲自完成,算是你正式入驻人间执法处最后一项考核。”

顺着我的目光看向满目狼藉的大厅,许坚强看到了几道不同寻常的身影。

有的漂浮在半空,有的蜷缩在角落,隐隐绰绰的给人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触。

不。

那些人影是真的存在的,竟然是一道道几近透明的魂魄。

他从那些魂魄中看到了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面容苍老,身躯佝偻。

“奶,奶奶!”许坚强失声痛哭着跑了过去,想要将老太婆拥入怀中,但他什么都没碰到,双臂穿过老太婆的身体,仿若眼前只是一团空气。

“你的第一个任务,将这些魂魄送到编号为444的便利店,那里会有接应你的鬼差,到时你将魂魄交给鬼差就行了。”

我拿出手机,从屏幕中抽出一道深沉黝黑的铁链丢到了他的脚前。

又扔过去了一部纸糊手机。

“铁链用来捆绑魂魄,手机贴身放好,我会随时和你联系。”我看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许坚强一眼,微微动容道,“至于你的奶奶,也一并送过去,我会特意交代下面,让她来世投在一个富贵人家。”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通讯录最显眼的地方,是我的联系方式。”最后交代一句,我迈步走出了大厅,离开了许坚强的家。

下一个目标。

刘三胖。

刘三胖并不是人如其名,从头到脚都是臃肿的,相反他的身形有些消瘦。

眼神却无比凌厉,充满了强烈的杀意,被他用目光一扫,整个喧哗的银行大厅,瞬间安静下去。

但让人最为恐惧的还是他手机一把黑漆漆的枪口。

没错。

我找到他时,这家伙正在单枪匹马的抢劫一家银行。

067 凶徒也有怕的时候

他从人群中揪出来一个女孩,用枪指着女孩的脑袋,对着躲在玻璃后面的银行工作人员努了努嘴,在窗口中有一个帆布背包,装满的话,应该能装下不少于一百万的现金。

但刘三胖的要求却让人有些奇怪,“三十万!我只要三十万,少一分你们全都得死!”

有防弹玻璃的隔离,银行的工作人员并不像大厅里的人群那样慌乱,她淡定的看了歹徒一眼,一边将一摞摞的现金从窗口中丢出来,一边试图瓦解歹徒的防备,“先生你别着急,千万不要伤害到人质,三十万我们给,我们给。”

“别他妈啰嗦,快点!”刘三胖骂骂咧咧的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顿时气势冲冲的扭过了头。

“你妈的,不要命啊,快给老子滚过去趴好!”

声色俱厉的威胁一阵,刘三胖发现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他一把将枪口抵在了我的额头上,“老子再说最后一遍,给我滚过去,趴好!”

我冲他笑了笑,笑的刘三胖整个人都有些发毛。

他心里在想,这个人tm的是神经病吧,老子枪口都抵在他头上了,他还有胆子笑。

“你这个,不会是假枪吧!”

刘三胖感觉受到了侮辱,他抬起枪口开了一枪。

伴随着嘭的一声,头顶有东西落下,天花板被打了一个窟窿。

人群骚动着,发出惊慌失措的呼喊。

嘭!

许坚强又向空中开了一枪。

“都tm给老子安静点,谁要是敢跑,老子一枪打爆他的脑袋!”

而后又恶狠狠的瞪向我,声音嘶吼着把他自己的耳朵眼子都震得要聋掉。

“你,还有你,是不是听不懂老子的话,快,tm的滚过去!”

接连两枪,大厅里的人都吓得面如土色,甚至有几个直接尿了裤子,但被他用枪口指着的人非但纹丝不动,竟还敢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着他。

他嘴角的笑容是轻蔑吗?

卧槽。

刘三胖瞬间不能忍,这分明是在亵渎他的职业!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胆敢挑衅自己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嘭!

他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的整个大脑都变得空白无比,仿佛缺氧一般。

这......这是什么?

为什么他毫发无损的样子,为什么他还能直挺挺的站着!

和他想象的画面完全不同,子弹没有穿透脑袋,溅出一蓬鲜血,然后弹头再深深的嵌入到墙壁中。

面前的人非但没有倒下去变成一具死尸,还在用那种挑衅的目光看着自己!

活见鬼了吗?

他不死心的又开了一枪。

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子弹穿进脑袋中,没有带着一泓鲜血穿出,而是......消失在了头颅里!

他看着我额头上多出的两道触目惊心的弹孔,伤口处非但没有血液流淌出,反倒在慢慢的愈合了?

幻觉吗?

他确实出现了幻觉。

他射出的子弹被地蝗用扭曲空间的能力送到了别处,我额头上出现的弹孔,只是一种用来迷惑他的假象。

我看了整个人仿佛傻掉,目瞪口呆的刘三胖一眼,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试试你这把枪到底真不真,现在我的好奇心被满足了,你请继续。”

继续什么?

刘三胖此时有些懵逼。

继续抢劫吗?

有一个连子弹都打不死的怪胎站在这里,他还能安心的抢劫吗?

但他很快又朝着窗口走去,颤抖着将装满现金的帆布包拉上拉锁,试了几次后终于甩上后背,然后战战兢兢的往外走。

可是那个人,可恶的人,分不清是人是鬼的人,又挡在了自己面前。

还一脸抱歉倒的冲自己笑了笑,“不好意思,你必须要把整个抢劫过程全部完成,才可以离开。”

刘三胖多想将他扑倒在地,恶狠狠的揍上一顿。

但是他不敢,对方可是连子弹都不怕的怪物,谁知道还有什么让人想象不到的手段。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人生是如此的荒唐。

他大大小小抢了无数个银行和金铺,犯下累累大案,今天还是头一次被人逼迫着把整个抢劫完成的。

我一定是在做梦。

刘三胖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但那个宛如梦魇般的脸庞依然挡在自己的身前,他怂了。

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怂了。

“那个,抢劫已经完成了,还不能走吗?”

“我说的是全部过程。”我提醒他说道,“从进来抢劫,再到出门被抓,才算是一个完整的过程。”

“你......你......。”刘三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没错,有人报了警,最多三分钟警察就要来了。”

“他妈的,这群表子。”刘三胖不敢拿我怎么样,只能将怒火发泄到银行工作人员身上。

毕竟,她们才是最有可能趁着自己不注意,按下报警按钮的人。

当然罪魁祸首还在我身上,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出现,他不可能这么被动,但他心中刚刚闪过想要报复我的念头,就迅速打住了。

那是个怪胎,不能招惹。

老子今天看来是出不去了,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他身上累累大案,背负了不少人命,被警察抓住难逃一死。

嘭!

嘭!

接连几枪,弹匣里的子弹都打光,防弹玻璃依然牢不可破,仅仅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他妈的!”刘三胖一把丢了枪,将目光锁定在大厅的人群中,他一把揪起一个男子的头发,硬生生的提到自己面前,然后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锐利的剔骨刀。

男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刘三胖的力气奇大无比,任凭男子如何挣扎,都不能摆脱丝毫。

但那把刀终究没能落下去。

我握住了他下沉的手,仿佛有一道铁钳卡在了他的手臂上,让他动也不能动,我朝防火栓看过去,示意般说道,“我给你一个报复的机会,但报警的人不在外面的大厅里,在防弹玻璃后面!”

刘三胖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不得不放弃了手中的男子,他不安的在原地站了一阵儿,终于扛不住压力,在我的示意下一脸懊恼的朝防火栓走了过去。

我笑吟吟的看着,微笑不语。

心想,这才对嘛。

刘三汗生生用拳头砸碎了防火栓上的玻璃,掏出了一把颜色通红的斧头。

斧尖贴着地面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刘三胖大步朝着防弹玻璃走了过去。

几个银行的工作人员站在防弹玻璃后,脸色不太好看。

之前刘三胖开枪打向防弹玻璃时,她们有一些担心,弹匣的子弹打光,防弹玻璃却依然牢固时,她们放下了心,甚至还用有些挑衅的目光看着刘三胖。

当看见刘三胖拖着一把大到不像话的斧头朝她们走去时,她们的神情不由又为之一紧。

而当刘三胖挥动斧头愣是将防弹玻璃砸出一道缺口出来,几个银行的工作人员抱在一起,纷纷发出惊慌的喊叫声。

但刘三胖最终停下了进一步的举动。

他气喘吁吁看向我,意思是说,太tm的累了,能不能歇会。

我的回答是no。

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再加把力,防弹玻璃就完全碎开了!

哈。

哈哈。

这并不是我的恶趣味,也不是真的想弄出几条人命,我只是要在刘三胖心中深深竖立出一个恶魔般可怕的形象。

像他这样连银行都敢抢的凶犯,不用点非常手段,怎么能震慑的住他。

而现在只是刚刚开始,远远还没完。

在刘三胖将整面防弹玻璃砸穿,还来不及跳进去,揪出一个工作人员做些什么时,警察已经到了。

刘三胖被烤起双手,在荷枪实弹的警察押解下,离开了银行大厅。

他一直在回头看着我,不知道我脸上的笑容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我跟着刘三胖上了一辆警车,关进了铁笼子里。

“你为什么要跟着上来?”刘三胖看向我的神情,充满了不能理解,充满了困惑,还有强烈的不安。

“没什么,我想跟过去看看,他们究竟会怎么处理你。”

“还能怎么处理,除了枪毙就是打药呗。”刘三胖已经认定,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死亡的宣判。

“哦。”我的嘴角微微上翘一分,笑容在刘三胖眼里充满了不可捉摸的意味。

“那我就跟过去看看,你被枪毙的场面。”

刘三胖看向我的神情更加困惑,更加讶异了,“我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你究竟什么人?为什么子弹不能对你造成伤害?你在其他人面前就像是隐形了一般?”

是我害刘三胖被抓的,但此时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恨意,只是无比好奇我的身份。

我在他眼中,太不同寻常了,根本不是普通人。

他隐隐想到,我将他害成这幅样子,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我的身份嘛,你很快就知道了。”

当一派肃杀的景象布满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天空飘下第一场雪花时,刘三胖迎来了他最后的判决,累累命案,穷凶极恶是法官嘴中形容最多的词汇,他被当庭宣判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不能上诉!

几辆军车从法庭门口开走,将刘三胖拉向了刑场。

他被迫跪在地上,双手交叉在背后,被手铐牢牢锁死。

他没有戴黑色的头套,虽然负责执行枪决的人不可能会同意他的请求,但我可以。

几名士兵来回跑动,但发现刘三胖总有一种诡异的手段,一次次的将头上的头套摘下去时,他们也懒得管了。

最后他们看向许坚强的目光齐齐一震,好像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刘三胖嘴里叼着一根烟,没有人知道这根烟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他被拷住双手,又是如何将这根烟点燃的。

领头的士官脸色越来越阴沉,他不停的低头看着表,骂骂咧咧着什么,“还有五分钟,tm的!”

对于他们来说,这五分钟的时间实在很难熬。

和以往执行枪决的罪犯不一样,刘三胖太怪异了,直让他们有一种发毛的感觉。

许坚强嘬着烟,不知道是被烟雾熏得,还是流露了真感情,他眼中泪花闪烁,蒙着雾气,他回味着自己可以称得上传奇的一生。

十六家银行,三十三家金铺,外加十二条人命。

他感觉能做的自己都做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临死前没有见自己的老母亲一面。

不知道自己给她寄回去的钱,舍不舍得花,临老了不能动了,有没有人伺候。

“铁汉也有柔情的一面嘛,怎么,是不是到了刑场害怕了?”

“怕!”嘴里的烟叼的更高了一些,他凶狠的道,“老子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怕!当然......,”刘三胖察觉到我的目光有些不对,他生生把下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改变了语气说道,“当然,也有那么几次例外。”

说完后,他又嘿嘿的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但你能陪我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我还是要谢谢你。”

“我只是想看看你死后是什么模样,你不要多想。”

“嘿!我一直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临死前能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透露些什么,哪怕是一点也行。”

“现在还不到时候。”

“老子就快要上路了,什么才算是到时候,等我咽了气想听也听不到了,算了,你不愿意说拉倒,我还不稀罕呢。”刘三胖扭过脸去,看的出来他非常郁闷。

我不再搭理他,看向了四周被血覆盖的白茫茫天地。

“时间到了,预备,瞄准,发射!”

领头的士官估计心里还在发毛,或者是寒冷的天气冻得,他的嘴皮子都不太利索。

伴随着几声枪响,刘三汗脑袋开花,身体笔直朝后栽去!

漫天的雪花迎风飞舞,有几片划过奇怪的弧度,落在我的掌心,随即被体温融化,化为了一片稀薄的水渍。

我走到刘三胖的尸体旁,伸出脚踢了踢,“该走了,别装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用的力道不够,刘三胖还是一动不动,最后被我狠狠一脚踩中手指,整个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直挺挺从地面坐起。

“你干什么,疼死我了,哎,不对啊。”看着周围眼熟的环境,刘三胖脸上的怒意消散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讶异道,“不对啊,我不是被枪毙了吗?怎么还活着,头上的弹孔呢?”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一脸无助的看向了我,“到底,怎么回事啊。”

“来,先按了这个。”我拿出那一张员工名单,强迫着将刘三胖的手指按在了上面。

随着他的指印按下,名单上的字体消失不见,他也得到了一股能量的反馈。

暖洋洋的,像是一股热流在顺着他的四肢百骸流淌,袭遍全身。

“不对啊,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刘三胖上抓一下,下摸一把,还掀开衣服看了看,生怕身体中长出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绕着刑场跑一圈我看看,用最快的速度。”

在我严厉的目光注视下,他不得不绕着刑场跑去。

刚开始的速度与常人无异,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体内的力量开始发挥了作用,他感觉整个身体越来越热,仿佛要燃烧了一般,而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只剩下一道残影,惊起风声。

“很好,五千米的距离只用了二十秒钟,以后你会越来越快,数十里,乃至数百里,心念所致,眨眼就能到达。”

刘三胖满心不解,张口想问什么,被我挥手打断,我丢给他一部纸糊手机,交代道,“拿着这个,去444便利商店,如果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在地图上找,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打电话问我,那里有一个名叫许坚强的孩子应该已经到了,你去跟他会和,就说我让你去的,动身吧。”

“哎......我......。”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寒声道,“不要跟着我,照着我的话去做!”

打发走了刘三胖,我开始朝着下一个目标走去。

出现在名单上的下一个人选是,李平安。

李平安的日子显然不是一帆风顺。

我找到他时,他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

他从昏迷中醒来的一刻,就变得有些不对劲儿,用他父母的话来说,就是有些神经兮兮的,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有时还会对着天花板傻笑。

为此,李平安的父母不止一次找过医生,而得来的答复是脑震荡后遗症,可能出现了幻觉。

虽不太愿意接受这个说法,但李平安的父母也没有过度去揣测什么,毕竟他们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就摔傻了吧。

只有我能看得见,李平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未走进病房,我就感到一股很重的阴气扑面而来,果然,有一道魂魄浮在病房上的天花板上,在陪着李平安说说笑笑。

女鬼显然没什么恶意,从李平安口中,我知道他们是在重症监护室结识的,女孩当时就死在李平安躺的那张床上。

人鬼殊途,我劝李平安不要过度执迷,女鬼早晚有一天要转世投胎,如果长时间留在人间,早晚会被消耗干魂力,魂飞魄散,你这是在间接的害她。

李平安沉默不语,神色纠结,显然不打算就此放手。

一直到要出院的时候,李平安还是赖在医院,死乞白赖的不走,硬生生拖了一个星期才办的出院手续。

他和女鬼约定,每个星期都会来看她。

只是事与愿违,女鬼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彻彻底底的消失。

068 职场报复

李平安伤心欲绝,懊恼着说为什么不早听我的话,劝女鬼去转世投胎。

“你如果还想见到她,就跟我走。”

李平安看着我拿在手中的名单,名单上只写着他一个人的名字,有些心慌,“你让我想想。”

我故意刺激他说道,“原来你情我浓都是假的,女鬼在你心中根本没有任何的份量。”

“不!”这句话显然击中了李平安的痛处,他失声咆哮道,“我对她是真心实意的,虽然我知道我们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我是真心喜欢他。”

“在名单上按下你的名字,我保证你能与女鬼常伴一生。”

经过多天的相处,李平安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我偶尔露出的手段已将他彻底折服,他知道我有那个本事。

他面露狐疑道,“女鬼是不是被你藏起了,你故意引诱我上当?”

“随你怎么想,你想与女鬼团聚,就按下自己的手印。”

有一句话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李平安虽然知道女鬼消失可能是我做的手段,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选择妥协,“好,我会给你走,但走之前我要讨回一个公道!”

他额头狰狞,满脸怒容,似是想到了不快的事,“我为公司尽心尽力,殚心竭虑,辛辛苦苦工作那么多年,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才爬上了项目经理的位置,却被小人中伤,自认有几分姿色,老板对她颇有好感,就用尽手段拆我的台,出我的丑,抢我的项目,想把我从项目经理的位置上拉下来,甚至我忍不住与她发生口角,老板竟然还站在她的一边,更被她一把推下了楼梯,幸好我命大,没有摔死,这个仇不报,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我听了半天,大概听出个眉目,原来是职场纠纷,略带好奇的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我要曝光她和老板之间的肮脏交易,让她在公司立不住脚,老板既然不念旧情恋新情,就别怪我不择手段了。”

我略微摇了摇头,问道,“就这么简单?”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旦曝光,那女的就没脸在公司混下去了,老板媳妇知道了,也肯定会跟他闹,至于最后会闹到个什么结果,随它去,反正越大越好。”

“你确定,老板媳妇不是早就知道,却一直不敢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这件事一旦曝光,反而对那女的更有利,她连班都不用上了,老板直接包养她不是更省心?”

李平安被我说的一懵,但又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挠了挠头道,“那怎么办?”

“公司倒闭?”我试探性的问道。

“什么?”李平安不太理解我什么意思。

“执法机关介入,把老板和那女的抓去坐牢,罪名是偷税漏税?”

“什么?”李平安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摇摇头,这样还不好,“车祸,火灾?”

“啥?”李平安越来越懵逼了,感觉我在说故事一样。

“鬼上身,鬼压床,鬼捏骨,枕边鬼,还是恐怖的手段都来上一遍,直接吓成白痴算了。”

“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李平安满脸不可思议,好像我说的是天方夜谭一般。

“走路啃狗屎,喝水塞门牙,还是把他们钉进棺材里,送去火化场一了百了呢?”

我又摇了摇头,问李平安道,“来,你帮我想一个,最恶毒的报复手段,不管是什么。”

李平安支吾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个想法,“那,要不,要不也让他们从楼梯上摔下来算了,摔死倒不至于,让他们切切实实体会一下我的感受就行了。”

“你敢去推吗?”

李平安纠结了半响,呐呐道,“不敢,万一要出了什么事,我父母都要受到连累。”

“如果他们不知道是谁做的,只是突然脚底一滑,就摔下楼梯了呢?”

“如果是这样,我倒可以试试,但你能保证他们看不到我吗?”

“其实他们看到是你亲手将他们推下楼梯的,才会更害怕,不过你愿意露面,就算了。”我看了他一眼说道,“挑个时间,抓紧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就今天下午吧。”

嘿,没想到他看起来有点不敢惹事的样子,但报复人倒挺着急。

好,就今天下午。

“不过,”李平安再一次确认道,“你真的能保证他们看不到我吗?”

“说到做到。”

当天下午,我跟着李平安一起来到了他以前上班的地方。

我带着他下了电梯,在十五楼的楼道口停下来,“在这等一会儿,你老板马上就下来了。”

李平安有些不太相信道,“可我老板每天下楼都是坐电梯的,他根本不会走楼梯下去。”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电梯就不能有坏的时候?”

“可......。”李平安还想再说些什么,见我拿出了一部手机,拨通了他老板的电话号码后,就神色变幻着沉默不语起来。

我学着那女人的声音,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让他来十五楼,我在这里等他。

然后又给那女的打电话,用老板的声音也让她到十五楼,说自己想她了。

“能,能行吗?”李平安盯着我手里的手机看了一阵儿,又有些哑然失色,“你这是什么高科技,怎么看着像是纸糊的?”

“本来就是纸糊的,等一会儿事办完,我送你一部,不过可提前说好,手机不是免费的,以后要从你的工资里面扣。”

说着话,一个大腹便便,额头秃顶的中年男子和一个打扮妩媚的年轻女子一前一后来到了这里。

他们视若无睹一般,直接就在楼道口亲热起来,男的一双手很不老实的在女人身上乱摸,女人咯咯浪笑着说她坏,大白天的还不老实,找她出来就是为了干这事。

男子的注意力都集中两团呼之欲出的山峰上,含含糊糊的回答道,“怎么,不是你找我来的吗?”

脑袋早就对着女人的胸脯埋了进去,鼻尖一直乱蹭着什么。

女人一边浪笑,一边回答道,“不是啊,不是你打电话叫我来的吗?”

两个人齐齐一震,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讶的神色。

“那是谁给我打电话的!”

“就是现在,去啊!”我狠狠推了李平安一把,这小子倒也算争气,关键时候没给我掉链子,我把他推过去后,他整个人就发狠了起来,恶狠狠的拥向了两道未来得及分开的身体。

伴随着轰隆隆一阵巨响,楼梯上传来两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担心这报复手段太简单,所以早就在十五楼的楼梯上,洒满了尖锐的玻璃碴子,当然里面还混合着匕首,刀片什么的,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够运气,就压到那么一两把。

“过瘾不?不过瘾咱还有别的手段,一定叫这对狗男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在发愣的李平安,听到我的声音后回过了神,他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至于其它的就不用了,看他们这一身伤,估计最少都要在医院躺上十天半个月,对了,刚刚你有没有拍下照片。”

见我点头,李平安说道,“有没有效果先放在一边,我还是想把这对狗男女在网上曝光。”

我将手机冲他递了过去,“随你便。”

“怎么,你这手机就可以在网上发帖吗?”

“切,”我发出一声冷哼,“别说网上了,地府都能看的见,而且我这手机是全球同步的,你随便点开一个网页发一个帖子,全世界的网站论坛都会出现一模一样的帖子。”

“真的?”李平安一脸不信。

“试试不就知道了?”

将一切事情处理完毕后,我让李平安在名单上按下自己的手印,递给他一部纸糊的手机,最后交代道,“你不要对新获得的能力太过惊讶,慢慢你就适应了,现在照我说的,去找444便利店吧。”

李平安应声而去,身体没入楼体墙面中消失不见。

我则转身走下楼梯,朝着名单上的下一个人选走去。

经过面朝下横爬在楼梯上,两具不知死活的尸体旁,我挥手打了个响指,脚下的影子分出了一缕,顺着他们的耳聋钻进了身体中盘踞起。

有了这一丝意念加身,我能随时控制他们的梦境和所见所想,不知道他们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片白色的蛆中淹没,白花花的蛆虫还顺着他们的鼻孔,嘴巴往里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

呵,呵呵。

我嘴角浮出些许邪恶的笑容,继续朝下走去。

下一个目标。

张大牛,一个屠户。

他不仅白天杀,晚上也杀,一天二十四小时刀不离身。

他白天杀的是猪,晚上杀的是魂!

069 杀猪的屠户

我见到张大牛时,他正守在街边的案板后卖肉。

和大多数肉贩一样,他吃的庞大腰圆,满身肥镖,活生生像一座肉堆,神色中却透着那么一些凌厉和狠劲,他也要比大多数胖子灵活,从挥刀的架势就能看出来。

不过,他身体中似乎有隐疾被牵动,就这么片刻时间,已经粗喘了好几声,脸上的血色也少了几分。

浓密的络腮胡子挂满了晶莹的汗水,他挥舞着结实黝黑的臂膀,将一整块肉剁成碎屑,再用刀面铲起装进食品袋,伸手递给守在一旁的顾客。

“五十块不多不少,好嘞,给一百找你五十,您走好,下次再来。”

送走前一个顾客,他用干净的抹布将案板上残留的碎屑擦净,察觉到有人靠近,抬头看一眼,问道,“要肉吗?瘦肉,肥肉,五花肉,还是排骨,肉丁,我这统统都有。?”

我没有接话,只是定定看着他,过了片刻时间,才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要你身上少的那块肉,在哪儿可以买到?”

张大牛的身体陡然一震,在一刻停下手中所有的动作,猛的抬起头,用无比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朋友从哪儿里来的?你怎么知道......。”

我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不必说这个,还没到时间。”

“你的意思是......”。

“晚上我跟你一块儿回去看看。”

张大牛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我,心中越加捉摸不定,“可是......。”

“多说无益,安心卖你的肉吧,天一黑自有分晓。”

“你要帮我?”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算是默认。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一阵儿,自觉问不出什么,也就索性闭住了嘴巴,偶尔朝我看来的目光却多了那么一些的打量和考究。

没一会,他丢过来一个马札,说道,“你愿意等就等吧。”

被我这么个怪人打搅到,张大牛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对待顾客也没有了之前的那股热情劲儿,一张脸表情沉郁,不时回过头看我一眼,小声嘟囔着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天色越来越暗,市场的行人却慢慢在增加。

一整天的时间,也就是晚饭前后这段生意最好。

张大牛却早早的收摊了,他临走时看我一眼,有些迟疑的问道,“你真的要去?”

见我站起来跟在身后,也就不再言语些什么,推车在前面带路。

一直快到了家门口,张大牛的话才慢慢变多。

“小兄弟,我忍了一天,但实在不是我多嘴,你看着挺年轻的,顶多二十多岁吧,我身上的事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你怕什么,我都跟你来了,自然有那个底气。”

“可你知道那群东西是啥吗?”

简陋的推车咯吱咯吱的进了院落,张大牛的媳妇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喊了一声。

张大牛也就住了嘴。

回应道,“是我,回来了,饭做了吗?”

听她媳妇说做好了,就等他回来开饭呢,张大牛看我一眼,想了想对他媳妇交代道,“去超市掂两瓶好酒,再弄俩硬菜。”

从屋里出来迎张大牛的妇女,也注意到了我,说道,“有朋友来了?”

见张大牛点头,他媳妇冲我善意的笑了笑,也没多问什么,回头朝堂屋喊道,“大棍,拿点钱过来,在里屋电视柜下面第二个抽屉里。”

从里屋的窗户中传来一个稍显稚嫩的男童声音,伴随着的还有一个小女孩的嬉闹,“哥哥陪我玩。”

“别闹,咱妈喊我有事呢。”

“妈,拿几张啊。”稚嫩的声音问。

妇女想了一阵儿,又看了张大牛一眼,这才开口道,“红的大票子,拿五张过来吧。”

我看着院落的摆设和女人的穿着,也不像是个太富裕的家庭,连忙站出来说道,“嫂子,不用客气,随便整点就行。”

“哪儿那行,第一次来家,怎么说也得弄个看的过去的席面。”女人虽然心疼钱,但倒是个很朴实的人,我见拗不过她,也就不在坚持。

没一会儿的时间,一切便都准备妥当了。

大厅被腾空,只留下来一张餐桌,我和张大牛一人坐在一边,两个孩子跑过来,嚷嚷着要吃好吃的。

张大牛不耐烦的瞪了他们一眼,却还是拾掇出一大碗的肉菜递了过去。

“到房间去吃,把门关住,电视的声音开小点。”

两个孩子开开心心的去了,张大牛的媳妇请示般的问道,“那我......。”

“你也去吧,还是老样子,把大门插好,晚上起夜就在房间里解决,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出来,知道吗?”

女人说知道了,叫张大牛自己注意点,又冲我点了点头,这才面带不安的走进了房间。

随着房门被锁死,大厅里就只剩下我和张大牛两个人。

“现在该跟我说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我了吧?”

“不忙,边吃边聊。”

我拾掇起一块肉递进嘴里,见张大牛要给我倒酒。

我忙摆手道,“酒量不行,一杯就醉。”

“那不行,酒都买回来了,说什么也得喝点,再说酒壮怂人胆,等会就算见到了什么,借着酒劲也不至于那么害怕。”

张大牛见我迟迟不吐口,开始拿话激我了。

我呵呵一笑,也没在意,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说道,“现在跟我说说,你犯了什么事,那群邪祟要这么害你。”

见我一直在盯着他的胸口看,张大牛倒酒的动作有些停顿,他面带狐疑道,“你知道?”

“你胸口有一道伤,白天不怎么明显,一到晚上就彻底暴露了,八成是被什么东西咬过吧。”

见我一语道破他身体的隐疾,张大牛看向我的神情终于有了那么几分的慎重和在意。

他扒开衣服让我看了看,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声,说道,“那帮该死的,我早晚把他们一个个杀光。”

张大牛胸腹残缺不全,像是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块,白森森的骨头都露出,裹在其中的牙印清晰可见,伤口虽然深,血肉却被一层缭绕的黑雾包裹着,没有血液流出。

“是那帮畜生干的?”我毫不惊讶,其实在白天,我就看出来他胸腹上有一道若影若现的伤,他喘粗气,面色发白,便是因为牵动了胸腹上的伤势。

伤口里的黑雾,在消磨着他的生气。

张大牛见我门清的样子,也不再隐瞒什么,点了点头说道,“一群猪。”

他又叹了口气,补充道,“我也不知道咋了,杀猪的人那么多,那帮畜生偏偏就找上我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数量多吗?”

“大约一个星期前吧,开始倒还好,只有一两头,都被我宰了,从大前天开始就增多了,昨个夜里,一下子闯进来十几头,比之前的更加凶狠,露着獠牙,我一个不注意,就被一头扑倒在地,本来是要咬我脖子的,我死命推它,那只没得手,却被另外一头咬在了胸口上。”

张大牛说的轻描淡写,但昨晚的情况却真实恐怖,令人血脉喷张,如果他不是靠着祖传的一把杀猪刀,很难在那群畜生嘴里活下去。

那是一把年代久远的刀,刀把早已磨损,装了个现代的木制刀把,刀身下厚上薄,成弧形收到刀尖,寒光闪闪,显然经常除锈打磨。

一股杀气,如渊似海的浓厚杀气,从那把刀上散发出来,换做常人,看到那把刀时,恐怕呼吸都要慢上半拍。

张大牛从腰间拔出了那把杀猪刀,拍在了桌面上,指着杀猪刀说道,“就是这把刀,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就不瞒你了。”

“是把好刀。”我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声。

“那是当然。”提起这把刀,张大牛满脸骄傲道,“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不知见了多少条畜生的血,各色各样的畜生,包括深山里的猛兽凶禽,就连人命都有几条。”

“杀气重,能辟邪,但杀气太重,未必是件好事,你这把刀非但没有避开邪物,还把更厉害的邪祟招来了。”

“怎么?”张大牛不解。

“有东西想要你手里的这把刀。”

070 障眼法

“那群畜生?它们要刀做什么?”

“未必是它们,估计多半是受人驱使。”

听我这么说,张大牛的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些的凝重,他问道,“到底是谁要害我?”

“以你昨晚的情况看,他多半会在今晚现身的,先不说这些了,饭菜都凉了,抓紧时间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张大牛摸了摸鼻子,却没有动筷子,就那么坐着看着我,问道,“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究竟要怎么帮我呢?”

“帮你自然会帮的,不过我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帮你,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时间到了,我会告诉你的,现在多说无益。”

张大牛的神色有些不耐,“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天到晚都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不能一次说完吗?”

“老实告诉你,就算不用你帮忙,我也能把那帮畜生全杀了,来多少杀多少。”

这张大牛有几分依仗和胆识,对于我并没有怎么上心。

如果不是我白天说的话,引起了他的好奇和注意,肯定不会让我跟着到他家,也不会拿这么一桌子好酒好菜招待我。

他和那些被邪祟缠身的人不同,并不是多么在意别人的帮助,凭靠的是自己的力量。

见我一直在卖关子,有关我自己的身份和信息却一点没提,张大牛渐渐失去了耐心,他开始心疼花这么多钱招待我,到底值不值得。

但我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神色骤变。

“如果你出了事,你的老婆孩子也不能幸免于难,你一家四口都要死绝!”

张大牛故作强硬,说他怎么可能会出事。

但想起一连几日的遭遇,那帮畜生的数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凶狠,昨晚上还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他的思想开始出现了一些的松懈。

但他却并不打算,就这么相信我。

他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声,虽然细微,但足以能传到我耳朵里。

“希望你不是信口开河,真的有几把刷子。”

我则只顾埋头吃饭,权当做啥都没听见。

酒足饭饱,我打了一个饱嗝,站起来走了一圈,问道,“你这里有没有多余的床,那帮邪祟我估计到深夜才会来,我先休息会儿。”

张大牛伸手朝一个房间指了指,面带狐疑的说道,“那个房间里有床,不过......。”

不过什么他倒是没说,但我却能听得出来。

照着他的想法,应该是我来守夜,他去睡觉。

我到底是来帮他的,还是来蹭吃蹭喝的啊?

张大牛发现有些看不懂我了。

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就算不肯帮忙,也要陪自己守一夜吧。

他倒好,啥都不做,跑去睡觉了。

把自己当成啥了?

没听过我张大牛的恶名吗?

如果不是我说的话贴合他的遭遇,看我有些神神秘秘的,以张大牛的脾气只怕早就冲进房间里,把我从床上提溜起来,扔出院子了。

妈的,张大牛有些郁闷的朝我走进去的房间瞪了一眼,心里暗暗的想,最多这一夜,明天天一亮,老子就把他赶出去!

想完这些,他身子靠在椅背上开始闭幕眼神,以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那把杀猪刀依然在桌子上放着,张大牛伸手就能够到。

刀面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光,并没有其它的异样,一直到了下半夜时分,杀猪刀陡然震动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睡的并不沉的张大牛听见动静,猛地睁开眼,抄起桌子上的杀猪刀,提在手上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

空旷的院落,早已被几头体型庞大,肤色发黑的猪占满,紧闭的大门此时开着,还有源源不断的猪挤进院子里,一眼竟望不到头,密密麻麻的。

张大牛瞳孔收缩起来,将注意力集中在来到身前的几头猪身上。

“他妈的,今晚来的怎么那么多。”

来不及咒骂些什么,本来安静的猪群,随着张大牛的出现,更是因为他手中那把杀猪刀的出现,开始骚动,开始变化。

死气沉沉的脸冒出凶光,裸露在外的獠牙坚挺起来,猪群像是中了魔咒一般,在这一刻变得嗜血残暴,满目狰狞。

张大牛提着刀,与猪群斗在了一处。

他比猪还要凶狠。

手法凌厉,刀起刀落,每一刀落下就有一头猪迎面倒在了血泊中。

他虽然满身肥膘,看起来笨拙,但闪躲腾移,手脚的速度丝毫不慢,不时一个驴打滚,避开一头头窜跳着扑来的恶猪。

张大牛不知道自己杀了多久,直到手臂发酸发麻,手指隐隐都不能紧握刀把,猪群还像是潮水般涌来,丝毫不曾减少。

他早已杀红了眼,峥嵘神情如修罗恶煞,连不知死活的恶猪都受到震慑,张大牛冲进猪群,疯狂砍杀,慢慢的他身边被清空,一地猪尸,白花花的肠子和黑色的血液流淌的满地都是,剩下的恶猪畏惧的朝后退却,有几只卡在了门框上,后面的进不来,前面的不敢上。

轰隆隆。

地动山摇一般。

张大牛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在颤抖,房子摇摇晃晃的似要倾塌。

猪群忽然退了,消失的干干净净,但没过多长时间,张大牛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头比猛犸巨象还要庞大几分的白毛巨猪!

裸露在外的獠牙,每一根都比他的大腿粗。

啪!啪!

有鞭笞的声音越来越近,每抽下一鞭,巨猪的身体便绷紧一分,脸上的神情也更加凶恶。

仿佛有人在它身后,以长鞭驱赶。

白毛巨猪慢慢到了,迎着张大牛的视线落下蹄子,直接一步从院外迈进了院里。

高大的院墙轰隆隆倒塌,白毛巨猪的后蹄,趟破院墙而来,整个巨大的身躯完整的出现在张大牛身前。

鞭笞声不绝于耳,随着院墙的倒塌,张大牛终于看清了手持长鞭,驱赶白猪的那个人。

却由内而外发出颤抖,整个人的魂都要被摄走了。

那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面色铁青,没有一丝的人色,倒三角形般立着的眼睛发黑发昏,眼眶内缭绕的是一团黑雾,他的下巴长而下伸,宛如一根削尖的木桩插进大地。

他的裤脚空空荡荡,被风吹着朝里扭曲都折叠到一起,他没有腿,也没有脚,却能站着走路。

尤其他的眼睛,那一双没有瞳孔,一团黑雾缭绕的眼睛,宛如黑洞,拥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看上一眼,仿佛整个人都被吸入。

嗡!

杀猪刀发出震动。

刺耳的金属声,拉回了张大牛深陷泥潭的意识!

啊!

他爆吼了一声,不知道是给自己壮胆,还是用来吓唬对面。

他提着刀,飞快的朝那道人影冲了过去。

他决定先下手为强,杀贼先擒王。

但对面却不准备给他机会。

刷的一声。

一道长鞭在空中展开,宛如蛇舞一般,长鞭划过一个奇怪的弧度,迎头对张大牛劈了下去。

张大牛匆忙用刀去挡,长鞭上传来的巨大力道让他的身体抗不住下沉一截,双腿发麻颤抖如遭雷击,隐隐的都站不稳,但长鞭却被锋利的刀刃切断了。

又一声鞭响。

却不是对着张大牛,而是抽向了巨猪。

如小山矗立着的白毛巨猪,在这一瞬间有了动作,迈起巨大的蹄子,对着张大牛站着的地方踩下去。

张大牛匆匆前扑,避过巨蹄,在那惊天动地的巨响中,逃离了巨大阴影的覆盖,他一个鱼跃,从地面窜出,到了那道身影旁,挥刀对他砍了过去。

库叉!

像是劈在了稻草人身上,张大牛一刀将身前的人影劈成了两半。

直到那团人影倒地不起,张大牛伸脚踢了踢,才发现那不过是一身破烂的衣裳。

而回头再看白毛巨猪,虽体型庞大,样子凶恶,但动作迟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

张大牛提刀捅了进去。

嘭!

四散的碎屑炸向四面八方。

在杀猪刀捅进白毛巨猪的身体中时,白毛巨猪那庞大的身躯犹如气球般炸开。

张大牛定睛再看,就是一只破碎了无数块的气球,他捡起一块,捏在手中,有软软的感觉。

忽然他身体一震,扭头看向了堂屋的方向,那里响起脚步声,有一个人从屋里走出。

071 猪的魂

张大牛脸上不禁浮出一抹轻蔑和恼怒之色,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会算时间。”

从堂屋中走出来的人自然就是我。

我拍了拍嘴打出了一个哈欠,也没理会张大牛恶劣的神情和言语,淡淡的问道,“事情办完了?”

张大牛此刻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可恶,更讨厌的人了。

骗吃骗喝,躲在屋子里睡觉不出来帮忙也就算了,自己以命相搏,经过一番恶战才将邪祟铲灭,他还用那副神情,那种语气和自己说话,满地尸体,自己眼瞎不会看啊。

张大牛顿时有种想冲上去,狠狠给他俩巴掌的冲动,但他最终还是忍下了心中的火气,因为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满院落的尸体不见了,那身破烂的衣裳也不见了,整个地面干干净净的,偶有积雪,仿佛适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微微有些讶异,却又很快恢复了镇定,发出一声冷哼,“你倒是挺会算时间,邪祟都被我打跑了才敢出来。”

“你确定事情真的办完了,邪祟彻底被你消灭干净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张大牛眉毛一拧,脸色不善。

“障眼法看不出来?要你命的那个人还没现身呢!”

张大牛慢慢收拢了几分火气,神色变幻着,沉声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别卖关子了,一句话说完。”

“半个月前你杀猪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张大牛被我说的一愣,但细细回想起来,确实是那么回事。

我不等他开口问些什么,继续说道,“一个星期前你是不是做了场梦,梦见你家的房子着火了?”

张大牛又是一愣,接着满脸震惊,支吾道,“你,你怎么知道?”

“那不是梦,你家的房子真着火了,你的老婆孩子全都被大火烧死了,只有你没死。”

宛如惊天霹雳。

张大牛呆若木鸡般站在原地,再也没有了丝毫脾气,过了大半响,他才神色仓惶道,“不,你说的不是真的,我老婆孩子没死,就在屋子里睡觉呢!”

不顾我的劝阻,张大牛疯了一样冲进了堂屋,接着一脚踹开了里屋的大门。

他的两个孩子睡在一头,他的媳妇睡在另一头。

听到踹门声后,都被惊醒了。

只是当他们爬出被窝,用一种茫然的神色看着张大牛时。

张大牛骇然发现,他们的身体竟隐隐有些透明,竟只是几道微弱不堪的魂魄。

甚至张大牛手中的杀猪刀突然发出嗡鸣声,释放出杀气来,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吓得面如土色,紧紧依偎着抱成一团,在瑟瑟发抖。

“为,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张大牛发出不甘,愤怒的咆哮声。

他从来没想过,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你,节哀顺变。”我默默站在了他的身后。

张大牛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身形都佝偻下去。

他足足发泄了有十多分钟,才慢慢止住了哭声,用一种近乎质疑般的眼神瞪着我,嘶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

我摇了摇头,“准确来说,是来到你家里才知道的。这里有一股很重的怨气,有一股木头焚烧的难闻气味,而你的妻儿早在几天前便被大火烧死了,源于你梦中的一把大火。”

“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死吗?”

张大牛没有言语,但从他紧张不安的等待,可以看出他比谁都想要知道。

“你的事情还没完,今晚只是告一段落,明天还会有邪祟冲进你院子里,而那时就不是你能抵挡的了。”我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是你的魂,是你的魂在害你!”

张大牛傻掉一般,满目的不可思议,他重复着我的话,“魂?是我的魂在害我?”

“听说过李代桃僵,移形换位吗?”

“李代桃僵,移形换位?”张大牛越发不解。

这与他妻儿的死,与邪祟扯得上关系吗?

为什么作祟的是自己的魂?

“还记得我刚才问你,在前一段日子杀猪的时候,不小心划破的手指了吗?”

张大牛木讷般点了点头,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那头猪生前活着的时候,是不是一头恶猪?是不是特别凶,要五六个人才能按的住?放血后推进开水里剃毛的时候,是不是还挣扎着从大锅里窜出来,还能跑?”

这些都是张大牛的亲身经历,不过现在成了那脑海中的一段记忆,小女孩有窥视别人秘密的能力,我自然不难发现其中的端倪。

“是,是啊。”见我说的一字不差,将当时的场景彻底还原了出来,就是因为那头恶猪的挣扎,自己才不小心被刀划破手指的,还有几滴血滴在了猪身上,但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没有理会他的神情变化,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头猪很恶,要么生前吃了很恶的东西,要么就是机缘巧合下成精了。”

“凡是动物,皆有灵魂,那头猪恶念太盛,死也不愿意放过你,就上了你的身,生生吃掉了你的魂,他本来的最终目的,是要害死你的,但因为你身上那把杀猪刀杀意太浓,又整天刀不离身,他没有下手的机会,便在你的梦中做起了手脚。”

“魂说白了,就是你的精神,你的意识,你梦中发生的事,都是真实的经历,但醒过来后,却一切照旧,梦中失火的那天,杀猪刀发出嗡动,将你惊醒,你跑出了房间,但你的老婆和孩子并没有。”

“但并不是你懦弱,而是你的灵魂在做手脚,你想救你的妻儿,却很害怕熊熊燃烧的大火。”

“至于被你杀死的一头头恶猪,自然也是它的手段,你在梦中受的伤,在现实生活中会得到真实还原。”

“你看到的一切,包括你的妻儿,都只是你的幻觉。”

“你的灵魂死了,你现在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知道吃饭的时候,我不愿和你多说,一直在让你吃菜吗?”

张大牛此时脸上的神色只剩下麻木了,我对他说的这一切太过离奇,但却就是真实发生的。

他的妻儿,是真的死了。

我并不是在胡说八道。

只是这太过离奇,让人不敢相信。

多了许久,他才打起了一丝的精神,心不在焉的问道,“为什么?”

“死人做的饭并不好吃,严格来说那并不是饭,而是一堆腐肉,用来要你命的****,只是那顿饭被我做了手脚,另外加了一些特别的东西进去。”

“你身上的伤迟迟未好,并越发严重,身体都被慢慢腐蚀,便是整日吃那些东西吃的。”

张大牛的媳妇做饭的时候,我一直让小女孩跟着,自然知道被她下锅的肉是腐烂的生蛆的肉,被她下锅的菜,是用一块块泥巴捏出来的。

不过那些菜被我做了手脚后,就全然不一样了。

成了治疗张大牛身上伤势的良药。

“你的事远远没完,恶猪的魂在你身体中一天,你就一天过不安生。”

“不,不......。”张大牛又失声痛哭出来,“我老婆儿子闺女都死了,我孤家寡人,还活着干什么,我要和他们一块去死。”

“如果我说,可以让你们一家四口在下面团聚,而你又不用死呢?”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张大牛终于想起问这个问题,我一直未透露有关自己一丁点的消息出去,但说出这些话,足可见我的不同凡响。

他很好奇,想要知道我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他。

我从怀中摸出一张员工名单,张大牛浑身僵硬,蜷缩着想要收回手指,但最终什么都没做,老老实实的将手指印按在了自己的名字上。

我冲他满意的笑了笑,终于不再隐瞒身份。

“人间执法处处长。”

“人间......执法处处长?”张大牛一脸愕然。

“没听过?”我神秘道,“没听过不要紧,以后你慢慢会了解的,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下级了。”

我丢给他一部纸糊的手机。

“拿着这部手机去444便利店,那里会有人等你,顺便把你妻儿的魂魄也捎上吧。”

张大牛神色纠结着还想再说什么,但见我彻底沉默下去,只能叹了口气,照着我的话去办。

等张大牛离开后,我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他的事有些难办啊。”

“怎么了?”脚下的小女孩回应道。

“张大牛的魂被吃了,现在是一个猪的魂魄寄居在他身体中,我要是把猪魂抹去,张大牛不也要跟着一起死亡吗?”

“那就让他装着猪魂生活下去不就行了?”

“这不太好,人的身,猪的魂,有些不伦不类啊。”

“哪有什么。”小女孩不以为意道,“想要在人间执法处办公,肯定要和常人不一样,另类些算什么,再说恶猪的魂魄远比一般的灵魂强大,张大牛手上还有一把杀猪刀,估计寻常鬼差见了他,都不会是对手,执法处总不能依赖你一个人的力量吧。”

小女孩说的不无道理,但一想起张大牛以后要和一头猪共同使用一个身体,我有点为他感到不值。

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能认同。

对小女孩说道,“你去办吧,将猪魂与张大牛的身体融合。”

脚下的影子应声而出,小女孩追上了还未走远的张大牛,上了他的身。

然后我就看见张大牛的行动举止变得怪异起来。

一会伸长了鼻子嗅着什么,一会儿发出哼哼声,就连走路也偶尔会四肢着地。

一个有勇有谋,胆识过人的屠户,就这么被一头猪给糟蹋了,但祸福相依,张大牛凭借着另类的魂魄确实在以后讨到了不少的便宜,还被众人抬举得了一个名号,叫猪千户。

天寒地冻的时节,无论街头小巷,还是公园马路皆被北风呼啸盘踞,就算穿着棉质的衣服,寒风瑟瑟吹在脸上,仍感到彻骨的凉意。

已是夜半时分,街上冷冷清清,许久见不到一个人影,却有一人跪在风声交汇的十字路口,烧着黄纸阴钞,纸钱迎风凤舞,火苗被风吹的有人头高。

她来了!

072 周八犬的心事

跪在十字路口烧纸的人,年龄不大,约莫有二十二三岁,许是来的匆忙,连身上的保安制服都没来得及换,他一张脸生的倒算白净,此刻却无比苍白,毫无血色,全身瑟瑟发抖,刺骨寒冷的环境中,硬生生的被吓出了一头的冷汗。

“周八犬?”

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青年更是被吓的闭住了双眼,嘴皮子哆嗦着一个劲儿的在念阿弥陀佛。

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竟朝着他慢慢靠近,最终那脚步声停在了自己身后,有人伸手抓向了他的肩膀。

“啊!”周八犬再也不能强装淡定,一个前扑窜了出去,一地纸钱迎风飞舞,火花纸灰散了一地,他胆战心惊的回过头,而后看到了什么,忽然愣了愣。

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一米八几的身高,大冷天只穿了一件到膝盖的风衣,风衣里面竟只有一件略显单薄的内衣,略长的刘海遮住眉梢,他的眉毛如女人般细长,一双狭长的眸子,眼角微微上挑,配合着他嘴角微微勾出的弧度,看起来竟然有一些的邪魅。

他呼出的的气是白色的,最重要的是,他有影子。

他又快速对来人上下打量了一阵儿,确定是正常人后,慢慢呼出了一口粗气,试探性的问道,“是......是你叫我?”

我把插进风衣口袋的手又拿了出来,手上却多了一部纸糊手机。

我对他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打开手机微信扫一扫的页面,逐步对周围扫了过去,树依然是树,草依然是草,手机屏幕中并没有出现别的,我重新将手机锁屏,装进兜里,对他点了点头,说道,“已经走了,你可以起来了。”

在我拿出那部纸糊手机时,周八犬的的目光明显为之一缩,更是心惊胆战的跟着我的手势朝四面八方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见我将手机装进兜里。

周八犬这才拍拍裤子朝我走过来,停在离我三步外的距离。

狐疑的问道,“你好像知道些什么,你是谁?”

“你们小区不久前出了一档子事,一个卖醉的女孩深夜被撞死在你们保安室门外,你们保安队长姓李,这段时间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那女孩缠他,问他为什么见死不救,你们李队长心虚,就憋出了这么个注意,让你深夜时分带着女孩的一只高跟鞋来到十字路口,给女孩烧纸,想把她送走,如果你不愿意做的话,就扣你这个月的奖金,甚至还以开除威胁你,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周八犬听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沉默了下去,一直等我把话说完,他早已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老大,半天才合上嘴,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我,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你也是那一片的?”

说完后他想起什么,慌着去辩解道,“其实这事,也不怪我们队长,那女孩喝醉了酒,一直在小区附近徘徊了一个多小时,好像是在等什么人,我们保安队长是看见了她,但他又不认识那女孩,再说也不在小区管辖外围之内,女孩又喝得烂醉,他怕自找麻烦,就......。”

周八犬以为我深夜到此,是心怀目的,便连忙帮他队长开罪,虽然他挺记恨那李队长的,深更半夜的强迫自己去烧纸,还是在阴气最重的十字路口,但毕竟烧了女孩高跟鞋的是他,他不想保安队长真出了什么事,再把自己连累进去。

我打断了他的话,说我今天来没有别的什么目的,只是找他谈点私事。

“私事?”周八犬心还没定下来,听到我的话后,又是一愣。

他挠了挠头说道,“我,我们好像不认识吧,你找我能有什么事,再说天都这么晚了,要不明天再聊吧。”

“啥时候都行,我倒是不急。”我神情淡定的看了他一眼。

周八犬讪讪的冲我笑了笑,一边说一边朝后面退,“那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哈。”

在路边停着一辆半新不新的电瓶车,是周八犬骑来的,他掏出钥匙骑上了电瓶车,在原地掉了个头,就要离开。

我开口叫住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就这样走了?不想知道刚刚都发生了什么吗?”

这周八犬是来送女孩的魂的,我掏出纸糊手机朝四周扫描时,显然引起了他的好奇,我本以为他会缠着我问这儿问哪儿的,却没想到他连提都没提。

看着他都要走远了,我终于忍不住喊住了他。

周八犬回头冲我机灵的笑了笑,说道,“我们队长说了,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别瞎打听,再说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回去上夜班,就先走了哈。”

再不给我说话的机会,骑着电驴子一溜烟的跑了。

剩我一个人郁闷的在那儿站着。

心说这小子,咱这么不上道呢。

周八犬骑着电瓶车跑的飞快,加速器拧到底就没松过,要说他不害怕是假的,发生在十字路口的那一幕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本来纸烧的还好好的,忽然就刮来一阵怪风,火焰都窜到了他的头顶,他隐隐看见有一双手在那儿火堆里扒着什么,还没敢抬腿跑呢,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等他再朝火堆看时,火苗又恢复到了正常高度,根本没有什么人手,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周八犬自认还是有点眼力见的,他一眼就看出叫他的那个人不平凡,更当着自己的面,掏出一部发白的,薄的不像话的手机时,周八犬愣神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那手机竟然是纸糊的吗?

莫名其妙出现在十字路口的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找到自己?

周八犬晃了晃脑袋,强迫着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越想他心里越毛,恨不得长翅膀赶快飞回去,但电驴子速度有限,怎么跑也跑不快。

隐隐的竟还停下来了!

这一发现非同小可,周八犬猛地扭回电瓶车偏移出去的方向,堪堪没有摔到,他朝四周瞥了两眼,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右侧追了上来,在和自己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往前行驶。

他刚才在想事,竟然没注意身边多了一辆黑色越野车,相同速度下,让他恍然产生一种静止的错觉。

还好被发现及时,没有酿出什么大祸。

心里又恨恨的嘀咕了一声。

这年头都什么人啊,开上车就了不起了,跟我这儿装什么逼呢,非要和我保持一样的速度,看我被寒风吹,心里很爽吗,真是变态。

周八犬不乐意了,直接一个刹车把速度降下来,稳稳停在了原地,想等越野车走远了再离开。

谁知道,那开越野车的人是不是神经病,还是诚心看他笑话,竟也跟着一起停下来,还缓缓倒车到他的身边。

周八犬脸上倒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但心里早就骂开了,像保安队长说落他一样,把能想到的所有污言秽语都在心里过了一遍。

最后仍不解气,默默动了动嘴唇,骂了声“我草你姥姥的。”

但很快,周扒皮就讪讪的闭了嘴,整个人变成了一副怂包模样。

因为越野车的车窗被人缓缓摇下。

卧槽,他不会听见了要下来揍我吧,不至于啊,我声音那么小。

当车窗完全到底,从窗口中探出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庞时,周八犬再次愣了愣。

“那不是,那不是在十字路口见到的那个人吗!”

没错,开着越野车尾随周八犬的人正是我,因为东跑西跑的太麻烦,我干脆买了一辆车。

“怎么停下不走了?”我看了眼表情精彩的周八犬,用一副故作疑问的语气问道。

“你,你,你,你跟着我干什么?”周八犬结巴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然后又把手蜷在嘴边去哈气,佯装是自己被冻得嘴皮子有些不利索了,而不是被我吓的。

我乐呵呵的笑了笑,说道,“想去你上班的地方看一看,怎么样,天怪冷的,要不要上来我捎你一段?”

“不,不用了。”周八犬眼珠子转的飞快,借口道,“那个,我队长刚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不用上班了,明天调成白班,我现在要回宿舍休息了。”

“那也行,我到你住的地方看一看。”

周八犬愕然的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骑着电瓶车飞快的跑走了。

我驾驶越野车跟了上去,不快不慢,就和他并排前进。

周八犬朝前骑了一阵儿,在一个分叉路口下去,上了小路。

我也没理他,继续朝前开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我在一家网吧门口见到了正在停车的周八犬。

故作惊讶的问道,“你不是回家睡觉吗?来网吧做什么?”

周八犬明显有些心虚,他指手画脚了一阵,趁我不注意,一阵快跑进了网吧。

我嘿嘿一笑。

心说你躲进网吧里,我就找不到你了?

我找个地方把越野车停好,慢悠悠朝网吧走去,路过一家烧烤摊时,我还停下来要了两份烧烤。

在网吧的前台我看到了故意把头埋低的周八犬,他有意在躲我,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钻桌底的心都有。

我冲着他嘿嘿一乐,“原来你不是来上网,而是这里的网管。”

见被我发现,周八犬只能抬起了头,用一种近乎于哭腔的声音哀求道,“大哥,大哥我错了行吗?要是以前有不小心得罪你的地方,我在这儿跟你道歉,你别再缠着我了行不?”

“不行。”我一脸坚决的摇了摇头,“我还找你办事呢,事没办成之前,我估计会天天跟着你。”

“到,到底啥事啊?”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对了你饿不饿,我这儿有烧烤,要不要?”

周八犬忙摆手说不要,但我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把打包的饭盒放在了他面前,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能坐里面不?”

“不能。”周八犬也一脸坚决的说道,“这儿不让随便坐人,等会被老板发现了,肯定会骂人的,说不定还会扣我工资,至于这个,你还是拿走吧,上班时间不让乱吃东西。”

周八犬话音未落,一个留着光头,身材稍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朝着周扒皮身边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饭盒上。

“你带来的?”

“不是,不是。”周扒皮急忙辩解,“是这个人,这个人硬塞给我的。”

“那你们认识吗?”

“不,不认识。”周八犬诺诺道,

“不认识他给你送吃的?他怎么不硬塞给我啊。”

“不是,你听我解释啊。”

周八犬还想说些什么,被网吧老板用凌厉的目光打算,恶狠狠道,“这是第一次,扣五十块钱,再有下一次,直接给我滚蛋!”

说完,就气势汹汹的转身大步离开了。

一直到他走远,我任何的举动都没做,只是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周扒皮,替他不值道,“不就一个破网吧吗?有什么稀罕的,竟然东西都不让人吃,现在是奴隶社会吗?哪有这么凶人的,别干了,跟哥走,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周八犬不为所动,还用一种近乎愤怒的眼神瞪着我,“我求求你别瞎胡闹了行吗?你以为我找一份工作容易吗?被你这么一闹,一夜又白干了。”

我看他垂头丧气,一脸懊恼的样子,非但没有生出同情,反倒用更玩味的目光打量着他,说道,“你可看见了,我明明啥都没做,就是把一个饭盒放在了你面前,再说你至于为了五十块钱,受这个委屈嘛,还是那句话,跟哥走,从此让你走上人生巅峰。”

周八犬被折磨的近乎要崩溃了,他恼羞成怒道,“这不是五十块钱的事,问题是我现在就缺这五十块钱,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我给你开台机子,你自己玩去行吗?算我请你的,请你的,只求你别缠我了。”

“请”的字眼周八犬咬的特别重,他明知我能开上车自然不怎么缺钱,但对他来说,一分钱都显得如此重要,被老板扣了五十块钱后,他整个人就闷闷不乐的,更是在说出请我时,就像是把家底交干了一样的表情。

我心说至于吗?

哪有人把钱看这么重的。

但我却嬉皮笑脸的说道,“那多不好意思,但我同意了,就当抵烧烤钱。”

周八犬给我开了机,就不耐烦的挥手让我走。

我也没在意他的态度,心说你这么好玩,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凌晨六点多,天还没明,周八犬就到了下班的时间,我跟着他从网吧离开,进了一家早餐店。

一进去,周八犬就轻门熟路的走进一间房间,换上了一身略显油腻的白大褂。

张罗着跟客人盛稀饭,递包子。

他将一碗油茶狠狠往我面前一摔,沉着脸说道,“我请的。”

我惊讶道,“你也太大方了吧,哪有人一碗油茶就吃饱的?”

“那我管不着,想吃你自己掏钱买去,这碗油茶还是从我那份匀出来的。”

我心说你着急攒钱娶媳妇啊,还是家里有人不行了买不起棺材,一碗油茶都扣扣索索的,你挣那么多钱到底干啥用!

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说得得得,早餐的钱我自己付,我喝你一碗油茶,你再别想不开,搁碗里下药。

整个早餐店就周八犬忙活的最欢快,一会儿跑动跑西,给客人上餐,一会儿又充当收银员的角色,收钱找钱。

就这儿,店里的老板还嫌他慢,说他来这么晚,就干这点活,还和别人拿一样的工资。

对这些冷嘲热讽,周八犬充耳不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随别人怎么说。

到了中午十点左右,早餐店就算是打烊了,周扒皮脱掉白大褂放回原处,又骑着电瓶车去了一家超市。

超市老板见到他,脸色有些不好看,略带警告意味的说道,“如果下次再来这么晚,我就考虑换人了。”

周八犬忙恳求道,“别,算我求你了,你别换人,我明天尽量来早点。”

“那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吧,行了,换服装干活吧。”

周八犬套上了一个红色的马甲,走进了一旁空着的收银员位置,开始了繁琐的打价,结账工作。

等人少的时候,我凑过去问道,“你不嫌累啊,一天一夜不睡觉,那么拼命干什么?”

周八犬看我一眼,叹了口气,说你不懂。

“咋了,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故事,说给我听听呗,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他神色略有松动,但很快又坚定下去,摆手道,“我自己的事从来都是自己解决,不喜欢依靠别人的帮助。”

呦呵,还挺倔。

周八犬不想说,我也没追问,反正时间一到,一切自有分晓。

我冲他嘿嘿笑了下说道,“从你这儿拿瓶饮料,你老板应该不管吧?”

“你付钱了就不管?”他瞪了我一眼,用坚决到令人发指的语气说道,“别想打我主意,我一分钱都没有!”

“切,小气。”我冲他比了个中指,进超市拿了两瓶饮料,丢给他一瓶,看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神色,我开口说道,“算我请你的,不用你掏钱。”

这才有所松懈。

他忙了一上午,累的够呛,嘴唇都干的裂开了,听到是我请的,也真不客气,拧开瓶盖就扬起脖子咕咚咚的喝了下去。

一瓶直接见底,仍一脸意犹未尽的抹了把嘴巴,看向我的神情没有那么多敌意了。

“老实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从昨晚一直跟到我现在?”

“找你有事商量呗。”

“这句话你都说了不下十遍了,到底啥事?我可什么忙都帮不上。”

“说十遍了你还问?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你的,现在还差些火候。”

周八犬定定盯着我看了一阵儿,问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害怕的问题,“你,你打算跟着我到什么时候,不会一直跟下去吧?”

我冲他点了点头,说你猜对了。

周八犬整个人都点崩溃。

他不止一次试着摆脱我,但发现我就像一张狗皮膏药一样一直粘着他,不论他出现在什么地方,我都能够找到,慢慢的他也放弃了挣扎。

在一辆公交车上,我找到了充当售票员角色的周八犬。

073 周八犬的心事(2)

“刚去了趟厕所,怎么一会儿时间,你就当上了售票员?”

周八犬显然不想和我解释,伸手道,“两元,谢谢。”

我摸了摸兜,故作惊讶道,“咦,我的钱怎么不见了?”

周八犬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得无比的难看,他惊慌失措道,“没钱不准上车,你,你快下去!”

“怎么,两块钱都不愿意替我付?”

“一分钱都没有!”周八犬捂紧了口袋。

我心说算你小子狠。

等到了人间执法处,看我不好好制制你,每个与就给你发一千......一百......不,我要罚你一百阴功点,让你喝西北风去。

随着一张红皮递到了他的手中,周八强终于松了口气,问道,“有零的吗,找不开。”

“那倒没有,但我可不管这个,我给你的是一百块,车票钱是两块,你必须给我找出来九十八,不然我就投诉你。”

周八强开始满车厢的找人换零钱,最后好不容易将一把零钱塞在我手里。

哀求道,“咱能别找事了吗?我怕你了,算我怕你了行不行?”

“那看我心情吧。”

在公交成上当了三个小时售票员后,周八犬又拖着一副疲惫的身躯走进了一家新华书店。

扮演起图书管理员的角色。

我心说他真顽强,这么拼命,不怕累死嘛!

在书店一坐就是到天黑,我又跟着他朝一处小区走去。

半路时,我忍不住叫住他,问道,“早晨你就喝了一碗油茶,吃了两个包子,中午啥都没吃,晚上就不准备吃点啥?”

周八犬犹豫一阵,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饿,你自己去吧。”

“你真当自己铁打的啊,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小心啥前死都不知道。”

周八犬顿了顿,脸上忽然在这时涌出一抹无尽的哀伤,他抬头对着夜空叹息了一声,一言不发的走了。

这小子一定有事。

“要不要我帮你查一下他的记忆?”小女孩提议道。

我摇了摇头,“不用,我想要慢慢的去了解,这样才有意思,你一句话说穿了,我未必有那个耐性。”

“那我们现在去吃饭?”

“先吃饭,那个周八犬是怪物,咱犯不上跟他较劲,先填饱肚子再说。”

“对了,之前在张大牛家喝得那种酒,能不能给我整一些?”小女孩砸吧了下嘴巴。

在张大牛家里吃饭的时候,我不小心弄洒了一些酒,刚好就被小女孩吸收了。

谁知道她竟然喜欢上了那有些辛辣,苦涩的白酒。

“你怎么和黑无常一样,都喜欢喝酒?”

想起黑无常,我脑海中顿时出现一阵空白,心脏都隐隐做疼。

我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心事重重的朝着一家酒店走去。

来到周八犬值班的地方时,已到了夜里八点。

他倚在墙角上,轻微打着呼噜,竟然睡着了。

直到保安室队长走出来,发现偷懒的周八犬,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他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而后身体站的笔直。

“队,队长......。”

“我叫你小子去巡逻,你在这儿偷睡什么觉,困了回家睡去,不想干早点和我说!”

“不,不是,队长,那个昨天晚上弄完你交代我的事,就已经很晚了,然后我回家心神不宁的一直没睡着,这会儿有点犯困......。”

“行了,”保安队长挥手打断了周八犬的话,横眉冷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找的那些兼职,你这个人就是有病,放着大好的青春不享受,非要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子。”保安队长好声训斥了一顿,这才稍稍改变语气,带着些紧张兮兮的神色问道,“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那女孩是不是送走了?”

见周八犬点头,他仍有些不相信的问道,“没骗我吧,要是我今晚回家还做噩梦,你知道后果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周八犬一脸信誓旦旦的保证。

“那行了,没啥事了,该巡逻巡逻去!”

保安队长又嘀咕了些什么,转身进了保安室。

这时,周八犬看向我的目光才有些不对,脸上出现未敢在保安队长面前表现出的慌张。

“为,为什么李队长他不能看见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又来?”我冲他翻了个白眼,“这都第几遍了,记不清我说过的话了?没到时候之前,我轻易是不会和你透露的。”

“哦,那,那我巡逻去了。”

周八犬抬腿就想溜,见我跟了上去,颤颤惊惊的问道,“巡逻你就不用跟着了吧?”

“我闲着也没事,就随便溜达溜达,对了。”我将手里一直提着的饭盒朝他丢了过去,说道,“这是给你的,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吃的。”

周八犬接过饭盒,犹豫了一阵儿,还是拆开了包装,接着狼吐虎咽起来。

吃饭的架势,好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

我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每天都这样过?”

周八犬抬头看了我一眼,迟疑的点了点头。

“不用休息的?”

“也休息啊,网吧包夜的人少,尤其到凌晨几乎就没什么人了,那会儿时间可以偷一下懒,图书馆也能趴桌子上睡会,只要不被店长发现就行,发现了是要扣工资的,我一般都不太敢睡,还有在公交车上售票的时候,也能忙里偷闲眯一会儿。”

“正儿八经的休息呢,你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

周八犬摇了摇头,他也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夜没合过眼了。

“你这么拼,究竟为了什么呢?”我语气变得轻柔下来,试图瓦解他心中的防备。

他苦涩的笑了笑,叫我不要再问了,又埋头吞吃起来,但有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在了饭盒里,他浑然不觉一般,狼吐虎咽的吃着,直到几个饭盒都见了底。

他抬起头,努力在脸上舒展开一个温暖的笑容,那来不及擦拭的泪痕在他脸上折出一个凄凉的弧度,他说道,“不管你是谁,究竟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还是要谢谢你,能陪我这么多天。”

我看着他沉默不语。

暗暗道,他的心还真重。

但。

或许不是他心重,或许不是他不愿意说,只是藏在心间的秘密太过沉重,沉重到无法说出口。

每一个字都如一道山压在他的心间。

周八犬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远,去巡逻了。

凛冽的寒风吹起他的衣摆,看起来如此苍凉,却又是那么独树一帜。

我望着他,脸上出现强烈的好奇和想要窥视的欲望。

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对他藏在心间的秘密,有如此强烈想去了解的渴望。

“让我去探一探,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小女孩跃跃欲试。

我按捺住她,摇头道,“珍贵的故事就要一页一页的去看,提前知道结果就失去乐趣了。”

“可是,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昼夜不息,同时打几分工,还那么抠门,他要这么多钱究竟要干什么?”

“给我憋着,总之没有我允许,不准随便剧透。”

“只让我一个人知道不行吗?”

“不行!”我一脸坚决的摇了摇头。

周八犬的事一直如秘密般被他深藏心底,直到有一天。

他抛下手头所有工作,在超市老板和员工纷纷惊诧的神情中,发疯一样冲出去,电瓶车开到了最大马力,堪堪避过一个个行人和车辆,慌不择路的赶往了一家医院。

在一间重症监护室,我和周八犬见到的是一具盖在白布下的尸体。

他的女朋友,一生最挚爱的人,在十分钟前撒手人寰,与世长辞。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扯下那截白布单,撕的粉碎,他失声咆哮,踉跄着不敢靠近,无助的眼泪在打转,他的表情凄凉无比。

他和爱人仅相隔了一步,却仿若一道天堑不能靠近,不敢靠近。

他就这样望着她。

绝望,悲伤,痛不欲生。

“小犬,你别这样,你尽力了。”

周八犬的身体像是一根无根的稻草,那么的孱弱,那么的不堪一击,被轻轻一拍整个人如烂泥般摊到在地,蜷缩起,如一只生来便被母狗抛弃的崽子。

女孩赶紧蹲下身想将他扶起,但周八犬的心已死,扶起来便又倒下,脑袋一遍遍磕在坚硬的地板上,血流如注却浑然不觉,他神情麻木绝望,心如死灰。

我阻止了女孩的进一步动作,对她挥了挥手说道,“让他躺一会儿吧,你过来,我有些事想问你。”

女孩感同身受,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只能无奈放手。

“你是谁?”

“我,我是周小倩的闺蜜,哼,哼哼。”女孩哽咽着,显然也十分伤心,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心不在焉的问道,“你呢,是小犬的朋友吗?”

“算是吧。”我忍不住帮她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些后,问道,“周小倩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女孩,就是周八犬的女朋友喽?”

“嗯。”女孩点了点头,眼角仍有些红润,“怎么,你不知道吗?”

“哦,我和周八犬刚认识没几天,今天才知道他有个女朋友在医院里躺着,就跟过来看看。”我问道,“既然你是周小倩的好朋友,还肯愿意一直留在这儿照顾她,想必对他们之间的事非常了解吧,能说给我听听吗?”

见女孩有些犹豫,我连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看能不能帮到周八犬,周八犬的性格你也知道,有些保守,轻易不愿受人恩惠,我好不容易才说通他,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见他女朋友最后一面,就......。”我感伤起来。

倒不是装的,心里确实有几分的触动。

听到我的话,女孩终于吐口道,“我和周小倩是很要好的朋友,她出事这段时间,一直是我帮着照看的,只是天妒英才,她还这么年轻,就走了。”

说起伤心事,女孩又泣不成声。

我只能一边安慰她,一边问道,“周八犬是怎么和周小倩认识的?为什么周小倩会落成现在这幅样子。”

“小倩,小倩命苦啊。”提到周小倩,女孩一阵伤心,终于她慢慢止住了哭声,长叹一声道,“周小倩和周八犬在高中时就认识了,算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吧,一直到大学四年结束,两个人的感情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好,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几乎是我们那一时期学生的模范。

只是周八犬出身不好,两人谈恋爱的时候,就受到了小倩父母的干涉,不过那会儿毕竟在上学,为小倩的学业着想,倒不算出格,等到毕业后,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用尽了手段将他们拆开,甚至还报警以骚扰为由把周八犬抓进局子里,关了一个多月才放出来,小倩更是被锁在家里里关了整整小半年时间,小倩父母强还迫着她去相亲,甚至背着她给她定了一门亲事,也是时间久了吧,小倩父母看她没以前闹得那么凶了,就放松了看管,小倩找到一个机会,从家里逃出来,那可是走啊,整整数百公里啊。”

女孩想起了什么,满脸动容道,“她离家的时候没有手机,也没有钱,也不敢在家附近的地方停留太多时间,害怕被她的父母找到,就凭着记忆,一边走,一边找好心人问路,用他们的电话给周八犬打电话,等周八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脚都磨破了。

小犬带着她回了自己的老家,两个人以为这样就可以长相厮守,但好景不长,小倩父母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带了一大帮子人,到了小犬的老家又打又闹,把整个镇上的百姓都惊动了,派出所,县里的警察来了一车又一车,小犬被强行带到警察局接受思想教育,小倩则被父母扭送上了车。

小犬着魔了一样,在半路的时候挣脱了警察的看护,还抢了他们的警车,朝着小倩父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好在没闹出人命,只报废了两辆车,小犬开着警车撞上去,救出小倩就开始跑。

最后听说他用刀捅伤了一个人,剩下的人就不敢追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小倩走了。

然后他们就辗转来到这座城市里,开始的时候很难,小犬怕被警察抓,平时连身份证都不敢拿出来,他好歹是大学学历,却只能干些杂活,受人白眼。我和以前的几个老同学赶巧在这儿实习,无意中碰见了他们,就恢复了联系。

小倩找了家公司上班,小犬平时就打着零工,在加上有我们一帮朋友在,日子过得倒不算清苦。

但,哎。”女孩唉声长叹了一声,眉目中生出憎恨,“小倩的老板不是什么好人,经常有事没事骚扰她,为了生活,小倩忍了,直到有一天她老板把小倩喊进办公室,对她动手动静,小倩拒绝没用后,一怒之下,从十楼上跳了下去。

那公司随后就关门,老板也跑路了,小倩送到医院时,仅剩下最后一口气,小犬不愿放弃,坚持着给小倩动手术,做治疗。

可手术费太高昂了,我们都是刚毕业的学生,手头本来就紧,给家里凑了一部分,勉强交起了住院费,但手术是做了,后续治疗是个天文数字,而且小倩的情况不容乐观。

小犬跪下来求我,求我帮忙照顾小倩,我于心不忍就留在了这儿,从那以后就再没见过小犬,后来我跟他联系,才知道他在没日没夜的干活,想挣出来住院费,我劝他低头吧,跟家里认错,跟小倩父母认错,凭他自己,是不可能拿出这么大笔钱的。

小犬不愿意,他说自己种下的因果就要自己来偿还,而且他没有做错什么,错的只是世俗的眼光,错的只是道德上的绑架。”

“一直到今天,小倩终于熬不住走了,呜,呜......。”女孩又失声痛哭起来,我也忍不住抹了把眼角。

074 情敌

影子中的小女孩更是哭的稀里哗啦的,深深被这个故事打动了。

我安慰她两句,劝她不要太伤心,来到了周八犬身边蹲下身,小声对他说了一句话。

麻木不仁,神情僵硬的周八犬受到震动,昂起头死死的盯着我,颤抖不安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能让你和周小倩团聚,不过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团聚。”

“你想让我死。”周八犬并不畏死,事实上周小倩离他而去时,他的整颗心就跟着死了。

他的这句话没有疑问,也没有夹带着丝毫震惊的情感,只是在平静的叙述,看的出来,他已动了自杀的念头。

我忙阻止他胡思乱想下去,他要是死了,我找谁给我打工去。

“你不用死,也不能死,你死了只会和小倩越走越远,只有好好活着,我才能够成全你们。”

“呵,呵呵。”周八犬好像听到了有史以来最好笑的笑话,可是他却笑不出来,只有满脸的伤痛,他麻木道,“你到现在还不肯放过我。”

“不。”我摇摇头,“我可不是和你胡说八道,其实在我找上你的第一天时,所为的就是这件事。”

我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员工名单,没给周八犬任何反应的时间,抓起他的手指按了上去。

只要他心中有见到他女友的念头,那么不管他愿不愿意,手指按在名单上的一刻就正式生效了。

因为只有他真正成为人间执法处的一员,才有可能做一些常人不敢也不能做的事,才能和他的女友长相厮守。

在周八犬的名字从名单上消失的一刻,他的身体明显一震,接着他慢慢坐起了身子,目光紧盯在漂浮在头顶的那道魂魄上,惊讶而惊喜,但更多的是不可抑制的冲动。

“小倩!”他呼喊着站起来,去抓女孩的魂魄,却一次次的抓空了。

“小倩,是你吗?我在做梦吗?为什么,为什么我看见你,却不能碰到你。”

“因为你的能力尚在开发中,不足以将魂魄实体化,但只要跟着我,早晚能和你女友,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周八犬看着我,只剩下满目的震惊,他恳求道,“帮,帮我!”

“呵呵。”我开心的笑了起来,“死也不低头服输的周八犬也有求人的一天吗?”

“帮我,我求求你。”周八犬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起来吧,这儿还有人看着呢。”我看了眼一脸傻逼的女孩,察觉到我的目光,女孩终于回过了神,结结巴巴的问道,“发,发生了什么,你,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到小犬在喊小倩的名字,还一脸欣喜若狂的模样,他,他是疯了吗?还是我疯了?”

“你没疯,不过很可惜你不在名单上,所以无法知道更多的事,我离开之前,会将你的这段记忆抹掉的,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抹掉......记忆?”女孩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眼神看着我,感觉到我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再联想起周八犬适才的表现,她一下子慌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不是周八犬的好朋友吗?周八犬你啥时候多了个这么个怪朋友。”

“具体我也不知道,是他一直缠着我的。”周八犬显然也一知半解,被蒙在鼓里的样子。

“我不管你是谁了,求你不要抹除我这段记忆好不好,我保证不对外面说。”女孩用一种近乎乞求般的眼神看着我,这么会时间她已经明白过来,刚才周八犬不是在发疯,而是真的看见了什么,他看到了小倩的魂魄吗?

天,这个世界上还真有灵魂存在吗?

她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

我摇了摇头,冲她抱歉一笑,“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是为了你以后的生活着想,不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缠绕,记忆是必须要抹除的。”

“小女孩。”脚下的影子很快蔓延了出去,阴影笼罩了她的全身,随后女孩的身体一震,神情变得茫然起来。

我掏出一部纸糊手机扔到周八犬面前,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最后对他说道,“鉴于你目前的处境,我给你三天时间,把周小倩的后事处理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可以处理完周小倩的后事再通知她父母,把她的骨灰盒交给他们,弄完之后,就去执法处报道。”

“至于周小倩的灵魂,我就先替你保管几天。”拿出手机,将周小倩的灵魂收进去,特意交代地蝗,这个可不能随便吃,我留着还有用处。

经过女孩身边时,我冲她打了个响指,女孩如梦方醒一般跟着我离开了病房,我将她送进了电梯,交代她出门左拐,路上不要停顿,回家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啥事都没发生过。

送走了女孩,我拿出名单又深深看了一眼,看着名单上那三个熟悉的字体,我的心情不由变得有一些糟糕。

该来的早晚要来,挡都挡不住。

黑无常早就算到我有这么一天。

“去见老情人还不高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像别人欠你钱似的。”小女孩发出挖苦。

“闭嘴。”

“混蛋,还不让人说了!你这个垃圾的家伙。”

“你积点口德好不好,老子啥时候又成垃圾了!”我瞬间抓狂起来。

“处理别人的事还马马虎虎,但到了自己这儿,就愁眉不展了,不是垃圾是什么。”

“你一个屁大点的孩子,能懂个啥,就知道信口开河。”

“我是啥都不懂,但总比某些脚踏两只船的货色要好的多。”

“你给我闭嘴。”我再也不能忍了,怒火如火山般爆发。

“我偏不,你这个垃圾。”

事实证明,小女孩就是我的克星。

我虽恼羞成怒,却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最后也索性不理会了,把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但小女孩说的很对,我就是一个缩头乌龟。

越接近,越不敢靠近,越想说出口,我心里越是惶恐不安。

是我选择理她而去,伤透了她的心,这次却又是我回来主动找她,我不该如何面对。

唯有躲在角落,默默注视着她的一切。

在我从学校离开的第二天,秦飘飘便出去实习了,她离开了曾生活四年的大学,离开了那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来到了一家公司,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中。

她有时愁眉不展,有时一动不动的发呆,偶尔会露出傻笑,手中拿着的厚厚一摞文件被人“不小心”蹭到地上,总要怔一会儿才弯腰去捡。

却又那么不经意的磕在了一个人的脑袋上。

那脑袋显然早有准备,一边说对不起,不小心撞到你了,一边帮她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时而抬起头来去偷偷的看他。

宽边眼睛下的眸子倒还算明亮,一副书生气的面孔,却并不文弱,隐隐透着一些的凌厉和英气。

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不像是一个猥琐小人。

秦飘飘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一直将文件重新整理好,才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谢,然后又低下头来继续往前走。

书生气面孔的男人追了上去,言辞有些慌乱,“那个,额,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想请你吃顿饭,你,你有时间吗?”

不知被秦飘飘的美貌惊到,还是腼腆着不好意思,一句话说起来磕磕巴巴的,失去了以往的流畅。

听到秦飘飘委婉的拒绝后,他微微有些失望,但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额,我这儿有两张电影票,你,你看晚上有没有时间,那个,我们一起去电影院......。”

秦飘飘耐着性子等他把话说完,依然是淡淡的四个字,“不好意思。”

书生气的男子没有再追,他目送着轻飘飘离开,暗骂自己没用,又跺了两下脚,才迎着一道道打量的目光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看什么看,干活!”气不过,男子发出一声不算严厉的斥责。

一直到他离开大家的视线,在自己的电脑前坐着的员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咱们的李部长看来是春心荡漾了,不过他的确有眼光,新来的那个员工长相和气质都属一流,不知道能不能追到手了。”

“这都两个多月了,明里暗里表示过不知多少次,全被拒绝了,我看悬。”

“是不是秦飘飘故作清高啊,咱部长年轻有为,长相也强过一般人,就是嘴笨了点。”

“他的嘴可不笨,训起人来比谁都凶,像机关枪似的,估计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到秦飘飘哪儿,就蔫了。”

“你们说,咱们要不要帮帮李部长,给他当当媒人,使把劲儿?”

“你要是真说和成了,李部长绝对高看你一等,以后在公司绝对混的开,但要是弄巧成拙了,估计姓李的会记恨你一辈子。”

“说的是,这种事还是少搀合,别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咱部长条件不差,秦飘飘一直是不冷不淡的样子,八成是有男朋友,别到时候说和成一对,拆散了一对,害了三个人,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己分内的事吧。”

办公大厅的讨论声传到我耳朵里,倒不是多么刺耳,我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075 情敌(2)

小女孩发出敦促声,“去啊,你这个窝囊废,找到秦飘飘把一切都说开,等被那个李部长捷足先登,你就找地方哭去吧。”

“不是,你瞎掺和什么啊,这里面有你什么事?”

“是没我什么事,就是看不惯某人一副怂包的样子。”小女孩翻了个白眼,继续挖苦道,“你都盯了秦飘飘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了,难道要一直盯到老死吗?”

我没有再和小女孩争辩,叹了口气说道,“我出现总得有个由头吧,总得有个出场的机会。”

“咋的,你还想来个英雄救美啊?”小女孩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

“不说英雄救美,我总得给她留下点深刻的印象,如果我冒冒然的去找她,她冷冰冰的回应我怎么办?我还死乞白赖的追在她屁股后面?”

“男孩追女孩不就是要拿出不要脸的精神吗?再说你和秦飘飘之前有过一段,虽然结束的不太友好,但她心里如果还有你的话,只会发一时的脾气,慢慢就会好转的,你只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就行。”

我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目瞪口呆道,“你不是没谈过恋爱吗?怎么看待爱情这么深刻,说的蛮有道理的样子。”

“切,”小女孩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以为我那些言情小说是白看的。”

“少来。”我打住了她的话,“书里的和现实可不一样,我宁愿再等等,也不想冒这个险。”

“烂泥扶不上墙,希望秦飘飘这辈子都平平安安的,一直到老死都不出什么意外,看你怎么英雄救美。”

“逼急了,我自导自演不行?”

“腹黑的家伙,你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滚一边去,你失望不失望关我什么事!”

“自大的家伙。”小女孩气鼓鼓的不理我了。

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和小女孩斗嘴,以我赢了收尾,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

她趁我不注意,把视角探进了一间办公室。

“你干什么?”

“没什么。”小女孩幸灾乐祸道,“就是把有关秦飘飘和你的事告诉了姓李的,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诚心找揍呢!”我作势欲打,但抬起手却没有能落手的地方,只能悻悻作罢。

李部长变得更殷勤了。

中午下班午餐时,他抢先帮秦飘飘打了一份她爱吃的饭。

秦飘飘虽有心拒绝,但碍于上下级的关系,也不好做出太大的反应,只能和姓李的坐到了一张桌子。

他讲秦飘飘爱听的笑话,说秦飘飘向往的书中故事,从衣食住行,到秦飘飘的个人喜好,他专挑能迎合秦飘飘的说。

他面对秦飘飘时,不再有之前的那般拘谨,言语之间也变得从容流利起来。

秦飘飘忍俊不禁,不时被逗笑。

我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恶狠狠道,“你都告诉了那姓李的什么?”

“也没啥,就是把秦飘飘的喜好透露给了他,关于你和秦飘飘的事,他倒没有介意,认为那是学生时代应该有的纯洁爱情,而且,你和秦飘飘还没发展到男女朋友的关系呢,你又失踪了好长时间,这姓李的觉得有机会,就大肆进攻了呗。”

“咋了,是不是心急了?”见我沉默不语,脸色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小女孩又是一阵挖苦,“你行你就上呗,干着急有啥用,你说是不是?”

“哎,你不会动了灭口的念头吧,话说那李部长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和秦飘飘是正常交往,你不至于......。”

“我才没有你那么龌龊。”我打断了她的话,心里的那一丝念头刚刚生起,就被我掐断了。

我还竞争不过一个普通人?他奶奶的!

“你要是就这么一直当缩头乌龟,估计是有点悬。”小女孩再次在我伤口上撒盐。

见我不说话,小女孩意会到什么,坏坏的笑道,“哦,我懂了。”

有了中午的基础,李部长决定再努一把力。

不到下班的时间,便提前离开了公司,买了一束鲜艳的紫罗兰,衣冠楚楚的守在楼下大厅外翘首等候,不时低头看看时间,又拉了拉自己的领结,整理着已经很整洁得体的服装。

快了,快了。

在李部长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中,秦飘飘终于姗姗来迟。

“送你的,喜欢吗?”他大步迎了上去,作势要将手中的花送给秦飘飘。

却被后者摆手拒绝,“我,我不喜欢这种花。”

“不喜欢?”李部长的面色微微变了变,为什么不喜欢呢,在他的记忆中,秦飘飘应该是很喜欢这种花才对,她宿舍里便有一盆紫罗兰,一直陪伴她走过了整整四年的大学时光。

但细微的神情变化只是一瞬间的事,李部长很快就笑道,“不喜欢没有事,就,就当是一种摆设吧,花买来了,也不太好意思去退。”

秦飘飘推辞半天,却收效甚微,见李部长坚持,只能勉强收下了,她看了眼花的成色和亮度,比自己养的那盆的品种要好上许多。

只是李部长为什么好像知道自己喜欢这种花呢。

“那个,晚上有什么安排吗?最近上映了一部电影,蛮有意思的,我一个人去有点无聊......。”

李部长还想做进一步的接触,但却遭到拒绝,秦飘飘委婉道,“晚上我还有事,而且不能长时间熬夜,就不去了。”

“没关系,没关系。”李部长嘴上说着没关系,但显然不死心,又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去喝咖啡吧,有一家刚开的咖啡馆味道很不错。”

秦飘飘推脱再三,见推脱不掉,再推下去,肯定会把李部长得罪,她一个新人,以后很难在公司立足。

而且,她隐隐已经喜欢上了这里的工作环境,实在不愿意因为个人的原因,而去辞职,放弃大好前程。

“那,那好吧,不过喝完咖啡,我必须要回家,不能留在外面太长时间。”

“我保证,喝完咖啡就送你回家。”

“你保证的有个屁用。”眼睁睁的看着秦飘飘上了姓李的车,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这秦飘飘也是,怎么能随随便便收别人的花,坐别人的车呢?

“啧啧,吃醋了,看那眼珠子瞪得!”小女孩砸吧了一下嘴,说道,“你上你也行,但就这么一直缩着,留给你的只能是一盘黄瓜花。”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从中作祟,那姓李的心眼子能活泛起来,我能这么被动?”

“占着茅坑不拉屎,美好的事物人人都有分享的权利,凭什么就你能喜欢秦飘飘,别人就不可以了?煮熟的鸭子还能飞呢,况且你和秦飘飘远远没到海誓山盟的地步,说不定人家早把你给忘了。”

禁不起小女孩的一再打击,我终于忍不住要做点什么了。

小女孩却警告我说道,“要公平竞争,不能用你那些鬼把戏害人。”

“怎么做,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教!”

当天晚上,我终于瞅准了一个机会。

秦飘飘与姓李的喝完咖啡,走出咖啡厅后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姓李的执意要送秦飘飘回家,遭到对面坚定的拒绝后,终于讪讪作罢,开着车自己走了。

我则远远尾随着秦飘飘。

心里不时在喊着,给个机会啊,倒是给我个现身的机会啊。

没成想,被我念叨的事灵验了,秦飘飘走进一条行人稀少的街道后,迎面而来的几个醉鬼,挡住了她的去路。

毛手毛脚的,调戏声不断。

我见秦飘飘被逼到墙角,几个醉鬼面露精光,对她要图谋不轨时,终于要有所动作。

心里在这一刻幻想着。

几个简单帅气的动作将几个醉汉撂倒后,我单手扶墙,摆出一个酷酷的poss,用一种潇洒忧伤的眼神盯着心情如小鹿乱撞的秦飘飘,含情脉脉的对她说道,“不是哥狠心抛弃你,实在是哥迫不得已,怕连累到你,不得不消失一段时间,但哥并没有把你忘记,哥一直在暗中保护你,无论你走到哪儿,哥的身影就出现在哪儿,一直不敢露面,是害怕你拒绝哥,但今天哥忍不了了,哥要大声的对你说三个字,我爱你。

然后接下来的画面应该是,秦飘飘扑进我的怀里,小手一阵在我怀里乱垂,她红着脸小声说,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我也一直在等你回来找我。

再接下来就是接吻,等等少儿不宜的画面。”

这些画面曾在我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今天终于等来了要实施的机会了,但我刚刚现身,还来不及动手时,两盏强光忽然在身前亮起,快速朝着这边行驶了过来。

一个醉汉躲闪不及,直接被撞飞。

车门打开,一张戴着眼镜,书生气十足的熟悉面孔冲下来,狠狠一脚将另一个醉汉踹到,一把拉起秦飘飘,就往车上跑。

等几个喝得烂醉的汉子有所醒悟,嚷嚷着追过去时,姓李的早就开着车跑远了。

他刚拽着秦飘飘坐上车时,还来不及将车开走,下意识抬头朝前方看了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灯光中的我,我那时的表情估计够阴狠,把他吓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失声道,“那,那是谁?”

秦飘飘循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眼花了?”见几名醉汉追到了跟前,姓李的再顾不上犹豫,一打方向盘,猛踩了下油门,调转车头冲了出去。

一直到他们从我的视线中离开,我才慢慢现身。

一张脸此时说不出的难看。

他妈的!

老子等了好久才等来这么一个机会,竟然被他抢去了风头。

他心机够深的,从咖啡店离开,看着是开车走了,实际上在另一条街上改变了方向,一直在悄悄的尾随着秦飘飘。

他尾随秦飘飘干什么?

076 情敌(3)

我瞬间意识到不对。

这几个醉汉不会是他找来演戏的吧?

看起来不像啊,有一个都直接被撞飞了,现在还趴在地上嚎嚎呢。

这戏演的也太逼真了!

不管了,先追过去看看。

我身形一晃,从原地消失,眨眼来到了姓李的车上。

“你一直在暗中跟着我对不对?”秦飘飘没有感激李部长,反倒用一种审视般的目光看着他。

姓李的没有狡辩,点头承认了。

“多长时间了?我上次路过家门口,从角落里开出去的是不是你的车?”

确实有那么一次,秦飘飘到家门口时,发现了隐藏在暗处的一辆车,不过她住所附近没有装路灯,当时天又黑了,所以并没有认清那是李部长的车,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到不对。

姓李的再一次点头承认,解释道,“我怕你一个单身女孩不安全,所以,所以就......。”

“一共多少次了?”秦飘飘脸色寒下去,看的出来她十分不高兴。

“加上这一次的话,一共,一共是第八次。”

“停车!”

在秦飘飘强烈的要求下,李部长只能踩下了刹车。

见秦飘飘推开了车门,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李部长赶紧下车追过去,喊道,“从这儿到你家还有好远呢,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秦飘飘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在偷偷摸摸的跟踪我。”

“我......。”李部长开口想解释,但看见秦飘飘并不给他机会,只能讪讪的闭住了嘴巴,自言自语道,“我这儿又不是跟踪,只是关心你嘛,哎。”说着,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自怨自艾道,“李明明你办的啥事啊,本来挺好个开始,被你弄复杂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和李明明的自语,我慢慢弄清了事情的大概,但紧跟着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这李明明不显山不露水,但着实不能让人小觑啊,竟连跟踪保护的这种事都干的出来。

想必是真的对秦飘飘动了感情。

但尼玛,秦飘飘是我的,以后也会成为人间执法处的一员,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够接近的!

心里虽怒火翻腾,我却没有当场发作。

小女孩一直在提醒我冷静冷静,说这是公平竞争,不带玩阴谋诡计的,我要是敢把李明明害了,她就跟我没完。

小女孩的威胁我倒是没放在心上。

我要真凭借自身的优势对李明明做什么,他反抗确定是不能反抗,甚至只需我一个念头,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我如果真这么做了,不就代表我认怂了,不如他了吗?

老子要光明正大的和你竞争,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我推开车门,气势汹汹的走下去,也不理会李明明那见鬼的表情,任凭车门敞开着,朝秦飘飘离开的方向追去。

虽不会对他做些出格的事,小小的惩罚还是免不了的。

他在车里弄了半天,甚至找来好几个修车的都无济于事,一直到第二天天明,才把车打着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晃晃悠悠的把车开回去了,当然路上车胎爆了三次。

我在秦飘飘门前停下了脚步。

小女孩怂恿道,“上去啊,都跟来了为什么不上去,你准备在这儿站一夜啊。”

“妈的,去就去,谁怕谁。”

但当我站在秦飘飘面前时,小女孩又开始怂恿了,“现身啊,有本事现身啊,你刚才的气势呢,全拿出来!”

“你给我闭嘴。”

我终究是没敢现身。

且不说我如果突然在秦飘飘面前,会不会把她吓得半死,我总感觉这么做太过草率。

和我想象中的出场方式不同。

像那种丧尸片中,我踩着熙熙攘攘的人头,将被人海包围的秦飘飘救出,揽在怀中,意气风发的对她说,“别怕,有哥在,它们伤害不了你。”

虽说这有些不太现实,但总得让我装装逼吧。

我一直坐在她床头上等了一夜,一直等的人困马乏,无比憔悴,心里咒骂道,“倒是来个妖魔鬼怪上秦飘飘的身,我当着她的面给制服了啊。”

小女孩迎头泼过来一盆凉水,“你这人太能磨叽了,姑奶奶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决定帮你一把。”

“你少给我胡来。”威胁没有任何的用处,在我声色俱厉中,就看见小女孩上了秦飘飘的身。

本已睡熟的秦飘飘,忽然动了动,侧过身子,幽幽的醒转。

我的呼吸为之一停,心跳都慢了半拍,长达一分钟的对视后,我神色慌乱着,做贼般闪出了房间,现身在来时的马路上。

秦飘飘又栽头沉沉睡去,她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自言自语,但终究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揪着小女孩就是一通乱骂,“你想害死我啊,亏秦飘飘没有察觉什么,不然我和你没完。”

小女孩针锋相对,“姑奶奶是诚心诚意的帮你,你不领情算了,休想我以后再帮你。”

“我稀罕你帮,净给我添乱。”

脚下的地面忽然为之一亮,秦飘飘不知何时站在了窗边,推开了窗户,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朝下面张望着,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又关窗去睡。

一直目送她消失,我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在她目光朝我身边扫来时,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好在她虽被动静惊醒,却并未发现什么。

我狠狠一瞪眼,怒视着脚下的小女孩,就要再说落两句时,蹬蹬蹬的下楼声越来越近,秦飘飘从楼道口走下来,举着手机朝四下照了照,有些畏畏缩缩的喊道,“谁,谁在外面?”

我看着她在周围找了一圈,最终却一无所获,一直到转身上楼时,依然一言未发。

其实有那一刻,我冲动着想开口,想告诉秦飘飘我回来了,回来找她了,但终究是忍住。

“你能别这么怂包吗?”

我没有再和小女孩抬杠,幽幽的叹口气,满脸感伤道,“越想得到就越害怕失去,我实在不敢想象秦飘飘见到我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你早晚要面对她,不如早死早痛快。”

“算了,还是再等等吧。”

小女孩顿时无语,用极其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不理会她言语间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嘲讽之意,交代道,“你四下看看,秦飘飘八成是被什么东西惊醒了,不然不可能下楼。”

“知道了,混蛋。”小女孩有气无力的回应一声,身形开始簇动,阴影朝着周围蔓延而去。

“餐厅里有动静。”小女孩很快传来回复。

混乱黑暗的环境中,餐馆内满目狼藉,成片的蜘蛛网结在房顶悬梁,各色各样的小生物在黑暗中穿梭,不乏老鼠惊起声响快速逃窜,缩在角落发出叽叽的惊恐叫声。

在餐厅墙角有一根通向二楼的暖气管道,一道虚幻不清的身影正在顺着管道往上爬,却被小女孩一把拉到地面,一团阴影随即覆盖而去,潮水般涌动在他的四周,阴影中弥漫出的强烈的腐蚀味道,让他缩在原地不敢乱动。

抬起头,他面色不善的朝我打量,“你是谁?”

没有恐惧,语气更是满满的恶意。

我微微皱眉,摸摸鼻尖挥手想驱散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恶臭,骂了一声道,“你从茅坑里爬上来的吗,那么臭!”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神色越发不善,蠢蠢欲动着作势欲扑。

我顿觉好笑,“你可与一般的魂魄不一样,哪怕是穷凶极恶的恶鬼,见到我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你倒好,竟然问了我想问你的话。”

神色顿时变得冷酷无比,我声音低沉严厉道,“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对秦飘飘图谋不轨?”

话音未落,他骤然扑出,满目凶光,但不给他丝毫接近的机会,便被一拥而上的黑雾炼化成了灰烬。

小女孩品味着他的魂魄与记忆,面色微微变了变,说道,“来自地狱。”

“地狱?下面的制度一项严谨,为什么平白无故放出一只恶鬼?”

“不是。”小女孩摇了摇头,“这恶鬼知道的不多,从他零散的记忆中,从地狱逃到人间的不止他一个,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数都数不清,地狱好像生出了什么变故。”

“屏障被打破,露出缺口,人间暴露在凶魂鬼刹的眼中。”小女孩又细细回味了一阵儿做出补充。

在我的脑海中同时出现重重叠叠,争先恐后从地狱逃出的亡灵画面,不单单只是魂魄,其中不乏有体型巨大,长相峥嵘的凶兽。

地狱变故?

我默默念着这几个而后神色骤然一寒。

八成是由白无常的复仇行动引起,地狱大能交手,恐怖的力量散发出,无意中将空间屏障打破,无穷无尽的恶鬼亡灵便从那缺口中,从地狱逃到了人间。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些凶灵带着千百年积攒的怨气涌到人间,必定会无恶不作,掀起阵阵腥风血雨。

人间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太平。

“空间屏障最后虽被修复,但已逃亡人间的这部分亡灵,下面却抽不出足够的人选进行抓捕,这对人间来说是一场大灾难。”

“一共多少?”

“无穷无尽,无法计算数量,但绝对不低于数万只,逃往了人间各个角落。”

“有白无常的消息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地狱大能交手,手段翻天覆地,寻常鬼魂哪儿能经受起那种威压,看不清就被撕成碎片了。”

“希望白无常不会有什么意外。”想起我临走时拜托白衣衣的事,有了他的照看,白无常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思绪慢慢从白无常身上转开,我开始想应对此次大难的对策。

我不能在秦飘飘身上耽搁太长时间了,事不宜迟,我要赶在人间混乱之前,组织人间执法处成员,捕杀恶灵,将这起灾祸扼杀在萌芽中,拯救人间于水火。

“想通了?你早该现身,去找秦飘飘把一切都说清了。”

“不,”我摇了摇头,依旧不打算草率的出现,还是想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077 情敌(4)

秦飘飘的生活一如往常,她每天早早的起床,刷牙洗脸,去同一家早餐厅吃饭,挤同一班公交车去上班。

公交车上有几道猥琐的目光盯在她身上,有一个挤开人群来到了秦飘飘的身后,身体有意无意的摩擦着她,不时伸手抓着自己的下体,模样说不出的猥琐恶心,见秦飘飘回头瞪过来,还不知廉耻的咧嘴笑了笑,配合神情加以挑逗。

“弄残了吧。”

小女孩搓了搓手,阴险笑着伸出了触角,她最喜欢做这些“伸张正义”的事了。

秦飘飘与那猥琐男子对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神情突然变得讶异下去。

就看见男子一脸痛苦的嗷嗷着蹲下身,紧紧抓在裆下的手指缝隙中,在朝外淌血,不停的留血,把他的整条裤子都浸湿。

人群发出慌乱的叫喊,秦飘飘用狐疑的目光朝四周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在公交车司机踩下刹车时,秦飘飘混在人群中下了车。

虽然那男子突如其来的遭遇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但她却怕那男的开口讹她。

她边往前走,边伸手拦车,不时掏出手机看着时间,眉头皱了又皱,但令她诧异的是,无论是出租车还是人力车,没有一辆停到她身边的。

直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慢慢驶进了她的视线,车窗摇下,一张令她熟悉却又令她伤心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秦飘飘怔了怔,而后想起什么,低头一言不发的朝前走去,眼泪不时被风吹着落在她走过的痕迹上。

“追啊,追啊,快点追上去。”

在小女孩的敦促声中,我驱车追上去,和秦飘飘并排前行。

秦飘飘头也不回,步伐越来越快了。

“那个,秦飘飘,我,我......。”

“你什么啊,快点说啊。”小女孩都替我着急,但我满腹的话在面对秦飘飘时却不知从何说起,支支吾吾着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承认你的错误,就说当初离开她是你不对,乞求她的原谅。”

“我,秦飘飘,那个,是我不对,那个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秦飘飘不理不睬,甚至都没有转头看我一眼。

我无比尴尬道,“怎么样,就知道不该听你的,不应该这么草率出现的,这下怎么办?”

“下车去追啊,怎么什么都让我教,你开着车,她走路,你还指望她拉下脸皮,来上你的车?”

在小女孩强烈的要求下,我只能将车停在了路边,推开车门匆匆追上去。

但到了她身边时,又不由放慢了脚步,只敢不远不近的跟着。

“我,我该咋说?”

“冲到她前面,跪下来求她原谅啊。”

“当街下跪?”我犹豫道,“这样不太好看,再说街上那么多人。”

“这样才能体现出你的诚意啊,你跪不跪,不跪我上秦飘飘的身了?”小女孩胁迫道。

“你敢上她的身,我把你的门牙敲掉,不就当街下跪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嘴上虽强硬,但真当了秦飘飘身前,我顿时又哑火了。

“跪啊,你在磨蹭什么?”

“额,我。”不给我反应的时间,秦飘飘一把推开我的手,又大步朝前走去。

“你真是完犊子草了,我怎么认了你这个怂包当主人。”

我无奈叹了口气,只能再次追了上去。

但这一次,却彻底失去了机会。

一辆别克车迎面朝着秦飘飘驶来,稳稳踩下了刹车,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戴着眼睛,书生气十足的面孔,他此刻的神色有一些的慌张,对秦飘飘说道,“那个,我不是诚心跟踪你的,就是刚好看见,见你是走路,就,就过来接一下。”

秦飘飘的态度却出人意料的好,李明明还在准备着措辞去解释,秦飘飘已经拉开车门上了车。

他有些纳闷的摸了下脑门,心想这秦飘飘怎么这么好说话了,和自己想象的画面有所出入啊,她不应该是拒绝,自己恳求,她再拒绝,自己再恳求的吗?

忽然他浑身一僵,察觉到什么,匆匆转身朝身后看去,就看见一张阴沉如水的面孔。

他骇然失色,张大嘴巴结结巴巴道,“那不是,那不是......。”

昨晚去救秦飘飘,临走时看到的那张面孔吗?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但绝对不会看错第二次。

却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车上的秦飘飘冷冰冰道,“你走不走?不走我换车了。”

“走,走。”李明明一字一顿的回应着,匆匆上了车,临把车开走时,他的眼皮一直在跳,面色更是苍白无比,毫无血色。

“这是见鬼了吗?还是昨晚他真的看错了什么。”

我却没有理会他的感受,目光一直盯在秦飘飘身上。

秦飘飘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一直到从我视线中消失,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现在这情况有些不妙喽,秦飘飘不会真的对你心灰意冷了吧?”小女孩发出危言耸听的声音,见我沉默着不说话,又刺激道,“你就应该听我的,一早就现身,说不定还能有些机会,现在被别人捷足先登,你真的是只能看着了。”

“你闭嘴。”我忍无可忍道,“要不是你从中作祟,我能像今天这般被动?”

“得了吧,明明是自己没勇气,反倒怪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恨不得别人投怀送抱你才开心,一点儿都不主动。”

小女孩一语说中了我的心事。

我不喜欢主动,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自尊心在作祟。

事实上我以前也有过几段隐晦的情感,我能感觉到对面喜欢我,但却因为我的迟迟不作为,无疾而终。

如今我又沦落到这种境地。

秦飘飘心中是有我的,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我就这么一直等待着,直到秦飘飘和我失之交臂吗?

不!

是时候做出些改变了!

我决定听小女孩的,主动一次。

我去服装店换了身得体而不失优雅的衣服,去理发厅剪了个满意的发型,到花店买了一盆最贵的紫罗兰。

我来到了秦飘飘身前,把紫罗兰轻轻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送你的。”

秦飘飘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讶异,有些慌乱,“你,你怎么进来的?”

“这你就别管了。”

她在走廊中伸出头,朝后打量了一眼,见没有保安追来,又坐直身体,低下头不在理我。

“你这里工作环境挺不错的。”我试着找秦飘飘交流。

她头也不抬,冷冰冰道,“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不给我开口解释的机会,秦飘飘再次说道,“花拿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决定装一次无赖。

“李明明送的你都收了,为什么我送的你就不要了,我这盆可比他送你的要贵的多。”

“有什么区别吗?”秦飘飘面无表情的回应,而后又有一些的怀疑,“你怎么知道我们部长的名字,难道你在偷偷跟踪我?”

“没有,绝对没有。”我决定来个死不承认。

秦飘飘并未对这件事多么上心,问了一句后就站起来离开了自己的办公桌,把一沓文件送进了李明明的办公室。

在李明明一副见鬼了的神情中,我冲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跟随着秦飘飘离开。

“请你不要影响我工作好吗?”秦飘飘努力几次未果后,终于对我做出了驱赶。

我耸了耸肩说道,“你忙你的,我看我的,两不耽误不挺好的?”

“让我同事看到,他们会怎么想?我以后还要不要上班了?”

大厅里的众人被秦飘飘的喊声惊动,纷纷侧目,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奇的问道,“秦飘飘你怎么了?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你,你们......。”秦飘飘有些哑口无言,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尝试性的问道,“你们,难道看不见,看不见......。”

看不见什么,她犹豫着没有说,而是伸长了手指冲我指了指。

在众人的视线中,秦飘飘指着的地方是一团空气,哦,角落里还有一个垃圾桶。

不用我开口,他们就替我回答道,“看到什么啊,你身前啥都没有,秦飘飘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

“哦,没有没有。”她赶紧摇了摇头,又缩回了自己的脖子,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问道,“为,为什么他们看不到你?”

“怎么,你这么健忘?上次帮你捉鬼的事你忘记了?”

秦飘飘像是回忆起什么,脸色微微一红,她仍有些疑惑道,“可是那件事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吗?你能抓鬼不假,但为什么别人看不到你,只有我能?”

“心有灵犀呗。”我暧昧的冲她笑了笑。

秦飘飘恼羞成怒的瞪了我一眼,转过身再不理会我了。

没过多长时间,一张办公室的大门推开,李明明面无人色的走出,心有余悸的抬头朝我看一眼,对秦飘飘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在一众好奇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声中,秦飘飘站到了李明明身边。

“又有好戏看了。”

“咱们部长今天有些不一样啊,平时见到秦飘飘连话都说不利索,今个胆子肥了,敢把秦飘飘直接叫过去。”

“是啊,都不背人了。”

“八成昨晚的约会成功了吧。”

“什么约会?”

有人不知道秦飘飘昨晚上了李明明的车,但有人却看见了手持鲜花翘首等待的李明明。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李明明表白成功了,有的说好事快来到了,更离谱的是,有人大胆推测,李明明不久后就要奉子成婚。

我也没理会这群人的八婆,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李明明和秦飘飘身上。

李明明一边小声和秦飘飘说些什么,一边害怕的抬头看着我,我则一脸阴沉。

“秦飘飘我跟你说哈,你不要害怕。”

“说什么?”秦飘飘有些奇怪,不知道李明明在紧张些什么。

“好像有一个人一直在缠着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都看见他三次了,就跟在你身边。”

秦飘飘回头朝我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说的人是他吗?”

“对对对。”李明明连忙点头,而后意识到什么,面带不安的问道,“怎么,你也能看见他?”

秦飘飘点点头,想了想说道,“那是我大学同学,是来......。”

呀!

078 情敌(5)

秦飘飘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李明明发出了一声不成人声的惊恐喊叫,“他,他他,怎么消失了,刚,刚还在那站着呢,怎么一眨眼的时间就不见了。”

秦飘飘却神情平静道,“没有啊,还在哪儿站着呢?”

“不,不会吧,我为什么看不见?”

“他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但绝对没有什么恶意,部长你不用害怕。”秦飘飘安慰了李明明几声,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与我擦肩而过时,丢下一句满是恶意的话,“你吓到我们部长了!”

我不为所动,再一次在李明明面前现出了身,还微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李明明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再不敢多待片刻,落荒而逃般进了办公室再没出来。

我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就这么一个凡夫俗子,战斗力和我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好嘛!

还想和我斗!

“你耍赖!”小女孩不满。

“我耍什么赖了,我没把李明明的命给勾了,就算便宜他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打秦飘飘的注意。”

“还说不是耍赖,你看李明明被你吓的,都快尿裤子了!”

“这不就是喽,这么个怂包,我怎么放心把秦飘飘交到他手上。”

“切,借口。”小女孩不屑的冷哼。

我管小女孩怎么想的,看不顺眼她可以不看。

但我仍是低估了李明明的决心。

饶是有我这么个不明身份的怪人在秦飘飘身边,他仍是没有放弃去接近她的想法。

他不停的朝四周打量着,小心的问道,“你朋友走了?”

“没走,还在旁边坐着呢。”

李明明赶紧顺着秦飘飘的目光找过去,却啥都没有发现。

“那个,那个。”李明明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道,“晚上我送你回家吧,我,我担心你会出什么意外。”

“我能出什么意外。”秦飘飘不为所动,但低头想了片刻,还是开口答应了,“好吧,不过昨晚的那家咖啡厅不要去了,消费太高了。”

见秦飘飘答应,李明明满心欢喜道,“好,好,那我下班等你。”

李明明回自己办公室的途中,仍不停在回头找些什么,但显然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直目送他离开,我的脸色沉了又沉,说不出的阴郁。

这李明明胆儿挺肥啊,我都做出这么明显的警告了,他还不要命的往里扎。

不等某些隐晦的想法流出,小女孩抢先阻止我说道,“咱们事先可说好的,公平竞争,不能耍阴谋诡计,更不能去害他性命。”

“你想什么呢?我不过是想说,既然他有胆子玩,我就陪他好好玩玩。”又不满的瞪了小女孩一眼,“这李明明给你烧钱了,你这么护着他?”

“不用你管,我只是觉得好玩。”

当天晚上,我尾随着秦飘飘二人来到了一家西餐厅。

秦飘飘试图让我离开,但几次三番无疾而终时,不得不放弃了。

我就坐在秦飘飘身边,看着她和李明明吃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当然,我此时并未在李明明面前现身,整个餐厅的人能看见我的,也只有秦飘飘自己,不然李明明肯定不敢坐着把饭吃完。

这熟悉的一幕,让我想起了黑无常,当时她就隐住身影,就这么静静的看我和秦飘飘吃饭。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一幕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

看着秦飘飘有说有笑的在和李明明聊天,全然把我当成了空气,自始至终都没有正式八经儿的看我一眼,我心里不禁泛起一股酸味。

看着两人中间的那瓶红酒,我多想和黑无常一样,拿起来一饮而尽。

“我送你回家吧。”许是害怕遭到拒绝,李明明说的很轻声。

但秦飘飘却点了点头,同意了。

你怎么能同意呢!

收他的花,坐他的车,和他一起吃饭也就算了,怎么能让他送你回家呢!

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人面兽心,会不会对你做些出格的事情啊!

我顿时有些不能忍了。

“冷静冷静,克制克制。”小女孩迅速跳出来制止我。

我终于忍下了强烈的冲动。

目送着两人离开,心中五味杂陈,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我抓起桌子上的红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然后气势汹汹的离开了餐厅。

“哦。”小女孩意会的笑了笑,“原来是酒壮怂人胆啊。”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件有史以来最出格,最任性的事。

我冲出餐厅,追上了还来不及上车的两人,我抓起秦飘飘的手,将她揽入怀中,不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强吻了下去。

李明明想要将我推开,但发现毫无作用,他救不出秦飘飘,也推不动我时,声色俱厉的威胁,“我不管你什么人,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报警了!”

他又生气的一把摔碎了手机,怒气冲冲的捡起一块板砖狠狠朝我头上砸下去。

汹涌而出的鲜血让他愣了愣。

“你,你松开,快给我松开!”见我依然纹丝未动,他再也顾不其它了,他生平第一次打人,便是用板砖狠狠的可着一个人的脑袋招呼。

只为了把自己爱着的人救出来。

一下,两下,直到他累的精疲力竭,手中厚重的板砖碎成了无数块,像粉末一样从他手中扬出去。

他和我一起向地面栽去,挣扎着再也爬不起来,“我,我杀人了,我,我杀人了......。”

他看着倒地的尸体,鲜艳的血液染红了脑袋,黏稠的血液在朝外流淌。

秦飘飘大惊失色,她来不及斥责什么,便看见自己一直记挂的那个人,抛弃自己离去的那个人,又爱又恨的那个人,倒在血泊中再不能爬起。

她疯了一样,扑进了我的怀里,嚎啕大哭,声音嘶哑,“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瞪着通红的眼睛,那眼睛充满仇恨,充满愤怒,她对着傻子般摊坐在地的李明明,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打死他,为什么......。”

话语被哽咽的泪水淹没,她再不能清楚的说出一个字。

李明明却慢慢坐直了身子,脸上出现不该有的冷静,让人可怕的一种冷静,深入骨髓的一种麻木不仁,“他不仅仅你的同学对不对?”

“还是你一直记挂的那个人,你还爱着他。”

回应她的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原来,”李明明发出苦涩的笑声,“原来我在你心目中什么都不是,他才是你唯一爱着的人。”

“我一直爱慕你,却又怕不经意间伤害到你,小心翼翼的接近,想尽一切办法去迎合你的喜好,时时刻刻幻想着与你见面的那一刻,我究竟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情感,才不至于让你讨厌我。

我发现我已经疯了,从未有一个女孩能让我爱的丧心病狂,为了你我什么都做的出来,包括杀人。”

他慢慢的站直了身体,去拉秦飘飘的手。

脸上带着一些疯狂,“跟我走,我带你离开,天涯海角都去得,为了你我愿意抛弃一切。”

“不,不要。”秦飘飘努力的想要去摆脱,但李明明的力气越来越大,他一把将秦飘飘拽到怀中,拦腰抱起,不管秦飘飘如何挣扎,如何哭喊,都未有半分松动,就这么坚定的一步一步的朝着轿车走去。

他知道今晚过后,他的人生将遭到彻底的改变,他的前途没有了,舒适明亮的生活环境没有了,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也都会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会一步一步的走进罪恶的深渊,并永不回头。

是的,永不回头。

只要秦飘飘能和他在一起,什么都值得。

他从未这样爱过一个女人爱的丧心病狂,超越了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但,终究未能如愿。

直到倒下去的一刻,李明明依然是满脸的不甘,满脸的不愿,他的眼睛在问,他的嘴角在问,他的心在问,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问,细若蚊声,低不可闻,却又振聋发聩。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想要得到一个人,是如此的难,如此的......难。

“等我离开后,把他弄醒吧。”我看着倒地不起的李明明,心中没有之前的恶意和不满,只有深切的同情。

但秦飘飘是我的,注定要成为人间执法处一员,他和秦飘飘今生并无丝毫的可能。

我蹲下身将秦飘飘抱在怀里,拂去她脸上的泪痕,不顾她一遍遍捶打着自己的胸膛,那么的用力,和我想象中的温柔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你这个骗子,为什么你要装死,为什么你没死。”她抽泣着,言语混乱含糊不清着,直到彻底被我封住了嘴唇。

那一丝奇异的体温在两个人的心间来回流动。

“我不会再离你而去了,我保证。”

我将秦飘飘拦腰抱起,一步一步朝远处走去。

她挣扎着慢慢安静下去,用牙齿咬向了我的胸口,直到嘴角挂满血丝。

我没有阻止她,脸上也没有任何的痛苦,看着她温暖的笑着,“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整个身体上的肉割下来给你吃。”

“又腥又涩的,谁愿意吃你的肉。”秦飘飘将头彻底埋进了我的胸膛中,嘴角挂着的晶莹泪滴中,折射出一丝温馨而又惊喜的笑容。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彻底原谅了我。

我在心中暗暗发誓。

我辜负你第一次,一定不会辜负你第二次。

不为黑无常,只为我自己。

079 重归于好

每个人都会有自私的时候吧。

就像李明明虽犯下滔天大祸,仍不知悔改,势要将秦飘飘占为据有。

在让人绝对心动的事物前,没有人能保持淡定,就算是神也不行。

我不愿去想一切的琐事,此刻只想抱着秦飘飘就这样化成一座雕塑,任风吹雨打五百年,永不悔改。

“大懒猫,你是不是可以下来了。”我抱着她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夜色深沉如水,街边萧瑟无人,整个臂膀酸麻僵硬,失去知觉,再支撑不住。

秦飘飘不敢抬头看我,在我怀中她觉得是安全的,可以毫无保留的去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情感,但此刻站在我面前,仍有些紧张不安,而且,我还欠她一个解释。

我走过去吻了她的脸颊,将我们之间最后一丝隔阂划开。

秦飘飘伸手推我,却并不用力,坦然接受着我的亲吻。

她的嘴角撇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带着那么一丝温柔的嗔怒反驳道,“你才是大懒猫呢,而且是一只走了就不知道回家的大懒猫。”

“如果是这只大懒猫中途迷路了呢?”我冲她温暖的笑着,扶起她的秀发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其实我很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只是身不由己,被迫离开。”

“跟我说说你走的这段时间去了哪儿,都发生了什么吧,我好想听。”秦飘飘小鸟依人,无比乖顺。

“因为一个人,为我而死的一个人。”我神色暗淡着,把关于我和黑无常的所有人都一一说给她听,既然我已认定她就是我以后生活的全部,既然我确定她就是我心中最爱的那个人,我没有必要去隐瞒什么,爱人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

秦飘飘安静的听着我的故事,眉眼中没有愤怒,没有埋怨,只有惊讶和好奇,她深深被打动了。

她流着泪抽泣道,“要是世间能有一个为我而死的人该多好。”

我拭去她眼睛的眼泪,郑重而其事的对她说,难道我不是那个人吗?

秦飘飘破涕为笑,再一次拥入了我的怀里。

这温馨浪漫的场面看的小女孩一阵啧啧称叹。

“想不到你一直深藏不露嘛,之前的隐忍,只为了这最后一刻的爆发。”

“你错了。”我认真的解释道,“这并不是心机和谋划,只是心性使然,水到渠成的事,我对秦飘飘的感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堪。”

“那黑无常呢?”

“我会一直记着她,如果她真有转世重来的那一天,无论她提出任何的要求,我都义无反顾去偿还她所有的恩情。”我怅然若失道,“其实,我和秦飘飘能有今天的相遇,一切都是黑无常事前安排好的,她就算死也在为我着想,我欠她的实在太多。”

小女孩也跟着发出一声怅然的叹息,沉默不语起来。

“你,你饿吗?”秦飘飘抬头看着我出神的样子,忍不住出声。

“倒不是很饿,看见你就觉得很饱了。”我笑着刮了下她的鼻梁,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走吧,你和李明明烛光晚餐的时候有我在,你也没有吃好,我现在带你去吃宵夜去。”

“什么烛光晚餐,讨厌。”秦飘飘微微有一些不满,而后她想到什么,轻微的挣了挣我,有些不安的说道,“李,李明明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安心说道,“他只是暂时昏过去了,现在想必已经苏醒,开车回家了,我抹除了他脑海中有关于你的所有记忆,他想不起来今晚发生的任何事情。”

“嗯?”秦飘飘有些不解,“什么记忆?”

“先找家地方吃饭吧,我们边说边聊。”

我并没有急着把她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即将成为人间执法处一员的事情告诉她,我想留给她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至于怎么抉择,全凭她的心意。

“人间执法处是什么?”饭桌上,秦飘飘再一次好奇起来。

“简单来说就是行走在人间,处理滞留在人间的鬼魂和作祟的邪祟的那么一个组织,而我是黑无常亲自任命的人间执法处处长,官衔一直保留至今。”

“那如果成为你们其中的一员,是不是需要作出一些改变呢?比如。”秦飘飘试探性的问道,“父母,亲人,从此就天人永隔,不能相见了?”

“不是。”我摇了摇头,“恰恰和你说的相反,你成为人间执法处的一员后,就会获得某种常人不会具备的能力,永世常驻人间不会有生老病死,也抛却了世俗的一切烦恼,在你父母年老时,你仍然可以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们,给他们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不过你在他们眼中虽然还是那个秦飘飘,却又有一些不同,你不会老去,依然年轻,当你的亲人衰老到一定程度时,你就不能随意再在他们面前现身了,因为会引起猜疑和恐慌。”

“那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出现在名单上呢?我可是啥都不会的普通人。”

“在成为人间执法处处长之前,我也和你一样啥都不懂,啥都不会,但慢慢的我也就适应了,你也一样,而且有我的呵护,你比一般的人间执法处在职成员,成长的速度都要快。”

见秦飘飘沉默,我补充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我有另外的办法能让你青春永驻。”

“不,不是。”秦飘飘似乎很怕拒绝我,她赶紧摇了摇头说道,“能,能不能让我想想。”

“没关系。”我温柔的对她笑了笑,“没有人会强迫你的,谁也不行。”

在长达一夜的思考中后,秦飘飘终于下定了决心。

看的出来,她之所以能答应,并不是为了成为人间执法处成员后,所能获得的好处,只是单纯的为了我。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说吧,无论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满足你的。”

“在正式答应你之前,我想回家看一下我的父母,想陪伴他们一段时间。”

“随时都可以。”我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当被我拦腰抱起,身形一晃便从千里之外来到自己的家乡时,秦飘飘才完全理解了我笑容的意味,她大惊失色道,“天啊,我老家离我工作的地方可不近,坐火车都要整整一夜的时间,这么眨眼的时间就回来了?”

“哪怕是到世界的尽头去,也不过须臾之间的事。”我留下一个让她更加震撼的笑容。

地蝗能随意穿梭不同空间维度,我倒没有在吹牛,只不过在秦飘飘眼中,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秦飘飘的家乡坐落在有鱼米之乡称谓的一座小镇,那儿风景秀美,山河别致,望之不尽的是如水墨画般层层铺展开的大片禾田,空气到处弥漫着泥土的芬芳香味,闻之神清气爽,整个身心都被陶冶,仿若置身在世外桃源。

但已是寒冬腊月,春寒料峭的时节,也难免多了一派肃杀之景。

这肃杀之景中,却还多了几分的哀意。

错落有致的小镇中走出一群送葬的队伍,哀乐滴滴答答,一整天都未曾停过。

小镇中死人了,死的还不止一个。

看着那家家户户竖起的白幡,秦飘飘再不能淡定,我默默祈祷着什么,追着秦飘飘一起到了她的家中。

白绫纸帽,还没进屋便感受到了令人沉重的哀矜之意。

秦飘飘不由自主放慢脚步,心情沉重的慢慢走进了屋内。

在堂屋正中摆放着一具用铆钉订实的棺材,棺材中收敛的是一具未来得及入埋的尸体。

堂屋中,围绕着棺材跪了一地的孝子孝孙,都在失声嚎啕着哭泣,场面颇为凄凉。

“爸!”秦飘飘再承受不住,噗通一声跪下去,泪水夺眶而出,心神都趋于崩溃。

人群中应声站出一道人影,约莫四五十岁的年龄,不算衰老,脸上却无比憔悴,蒙了一层哀伤,而后又微微露出些惊喜,情不自禁的喊出声来,“飘飘?”

他的声音不算大,淹没在哀哭声中,只有几个人侧身看了看,发现堂屋中多出了两道本不应该出现的身影。

有一个人站出来,和第一个站起来的中老年男子,扶起了烂泥般摊到在地的秦飘飘。

秦飘飘扑进了男人的怀里,又伤心的哭了好一阵,才慢慢止住了抽泣,不安的问道,“爸,我,我妈呢?”

原来那中老年男子就是秦飘飘的父亲,但秦飘飘进屋后,却没找到母亲的身影,堂屋中摆放的那具棺材又如此扎眼,难免让她多想。

直到她父亲开口解释,秦飘飘才慢慢的恢复些许镇定,但紧跟着又哭泣着跪下去,一直在喊,“奶奶,奶奶.......。”

棺材中收敛的是她奶奶的尸体,昨晚因为一场“意外”丢掉了性命,赶来的服孝的一群人大多是她奶奶的子嗣和亲戚。

秦飘飘的爸爸拉了她一阵,见秦飘飘哭的伤心,也就随她去了,自己也跪在了棺材旁。

不多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年龄四十岁以上的妇女,也是一身的白帽,白衣,腰间系了一根麻绳搓成的绳子,手中端着一盆从各家各户找来的锅底灰,见到秦飘飘后,神色明显一震,匆匆把锅底灰交给旁人后,就进了屋,喊道,“飘飘?”

秦飘飘见是自己的生母,又是大为触动,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掩面痛哭,场面异常悲戚,我感同身受,看了一阵儿,实在不忍看下去,默默转身走向了屋外,拦住了一个前来吊唁送纸的村民。

我掏出一包烟,让了一根,帮他点燃后,问道,“这里是不是出过什么事?为什么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

来时的路上,光送葬的队伍都过去不下三批,家家户户更是白绫白幡,不能不让人奇怪。

站在我身边的村民质朴憨厚的老实人模样,倒不难交流,他推脱一阵,见推脱不掉,才把烟接过去点燃,深深抽了一口,哀声长叹了一声,说道,“凶灵作祟啊,哎!”

“怎么回事?”

村民回忆起什么,脸上涌出后怕之色,他想起昨晚那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怪风,不时传来的凄厉惨嚎,恶鬼食人般的场面,颤颤惊惊的说道,“不知造了什么孽,昨晚夜半时分,村里闯进了一群不速之客,丢掉了十三个人的性命,有老人也有小孩,我被动静惊醒,大胆起来朝门外看了一眼,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了?”

他狠狠抽了一口,脸上出现一个无比夸张的神色,“比磨盘还大的瞳孔,一个狮身蛇脸的怪物在横行。”

080 磨刀杀鬼 我看着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心神震动道,“其它呢,你还看见了什么?”

“胆子都吓破了,哪儿还敢呆在外面,我赶紧进了屋,把门插死,一整夜都担惊受怕着没敢睡,听到门外有动静,窗户被什么东西敲响,我更是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想起昨晚可怕的一幕幕,如人间炼狱般的场景,村民吓的浑身都在哆嗦,拿烟的手都不稳当,“还好,幸亏没发生啥事啊,只不过等到第二天,我推门一看,才知道村里死了那么多人,哎,造孽啊。”

他又变得怅然若失起来,脸上涌出无限的伤感,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好奇的问道,“娃啊,你不是这村子里的吧,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哦。”我点头解释道,“我是秦飘飘的男朋友,陪她一起回来探亲的。”

“秦飘飘那个丫头吗?”他念叨了一声,想起了什么对我交代道,“秦飘飘可是一个好姑娘,你以后要善待她啊。”

“我知道。”我报以善意的微笑。

“那就好,那就好。”他狠狠嘬了一口烟把,丢在脚下踩灭,示意般看向堂屋,我侧了侧身体,等他通过后也一起来到了屋内。

秦飘飘此时的情绪已比刚才稳定许多,在她父母的搀扶下,终于摇摇晃晃的站起,我冲她使了一个眼色,秦飘飘小声对她父母交代了些什么,跟着我进入了里屋。

“这里的情况有些不妙,凶兽出没,恶魂肆孽,从地狱逃出的恶鬼有一部分来到了这里。”

“那怎么办?”地狱的事我多多少少和秦飘飘提过一些,当时她虽震惊,却有些不敢相信,见到这里的异常状况后,终于惊讶起来。

“你出去把你父母叫过来,我要问他们一些事。”

“好好,你等一会儿。”秦飘飘抹了把眼泪,转身出了里屋。

不一会儿,她父母便在秦飘飘的陪同下,来到了我面前。

许是秦飘飘把和我之间的事与他们说了,两人看向我的神色多多少少有一些异样,她母亲一直在唠叨,“死妮子,啥时候找了男朋友,都不和我说。”

秦飘飘只能无奈的解释,“这不是带回来给你们看了吗?”

她母亲虽嘴上唠叨,却是十分溺爱秦飘飘的,尤其是找对象这件大事更是上心的不行,这会儿正在用目光打量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阵儿,忽然发出满意的笑声,“小伙子不错,挺有精神的。”

秦飘飘不满,扯了扯她母亲的衣角,眉头微皱道,“妈,当着人家的面,你乱说什么呢?”说着,朝我投来不好意思的眼神。

我则稍稍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应对,是先鞠躬行礼叫声伯父伯母呢,还是先把要紧的事办完再说。

从进屋后就一言不发的中老年男子,也是秦飘飘的父亲,这时候咳了咳,打破了房间中稍显沉闷异样的气氛,他冲我晗了晗首,说道,“听飘飘说,你叫何渔是吧?”

见我点头,男子又接着说道,“我是飘飘的父亲,叫秦大川,你和飘飘的事我们稍后再说,听飘飘说,你把我们叫进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这时候才算是有所动作,先给两人一人鞠了一躬,自我介绍道,“叔叔阿姨好,我叫何渔,是秦飘飘的大学同学,本来是想和她一起回来拜访两位的,没想到出了这么档子事。”

秦大川闻言叹气道,“凶灵作祟啊,可怜我那老母亲了。”

连秦大川都这么说,看来确实有邪灵作祟这么回事了,我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面露关切的问道,“能和我具体说说,奶奶是怎么出事的吗?”

秦大川似乎想到了伤心事,沉默着没有开口。

秦飘飘劝道,“爸,把奶奶出事的前应后果给他说吧,他能帮到我们。”

秦大川微微有些讶异,“那可是凶灵啊,半大不大的毛头小伙子能干什么,飘飘你可不要瞎说,万一出了啥事,我们可负担不起。”

秦飘飘连忙替我辩解,“爸,我说的是真的,鬼祟的事他最在行了。”

我也微笑着说道,“叔叔你不用担心,大大方方的和我说,没有问题的。”

在我和秦飘飘强烈的要求下,秦大川才慢吞吞道,“飘飘她奶奶,岁数大了,行动也不便,就安置前面的耳屋内,一直由我和飘飘她妈悉心照顾。

本来都挺好的,老人家虽年迈,但身体骨还算硬朗,也没有染上要命的恶疾,平时偶有伤寒感冒的,抓几服药熬熬就好了......。”

秦大川一直在回忆她母亲的往事,我看他神情悲伤,也没忍心打断他,他叙说了一阵,终于把话题说到了昨晚上。

“老人家本来好好的,但到了昨天晚上后,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儿,晚饭也不好好吃,到了下半夜开始说胡话,身体都在抽搐,我忙叫飘飘妈打120,但救护车还没到,老人家就先去了,她死的时候浑身僵硬,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巴也长得很大,脸上布满惊恐,一直在喊救命,直到收尸入棺的时候还是这幅样子,眼睛怎么都合不上,死不瞑目啊!”秦大川狠声叹气一声,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秦飘飘和她母亲赶紧上前拍他的后背,劝道,“飘飘她爸,你可不能这么伤心了,万一你再出点啥事,你让我和飘飘咋活啊。”眼泪汪汪在哭诉。

秦飘飘也伤心道,“人死不能复生,爸你想开点。”

我看着三人,不由又是一阵黯然摇头,等他们的情绪稍微稳定下后,我接着问道,“那救护车呢?救护车一直都没来吗?”

经我提醒,几人想起了什么,秦飘飘她妈一脸恍悟道,“昨晚出事的人家多,120不止一个人打,但到最后,没有一辆救护车进来的,事后听人说,他们给医院打电话,问为什么还没到,医院的答复是来了,但没找到我们说的村庄位置,绕了一阵儿后又开回去了,这,这里面会不会......。”她不敢再往下想了,一脸惊恐的模样。

我点了点头,一脸会意的说道,“邪物作祟这事是真的了,结合老人家死前的状态看,她多半是被活生生吓死的,救护车之所以没有找到这里,是有邪物布下了障眼法,村子里死的大多是老人和小孩,这部分是抵抗力最差,最容易得手的,暗中害人的邪物不算多厉害,但为了保险起见,你们还是赶紧从村子里离开吧,把所有人都叫上。”

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很贴合邪祟害人的场景,秦飘飘的父母对我说的话,并没有多少怀疑,只是有些迟疑的问道,“如果我们都走了,谁留下来呢?村庄必定要有人看护的啊。”

“我帮你们守护家园,顺便会一会那帮邪祟。”

“你?”秦大川吃惊道,“你一个毛头小伙子能干什么,到时候把你连累了,后悔都来不及,我怎么向飘飘交代,怎么向你父母交代,不行不行。”秦大川摇起了拨浪鼓,有些埋怨道,“你还是带着飘飘赶紧离开吧,啥时候回来不行,偏偏挑到这个节骨子眼上。”

“叔叔,相信我,我可以的。”我并没有争辩,只是用一种笃定的眼神看着他。

秦飘飘本来还有所疑虑,但见我信誓旦旦的样子,也帮着一起劝她父母,说道,“听他的,赶紧离开这里,等安全了再回来。”

好说歹说,她父母终算是勉强答应,只是看向秦飘飘,却还有一些迟疑。

我打消了他们最后一丝的顾虑,说道,“为了安全起见,秦飘飘也会和你们一起离开。”

“不行,我要......。”

秦飘飘想要争辩,却被我打断,“听我的,带着你父母一起离开,走的越远越好,没有得到我的确认前,不能回来。”

“可是,你一个人行吗?如果生出了什么意外......。”秦飘飘眼圈红红的,担心我的安危。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在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中,秦飘飘终于不再坚持,忧心忡忡的看着我说道,“那你一定要小心,一定。”

“好了,没事的。”我冲她温暖的笑了笑,如果不是碍于她父母在旁边,真想冲过去把她揽入怀中,卿卿我我一番。

秦大川的动作倒还算快,很快找来了村长,动员村民离开。

这些村民大多家中都出了事,虽不舍将亲人的尸体孤零零的仍在这里,有的还来不及入土掩埋,但昨晚骇人的一幕幕犹在眼前,他们坚持了一阵儿,也都纷纷松懈了,表示愿意跟着一起离开。

只是他们强调,如果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家中财物丢失的话,都要算在秦大川头上。

寻常人可不敢打这个包票,但架不住秦飘飘的苦劝,秦大川终于站出来,说愿意扛起所有的风险,如果真出了什么纰漏,他一个人全权负责。

秦大川平时在村民中还算颇有威望,听到他做出保证,也都纷纷不再言语。

人群这时有人提道,“我们村里的二胖可不太好处理,他疯疯癫癫的,不知道愿不愿意跟我们离开。”

此言一出,引起了村民的议论,都说这个二胖不太好办。

原来二胖只是村民给他起的别称,他真名叫秦长寿,父母在他十二岁那年便死了,这些年是靠着村民的接济才活下来,平常疯疯癫癫,行为举止都较为怪异,常趁着别人不注意,溜进厨房偷吃偷喝,但凡村民回到家中,见到灶屋一片狼藉,就知道是二胖来过了。

村民虽有意见,但念他是孤儿,精神还有些不正常,倒也没去找他的麻烦,偶尔遇见了就训斥一顿,对面嘻嘻哈哈一笑而过,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人心都是肉做的,况且是质朴实在的农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胖饿死吧。

这次也是一样的道理,村民都走了,谁去劝二胖跟着一起离开,他疯疯癫癫的也不听人劝啊。

秦大川想了想,对一旁的村长提议道,“我去劝吧,如果劝不动,就安排几个壮劳力把他绑了,到安全地方再说。”

村长点了点头,说我跟你一块去。

人群中又走出来几个村民,跟着一起朝二胖家去了。

只是当他们到了二胖家时,却大吃一惊,二胖坐在门旁,竟然在磨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

他虽然磨的起劲,但根本不得要领,菜刀打磨了半天依然显得粗糙。

有人好奇问道,“二胖,你平时不做饭不砍柴的,磨刀做什么?”

骑坐在门框上的身影,抬起头来,用袖口抹了一把灰扑扑的脸蛋,却越抹越黑,他的衣衫和脸蛋一样脏,像是锅底灰一般。

二胖却浑不在意自己的不堪模样,咧嘴嬉笑道,“磨,磨刀,杀,杀鬼。”

村长闻言皱了皱眉,严厉的斥责道,“不要瞎说,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鬼!”

二胖磕磕巴巴道,“昨,昨晚,我,我见到了。”

“你见到什么了?”有人惊讶。

“我......我见到......见到......。”

“好了。”村长打断了二胖的话,安抚人心道,“一个傻子,听他胡说做什么。”

又看向了二胖,以命令的语气说道,“二胖你起来,跟我们一起走吧。”

“去,去哪儿?”二胖一直在磨刀,停停顿顿的。

“别管去哪儿,总之你得跟我们一块走!”

“不......不去,我哪儿都不去,我还......还要留下来杀鬼呢。”

“傻子!”村长恨铁不成钢的摇头,怒斥道,“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们可不管你了!”

“说不走......就不走!”二胖低下头来,继续去磨手中的菜刀。

村长闻言就要发火,秦大川皱了皱眉头,站出来阻止道,“我去劝劝他吧。”

“你回来,他手上可有刀。”

“是啊,一个傻子指不定干些啥呢,万一他拿刀乱砍怎么办?”

众人纷纷发出劝阻,但见秦大川一意孤行,已经来到门旁,在二胖的身边坐了下去,也就纷纷不再言语,紧跟着上前几步,盯着二胖,都在提防他突然动作,做些出格的事。

对于一个精神失常的傻子来说,可不会管那么多,无论做什么事都像是在胡来,让人防不胜防,难免会做些对秦大川不利的事。

只见二胖笑眯眯的瞅着坐在身旁的二胖,倒还算安稳,嘴里留着涎水问道,“老,老头,你家的鸡腿,真,真好吃,还有没有了?”

秦大川呵呵一笑,说道,“只要你跟我走,别说鸡腿了,羊腿,猪腿都有,包你吃个够。”

“真,真的?”二胖也不磨刀了,精神奕奕的盯着秦大川,口水都滴到地上也不自知。

见二胖跟着自己站起来,秦大川看了一眼他提在手中的刀,说道,“把这玩意丢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不仍。”提到这个,二胖却是一脸的坚决,任凭秦大川如何劝说,都不肯丢了手中的菜刀,一个劲儿的声称,“我这把刀,是,是要杀鬼的,扔了,我用,用啥杀鬼?”

秦大川苦劝无果,只能放弃劝说。

他盯着二胖手里的菜刀微微眯了眯眼。

有那么一刻,他想伸手夺过来,再招呼人把二胖摁住,但终究是怕发生意外。

人都说傻子不要命,真为了一把菜刀和他拼命,就得不偿失了。

“那把刀你可以拿着,但不能随便掏出来吓唬人知道不?你要是敢随意亮刀,别说羊腿,鸡腿都没有!”

二胖拉开裤子,就这么把刀别在了裤腰子里,似是而非的回应道,“吃鸡腿,我们吃鸡腿。”

等二胖从自己身边经过,村长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拉住了跟来的秦大川,示意道,“二胖腰里的菜刀要想办法夺下来,不能让他带着上路。”

秦大川也知道这其中的风险,沉吟道,“等会弄点好吃的,找他骗过来吧,要是硬夺,我怕引起他的反抗。”

“那也不能由着他胡来,等会找几个人把他绑了......。”一句话没说完,村长忽然吓的一个趔踞,险些栽倒,就见本来随着人群走出院落的二胖,不知道啥时候又返回来,操着一把陈旧的菜刀,就这么对着村长的下体比划着,不时还发出嘿嘿的傻笑声。

也多亏他没有做出进一步的举动,不然非把村长吓疯不可。

他可是冲着自己的命根子在比划呀,万一没收住手狠狠来那么一下子,村长不死也要丢上半条命。

人群随之传来一阵哄笑,目光不约而同的就盯在丑态百出的村长身上,说什么的都有。

村民什么都好,就这一点不好,就是爱凑热闹,说闲话,哪怕是天大的事,他们也敢围在一旁指指点点。

村长那里受得了这种嘲笑,恼羞成怒就想要上前,狠狠教训二胖一顿,但看到他手中的那把菜刀,不禁又蔫了,裹步不前。

二胖显然还不过瘾,又操着菜刀冲上来,专挑他的要害部位比划。

村长再不能强装淡定,蹦跳着躲到了秦大川的身后,忙招呼他挡驾。

人群的哄笑声更大了,看的是津津有味,没有一个上前阻止的,看来这村长平时的人缘也不怎么样。

秦大川这时候脸色一沉,看着二胖喝问道,“二胖,你闹够了没有,鸡腿还想不想吃了?”

“吃鸡腿,我们去......吃鸡腿。”二胖情不自禁的又流出一串口水,嘿嘿傻笑着收了菜刀,别进裤裆里,蹦蹦跳跳走出了院落。

人群纷纷散开,等二胖经过后,又聚集起来发出哄笑声,有几个胆大的追上去拍了一下他肩膀,夸他威风。

二胖则一脸傻笑着回应道,“吃鸡腿,嘿嘿,吃鸡腿。

直到目送二胖走远,村长才心惊胆战的走出,一张脸阴晴不定,“这个二胖,越来越过分了,等把村里的怪事处理好,看我不把他......。”

“一个傻子,你这又是何必呢?”秦大川有些不悦的瞪了村长一眼。

村长顿时哑火,叫骂声只能憋在了心里。

秦大川说的是。

自己身为一村之长,和一个傻子过不去,有失体面,但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啊,看我日后不整他个狗日的。

想着想着,一段隐晦的往事慢慢在心底浮现,村长的眼角猛地跳了跳,按捺住心中的躁动,再沉默不语。

081 磨刀杀鬼(2) 经过之前的动员后,村民们没有再让人催,自发性的在村口聚集起来。

哪儿零散的停了几十辆车,有桑塔纳,也有电驴子,且电驴子居多,与发达地区的城镇相比,这个村子的条件仍是有些落后。

等所有村民都来到后,开始按照之前的划分上车离开。

秦飘飘一家三口与二胖留在了最后,二胖跟着自己还老实一些,秦大川倒没有把他安排到别的车上。

他语重心长的和我交代些什么,最后上了车,留下秦飘飘和我说一些私密的话。

“一定要小心。”秦飘飘仿佛有一肚子话要和我说,但显然现在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小心,她一个劲儿的嘱托我,一定要小心。

我抓起她的手,轻轻揽过了她的腰肢,碍于旁人在场,只简单抱了抱,倒没有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

“不要担心我,时间不早了,跟你父母一块儿离开吧。”

秦飘飘不舍,被我轻轻推开,仍站在原地不愿走。

“走吧,你虽成了人间执法处一员,但能力尚未得到开发,留在这里只会拖累我,你不想要我分心吧。”

一再劝说下,秦飘飘终于挪动了脚步,又回过头来亲了我一口,这才离去,在她母亲的接应下上了车。

耳边传来妇人的唠叨,“女孩子家矜持不懂吗?当众搂搂抱抱就算了,你还主动亲她......那小伙子家是哪儿的,离这里远吗......你小心别被人骗了......。”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几道浅浅的车轮印消失在视线尽头,我转身向村子走去。

我回到了秦飘飘的家中,她父母倒算是细心体贴,临走时怕我挨饿,提前备了一桌子的酒菜。

我抓起筷子,对着身前的一口棺材吃吃喝喝,面不改色。

时而发出自言自语般的声音。

夜幕渐渐落下,夜风袭起,在院落中盘踞,时而刮进堂屋。

棺材中有了回应,发出干瘪沙哑的哭声。

“别哭了,我知道你死得惨,念你是秦飘飘的奶奶,我可以让你在世间多停留一段时间,但要熬过今夜才行。”

我细耳倾听了一阵棺材中的动静,拾掇起一筷子的菜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皱眉回答道,“今夜有什么事?我告诉你,今夜的事可大了。”

“到底啥事啊?”棺材中躺着的尸体越加好奇。

“知道昨晚把你吓死的那个邪祟吧,它不单单要害了你的命,还要吞吃了你的魂,要不是我来到这里,你们一个村子的人都要死绝,灵魂被圈养起,早晚也会一道道的消灭干净。”

“你是刚刚才觉醒的记忆吧,昨晚的事还想的起来嘛?”

“呜呜。”老婆婆哭了一阵,才摇头道,“记不清了,啥都记不清了。”

“记不清就算了,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老老实实的呆在棺材里,哪儿也不准去,如果你的魂魄再出什么意外了,我可和秦飘飘交代不清。”

老婆婆叹息道,“知道了,知道了。”

“啥,你问我什么人?”我听了一阵老婆婆的动静后,微微有些得意的说道,“当然是厉害的人,专门管你们这些孤魂野鬼的,不管你们生前做了什么,只需要我一句话,就能决定你在下面过得好不好,来生幸不幸福。”

“对,你是抱到大腿了,也得亏你有一个好孙女。”

“你问你老伴啊,我帮你查查。”我掏出纸糊手机,照着老太婆说的搜出一个人名,扫了眼说道,“小日子过得倒还算滋润,都娶了八房姨太太了。”

老太婆闻言险些吞出了一口血,咬牙切齿道,“亏我这么多年念叨他,逢年过节烧纸上坟一次都没漏过,合着他拿着我的钱去胡吃海喝去了,看我下去不掰掉他的门牙。”

我嘿嘿一笑,心说这可难。

你老伴都死了十多年了,只因阴寿未到,才能在阴间过上一段风光的日子,但毕竟有死亡的年头放在那里,可不是你一个刚冤死的小鬼能对付的,说不定你老伴一脚就把你踹开,过他的逍遥日子去了。

嘴上却对她说道,“那随你的便,你扭断脖子我都问不着,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老伴都能找姨太太,为什么你下去了就不能找?给你儿子儿媳托梦,烧大堆的金童玉女下去,那过得可是太上皇一般的生活。”

“哦,我帮你查查你还有多少年的阴寿。”我在手机上又摆弄一阵,不无惋惜道,“只有一年了,阴寿一过你就要去投胎,逍遥日子没多长时间。”

“听我把下面说的那么好,你都不想去投胎了?想让我帮忙,在下面多留一段时间,好过过太上皇的瘾?”

“不好意思,阴寿阳寿的,是下面定的,什么时候安排投胎转世,也是下面说的算,我帮不上多大忙,唯一能帮你的就是尽量改善你在下面的生活环境。

“对了,你不是挺记恨你老伴的吗?你到下面后,我让他天天伺候你行不?”

“哦,嫌老。”我点点头,心领神会的说道,“也是,既然有那么多金童玉女可以使唤,还在乎一个糟老头子干什么。”

“啥?你有一个相好的?想问问什么时候归西,你们有没有在下面团聚的机会?”老太婆的一句话倒是微微让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老头死的这段时间,她倒也不甘寂寞,找了个姘头。

“那我帮你查查吧。”惊讶归惊讶,我很快恢复了镇定,这年头找个姘头也没啥大不了的,在手机上搜索一番后,我叹了口气说道,“没希望了,这家伙命硬,能活到八十多岁呢,你要是实在想他,就给他托梦吧。”

“有动静!”

我在哪儿和老太婆聊的正欢呢,小女孩察觉到什么,反馈回一段信息。

我急忙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在门口时微微停步,回头看了大厅一眼交代道,“记住我告诫你的话,不准随意乱走,就在这里等我。”

棺材中发出一道“呜呜”的沉闷声响,算是回应。

我不再理会老婆婆,甩开大步朝小女孩指定的方位走去。

借着稀疏的月光,我就看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沿着小路进了村,正翻越一道墙壁想要进屋,腰间露出一把锈迹斑驳的菜刀。

“那不是二胖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我追过去,隔着老远呼喊道,“二胖?”

翻墙的身影受到惊吓,一个不稳,翻身从墙上栽落,摔到坚硬的地面,疼的嗷嗷叫。

我走近了一看,还真的是二胖。

心生怪异道,“你回来做什么?”

“肉,刀,夺刀,跑,跑着......。”二胖疼的直咧嘴,听到我的话后,含糊不清的解释道。

我很快从他混乱的话语中拼出了一段完整的信息。

八成又是那村长搞得鬼,用好吃的去骗二胖的刀,没成功后就叫人去绑他,却被二胖挣脱,一路跑回了家,我这时才看清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不全由疼痛引起,也是累的。

只是,他这么个傻子,还能记路不成?

他都跟着车队离开多长时间了?少说走了一百里也不止,而且是在大晚上,昏暗暗的都看不清路,正常人想摸回来都有些难,何况是一个神志不清的傻子?

难道他不是傻子?是装的?

心智远远超过了一般人,这么多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一直让别人拿他当傻子?

我细细的打量着,第一次用正式的目光看他。

但看了半天,依然没看出来丝毫不妥,傻兮兮的样子,蓬头垢发的,一身油腻黢黑,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见过水,这要是假装的,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和耐心。

再说,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他犯得上装傻子吗?

除非有极深的隐情。

“你不是真的傻对不对?”

二胖忘却了身上的疼痛,嬉皮笑脸的看了一阵儿,忽然嚷嚷着走开了,“鬼,杀鬼,杀鬼去喽。”

“站住!”

二胖猛地站住,回头冲我嘿嘿怪笑了一声,又接着朝前走去。

“有杀气,他杀过人,就在不久前。”小女孩嗅到了什么,对我发出提醒,“我上他的身看看,究竟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

在我的点头默认中,一团阴影从我脚下抽长出,无声无息的爬上了二胖的脚背,我则跟着他离开,想看看他还要玩什么花样。

二胖左拐右拐,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推门走了进去,也不关闭。

他来到堂屋门前,骑在门框上,抽出那把破旧的菜刀,开始在石阶上打磨,嘴里一直嘟囔着,“鬼,杀鬼。”

我则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半响后,才终于有所动作。

慢慢悠悠的开口道,“你不是真傻。”

二胖毫不理会我的话,依旧在磨刀,我则我行我素继续说道,“十年磨一刀,你这把刀仍有些钝,却妨碍砍进一个人的身体,尤其是骑在他脖子上,一刀刀的朝着脑袋和脖颈招呼。”

二胖磨刀的动作顿了顿,沙沙打磨的声音又响起。

“你有一桩冤案在身,这桩冤案你背负了整整十年,为了给你惨死的父母讨回一个公道,你忍气吞声做了十年的傻子!”

磨刀声越来越重,越来越快了,二胖隐隐发出粗喘。

“你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而直到昨晚,这个机会才终于姗姗来迟。

你借着凶灵作祟,杀了十多年前的仇人为你的父母雪恨。

过了这么多年,当初害你父母身亡的人都已不再年轻,他们有的是垂暮老年,而有的已经老死,你就拿他们的子孙后代开刀,以祭你父母在天之灵!

经过昨天的一夜时间,你的仇人里唯一活着的,还只剩下一个村长!

你昨晚时间不够,就把村长留到了最后,想在今晚就除掉他,却得到了整个村落都要离开的消息,所以你装出一副磨刀杀鬼的样子,只是松懈人们对你的防备,当你拿着刀对村长比划的时候,心里已经动了杀心,但碍于人多,终究是没敢动手!

就在不久前,你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村长因为白天记恨你吓唬他,就带头去夺你手中的刀,你以发疯为由将其砍杀,然后逃回了这里。

刚才,你翻墙要进去的那是村长的家吧,你想找一个证据,一个村长合起人来谋害你父母的证据,你把他杀了还不算完,还要将他当年犯下的罪孽昭告天下,让他一家人从此都抬不起头!”

嚯嚯!

磨刀声越来越重,刀尖突地外翻,露出峥嵘寒光,二胖目露凶光,长身站起,怪叫一声朝我扑砍而来,被我侧身躲过,他回头又是一刀,却被我牢牢扣住了手臂,整个左膀都变得麻木,使不出丝毫的力气,拿在手中的菜刀,叮当一声落到地面。

我抬起一脚,将他踹到在地,居高临下道,“想杀我灭口?但很可惜,你杀错目标了!”

他见斗不过我,扭过头去沉默起来,不发一语。

我盯着他看了良久,长叹一声道,“你父母遭人陷害,死于非命,你杀了他们为你父母报仇,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对,但你不该把怒火迁到他们的子孙身上,你也知犯下满身罪孽,罪不可饶,此次回来,除了找证据之外,也真的动了想要搏命的念头,邪祟你昨晚见过,并且有一只凶灵死在了你的刀口下。”

二胖终于朝我看了一眼,平静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如果你要杀我,我没有意见,如果不是的话,请不要妨碍我做事。”

他站起来捡起那把菜刀,继续打磨。

“菜刀不凡,年久钝了,却不失为一把宝刀,这刀确实能杀恶灵。”

二胖闻言又是一怔,但他嘴角动了动,始终没说一句话。

“我能帮你将这把宝刀重开灵光,也能带你走,去过另外一种生活,是愿意留下来继续当你的傻子,受人奚落和嘲讽,一辈子如猪狗般活着,还是跟我离开,随你选择。”

磨刀声越来越快,二胖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磅”的一声,他终于忍不住将菜刀掷出,腾地站起,一脸阴郁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没有说话,伏身将掷在一旁的菜刀捡起,掏出手机对着刀身扫描过去,斑驳的锈迹清空,宝刀展露出它本应有的模样,寒光闪闪,灵气萦绕。

我将菜刀还回去,也不顾二胖那惊讶的模样,淡淡说道,“不用着急答应我,过了今晚再做决定。”

“还有你这把刀不是凡品,从哪儿弄来的?”

二胖接过刀难掩惊喜,一遍遍的用袖口去擦拭,想让它更加锋利,却越擦越脏,眉头也皱的越来越高,最后进屋取了一瓢凉水,浇在刀身上,想洗去污秽,令人惊诧的事发生了,清水沾到刀面,仿若水入了油锅,转眼便被炼化成一层白蒙蒙的水汽消失,刀身污秽也洗净,变得更加晶莹剔透,露出胭脂白玉般的颜色,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裹在其中。

我对这把刀越加好奇,但二胖并没有开口解释的打算,我也懒得追问。

“菜刀里封印的有一道魂魄。”小女孩感觉到什么,深深嗅了嗅,语气更加笃定,“这把菜刀不属于这个时代,魂魄也是在那时被封印的,机缘巧合下落入了二胖手中。”

“都说傻人有傻福,看来这句话没错。”

小女孩撇了撇嘴,说道,“他可不傻,倒是秦家庄的人把他当了十年傻子,才是真的傻。”

“倒不能怪秦家庄的人有眼无珠,二胖的演技太精湛,连我都差点被他骗了,不说这个了,你知不知道他父母为什么出事?”

“见财起义呗。”小女孩说道,“那年二胖还小,只有十二岁左右,他父母除了种地,还包了一片窑厂烧砖,烧砖缺不了土,长年累月的可着一片地方挖,许是挖的深了,将一条地下甬道挖出,那甬道不知道多长,许长时间都走不到底,二胖他爸妈就找来了村长等人商议,商量着把那块地方填埋了,让村里重新给批一块荒地烧砖,但村长听说后,眼珠子转了转,就说不能埋,那里面八成是有一座古墓,如果能进去拿点东西出来卖钱,是要发财的,连夜就带着几个人去了,让二胖爸妈打头阵,带头进去看看,威胁他们如果不愿意,就不给他们批荒地烧砖,他爸妈被逼的没办法,说窑厂不要了,砖不烧了,也不愿意冒这个险,村长却拦住不让他们离开,棍棒交加下二胖父母只能被迫走进甬道带路,却没想到,一进去就没出来过。”

小女孩顿了顿说道,“后面的事就不太清楚了,大概是甬道年久失修坍塌了,二胖父母没及时撤出来,村长等人也没有及时援救他们,就这样被埋入地下,后来那块被挖出的深坑中,就渗出了水,一夜之间四四方方都填满,像是多出了一道湖泊一样。”

“甬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塌了?”我问出了引人怀疑的地方。

“具体不知道,只是最后从甬道撤出来的人,说隐隐听到了兽吟声,也不知真假,现在几个当事人都死了,只剩下二胖在他们临死前得到的残缺不全的信息,也无从考证。”

082 引蛇出洞 “那二胖父母早些年办的窑厂具体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我对这一片不熟悉,如果你想去看看,还得让二胖亲自带你去。”

“暂时算了。”我摇摇头道,“还是先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好了再说。”

心里却隐隐有个猜测,那甬道中八成是有什么东西,不然不会吸引凶灵来到这个穷凶僻壤的地方,也许它们是偶然经过,被甬道深处的东西吸引着留下来。

二胖昨晚只杀了五个人,还有八个人死在凶灵手中,既然犯到我的手里,就绝对不是这么简单收场的事了,等把这帮邪祟处理完毕,再去甬道一探究竟也不迟。

“村口有动静了。”

小女孩的触角已将整个村落覆盖,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我看了眼二胖,嘱托一句让他小心,身影一闪便从院落中消失。

二胖还在那摆弄宝刀,一脸沾沾自喜,听到我的声音后,抬起去看,哪儿还有我的影子,不由大惊失色,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他很快恢复镇定,侧身看向了门外,那里,有东西进来了!

他也不退缩,咿呀怪叫着,提刀冲了过去。

我来到村口时,早已没了邪祟的影子,小女孩感应一阵,忽然皱眉道,“秦飘飘家。”

他速度倒挺快,一溜烟就进了秦飘飘中,棺材中还躺着一具老人家的魂魄呢,秦飘飘走之前,我和她承诺过,保她奶奶魂魄周全,这也要是被人得手了,我一张脸往哪儿放。

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等我到时,本来整齐的大厅已乱成一团,棺材更是被人掀开,秦飘飘的奶奶被人从棺材中掏出,握在手中挤压成一团,就要往嘴里填。

我大吼一声,“妖孽住手!”脚下的影子应声而去,阴影中探出两条触角,如藤蔓一般缠住他的双脚,将他从大厅中拉出。

脚踝处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却并未被黑雾彻底炼化,让我不禁有些讶异,这邪祟的抗击打能力还挺强。

“尔等何人,岂知我是地魔君,还不束手就擒,松开我,快松开我啊,啊,那是什么,我的脚,竟,竟被融化掉了......。”

自称地魔君的邪祟前一刻还嚣张跋扈,但发觉缠在脚踝处的藤蔓,竟有炼化他躯体的功效,语气和神情顿时就变了。

我“呸”的一声,朝他吐了一口痰,痰水落在他身上又有奇效,立式将他身体洞穿出无数个小洞,地魔君叫的越发凄惨。

我鄙夷一笑,讥讽道,“蝼蚁般的东西,还敢在我面前自称君?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但话又说回来,地狱的恶鬼还能自封为君吗?

“这次逃到人间的不是寻常鬼魂,来自于十八层地狱,那里的鬼魂穷凶极恶,弱肉强食,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从低到高依次是人魔君,地魔君,天魔君,圣魔君,帝魔君......。”

“实力分别相等于鬼差,鬼尉,鬼校,鬼将,鬼司,最厉害的要数恶魔之源,实在不在阴司之下。”

“这只恶鬼实力不高不低,在中等偏下。”

“原来如此。”我点头表示了解,要是帝魔君,倒值得我动用地蝗和邪神的力量,不过区区的地魔君就不堪一击了,我淡淡道,“吃了吧,看能不能拷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大片的阴影潮水般覆盖而去,比之前更加浓郁几分,小女孩现在已经晋升到了鬼司实力,虽是一鬼鬼司,但远远不是鬼尉实力的地魔君能够抗衡的。

伴随着凄厉的一声惨叫,地魔君被炼化成了一团黑雾,融入阴影中消失不见,这力量小女孩吸食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则转嫁到了我的身上,帮我壮大着精神力,加深与邪神的链接。

等到我的精神力强大到足够地步,无需地蝗,我也能随意进去梦境,来到邪神所幻化的那一方天地中。

当然这力量只能壮大我的精神力,使我的感触和意识更加敏锐,对肉体的效果就不大了,我现在的身体素质也只能强过顶尖运动员一线,并没有质的突破。

这源于我吸食的是灵魂力量,而我是以肉身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以改变并不多。

但如果我的肉身死亡,灵魂得到彻底释放的话,只需一瞬间,我便能攀升到阴司实力,而吞噬的灵魂足够多,积攒的魂力也足够多,甚至真到了那一天,我自刎陨世,灵魂力量如山洪般爆发势不可挡,瞬间攀长为连地狱巨头都恐惧三分的庞然大物,也不是不可能。

但现在我还是要借助小女孩,地蝗以及邪神的力量,虽说不举步维艰,却也要小心翼翼,严防被地狱巨头察觉到身体的秘密。

我梦境中还困着左判官,手上更有不下百名地狱鬼差的性命,甚至身上还背负着生死簿上的灵,虽然这东西不是给我的,我现在也无法使用,但足够让地狱巨头疯狂了。

白衣衣能保我一时,却不能保我一世,尤其是黑白无常府如此被动的情况下。

而且白衣衣肯帮我,自然是别有目的,我也不能全然依靠他,最后被牵着鼻子走。

眼下地府动荡,恶鬼凶灵倾巢而出,涂炭生灵,人间横祸,这对于别说来说是一场大灾难,但对我来说,却不失一个趁机成长的好机会。

我要好好把握,能让自己变得多强就变得多强。

打定主意后,我迈步走进了堂屋,扶起一张板凳坐下,对那老婆婆虚弱不堪的魂魄说道,“进棺材里躺着吧,有我在,你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片刻后,又有凶灵来到了院落。

人还未到,一股铺面的煞气就笼罩而至,老太婆的魂魄蜷缩在棺材中,全身都在瑟瑟发抖,显然来人足够强大,仅仅释放出的威压,便让她恐惧的不能自己。

“咦,还有一个娃娃。”浓郁翻滚着的煞气卷到大厅内,就实质化般的凝出了一道硕大的人脸。

阴惨惨的,五官被剜去,只剩下一张坑坑洞洞的脸庞,有黑色的血液顺着那伤洞往下滴淌,他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前,显然受过地狱酷刑。

“娃娃你有趣啊,见到我后,还能如此淡定!”

“天魔君,鬼校实力,见到我后,竟还敢如此放肆,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显然他的话对我没有丝毫触动,反倒被我好生讥讽了一番。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我吞噬你的魂魄,占据你的肉身,将其炼化成一具行尸走肉!”

汹涌煞气翻滚而来,眨眼间将整个大厅笼罩其中,视线在这一刻变得不透彻,白蒙蒙的,好像置身在浓雾中。

之前见到的人脸在浓雾中浮出,比之前大了数十倍,仅一张嘴唇便有我的身体高,嘴巴连同牙齿被剜去,朝里凹陷着宛如一道深谷,其中黑雾缭绕,有小鬼发出凄厉惨嚎在大嘴中游荡。

我也不动弹,任凭人脸张口将我吞入腹中,他腹内更加幽深宽广,鬼力化作一条条小蛇扭动身躯朝我游来,却在到我脚下时,纷纷被炼化成一缕缕黑雾消失,天魔君动怒,又在腹内催化出两条大手,遮天蔽日朝我抓来,想将我撕成碎片。

我掏出手机,刷刷两道光影激射,就把那两条手臂斩断,手臂落地后没有消失,挣扎扭曲着化成两条斑斓巨虎,嘶吼一声,挥舞着锋利的爪牙朝我扑至。

却被我轻描淡写一脚踹翻在地,脚下影子弥漫而去,裹起那两头巨虎就是用力一绞。

我等了片刻,见天魔君没有别的手段,命令小女孩撕开他的躯体,大步走出。

翻滚的煞气消失,大厅中恢复清朗,天魔君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拖着重创的躯体,退缩到角落。

目露惊骇的看着我,“娃娃,你不是普通人?你到底是谁?”

见我不答话,他更加心神不定,揣测道,“难道你是下面来的大能?”

整个房间此时都被一层浓郁的黑气包裹,天魔君受到重创后,本想逃之夭夭的,但接触到黑气后,躯体顿时受到了黑气的腐蚀,他不敢再随意动弹,只能缩到角落,冲我干瞪眼。

“还有没有邪祟前来?”

“引蛇出洞果然有效,又有两个天魔君实力的人来了。”

脑海中紧跟着紧跟着反馈回一道信息。

有两个强大的身影在森森鬼气包裹中一前一后进了院落。

走在前面的身高足足有七尺,肩膀上顶着两颗丑陋峥嵘的鬼头,每一颗都凶神恶煞,黑气缭绕,让人心悸。

一声兽吟也由远而近落入院落,庞大兽身使脚下大地都为之一颤,四只兽蹄水缸般粗壮,每一只都有裂山的巨力,兽身被一层若有若无的电光覆盖,这电光都朝着硕大兽口中汇去,聚出一团比磨盘还大的火球含在口中,巨兽头颅如房屋般大,面相如狮如虎,毛发喷张,端的是无比威武。

而驯服这头魂兽的人此时就坐在兽背上,全身如鼓吹的风机般鼓舞震荡,好似一条灌了大风的口袋,整个身影若实若虚,散发出滔天煞气,厉害无比。

将一切收入眼底,我淡淡的对小女孩下令道,“都杀了吧。”

浓郁的都要实质化般的黑雾从我脚下汹涌流出,以横扫千军之势,将一切拦路的邪灵炼化成黑雾。

这才是小女孩的真正实力,哪怕是正儿八经的鬼司到来,她也有一战之力,更何况是几只实力只到鬼校的天魔君。

前一刻还作威作福,造出惊天声势的几头恶灵,连招架之力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黑雾如潮水般涌到脚下,一点点将自己炼化成黑雾,只能发出凄厉的惨嚎。

“他不是普通人,我们上当了!”

“撤啊!”

叫喊声戛然而止,三头邪灵化成了一片片黏稠的液体,流淌着被小女孩逐步蚕食掉,彻底消失。

小女孩打出了一个不算满意的嗝。

她此时是一鬼鬼司实力,体内能储存的能量不知几何,吞吃了几头天魔君后,只堪堪让她摸到了二鬼鬼司的门槛,但远远不够晋升的。

“整个村落中,只有这三只天魔君最为强大,更强大的魔君并没有现身,应该都在甬道中,觊觎着什么。”

“二胖怎么样了?”

小女孩感应一阵,回答道,“他还算勇猛,以一抵三不落下风,但村落中除了你之外,只剩下他一个人,三名天魔君在这里死亡,邪祟大受震动,纷纷朝着他那里去了,我们这里已经空荡。”

“你估算他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邪祟恶灵一拥而上,蛊惑的蛊惑,动手的动手,他手上虽有宝刀,但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量,不出十分钟,就要被撕成碎片!”

我点了点头,不发一语。

小女孩问道,“你不准备帮他了?”

“等到最后一刻再去,他搏杀的正欢,别扰了他的雅兴。”

我转身走进堂屋,拿出手机,找出微信扫一扫的页面将秦飘飘奶奶的魂魄扫入了屏幕中。

这村子里昨晚惨死的十三人,魂魄大都被我扫入手机中以保周全,唯独留下了秦飘飘的奶奶当做诱饵,引来了第一个天魔君,我让小女孩将其重创后,却并未杀他,引来了更厉害的两位魔君。

最后才一起剿灭。

摄取了老太婆的魂魄后,我离开了院落,慢悠悠的朝着二胖家走去,在他体力不支,倒头栽下,凶灵鬼祟一哄而上,强占他肉身的一刻,我才命小女孩出手,将整整十几条邪灵炼化成了灰烬。

而由此得来的阴功点,则被手机屏幕中的一条小蛇吞入腹中,加深自身和地蝗的链接。

地蝗虽已认了我当主人,但只经过一次催化,主仆关系并不牢固,需要进一步的加强。

我走过去,踢了一脚烂泥般瘫倒在地的二胖。

过了许久,他粗重的呼吸才算均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摇晃着站了起来。

额头的伤口狰狞,流出的血液是黑色的,伤口附近缭绕着肉眼不见的阴森鬼气,在慢慢消磨着他的生机,衣衫破烂不整,布满血污,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垃圾场走出来的一般,异常狼狈和不堪。

二胖虽有宝刀在手,与邪祟的缠斗中不落下风,但身体上多多少少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不是一般的伤,伤口中鬼气萦绕,如果不能及时驱除,他断然活不到明天。

二胖没有感激我救他,反倒横眉冷对,语气不善的说道,“我不稀罕你救我!”

“我之前说了,留着你还有用处,所以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你不能死。”

二胖不在人间执法处在职员工名单上,并不是我要挖掘的对象,我只是纯粹的起了爱才之心。

以他今晚与邪灵搏命的架势看,如果入了人间执法处,无疑又是一大助力。

二胖并不善言辞,冷冷哼了一声,转过身不再理我。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如果不治的话,你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二胖仍是一副冷淡的语气,头也不回道,“我死不死与你无关,不劳你费心!”

我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用言语刺激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父母死亡的真正原因?”

二胖的动作明显为之一顿,却没有开口询问,但神色中没有之前那种不耐了。

“你口口声声说,是村长带人谋害了你亲生父母,无缘无故,他们为什么要迫害你一家?实在是出现了人力不可扭转的局面,他们才会将你父母舍弃在甬道中,逃之夭夭。”

二胖终于忍耐不住,回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你父母不是死于村长等人之手,而是死于凶兽口中。”

“那他们也脱不了丝毫关系,如果不是村长从中作梗,威逼利诱,我爸妈断然不可能下那甬道。”

“话说得没错,但你甘心杀一群替死鬼就算是告诫你父母在天之灵,而弃真正的凶手不管不问了?”

二胖大受震动,腾地长身站起,紧握菜刀,目露凶光道,“我已是该死之人,告诉我凶兽在那里,我去找他拼命。”

“你这个样子去,纯粹是送死。”

我倒没有看不起人,二胖虽有宝刀在手,但根本不能完全掌控其中的力量,他冒冒然的去,无疑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二胖却一如既往的坚定,握刀的手在用力,声音嘶哑道,“我早已活够,并不怕死!”

“你执意要去,我也没有办法。”我让步道,“你父母当年建的那座窑厂,凶兽就在挖出的甬道中。”

二胖二话不说,气冲冲的朝大门外走去。

083 兽

我暗中对小女孩交代道,“等会到了地方,我进入那甬道,你就留在岸上留意四周,顺便把二胖伤口中的鬼气抹掉吧。”

小女孩不放心道,“那地下甬道如果真的有凶兽,很可能吸引圣魔君以上实力的邪祟前往,甚至可能会出现阴司实力的恶魔之源,你可千万要小心。”

“无碍,我有邪神和地蝗在身,哪怕比阴司还要厉害几分的人物,也奈何我不得,当然,最好不要惊动地狱大能就行。”

我跟着二胖走出村落,沿小路迂回来到荒郊野外。

几座用砖石垒起的窑洞立在那里,长时间无人打理,墙体脱落,周围长满杂草,当年二胖父母挖出甬道的地方,在窑厂正西约五百多米的地方,四四方方的一个巨大凹坑,已被大水淹没,深不见底。

二胖撸撸袖子就要跳下去。

我心说他真虎逼!

连忙上前拉了他一把,“你知道这水有多深吗?甬道入口又在哪里?你就往里跳?”

“下去摸摸不就知道了。”二胖对我的拉扯大为反感,挣脱掉还要往下跳。

我对小女孩示意一声,让她上了二胖的人,止住了他的动作。

这二胖真进了水,除了给我添乱,一点用处都没有,我适才之所以让他来,不过是想让他帮我带路。

我拿出手机,盯着屏幕上游动的小蛇说道,“带我进入甬道吧,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一条小蛇应声从屏幕中游出,身躯慢慢在空气中延展扩大,最终变化成了三十多米长,房屋般粗的一条大蛇,我并没有让它变得太大,以免惊动什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地蝗的头颅高高昂起,身躯直立起再缓缓下落,张口将我吞下,含在了口中。

水中氧气稀薄,尤其是入甬道后更是凶多吉少,躲在地蝗嘴中反倒最为安全。

它呼一口气,便足够我呼吸半天,嘴巴中除了几根参差交错的巨牙外,就是一条猩红的长舌,我躲在它的口腔中,活动空间倒也足够。

地蝗已与我的内心深处建立了链接,它所见所闻,就是我的所见所谓,它的眼睛耳朵就是我的眼睛耳朵,虽躲在它口中,却不影响后观察四周的环境。

哗啦啦。

一阵轻微的水响声。

地蝗溅起少许的水花,蜿蜒的身躯慢慢入了水,直到彻底没入。

在水底深处,果然有一条甬道,却被泥沙覆盖着,常人难以觉察到,但再隐秘的地方,也逃不掉地蝗的感知,它身体缩成细小的一束,从泥沙的缝隙中入了甬道。

我在它的口中,感觉一切如常,并没有生出跟着一起缩小的错觉。

甬道中别有洞天,越往前越深邃宽圆,在甬道入口倒有河水浸入,地面潮湿打滑,但随着持续前行,早已离开了水流覆盖的地方,甬道内的环境变得干燥起来,并越来越热,热量是从更深的地方散发出,好像在朝着岩浆火海接近。

沙沙。

巨蟒蜿蜒而过的声音,有一只约莫十多米,水桶粗般的大蟒在甬道中横行,拳头大小的眼睛呈三角形,露出凶光,忽然那巨蟒看见了什么,竟人性化般的生出几分恐惧神色,俯卧在地上,再不敢动弹。

地蝗游走而至,房屋般大的身躯彻底将巨蟒比下,身体一侧投下的阴影都将那巨蟒完全笼罩,地蝗显然对巨蟒毫无兴趣,看了一眼,就与其擦肩而过。

等地蝗走远了,巨蟒才吐着信子,飞快的逃走。

啪嗒啪嗒。

甬道深处横着走来一只磨盘大的螃蟹,似乎身后有什么东西在驱赶,它走的很快,但到了地蝗身边时,仍不由得停步,蟹爪蜷缩进身体,等地蝗通过后,才灰溜溜的逃去了。

一只水缸般粗,腹下长满触角的巨大蜈蚣飞一样逃来,接近地蝗时不得不改变了行进的方向,沿着石壁上了甬道的洞顶,从上面逃去。

越来越多的生物扑面而来,令人目不暇接。

有人腰粗大的泥鳅,小船一样大的鲶鱼,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古怪生物,扭动着身躯争先恐后的逃出甬道。

热,越来越热,随着持续深入,甬道内的环境越来越恶劣,仿佛我们在朝着太阳前进。

我大概知道这群生物为什么要逃走了,八成是受不住高温的灼烧。

同时心里啧啧称奇,这小小甬道怎么会聚集如此多体型庞大的生物,如那小船一样大的鲶鱼,究竟活了多少年才能长这么大。

更加好奇,甬道深处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发光发热,吸引如此多的生物靠近,然后又一哄而逃。

地蝗特殊地质,是上古时期延续到今日的古老物种,区区高温奈何不得它,哪怕甬道尽头真的是岩浆火海,它也进出自如,并无异样,而我躲在地蝗口中,更感觉置身在一口阴凉深井中,倒也不惧怕高温。

甬道深不见底,空间在逐步延展,在甬道入口处,地蝗化成窄细的一束才从那泥沙的覆盖中进入,而此时此刻,它的身躯已完全延展开来了。

房屋大的身躯仍是够不到甬道的顶壁,身长虽有三四十米,但与整个庸长的通道比起来,仍相形见绌。

当然,如果不加保留,地蝗的身躯完全在这个天地间延展开来,比起万里长城也不遑多让,且地蝗是通过吞吃泥沙来获得增长的,而且是一比一的等换,它吃下一吨的泥沙,体量便增重一吨,若将昆仑山般大小的山脉吞入腹中,甚至夸张点来说,将整个地球吞下,那地蝗瞬间就能化身为超越星辰的庞大存在。

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只让地蝗保持在这个体型上,并未作出刻意的改变。

随着持续前行,隐隐的我看见通道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放光,一收一缩,好像在喘息般,灼热的气温便是从那里散发出的,进而在整个甬道中弥漫开来。

有凶灵恶魂聚成黑云,从身边席卷而过,逃向远处,走的慢的,都被追上来的高温点燃焚烧。

我见是天魔君实力的魂灵,也没有出手阻拦。

甬道深处肯定盘踞着圣魔君,甚至是帝魔君强大的魂灵,更有可能迎来恶魔之源的觊觎,那才是我要对付的凶魂。

我示意地蝗加快速度,几个呼吸间,地蝗的身躯一晃一荡,便通过空间的传输来到了甬道的最深处。

甬道尽头是一道浑然天成的巨大石门,甬道四壁与那石门交汇,停止延展,石门高不见底,厚重若山,彻底斩断了去往前方的路。

巨大石门前,一左一右矗立着两座高大的石像,二十多米高,十多米宽,约有千吨重,面目峥嵘,獠牙利齿,龙头蛇尾,形似神话中的麒麟,耀眼的红光和高温便是从两座石像上散发出,它们的身躯鼓荡开又收缩,竟像是在喘息。

在那石像前的半空中,浮着几道高不可攀的巨大身影,约有十几丈高,体型宽大却又无比虚幻,浑身黑气缭绕,脚踏不祥之云,个个都是阴惨惨的骇人模样,盯着发光的石像目露贪婪。

终于他们察觉到,无声无息出现在此地的地蝗。

有一个实力达到鬼司境界的帝魔君,朝下扫了一眼,目露寒光,不耐烦道,“怎么还有不怕死的生物,敢来到这里,谁下去把那头巨蟒剁了!”

“我来!”一个实力达到鬼校的圣魔君森然一笑,深深的弯腰,上半身便从空中垂落来到了地蝗头顶,他挥舞双臂,想要将地蝗擒住,再用力扯断成两半。

却未曾想到,迎接的自己的是一张夸大到离奇的巨口,地蝗巨大蛇头横亘开来,连整个诺大的甬道都装不下,它的消化能力又极强,活生生一个黑洞,魂魄也不能幸免于难,被地蝗吞入腹中的帝魔君,眨眼便融化掉了。

我这才发出一声冷笑,竟敢把我家地蝗当成普通的蛇类,真是活腻歪了。

其余几道魂灵,显然是吓傻了,好半天才有所反应。

“这,这是什么蛇,怎么这么凶?”

“堂堂鬼校实力的圣魔君,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就这样被吞进了肚子里?”

那尊帝魔君察觉到了异样,让众人纷纷散开,不要再去招惹那头巨蟒。

“这蟒蛇古怪,影子投影到那里,那里便被腐蚀,连它身边的大地都凹陷下去了,被它吞入腹中断然没有活路,不要再招惹。”

“恶魔之源大人什么时候能够来到,神兽就快要苏醒了!”有人忧心忡忡。

“恶魔之源背负交易,现在只能留在地狱,如果交易达成,会有更多的凶灵恶鬼从十八层地狱,来到人间,甚至会释放出老祖般的人物也说不一定。”

“老祖?”一尊凶灵惊讶道,“那可是上古时期封印的人物,能被释放出吗?”

事关机密,帝魔君没有多说,他示意众人闭嘴,不再言语。

苦了小女孩没跟过来,我倒是很想抓住那个帝魔君拷问下他心中的秘密,但就这样被地蝗吞吃了,无疑什么都问不出来。

恶魔之源?交易?

老祖?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十八层是凶灵恶鬼集合之地不错,但也不至于这么离谱,连老祖之类的人物都出来了吧?

还是其中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想那地狱第一任判官崔珏就困在十八层地狱中,如果那里真的封印着老祖般的人物,倒不是没有可能。

我示意地蝗昂起蛇身,对几人发出威胁的咆哮。

几尊凶灵虽退后几步,却并未离开,目光从地蝗身躯跳过,落到两尊石像上,越来越炽热。

那石像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吸引着它们不要命般的留守在这里。

要知道,地蝗随随便便吞噬了一尊圣魔君,也能把剩余的几尊圣魔君,甚至是那头实力达到鬼司境界的帝魔君,在地蝗面前,也毫无招架之力。

我看向石像的神色越来越古怪,难道神话中说的麒麟神兽,还真的能从石像中走出来不成?

克嚓!

笨重石像忽然断裂开一道裂纹,随之那裂纹越来越多,爬满了石像全身。

嘭!

在最后一次的收缩中,整座石像终于爆炸开来!

一头本该出现在神话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出现在众人面前。

龙首蛇尾,狮身鹿蹄,浑身毛发鲜红欲滴,如火焰般跳动着随时都要点燃。

峥嵘面貌,獠牙利齿,端的是凶恶无比!

在这头火麒麟现身时,邪神便将我和地蝗拉进了梦境中,在他幻化出的另外一方天地中,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邪神的做法让我感到不解,就算是上古神兽又怎么了,地蝗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他却像是提前感觉到了危险般,不由分说便将我拉入了梦境中。

很快我就理解了他这么做的用意,一股强大的意念锁定在甬道中,几乎是与上古凶兽从石像中走出的一刹那,便笼罩而至。

那是恶魔之源的意志,瞬息之间,从地狱来到人间,投到此地。

如果不是邪神提前动作,那我和地蝗肯定会被察觉到。

帝魔君连同几尊圣魔君倒没有我想象中恐惧不安,他们对视一眼,忽然纷纷朝着凶兽跪下了。

“我,我等前来献祭,请神尊大人享用!”

献祭!

原来他们耐着高温,苦守在这里,竟然只是给麒麟神兽果腹!

麒麟兽抖了抖如火焰般跳动的毛发,神情冰冷的注视着几道恶魂,慢慢走过去,张开倾盆大口,将几道魂魄一股脑儿吞入了腹中。

一直到麒麟兽享用完美餐,恶魔之源才有所动作,笼罩而来的强大意念化成一只摘月般的大手,捞向神兽。

“既已苏醒,就来当我坐骑吧。”

暴殄天物,堂堂麒麟神兽竟然沦为恶魔之源的坐骑!

我有心想做些什么,意志却被邪神压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潜藏在深处的地狱大能察觉。

在大手捞向神兽时,忽然从暗处窜出一道绿莹莹的身影,浑身长满绿毛,不仅肤色头发,就连瞳孔牙齿也都是绿的,像是刚从染缸中爬出来一样。

我一眼认出,竟是那只害了铁子性命的绿毛小孩!

麒麟神兽不备,被绿毛小孩撞翻在地,大手捞空。

它咆哮着,身上鲜红毛发根根倒立而起,不由分说,一口将绿毛小孩吞入腹中。

“慢!”

恶魔之源的喝止显然已经晚了,他幽幽发出一声叹气,就这么看着麒麟神兽摇摇晃晃的栽倒在地,一蹶不振。

腹部被刨开,一只绿油油的小手从麒麟神兽的身体中爬出。

绿毛小孩是宿命的安排,谁也无法决定它的生死,麒麟神兽将其吞入腹中,却未想到自己成了下一个绿毛小孩。

腰身粗的巨大闪电从洞顶劈斩下,落在绿毛小孩身上,恶魔之源在宣泄他的怒火。

就连他都不能决定绿毛小孩的生死,只能狠狠惩罚一阵,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收回了意识,等待下一座石像的复苏。

等那股浩瀚无边的意志彻底消散时,我带着地蝗再一次出现在甬道中,来到了绿毛小孩身边。

他被雷电劈的里焦外嫩,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短时间内是使不出丝毫力气了。

我拿出了那张白无常交给我的员工名单。

人间执法处办公人员已招够,出现在名单上的是一个若影若现的兽字。

老的人间执法处力量薄弱,禁不起风浪,白无常做了修改,新的人间执法处不仅要有人,还要招募凶兽。

只有这张员工名单对绿毛小孩有没有用途,就不得而知了。

希望这张员工名单经过特殊祭练,或是取材特殊,对绿毛小孩这类人也能有奇效。

我抓起绿毛小孩的手指,朝着员工名单按去!

本来暗淡着,若影若现的“兽”字,在绿毛小孩手指按上去时,大方异彩,光芒整整持续了三秒钟才消散,员工名单上的“兽”字没有消失,只凝实了许多,显然还能招募更多的凶兽。

这张纸果然特殊。

绿毛小孩是来自宿命的安排,谁也无法决定他的生死和命运,哪怕我用阴功点都不能将其催化,而这张纸却可以,难道比生死簿上的灵还要神奇?

而且这张员工名单对于凶兽来说,更有奇效,一经确认,就立起牢固的主仆关系。

从此绿毛小孩只能为我所用。

绿毛小孩更古长存,却不代表他不会死,但他每死一次,便会有新的绿毛小孩出现,继承他的能力和记忆,比之前更加强大。

绿毛小孩来到这里多半也是被麒麟神兽惊动。

他就是要触怒麒麟神兽,将自己吞吃了,然后再涅槃重生,而新生的绿毛小孩,除了拥有比之前更为强大的力量,也继承了麒麟神兽的神性和灵力。

这就是绿毛小孩另类的进化方式,每死一次,他便能从宿主那里得到新的能力,使其越来越强。

绿毛小孩已确立了和我之间的主仆关系,对我也不再抗拒,被我用手机一扫,便老老实实的进了手机屏幕,安静等待着我下一次的召唤。

离开之前,我看了一眼矗立在巨大石门前的那座石像。

闪耀着红光,身躯鼓荡收缩着还在喘息。

两座石像碎了一座,走出来一只麒麟神兽,不知另一座石像中封印着何物,而他们守卫的这座石门后,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084 围剿邪灵 咔!

石像上断纹生出,清脆如琉璃。

我迅速止住了小女孩进一步的动作。

就在适才,我想让小女孩以魂力试探,未成想力量被石像吸收,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幸好邪神切断了小女孩与石像的链接。

“走吧,不用等了,石门只有等两座石像都碎开时才会打开,而石像已碎了一座,消耗了太多灵气,另一座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碎开,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十年,但如果有大量灵力供应就不一样了。”

邪神告诫我不要再轻举妄动。

我微微惊讶道,“你对这里很熟悉?”

“久远的往事了,等你有能力开启石门时,我再告诉你不迟。”

邪神像是想起不堪的往事,黯然不语起来,我也没有多问,现在知道这个,除了给自己增加负担,没有丝毫的用途。

我话锋一转问道,“有一件事憋在我心里很久,希望你能诚恳回答我。”

邪神沉吟道,“问吧。”

“我和你之间究竟存不存在着所谓的联系?为什么从见到老太婆,将十几个骨灰坛交给我保管后,你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对我的态度逐渐就好转起来,还有轮一圈到底和你有什么联系,他让我送骨灰坛到鬼门关,到底是害我,还是帮我?”

“问题太多,我只能挑一个最重要的来回答你。”邪神说道,“你与我之间,确实存在着联系,但究竟是什么样的联系,现在还不便说。但有一点,帮我就是在帮你自己,我聚合的邪神残魂越多,你所获得的好处就越多,等到我彻底复苏的那一天,就不是我回避地狱大能了,而是高高在上的地狱意志躲避我了。”

“真到了那一天,你要我就没有丝毫用处了吧?”我故意用试探的语气问道,“我现在不过是你找的嫁衣,寄居的躯壳,真的帮你收拢余下的邪神残魂,帮你壮大自身,恐怕到时候就是卸磨杀驴的下场吧?”

“随你怎么想吧,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邪神幽幽叹息一声,在我意识深处隐藏起,不再言语。

我的神情越来越复杂。

究竟是该朝好的方面想呢,还是朝坏的方面想呢?

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等我对邪神彻底放松戒备时,就是自己的灭绝日。

“走吧。”

在我的示意下,地蝗转身离开,从甬道游出,来到了地面。

小女孩重新与我归为一体,融入到我脚下的影子中,她关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我感觉你的心神受到了很大的震动。”

“麒麟神兽,恶魔之源,绿毛小孩。”我简要的把在甬道发生的事和她叙述了一遍。

小女孩越来越惊讶,情不自禁失声呼喊道,“天啊,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兽的存在,绿毛小孩?绿毛小孩缘何也到了此处?”

“多半是被神兽引来的吧,他野心不小,想要通过涅槃重生的手段,转麒麟神兽的力量为自己所用,虽被他得逞了,最后却落入了我手中,成为了我的扑从。”

小女孩微微松了口气,“这就好,如果让绿毛小孩逍遥法外的话,终究是一个隐患,但白无常给你的名单究竟有什么奇效,就连白毛小孩都制服了。”

我摇头道,“地狱浩瀚无穷,大能极多,有什么稀罕的宝物也不为奇,具体,还是等见到白无常时,再问她吧。”

转身看了二胖一眼,问道,“他怎么样?被你说服了没有?”

小女孩掩面嬉笑道,“挺倔的一个人,油盐不进,我只能稍稍改变了一下他的思维。”

“你能控制他一时,也不能控制他一世,他早晚会清醒过来的。”我沉吟着,低头思索了一阵儿,忽然目光一亮,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够说服他。”

“什么办法?”

“二胖的父母死于非命,阳寿未尽时就入了地府,只有等耗尽阴寿时,才能过奈何桥,入六道轮回转世投胎,我想办法,让他们见上一面,说不定会改变二胖的心意。”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但你现在又不能随意出入地府,单单为了二胖,去动用邪神和地蝗的力量,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那等以后有好的契机再说,现在先让二胖和他父母通下视频。”我拿出手机朝二胖走去,在通讯录上找出了他父母的名字,点下视频邀请,等对面接受后,将手机递到了二胖面前。

二胖本有些不耐,但看见出现在手机屏幕中,那两道让他到死都不能忘却的熟悉身影,顿时怔了怔,而后泪眼朦胧着失声哭泣出来。

通话在半个小时后结束,我收起手机,切断通讯,看着二胖说道,“你父母在下面过的不错,当然,我有办法让他们过的更好,也能让他们过得不如意,如果你还想见到他们,就跟我走。”

“你威胁我?”二胖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听到我的话后,神色沉郁着很快阴冷下去。

太难沟通。

我索性不理会他,自顾自朝前走去,轻描淡写的说道,“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看着我越走越远,二胖终于有些一丝的犹豫,他挪动了脚步又抽回,如此三番二次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迈步追上我,说道,“好,我答应你。”

“不会反悔?”

“我秦长寿答应的事,从不会反悔!”

心性坚韧的人一般不会轻易失信于人,二胖既然答应了,就说明真的下定了决心,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没有再开口试探他,点了点头说道,“妥了,你从现在起就是人间执法处的一员了,不过由于条件限制,你只能算是编外人员,表现好了才能转正。”

“什么是人间执法处。”与我熟悉起来后,他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人间执法处嘛,就是行走在人间,收魂送魂,顺便再为枉死的人声张正义什么的,当然了,也有一些小小的特权,比如你有什么生活的不如意的亲戚,我能帮着改变他的生活,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这些都是小意思。”

二胖看着我汗了一阵,摇头道,没有。

“没有?你再好好想想,我不仅能帮他们升官发财,还能扭转他们的命运,身患重疾的人我能让他变得健健康康,油尽灯枯却又还眷恋人间,不愿离世的,我能让他们多活上几年。”

二胖继续汗道,“没有。”

“不是吧,你随便扯出来一个,让我施展施展手段不行?”我看了他一眼,告诫道,“想要在人间执法处常待,不仅能力突出,还要学会拍领导的马屁,你恭维我一声,让我听听?”

我承认,这些只是我无聊的宣泄,更是对二胖之前言语不敬的报复,但二胖显然不吃这一套,皱眉瞪了我一眼,停步道,“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去了。”

我顿时换了表情,笑吟吟的看着他说道,“我和你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话说,你真的一句马屁都不会拍?”

“会。”

“啊?那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拍一个让我听听。”

二胖举着刀就对我的屁股拍了过去,吓的我一个趔踞。

你妹的!

马屁原来是拍的!

二胖死板,无趣,我顿觉索然无味,也不拿他开玩笑了。

进了村落后,我吩咐小女孩四下里感应一阵,看还有没有邪祟遗留下来。

脚下的影子朝外扩散出,很快将方圆四千米之内的地方笼罩其中,她细心感应了一阵,说道,“窑厂那边还是时常有异动传出,村子里倒还安稳,邪灵被消灭了大半,余下的逃之夭夭,想必不敢再来这里兴风作浪了。”

我沉吟道,“窑厂那里始终是一个隐患,甬道深处的那座石像不知何时会苏醒,到时肯定还要引起动乱,但以我现在的能力,这个隐患是抹除不掉的,只能等秦飘飘回来,让他爸爸和村民商量,整体迁村。”

“执意不愿迁出村子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还有二胖当着众人的面杀了村长,不能在村民面前现身了,我现在和秦飘飘打个电话,让她准备准备,和父母告别,我们连夜离开这里。”

接下来的事倒算顺利,秦飘飘害怕会引起父母的阻挠和担忧,并没有当面与他们道别,而是在房间中留下了一封信,并且我答应她,只要有时间,就会陪她一起回来探望二老。

我问秦飘飘要了她父母的银行账号,一次性转进去一千万,一部分是留给他们的赡养费,另一部分是帮他们迁村的费用。

不知道他们第二天醒来,看到银行账号中突然多出了一千万,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好了,现在一切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带你们去见人间执法处另外的成员。”

越野车又被我从地下车库中开出,地蝗虽然有穿梭任意空间的能力,但频繁使用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要是被有心人发现肯定会生出一系列的麻烦,而且人间执法处成员都是新晋的,能力尚未得到充分开发,所以短时间内,是离不开车辆的。

反正我有大把的钱,从小九那里弄来的一个亿,除了留给秦飘飘父母的一千万,只用了零头,再添置十几辆车也不是不可能。

444便利店,是短暂的立身之所,等人间执法处新晋成员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后,再向幽冥长街转移。

秦飘飘坐在了副驾驶座,二胖则识相的坐在了后座,一路上听我和秦飘飘说说笑笑的,他一直在保持沉默,偶尔会出声让我停车,脸色虚青着,实在是憋不住了。

经过一整天的长途奔波后,到第二天的傍晚,目的地终于到了。

招牌上大大的三个四,总有些不同和扎眼,但在普通人眼中并不能看出端倪,便利店此时一片狼藉,到处扔着开封的包装袋和方便面桶。

一连几天等不到我,这群孙子吃喝拉撒都只能在便利店解决,可算是憋坏了,见到我后,一股脑的拥了过来。

都在问,“头,怎么现在才来。”

这帮小子倒算是有点眼力价,已经统一了口径,改口叫我头了。

我的目光一一在他们身上扫过。

低头沉默不语的许坚强,患得患失的李平安,板着面孔像别人欠了他钱的张大牛,满脸希冀的周八犬,他爹妈也真会起名字,起了个狗名,八犬,不知道上面是不是还有七犬,六犬什么的。

几个人都站在哪儿看我,只有刘三胖腆着脸,笑眯眯的走过来,问道,“头,你旁边两个人是谁?介绍一下呗。”

“小强,平安,老牛,小犬。”我挨个叫了他们的别称,招手道,“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我看了二胖一眼,说道,“站在我左手边的是秦长寿,你们可以叫他二胖。”

“我右手边的就是......。”我伸手揽过了秦飘飘,故意咳了咳说道,“你们未来的老大夫人,以后招子放亮点,谁要是敢动歪心思,别怪我不客气。”

几个人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都是有妻室和女朋友的人,也不会因为突然出现的美女而自乱方寸,秦飘飘这时捅了我一下,蹙眉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瞎说什么呢。”

“嘿嘿,早晚的事,别不好意思。”

只有刘三胖不满道,“头,我们这儿有这么多人,你就光顾着自己吗?多找俩女的进来啊。”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你想找自己去找,有看中的对象和我说一声,我能让他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听到我的话,几个人顿时有了精神,就连刚死了老婆孩子的张大牛都心神一动,暗自嘀咕道,“看上谁就能和谁好,真的假的啊。”

刘三胖最为兴奋,他搓着手一个劲儿的问我说的是真的,还是随便说说。

我瞪了他一眼,用不用质疑的语气说道,“我和你开这个玩笑干嘛!”

话锋一转,“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处理邪祟要紧,把这件事办好后,我才准你去找对象,中间不准胡思乱想知道吗?”

几个人微微点点头,表示了然。

“看你们这狼狈样子,应该是憋坏了,走吧,我出去带你们换身衣服,吃顿大餐,晚上正式动工!”

一群人顿时回归到最佳状态,磨手擦掌,群情激愤的跟着我走出了便利店。

为什么要用群情激愤这几个字眼呢。

因为这帮孙子的心中都不约而同闪过同样的想法,莫名其妙被我骗到这里,成了人间执法处一员,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今晚肯定要好好宰我一笔。

尤其是刘三胖笑的最开心,心里盘算着要宰我多少才合适。

一群人叱咤生风的进了一家豪华餐厅,这阵仗把服务员都吓坏了。

什么打扮的人都有,还有拎着刀来的,二胖更过分,浑身穿的破破烂烂的,脏的要死,活脱脱就是一个叫花子。

我直接拿出厚厚一摞钱,甩在了柜台上,挑最贵的来,最好一顿饭能把我吃穷的那种!

刘三胖起哄道,“鲍鱼龙虾可劲造,我们老大有的是钱。”

见我用目光瞪过去,立时讪笑着闭住了嘴巴。

我走到人群中坐下,环顾左右说道,“刘三胖说的不错,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想要什么就提出来,因为这很可能是你们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见一群人用复杂的目光看过来,领悟错了我话语中的意思,我忙解释道,“今后你们只能吃阴间供的饭,人间的饭菜是吃不上了。”

“好了,先就这么说,你们短时间内可能接受不了,但慢慢的就会适应的。”

除了刘三胖插诨打坏外,其余几人看着我皆是沉默不语,都在幻想着接下来将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只能说,苦中有乐吧。

针对他们的性格特点以及个人能力,我将人间执法处划分成两个部分,李平安,周八犬,许坚强以及秦飘飘主内,负责进行寿命统计,文件下达,人员调动的琐事。刘三胖,秦长寿,张大牛则主要负责收魂索命,清除邪祟的活,由于长久在人间各处行走,我还给他们起了个别称,叫人间行走。

一群啥都不懂的菜鸟,一个空白的机制,在我的带领下渐渐得到完善,并走上正轨,每个人都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好手。

期间的挑战和机遇并存,尤其是刘三胖,秦长寿,张大牛三人所面临的危险对他们来说也是史无前例的,但效果也是极为明显的,三人的能力在不断锤炼中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位置日益显得重要,成为人间执法处不可或缺的精锐力量。

一个月后,人间执法处新晋成员完成了彻底的蜕变,从一无是处的菜鸟成长为不需让我再操心的老鸟了。

不能说事事精通,但与之前比有翻天覆地的不同。

而他们也迎来了最大的一场挑战!

北风呼啸,街头萧瑟,一派肃杀之气。

时至半夜,寒风不见停歇,愈来愈冷,直入骨髓,街道上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偶有车辆经过,一瞬即逝,远远开向远处。

也有“偶遇”的司机,虽将车子远远开走,依然通过后视镜不断回头张望,疑惑的目光盯在大街上出现的几道身影上。

“黑帮火并吗,有点夸张了吧。”

在他的念叨声中,一行人马慢慢走近。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轻装上阵,打头走在前面的穿着的确简单,一袭单薄的风衣一条皮裤就算完事,尼玛,他竟然还是敞着怀的,露出结实结实黝黑的胸膛,冷风顺着领口呼呼的往里面灌,他竟连一个哆嗦都没打。

后面跟来的一个人更加过分,赤身裸背就来了,嘴里骂骂咧咧不停,肩上扛着一把寒光褶褶的杀猪刀,不过十几公分长短的杀猪刀,用手拿着就完事了吧,还臭显摆的抗在肩膀上干嘛?

和他并排走着的一个人更加让人无语,衣着同样单薄,满身上下挂满血污,大冷天竟出了一头的热汗,手里拎着的一把切菜刀显然也是杀过人的,刀尖一直在朝下滴血,不过血液却是黑色的,隐隐有黑雾萦绕。

085 围剿邪灵(2)

三人依次是刘三胖,张大牛和秦长寿。

气势汹汹的三个人,咋咋呼呼着在十字路口集结起,直到某人出现后,神色齐齐一震,顿时变得无比恭顺。

六个四打头的越野车在夜色中疾驰而来,一脚刹车稳稳停在路边,我摇下车窗将三人叫到了跟前。

一一用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最后停在刘三胖身上,皱着眉头问道,“衣服合身不?”

刘三胖讪讪的笑了笑,“有点紧。”

我猛地拍了下方向盘,怒火中烧道,“谁tm让你摸我衣服穿得?合着我堂堂一个人间执法处处长,给你们买不起衣服是吧?”

三人对视一眼,忙不迭的点头道,“买得起,买得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咱们好像一个月都没发工资了吧?”刘三胖应和了一声,抬头看向张大牛。

张大牛心领神会道,“一个月零三天,正儿八经连一次街都没逛过。”

秦长寿补充道,“可能咱们处长平时太忙,给忘记了。”

木讷沉闷,几乎没什么话的二胖,与刘三胖相处一个月后,彻底被带坏了。

“哦?是吗?我一次衣服都没给你们买过?”

“刚开始是买了一身,但就算是铁打的,不离身穿一个月也要磨损吧,再说我们每天都要和邪祟打交道,动辄拼命,衣服撕扯的破破烂烂,早就不能穿了。”

我又狠狠拍了一把方向盘,冲刘三胖吼道,“就你话多是吧?张大牛也不是啥都没穿,不照样受得了?你怎么就不行了!甭给我废话,赶紧把风衣脱下来还我。”

“张大牛皮躁肉厚的当然不怕冷,话说我就这一件了,脱掉就剩皮裤了,处长你不能眼睁睁的看我冻死街头吧。”

张大牛缩起胳膊,蹲在地上,打起了哆嗦,白气一口口的朝外哈,呼出的白气很快冻成了薄薄的冰。

秦长寿也不由自主蜷缩起身体,为了装逼他忍了,这会儿实在扛不住了。

我打量了三眼一眼,微微皱眉问道,“有那么冷吗?”

“你车上有空调,肯定觉得暖和,不行了,处长你让我上车坐会儿。”

“车门锁死了,打不开。”我出声打断了刘三胖拼命拉扯车门的动作,说道,“咱不是扣扣索索的人,也不是买不起衣服给你们穿,实在是锻炼你们的耐冻能力,条件越艰苦,你们体内的力量才能充分的发挥出来。”

看了一眼刘三胖,“来吧,风衣脱下来给我,回去记得帮我洗干净!”

刘三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用一种死了爹妈的语气叫喊道,“不是吧,处长,真的这么狠?”

“赶紧的,少给我啰嗦!”

刘三胖神情纠结的脱掉风衣,老老实实的上交到我手里,我这才收了对他施加的威压。

敢抢银行你就牛逼了?

我还制不住你了!

“你们三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估计一小时后,全城的邪祟都将会赶到这里,到时候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哪怕用牙咬,也要把邪祟都给我消灭干净了。”

刘三胖叫苦,“一个小时,都冻僵了吧!”

“僵不了。”我阴测测的对他笑了笑,“要是真僵了,我帮你用开水化开。”

“张大牛,秦长寿你们听见了没有?老老实实守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

张大牛是暴脾气,秦长寿之前对人更是爱理不理,但经过我一个多月的**后,见到我后比孙子还乖,只敢背地里发发牢骚,当面是不敢忤逆我的命令的。

听到我的声音,两人弱弱的应了一声,回答道,“知道了。”

“声音大点,怎么没吃饭似的!”

“知道了!”张大牛和秦长寿拉长声音回应,语气微微有一丝丝的不满

刘三胖急忙插话,“处长,早饭到现在都没吃呢,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

“滚!”

刘三胖还想说什么,被我用眼一瞪,灰溜溜的站到了一边。

临把车开走时,我再一次对三人威胁道,“都给我表现好点,谁要是敢偷懒耍滑,不仅今天没饭吃,明天也没饭吃,虽然你们饿不死,但能体会到那种挠心的饥饿感吧?”

三个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用一种恐惧的目光看着我。

显然他们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就在不久前的一次,我可是把他们当性口一样投进一口深井里,就因为张大牛顶撞了我一句话,足足八天八夜的时间,除了丢下去几只邪祟去折磨他们,一口吃的都没扔下去。

从那儿以后三个人就对我敬如神明,哦不,帮我当成了阎王爷供起来,再不敢有丝毫造次。

张大牛和秦长寿立马停止画圈,腾的长身站起,杀猪刀和菜刀都顾不上捡起来,一直目送我走远后,才如释重负的喘出了一口粗气。

“咱们头,八成受过什么刺激,不然不会这么折磨我们。”

铁打的猪户张大牛也叹气道,“造了孽喽。”

只有秦长寿沉默不语,眼泪汪汪的想着什么,他的内心在呐喊,我怎么就上了这个王八蛋的当呢!

叮铃铃。

三人的电话同时响起,他们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顿时大变。

推让道,“你接吧。”

“还是你接吧。”

“我不敢接,要不你接?”

电话忽然自己接通,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顿时从电话中飘了出来,“别以为背地里说我坏话,我就听不见了,你们的一举一动,哪怕内心闪过的隐晦念头都逃不过我的察觉,要是再被我发现你们嚼舌头,哼哼!”

电话足足挂断一分钟,三人依然是一脸心神不宁的样子。

刘三胖眼珠子转了转,带头道,“咱们头英明神武。”

张大牛附和,“武才兼备。”

秦长寿补充,“老大夫人很漂亮。”

听到几人发自内心的恭维,我这才得意洋洋的把手机装进了兜里。

只不过我有些不明白,秦长寿最后为什么会蹦出那么一句毫无逻辑的话,难道有隐晦的意思?

算了,夸秦飘飘就是夸我,懒得计较了。

我开着车,绕着整个城市兜起了圈,一路畅通无阻,很少遇到车辆和行人。

“怎么样了?”我问小女孩。

“快了,我们据守四个方位往里驱赶,邪祟都在朝市中心退缩。”

我点头道,“这次只是给他们三个练手,如果有强大的邪祟,就提前抹除了吧。”

“暂时未发现强大的凶灵,最多的也就鬼校实力。”小女孩说完后,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们前前后后围剿了四个中型城市,为什么一只厉害的角色都没碰见过,甚至连鬼司实力的帝魔君都极少,恶魔之源更像是未在人间现过身。”

小女孩说的,亦是我奇怪的地方,甬道一役后,人间只留下弱小魂灵,强大邪灵就不知踪迹了,而恶魔之源我更是毫无感应。

难道是被我打怕了,退回了地狱,还是精锐力量都被集中起,准备给我迎头痛击,来一下狠的?

想了想,我神色冷然的说道,“既然他们不肯现身,就逼迫他们现身,等把逃亡人间的邪祟清扫一空,看他们还能躲到何时。”

“只是我担心他们另有所图啊。”

“什么意思?”

“如果恶魔之源集中精锐力量,去撕破人间和地狱之间的屏障,一旦被他们得手,将会有更多的凶灵涌向人间,甚至他们口中的老祖人物,也将现世。”

“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我沉吟了一阵,问道,“你知道地狱通往人间的入口在哪里吗?”

小女孩回忆一阵,点头道,“知道大概位置,当年我就是在封印薄弱时,从那入口处逃往人间的。”

“等把刘三胖等人**的差不多时,我们就前往那里,将所有邪祟连同恶魔之源一同剿灭。”

“只是事情好像不是你我所想的那么简单。”小女孩忧虑道,“你还记得在甬道中,帝魔君所说的话吗?如果恶魔之源真和地狱大能达成交易,突破屏障是地狱大能授意的,单凭你的力量,不足以逆转。”

“地狱和人间同时开战?到时天下大乱,制度崩坏,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力?”我冷哼了一声说道,“下面的事我管不着,但既然来到了人间,到了我的地面上,那一切都由我说的算,再多的邪灵我也要统统抹杀,一只都不放过!”

小女孩叹了口气说道,“也希望我猜测错了,下面不至于因为自身利益,就置整个人间于不顾,生灵涂炭。”

我思忖着小女孩的话,目光中的寒意越来越浓。

地狱大能?

世族力量?

哼,都是一群为利益驱使的败类,只要我在一天,他们的肮脏交易就不会完成,人间绝不可能沦陷。

想着想着,我怒火越来越盛,油门到底,车驰如飞,迎面撞碎一个个躲闪不及的魂魄。

他们受到驱赶,都在朝着市中心退缩,受到我的冲撞后,顿时乱成一团。

我不管那么多,驱车就是一通横冲直撞,车身有灵力覆盖,寻常鬼祟被撞中,便四分五裂,灰飞烟灭。

恶灵凶兽越来越多,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却在越野车经过时,纷纷涌动着朝两边退却,让出了一条通道,场面颇为壮观。

远远的我看见,两只巨大无比的灯笼挂在半空,飘飘荡荡的走来。

那是暗夜使者,被我调来围剿邪祟。

我与它对视一眼,踩下刹车,调转车头,朝来的方向开去。

每条街道的出口和入口皆被灵力覆盖,一尊丈二身高的路神受我调遣幻化出无数分身,守在所有岔路口,驱散着闯入的恶灵。

邪灵大军浩浩荡荡,只能沿着主路朝前去,最终在市中心四面纵横的十字路口汇聚起来。

至于天空,也早已被地蝗动用空间之力封锁起,凶灵恶魂可谓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本已冻成冰棍的刘三胖三人,受到声响惊动,皆露出慎重目光。

杀气深重的杀猪刀早已被张大牛提在手中,他嗷嗷了一嗓子,提刀冲入邪祟中,拦路就是一顿乱砍,要是不知情的路人从这里经过,准以为他疯了。

但都到了这个点,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就算有,他们也看不到如海浪般簇拥着的凶灵过路的震撼场面。

秦长寿手中的菜刀寒光闪闪,他一言不发,也大步冲进了战团中,阔步朝前,一把菜刀挥舞的密不透风,每朝前一步,脚下便多出十几道虚幻的身影,随之死亡的邪灵被侵蚀而来的黑暗融化,进入了小女孩的腹内。

刘三胖也再不保留,拔出了别在腰后的一把****,经过彻底的改造后,已和他原先使用的那把枪,没有丝毫的关系了。

他闪腾挪移,脚不点地,速度奇快,在凶灵中闪电般出没,比鬼魅还要鬼魅。

无与伦比的速度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与绽放。

他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零点五秒的时间,下一次出现不是在几十米外,就是在凶灵身后,令人防不胜防。

黑漆漆的枪口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威力奇大无比,子弹挥霍不尽,根本不需要填弹或是换**,每一枪打出,都是成片的伤害,带走十几头数十头凶兽的生命。

三人如杀神般逼迫的邪祟步步后退,凶灵恶兽在他们眼中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被无情的收割掉生命。

一个多月锻炼的成果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驾驶着越野车掀飞一道道拦路的凶灵,冲进了战场,狠狠一脚刹车,一个漂亮的摆尾停在了三人面前,我摇上车窗,掏出烟点燃,抽了一口,淡淡对几人说道,“速度快点,杀完就有饭吃了。”

“啊!”张大牛嘶吼一声,反手持刀,冲过一道道凶魂的封锁,朝一只凶兽扑去!

凶兽豹面鼠身,深邃的瞳孔有人的拳头大,庞大身躯比大象还大,它无比暴戾,正在大肆吞吃魂灵壮大自身,察觉到有人接近后,猛地转身看向身后,然后前身紧贴地面伏下,又猛的窜出,向张大牛扑来。

不等那高高抬起的兽爪落到张大牛身上,在他的胸腹上撕出几道深深的伤口,张大牛一把抓住了兽蹄,他的力量在这一刻节节攀升,如山般稳稳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受到凶兽巨力的反弹,他抓起凶兽的巨蹄,顺势甩了一圈,狠狠向地面砸去。

手中的杀猪刀紧跟着切开了凶兽的脖颈,再没给它翻身的机会。

秦长寿将一道凶魂从头到脚一劈为二,也朝一头凶兽大步奔去。

刘三胖更是直接,****不断吞吐火焰,子弹不要钱般倾斜而出,瞬间将一头房屋大小的凶禽打成了筛子。

几人浴血奋战,毫不退缩,将男人血性展示的淋漓尽致。

周围的邪灵凶兽越来越少,最后被清扫一空。

刘三胖等人自然是硕果累累。

正要喘口粗气,休息片刻时,只见一个庞然大物忽然动了动,摇摇晃晃站起。

这凶兽之前被刘三胖几人合力击毙,没想到竟然没有死透。

三人正要上前,却感觉到不妙,纷纷止住脚步,目露骇然。

冲天的煞气从凶兽身体中散发出,骨骼噼啪声不断,它四肢身躯延展着越来越庞大,力量也在节节攀升!

受那凶兽影响,空气都在这时凝滞了几分。

吼!

它獠牙毕露,仰天发出一声怒吼。

轰!

巨蹄落下,整个大地都在摇晃。

它瞳孔巨大血红,充满了复仇的目光。

咚咚!

如厂房般大小的身躯,朝着刘三胖等人奔跑而来。

路边的建筑被巨蹄冲撞,哗然倒塌,成了一片片瓦砾和废墟。

它的身躯实在太大,将整个街道都填满,摩擦着两边矗立着的高楼大厦!

它扬起巨蹄拍落,巨大阴影覆盖下,如乌云遮住了太阳。

但巨蹄终究没有落在地上。

有庞然大物伏下身躯,将其叼在口中,衔直半空。

两只昏黄色瞳孔宛如两只巨大无比的灯笼,跳动的火焰是它的眼眸。

它立起来的身躯足有八十多米高,四只巨蹄从一条街道上跨到另一条街道上,身躯足足横展了两条街,立在它腹下的高楼大厦再显不出高耸来,宛如玩具般不堪一击。

暗夜使者咀嚼两下,把凶兽吞入腹中。

只要是黑暗一类的物质它都能消化,魂魄也不例外。

我看着暗夜使者发出了一声苦笑。

这就是我不愿意带它出来的原因,太庞大了,根本无法在人间行走,只有浩瀚无边的地狱才能容纳它。

今夜过后,我还得将它送回深山中,去守护那座茅草屋,这要是堂而皇之的在人间出现,还能得了?

好吧,已经现身了。

不过还好,暗夜使者的身躯与黑夜融为一体,只露出两只高高在上宛如灯笼般的眼睛,就算让人看见了,也以为是在放孔明灯呢。

086 三大傻大闹地狱酒吧

我下了车,朝着暗夜使者的方向,对它挥了挥手,暗夜使者悄然离去,如山般沉重的躯体,来也无声,去也无声,没有惊起丝毫的波澜,不知道它是如何做到的。

视线从暗夜使者身上离开,我的目光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看去。

绿毛小孩受到召唤,绿油油的身体快速爬过来,钻入了我的手机,在手机屏幕中盘踞起,和地蝗各占了一个位置,互不影响。

地蝗不敢吞吃它,而绿毛小孩显然也对地蝗无能为力。

我看了眼脚下,淡淡道,“都清理了吧。”

女孩的意识早已回缩到我脚下,得到命令后,又徐徐扩散出,将满地凶兽尸骸炼化成黑雾,吞入了腹内。

有着大量魂力的供应,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小女孩的实力得到了飞速增长,已经由一鬼鬼司晋升到四鬼鬼司,而且已经摸到了五鬼鬼司的门槛,随时都能晋升。

假以时日,小女孩定会超越鬼司,成为阴司一般强大的存在。

不。

她很有可能成就阴皇之躯,甚至成就阴帝大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旦她晋升为阴司阴皇,就连地狱大能轻易都奈何不得她。

而我无疑又多了一张保命的王牌,小女孩可只是我的一道影子啊!

“头,咱是不是该回去吃饭了?”

刘三胖,张大牛和秦长寿凑过来,皆是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生怕我一个不高兴,再克扣他们的口粮。

“你们今天表现不错,晚上给你们加餐,想吃什么?”

刘三胖眼珠子转了转,好声好气的提议道,“头儿,不如咱们去喝酒吧。”

我摇头道,“我对人间的酒不感兴趣。”

“咱可以去地狱酒吧啊。”

听到刘三胖的话,张大牛和秦长寿也一脸神采奕奕的看着我。

地狱酒吧我只带他们去过一次,没想到他们好像喜欢上了那里的酒水味道。

我撇嘴道,“喝酒不用花钱啊?再说酒水能挡饿吗?”

刘三胖多激灵,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说道,“你放心,我们绝对不把你喝酒的事告诉秦飘飘。”

“咋了!”我眉头顿时皱的老高,“大男人去喝个酒咋了,我还受一个娘们约束啊?”

见我目光看过去,三人顿时摇头,说道,“头你可不是那种怕媳妇的人,这我们都知道。”

我这才满意的笑了笑,“马屁拍的还行,比以往有所进步,我就带你们去地狱酒吧,但要时刻遵守那里的规矩,不准随意闹事知道不?”

“头,那地狱酒吧的主人到底什么来头啊,你怎么有些怕他的样子?”刘三胖自知说错了话,歉意的笑了笑说道,“你瞧我这嘴,竟问些不该问的事。”

“白衣衣啊。”我倒没有去责怪刘三胖什么,沉吟了一阵后,叹气道,“总之他是个招惹不起的人。”

虽然我每次去地狱酒吧,白衣衣都很和气,但我实在不敢完全放松,心底对他还是有很深的忌惮的。

如果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好,一想到一尊堪称地狱巨头般的人物坐在我旁边,我就是一阵的后怕。

我从手机中抽出白衣衣给我的一张贵宾卡,凭借此卡无论身在何地,只要心念一动,就能随时随地进入地狱酒吧,这手段玄而又玄,可不是一般人物能随意布置的。

临动身时,我再一次对刘三胖等人交代道,“不能找麻烦知道不?”

得到三人的答复后,我将贵宾卡合在手心举至头顶,心中默念着什么,一层虚幻的结界从掌心中漫出,将我和刘三胖等人笼罩了其中,随之那结界一荡,便带着我们从原地消失了。

直到在地狱酒吧现身时,我还在想,白衣衣为什么要教给我那种祈祷般的姿势来使用贵宾卡,他很享受别人对他的膜拜吗?

真是个狂妄而又自大的家伙。

但这句话用来形容他,好像不太合适。

他本就是地狱巨头人物,一言一行都带着不可忤逆的气势,就是狂妄而又自大的结合体嘛!

白衣衣似是感觉到我的到来,不多时在酒吧内现了身。

我示意刘三胖等人自己找位置坐下,朝着白衣衣迎过去,笑眯眯道,“几日不见,老白你又变帅了。”

“少来。”白衣衣倒是不介意我开他玩笑,看了我一眼,问道,“怎么,你有钱还账了?”

“还账?我啥时候欠你钱了。”我索性装赖,想当初我在这儿白吃白喝了半个多月,可是糟蹋了他不少的好酒,每次见到我总要白衣衣提起,我欠他的钱真认真计算,就是把自己卖了也还不起,再加上有地蝗存在,我每次弄来的阴功点都让它给消化了,身上根本没剩下什么钱,只能和白衣衣装赖。

白衣衣显然也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当真,他看了我一眼说道,“以往的帐可以先欠着,但今晚的酒水要付吧?”

我一脸光棍道,“最近手头真不富裕,还是先欠着吧,再说我欠你那么多,也不差这一点。”

“少给我废话,你这毛病看来是被我惯出来了,今晚你不付钱,说什么也不能走。”

“咋了,你老弟没人陪,寂寞了?行,我再住这儿十天半个月的,好好和你唠唠。”

白衣衣眉头一挑,浅浅张口,“滚!”

“好嘞。”我转身走向吧台,敲了敲桌面,引起服务员的注意后,故意提高音量说道,“五杯黑色曼陀罗,记账。”

服务员抬头朝白衣衣那儿看了一眼,见后者没有任何的表示,只能无奈的给我调起了酒。

“对了,我欠你们多少钱了?”端着酒盘离开前,我朝服务员问道。

他没好气道,“你又不准备还,问这个干嘛。”

“我就是好奇到底欠了多少,别到时候给我做假账。”

服务员不乐意了,“你把这儿当成什么地方了,我告诉你昂,少找事,别看我只是一个服务员,我没追随白衣衣之前,在下面混的时候,你奶奶还没出生呢。”

“我去,不算就不算,骂人干什么?”我瞪了他一眼,端着酒盘朝着白衣衣走去。

同时心里盘算着,我就想知道欠了多少,至于还不还全看心情,我好像也欠过不少人钱,但最后好像都没还过吧。既然服务员不乐意说,我也懒得问,别到时候又成一笔糊涂账就行了。

嘿嘿。

反正我也不打算还。

“给你的。”我从酒盘中端出一杯递给了白衣衣。

他倒也没拒绝,接过酒杯后,难得的夸赞我一句,“还有点眼力见。”

我心想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怎么在你酒吧里混。

反正是你拿你酒吧的东西去请你,我又不亏。

白衣衣脸色一沉,微怒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按什么好心。”

“嘿嘿。”我恬不知耻的笑了笑,说道,“给你打听个事。”

“说。”白衣衣端着酒杯也不喝,目光随意的朝四处看着。

“白无常现在怎么样了?还好不好?”

“你放心吧,有我在她轻易死不了。”

我嘱托道,“那你可要上点心啊,哈哈,对了,我再向你问个事,下面最近怎么样......。”

话还没说话,就被白衣衣打断,他不客气道,“我这是酒吧,可不是信息交易中心,事关地狱机密,无可奉告。”

微微抬头朝我身后看了一眼,提醒道,“你手下好像有点麻烦,过去管管他们。”

我闻言看去,就看见张大牛几个人不知何时已站起,满脸不善,刀都拍在了桌子上,刘三胖更过分,****直接顶在了一个鬼司的脑袋上,嚷嚷着,说要崩了他个狗日的。

这要是在别处,我当然是极力赞成的,下面来的鬼差鬼司的,逮到几个杀几个。

但这里可是地狱酒吧啊,连堂堂阴司实力的大能来到这里都不敢放肆,他们几个倒好,把我的话全当成耳旁风了。

动刀动枪的,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

被刘三胖用枪指着脑袋的鬼司倒也淡定,冷冷的目光看着他,嘴角瞥起轻蔑的弧度,就怕刘三胖不开枪。

对面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地狱酒吧,知道这里的规矩,所以才没有还手,刘三胖倒好,他还以为人家怕了他了,这会儿都踩着椅子上到了桌子上,一把破枪朝着人家比划,还阴笑着说道,“小子,爹当年杀人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裤裆里呢,真以为老子不敢毙了你!”

我了个妈妈啊,他那架势还真敢开枪,你知道这是啥地方不?真出了事连我都护不住他。

隔着老远我就扯了一嗓子,怒吼道,“刘三胖,你干啥呢?把你那玩意给我收起来!”

刘三胖一见是我,顿时蔫了,但从桌子上跳下来时,仍威胁那鬼司说道,“今天你好运气,要不是我们头儿发话,老子今晚就拿你的脑袋当夜壶。”

再看鬼司的神色,已彻底阴冷下去,看刘三胖等人就像是在看一具死人。

他一言不发的离去,几个同样鬼司实力的人跟在他后面,出了地狱酒吧。

白衣衣这时走过来,撂下一句话,“你自己惹出的事,自己解决。”

看着他迈步离开,我急忙问道,“那几个鬼司都是什么身份,背后有什么依仗?”

“恕不奉告。”白衣衣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影也化作一团黑雾慢慢消失,离开了地狱酒吧。

我顿时把不满发泄到了刘三胖身上,好生数落了他们一顿,压着火气问道,“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头,我,我。”刘三胖支吾着要开口,被我打断,“你坐下,秦长寿说。”

秦长寿看了刘三胖一眼,想说瞎话,被我用目光一瞪,顿时全盘托出,“因为一个妞。”

“妞?”

这秦长寿是彻底被刘三胖带坏了,竟然连“妞”这么时髦的词都会说了。

“什么妞?”

“刘三胖和刚才那个离开地狱酒吧的鬼司,同时看上了一个妞,刘三胖不让步,那鬼司就威胁他,把他剥皮抽筋,投入十八层地狱,刘三胖听了顿时就来火,把枪掏出来顶在了那鬼司脑袋上,听见动静,鬼司后面又站了几个人,我和张大牛也不甘落下风,纷纷亮出了兵刃,要不是头你出声制止,想必这会儿已经干起来了!”

“对啊,头啊,你刚才拦着我干什么,让我干死他个狗日的,咱现在要人要人,要枪有......哦,就一把,但对付他们也绰绰有余了吧。”

“呸!”我毫不客气的一口痰吐在了他脸上,“就凭你们?想干死几个堂堂正正的鬼司?尼玛老子酒还没拿来吧,没喝就晕了?”

“如果这里不是地狱酒吧,是白衣衣的地盘,那几个鬼司会轻易放过你?你还能站着把话说完?”

“以为能杀几头凶灵恶鬼了,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谁都敢招惹了是吧?”

我狠狠把他们数落了一顿,直到骂的他们哑口无言,憋气不透。

见我抓起酒杯喝了口酒水,润了润嗓子,刘三胖逮到了机会,小声的反驳了一句,说道,“不是头你教我们的吗?不爽就干!”

“我呸!”我又是一口酒水吐了上去,“那也得分清是在什么场合吧?地狱酒吧你也敢胡来?嫌自己命大还是想拉我垫背啊?”

“那怎么办?”张大牛出声道,“那几个鬼司临走前,目光不善,显然不肯善罢甘休。”

“还能怎么办,干呗!”我目光一狠。

刘三胖惊喜道,“对,干他个狗日的。”

“你给我滚一边去,没事尽给我找事,你勾搭的那个妞呢,在哪儿?”

刘三胖朝着不远处指了过去,她也在观察着这边的动静,见我看出去后,立时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长相嘛还凑合,身段阿娜,装扮性感妖娆。

我心说怪异,怎么下面还兴干这个吗?

回头瞪了刘三胖一眼说道,“你肉眼凡胎的能看出个啥,一架骷髅架子站在你身边,你都认不出来。”

刘三胖猥琐的笑了笑,“活人玩够了,想试试新口味。”

“噗!”

闻言,张大牛和秦长寿都吞了一口酒水出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刘三胖,啧啧称叹道,“三胖,你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你真的想试试?”

看到刘三胖急不可耐的点头,我恶趣味般的一笑,“行,那我今天就满足你这个愿望,你去问问价钱,无论要多少阴功点,我都把这件事给你办了,回头把体验给我们说说。”

反正是在地狱酒吧,我倒是不担心那女鬼会乱来,既然刘三胖要试试,那就让他试试。

只是希望他不会后悔。

“真的?还是咱们头够意思。”刘三胖顿时双眼冒光,搓着手就兴奋的去了。

最后对我比了三根手指。

三百阴功点,便宜。

见我点头,刘三胖拉着女鬼走向了酒吧的隐晦角落,好长一会儿都没出来。

“头,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是啊头,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出来,要不我去看看吧。”

我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秦长寿,顿时有些无语,心想他爹妈真没给他白起这个名字,刚来人间执法处一个月,本性就暴露出来了,要不然怎么叫禽兽呢!

“真想去?”

看见秦长寿点头,我也没阻止,挥手道,“去吧去吧,但我可事先告诉你,我身上的阴功点可不多,要是你想那啥的话,自己去找女鬼商量。”

秦长寿脸一红,支吾着解释道,“我,我没别的想法,就,就是担心刘三胖出意外。”

他刚跑过去没多久,张大牛凑上来碰了碰我的胳膊,“头,那个,嘿嘿。”

我顿时了然,大大方方的一摆手,“想去就去,别啰嗦。”

“好嘞,我过去看一眼就回来,就一眼。”张大牛撒腿跑过去时,还不忘回头给我解释。

我顿时不屑的撇了撇嘴。

心想你解释个毛线啊,就你们什么尿性我还不知道?

这帮孙子刚来人间执法处的时候倒还中规中矩,时间一长,本事大了怪癖也多了,一个个都变了味。

记得那次我叫三人去除一个女鬼,三人愣是被迷得神魂颠倒,瞅着一口缸盯了整整一宿,直到天色放亮,才醒悟过来,他们盯得不是一条河,河里不是一个美女在洗澡,只有一个掉了把的水瓢在缸里漂着,是中了女鬼的障眼法了。

087 三大傻大闹地狱酒吧(2)

砰!

我整腹徘三人的丑事呢,忽然一声枪响,将我惊醒。

刚跑出几步的张大牛顿时止住了脚步,神情紧张的回头朝我看了过来,“头儿,枪声好像是刘三胖哪儿响起来的。”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过去看看啊!”

你妈的,一天天净给我惹事,看我找到刘三胖不扇他个狗日的。

张大牛见我冲过去,也连忙跟上,我迎面看见从角落退出来的秦长寿,急忙问道,“刘三胖呢,发生啥事了?”

“三胖他,他。”秦长寿犹豫不决,见我神色凌厉下去,终于说了实话,“三胖他杀人了。”

“啥?”我顿时火起。

老子都告诉他多少回了,不准惹事不准惹事,尤其是在地狱酒吧,他倒好,刚招惹了几名来历不明的鬼司,这会儿直接动枪把女鬼杀了。

我气势汹汹的找过去时,刘三胖还光着身体,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在她身边躺着的是一具女鬼的尸体,脑袋上拳头大的枪洞,丝丝缕缕的黑烟从那伤口中朝外冒,没多时女鬼就魂飞魄散,消失的一干二净,啥都没有剩下。

刘三胖显然对女鬼的死没怎么上心,还在那儿摆弄着猎枪,冲着枪口吹气,神气的直哼哼。

我过去就是一脚,把他踹的一个趔踞。

他疼的龇牙咧嘴道,“头儿,轻点,轻点,别,别朝要害部位踹啊,啊,疼啊!”

我不管刘三胖鬼哭狼嚎,又狠狠踹了几脚,怒不可遏的问道,“你搞的什么幺蛾子,泡妞就泡妞,你把人杀了算怎么回事?”

你妹的,真嫌命大啊。

敢在地狱酒吧闹事的根本没有,拿枪杀人的他还是头一个!

就算我和白衣衣有交情,但规矩就是规矩,而且还是白衣衣定的规矩,岂会容人随意破坏,这刘三胖太岁头上动土,不定会落得什么样下场,容不得我不怒。

“头,这事儿也不能怪我啊,是这女鬼不怀好意在先。”刘三胖恶狠狠的朝着女鬼消失的地方吞了一口痰,目光在这一刻后悔下去,他懊恼道,“我说这娘们怎么看上我了,原来她看中的是我的这幅皮囊,刚才趁我不注意,想要上我的身,还好我激灵,一梭子弹把她打穿了。”

哀嚎道,“头,这儿真不能怪我啊。”

我皱了皱眉头。

如果真像刘三胖所说,这事是因为女鬼害人在先,他正当防卫,或许还有缓和的余地,但究竟会怎么处置刘三胖,我说的不算,还得看白衣衣的心情。

“别给老子丢人现眼了,把衣服穿上,趁着事情没闹大,赶紧溜!”

刘三胖是我的人,我虽然恼怒,却也不能不护着他,趁着白衣衣没发现之前,先让他离开,我再和白衣衣解释。

这边刘三胖刚站起来穿好衣服,白衣衣就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他目光如炬,扫一眼便将适才发生的事全部洞悉,此时开口问我,不过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顿时叫苦,心想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吗?

但白衣衣既然出现了,事情就不会轻易解决了。

我瞪了刘三胖一眼,说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忌惮白衣衣,刘三胖却不怕,他上下打量着白衣衣,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告诉你昂,小白脸,是女鬼勾引我,想要害我性命在先,我出于正当防卫才开枪把她打死的。”

一边说还一边穿衣服,无比淡定从容。

这嚣张样子连我都看不下去,抬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对刘三胖,也是对白衣衣,大声喝道,“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是地狱酒吧的主人,也是你们老大我的救命恩人,没大不小了还,敢对白衣衣这么说话!”

扭头对白衣衣,歉意的笑了笑,“手下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白衣衣一副冷淡模样,神情看不出喜恶,他微微皱眉说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阿荣你过去,把他带我办公室里。”

吧台服务员应声而至。

刘三胖想要反抗,却突然发觉比自己矮了半头的黄毛小子竟有如此大的力气,一只手宛如铁钳根本让他无法摆脱,他这时才知,自己刚才托大了,被阿荣带走时,回头朝我求救,“头啊,救我啊。”

“白老弟,这儿......。”我虽然对他生气,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只能向白衣衣委婉求全。

白衣衣挥手道,“这儿人多眼杂,有什么话到我办公室再说吧。”

直到白衣衣离开时,张大牛和秦长寿还虎目眈眈的盯着他,要不是被我拦着,早就出手了。

我回身好好说落了他们一顿。

“你们虎啊,还嫌事情闹得不大是不是?是不是想让白衣衣把你们一起抓起来问罪才开心?”

秦长寿争辩道,“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三胖被带走吧?”

张大牛看向我的目光也有一些不满,“头,你平时不是挺威风的吗?这白衣衣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厉害点的邪祟,咱来这儿喝酒是给他面子,犯不着给他低头啊!”

话没说完,被我狠狠一巴掌拍了过去。

我眼珠子一瞪,骂道,“你们懂个屁!还白衣衣是厉害点的邪祟,他的身份说出来能活生生吓死你!”

秦长寿不解,“这白衣衣到底啥来头啊,你一次性给我们解释清不行?”

“解释?”我生气的笑出声来,几乎是跳起来骂道,“我给你们解释个屁,别说是你们,就连我都没资格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有一点,敢犯到他手上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那刘三胖怎么办,再说这事也不全怪他啊,一个邪祟杀了就杀了,我们手上沾上的鬼命也不少,也不差这一个。”

“你是不差这一个,但不该在地狱酒吧杀人,你破坏了地狱酒吧的规矩,就是在挑衅白衣衣!”

秦长寿打圆场,“别说了,救人要紧,头儿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你们老实在这儿等着,我自己过去看看。”转身又瞪了他们一眼,威胁道,“谁要是再敢惹事,别怪我不客气。”

一直到我走远,张大牛和秦长寿还在嘀咕。

“头儿这是吃了枪子了,说话这么冲?”

“是啊,不就一条鬼祟啊,死在我们手上的鬼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在地狱酒吧就不能杀了!”

我也无心理会他们在说些什么,顺着吧台后面的走廊朝后去,果然找到了一间办公室。

大门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写,隐隐有灵力波动,是用法力幻化出的一道结界。

察觉到我的进入,门户朝两边撕开,露出一条通道,等我通过后,又缓缓蠕动着结实成一起。

白衣衣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也不言语,他身前被迫跪着的刘三胖,嘴倒是很碎,一刻也没闲着。

一直到我出现,还滔滔不绝。

“姓白的我可告诉你,你刘三爷我可不是好惹的,你有本事就解开我身上的禁制,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遛遛!你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吓唬我,没用!老子我是被吓大的!”

白衣衣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直到看见我后,才不知意味的笑了笑说道,“你手下倒挺有趣。”

刘三胖闻声看了过来,嘿嘿一笑道,“头,你来了,快让他们给我放开。”

“你给我闭嘴。”

刘三胖还想言语,被我拿眼睛狠狠一瞪,低下头再不敢说话,我朝白衣衣走去,笑吟吟道,“不好意思啊,平时管教手下不严,让你笑话了。”

白衣衣不言语,也不做表情,一双清冽的目光就这么看着我,盯得我心里顿时发毛。

语气也变得小心起来,“你打算怎么处理刘三胖?”

我又忙着替刘三胖辩解,“他说话虽然冲了点,但今天的事错不在他,是那女鬼心怀叵测,先动了杀念,刘三胖迫不得已才开枪的。”

白衣衣动了动,从椅子上站起,终于说话。

“我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你手下顶撞我,我可以不计较,但地狱酒吧的规矩不能破,他既然动手杀了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你准备怎么处置他?”我害怕白衣衣惩罚的太重,不由为刘三胖捏了一把汗,听到他的话后,才微微喘出了一口粗气。

白衣衣下了定音,“死罪可逃,活罪难免,就留在地狱酒吧一段时间吧。”

至于留在地狱酒吧做什么,白衣衣倒是没有透露,但刘三胖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才对。

刘三胖一开始倒没觉得有什么,时间长了之后就受不住了,每次见到我就叫苦不迭,求我带他离开,每天忙东忙西也就算了,这里实在太沉闷阴森,根本不是人待的地。

我看着他无奈摇头,“你自己闯出来的祸,找我说有什么用?白衣衣说要关你三年才肯放过你。”

“三年?”刘三胖顿时傻逼了,他跳起来道,“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这儿实在憋得慌啊!”

他就是嚷嚷着全世界都知道,也没有人搭理他。

一个悍匪,活生生被折磨成了一个孙子,不,比孙子还孙子,再见白衣衣跟见了鬼一样,再不敢有丝毫不恭了。

当然这是后话。

“头儿,我们就这么把刘三胖扔在这儿不管了?”张大牛还有些不服气。

“还能怎么样?你想留在这儿陪他啊?”

“要不。”张大牛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握住了杀猪刀的刀柄,说道,“咱们劫了这酒吧算了。”

秦长寿也凑热闹,“对,我倒要看看这白衣衣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我看着两人顿时无语,连废话都懒得说了,指着吧台上的阿荣说道,“看见那个黄毛小子了吗?你们真有本事先把他拿下,再提劫酒吧的事!”

“不过我可警告你们,如果连黄毛小子都打不过的话,别怪我翻脸啊!”

“不就一个毛头小伙子嘛!头你看好了!”

两个人大言不惭,气势汹汹的去了。

纷纷亮出了腰间的兵刃,往吧台上一拍,嚷嚷道,“劫吧!”

“啥?”阿荣用一副迷惑的表情看着张大牛和秦长寿,显然没听懂他们说的话。

“我们说劫吧,听懂了......啊!你敢动手,好,你有种,看我不砍死你个......我去,疼啊!”

一番苦战,不是,一阵痛殴后,张大牛和秦长寿像是两条死狗一样被人从吧台后扔出,挣扎着再爬不起来。

看见我走过去,两人顿时求救,“头,帮忙......啊,头,你踩我脸干嘛?”

我恶狠狠的朝两人脸上一人踩了一脚,骂骂咧咧道,“没那个本事就别装这个逼,刚你们怎么说的?昂?劫吧?被人打得死狗一样,还有脸朝我求救?脸疼不疼,我就问你们疼不疼!”

这帮孙子,看来被我教训的还不够惨,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永远都没有记性!

狠狠教训两人一通后,我气势汹汹的朝着吧台走过去,当着阿荣的面猛地拍响了桌子,“你打了我的两个手下!”

阿荣无比淡定的抬头看了我一眼,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我赶紧竖了大拇指过去,称赞道,“打得好!不给他们点教训,永远不长记性。”

张大牛和秦长寿在我身后叫苦不迭,“头,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样了?”我继续往他们伤口上撒盐,“装逼是建立在强大的基础上的,你能装多大的逼,就要有多大的本事,要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回去后就给我好好修炼,别到时候被人打的还像死狗一样!”

我又回过头看向阿荣,眼角闪过一丝的凌厉,“有时间,一块切磋切磋啊。”

阿荣头也不抬,“好啊,只是希望你别像你的手下一样不中用。”

尼玛,这嚣张气焰,分明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啊。

“你看看人家这逼装的,多自信,多淡定。”

张大牛和秦长寿此时只剩下一脸的无语,“头,你不会被气傻了吧。”

“哎,头,你干嘛去?”

“回家啊,还能干嘛?留在这儿丢人现眼啊。”

见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地狱酒吧,两人只能慌忙爬起来跟上。

我离开地狱酒吧,在咖啡店门口定定站一会儿,心里已经有数。

刘三胖之前在酒吧里得罪的几名鬼司,并没有都离开,留下一个在暗中埋伏。

许是对面托大,没有把我们几个凡人放在眼里,只有一个品阶刚刚达到五鬼鬼司的人守在这儿。

对于那鬼司,我倒是不怎么上心,五鬼鬼司连小女孩都不如,就算是来了十鬼大圆满鬼首,哪怕是阴司我也照样抹杀。

对面一心一意送死,我也不会客气。

先让秦长寿和张大牛与他纠缠一阵,直到落入下风,力不能敌时,我才出手,以邪神之力消耗了他部分力量,然后再由小女孩慢慢吞噬。

鬼司临死前,发出惊恐喊叫,“我是古氏家族的人,你们敢杀我,没有丝毫好处,只会招来古氏家族的怒火......啊!不要。”

他不求饶倒好,报出古氏家族的名号后,我杀心更重,命令小女孩加快了吞噬的速度,将其炼化成了一团黑雾。

“确实是古氏家族的人,身上有古氏家族的印记。”小女孩细细品味一番,做出回应。

“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小女孩摇头,“外围人员,以他的实力够不到家族核心利益,知道的不多。”

“倒是酒吧里,被刘三胖拿枪指着脑袋的那名鬼司身份不低,是某位大能的嫡子,其余几人是他的随身护卫。”

“留下点蛛丝马迹给他们,如果他敢来找我复仇,就最好。”

“是不是早了点?”小女孩忧虑道,“白无常阴司与古氏家族针锋相对,不落下风,但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败退,你现在就插手,恐怕不利。”

“早晚的事。”我目光微寒,下了决心,“地狱大能我够不到,但杀几名他们的子嗣还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们想要复仇,就尽管来好了。”

“可是......。”

小女孩还要劝阻,被我打断,“好了,我意已决,把我的味道留下来,相信他们会找到的。”

当晚,我并没有回人间执法处,将秦长寿和张大牛送入幽冥长街后,我在一家酒店中下榻,静候着某人的到来。

凌晨四点时,窗帘掀动,两道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房间,目光深邃,表情狰狞,对视一眼朝着躺在床上睡熟的人靠去。

但丝毫没有给他们近身的机会。

两名鬼司只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就发现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一方新奇的天地中。

本该躺在床铺上熟睡的那个人,此时却出现在他们面前,把玩着一部纸糊手机,在朝他们冷笑。

没有错。

那把玩纸糊手机的就是我,以邪神之力,将两人拉入梦境,轻而易举将其抹除掉,变成了手机屏幕上的光点,被扭动而来的小蛇一口吞噬,绿毛小孩好像对阴功点并不敢兴趣,没有争抢。

从梦境离开,我继续躺在床上熟睡,一切无声无息,好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

凌晨六点半,窗外渐露曙光,又一个不速之客进入了房间,他浑身黑雾缠绕,举手投足都充满震慑人心的力量,显然比之前的两名鬼司还要强大,身上官袍刻画着足足九只追尾咬头的恶鬼,距离十鬼大圆满,成就鬼首只差一步之遥。

088 乌龟蛋 他本来前途一片光明,有机会成就阴司之身,但不该接这次任务,一切希望和生机就此断绝。

等待他的是无比残酷暴戾的炼狱场景,一条蜿蜒而来的巨蛇将天边红色的云彩都比下,一只浑身长满绿毛的怪物力量不大,却有些更加诡异莫测的手段。

而一个青年手中所持的一部纸糊手机更加玄奥,被手机扫过,体内力量如山洪般快速倾泻而出,根本无法阻止。

他凄厉叫喊着,被一拥而上的黑暗吞噬,炼化成了一缕缕的烟雾,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随着身边的环境变化,我徐徐退出梦境。

睁开眼,窗外白茫茫一片,飘起了鹅毛大雪。

从床上爬起,舒展下筋骨,我露出微微有些得意的笑容。

想对付我?

让你们来多少死多少!

“有没有特别的发现?”我问向了小女孩。

自从邪神对我的态度转变,小女孩也不再受到排斥,能随我自由进出梦境。

昨晚最后来的那名九鬼鬼司,被消耗掉大半力量后,便是被小女孩蚕食掉了。

“白无常果然勇猛无比,以一敌十不落下风,死在她手上的阴司都有一巴掌之数,鬼司鬼将更是不计其数。”小女孩忍不住发出赞叹,说出了白无常最近一次战斗的宏大场面。

十几个阴司交手,惊天动地,大地都被击穿,散发出来的能量波动,六道轮回都受到影响,悬浮虚空的宫殿更是不知毁了多少座。

“地狱大能不管?古氏家族也有大能吧,为什么没有出手?”我心生疑惑,白无常虽然是阴司巅峰人物,实力在整个地狱都排的上数,但能威胁到她的地狱大能实在不少。

“好像达成某种默契或是协议,十常使未加以阻挠,古氏家族也没有派出更厉害的人物。”小女孩猜测道,“估计是大能间的某种博弈,由白无常的厮杀来完成,如果古氏家族有大能加入战团,十常使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那白无常不是间接的被人利用了吗?”

“地狱秩序已履行了千万年之久,如果想要撼动亘古不变的制度,难免少不了一番厮杀,白无常身为无常司司长,能量和地位都极大,难免会沦为撬动地狱的第一道杠杆,地狱大战还会持续爆发,这只是开始,远远没有结束。”

听到小女孩解释,我有所恍然。

“古氏家族想要撼动地府,重建新的地府制度,十常使代表十殿阎罗即天子意志,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但两边都是久居地狱的庞然大物,如果正面交锋,于地狱人间都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就以白无常为黑无常复仇为契机,试一试两边的力量和决心。”

一场浩大持久的战争已缓缓拉开序幕,白无常不过是大战前的热身。

“现在知道白无常命你回人间,重建人间执法处的良苦用心了吧。”小女孩说道,“这个层面的战斗根本不是你能参与的!”

“知道归知道,但黑无常的死我也不能忘。”我叹了口气,“事态越来越严重复杂了。”

地狱动乱,连累人间,妖魔鬼怪现身,胡作非为,一股足可颠覆地狱人间的大力在涌动。

但这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趁着地狱大能无暇顾及我,再加上白衣衣的暗中庇佑,我要迅速的成长起来。

我暗暗握紧拳头,越发坚定复仇的信念。

针对我的暗杀,远远还没有完。

从酒店离开,我来到了大街上。

白茫茫世界,视线所及皆是纷纷扬扬的雪花,被寒风吹着飘向各处,许是气温骤然变冷的缘故,街道上行人和车辆都变得稀少,刚刚压出的车轮印,很快便被大雪重新覆盖着变浅消失。

雪花落在掌心手臂,融化成一团稀薄的水渍,眉眼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液珠,都是雪花融化所留。

我抬头向天空望去,灰蒙蒙的,视线被蒙蔽,只看见雪花一瓣瓣飘落,却不知道从何处落下的。

忽然,我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场景,神色慢慢变得凝重下去。

那是一条街,从灰蒙蒙的云层中倾斜着垂下来的一条街。

好像我所在的街道发生了调转,一头搭在了云中,一头踩在了我的脚下。

有一个人从云层中走出,上了长街,一步一步朝我走近。

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捷无比,每一步落下,身形晃荡着拉出至少百米的距离。

长长的街道,他几步走到了尽头。

他无声无息宛如幽灵。

没有脚面踩到雪地的咯吱声,没有大团白气的喘息声,他身后更没有留下一丝细微的脚印,被雪覆盖着的长街依然平整,雪越下越大,厚度堆得越来越高。

他手中持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雪花落到伞面便被融化,稀疏的光线发生折射,有几缕碎成斑驳的金光点缀在伞面上。

他持伞的手微微上扬,身体前倾着露出一张邪魅的笑脸。

他长相普通,却不是普通人。

他的眼眸深邃狭长,眼袋上没有一根的睫毛,他的嘴角无时无刻不再上扬,含着浅笑,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妖媚。

“是他!”看清来人的面貌后,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他不是被十常使杀死了吗?缘何还能完整无缺的出现在这里?

“地蝗!”在来人慢慢接近,再到露出完整笑脸,我从惊讶变成愤怒,最后近乎恐惧的喊出声来。

手机屏幕中的一条小蛇越游越快,催出一团巨大无比的旋涡,瞬间将我吸入了进去。

一直到目送着我离开,他仍没有做出任何的举措,深邃的眼眸无情淡漠,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妖魅。

这没道理!

不可能!

邪魅笑脸早就被十常使杀死,就在巨大圆台上,我亲眼所见。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和邪魅笑脸长的如此相像!

直到通过地蝗回到了人间执法处,我依然心神不宁,一张无时无刻不在浅笑的脸庞不停在我的脑海中闪烁。

是他杀了黑无常,最后也殒命在十常使的愤怒下。

缘何又出现第二个邪魅笑脸!

“你查到蛛丝马迹了吗?”我问向小女孩,迫不及待想知道他的身份,一刻弄不清,我便如坐针毡。

小女孩摇头,“太强大,我的意识无法靠近,甚至我都不敢在他面前现身!”

“如果要你猜,他和邪魅笑脸是什么关系?”

“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除非他们是血缘关系,他是邪魅笑脸的哥哥或者弟弟。”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找上我,是为邪魅笑脸复仇,还是受到古氏家族指使?”

“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点。”小女孩说道,“邪魅笑脸的死和你没有直接关系,多半是你昨夜一连杀了四名强者,那个所谓的少主一怒之下,派遣更厉害的人来取你性命,只是,”小女孩疑惑道,“他为什么不动手呢?”

这正是我所奇怪和担心的地方。

如果真是邪魅笑脸的同胞兄弟,能力不会比邪魅笑脸差上太多。

我在邪魅笑脸手中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甚至被他屏蔽感知,切断与地蝗和邪神的链接,他若想杀我,只是一念之间,可是他为什么不动手呢?

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归结为一种侥幸。

他不敢杀我。

或者还不到杀我的时候?

邪魅笑脸的事不解决掉,总像是有一把无形剑悬在我头顶,随时都会斩下,我时时刻刻都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但以我的能力显然不足以做到,还是要求助于别人。

我又去了地狱酒吧一次,找到了白衣衣,他只是笑而不语,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而邪魅笑脸好像只刻意出现与我见了一面,从那以后再没有出现过,古氏家族被少主派来复仇的人,被我杀死几个后,无声而止,竟没有再派高手找我的麻烦。

从我惹上古氏家族,再到邪魅笑脸出现,都在同一天内,而从邪魅笑脸出现之后,再没有古氏家族的高手前来索命。再想到当初去找白衣衣,他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里面的事或许比我想的还要复杂,难不成是白衣衣在暗中帮我把这件事情给摆平了?

但去问白衣衣时,他却不肯承认,我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什么,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渐渐也就被我抛到了脑后,专心处理邪祟的事情。

这一天,秦长寿从外面带进来一个冤死的鬼魂。

手脚被铁链锁住,押进了人间执法处,扔进了我的办公室里。

我皱眉问道,“为什么不直接送到下面去?押回人间执法处干嘛?”

秦长寿道,“有冤屈。”

“那你的意思是。”

“我琢磨着押回来让你审审。”

“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以前可是有冤魂求你帮忙你都不帮的。”

“这个有些特别。”

“特别在哪儿?”

秦长寿等人已来到人间执法处两月有余,他和张大牛现在更是这里的核心力量,见过的鬼魂邪祟海了去了,头一次见他把冤死的鬼魂往人间执法处带。

而且现在的人间执法处位置特殊,立身在幽冥长街上,一般未经我的允许,他们是不敢把外人往这里带的。

秦长寿破坏了规矩,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这冤魂有些极大的隐情。

我不禁生出一些好奇。

“具体你自己问吧,我口笨,叙述不上来,对了。”临走前,秦长寿提醒我说道,“秦飘飘从老太婆那儿又弄来一桶灵液,说幽冥长街这次估计会在十八层地狱待上月余时间,叫过去都喝上一瓢灵液,以免被大火焚身。”

因为来到幽冥长街一个多月了,对这里的一切都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所以秦长寿的语气倒也淡定从容。

我冲他点了点头,交代道,“西北沙漠的那只凶兽有点厉害,如果招架不住的话,就及时和我打电话,找增援。”

“放心吧,那凶兽看着厉害,其实也就那么回事。”秦长寿满不在意,这两个多月无时无刻不在和凶魂战斗,都战出了强大的自信。

“随你吧,不过我可警告你,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朝人间执法处带人了知道不?”

“如果不是有天大的冤情,我才懒得朝这里带呢。”秦长寿争辩了一句,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我走了!”

“滚吧滚吧。”我比他还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转头看向在前面老老实实站着的冤魂,它害怕秦长寿好像要比害怕我多一点,秦长寿站在这儿的时候,他身体颤颤惊惊的,战都站不稳,这会儿腰杆慢慢挺直,看向我的神情也有一些散漫。

尼玛的,这是看不起我呢!

我重重拍响了桌子,等吸引来他的注意力时,我沉声问道,“姓名!”

“你喊什么啊,吵的耳朵眼子都聋了。”

他那不加掩饰的不满瞬间让我的眼睛都看直了。

卧槽!

本大人重建人间执法处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鬼魂敢用这种态度给我说话!

我知道秦长寿为什么会把他带回来了,这人身上不仅有天大的隐情,还是一个刺头啊。

这秦长寿分明是要恶心我啊!

“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这房间中扔出去?”

他顺着窗户朝外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有龙吟虎啸声,时而有体型庞大的凶兽经过,仅仅是身上的一片鳞片,都填满了整扇窗户,顿时咽了口唾沫,惴惴不安的问道,“你们这儿是啥地方啊,怎么阴森森的?”

“啥地方用不着你管,现在是我问你话,老老实实回答就行了!”

“姓名!”

“夏三滥”

“下三滥?你骂谁呢?真活腻歪了是不是?”我顿时陷入暴走状态,冲过去啪啪就是两大耳巴子。

“哎,你这人怎么打人呢?谁给你的权利可以随便打骂人,信不信我到下面告你?”

我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内心的杀意,“那你也得有命从这儿离开才行!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如果再敢乱说一句话,我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还想争辩,但见我凶狠起来的神情,讪讪的闭住了嘴巴。

“姓名?”

“夏三滥,哦,不是那个下三滥,我姓夏,夏天的夏,一二三的三,滥用职权的滥。”怕我动怒,夏三滥赶紧解释道。

“你爸叫啥?”我一脸不信,哪儿有人给自己孩子取名叫夏三滥的。

“我爸叫夏油锅。”

“你爷爷呢?”我嘴角抽了抽,怒火在燃烧。

“我爷爷叫夏狗屎。”

不等他解释,我又冲过去,狠狠一个耳光子扇在他脸上,一边打一边骂,“你叫夏三滥,你爸叫夏油锅,你爷爷叫夏狗屎,那你祖爷爷是不是叫夏王八蛋啊,怎么卵化出来你们这群狗屎!”

“差不多吧,我祖爷爷叫夏老鳖。”夏三滥一边躲着我的巴掌,一边解释,“你别不信啊,我祖祖辈辈起这个名字,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被诅咒了,你以为我们愿意起这么个见不得人的名字啊!”

“好,老子给你个解释的机会,你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立马撕碎你!”

夏三滥回忆了一阵,用阴阳顿挫的语调说道,“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给老子说人话!”

“哦,好。”夏三滥很快纠正了语调,“故事还得从我祖爷爷的祖爷爷的祖爷爷那一辈说起。”

轰隆!

我举起桌子就朝着他的脑袋砸下去,还恶狠狠的踹了几脚。

“给我简明扼要的说!”

夏三滥倒地不起,奄奄一息道,“我祖上因为偷吃了一枚乌龟的蛋,十几辈都厄运缠身!”

089 真是爷俩

嘭!

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闯进来一个庞大腰圆,长相颇为凶恶的汉子,他手中还牵着一条锁魂铁链。

“快点,就是这儿!”

哗啦啦一阵铁链响,一个五花大绑着的冤魂被硬拽进了办公室,整个人都在铁链的挣动下飞起,以前扑的姿势摔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一股大力,险些将冤魂踩的断了气。

张大牛将冤魂踩在地上,抬起头朝我看来,脸上的凶恶表情有所收敛,咧咧嘴,粗狂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与整个人的气质比起来非常的不协调。

“头儿,不好意思哈,回来得急,忘了提前给你打声招呼,这个冤魂身上有很大的隐情,我寻思着带回来让你问问,咦,这个是谁?”

张大牛解释的空当,早就注意到了一旁的夏三滥,奇怪的问道,“头儿,你不说不准带外人来这儿吗?怎么会多了一个冤魂?”

张大牛的杀气和秦长寿差不多,长时间和冤魂厉鬼打交道,手上沾了不少条性命,甚至说成是从凶兽恶鬼中杀出来的杀神也不为过,自然而然养成了一股强盛的气势,举手投足都散发出浓重的杀气,让人心惊胆战,不敢与其对视。

对冤魂鬼祟更是形成了一种天然的威压,夏三滥吓的浑身都在哆嗦,对他的恐惧丝毫不低于秦长寿。

我虽是人间执法处处长,但亲手杀过的鬼祟倒不多,大多数还是借助外力,所以气势这方面倒是没有养起来,比不过张大牛和秦长寿等人,这也不奇怪,夏三滥之前对我的态度要散漫一些。

因为他只看到了表面,而不知道,像张大牛和秦长寿这种杀神级别的人物,在我面前也只有唯唯诺诺的份。

我瞥了张大牛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知道人间执法处的规矩?一个招呼不打,就把冤魂给我带进幽冥长街了?”

看见我的神色严厉,张大牛慌忙辩解道,“这冤魂身上真有极大的隐情,不信你问问。”

“行了。”我摆摆手,让他把脚从冤魂身上抬起,也没有继续追究他的过失,开口问道,“这冤魂你从哪儿带过来的?”

“古镇。”张大牛说出了一个较为详细的地名,补充道,“我当时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我本来想用铁链直接锁了交给下面处理的,没想到他开口就喊冤,说自己死的冤,我听完后觉得里面有隐情,就带回来了。”

“叫什么名字?”

张大牛踢了冤魂一脚,粗着嗓子问道,“问你呢,叫什么名字?”

躺在地上装死的冤魂这时候才有所反应,抬起头害怕的看了张大牛一眼,看向我的时候,目光不知怎的,就多了几分的轻视,他没有对我说,而是对着张大牛开口解释道,“我,我死的冤啊,大人你要给我做主啊!”

我没来由又是一阵邪火。

怎么着,现在的邪祟一点眼力价都没有了吗?不知道我才是这里的头吗?

我目光一瞪,对着张大牛喝道,“甭管冤不冤的,先给我打,打的剩最后一口气再说。”

张大牛不知道我为什么动怒,但仅仅犹豫了一秒钟,抬脚就对着冤魂踹了过去,骂骂咧咧道,“问什么你就说什么,有什么冤就直说,哭哭啼啼的给谁看!”

张大牛揪着冤魂就是一顿胖揍,打的鬼哭狼嚎的,一旁的夏三滥看的眼角直抽。

我也是怒火大盛,越想越来气,冲过去哐哐又是两脚,直到把冤魂揍的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身躯透明着随时都要溃散掉,才在张大牛的劝阻中,停下了进一步的殴打。

“呸!”我恶狠狠的一口痰冲着冤魂就吐了过去,立时在他身上腐蚀出一个个透明的空洞,他疼的直嗷嗷。

怒骂道,“知道这里的规矩了吧?”

虽然不知道我嘴中的规矩指的是什么,冤魂一个劲儿的头点地道,“知道,知道。”

“知道谁是这里的老大了吧?”

冤魂又是一阵嚎嚎,“知道知道,哎呦,疼啊!”

“给我老老实实的跪在哪儿,tm的,反了你们了,一天天的。”

“头儿?”张大牛看向我的神情有些纠结,隐隐带着哭腔说道,“咱没冒犯你吧,就不用下跪了吧?”

“说的不是你!”揍完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我大手一挥命令道,“把桌子给我搬过来。”

张大牛进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我的办公桌怎么挪地方了,还四仰八叉的像是被人扔过来一样,直到看见我狠狠把不识抬举的冤魂揍了一顿,再看向一旁的夏三滥畏畏缩缩的样子,身上那几条淤青的伤痕,顿时明了。

他把桌子搬过来放好,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头儿,这也不能怪你,平时在外办公的都是我和秦长寿,恶名早就传开了,他们没见过你,也没听说过你的事迹,还以为你是普通的鬼差呢。”

回头狠狠瞪了两个冤魂一眼,声色俱厉道,“这回都看见了吧!这儿是正儿八经的人间执法处处长,是我们的头儿,是你们这帮杂碎就敢冒犯的吗?”

两个冤魂被打骂的一脸无语,但也不得不做出一脸害怕的样子。

心说,我们招谁惹谁了,一句不恭的话也没说啊,就招来一顿胖揍。

“你行了。”我挥手打断了张大牛,不满道,“我还用得着你给我在这儿找场子?不服不要紧,打老实了就行。”

跟了我两个多月了,张大牛多少有些眼力见,见我坐下了,忙说道,“头儿,你先审问着,我去给你倒杯茶去,咦,茶杯呢,怎么碎了?”

张大牛找了一圈,在夏三滥身旁找到了碎了一地的瓷片。

“茶杯不小心打碎了,你去再给我拿一个新的来。”

打发走了张大牛,我看向了老老实实跪在面前的两个冤魂。

两个人被我打服了,都深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指着张大牛带回来的那个冤魂,说道,“说说吧,叫什么名字?”

“夏,夏油锅。”冤魂的语气有些犹豫。

我目光一厉,沉声问道,“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夏油锅。”

“你爸呢,叫啥?”

“夏狗屎。”

“你儿子叫啥?”

“我儿子,我儿子跟她妈的姓,不姓夏。”

吆喝,还敢在这儿给我编瞎话呢,这么巧,都姓夏,都起的这乱七八糟的名字?

我重重拍响了桌子,指着在一旁咬嘴唇,使眼色的夏三滥问道,“说说吧,这究竟怎么回事?”

夏三滥立时叫苦道,“大人,我不认识他啊,真不认识他。”

“你给我闭嘴!”我声色俱厉道,“你爸不是叫夏油锅吗,来了为什么不敢认了?”

“还有你夏油锅?你真叫夏油锅,你儿子真的跟他妈的姓?”

见谎言被拆穿,两人对视一眼,叫苦不迭。

“你怎么什么都说了,连我叫什么,你爷爷叫什么都说了?”

“你还说,见我在这里,你不会换个名字啊,非说自己叫夏油锅,还跟我妈的姓,我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哪儿有妈啊!”

听着两人的争吵声,我眼中渐渐放出了光亮。

嘿!

这还真是亲爷俩啊。

怎么会那么巧,秦长寿把夏三滥抓来了,张大牛紧跟着把夏油锅抓来了,这是一家几口要团聚的节奏啊!

我打断两人的话,揪着夏三滥问道,“你从哪儿被带回来的?”

“青柳乡。”

“说实话!”我再次拍响了桌子。

“真的是青柳乡啊。”夏三滥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生怕我动怒。

“你爹在古镇,你为什么跑到青柳乡了?”

“我们祖祖辈辈都受到诅咒,满十岁就要离家闯荡了,混的好混的不好,都不能回家,一旦回家就会厄运连连,不是家里死人,就是自己生病。”

“从十岁那年后,就没见过?”我有些不信,这什么诅咒,这么邪门。

夏三滥点头,“我爹在古镇,我则到了青柳乡定居下来,选定落脚的地方,就不能随意搬迁,只要离开居住位置,还是会霉运缠身,不得好死,所以从十岁那年分开后,我和我爹就从来没见过,直到死了之后,机缘巧合带到了这里,才见了一面。”

“你家里就你爷俩吗?”

“我还有个儿子。”

“多大了?”

“八岁左右。”

“孩儿他妈呢,还有你母亲呢?还都在古镇和青柳乡?”

夏三滥叹了口气,神色黯然道,“我没有老婆,也没有母亲,我和我儿子一样,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我爹也是。”

他的一句话让我吃惊了半天,我还以为他刚才说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伤心话,没想到是真的。

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既然夏三滥什么都给你说了,我也不瞒你了。”夏油锅的眼角这时流出了几滴泪,神情颇为悲伤,他眼泪汪汪的看着夏三滥,终于在这一刻和他相认,“孩儿,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

“爸!”夏三滥的泪水也夺眶而出,两人相拥在一起哭泣,场面颇为悲凉。

“好了。”我打断两人的哭诉,神色严厉的问道,“我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你们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两人郑重其事的点头,“千真万确。”

“那为什么你刚进来的时候,不和夏三滥相认,非要等到谎话被戳穿的时候?”

夏油锅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道,“一来我和三滥久别了十多年,他的样貌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太敢确定,二来这其中有隐情。”

“什么隐情?”

“祖辈传下来的规矩,一旦分开,就不能再见面,也不能相认,如果违背,断子绝孙,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祖上其实是太监。”

“太监?”太监怎么会有后裔?领养的?

“亲生的。”夏油锅打断了我的臆测,“我祖辈都是单脉相传,而且生下来就没有生育能力,之所以能代代相传,延续到现在,还是与那个诅咒有关。

我祖上无意中吃了一枚乌龟蛋,朝思暮想的事成了真,他怀了孕,生下一个男婴,孩子生下来有些畸形,身上蒙了一层纵横交错的青光,像是龟壳,屁股后面多长了一根尾巴......。”

090 执法处的现状 夏油锅说了二十多分钟,才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个大概,临了他哭诉道,“作孽啊!”

我听得整个人都傻了。

吃乌龟蛋怀孕?

生下了龟儿子?

单脉相传,后代都是自己生养的?

如果不是夏油锅哭哭啼啼,说的确有其事,我真不相信会有这么古怪的事情发生。

“你刚才说你祖上住哪儿?”

“古时候叫眉河,现在叫眉渠山。”

“你呢,住哪儿?”

“古镇。”

“夏三滥住青柳乡,那夏三滥爷爷呢,住哪儿?”

“古洛镇。”

“再往上一辈呢?”

“草集。”

眉渠山,古镇,青柳乡,古罗镇,草集......

我细细念叨了一下这几个地名,拿出手机搜索一番,结果令我惊讶。

合着这些地方最远也没超过眉渠山一百五十公里,基本都围绕在眉渠山,方圆一百多里地范围之内!

果然是诅咒啊,不然不会到如今,都未能走出这个怪圈,就拴在这个怪圈里给他祖上陪葬了。

谁下的这个诅咒?

夏油锅的祖上是一个太监,误吃了一枚乌龟蛋才怀孕生孩子,祖祖辈辈都霉运缠身,难不成还是个乌龟精作祟?

“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

要是按照夏油锅的描述,他们日子虽过得清苦,二十多岁的时候,肚子莫名大了,都要怀孕生孩子,但祖祖辈辈都活过了七十岁,有的还不止生了一胎,但为什么夏三滥和夏油锅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他们还口口声声喊自己死的冤,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人吃人。”夏油锅犹豫一阵,迟疑着说出了三个字。

人吃人?

“一夜之间,村子里的人都像是疯了一样,见到活物就撕咬,场面别提有多血腥了。”

“你们都是被人咬死的?”

夏油锅点头,夏三滥却摇头道,“我是因为咬了人,被人活生生打死的。”

“那你死的不怨啊,你咬别人,别人不打你?”

“不是我想咬,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发疯了一样见着活物就想啃。”

“你们整个村庄的人都发疯了?”

夏三滥和夏油锅点头。

“整个方圆百里,城镇的居民都发疯了?”

夏三滥和夏油锅摇头,迟疑道,“结合情况来看,是这样,但具体我们也不知道。”

“头,你的水来了,老婆婆那里弄来的灵液,味道真不错。”

正好张大牛这时走进了房间,我叫住他问道,“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灵液啊,老婆婆那儿弄的。”张大牛被我问的一愣。

我摆摆手示意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说道,“我不是问这个,根据夏油锅他们爷俩的描述,村子里死的不止他们自己,你把夏油锅带回来时,有没有别的发现?”

张大牛摇头,说没有。

“你再仔细想想。”

张大牛回忆一阵说道,“那地方挺阴森的,但除了夏油锅之外,其它的人都好好的啊。”

夏三滥和夏油锅闻言,急忙辩称道,“大人,我们说的句句属实,那村里真的没什么活人了。”

夏油锅两人不像在说谎,那为什么张大牛和秦长寿只发现了他两个人的魂魄呢,既然死了这么多人,冤魂有很多才对,难不成被什么东西吃了?

但为什么偏偏剩下了夏三滥和夏油锅两人安然无恙?

我看向了张大牛,又问道,“有没有见到尸体什么的?”

就算肉身和灵魂被吃干抹净,总要留下点蛛丝马迹吧。

张大牛不解道,“什么尸体?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根本没死人啊。”

夏油锅和夏三滥闻言,又是一阵摇头,说他们说的确有此事。

那就奇怪了。

是张大牛去的匆忙没看清,还是被别人布下了障眼法?

我沉吟一阵,对张大牛命令道,“你再去看看,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立马和我联系!”

张大牛离开后,我又把目光放在了夏油锅和夏三滥两人身上,看来看去,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两人脸上甚至还有些后怕的心悸之色,那个名叫眉渠山的地方,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古怪。

“大人,我们......。”见我离开,夏油锅用请示般的目光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并未察觉到他脸上的那一丝异样,说道,“你们不是十多年没见吗?我给你们个说话的时间,就待在这间屋子里,不能乱跑知道不?”

两人点头。

夏三滥叫住我问道,“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投胎?”

“等张大牛回来再说,安心留在这儿就行了。”我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头儿好。”

“老大好。”

李平安和周八犬纷纷和我打招呼,只有许坚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性格没有多少改变,依旧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今天的情况怎么样?没有什么乱子吧?”我问向了李平安,他负责监视整个人间的大小动向。

“经过之前的几场战役下来之后,从地狱逃亡人间的邪祟恶灵已被消灭的七七八八,剩下的被恶魔之源召唤,纷纷涌向了轮回眼。”李平安推了推鼻梁上的宽边眼睛,一丝不苟的回答道。

所谓的轮回眼,指的是地狱通往人间的那道空间屏障,地狱大能交手,爆发的强大力量将那屏障打开了一个缺口,虽已修复,但也逃出了足足数万只恶灵,这些恶灵已被我消灭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在恶魔之源的召唤下,涌向了轮回眼,想将那修复的缺口重新撕开,释放出更多的恶灵凶兽。

因为轮回眼与地狱靠的太近,我怕惊动地狱大能,生出意外,并未及时赶往,等待着一个合适的契机,再将余下的邪灵连同恶魔之源一网打尽。

“嗯,干的不错。”我适当的表扬了他两句,看向了周八犬,笑吟吟道,“怎么样,蜜月过的还开心不?”

我之前给周八犬放了一个星期假,让他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去环游世界去了,最近这两天才回来,听到我的话,他脸上顿时洋溢起幸福的微笑,“不到处走一走,不知道祖国的山好水好,我在旅途中做了一首诗,有兴趣听一下没?”

“别,我可没工夫听你那些酸诗,你还是念给周小倩听吧。”

周八犬好歹是名牌大学毕业,专业还是文学系的,倒是有一些文学底子,就是作出的诗不是情啊就是爱啊,酸不溜秋的。

我走向了角落的许坚强,脸上不禁浮出一丝怜惜和痛爱,“咋的啦,想你奶奶了。”

许坚强点了点头。

“我告诉你,你奶奶现在过得生活可比你滋润多了,天天七八个壮汉伺候着,住的是豪宅,开的是豪车,最主要是没人敢找她麻烦,算了,给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总之一句话,你奶奶活的很漂亮,用不着你记挂,你要是实在想她,等过几天,我安排你去见见她。”

许坚强的奶奶和周小倩不一样,她虽然死的冤,但正儿八经的寿命到限,只能早早的进了地府,好安排轮回转世,周小倩还有六七十年的阴寿,我就让她留在了人间执法处,陪伴在周八犬左右,也算是了解他的一个心愿。

到时候是走是留,全凭周八犬抉择,他想和周小倩长相厮守,永世不分开,我也能把他们投入邪神梦境中,这样就不会受轮回约束了。

听到我的话,许坚强脸上有了几分笑意,他开心道,“头儿你要说话算数,我好久没吃过奶奶包的饺子了。”

“傻孩子。”我摸了摸他的头。

人都死了,现在不过是一具魂魄,哪儿还能给你包饺子,再说死人包的饺子,你敢吃不?

“你心里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啊,和我说说,只要不太过分,我都能满足你。”不知道怎么了,看着许坚强我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本应天真无邪的年纪,却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过早的承担起责任。

许坚强眨眨眼,心里似乎有了些想法,但却没说。

我试着问道,“比如你们班的那个女孩,我替你给她仍纸条的那个,还有没有想法了?再或者以前欺负过你的那些人,想不想报复他们?”

许坚强有些心动,但想了想,却是放弃了,他叹气道,“我现在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再去报复也没多大的意义。”

许坚强的这句话让我眼前一亮,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年纪不大,觉悟倒挺深刻。

我循循善诱道,“真的不想?我可以教你托梦哦,在梦中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你挨个掴他们巴掌,他们也只能心甘情愿的受着,顶多第二天早上醒来,脸上浮肿着有巴掌印,但绝对回忆不起来梦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不了。”许坚强摇头。

我同样摇头,“人间执法处可不同别的地方,不需要心存善念,不需要对迫害过你的人有任何同情或怜悯的想法。”

许坚强解释道,“我只是感觉这么做,有点无趣。”

而后他神色一凛,竟释放出少许的杀意,“等他们犯了事,有了灾难,寿命到限,再犯到我的手上,好好折磨也不晚。”

原来他不是不想报复,而是要一次性来下狠得,这一世就算了,但下一世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让他们也尝尝寄人篱下,忍辱负重的滋味。

我呵呵笑出声,心想这才对嘛,这才是作为人间执法处的一员才应该有的最起码的觉悟嘛。

不错不错。

我难得的表扬了他一句,示意他坐下继续干活,在房间内扫了一圈,问道,“你们老大夫人呢?去哪儿了?”

“在老婆婆那儿。”

幽冥长街很有多座房子,虽陈旧,但空间敞亮,长时间无人打理,灰尘和腐朽味道都很重,经过我的清理后,除了特别的几座房屋外,大部分都能够住人,人间执法处是在一家最大的房子中办公,老婆婆住在街对面,而人间执法处所有成员极其家属,都安排有各自的住处,除了工作时间,只要不擅自离开幽冥长街,我倒不会过于约束他们。

“你们忙着,我去老婆婆那儿看看......哎呦。”

话还没说完,脚下忽然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李平安等人也是一样的反应,就看见房间微微有些朝上倾斜,办公设施都滑动几分。

通过窗户朝外看去,就看见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幽冥长街在跨越一道宽约百米的峡谷,等它落地后,房间中的异样也恢复了正常。

“这长街又要往什么地方去啊?”

在人间执法处两月有余,李平安等人早已对这里的一切见怪不怪,语气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

“刚刚秦飘飘从老太婆哪儿弄来灵液给你们喝了吧?”

见几人点头,我放心道,“那没什么问题了,幽冥长街应该是要去十八层地狱,岩浆火海之地,到时候不要靠窗户太近,以免被流火误伤。”

嘭!

一个不备,窗纱连同窗框被捅破,摔在脚下,一只格外粗大的兽爪从窗户中伸进房间,一通乱抓,尖锐五指深深潜入地板和墙体,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但没过多长时间,兽爪便落地不动,僵硬起,慢慢被一股腐气消融一空。

能看见窗外有一双磨盘大的绿色瞳孔一闪而过,绿色瞳孔布满黑斑,露出人性化的恐惧之色,显然不知适才发生了什么。

李平安和周八犬等人对此也早习以为常,表现的倒还算淡定。

周八犬甚至还有些不屑,“今天第六个了,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091 杀了他 “说起来我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外面的生物进不来,一旦进来就被幽冥长街释放的腐气炼化掉了,而我们身在幽冥长街腹内,会安然无恙呢?”

“照着老婆婆的话说,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就是幽冥长街的一部分,什么时候消化要看他心情了。”

平时不爱说话的许坚强,这个时候“啊”了一声,惊讶道,“那我们的处境不也很危险吗?说不定那一天,幽冥长街不高兴,把我们也都炼化了。”

闻言,李平安和周八犬也露出了些许的紧张之色。

“头儿,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不是说幽冥长街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是啊,我一家老小都在这儿呢,头你可得负责啊。”

“哈哈,我吓唬你们呢,只要你们不乱跑,就啥事没有,当然不经过我的首肯,你们也无法动用地蝗的力量从这里离开。好了,都安心工作吧,我去老婆婆那儿看看。”

等我离开后,几个人开始嘀咕。

“头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是啊,应该是吓唬我们。”

“话说,刚才那个凶兽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两个多月都遭到了几百头凶兽的突袭了,谁能记得清,只不过可惜啊。”

“可惜什么?”

“凶兽的味道应该不错,如果能在他们伸进来爪子的时候,砍掉一只,够我们吃好长时间的了,只不过都被幽冥长街炼化了,不然我还真想试试我烧烤的手艺。”

“你还会烧烤啊?”

“平常没事的时候,经常免费请朋友们试我的手艺,都夸赞不错。”

“那回头和老大商量商量,咱们弄个百兽宴啊。”

“凶兽又进不了幽冥长街。”

“我们可以出去啊,让头带领着,在野外扑杀几头凶兽,升起一堆篝火,到时候我们围着一座,从人间顺几打啤酒,感觉一定很爽。”

“这个想法不错,好长时间没有放松一次了,等有机会找头商量。”

“还是不了吧。”许坚强打起了退堂鼓,“外面世界可险恶着呢,凶禽猛兽数不胜数,鬼魅魍魉遍地都是,不小心着了道就麻烦了。”

“怕什么,有头罩着,哪儿有凶兽敢吃我们?”

“是啊,我对老大有信心。”

叮铃铃。

三个人正在议论,兜里的电话纷纷响起,他们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面色都微微一变,接通后说道,“头儿,啥事啊,这么近还用打电话?”

我在电话一头表扬道,“马屁拍的马马虎虎,但野外烧烤,我劝你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到时候不知道谁烤谁呢。”

三人对视一眼,李平安道,“头儿英俊潇洒。”

周八犬顺道,“头儿洒脱不羁。”

许坚强支吾半天,憋出一句,“机毁人......哦,不是,是机灵古怪。”

李平安和周八犬怕酿出大祸,都紧张的盯着许坚强,临了松了一口气,周八犬道,“坚强啊,你这儿词汇量还是不行,我得好好教教你怎么拍马屁,怎么拍咱们处长的马屁。”

“行了,马屁归马屁,烧烤甭想了。”

电话那边,我听着几人的恭维,心满意得的挂了电话。

头儿嘛,人间执法处处长,这群新人的老大嘛,就要做出一副老大的派头来,拍马屁就是最佳表达他们敬意的途径。

这几句恭维还凑合,比张大牛和秦长寿几个粗人要好的多。

对了,我还记得,秦长寿拿着刀拍过我的屁股,现在你让他再拍个试试,不吓尿他!

“吃了甜枣了,笑的那么甜。”秦飘飘递过来一把椅子,莞尔一笑道,“快坐,我听老婆婆讲故事呢,可感人了。”

我顿时有些无语,“婆婆,你这故事都讲了两个多月了,还没讲完呢?”

老婆婆摸索着朝我的位置看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秦飘飘帮腔道,“你懂什么,好故事就也一点一点的讲,一句话带过还有什么意思。”

小女孩也不满道,“就是,你不想听就不听嘛,打什么岔。”

我没怪小女孩不误正事,天天躲在老太婆房间里听故事,她倒好,先给我计较上了。

俗话说好男不给女斗,而且是三个女人对付我自己,我也就识相的没有开口,搬起椅子老老实实坐向了角落。

“婆婆,你接着讲吧。”

“是啊,婆婆,你刚才讲到员外女儿送给崔珏定情物那一段了。”

我顿时翻了个白眼,两个多月才讲到这里,你这个故事够讲一年的啊。

这小女孩也是,都听过一遍了,还不过瘾。

老婆婆笑了笑,摆摆手道,“先不急,先听听小何有什么事?”

秦飘飘闻言看向了我,一双美眸闪动。

小女孩不客气道,“你到底有啥事啊,别耽误我们听故事。”

我忙打哈哈道,“没啥事没啥事,就寻思过来看一眼,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

见我真没有事情要说,老婆婆正了正神色,深情道,“那是秋深冬始的一天,万物凋落,天地萧瑟,员外女儿踩着没过脚踝的枯叶,在林中与崔珏挥泪告别,临走时送他一只刻着自己姓名的毛笔......。”

崔珏死后,魂魄由渡魂使者接引,到下面做了地府的第一任判官,他将员外女儿的魂魄封在生死簿上,切断六道气机牵引,免入轮回,本以为就此长相厮守,岂料命运多舛,颠沛流离。

那一日,六道轮回停止转动,大放异彩,地藏王菩萨极目朝远处眺望,最后幽幽叹息道,“变数,筑墙吧。”

浩瀚工程就此拉开序幕,十殿阎罗倾尽地府之力在世界尽头筑起一道恢弘庞大的巨墙,崔珏也在这一天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削去职务,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老婆婆的故事动听凄美,饶是我听过一遍,仍是被深深触动,尤其是崔珏被投入十八层地狱,强行与员外女儿分开的那一段,更是引得秦飘飘和小女孩落泪。

幽冥长街不分昼夜,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整整三天时间。

直到老婆婆落了一个尾音,我才徐徐回神,掏出手机一看时间,不觉吓了一跳。

见我匆匆拉开房门离开,秦飘飘喊道,“你干什么去?”

“我临来时,交给了张大牛一个任务,这都过了三天三夜了,他人没有回来,一个消息也没有,别再出了什么意外,我去看看。”

“那你小心。”

“嗯。”我点点头,又看了小女孩一眼,她心领神会,跟着我一起离开,重新化作我脚下的影子。

出了门,我急匆匆拨打了张大牛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越来越觉得不妙,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推开房门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夏三滥和夏油锅父子俩不见了,房间中多了两块青色的石头。

我叫来了李平安等人,问道,“你们有谁进过我的办公室吗?”

几人摇头。

我神色凝重着再一次问道,“那你们看见我夏三滥父子俩从房间中出来吗?”

李平安等人同样摇头,表示从我离开后,办公室大门就一直紧闭着,没有任何人出入。

我怪异道,“难不成房间里的两块石头就是夏三滥父子俩?”

“什么石头?”周八犬不解。

李平安进办公室看了一眼,同样发出惊呼,“夏三滥和夏油锅真的消失了,青色石头不会是他们变化成的吧?”

这就令人费解了。

夏三滥父子俩为什么会变成两块石头呢?

人间执法处位置特殊,立身在幽冥长街,寻常人根本不能进入这里,无声无息的做手脚根本不可能。

两块青色石头成了唯一的解释。

我暗怪自己大意,光顾着听老婆婆讲故事了,把正事给忘了。

夏三滥父子俩变成石头,张大牛也无法联系,生死不知,我不能再留在这儿了,要去一探究竟。

眉渠山,古镇,青柳乡,我念叨着这几个地方,在手机上很快搜出具体方位。

临走之前,我对李平安等人交代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各司其职,密切注意人间动向,有什么异常,还有如果有张大牛的消息,立马和我联系,知道吗?”

几人点头,倒没有对我做出小心之类的嘱托,显然对我的实力极其信任。

倒是秦飘飘循着动静,从老婆婆哪儿离开,走了进来。

眼波流转,轻声问道,“你要出远门?”

见我点头,秦飘飘微微有些不放心道,“要去多长时间?”

“快了一两天,慢了就不知道了,我会随时和你们联系的,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还有。”我看向众人,“幽冥长街在十八层地狱的这段时间,如果感到不适就去找老婆婆。”

最后看了一眼李平安,“这里就交给你了。”

“处长放心。”

我最后走到秦飘飘身前,伸手抚了抚她的秀发,温暖的笑道,“留在这儿,听故事,看风景,等我回来。”

“我等你回来。”秦飘飘深情道。

我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卿卿我我一番,才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挥手与她告别。

“地蝗,带我到眉渠山!”

事情紧急,我直接动用了地蝗空间挪移之力,手机屏幕上的一道旋涡越来越大,将我包裹起,送出幽冥长街,来到了人间之地。

古镇。

我最先到了夏油锅生前居住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满目贫瘠荒芜之色,稀稀落落的房屋错落在山凹土陵之地,蜿蜒如蛇。

未入村子,腐败荒凉的气息远远扑面而来,夕阳西下被大山挡下余辉,使得小镇看起来有些阴沉灰暗。

整个古镇只有一条主道,最宽的不到三米,狭窄处堪堪可以过人,剩下的都是些崎岖难行的山路泥路,被人踩出来七拐八拐的进了村落,远处不知通向了哪里。

整个村子静悄悄的,家家闭门锁户,不见灯光,路上更是不见行人出没,宛如一个死村。

“小女孩你四下里看一看。”我在村落深处的祠堂门口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景致,命小女孩去探索。

不一会传来回复,“这村子有古怪,一个人都没有。”

“魂魄呢?就算连尸带魂都被人吞噬了,总要留下点蛛丝马迹吧。”

“处处透着古怪,这小镇荒凉腐败的气味极其浓郁,好像千百年不曾住人,但房屋打扫的还算干净,村西头一家的墙面明显是不久前刚修缮过的,但人都去了哪儿,却不得而知。”

“咦,祠堂里有些不对劲儿。”小女孩的触角伸进祠堂,感觉到什么,发出一声轻呼。

祠堂大门虚掩着,并未上锁,我推门走了进去。

大厅里的光线更加晦暗不明,等稍微适应之后,我慢慢分辨请祠堂的布置。

脚下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长椅,一层层往前推去,座椅尽头是一块高出地面约五十公分的筑台,筑台上供奉的是一些神灵的雕塑,而在那众多雕塑的正中间,竟然立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石龟。

巨石雕成,惟妙惟肖,长长的脖子伸出龟壳,好像要从筑台上爬出。

比任何一尊神灵的雕塑都要高大,位置更是在显眼的中心处,显然这石龟在村民心中的份量,比神灵都要重上许多。

这年头见过拜菩萨拜佛祖,拜仙人拜神婆的,还没见过拜石龟的。

我虽感惊奇,但并未有所动作,唤出小女孩让她一探究竟。

黑暗从我的脚下漫出,向四周扩散,很快将整个祠堂淹没。

“走了!”

随着黑暗爬上筑台,阴影将神像笼罩,我这时就看见石龟伸长的脖子忽然回缩了下,眼中有精芒一闪而逝,整个石像在黑暗的浸湿下忽然四分五裂,成了一堆黢黑发腐的碎石。

“怎么回事?”我迈步就要朝筑台走去,被小女孩阻止,她说道,“已经走了,不用去了。”

我动容道,“你说的走了,是指?”

“石龟雕像有古怪,体内有灵力波动,带着些许生机,被我发现后,灵力被抽走,石像自然而然就碎了。”

“灵力被抽走?被谁抽走?难不成这眉渠山,真的有一只乌龟精作祟?”

小女孩摇头,“暂时不敢确定,这村子已经成死村,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去下一个村落转转吧。”

“那我们去青柳乡,夏三滥住的地方,他好像还有一个八岁的儿子在那儿。”我下了定音,心里却有些异样,青柳乡亦出现变故,不知道夏三滥八岁的儿子能不能活下来。

黑暗回缩着在我脚下凝聚出小女孩的轮廓,手机屏幕上一道越来越大的旋涡旋转着将我从头到脚吞下,只是眨眼功夫,我和小女孩便从古镇消失,出现在另一方天地中。

青柳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方圆十几里的村庄都在同一个乡镇名下,这些村落无一例外的,河流两岸低洼河沟旁都栽满了柳树房屋院落遮掩在柳荫下,凭白多了一些阴森消沉之意。

我特意在几个村落内都转了转,家家闭门锁户,不见行人出没,好像全村的人一夜之间都死绝,连尸骸都未留下,干净的很。

几乎每个村落都建有一个祠堂,祠堂里都供奉着一只石龟,与在古镇见到的那只一模一样,被人发现后,灵力被抽取,变成了一堆腐朽的碎石。

全村人的消失与祠堂里的石龟有脱不开的联系,这里或许真的有一个乌龟精在作祟。

但对面很狡猾,随着石龟中的灵气被抽走,最后的线索也断了。

我也试图去寻找张大牛,但辗转了数个村落后,一丝痕迹都未能找到,张大牛人间蒸发了一般,生死未卜,让我深为担忧。

到最后张大牛没找到,却是发现了别的令我惊喜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的年纪,脸上的稚气未退,懵懵懂懂的样子,一个人光着脚丫子在村子里来回跑,他一边跑,一边喊着,“爸爸,爸爸。”

许久未有人回应,两行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来,小男孩无助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

坑坑洼洼的路面并不好走,加上小男孩年幼,脚步并不能完全迈开,没跑一阵儿,便摔倒在地,挣扎半响未能爬起,弄的满身狼狈不堪。

我有心上去搀扶他一把,却站着没有动,小女孩提醒道,“小男孩有些不对劲儿。”

她观察的比我要透彻仔细,点出了小男孩的异样之处,“你不觉得他走路轻飘飘的,好像没有脚跟吗?”

经由小女孩的提醒,我才想起小男孩适才走路的时候有许多怪异的地方,他的步伐迈的很小,双脚从始至终都没有完全错开过,摆臂的幅度也很窄小,他的身体坚硬,哪怕是跌倒在地都是紧绷着身子的,并未蜷缩在一起,像是一只僵尸。

“小男孩已经死亡,这只不过是他的魂魄,但他的魂好像与一般的魂灵不同。”小女孩说着面露狐疑,“只是我很奇怪,方圆十几公里的村民全都死绝了,连魂魄都被吞噬,为什么小男孩安然无恙?”

“你的意思是?”

“小男孩不可等闲视之,可以上去询问,但不要靠的过近。”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而已,能翻起多大的浪花,但善于窥探别人秘密的小女孩都不能看穿小男孩的真实身份,我虽对小男孩不以为意,但也不得不多几分的慎重。

我迈步朝小男孩接近过去,脚下的影子朝外扩散出去,感知着一切可能会出现的异样状况。

本空无一人的村落,忽然在这时走出两道隐隐绰绰的身影,此时天色已渐渐昏暗,我倒是不能一眼看出他们是人是鬼。

他们好像对我全无察觉,从一侧的胡同走出,与我擦肩而过,径自朝着小男孩走过去,却未敢靠的太近,站在一旁用手段引诱,“滚滚不哭,姐姐这里有糖,你起来跟姐姐走,我带你去找你爸爸。”

变戏法的从指中捻出一枚色彩鲜艳的糖果,对小名叫滚滚的男孩加以引诱,只是女人拿在手中的根本不是糖果,而是一只惨白的手指。

“这两人有古怪,不是正常人,但比起小男孩来要弱上几分,要不要......。”小女孩杀机毕露,欲言又止。

我摇头道,“先别动手,看看他们要把滚滚带到什么地方去。”

小男孩智慧未开,禁不起糖果的诱惑,爬起来一蹦一跳的跟着两人离开,最后进了一座破瓦房里。

通过小女孩反馈回来的信息,我就看到那房子里摆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锅中是煮沸的开水,架在用砖石垒成的简陋灶台上,锅底燃烧着熊熊大火。

之前用糖果引诱男孩的女子,骗他说先给他洗个热水澡,滚滚身上太脏了,爸爸见到会不高兴的。

小男孩吸允着一根手指,兴高采烈的脱去衣衫,全然没有注意到房间中异样的气氛。

衣服是男孩自己脱下的,连扒带拽很是吃力,从始至终,女人和男人都未敢接触他的身体,只用一种得逞般的目光盯着他。

眼看小男孩踩着凳子上了桌面,一只脚伸进了沸水中,我依然没有轻举妄动。

男孩体质特殊,区区沸水奈何不了他。

身子没入大锅中,淹没胸膛的沸水以极快的速度冷却下去,还能看见热铁入水般的刺啦声响,整口大锅都冒起了浓郁的白烟。

小男孩在锅中嬉闹玩耍,玩的倒是挺开心。

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取出水瓢将热水一点点舀干,注入了热油。

随着昏黄黏稠的油水漫过小男孩的身体,锅底的柴火添了一根又一根,直到热水滚沸,小男孩才终于察觉到了一些的异样,“热,我热。”

他抓耳挠腮,脸面通红。

男人取来锅盖,猛的将男孩盖进了油锅里,任凭他如何挣扎,都不松手。

但看男人的样子,根本拗不过男孩,表情极为吃力,锅盖被顶的嘭嘭声,热油也溅出。

女人不要命般的合身扑上去,死死的压住锅盖,嘴里大喊着,“柴,添柴,烧死他,快......。”

锅底的火越烧越旺,灶台旁隐隐多出了一道身影,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灶旁,大把大把的往锅里填柴。

“刀,快拿刀,我顶不住了,快拿刀劈死他。”

应声从里屋走出来一个老翁,年龄足够大,脚步颤颤巍巍的都站不稳,但丝毫掩饰不了他内心强烈的杀意,眼睛瞪得血空,提着一把切菜刀就来了。

嘭嘭!

油锅中的小男孩挣扎越发剧烈,锅盖上隆起一块,凹下一块,扭曲着布满裂纹,终于再难堪重负,刺啦一声从中间断开,小男孩腾的站起来跳出油锅,而女人猝不及防下一头闷入了滚沸的热油中,整个身体被烹炸的焦黄一片,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中被热油炼化了。

小男孩跳出油锅后,并未及时逃跑,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女人被热油炼化,竟然害怕的哭出声来,显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老翁姗姗来迟,气急败坏一声,扬刀朝着男孩的头颅上砍下去。

谁知道,男孩的脑袋比铁还硬,菜刀都砍的钝了口,依然是毫发无伤。

“绳子,快拿绳子把他绑起来,捆磨盘上去。”

大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侏儒矮人,身高不足一米,脸上却胡须密布,还夹杂着银丝,年龄绝对不在四十岁以下,他手中拿着一捆麻杆搓成的绳子,散开与老翁一人拿了一头,朝小男孩身上缠绕去。

小男孩很快被五花大绑,捆成了一个粽子。

老翁却“哐当”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哼哼唧唧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手脚身躯都跟着变得枯老无比,从皮包骨又瘦成了薄薄一层人皮,最后连人皮也碎开,纷纷扬扬的消失了。

在捆绑小男孩时,他的手不小心接触到了男孩的身体,便落成了这幅样子。

一连死了两个人,侏儒小人和男人看向小男孩的目光更加仇视,他们拽着绳索的一头,不由分说将男孩拽出了屋,拖到了屋外的院落中。

一个年过三旬的大汉牵着一头毛驴守在院子中,毛驴身后还拴着一个圆滚滚的石碾子,大汉帮着侏儒小人一起将男孩捆在石碾子上,扬鞭驱赶毛驴,开始在院落中打圈圈。

那石碾子不知道多重,碾压在大地上轰隆隆的感觉像是过火车,地面都在颤动,毛驴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毛驴,拉着如山重般的石碾子竟然走的飞快。

一圈。

两圈。

地基都被碾压的矮落不少,小男孩却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把毛驴累的够呛,速度渐渐放缓,饶是汉子用鞭子狠抽,也跑不快了,石碾子也难堪重负,居然碎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目光阴晴不定。

“再叫人。”

不多时宽大的院落便被挤满,形形**的村民闻讯而来,有人还牵着几头体型肥壮的畜生。

几头毛发灰亮的猪供着鼻子上去闻了闻,却差点一哄而散,被人围堵着,用鞭子狠狠抽打,才又朝着小男孩围拢而来,但无论如何都不敢下口。

有人说话了,“家禽最辟邪,我们带来的这几头还是种猪,哪怕是一头凶灵也能活生生撕碎了,现在什么办法都用尽了,还是灭不了他,该怎么办?”

村民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言语愤恨,仿佛小男孩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送祠堂去。”有人提议。

“对,送祠堂去。”村民纷纷附和。

很快,小男孩被锁进了铁笼,搬上驾车,在几头牲畜的拉扯下扭送到了祠堂。

092 龙鳌衔龙 门开了,祠堂一片昏暗。

有人亮起了火把。

长长的连椅一排排朝前推去,在尽头是一座高出地面几十公分的巨大筑台,筑台上摆放的是一群神灵的雕塑,形态各异,姿势万千,而在众多神灵的中间,则摆放着一只体型巨大的石像,巨石雕刻而成,惟妙惟肖,长长的脖子伸出龟壳,好像在张望着什么。

村民们不用人催,自发性的纷纷在石龟前跪倒,口口声声喊着,请神龟大人来决定怎样处理小男孩。

作揖祭拜,祈祷一番后,村民们离了祠堂,重新关上了大门,锁在铁笼中的小男孩则留在了祠堂中。

等村民们走尽后,我才偷偷摸摸的现了身,想进祠堂里一探究竟。

手摸上大门,用力去推时,却像是摸在了一团空气上,毫无着力点反馈回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我心说怪异,祠堂就在眼前,怎么看得见摸不着?

“别费劲了,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一个死循环。”

“假的?死循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初见小男孩时,从胡同里走出来一男一女,与你擦肩而过,却好像未曾发现你,对你置之不理吗?”

“是啊,怎么,这里面有古怪?”

“何止有古怪,古怪大了去了。”小女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语气不但急促,脸上的表情也很是夸张,她说道,“我刚开始还有些不明就里,但看到现在,总算是明白一些了。”

“这祠堂是假的,村民也是假的,就连小男孩都未必能当的了真,这一切都是一个死循环。”

小女孩继续说道,“今天发生的事不过是多日前的重复,夏三滥的儿子很可能早就遭遇了不测,而罪魁祸首或许不是这帮村民,而是另有其人。

方圆百里的村民早就死绝,连灵魂也被不留痕迹的抹去,白天这里空空荡荡,是因为根本无人存活下来,而一到了晚上,空寂的村庄变得热闹,多出了大量的村民,你不觉得奇怪?”

事实上,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天一落黑,就多出了这么些人呢?

小女孩一语中的,“因为他们只是一群假死人,被人控制,日复一日过着循环的生活,天一亮便会纷纷消失,而他们今晚所做的事,就是在不久前,他们死的头一天晚上所做下的事。”

“今晚下半夜,很可能会发生,夏三滥父子所说的,人吃人事件,方圆百里的村民被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控制住,发狂发癫,自相残杀,直到全部灭绝。”

听小女孩一番细致入微的分析后,我渐渐理清了头绪,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村民迫害小男孩,未得逞就送去了祠堂,岂料整个村庄因此突逢大变,一夜之间全部死绝,变成了假死人日复一日的重复死前所做的事。

只是,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因素。

那就是夏三滥的儿子,名叫滚滚的小男孩。

为什么这里的人要动举村之力,去迫害一个孩子,他与整个事件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下半夜自有分晓。”小女孩说道,“这祠堂与白天见到的不同,有细微的变化,异样可能就在这祠堂里发生,现在,只能等待了。”

时间一点点逝去,渐渐来到了深夜时分,整个村庄如死水般寂静,连一点灯光都未亮起。

就在我等的心里毛躁时,“吱嘎”一声,祠堂的大门被人从里到外推开,走出来一个光着脚的小男孩。

与白天见到的不同,小男孩不再哭嚷着找爸爸,脸上也再没有懵懵懂懂的稚**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冷深沉。

狼一般的深邃眼窝微微眯起,目光又凶又恶。

走路不再磕磕盼盼,大刀阔斧的迈步前行,呼呼生风,小小的身板似乎蕴含着极大的力量,随意一脚便将拦路的巨石踢的粉碎。

小男孩的身体特异,油锅烹炸,刀砍斧劈,哪怕是用石碾子一遍遍的碾压,身体依然如钢铁般坚不可摧,只不过年幼无知,不懂如何运用这股力量,但在祠堂待了半夜后,就全然不同了,一身能力出神入化,却被什么东西蛊惑,用来害人。

普通村民哪儿会是他的对手,只一拳便能将人的身体掏个对穿,被杀死的村民倒地后,挣扎抽搐着,又站起,似乎被一种邪力操控,行尸般跟着小男孩出了屋,朝着下一户人家走去。

嘭!

小男孩一脚将一户人家的大门踹的粉碎,一只大狼狗“汪汪”叫着扑过来,却连男孩的身都不能近,被一拳砸碎了脑袋,身体都被刨开,露出血肉和骨架。

屋中睡熟的一家三口被声音惊醒,男主人拿着一柄钢叉守在门口进退两难,竟被男孩身上的戾气吓的生生倒退了两步,他瞥了一眼里屋的老婆孩子,咬紧牙关鼓足了勇气,咿呀怪叫着,举着钢叉朝小男孩身上扎去,却像是镰刀砍在了钢筋上,收麦子的工具怎能伤的了人,钢叉的叉尖直接累的弯曲折断,小男孩扑上去,骑在他的脖子上就是一通撕咬,大块的肉被撕下,脖颈处露出一个血淋淋的巨大创口,动脉许是被咬断,喷出了一米多高的血。

男主人倒下去没多久,便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身煞气冲天,目光更是瞪的滚圆,眼角都撕裂,他一言不发的朝里屋走了过去。

惊恐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又很快结束。

男子走出里屋,身后跟着他的老婆和孩子,都张大着嘴巴,獠牙毕露,嗜血残暴的模样。

在小男孩的带领下出了院子,朝着下一户人家走去。

惨叫声此起披伏,半个小时后终于安静下去,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深夜出来觅食的残暴凶灵,发红的眼睛看的人不寒而栗。

饶是我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这要是一不小心落入这群人手里,片刻就会被撕成肉沫了吧,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连灵魂都要被分食。

被小男孩感染后,这群人极其残暴嗜血,食量也奇大,怎么吃都吃不饱,直到肚皮撑爆,倒在地上失去行动能力,再被其余人一哄而上,分尸食肉。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已经有十多个人被同类按在地上分食了。

小男孩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喝声,自相残杀的村民很快安静下去。

他东南西北指了四个方位,一群行尸走肉好像看得懂他的手势,散成无数股朝四面八方去了,距离不远的一处村落,很快又传出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

“这估计就是方圆百里的村民,一夜之间全部毙命的真正原因了。”

“小男孩之前还好好的,进了祠堂后就大变样,真的是那头乌龟精搞的鬼?”

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老乌龟寄居在这方天地少说也有千年之久,极受村民信赖,奉其为神明,为何要把自己的子嗣全部赶尽杀绝?

“做下这件事情的,或许另有其人。”小女孩沉吟一番后,忽然问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传说中的龙鳌?”

“龙鳌?”我神色一凛,“你不会想说祠堂里供奉的那只乌龟是龙鳌吧?”

祠堂里供奉的那只石龟与普通的龟,没有多大区别,就是体型大了一些,而传说中的龙鳌,龙首龟身,体型巍峨,能托付起九州,怎么能是寻常龟类能比。

“我只是猜测,如果眉渠山真的有龙鳌存在,那必有孽龙,这鳌龙是一切龙的克星,是用来镇压它们的,这里的异样也有可能是孽龙所为,龙鳌镇压松动,它想借力飞逃,当然了。”小女孩补充道,“这只是假想,这里真的有龙鳌存在,还是活了千万年的庞然大物,这眉渠山肯定装不下它。”

“不管有没有龙鳌存在,还是要讲眼见为实,当务之急,我们要找出异样发生的根本原因,从而寻得张大牛的下落。”

鸡鸣,天色破晓。

我兜兜转转一夜,除了看见各地同时上演的惨案,漫山遍野立着的行尸走肉,再无所获。

眉渠山方圆百里一夜之间绝了户,再无一人存活,随着第一声鸡鸣响起,一切的异样也都纷纷消失了。

“这张大牛到底去哪儿了?”

“估计是困在影像中了。”小女孩说道,“你有地蝗邪神在身,不受空间时间限制,这方天地困不住你,但张大牛就不一样,他如果置身影像中,不把恶灵杀绝,是走不出来的。”

“杀绝?”我闻言苦笑,“这方圆百里起码有十好几万人,单凭他自己怎么能杀绝,早知道就不让他来冒这个险了。”

现在说这些已为时已晚,当务之急,是找到破掉这个影像的办法。

我唤出地蝗,化成大蛇,驮俯着我在眉渠山附近游荡,想寻觅些什么。

既然昨晚的事只是影像,且影像短时间内不会消失,天落黑还会继续,到时再去找什么让小男孩一夜间变了性子。

地蝗的速度奇快,一晃一荡,数公里的距离便被拉开,当然,如果愿意,只需一个念头,它便能把我送到千里之外,只是为了好好查看眉渠山的地理环境,我有意放缓了速度。

方圆百里的眉渠山,最外围皆是悬岩峭壁,深谷悬崖。

拔地而起的山峰一座连着一座,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山谷,将眉渠山困在其中。

这里的山峰颇有规律,如果从上空朝下俯瞰,像是一只庞然大物俯卧在大地上,眉渠山方圆百里之地皆是他的身躯,而最外围立着的山峰陡壁,则像是它分开的趾瓣,最东面的地势比眉渠山任何一处都要高出许多,像是一颗微微昂首的鳌首,生长在上面的古木山草如须发般喷张,看起来狰狞无比,这鳌首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深空谷,山谷的走势像是一条蜿蜒庞大的巨龙,却被含在巨口中,紧紧贴着由隆起的地脉和耸立的山峰共同组合的脑袋下,朝外延伸,鳌首前伸着,长长的脖颈伸出龟壳,横在峡谷中心,正好咬住了蜿蜒而过的深谷。

造型极为奇诡壮丽。

我驱使地蝗沿着悬崖边朝下游去,足足深入了上千米,峡谷依然幽深,不可见底,越往下,空间越为怪异,连地蝗都受到轻微影响。

我让地蝗加快速度,有心深入到底,一探究竟,却被脑海中突兀而来的一道声音,打断进程。

是邪神的声音。

语气含着警告的意味,“以你现在的实力,下去纯粹是找死。”

“这下面有什么古怪?”

邪神轻易不会与我交流,每次出现都是在我生死攸关的时刻,听到他的声音后,我轻拍地蝗额头,调转方向,攀岩着陡峭的山壁,回到了悬崖上。

地蝗庞大的身躯盘成一圈,就卧在巨大的鳌首之上。

“你察觉到什么?”我并未开口,是在用意念和邪神交流。

“这方天地很古怪,不要在深入探究,找到张大牛就离开吧。”邪神的语气含着忌惮。

“你知道张大牛的下落?”

“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只能等到天黑再说。”

天落黑,昨晚经历的场景还会重复,邪神很可能在昨晚就察觉到什么,不过并无绝对的把握,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

他叹息道,“可惜我现在只是上古邪神的一缕意念化身,是一道残魂,不足以发挥出上古邪神千分之一的力量,如果能够多吞噬几道邪神残魂,能力便会得到巨大提升,勘破这天地只是须臾之间的事。”

言辞之间,是在责怪我,不去寻找和吞噬邪神散落在这天地间的其它残魂,帮他壮大自身了。

我有十几个骨灰坛,老婆婆死前所留,就锁在茅草屋中,由暗夜使者守护。

邪神的力量提升,梦境中的天地更加完善,我也能获得相应好处,只是我不知道冒然帮邪神壮大力量会有什么后果,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如果契机到了,我会吞噬其余邪神残魂,帮你恢复修为,只是到时你会不会言而有信,不会夺我肉身,就不得而知了。”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这是一个大的因果循环,现在说给你听,你未必肯信,我苦守千万年之久,身躯被打碎,魂魄被分化,镇压在天涯海角,历尽风霜和岁月消磨,已有大意志,也不急于一时。”

脑海思绪波动,是邪神在幽叹,在回忆。

天地浩劫般的场景覆盖而来,天地被揉搓,被扩展,生生灭灭,宛如混沌初开,这画面太过庞大,太过震撼,以我现在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消化,只看一眼,便觉得头疼欲裂,几欲昏死,好在这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刚刚释放出就被邪神回收。

“这是我的记忆,是上古大战的一部分,千万年来不曾消亡,但我仅仅是上古邪神的一缕意念,并不能记清全部,只有等无数邪神残魂重塑一体,才能觉醒全部记忆。”

“上古大战?”我惊骇的无以复加。

这邪神到底是触了天条,还是动了因果,竟惹得所有高手大能围攻他,身死道消之后连灵魂都不放过,被打散成无数缕,镇压在天涯海角,世界各地,不给他卷土重来的机会。

但如邪神所说,他只能记起一部分,并不能把整件事情全盘托出,而以我现在的能力,就算知道前因后果,也只是徒增震撼,并未其它的用处。

邪神在我的梦境中隐藏起,不再言语,我也没有开口追问。

嗡!

有波动从脚下传来。

由地蝗传达到我的身上,身躯都为之一震。

这声音如洪钟大吕,不过却仿佛隔了千万世界,掠到耳边时只剩下袅袅的余音,饶是如此,也牵动了四方天机,更对我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压力,胸腹滞闷,呼吸不畅,嗓口发甜,有血丝浸出口角。

地面颤动,由鳌首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方圆百里的大地微微起伏,像是人在喘息时的胸膛,又像是发生了级数不算高的地震。

嗡动声,便是从大地深处传出的。

小女孩没有肉身依附,只是寄居在我脚下的一道魂魄,这缥缈幽邃之力对她影响更甚,她蜷缩起,瑟瑟发抖,身躯透明了几分,语**促而惊恐,“快离开这里,这是它施加的威压。”

被峡谷包围封锁的椭圆形巨大地脉,由极西到极动,地势慢慢变宽变高,到最后隆起如鳌首,俯卧在大地上,口衔一道蜿蜒幽深的峡谷。

如果把奇峰险峻看做是他的四肢分开的趾瓣,眉渠山方圆百里是他的身躯,极西处一条狭长延伸的山脉是他的尾巴,他巨大的脑袋就俯卧在最极东之地,那这就是沉寂着的庞然大物,是一只龙鳌。

地蝗盘卧在他的脑袋上,就是在亵渎他的威严,他撼动大地,亦是在摇晃他的躯体,是对我们做出驱赶。

093 龙鳌衔龙(2) 地蝗高昂起头颅,庞大的身躯在鳌首上延展开,将整个鳌首都比下,他发出龙吟般的啸声,做挑衅示威的举动。

地蝗是从上古时期延续下来的物种,参天地造化,开垦世界,哪怕他还未成年,哪怕这眉渠山真的是一只龙鳌所化,都不能亵渎他的威严。

但张大牛还未找到,犯不着和一具沉寂的死物大动干戈,我轻拍地蝗额头,让他安静下去,缩小身躯,从鳌首上离开,朝着来的地方游去。

处处破败荒凉,迎面而来的是荒芜腐朽的气息,偌大的眉渠山,上百个村庄,傍山依水而筑的房屋,只是一片片破瓦,没有任何的生灵出没,如一片死地,千万年来面貌都不曾变化的牢笼。

天落黑时,我回到了青柳乡,来到了昨晚小男孩曾现身的那条村道。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看得见却摸不着,影像又开始了。

小男孩跌跌撞撞的从自家房屋中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哭喊,“爸爸,爸爸。”

他脚丫子撩的飞起,但根本就跑不快,脚步没有完全错开过,左脚的脚后跟一直贴在右脚的脚尖上,说是在跑,不如说是在快走,身体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僵硬,没有七八岁孩童腰肢柔软的感觉。

他明明是沿着道路往村口去,前面的路却没有了,收成一个大缸,小男孩毫无所觉,走进大缸中,随后那口缸被掂起,成了一个汉子手中的口袋。

他上下掂了掂口袋,又左右晃了晃,能听见小男孩慌乱的喊叫声从口袋中传出。

汉子发出志得意满的笑容,低头对脚下的矮小身影催促说,“快去办。”

汉子脚旁站着的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侏儒矮人,浓密的络腮胡须夹杂了几根银发,他手中拿着一个玻璃制成的瓶子,拧开瓶塞,把麻袋塞进去,又合上。

迈开脚步,急匆匆跑到一户人家,推开大门,进了屋子。

堂屋中坐着一老一少,老的有七八十岁的年纪,面容枯老,牙齿都掉光,小的只有八九岁,扎着两根马尾辫,盯着侏儒小人手中的瓶子,露出憎恨恶毒的目光。

一老一少在用高粱竹节织成的簰子晒选黄豆,一颗颗滚圆饱满的豆粒顺着簰子骨碌碌的滑落下来,滚到侏儒小人的脚边,他俯身捡起最大的一颗,轻轻用牙齿磕开一道缺口,用细而尖的针一点点把果实掏干净,只留下黄橙橙的,圆溜溜的豆皮。

他将瓶子装进了豆皮中,小心用双手捧着,送到了里屋。

机杼声响起,一个年龄约莫在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坐在老式的织布机前,踩着铁制的机轮在织布,桐木打磨成的木梭转的飞快,不多时一块式样陈旧的粗布便织成了,她拿出剪刀从粗布中间剪出四四方方的一块,包着黄豆,用针线缝成了一个荷包。

侏儒矮人小心翼翼的捧着荷包出了堂屋,来到院落,本空旷的院落中多出一群小孩,用簰子筛选黄豆的女孩就在此列,地面上用白色的粉笔画着奇奇怪怪的图形,是小孩用来蹦跳玩耍的玩物。

侏儒爱人将荷包丢出去,许多小孩跑过来哄抢,在那图案上玩起了跳荷包的游戏。

荷包被抛过来砸过去,又被混乱的脚步一遍遍踩踏,不多时就脏的不像样子,磨损着最终断开针线。

一块青色的小石头从荷包中滚落出。

“成了。”侏儒矮人一直紧盯着院落中的动静,见到缝进荷包中的豆皮便成一块青色的石头,顿时兴奋的直跺脚。

堂屋中走出一个男人,左手持着锣,右手拿着鼓槌,侏儒矮人帮着把青色石头绑在了锣鼓的正中心,男人用鼓槌一遍遍的敲打,发出金属的喧响,一步一顿的走出了院落,围着整个村落敲打去了。

锣鼓声响了一夜,直到天明才结束,而绑在锣上的那块青色石头,不知什么材质的,坚硬异常,始终没碎掉。

在村民们叹息的声音中,漫长的一夜最终逝去。

小镇又恢复了它破败荒芜的样子。

“他们在干什么?”我看了整整一夜,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感觉村民的做法不可理解,甚至有些荒唐。

“是想害男孩。”脚下的小女孩回答道,“普通的手段不能对男孩造成伤害,便用这种玄而又玄的方式。”

“他们把男孩装进水缸里,又塞进玻璃瓶,最后更加离奇,变成一颗黄豆塞进荷包被小孩踢来踢去,还被绑在锣鼓上敲了半夜,这到底有啥用?”

“男孩体质特殊,这里的人不敢碰它,便缝进了荷包里,人都说小孩能见鬼,尤其是刚出生的小孩身上带着鸿蒙之气,能克制鬼魂,在小孩的踢打下,夏三滥的儿子,名字叫滚滚的男孩现了原形,最后被绑在锣上敲打一夜,应该是想敲碎他,不过却未成功。”

“滚滚的原形是一块青色石头?”我想起夏油锅和夏三滥父子俩最后也变成了这样一块青石,当时不明所以,现在看来,他们世代相传的这一辈人,估计都不是什么正常人,要不然怎么能怀孕生儿子呢?

但这里的村民,为什么要想方设法的去迫害男孩呢?

“这是一个阵。”邪神说话了。

昨晚他整整观察了一夜,终于找出些蛛丝马迹。

“怎么说?”我连忙追问。

“眉渠山方圆百里为龙鳌身躯所化,被鳌首含在口中的峡谷是一条孽龙,亦是龙鳌镇压的东西,夏三滥祖上因为误吃了一枚乌龟蛋,世代被囚禁于此,分散各地,是为这里的阵眼,现在夏油锅和夏三滥都死了,魂魄被张大牛和秦长寿意外带到了人间执法处,这里的阵眼只剩下小男孩一个,只要把他杀了,炼化了,大阵即破,孽龙就有脱困的机会。

方圆百里的村民没有一个是正常人,包括夏三滥父子和他祖上,这村民是孽龙的意志所化,而夏三滥父子则是龙鳌选定的守阵人,穷其一生都在跟这些村民争斗,他们不需要结婚生子,只需吃了龙鳌留给他们的蛋便能繁衍生息,一代接一代,无休无止,直到有一方落败,或者大阵破除。”

“这眉渠山真的是龙鳌所化,那条深不见底的巨大峡谷真的是一头孽龙啊?”

虽借着地蝗的力量,从上空俯瞰过整个眉渠山的面貌,地理形势,山川河流都组合成一个庞然大物的身躯,但我仍然是有些不敢不信。

如今邪神亲口承认,那就做不得假。

但既然是这里的阵眼,为什么张大牛和秦长寿能轻而易举的将夏三滥两人带到了人间执法处呢?

“原因有二,你想听吗?”

“想听想听。”我忙不迭的点头。

“一是它故意为之,想引诱你前来,所以有意露出破绽。二是张大牛等人机缘巧合到了这里,发现了夏三滥父子俩的魂魄,龙鳌在沉睡,并未发觉生人的闯入,但当张大牛再来时,却被困在了这里,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我想起地蝗盘卧在鳌首上,大地震颤的那一幕,震惊道,“你是说,沉寂多年的龙鳌因为张大牛和秦长寿的意外闯入,被惊醒了?”

邪神点头沉默。

额......

我被惊得哑口无言,这时候小女孩问道,“你刚才说的第一个原因是什么意思,龙鳌为什么要故意露出破绽,引诱我们前来?”

“单凭你们自然不会让龙鳌生出兴趣,但别忘了,你现在身上可不是一个人,有我和地蝗的存在。”邪神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

“怎么,你和这龙鳌有什么恩怨?他要对你不利?”

“我记忆中多多少少有一些龙鳌的影子,但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却记不清了。”

邪神努力回忆一阵,但因为仅是上古邪神的一道残魂,传承和记忆残缺不全,并不能记起全部。

“希望只是张大牛和秦长寿无意间闯入这里,把夏三滥和夏油锅两个阵眼带走了,才惊醒的龙鳌,如果你真和他有什么恩怨,那可有得完了。”我感叹一番后,话锋一转,问道,“你说小男孩是这里最后的阵眼,只要它消失了,大阵即破,张大牛也就能找到了是吗?”

“你想干什么?”邪神察觉到了我内心闪过的不好念头。

“不想干什么,你回答是,还是不是就行了。”我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我警告你,不要有什么极端的想法。这孽龙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如此厉害却只能被龙鳌镇压,可想而知这龙鳌有多猛,这大阵不单单是用来镇压孽龙的,更是囚禁龙鳌的,一旦大阵破除,龙鳌就会彻底从沉寂中复苏。”

“复苏了会怎么样?”我脸色微变,听到了不好的字眼。

“翻江倒海,兴风作浪,别说十殿阎罗,就连神邸都挡不住他!”

“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许不用我动手,小男孩就被人炼化了。”

天边云彩流淌,朝起朝落,不知不觉又过了半月时光。

小男孩变化成的青石,日日夜夜受着打磨和销蚀,以种种非常的手段去加以炼化,终于再难保持完整,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发出清脆如琉璃的裂响,碎成了石沫,纷纷扬扬着消散在了空气中。

唯一的阵眼破了。

村民们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都在拍手庆祝,随后他们的身躯淡化着,也跟着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轰隆隆。

地动山摇。

我仿佛站在一个巨人的肩膀上,而这巨物在缓缓伸展着躯体。

又如一座山被人连根拔起,投下的巨大阴影,晃动着将整个天地都覆盖。

龙鳌站起来了!

他口中含着的那道山谷在扭动,是一只全身乌黑,覆满鳞片的巨龙,额头狰狞,两只龙角断了一根,另一根如陡峭笔直的山峰般直插云端。

他咆哮着,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天地变色,乌云压制,滚滚雷音落下。

龙鳌也做出咆哮,如狮如虎,如牛哞如鸡啼,世间万物生灵的声音都夹杂其中,包罗万象,吞呐一切,刚刚生起的乌云,粗大的闪电来不及劈下,便在这山河俱震的一吼中,纷纷破碎。

龙鳌巨口开阖,獠牙巨齿又钳进孽龙身体一分,就这么死死咬着,毫不松口。

巨龙疼痛,龙吟连连,发出惨嚎,身躯扭动的更加剧烈,却丝毫不能挣脱。

龙鳌站起迈步。

我从未觉得天空的星辰会距离自己如此近,仿佛伸手便能触及。

我从未像此刻般觉得,天地是如此浩渺和宽广,哪怕龙鳌百里之躯,宛如巨城横空,依然是被包含在这天地之间。

水,漫天的大水从龙鳌脚下渗出,以极快的速度漫上了他的脊背。

雨,脸盆大的雨滴轰隆隆的砸下,一颗接着一颗,冲刷着龙鳌千万年来不曾清洗的身体。

房屋被冲垮,大地上的泥土被稀释,露出了纵横交错,整齐划分的龟背。

每一片都大过天边的云彩,龟壳古朴沧桑,爬满了悠长岁月留下的痕迹,一股浩瀚无边的洪荒之气扑面而来。

龟壳上灵力交织缠绕,形成繁密晦涩的咒文笼罩整个龟身。

这方圆百里是龙鳌浓缩后所呈现出的,如果他解开后背的咒文封印,身躯在整个天地间横亘开来的话,只怕会压垮整个蔚蓝星球!

094 余波未平 我早已躲入邪神梦境,默默观察着一切。

漫天大水被龙鳌招来,顷刻间漫过了他的躯体,只留下一颗大如岛屿的巨大头颅浮出水面,他四肢滑动,朝前游去,目标是星辰大海。

忽然,鳌首上一道细微的事物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通过邪神梦境,拨云见雾,拉近视角定睛一看,好嘛,竟然是张大牛。

“地蝗!”

我随即唤出地蝗,要去搭救张大牛。

邪神阻止道,“龙鳌已彻底苏醒,他周边天地都化为牢笼禁制,地蝗虽能随意穿梭不同世界维度,但还未成年,远远不是龙鳌的对手,你下去未必能逃得出来。”

“那也要一试,我不能弃张大牛不顾,再说了,就算地蝗落败,不还有你吗?”

“我弄不清与这龙鳌之间有什么恩怨,冒然不敢现身,再说他力量之强悍,前所未有,饶是我也不能全身而退。”

连小女孩也发出劝阻,“恐怕神邸现世,都不会是这龙鳌的对手,他含在口中的孽龙,估计也是一只能随意颠覆世界的狠角色。”

我沉吟着踌躇不前,眼看着龙鳌被大水吞噬,越来越远,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命令道,“地蝗!”

一条小蛇从手机屏幕中游出,身躯疯狂延伸着,连邪神梦境都容纳不下,生生突破邪神的封锁,遮天蔽日的身躯投入了漫天大水中。

“哞!”

龙鳌回身,发出牛哞般的吼叫与地蝗对视。

地蝗不甘示弱,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声,庸长粗大的身躯掀开百米多高的水墙,朝着龙鳌扑了过去。

两只宛如星辰般的巨大身躯对撞在一起,浩然巨力散发开来,整个汪洋海面都见底,掀起滔天巨浪,疯狂的朝四面八方掀去,最后又涌回,将两只巨兽身边的空白重新填满。

空间在这一刻受到冲击,扭曲着,发出崩坏的隙响,我趁此机会,上了龙鳌的脊背。

如置身锅炉,沉闷炎热,龙鳌身躯上,空间压制更甚,若不是邪神在苦苦支撑着,我早已被绞成碎泥。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艰难行走,等找到张大牛时,他早已躺在地面,生死不知,若不是身躯被鳌首上的褶皱缝隙卡住,早已被拖入大水中,活生生闷死了。

只不过令我诧异的是,他虽昏厥了,却毫发无损,竟没有受到空间压制,被绞成肉沫。

眼看地蝗与龙鳌的大战中,渐渐落入下风,我再不敢有丝毫的停顿,匆匆掏出了怀中的那张员工名单。

是的。

我跳上鳌背,一是为了搭救张大牛,二是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知道白无常交给我的这张名单,能不能将龙鳌制服。

但,显然,是我异想天开了。

龙鳌这种庞然大物,连神邸都畏惧三分的怪物,岂是一张纸张就能左右意识的,哪怕这张名单是出自白无常之手,具有非凡的用处,但用来降服龙鳌还是远远不够格的。

名单按上龙鳌身体的一刻,便光芒大放着燃起大火,烧成了灰烬。

名单虽未能将龙鳌制服,却还是有一些用处的,只见龙鳌受到影响,身躯鼓动,抬起拍向地蝗的一掌,慢了半拍,本来必中的一击,被地蝗躲过。

我吃力的抱起张大牛,逃离了龙鳌如城堡般的巨大身躯,从鳌首跳下,被地蝗接应着,穿梭空间远远逃遁了出去。

“哞!”

虽眨眼穿掠了千多里,但龙鳌愤怒的咆哮声还是远远追了过来,如洪钟大吕,穿过千万世界,依然余音袅袅,被邪神送入梦境,激荡回转了千百遍,才最终消散。

体型到了这种地步,一举一动都是不可逆转的伤害,哪怕是一声吼叫,声波也能把人撕成碎片。

若不是有地蝗和邪神双层保护,我断然不可能活下来。

龙鳌也未再追,身躯慢慢伏入水中,连鳌首也埋入,口中含着的孽龙挣扎着,也只能随着一起朝星辰大海而去。

天空微亮时,我又回到了眉渠山,此时的眉渠山地理面貌已经大变样。

一夜之间,大地山脉被深深削去,成了一个覆盖方圆百里的巨大湖泊,那湖水最深处足足有几百米,堪比海洋。

我有心让地蝗去吞一座山来,把这湖泊填平了,却遭到了邪神的阻止,“山是不能乱动的,有山灵守护,你不想得罪了十殿阎罗,再去得罪遗留在人间的草神吧?”

“草神?这人间有神?”

路神,土地神,灶神,夜游神之类的小神倒是存在,但严格意义来说,他们并不能称作真正的神灵,只是地府派遣监管人间的一部分,和真正的神灵有天差之别。

“大错已酿成,无可挽回,神灵你目前得罪不起,不要再去轻易冒犯了。”

邪神言辞婉转,不愿多透露,饶是我生出巨大的好奇心,苦苦追问,他也缄口不言。

神!

这人间真的有神?

还是草神?

到底长什么样子。

“咳咳。”张大牛吃力的咳嗽几声,在这时幽幽醒转,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睁开眼,只愣了一秒钟,便腾地站起来,举着一把杀猪刀四下里比划,身躯虽摇摇晃晃,勉强才能站稳,却毫不影响他的杀心,“妖孽,看你张大牛爷爷,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刀尖朝外,竟对我扑了过来,被我迎面一脚踹到在地,翻滚两下后,扑通一声摔进了湖泊中。

过了足有一分钟,我才让地蝗把他打捞上来。

“你发什么疯呢?”我劈头就问。

被冷彻入骨的凉水刺激到,张大牛终于恢复了神智,一双眸子瞪成牛眼,上上下下对我打量,语气结巴,有些不可置信又带了些许惊喜,“头......头儿?”

他使劲揉了揉眼,发现身前的事物再没有出现变化,终于确定起来,兴奋的喊道,“头儿,真的是你啊,你啥时候来的?”

“废话,我不是你头还能是谁?你刚才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嘿嘿。”张大牛讪讪的笑了笑,牵动身上的伤势,又重重咳嗽几声,这才抹去满脸的河水,表情夸张道,“头儿,你是不知道我这些天都经历了些什么,畜生,野兽啊,漫无边际的,还有我以前熟悉的朋友,死去的亲人也都出现了,嗷嗷叫要取我的命,我就杀啊,没头没脑,没日没夜的杀,膀子都快累掉了,这帮畜生无穷无尽,怎么都杀不完,不是,头儿,你别用这种目光看我,”张大牛察觉到我神色中的异样,忙着摆手解释道,“我刚才没有把你看成是畜生......呸,头儿你怎么可能是畜生呢,我只是看着你长得像畜生.......不对,怎么越说越糊涂了。”

张大牛挠着头,终于在我满脸杀气的目光中闭住了嘴巴。

见我没有和他计较,他从地上爬起来,又弱弱的辩解道,“我还以为是障眼法啊,是那群畜生变成你的模样,来害我......头儿,我错了,我不说了,真不说了。”

“滚过去,再给我洗把脸去。”

“艾!”张大牛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到了河边,用手逮着水狠狠搓洗了几遍,这才站起来,问道,“头儿,你怎么到了这儿,这附近的村落呢,怎么不见了?山也不见了,怎么多出来这么条大河?我们这是在哪儿?”

“还在眉渠山。”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要不是你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我能千里迢迢来到这儿?”

“怪不得我啊,进了村子我就迷了路,中了障眼法,要不是你来了,我得被活活累死,凶兽不咋厉害,但架不住多啊。”张大牛晃了晃发酸的肩膀,想起之前经历的一幕幕,饶是他是铁血汉子,也不禁生出一些后怕。

小女孩说的不错,张大牛就是被困在影像中了,要不是我赶来破了阵眼,他要把十几万村民杀光了才能重见天日,而这些村民在他眼中,无一例外都成了张牙舞爪,噬魂夺魄的怪兽。

“行了,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再细说。”

我想着不能把这么条湖泊扔在这儿不管不问,人间之地突然多出这么条大河,肯定不行,要想办法把这湖泊填平才行。

人间的山不能搬,十八层地狱的山可以搬吧,到时候就用地狱填人间。

我慢慢有了想法,摆手让张大牛过来,就要带他一起离开。

脚下的影子忽然生出波动,小女孩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有人来了。”

她的语气微微有些起伏,来的自然不会是常人。

只是眨眼间,一袭黑影脚踏不祥之云,衣衫鼓动,破风而来。

他头戴六翎官羽,身穿十鬼鬼袍,是一名堂堂正正的鬼首。

他手持诏书,要宣我入地府,面见地狱右判官。

区区右判官,不过阴司实力,面前的这个更加不堪,仅有鬼首修为,我并未放在眼中,但想着入地府,最起码能打探到白无常的一些消息,我的态度倒不算多强硬。

“你是谁?右判官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招我进地府做什么?”

对面想必听过我的名号,知道我的些许秘密,对我散漫的态度也没有计较,不像一般的鬼司气焰嚣张,目中无人,他微微一笑,颔首道,“我是地狱天机司如焰司长坐下左鬼首,龙鳌现世,气机弥漫人间地狱所有角落,十常使大为震动,特命右判官调查此事,我是右判官派来请阁下的。”

“天机司?做什么的?”地狱有三司六部,其中以无常司为首,除妖司辅助,至于天机司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负责勘测天地异象,各地封印镇压的妖物神兽动向的。”他望着我,态度客气道,“不知阁下有空吗?”

“有空,怎么没空。”我大大咧咧道,“前面带路。”

“有诏书可以随时随地进入地府,不用千里奔波。”他手持诏书朝下一划,大地裂开一道深邃的口子,一节节台阶暴露在眼前,朝下延伸而去。

我挥手让张大牛先行离开,返回幽冥长街报个平安,再招出地蝗,翻身上了它的脊背,跟随着左鬼首入了幽冥。

在一座巨大的圆坛上,我见到了正襟危坐的右判官,他头顶七翎关羽,身穿百鬼官袍,官袍上刻画的每一只小鬼都是活物,在涌动游走,有几只伸出了瘦骨嶙峋的骨爪,在虚空中乱抓,右判官拳头大小的瞳孔朝我看来,整日高高在上让他养出了一种气势,说话不怒自威。

“我来问你,你来回答,不需要做太多陈述。”他摊开一张宣纸,沾墨提笔。

我也不从地蝗身上下来,让它在圆坛上盘卧起,直面右判官而面不改色。

“你是如何到的眉渠山的?”

“走着去的。”

“龙鳌身上的阵眼是怎么破的?”

“我看着他破的。”

“听说你和龙鳌交过手?真的假的?”

“是爬上了他的脊背,临走的时候,还踹了他一脚,龙鳌还对我咆哮来着。”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个说来话长,想那是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夜色深沉如水,不见星光,街上行人稀少,失去了白日的繁华,一切都很寂静,落针可闻的医院走廊中,几个人守在那儿翘首以盼,忽然产房中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婴儿啼哭声,我就这样被我娘生下来,磕磕碰碰中长大,说起我这一生,经历可谓丰富多彩,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我记得十二岁那年还因为偷看女孩洗澡,被女孩爸妈拿着扫把追了整整一宿呢......。”

095 右判官有点傻 在我滔滔不绝的叙述中,右判官奋笔疾书,铺满整张桌子的宣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内容,很快就写不下来了,他面色微变,急忙摆手让我停下来,“行了,先说到这里,左鬼首你先带他下去,等会再招他来问话。”

立在一旁的左鬼首微微对我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离开没多久,大判官便手托一枚黝黑深沉的鬼玺走上了大殿,右判官纳头便拜,“恭迎大判官驾临。”

大判官挥挥手让他起来,问道,“问话怎么样了?上面对龙鳌现世这件事很重视。”

“询问还算顺利,都记录了下来。”左判官起身,双手捧起宣纸恭恭敬敬的交给了大判官。

大判官轻描淡写的往宣纸上扫了一眼,也没有细看内容,接过来盖上玺印,卷成一团,去往上面交差了。

没多久,大判官去而复返,模样与之前比,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张脸阴沉如水,目光凶狠的要吃人,他逮住右判官就是一通大骂。

“你记录的都是啥玩意?有一句是有用的吗?害我白白被总判官训斥一顿,要是这宣纸上的内容,递呈给了十常使,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右判官不明就里,唯唯诺诺道,“可是,他就是这么说的啊。”

“你还强词夺理。”大判官肝火大动,重重拍响桌子,指着宣纸上的内容,逐条去讯问右判官。

“我们先说第一条,你问他是如何到眉渠山的,他说是走着去的,这不是废话吗?不走着去,还能飞着去!”

“是啊是啊,他凡人一个,肯定不会飞。”

“你还说。”被大判官拿眼一瞪,右判官再不敢吱声,老老实实挨着训斥。

“我们再来说第二条,你问他龙鳌身上的阵眼是如何破的,他说是看着破的,这tm的不又是一句废话吗?”大判官从未像今天这么气愤过,直接爆了粗口。

“再说第三条,他说临走前踹了龙鳌一脚,你自己用脑子想想,龙鳌那么大,他上的去吗?”

“还有第四条,你问他是如何活下来的,这上面写的又是月黑风高的夜晚啊,又是产房啊,又是哺乳,又是偷鸡摸狗的,统统是废话连篇!废话连篇你知道吗!”大判官越说越气,用宣纸卷成的纸筒,狠狠去砸右判官的脑袋。

右判官承受着谩骂和怒火,丝毫不敢反抗,直到大判官气消了少许,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可,可大判官您临走前不是交代我,要一字不漏的把他说的话都记下来吗?”

“那也不能什么都记吧?偷看女孩洗澡你也记?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是不是判官坐久了,脑袋都生锈了,要不要把你打回人间,重读一回书?”

右判官慌里慌张跪下,求饶道,“请大判官网开一面。”

“行了行了,起来吧。”大判官目光不忿,念叨道,“八成是这小子耍我们呢,对了,他有没有离开?”

右判官急忙摇头,“没有,我让左鬼首带他下去休息了。”

“你去把他找过来,我亲自询问!”

右判官找到我时,我正在地狱四处游荡,观赏风景呢,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叹,“瞧这一座座宫殿破损的,那十几名鬼差是在搬运尸体吗?嘿嘿,还是我家白无常有本事,真的是把地狱闹了个天翻地覆,生犬不宁,只可惜,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地府,却见不到她,对了。”我抬头看向了一旁迎合着我的左鬼首,问道,“我家白无常怎么样了?”

你家白无常?

白无常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

他早就对我之前的大放厥词,指手画脚生出异样情绪,此刻听到我发问,愣了愣才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白无常大阴司啊,她好的很,好的很。”

“有多好?”

“威风凛凛,威风凛凛。”他把不久前白无常大战十几名阴司的庞大场面讲述了一遍,脸上生出敬仰和回味。

“那是。”我砸了砸嘴巴,“我家白无常天下无敌,敢和她作对,纯粹是找死。”

说着说着,我心中涌出一些苦涩,白无常现在虽威风,但好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地狱大能不会放任她胡来的,此时不管她,是在相互博弈,看十殿阎罗和古氏家族谁先沉不住气,是扩大战争规模,在地狱爆发出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还是偃旗息鼓,就此罢手。

而不管是那一种结局,白无常最后都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地狱大能就这么不管不顾,放任白无常胡来?”我故意问向了左鬼首,想套出些有用的信息。

左鬼首道,“上面下令,不让多管,具体我也不知道。”

说话间,右判官风风火火的到了。

他失去了之前的威风,话语也少了些冷静沉着,见了面就急切的开口,让我跟他一块回去。

“怎么了?”我撇撇嘴,对右判官的下场早有预料。

本来他问我第一个问题时,我还有所保留,故意试探下他的态度,没想到是不是他大脑退化了,还是判官坐的太久,对地府的规章制度信仰太深,一丝不苟的把我说的话全部记录了下去。

我说的话能记下呈给上面吗?尤其最后一段内容就是在胡咧咧。

没想到他不问缘由,啥都没说,就这么完事了。

这人有点傻。

嗯,很傻。

这是我和他对话后留下的印象。

“大判官等着召见你呢,快跟我去吧,之前的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我装傻道,“之前的事?之前啥事?我可是一五一十都和你说了。”

“行了行了,快跟我走吧。”

我不紧不慢的跟着来到了圆坛,直面大判官,却没有下跪。

大判官对待我的态度还算温柔,“赐座。”

赐......座?

右判官木鱼般的脑袋又不够用,大判官之前还怒火冲天的,嚷嚷着要找这小子麻烦,怎么这会态度又客气起来,还......赐座?

这可是连他都没有的待遇啊。

疑惑归疑惑,右判官却是不敢违背大判官的命令,挥手命人搬上了一把椅子。

我心安理得的坐下,抬头看了眼,高高坐在圆坛尽头矗立着的宫闱巨墙前的大判官,大殿没有门户,只有一扇屏风般的巨墙立在大判官身后,墙壁上雕龙画凤,用金粉装饰,气派华丽,书桌座椅,一切办公用的东西倒也齐全。

“又叫我回来,到死是啥事啊?”我摸了摸鼻子,也不在意左鬼首和右判官异样的目光,直视高高在上的大判官,心不跳,脸不红,淡定从容。

“也没别的什么事,找你来,是想让你把龙鳌现世的前后,仔仔细细叙说一遍,希望你不要像之前那般搪塞了。”

大判官的语气听着像是在和我商量,失去了以往的严厉,变得温和。

这一次,我不再存心作弄他们,把事情全盘托出,细枝末节一字不落。

大判官停笔,朝我投来感激的目光,他匆匆站起来,不等宣纸上的墨迹晾干便卷起,临走前对我说道,“我这就向上头复命,鉴于你是活人,不能在幽冥久留,左鬼首。”

左鬼首跪拜在地,垂手听令。

“劳烦你,将他送出地府吧。”

“慢着。”我叫住了欲要离开的大判官,“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不等我说完,便被大判官打断,他说道,“我知道你要问白无常的事,但上面特地交代过,不便透露,请恕无可奉告。”

我见大判官语气坚决,也就没有追问,站起来跟着左鬼首离开了地狱。

我走后没多久,大判官身前便多出了一道身影,头顶九翎官羽,身穿万鬼官袍,无数厉鬼化作黑雾扑进扑出,声势惊人。

大判官跪拜行礼后,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询问,“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总判官你,刚刚特意前来,嘱咐我,对他的态度要客气一些。”

总判官显然也受了窝囊气,听见大判官的话,浓眉一挑,阴阳怪气道,“你问我,我问谁?十殿阎罗下的命令,有本事自己去找十常使打听去啊。”

大判官被噎的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心中却生出惊天骇浪,“十殿阎罗的命令?那小子背后到底是谁在罩着他?”

096 兽与山 小女孩的意识从圆坛上离开,回缩到我脚下,大殿上的几人虽察觉到,却并未加以阻挠,只是言语间谨慎起来,没有过多透露些什么。

我没有对大判官和总判官之间的谈话生出惊喜,却渐渐愁眉不展起来。

为什么堪称是地狱大能般的人物对我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呢?

我一直在担心他们会对我不利,但现在看来与我所想大相径庭,他们的态度出人意料的温和,丝毫没有计较我以前的过错和言语间的冒犯。

因为白衣衣的原因?

是他下的令,改变了地狱大能的意志?

白衣衣这么处心竭虑的护着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想不出有任何被他利用的理由,自己是凡人一个,哪怕背负邪神和地蝗,但在真正厉害的角色面前,依然是不堪一击,白衣衣为什么要了我一个承诺,为什么要护我周全?

我越想,越不明所以,询问邪神,他只说这是一个大的因果循环,时机一到,一切水落石出,让我不要再胡思乱想。

这王八蛋肯定知晓些什么,但不愿过多透露,我只能悻悻然作罢,安心去做我的处长,人间的土皇帝去了。

幽冥长街,地藏王心中恶念所化,这世间最恶的东西,它身体是长街,亦是一个大熔炉,邪祟幽灵皆不能靠近,入了它腹内便被腐朽之气炼化,而我凭借地蝗和老婆婆的庇佑,视幽冥长街如无人之境,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在这里休养生息,壮大自身。

我回到幽冥长街后,没有惊动其他人,由地蝗驮俯着入了浩瀚无边的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整个幽冥地府最残酷之地,这里环境恶劣,凶兽肆孽,鬼魅魍魉遍地都是,当然能在这残酷之地活到今日的,都是极其厉害的角色。

饶是小女孩已晋升到五鬼鬼司的境界,应对的也颇为吃力,脚下影子的覆盖范围渐渐从几千米开外,回缩到剩下百米不到,最后只笼罩我身边方圆二十米左右的空间,小女孩死战不退,撕裂一头头扑来的凶兽,炼化成黑雾融入自身,竭尽全力保护我的周全,但其实,我用不着小女孩保护,有地蝗傍身,再厉害的邪灵也不能对我造成伤害,但我有心锤炼她,也没有过多的去协助。

驱使地蝗,冲散一头头拦路的凶兽,径直朝着一座山游走而去。

这里的邪灵之前还对我有想法,在亲眼看到几只达到帝魔君实力的大能被地蝗轻轻松松吞进肚子中后,都纷纷散开,有的去消磨小女孩的力量,更多的是围在我的四周,用虎视眈眈的目光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一座大山越来越近,高不知几何,山体巍峨,将整个视线都填满,半山腰被翻滚着的黑云笼罩,上不可攀,裸露在外的山体通体黝黑,险峻异常。

到了山脚细看,我才发现那不是大山本来的颜色,而是被一头头房屋大小的凶兽盘踞起,舒展开的黑色翅翼和黝黑硕大的躯体,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将那大山渲染成了一团墨色。

有二十几层楼高的巨大兽类,在沿着山体朝下穿梭,黑雾一团团的朝两边散开退却,惊起群兽的鸣叫和嘶吼,显然对那从半山腰上下来的巨兽十分恐惧,并不敢直面锋芒。

凶兽面如耗牛,半亩大的幽暗色瞳孔露着凶光,它人立起的巨大身躯足有五六十米,体宽更是达到了三十多米,投下的阴影将脚下的大半山体都笼罩,它立在半山腰上,如一座山峦横卧,伏腰低身做扑击状,随时要滚落下来。

它做出示威性的咆哮,对我做出驱赶。

它有王者之气,威风凛凛,仅一声吼叫便吓的鬼魅凶灵胆颤欲裂,尾随在我身后的群兽,混乱着做鸟兽哄散,山体上盘踞的凶禽猛兽也振翅逃出去不少,剩余的一些都是胆大不要命的,有一只挥舞着船锚般的爪子对凶兽做出攻击,仅片刻时间便被撕成碎片,身躯化作丝丝缕缕的黑雾,被王兽吞噬了一部分,其余的朝着四周天地飘荡出去,被振翅翱翔的凶禽涌过来分食。

我对它的咆哮声视若无睹,驱使地蝗沿着山脚游上了大山,大山雄伟壮丽,宽阔无边,比人间任何一座山脉都要巨大,邪神梦境中幻化出的山河更是不能与其相比,饶是地蝗的身躯舒展开了十分之一,与大山比依然毫不起眼,且山体古怪,隐隐有灵力波动,被繁密咒文笼罩,山体收缩着结实异常,大力不可摧毁,要不然也不能保持如此壮阔山体,在环境多变的十八层地狱,屹立不倒这么长时间。

“嗷!”王兽几次三番做出驱赶,并无效果,见我无视它的王者威严,擅自闯入大山上,顿时勃然大怒,咆哮着奔跑而来,如巨木横山,掀起惊天动地的声响,滚滚而落。

临近时纵身一跃,庞大身躯将整个视野都遮蔽。

“地蝗!”

地蝗身上的鳞片延展着出现变化,每一片便有房屋大小,我坐在地蝗脊背上,宛如坐在了空旷的高楼天台上,周围空间都无比巨大,它身躯鼓动着,在这一刻又变大了整整一倍。

仅昂起的蛇首,便大过山峦,将方圆数千米的山体都遮盖,王兽纵身扑落,扬起巨大兽蹄本想给我致命一击,却恰好落入了地蝗的巨口中,宛如闯入了深不见底的隧道,随着地蝗的大嘴合拢,再也没了声息。

杀了王兽后,再无凶灵敢以拦路,我驱使地蝗来到了半山腰,开始让他吞噬山体。

大山巍峨,山体坚硬,有繁密咒文覆盖,哪怕地蝗开垦世界,能吐纳万物,但要撕开巨山也有一些吃力。

一口不行,就两口。

在地蝗无休止的消磨中,覆盖山体的繁密咒文终于断开一截,露出了脆弱的山体。

如豆腐渣般被地蝗大口吞进肚内,他的身躯扩展的越来越大,山体也被吞吃的越来越多,到最后露出了一个巨大的黑黝黝洞口,地蝗钻入其中,继续向里掏食。

坚不可摧的大山在地蝗无休止的吞噬中,由内而外绽出裂纹,有了一些的松动。

而这松动从山腰传到山顶,便被放大了无数倍,插入黑云的山体摇摇晃晃,随时都要倾倒的样子,盘踞在山顶的王兽皆被惊动,一涌而下。

每一只王兽都大如山峦,房屋大的眸子黑红不一,皆都露出凶光。

争先恐后,遮天蔽日而来。

他们粗大的兽蹄落在大山,轰隆隆,如滚滚雷音,爆出的巨大声浪传到百里之外余势却丝毫不消,凶兽猛禽,鬼魅魍魉,恶灵邪魂皆被惊动,都在回身望着这边,目露惊恐,不知发生了何事。

幽冥之地,巨大圆坛尽头,矗立着的宫闱巨墙旁,有几道异常高大的身躯立在那里,他们身穿恶鬼纠缠的官袍,头戴羽数不一的官翎,每个人都有翻江倒海的能力,举手投足散发出的强大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其中以头戴九翎官羽,身穿万鬼官袍的总判官最为让人忌惮,大判官和右判官一左一右立在他的身后,不敢逾越雷霆一步。

三人不约而同的都在朝着同一个地方张望,脸上露出不宁。

“总判官,我们......。”

头戴九翎官羽,身穿万鬼官袍的总判官闻言,并没有开口说话,微微低头沉吟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圆坛上空,一道巨轮横空,有六道门户,牵动四方天机,缓缓转动,忽然那周遭空间凝滞不转,六道轮回都受到影响,转动的速度都慢了半拍,浩瀚虚空中,六道轮回旁,浮出一道人脸,淡漠无情,一双巨大的眸子空洞幽深,有世界在那眼眸中生生灭灭,分分合合。

总判官等人被那骤然而至的气机惊动,纷纷屈膝跪拜在地,诚惶诚恐的问道,“不知十常使驾临,有何要事。”

幽深空洞的眼眸变幻,出现一座巍峨大山,那半山腰上黑云翻滚之地,有一个青年驱使着一头庞然大物在掏食山体。

“助其,一臂之力。”

空寂幽眇的声音传到总判官三人耳中,宛如惊雷在他们心中炸响,他们低头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对方脸上的惊疑和不解。

那人大闹十八层地狱,还妄想把支撑整个幽冥的巨山掏空,为什么不是擒拿他问罪,还要助他一臂之力?

三人虽然满心困惑,却不敢违背十常使的意志,纷纷扣首遵命。

十常使离开后,三人联手做法,全身异象绽放,有天边瑰丽的流霞,有巨象巨龙巨虎,有莲花有池水有钟吕齐鸣,万兽万物的声音交合掺杂,化作巨力融入三人的身体,官袍上每一只恶鬼都化作了活物,游走去,在三人身边旋转交织出一道声势惊人的旋风,那旋风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直通天际,化作神奇之力,以神鬼莫测的手段,注入了十八层地狱中那巍峨壮阔的幽冥大山中,本出现松动,摇摇晃晃的山体稳固起。

六道轮回下,层层幢幢朝外延伸交错,此起披伏的宫殿深处,白无常大力迸发,翻江倒海的一击,将围攻她的几十名鬼将鬼司齐齐震退,回身看向一处,目露讶异,失声呢喃。

无数悬浮在虚空中的大殿上空,皆浮出一道道强大的身影,有的聚成一团黑云,不露神迹,有的化成一只斑斓巨兽俯卧在宫殿犄角,有的四头六臂,浑身煞气外涌,强悍如斯,都在朝着同一处地方张望着,同样沉默不语。

地狱酒吧,脱离于地狱和人间的化外之地,白衣衣侧目望着一边,微微动容,“那小子又要玩什么花样,你去看看。”

“遵命。”回应他的声音温润好听,一身打扮也温文尔雅,尽显风流,他微微抬头,露出一双狭长的眸子,那眸中烟雾流淌,透着邪魅,他的嘴角始终上扬,含着一抹浅笑,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邪魅。

他垂手领命,只一顿便从地狱酒吧消失了。

同样是化外之地,不受人间和地狱管辖的鬼门关,第十八关的最深处,一座大山横亘在那里,接天壤地,忽然那大山开阖,露出一双比湖泊还大的巨目,那巨大的瞳孔似乎能看穿一切,穿掠过无数世界,落在了幽冥之地的最深处,十八层地狱中,看清了那里的一切异象。

古兽被惊动,不再沉睡,摇摇晃晃的站起,整个天地都随着和他一起摇晃起来。

亦是一方绝境之地,千万年来不曾有人涉足,连神邸都不敢逾越半分,那里有一座不大的水池,水池中圈着一道泉眼,泉眼泅泅作响,有物质涌出,流出的不是泉水,不是玉液,是恐惧,是劫数。

一只瑞兽守在那水池旁,它虎头,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体型不算多大,浑身却包裹在蒸腾的瑞祥中,显得无比庄重和神圣,他昂首朝着一处看着,扇形的耳朵时而灵动。

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居然张口说出了人话,那声音透着不安,透着惶恐,透着紧张,包含了世间所有负面的情绪,他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和什么人交流,不停的重复着,“快了,快了......。”

097 张大牛的变化 他眼中映出的是一道巍峨的大山,在那黑云滚涌的半山腰上,一个青年驱使着一头庞然大物在掏食山体。

黑云涌动着露出半亩大小的血红色瞳孔,瞳孔中黑斑点点,每一粒都比脸盆大,它目中含着凶光,獠牙毕露,盯着地蝗跃跃欲试。

滚涌着,黑云朝两边散开,又一头凶兽走了出来,仅露出来的硕大头颅,便比一座楼房还要巨大。

越来越多的凶兽从黑云中走出,面貌丑陋狰狞,低吼连连,体内蕴含的巨力能随意把一座山都撕开。

他们獠牙毕露,凶恶的目光盯着什么,却迟迟未有动作,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

“吼!”

一声嘹亮高亢的兽吟声从山顶传来,一尊凶兽跳跃着快速接近,听到这声音,躁动的王兽纷纷安静下去。

黑云碎落,一只凶兽脚下踩着金光姗姗来迟,他的力量太过庞大,黑云不能靠近,滚滚朝外翻涌,百米以内空彻清明。

他的身躯不算大,只比普通的兽类大上两三倍,与王兽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却生的威武雄壮,毛发喷张,如狮如虎,头上长着犄角,是一头龙獒,一只帝兽,是整个十八层地狱数得着的厉害角色。

他目光清冽,面容冷漠,仿佛灵智开启,他不向前,也不退后,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簇拥在他身旁的王兽许是意会到什么,纷纷抽身退散,又往山顶攀去。

龙獒与我对视了足有三分钟,抖了抖浑身金黄的毛发,有斑驳金光被他抖落,落地后燃起火焰,火焰蜿蜒如蛇,造型绮丽,帝兽也慢慢退却了,黑云涌过来,将山顶的视线封锁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如释重负的舒出了一口气,这只龙獒不凡,估计和鳌龙是一个血脉的,真要动起手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不知为了什么,这龙獒并没有对我出手,让我奇怪不已。

见地蝗吞吃的差不多了,我挥手让他从幽深的黑洞中退出,这山体被地蝗掏食了大半,露出了一个黑漆漆不可见底的洞穴,如果崩塌就极为麻烦。

我翻身上了他的脊背,马不停蹄的赶往了眉渠山。

让他吐尽腹内的山石,勉强把方圆百里的湖泊填实,又令他在大地深处吞食了一些泥沙,撒在山石之下,重塑起眉渠山的地理面貌。

天空微亮时,浩瀚工程终于结束,眉渠山方圆百里皆被填平,成了一方辽阔的平原,且土地肥沃,诞出生机是早晚的事,地蝗洒下的泥沙可是最上乘的沃土。

我骑在地蝗宽广的脊背上,抓紧他头顶的犄角,示意它昂起头颅,从上而下俯瞰整个眉渠山,目光迂回着收回,露出满意的笑容。

轻轻拍了拍地蝗的额头,“老伙计,辛苦了。”

地蝗发出温顺的低吟,晃了晃身躯,用脑袋亲昵的蹭了蹭我的身体。

“走吧,我们回去。”

地蝗掉头朝下,偌大身躯变化着缩成细小的一束,透过泥沙的缝隙,钻进了大地深处。

幽冥长街,人间执法处所有成员见我回来后,都纷纷出来迎接,上前关怀问候。

“老大,咋去了那么长时间?”

“是啊,距离你上次离开都快一个月了。”

“咋了,你们想我了?”

“我们是不想,关键有人想啊。”周八犬努了努嘴,侧目看向一旁默默站着的秦飘飘。

秦飘飘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我,眼角湿润着有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我虎目一瞪,扫向四周,周八犬等人还算有点眼力价,纷纷找借口离开,只有张大牛犹豫着没动步,似乎有事和我商量。

我把他晾在了一旁,走过去将秦飘飘揽入怀中,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心疼道,“别哭了,再哭就成花猫脸了。”

秦飘飘用小手重重捶打了一下我的胸膛,这才顺势依偎在我怀中,破涕为笑,恼羞成怒道,“还敢提猫,你就是一只走了就不知道回家的流浪猫,这都多长时间了才回来,害的人家担心死了。”

“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安慰了她一阵,秦飘飘反倒闹得更凶了,不停用指甲去挫我的肉,口口声声问我,“长不长记性。”

我面子挂不上去,把怒火发泄在一旁的张大牛身上,阴阳怪气道,“别人都走了,你磨磨蹭蹭在这儿干嘛?我们俩口子秀恩爱你也要看?”

张大牛撇了撇嘴,心想你这哪是秀恩爱啊,是被修理还差不多。

“你说什么?”我怒火渐起,这小子胆肥了,竟敢在心中诽谤我。

张大牛变了脸,急急忙忙解释道,“我啥也没说,啥也没说,行,你们秀恩爱,等你们秀完了,我再来。”

还敢来!

“站住,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别磨磨唧唧的,本大人一会儿还有正事要办呢。”揉了揉怀中娇躯那挺巧的臀部,我脸上露出坏笑。

秦飘飘“啐”了我一口,骂我没个正形。

我嘿嘿一乐,心说我还要和你生一对女儿呢,中规中矩的怎么成。

“头儿,那个,要不,我还是等会再来找你吧。”张大牛一脸尴尬。

“赶紧的,有事就说,费什么话。”

“那不耽误你啥事吧。”张大牛也是老江湖了,适才的尴尬模样不过是装出来的,此刻眉宇间带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娘!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

秦飘飘还是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被我轻浮,此刻低着脑袋,满脸羞红之色,她借口一句,匆匆的跑走,推开一扇房门进了屋子。

我目光微微一跳,那是我为她准备的小窝,这暗示再明显不过了。

嘿嘿。

“头儿,那个......。”

“赶紧的,我怎么头一次发现你这么墨迹?”

张大牛终于全盘托出,一脸神采奕奕的看着我,说道,“头儿,我发现自己有一种特别的能力。”

“啥能力?”我淡淡的开口,表情有些不以为意,张大牛有几斤几两,我比谁找的都清。

“隔空取物,点石成金。”

“啥玩意?”我被他的一句话惊到了,这可是连我都未曾拥有的能力,但看他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

“表演一个我看看。”

“头儿,你看好了。”

张大牛大喝一声,沉腰立马,右臂伸出,手掌摊开成勾形,掌心正对人间执法处办公大门。

吱吱嘎嘎。

大门受气力牵引,在剧烈晃动,好在张大牛目标并不在大门上,从房间中的桌几上吸来一只茶杯,便收工。

压气收身,手握茶杯,得意的目光朝我看来。

“不错不错,有点意思。”我难得的夸奖他一句,张大牛登时美上了天,喜笑颜开的摆手,说小意思小意思。

“张大牛,你又拿我茶杯做实验,这都第六次了,有完没完。”周八犬气势汹汹的推门走出。

张大牛脸不痛,肉不痒,嘿嘿笑了两声,一把将茶杯掷了出去,“还你。”

周八犬不慌不忙,在茶杯即将落地时,伸出脚面接住,微微用力向上一挑,茶杯便稳稳到了手中,得意的对张大牛挑了挑眉。

“行昂,都有本事了,张大牛你再试试点石成金。”

“火候掌握的不是很好,让你见笑了哈。”张大牛嘴上推脱,手脚的功夫却丝毫不慢,刺啦一声撕掉了身上的一片衣角,右手成六脉神剑状指着衣衫开始发力。

那片衣角慢慢有了变化,颜色发灰发沉,质量在变重,成了一片不规则的铁叶子。

张大牛叹了口气,“还是不行,功力差点,只能炼成铁片,炼不成金片。”

我拍了拍他结实粗壮的臂膀,意味深长的微笑道,“加油炼,以后人间执法处的活动经费就靠你了。”

张大牛眉宇中渐渐有了些凝重,“头儿,从眉渠山回来后,我的身体就出现了一些异样,能力似乎在提升,这是好现象还是不好的兆头?”

“当然是好现象。”我安慰他不要胡思乱想,郑重告诫道,“这能力得之不易,你要好好珍惜,慢慢挖掘开发,你今后可能会成为人间执法处最有出息的一个人,当然,是除我之外最有出息的一个人。”

张大牛和周八犬心领神会,马屁道,“那当然,咱们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堪比神灵,以后定要成为大能巨鳄的。”

“行了。”我打断了两人的话,微微皱眉问道,“秦长寿去哪儿了?为什么从我回来,就一直没看见他?你们与他联系了吗?”

“秦长寿由西北荒漠,去了人间繁华之地,说是有一些要紧事要办。”

“他去人间做什么?”我有些怪异。

“他说在西北荒漠剿除凶兽时,碰到一个身份不详的女孩,说要跟着去看看,一探究竟。”周八犬面露不屑,撇嘴道,“这都是借口,八成是被女孩的美貌吸引,屁颠屁颠的去跟人家当保镖去了。”

周八犬经常和张大牛等人打交道,自然知道他们是一个什么样的秉性,别看秦长寿平时沉默不语,老实巴交的样,但狂起来根本就不是人。

我曾经对他们许诺过,如果碰上喜欢的女孩,可以帮他们做媒娶进人间执法处,倒没有出言责怪什么。

“好了,你们退去吧,我有事再找你们。”

周八犬回了屋,张大牛却赖着不肯走,见周围只剩下我和他,嘿嘿冲我笑了笑,“那个,头儿,我能不能给你请个假?”

“请假干什么?”

“那个,我寻摸着,秦长寿都走了一个多月了,别再出了什么意外,我找找他去。”

“都走了,谁来办公?”

“半天,就半天时间。”张大牛言辞诚恳,目露希冀。

我看着他皱了皱眉。

“你找秦长寿是假,找对象是真吧?怎么,人家秦长寿是光棍一个,找个老婆理所当然,你老婆孩子才死多久,就朝三暮四,寻花问柳?”

“头儿,你把俺老牛当成什么人了,我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张大牛急的瞪圆了眼,脸不红心不跳,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得了,你什么尿性我不清楚?刘三胖现在还在地狱酒关着呢,他是怎么出事的?还不是因为一个女人?你想步他的后尘?”

张大牛狡辩道,“我真没别的想法,算了,不让去就不去了。”

见我戳穿了他心底真实的想法,张大牛抬腿就想溜,被我叫住,我看着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到外面去给我杀一百只凶兽,杀不够不准回来。”

张大牛面色一变,“头儿,你不是开玩笑吧,十八层地狱都是些厉害角色,最低微的也有鬼校实力......。”

“住嘴。”我打断了他的话,“从现在开始计时,三个小时内完不成,我把你丢进冥河里洗澡去!”

再不理会张大牛的大呼小叫,和小女孩交流着朝着一处房间走去。

“张大牛的变化是从眉渠山回来后开始,八成是那只龙鳌搞的鬼。”

“以你之见,这是好是坏?”

098 我被成亲了 “好坏不能完全肯定,龙鳌留他一条命,帮他提升修为,定然别有所图,只求最后不要站在你的对立面就行。”

“就算张大牛真的脱胎换骨,实力大增,也不能发挥出龙鳌十分之一的力量,我连龙鳌都不怕,还能惧怕他?不足为虑。”我摇头否定了小女孩更深处的隐忧和提议。

张大牛是我亲手找来的,是人间执法处的一员,就算真的被龙鳌动了手脚,我也会想方设法把他拉回来,而不是杀了他以绝后患,这不是我做事的风格。

对待敌人要狠要凶,但对待自己人就要想亲兄弟一样。

随着我推开一扇房门,脑海中诸多想法随之烟消云散。

喜气逼人,扑面而至,我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红色的桌椅茶柜,红色的床单被头,红花喜字贴满墙壁,一个可儿人穿着裁剪得体的红色新娘妆,静静坐在红色的镜台前守候。

花生糖果是红的,脚下铺满房间的地毯是红的,就连房间中的灯光都泛着红晕。

房间四壁挂满红色的气球,在轻轻摇晃。

氤氲旖旎的气氛在鼻息中缓缓流淌。

她的声音也带了一些颤抖,“我是个保守的女人,总觉得我们差了拜天地的这一步。”

她慢慢回过头来,含着雾气的眸子凝望着我,带着紧张,带着渴望。

精致面容粉黛轻施,盛装衬托的她愈加美轮美奂,仿佛翩翩仙子落入人间,被采摘。

美。

太美了。

我望着她,呼吸都为之一顿。

她微微颔首,眉宇间露出羞涩,“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太随便,太自作主张了。”

“不。”我摇头,懊恼,“怪我,都怪我,以为把你留在身边就万事大吉,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我们,”我语气也颤抖起来,“是该结婚了。”

她闻言开心的笑起来,笑容灿烂如初升的旭日,褶褶生辉,她环顾着房间中的摆设,少女般幸福,“漂亮吗?我让周八犬他们把我们从人间置办的。”

我点头。

这一刻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却一句话都不想说。

“飘飘......。”我喊着她的名字,慢慢的靠过去,将她揽入怀中,“如果真的可以,我真想和你长相厮守一辈子。”

“傻瓜。”她轻骂了我一句,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命运多舛,颠沛流离,如崔珏和老婆婆相亲相爱,从人间爱到幽冥,却也未能挚手一生,最后落得凄惨下场,我身上背负黑无常血仇,掌管着人间执法处统辖人间,虽活的风光,却对前途迷茫,不知未来的路在那里,能不能和秦飘飘长相厮守是一个未知。

罢了,以后的事我不愿多想,只求珍惜眼下得之不易的幸福。

灯灭了。

我抱她翻上了床榻。

秦飘飘是第一次,难免带了些慌乱和紧张,我都是二进宫了,动作倒为熟稔,抱着她光洁的躯体一起摇晃起来。

十八层地狱不分昼夜,天色一直是幽暗的,沉寂了多日的幽冥长街终于醒转,他站起来抖了抖身躯,立身在长街上的房屋楼阁如在一张掀开又放下的纸张上,起伏着摇晃,却牢牢扎根在幽冥长街中,没有被甩出。

他发出醒来时第一声轻啸,如砖石对撞般沉闷,又如搅拌机搅拌泥沙时刺耳。

他迈步奔跑,迎着深邃无垠的夜空向前去,一路跨过峡谷深渊,撞碎拦路的巨石,无惧无畏,直到去到下一个终点。

一面恢弘磅礴的巨墙迎面而来,越来越大。

“那是什么?”秦飘飘第一次来这儿,不免有些惊讶。

“世界的尽头。”

“世界的尽头?”秦飘飘失色,“这世界还真有尽头啊,但地球不是圆的吗?怎么可能会有尽头?”

她从老婆婆口中听到过关于世界尽头的信息,当时只觉得老婆婆讲述的不过是一个传说,地府根本不可能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修筑这么一面城墙,但此时亲眼所见,容不得她不哑然失色。

“地球当然是圆的,但这儿是十八层地狱,仅仅这一层的空间,便比十个地球还要大,朝着四方八方延伸,浩瀚无垠,这一片是地府的边界,巨墙外则是西方的了。”

“西方?”秦飘飘骇然道,“西方有什么?”

“堕落之龙啊,天使恶魔,死神之类的乱七八糟玩意,具体我也说不清楚,这巨墙早在千百年前就筑起,已切断了和西方所有的联系,只有久居地狱的古老人物,才真正知晓。”

“可惜啊。”我语气有些失落。

“可惜什么?”秦飘飘好奇的看着我。

“可惜这巨墙有结界覆盖,寻常人接触不得,要不然,我真想把你我的名字刻在上面,流传于世,让后代几十辈,几千辈都看看。”

秦飘飘掩面轻笑,语气带了些温馨和幸福,“你刻在这城墙上又什么用,寻常人又看不到。”

“你看到,我看到,这里的风看到,沙看到,夜看到,就够了。”

真正幸福的爱情不应该流传于世,成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只需相爱的两个人怀着那一份真挚的心便足矣。

秦飘飘视我为唯一,拜堂成亲这种大事并没有过多朝外界透露,甚至就连人间执法处成员,对这件事所知也甚少。

她呵护这来之不易的爱情,如自己的孩子,不允许被外界的环境有丝毫的玷污。

我明白她的心情,只能压抑起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很幸福的冲动,默默和着她一起守护。

我想起一个故事。

一个女孩大学毕业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她在超市找了个收银员的工作,农忙时会帮父母干些零活,她长相不算多惊艳,但也绝对不差,尤其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总能吸引人接近,但所有追求者都被她拒之门外,就连家里安排的相亲她也是去走走过场,时间久了,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这女孩身体有毛病,有的说她肯定被人伤害过。

女孩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中伤和污蔑。

一晃六年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清晨,村子里开进来一辆京字打头的奔驰车,车上走下来和女孩年龄相仿的青年,女孩才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笑了,是哭着笑的。

她扑进了男孩的怀里,直到被男孩带走,依然是一句话都没说。

男孩是她大学时交往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友,他向她承诺,等事业有成就会娶她。

为此,女孩默默苦守了六年,终于苦尽甘来,和男孩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对这个故事,有很多种解读。

有人说,不可能有这样傻的人,只为了一个承诺,便将一生的幸福都压下。

也有人说,没有这样的男人,事业有成后还愿意娶已步入中年的老姑娘,虽然她是他的初恋亲人,但人心总会变得。

但我想表达的,不是上面的任何一种看法。

那是一种执念,一种能让人坚守数年,数十年而不动摇的大毅力。

女孩是深爱着男孩的,不管他们分开多远的距离,不管他们分开多长的时间,只要心中有彼此,以前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便时时刻刻化作动力,让她坚守下去。

这种深刻的爱藏在心间,不需要为外人所知,更不需要开口向别人解释。

哪怕女孩最终空等了一场,她也不会忘却这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深藏在心间的秘密,不屑让别人去议论,去评价,她苦守的爱,心中的执念,不能沦为别人的话题和笑资,她不允许外界的议论改变自己的意志。

世界上也有很多伟大的人,伟大的岗位,他们不需要功成名就,不需要万众瞩目,只为了一腔热情,便能将毕生的心血倾注在上面,哪怕到最后研究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坚守到最后,连世人都忘记了他们的姓名。

或许他们最后成功了,获得了外界的关注,赞美和褒扬只是锦上添花,人们感觉不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一切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外界的议论和评价有时候可能会导致一个人的心理出现波动,认为自己所坚持的方向是不是正确的,还有没有必要坚守下去。

如果你没有强大的意志,固守本心不闻不问是最好的办法,你认为它是对的,就一定是对的!

爱情亦如此,亲人和朋友们的祝福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你欣喜一时,只有真正的恋人之间才会感觉到彼此心灵间最真挚的情感传递。

秦飘飘把和我之间的感情看的比一切都重要,甚至自私到要据为己有,她不允许外界分享自己的甜蜜,只愿与我一起慢慢品尝消化。

身在幽冥长街,这地藏王菩萨心中恶念所化的绝境之地,对我们来说亦是一方世外净土,我们比大多数世人活的都要轻松幸福,至少听不到也不屑听到,世人的目光和评价。

快乐不快乐取决于自己,你不是活在别人嘴中的小丑,不需要迎合世间的丑态做出刻意改变。

ps,以上言论纯属己见,不喜勿喷,勿喷,勿喷。

099 拍个照,留个念

幽冥地狱第十八层世界,黯然无光,不见天日,这里没有朝起,亦没有朝落,看不到天边云霞诡谲多姿的变幻,亦没有阳光拂面的轻柔和雨露的滋润,这里的空气不新鲜,甚至有一些恶劣,处处散发着陈朽腐败的死亡味道。

但在这里,你却可以看到与人间大不一样的风情。

无休无止的长途奔波后,幽冥长街终于来到了边荒世界的范围,那万里长城都停止蔓延的地方,进入了一方奇诡绝丽的天地。

这是一片正在开垦的边荒世界,有大手拂去满地荒芜破败,搬来大山,一条蜿蜒河道凭空挖出,白茫茫河水从一口巨碗中倾倒出,若银河倒挂,又如瀑布雨帘,注入那河道中,浩浩荡荡的河水翻起巨浪,一涌而下,将整个河道都填满,溢出原野。

有鸟啭兽吟声响起,被人驱赶着争先恐后涌入这方天地中,幽冥地狱浩瀚无边,无穷无尽般,地狱虽开垦千万年,依然未能全部开发。

幽冥长街在这方天地中横冲直撞,不时踩死大片的兽群,拦腰撞断巨大的山脉,大手的主人气的直哼哼,却拿它没有丝毫的办法。

愈深入愈加荒凉,幽冥长街来到了边荒世界的最深处,它立在悬崖边,迟迟未肯跨过身前的巨大峡谷,峡谷中烟雾浩渺,星河璀璨,不可见底,亦看不到尽头。

似乎对面有吸引它的东西,也有令他心神不宁的事物。

这一刻,我失去了和邪神与地蝗的所有感应,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屏蔽。

这峡谷中定有什么大古怪。

“吼。”

一块巨石幻化着成了一尊石兽的模样,昂首阔步走来,那巨石立在一侧,距离峡谷不远,离悬崖边更是咫尺之遥,起初我以为它只是一座平凡的石头,没想到却是一头凶兽伪装而成,那石兽通体成青灰色,瞳孔泛着青光,几步来到悬崖边,与幽冥长街各守一处,望着那峡谷静静等待着什么。

随着时间流逝,峡谷的环境开始变化,云雾由内而外翻滚着朝两边退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顶出

幽冥长街和石兽都变得不安稳,彼此看着对方怒视,咆哮。

这一幕让我吃惊不小,幽冥长街是什么样的存在我再清楚不过,那石兽直面幽冥长街而不退却,还敢对他做出示威性的咆哮,要不就是嫌命长,亦或者也有非凡的本领。

剥!

有一株奇异的植物从那峡谷云雾中抽长出,起初是一株光秃秃枝丫,植茎延展生长着越来越高,主干中分出丝丝缕缕的枝条,光溜溜如蛇躯扭动着朝四面八方延伸,将半个峡谷都遮蔽,浩渺烟雾涌动着簇拥而来,有万种光彩从云雾中绽放出,衬托的奇异植物越发妖异,美轮美奂。

仅仅片刻时间,奇异植物便从肉眼可辨的枝丫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

肢体纵横交错,如藤蔓缠绕,光秃秃没有长出一片枝叶,亦没有开花,只是一个劲儿的在疯长,生命成长的“剥剥”声不绝于耳。

它通体莹白,如美玉如白浆,散发出耀眼的白芒,峡谷中的万种色彩与其比都黯然失色,将它衬托的越发脱俗。

守候在悬崖边的两尊巨物再也无法保持淡定,石兽率先攻击,他体型不大,力量却磅礴,为山石所化,携带着整座悬崖的巨力。

在他扑落的一瞬间,空间都变得沉重起,像是被拷上一把笨重的石锁,饶是我身在幽冥长街中,也受到这力道的压制,呼吸和思维都变得不畅,骨骼噼啪**,被压缩着随时都要崩断,膝盖弯曲,脚底下沉,如果身下不是幽冥长街的身体,只怕顷刻间便被压入地底。

幽冥长街被激怒,顽强的立起身躯,空间噼里啪啦的崩坏声不绝于耳,他顶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挺站起,合身朝着石兽扑去。

沉闷的撞击声散发开来,如巨石对撞,又如百米巨墙轰然倒塌的轰鸣声。

一尊凶兽石身石体,为这片荒芜地域千万年来所凝化出的生灵,举手投足都带着浩然巨力,如整个大山压落

一尊凶兽同样是砖石土泥筑成,古老长街是他的躯干,长街上的房屋楼阁是他的四肢百骸,峥嵘突兀的的屋角是他的脊骨,每一块砖瓦都是覆盖着的坚硬鳞片,四肢则是粗壮无比的石柱,他是地藏王心中的恶念所化,是世间最坚硬,最难以炼化也是最凶恶的生物。

这一次对撞,以石兽破碎为终结。

整个由山石构成的山脉都发出似人的尖锐哭喊声,悬崖在起伏,在鼓动,在酝酿巨力,他不允许自己历尽磨难孕育出的孩子,又一次被幽冥长街残忍杀害。

幽冥长街抬身落蹄,狠狠锤击在那悬崖上,波动由外向内层层延展去,直击悬崖最深处。

受到重创,那凄厉的哭喊声更大了一分,身体却安静下去,不再颤动。

唳!

一声暴戾的凶禽鸣叫声从上空发出,那声音之锐,穿透力之强,山石都被击穿,空间都被撕裂,在整个天地间都扩散回荡起,形成声波,将方圆百里一切凸出地面的事物都搅碎。

饶是这声音被幽冥长街挡下绝大部分,仍是由窗户的空白处席卷起来,化成丝丝缕缕的银光线条,如利刃一般将房间的诸多摆件都绞成粉末。

我体内气血翻滚,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秦飘飘更加不济,生生被震昏了过去。

如果不是我早有警觉,拉着她退到房角,站在窗旁直面那凶禽,只怕已成了一团血雾,我匆匆将窗户合闭起,声波戛然而止,不再袭来,窗纱屋脊在声波的轰击下赖赖作响,不过,幽冥长街的确是世间最坚硬的东西,纵使那声波攻击厉害无比,也未对他造成丝毫损伤。

幽冥长街抖动身躯,一块青瓦被掷出,化作一柄巨剑,拦腰将那凶禽斩成了两半。

一半坠入烟雾浩渺的峡谷中,顷刻间被裹挟而来的云雾吞噬炼化,一半坠落到悬崖上,庞大的翅翼,将大半个悬崖都覆盖。

幽冥长街仅看了它一眼,便回过头来,将目光投在了峡谷中,看着那奇异植物发出兴奋的低吼声,但似乎它很惧怕那云雾浓聚的峡谷,迟迟才有所动作,他小心翼翼的伸进前蹄去试探,而后又快速收回退后一步,只敢远远的张望,却不敢靠近了。

那峡谷中的云雾腐蚀性极强,哪怕他是世间最坚硬的东西,石青色如石柱的前蹄,也被染成了一片墨色,如果那巨蹄敢于在云雾中多停留一刻,便要被彻底炼化。

他就这样望着云雾中心处的那株奇异植物,既不敢向前,也舍不得后退,步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等了半响,见一切异样都消失,小心翼翼的推开窗户,朝外面看了一眼,石兽和凶禽皆死亡,附近再没有凶物敢于靠近。

“咳咳。”秦飘飘胸腹起伏着,剧烈咳嗽一声,从昏迷中醒转,我赶紧上前将她扶起。

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秦飘飘摇头,将目光投向窗外,情不自禁被那株奇异植物吸引。

“好美啊。”她发出惊叹声,一双眸子顾盼生辉,流连忘返。

我见她无大碍,也就放心,看她盯着那株植物出神,忽然想起了什么。

“拍个照,留个念。”我掏出手机,找到拍照功能,咔嚓一声按下拍摄键。

诡异的事发生了。

那峡谷中的奇异植物不见了,连同谷中翻腾的云雾和万种光彩都消失。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吓的哑然失色。

手机屏幕上云烟渺渺,千万种颜色织成绚丽多姿的彩虹桥梁,那数不清的彩虹桥梁搭成的诡谲天地中,有一株如藤蔓的植物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四下延伸的植茎,搭在那彩虹桥梁上,白色的光芒朝外延伸。

这峡谷,这峡谷中的奇异植物,成了我手机上的一道封面?

再看峡谷,空空荡荡,再无了种种神奇,只是一道不可见底的深渊。

忽然那深渊中有气机掠出,肉眼不能见,以极快的速度散向四面八方,无数世界。

幽冥地狱。

一道巨大圆坛横亘在虚空之上,没有支撑亦没有依附,却牢牢稳固了数万年之久,他是地狱大能的意志所化,无人能撼动分毫,那巨大圆坛此时此刻却并不平静,在颤动,在嗡鸣,圆台上矗立着的三道高大身影,也竟有立不稳脚跟的感觉,身体随着那圆台在颤抖,他们目光出神的望着一处,默然不语,他们身高十几丈,体量巨大能力也巨大,举手投足间都伴随着浩然威压,让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他们一人托鬼玺,一人持生死薄,一人拿判官笔,言语间便能决定世间亿万生灵的生死和归宿,此刻却下不了笔,盖不了玺,他们望着一处,目露骇然,满面震惊。

圆坛上,浩瀚虚空中,一道巨轮立在那里,在缓缓转动,它有六道门户,牵引千万世界气机,每一道门户都蕴含着神奇之力,那是宿命的力量,是前世,是今生,是未来,是轮回的磅礴巨力,无人能左右它的意识,它只遵循世界的本源来旋转,每转动一个周期,便是一个小轮回的结束,每转动十二次,便是新的大轮回的开始。

它代表着世界本源的意志,是决定一切宿命始点和终结的源点,更是不可逆转的玄奥法门,那本正常运转的六道轮回,此时转动的轨迹竟为之一停,接着,那门户吱嘎**着,开始缓缓倒转!

那六道轮回旁,一眼不能望穿的浓郁黑色中,雾气翻滚着,涌动着,凝出了一张淡漠无情的脸庞,他看着那倒转的六道轮回,没有惊讶,没有骇然,淡淡漠漠,是一种彻骨的冷静,他没有出手阻止,亦没有做任何弥救的措施,他静静的望着一个地方,嘴巴处云雾开阖,说出了一段话。

“邪神现世,地蝗认主,龙鳌复苏,就连那奇异的花也被他摄取,六道轮回今日都为他倒转,你还不信服吗?”

回应他的亦是一道磅礴浩瀚的意识,那意识之强大前所未有,颠覆世界更只在一句话之间,那从圆坛处朝外蔓延交错的,层层幢幢宫殿,殿宇上空浮出的一道道强悍如斯的身影,前一刻还在为六道轮回的倒转而恐惧而彷徨,这一刻听到那意识的声音后,都屈膝跪拜下去,目光中绽放坚定。

那意识起于幽冥最深处,到达世界的任意角落依然余势不减,在每一个人心间怦然炸响。

“正因为如此,他必须得死!”

每一个的心中都浮出同样的回答,他们的的神情热切,目光越发坚定,抬起头来直视那浩瀚虚空中的意识而面不改色。

“他该死,一切护着他的人,都该死!”

100 浩劫 有阴司动了,他于一团黑雾中慢慢站起,身体鼓动着变大变粗如大风灌进了口袋,他毕生修为,一身惊世骇俗的能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以牺牲今生来世为代价,将修为生生提升了十倍,攀到了那阴司巅峰,距离阴皇仅只有一线之隔,但从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便决定着今生再无成就的机会,由他的四肢开始自燃,浑身都包裹在一团熊熊火焰中,他没有痛苦,亦不曾感到痛苦,嘴角竟绽放出笑意,那是一抹疯狂的笑容,他的嘴角,他的眉眼,他的整个表情都在那肆意狂笑中变得扭曲起,他望着那六道轮回,浩瀚虚空中的一道淡漠人脸,目光渐渐阴沉如水,心中的意念更加坚定,他疯狂自燃,体内力量节节攀升,终于在某一刻达到峰值,他身边的空气,连同他脚下的大殿,以及殿宇周围数公里的区域都跟着燃烧起来,他化身为一团巨大无比的火球,如箭矢般冲出,却比箭矢快了无数倍,身后拖曳着流火,悍然无畏的向十常使撞击去。

轰!

未能将那虚空点燃,甚至连十常使的痕迹都没有触摸到!

“尔等竟敢叛逆!”圆坛上立着的三道巨大身影,终于在这一刻,从失神中回味过来,他们看着那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撼动天子威严的阴司级人物,目光仅诧异惊讶了片刻便被怒火填满。

右判官执书,大判官持笔,浓墨泼洒而下,写出了一个大大的“斩”字!

那字写在生字簿上,却瞬间奔掠到了虚空上,化成一柄巨斧从天而降,对着那阴司当头斩下,巨大火球一分为二,二分四,四分八,被漫天斧影斩成碎屑,崩溃熄灭。

那纷纷扬扬的灰烬洒落下,落在众多鬼将阴司的头顶手心。

没有使他们感到畏惧,却将他们心中的战意彻底引爆。

一道接一道的身影从那大殿上站起,有的身高数十丈,顶天立地,浑身黑雾缭绕,化作凶灵鬼魅扑进扑出,煞气翻腾,无比暴戾,如吞天的巨魔。有的人面兽身,庞大的身躯舒展开来,将身下偌大的宫殿都压的垮塌下去,他仰天发出咆哮,从废墟中冲出,跨上巨大圆坛,迎着那三道巨大的身影奔跑去,怒吼声中爆发出强烈的战意。

更多阴司级别的人物动了,他们百变化身,手段层出不穷,身外泛滥出各色光芒,透着妖异,挟着巨力,连绵不绝,将整个浩瀚虚空都遮蔽,震颤的空间都在呜咽。

他们目光坚决,视死如归,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

他该死,一切护着他的人都该死!

幽冥地狱的动乱,天地浩劫的降临,于这一刻彻底触发。

浩瀚虚空中,六道轮回旁,那由黑暗凝成的巨大人脸依旧淡漠,他的目光清冽如玄冰,看一眼便让人瑟瑟发抖,直冻得寒颤若噤,仿佛整个身体连同身边的世界都被冰封。

他的目光未在汹涌而至的阴司鬼将身上停留片刻,只遥遥望着一处,似穿透了无尽世界,一切的迷雾和障碍都不能抵挡,他看到了幽冥世界的最深处,一团盘踞在那严酷环境,历尽千万年消磨依然强悍无比的浩瀚意识。

他发出幽幽叹息,声音苍老着衰败,透着无尽沧桑,包含着世间最低迷,最颓废,最凄苦的情绪,他的目光变化着,脸庞变化着,淡漠至极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哀矜,他忧伤,他彷徨,他呢喃自语,一切消糜,一切悲哀都包含其中。

他的意志从那六道轮回旁慢慢消失,化成无尽的哀矜之意对着那幽冥深处覆盖而去。

所过之处,整个天地都变得萧瑟枯萎,连石头都哭出声,大地都在呜咽,空间亦在颤鸣,万事万物都哭泣,都悲悯,无尽的哀悼悲伤。

那一个大大的“哀”字吞天壤地,看不见,摸不着,却携带着世间最极致的力量掠向了幽冥最深处。

缥缈幽忽,缓缓推至,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当头压下。

无法阻止,无可抵御,万事万物都要被那哀矜之意包裹,都要被那哀矜之意融化,都要被那哀矜之意镇压。

一切出现在那意识中的事物消失,层层幢幢,起伏延伸的宫殿楼阁,一道道强悍如斯的身影,连同幽冥深处的浩瀚庞大的意识,都在那哀字的裹挟中消失。

融化的融化,镇压的镇压,半个幽冥地狱被肃空。

所有人都为十常使的举动所震惊,他们不约而同停下身形,目光齐齐望着一处,神情中有骇然,有讶异,有迷茫,他们不能理解十常使为何要这么做,那一个本该去死的人为什么值得十常使用生命去守护。

那宿命,那世界本源的意志,离他们太远太远,他们触摸不到,也无法理解更深层的原因。

但接连几日的异象,让他们更加确信。

他该死,一切护着他的人都该死。

他们的目光重新坚定下来,心中燃烧起愤怒的火焰。

十常使为什么要庇护他,竟让他在世间存活了二十余年,时至今日,就连那关乎着整个幽冥地狱命运的奇异植物都被他摄取,六道轮回都倒转,若不是那远古意识复苏,将一切缘由都道明,他们致死恐怕都怕不能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他们抬头,怒视着巨大圆坛上的那三道身影,都在心中爆发出同一道声音,“他该死,一切护着他的人都该死!”

他们身躯鼓动着,眼神凌厉着,毕生修为都在这一刻催到极致,异象连连,化身百变,爆出的巨大力量连空间都崩坏,他们蜂拥而动,群起攻之,势要致大小判官于死地。

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统辖世间亿万生灵,存在了千万年的古老人物,地狱巨头,见了就要跪拜行礼的庞然大物,奉若神明,丝毫不敢亵渎的威严,此刻统统烟消云散,这一刻,他们视大小判官为仇人,欲要杀之而后快。

“他该死,一切护着他的人都该死!”

那圆坛上矗立着的三道巨大身影,在亲眼目睹十常使陨落后,已知劫数大定,无可挽回,他们不再有丝毫保留,一身修为也催到极致,顶天立地的身躯又拔升,化身百米巨人,俯瞰大地。

右判官执书,大判官落笔,泼墨如大雨洒下,他奋笔疾书,手持判官笔在生死薄上笔走龙蛇,片刻不停,化作无数刀光剑影,空间法则,对着群起而攻的鬼将阴司袭杀去。

奔跑在最前的人面兽身的凶物,如巨魔化身的阴司巅峰人物,率先被击杀,身躯被绞成粉末,抹去一切痕迹,从此轮回中再找不到他的丝毫影子。

临死前,却爆出强悍一击,巨大圆坛都受到震动,右判官首当其中,高大身躯都摇晃,脚步踉跄着后退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他虽贵为地狱右判官,但仅有阴司实力,如果不是在大判官和总判官的联手庇佑下,断然不能存活。

他知大劫已定,无力回天。

却没有丝毫的惧意,眸中绽出奇异的光彩。

他不明十常使为什么竭力护全那个人的性命,对宿命的安排,世界本源的意志他和大判官等人一样,触摸不到,不可能了解到更深层的原因。

但是他身为地狱右判官,代表着幽冥地府的秩序和规则,连十常使都以陨落为代价做出表率,自己又何惜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他眉眼含笑,眸子中绽出的异彩愈加热烈,他不退反进,迎着那汹涌而至的鬼将阴司大步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生命气息便衰竭一分,周身气势却生生拔高十分。

他的身躯更高大了,抬头就将能六道轮回摘落手心。

身影却越加缥缈,仿佛一触即破的泡沫般,变得透明起,变得极不稳固。

“右判官!”

在大判官的失声疾呼中,右判官的身躯爆成了一片璀璨的烟雾,身边一切事物都在那烟雾的笼罩中消逝殆尽,连同十几具鬼将阴司的尸体也破碎。

那一片空白,右判官自爆而出现的空白,转瞬间便又被填满,无穷无尽的鬼将阴司涌来,又开始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右判官大笔横扫,雨点般的墨迹淅淅沥沥洒下,每一滴便化作一团墨云,如巨大的铅球般质量奇重,带着千钧巨力镇压下,造成成片的伤害,大笔横扫,一次便扫去几十条鲜活的生命,但饶是他片刻不停,一只大笔挥舞的密不透风,也架不住人海战术的消磨。

而且敢于涌上圆坛的可不是普通的鬼将,最不济也有十鬼鬼首的实力,数不清的阴司巅峰人物,甚至还有让人望而丧胆实力卓绝的阴皇大能!

大判官苦苦支撑一阵,终于被击败。

庞大身躯向后栽去,砸的圆坛都在轰隆做响,无数鬼将阴司化作黑雾煞气滚涌而来,一哄而上,要将那大判官的身躯彻底撕裂。

轰!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大判官倒下的身躯在一片排山倒海的云浪中消失殆尽,巨大圆坛奇异光彩的裹挟中被肃清,数不尽的鬼将阴司在大判官的最后一击中,烟消云散。

青天白日,有流星划过,穿掠人间之地,坠入幽冥深处。

整个幽冥地狱,只剩下总判官一人苦苦支撑。

他代表着地府的规则和秩序,承载着天子意志,哪怕身死道消,也要维护十殿阎罗的尊严。

但回天乏术。

鬼将阴司杀之不尽,他渐渐体力不支。

十几名实力超绝的阴司巅峰人物,在一名堂堂正正的阴皇大能级人物带领下,对总判官发出了致命的一击。

蹚蹚蹚!

总判官那如山般矗立着的庞大身躯终于动摇了,他踉跄后退几步,体内气力一泻千里,已没有再战之力。

他嘴唇默念,施了秘咒,全身光华烁烁,辉映的整个幽冥都褶皱生辉。

他取了右判官临死前留下的生死薄,召回了大判官手中的判官笔,提笔在那生死薄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灭”字,又在那灭字上盖下了鬼玺印。

灭,即为灭绝之意。

在鬼玺的加持下,力量放大了何止百倍。

总判官要以死明志,哪怕幽冥地府战到只剩下最后一人,也决不允许被人破坏规则,随意践踏天子意志和威严。

101 庞然巨物

轰!

那爆炸声起于生死薄本身,比起右判官和大判官的自爆,威势何止大了千百倍。

除了连阴皇在内的少数几个厉害人物,以总判官为中心方圆千里的事物也被粉碎,无数鬼将鬼司湮灭在虚空中。

阴皇大能虽在最后关头逃出了爆炸范围,但多少受到波及,身上露出恐怖伤痕,身边几个阴司巅峰的人物更加不堪,躯体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着随时都要倾倒。

阴皇并未理会那几名受到重创的阴司,连自己身体上的伤痕也未看上一眼,他以平视的视角遥遥看向一个地方,目光渐渐阴寒起,大手探出,对着那虚空深处就是狠狠一捏。

虚空深处,一袭白衣飘飘,灵动非凡,天国之姿,美意却尽不在,脸上只有无尽的憔悴和疲惫之色,她苦战数月,虽立于不败之地,但体内能量日渐空虚,若不是被强烈的复仇意识支撑,只怕早就倒地不起。

混战中,白无常被六道轮回处传出的异象惊动,面露讶异,接着骇然失色,她想起不久前,幽冥巨山也传出异动,料想十常使那里出现惊天变故,心中越加迫切,硬生生榨干体内最后一分力量,将一众鬼将阴司齐齐震退,她调转身躯,就要朝那六道轮回出飞掠去,一只大手拨云见日,穿越无垠虚空,当头碾压而来,白无常周遭天地都在那巨大阴影的覆盖下变成牢笼禁制,连躯体都僵硬,看着自己被攥入手心,却无能为力。

骨骼交错声噼啪**响起,大手收拢,要将白无常碾成一团肉泥。

在这生死攸关之际,白无常没有恐惧,面露决然。

在这大手掠来时,她便已知,地狱和古氏家族已全面开战并溃败,自己终迎来了生命终结的一刻。

她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那泪水中没有害怕,没有绝望,只包含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她恨自己无能,恨血仇未报,恨天道轮回,恨宿命,恨一切可恨的事物。

她的身躯鼓荡着,在滔天的恨意中自爆。

力量之庞大,连那大手都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窟窿!

青天白日,又一道流星滑落天际,从人间之地,坠入了幽冥最深处。

黑白无常,一代传奇,一代神话,在世俗地狱牢固了千万年的高大形象,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终结。

她留在世间的只有一滴晶莹的泪水,那泪滴落地不化,穿石洞金,不可阻挡,不可融化,层层穿透幽冥地府,坠入十八层地狱那幽冥河水中,本如死水的冥河在泪滴坠入后翻起滔天巨浪,滚滚外涌,形成淹没世界的大水,向四面八方涌去,所过之处,一切事物皆被溶解消失。

群兽震动,凶魂骇然,亡命般朝奔逃,不敢停留,不敢张望,原野隆隆作响,大地都在颤动,那矗立在十八层地狱正中,支撑着整个幽冥地狱的巨山,千万年来屹立不倒,如噙天巨柱不可撼动半分,此刻在滔天冥水的侵蚀下,竟在微微摇晃,半山腰上云雾开阖,走出一只只山峦盘的凶兽,望着那浩劫般的场景,发出不安的兽吟,忽然那群兽朝两边退却着,露出一条通道,一只帝兽脚踏金光,全身异彩绽放,若云霞缠绕,灵动非凡,他如狮如虎,面容狰狞,是一只龙鳌,是一只帝兽,他落步,金光碎落在地,燃烧起绮丽的火蛇四下窜出,连那浓郁的黑雾都融化掉落,它身前百米之内空彻清明,一切杂质皆被炼化。

它微低额头,注视着山脚的景象,漫天大水不知从何处而来,越涨越高,已将百米多高的山体都吞没,凶兽异禽惊恐鸣叫着,都在朝半山腰上涌动,逃得慢的,被河水拖入,顷刻间被分解成了一缕缕的雾气。

嘎!

山根被冥水渗透,竟不稳,在微微晃动,这晃动从山脚传到山顶放大了不止百倍,笔直插入云霄的峰顶剧烈摇摆着,发出震慑人心的吱嘎断裂声,随时都要脱落山体,崩塌倾倒。

咚!

咚咚!

咚咚咚!

帝兽沿着山体朝下跑去,那半山腰上,云雾开阖处立着的几十道大如山峦般的身躯,仅犹豫了片刻,也化为遮天蔽日的洪流袭向大地。

密密麻麻覆盖山体的凶禽猛兽,受到震动,涌动着退向两边,等那帝兽和几十只王兽通过后,又拢起,整个大山又被染成一团浓郁的墨色。

群兽没有再向山顶攀登,而是默契般停在原地,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山下,落在那越行越远的帝兽身上,幽深灰暗的夜色中,它身上绽出的金光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引人注目。

它率领着几十只体型庞大,如巍峨大山的王兽向下俯冲,没入滔天巨浪中,融入了吞没天地而来的冥河大水。

一头头山峦般的庞然大物,前仆后继跳入大水中,生生用躯体在那汪洋河面中,堆出一座岛屿来。

水势还在上涨,慢慢将那岛屿蚕食,一只金光闪闪的帝兽站在岛屿上,仰天发出嘶吼。

盘踞在山顶的群兽再不能淡定,目光犹豫着变得决然起。

有一头两亩地大小的凶兽动了,掉头向山下跑去,跳入冥河中,只惊起一片不大的浪花,便被大水吞没,再找不到丝毫的痕迹。

又一只凶兽动了,它体型似蜈蚣,每一节身躯却有火车厢般大,覆在身上的鳞片黝黑坚硬,似金似石,摩擦着两边凸起的山体发出“刺刺拉拉”的金属鸣响,似不可穿透,它从山顶穿梭而来,速度奇快,身体扭动两下便来到山脚,它盯着那浑浊污泞的河水看了一刻,纵身跳入,只翻起一片水花,巨浪覆盖而来,涟漪来不及朝外扩散便被打碎,它亦不见了踪迹。

唳!

一只凶禽从上空俯冲下,展开的庞大羽翼将方圆千米都遮盖,它爪如船锚,羽似玄铁,眉眼身躯都显得沉重,似铁打的怪物,从空中扑入河水,折腾两下,也沉入。

“哞!”一只犀牛般的怪兽发出吼叫,迈着巨蹄冲下,楼房般大的躯体跃入大水中,也消失不见。

越来越多的凶兽动了,却没有再往山顶攀逃,在帝兽的召唤下,纷纷向山下涌去,接二连三的跳入了冥河中。

冥河浩荡,吞没天地而来,整个幽冥大山百米多高,方圆千里宽的山体皆被河水盘踞。

那冥河大水似乎只为了炼化幽冥巨山,只将整个山体包裹,逐层向上侵蚀,并未扩散到更远处。

随着一头头凶禽异兽前仆后继的跳入冥河,河水涌动着越发不稳,掀起的巨浪却一道矮过一道,河水变得更加浑浊,像是搅拌机中的混凝泥土。

这冥河虽能炼化世间绝大部分事物,但容量毕竟有限,它炼化的事物越多,质量也就变得愈加沉重,到最后如淤泥般越积越厚,整个河面都干涸,形成一片巨大的泥沙之地,如裸露在外的河床。

那河床正中,矗立着一座山石所化的岛屿,岛屿上立着一只金光烁烁,威风凛凛的帝兽,他号令群兽以万千生命为代价将整个冥河都填满,化解了一次大危机,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他望着幽冥巨山,巨山脚底,深深插入大地的山根,山根下压着的一个庞然大物,面色渐渐变得凝重,变得不安。

幽冥巨山是整个地狱的支柱,亦是镇压一尊凶物的封印之地。

那凶物体宽不知几何,身高更是不可计量,站起来时,整个地狱都能被戳穿,立在人间,天都要破一个窟窿,幽冥大山磅礴巨大,盘踞方圆千万里,却仅仅只能将他的躯体覆盖住,亦是说,幽冥山下,皆为其躯。

他本没有这么高大,前世为人时更只是一个连缚鸡之力都没有的文弱书生。

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镇压在幽冥巨山下时,亦只是一团浑浑噩噩的意识。

那意识带着不屈,带着挣扎,带着仇恨,带着恶念,就算身体破碎,灵魂被打成无数缕,断绝今生与来世,于轮回中彻彻底底的消失,那一缕带着恶念,甚至要超过幽冥长街恶念的意识却保留了下来。

不管利用何种手段,天道规则,空间规则,神奇之力的种种碾压都不曾溃散。

只能被投入幽冥大山下,镇压起。

却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那意识,那恶念竟然汲取着十八层地狱的力量,时时刻刻的再成长,地狱大能阻止不了,消灭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他越来越大,越来越强,隐隐都要将支撑整个地狱的幽冥巨山都撼动。

时至今日,那意识已成长为连天地都无法容纳,诸神都畏惧三分的庞然大物。

他带着世间最恶毒的意念,澎湃到极致的怒火,成为恶的本源,仇恨的化身,报复整个世界而来!

他是崔珏,是地府的第一任判官。

他前世为人时穷苦潦倒,受百般刁难,苦爱员外女儿却不得善终,寒窗苦读数载,满腹才华却不得高中,郁郁自愤下,用一只毛笔刺入脖颈而死,追随爱人而去。

到了幽冥之地,命运扭转,成了高高在上的地狱巨头,地府的第一任判官,本以为可以和爱人执手一生,却因为地藏王菩萨的一句话,被莫须有的罪名剥去官职,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各种酷刑,直到魂飞魄散!

他不甘,他不屈!

临死时,巨目圆瞪,瞳仁都瞪出眼眶!

他不屈的意志,满腹的仇恨,汹涌的恶念,投入到幽冥大山浑浑噩噩的意识,经历了千万年的蹉跎,终于在天地浩劫降临的这一刻,彻底苏醒。

冥河大水便是由他召唤来,意不在动摇山基,他只是醒来时感觉到特别的饥渴,所以想要喝一口水。

冥河大水便涌来,入了他的腹内,直到被群兽填实,流入他腹内的水越来越少。

他恼羞成怒,整个幽冥巨山都在他的愤怒下晃动,摇摇欲坠随时要倾塌。

于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身上的压力。

他怎么会被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压住,他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他双手撑向大地,横亘千万里的身躯都在抖动,他要将身上的石头顶落,站起来!

幽冥巨山更高了,越来越高,山体却摇晃着越来越不稳。

一道宽阔无边的身影慢慢浮出天际,顶天立地的身躯将整个地狱都踩在脚下!

102 死神铸箭

千万年前,地藏王菩萨心生震动,意志于一朝觉醒,伟岸身躯浮出天际,极目朝远处眺望良久后,发出幽幽叹息。

他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劫数,面色不宁,语气不宁,命地狱众大能筑起这样一面城墙,企图阻止某个事物的入侵。

而现在,地藏王菩萨的预言似乎得到了验证。

世界尽头。

巨墙外。

连绵不绝,恢弘而立如神邸般浩大神奇的城堡。

这城堡中驻扎着地狱最精锐力量,由阴亲自把守。

这城堡数不清有多少座,每一座都巍峨如大山,接天壤地,此起彼伏着层层朝外蔓延,不见首尾。

其内空间无穷,不知需要多少阴兵才能塞满。

每一只阴兵都有翻江倒海的巨力,不惧世界尽头,蛮夷之地,荒芜腐朽的气息侵蚀,亦不惧任何事物,任何力量。

他们通体白骨,头顶三尺不灭阴火,浑身燃烧着熊熊火焰,就连手中的钢叉都溢出耀眼青光,只要他们愿意,能将万事万物都点燃。

他们身上的火是世间最极致的火,比三昧真火还要炽热的火,水浇不灭,土覆盖不了,一切力量都不能使得那火焰有半分消糜。

除非身死道消,阴火才会随之熄灭。

但谁又能杀得了他们?

他们代表着地狱最极致的规则和秩序,地府建立时,便已存在,历尽千万年岁月蹉跎不曾衰老,征战四方,纵横天地不曾陨落一只,是整个地狱的气数所在,化身战神守护着地狱的每一寸疆土,幽冥在,他们便不死不灭,阴兵在,地狱气数便在。

但在天地浩劫降临的这一刻,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这不死不灭,更古长存,与幽冥同生永驻的古老生物,因一头孽龙的闯入接连陨落了数百只。

那是一头巨龙,亦是一头恶龙,体型庞大,连虚空都遮蔽,浩大城堡在他身下如土堆般不起眼,他浑身包裹在堕落沉沦的气息下,气息每一次外放,便将方圆数千里的天地都同化,在颓败荒淫的气息腐朽下变得萎靡不振。

他来自西方,名为堕落之龙。

他震动羽翼,动用时间和空间之力,穿掠无数世界,从西方来到东方,目标是世界尽头,将东方和西方划分开来的,地藏王菩萨下令所筑的那一面巨墙。

他携带着世界本源的浩瀚巨力,湮灭一切而来。

无法阻挡,不可抵御。

阴兵前仆后继,要将他拦下,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陨落。

这群古老生物,地狱意志所化的守护神,在世界尽头苦守了千万年之久,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对手。

但对手太过恐怖,不来则已,来了就要覆灭一切。

一座又一座浩大城堡,在巨龙羽翼的遮蔽下,被堕落气息腐化,熔解着纷纷崩塌。

他所过之处,一片末日浩劫般的场景,处处崩坏,连大地都被洞穿腐蚀。

他携带巨力,一往无前,敢于拦路的阴兵,纷纷被他的气息融化成粉末消失。

他来到了世界尽头,恢弘而立的巨墙前,悍然撞去。

轰!

整面巨墙在他的撞击下都晃动,爆出惊天巨响。

堕落之龙亦在这一刻溃败着消失,巨墙摇摇晃晃,又趋于平静。

一只大手。

遮天蔽日的大手,紧随其后而来,五指大如山岳,掌心如青天浩荡,伸手便能将整个世界握于掌心。

它从西方掠来,携带着比堕落之龙更加浩瀚磅礴的力量,向那城墙推去。

吱嘎。

巨墙向内倾覆着发出吱嘎崩坏,连绵不绝的**声,覆在其上的结界于这一刻被彻底打破,墙体上裂隙丛生,龟纹以极快的速度朝四面八方延伸去,不知多长,不知多高的巨大墙体都爬满裂纹,发出慎人心魄的震颤轰鸣声,随时要崩塌。

城墙内,亦有一只大手在此时掠至,大不知几何,出现时,整个天地都被覆盖,万事万物都显得渺小,翻手便能将乾坤倒转,举手便能将宇宙洞穿,它是地藏王菩萨的意志所化,代表着整个地狱的终极力量,不可阻挡,不可违逆,他隔着一面城墙,对那自西方而来的大手发出悍然一击,两只大手角力一阵,终以西方溃败而告终,大手收拢着后退,须臾间退了千万里,回归到自己的世界,大手变化缩小着成了一个人的手臂。

他站在死神殿的正中央,朝东方遥望,目光穿掠无数世界,浩瀚虚空,落在世界尽头那一面恢弘而立的巨墙上,本爬满龟纹,摇摇欲坠的城墙被地藏王菩萨的意志支撑着,再难向里倾覆一分,慢慢被扶正。

他目光阴鸷着,面容渐渐冷成寒冰。

感受到他体内澎湃到极致的怒火,立在大殿内的几道高大身影皆寒颤若噤,在这一刻纷纷屈膝跪拜下去,不敢直视锋芒。

他立在大殿中央,更是立在火山口上,脚下熊熊燃烧的大火未能将他点燃,却衬托的他越发神异。

他不算多高大,更谈不上雄伟,与身前跪伏着的几道身影相比,甚至可以用渺小来形容。

但没有人敢于违背他的意志,他说出的话,做出的举动代表着一切。

他是死神殿的唯一,更是西方一切生灵的主宰。

他望了良久,终将目光收回,投在脚下火海岩浆之地,在火海汹涌深处,埋没着一只巨大的箭矢,仅露出的一截箭体,便如千年古木般粗大。

“取我弓来!”他大手一挥,本死寂安静的大殿在这一刻喧哗起。

一张大弓在数千名恶魔亡灵的抬动下,艰难扛进了大殿。

每一只亡灵都有十几丈高,全身白骨森森,通体符文流转,萦绕着奇异光芒,充盈着浑厚气力,打头的几十只恶魔,亦是十几丈身高,体型却比亡灵宽大了数十倍,质量奇重,如压路机一般,每走一步,大地便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整个大殿仿佛随时都会被压垮。

此刻却被那巨弓压的抬不起头,直不起腰,甚至连粗气都不敢喘,脚步都变得颤颤巍巍,一旦体内的那口气竭尽,就要被巨弓压垮。

数千只亡灵和恶魔都显得无比谨慎,扛着那巨弓,艰难向前蠕动着,每迈出一步便要耗尽所有的气力。

终于,巨弓被抬进了死神殿。

立在大殿正中的那道身影,垂手将巨弓拿在手中,他体型微小,比不过任何一只亡灵恶魔,与巨弓比更如蚂蚁搬微不足道。

却将那巨弓拿起,放到眼前用手轻抚。

在别人眼中,那张弓大到没边,偌大的死神殿也只能堪堪容纳,但在他眼中,这张弓却显得如此的短促,质量是如此的轻微。

他用手轻拉了一下箭弦,发出古奥晦涩的弦鸣声,其内包含了空间法则,时间法则,永生法则,死亡法则,等等神奇之力。

大殿内的数千道或高或低的身影,包括跪拜伏在他身边的几道伟岸身躯,无一不在此时变色。

当听到死神要取弓时,他们便骇然失色,此时听到弦鸣,更如五雷轰顶,半分的冷静都不能保持。

这张弓千万年不曾动用了,而一旦动用,便足以逆转改写千万年的命运。

没有人能在死神箭中活下来,哪怕是神邸,就算是漫天诸佛都不能。

而此刻他却皱着眉,面上表情说不出的沉郁,似乎是嫌这弓箭的威力还不够大。

他要射谁?

是佛祖,还是宙斯帝神?

就算他们站起一起,也要被这巨弓一箭洞穿吧?

见识过死神箭威力的几个古老人物,对这弓箭,对这弓箭的主人恐怖的实力再清楚不过。

在满怀期待与不安的目光注视下,他又有了动作,却将那巨弓丢进脚下的岩浆火海之地。

众人都能听到他的摇头轻叹声,“死神弓已不中用,重新淬炼吧。”

亡灵,恶魔,游弋在大殿上空的堕落之龙,包括跪伏在他脚下的几道伟岸身躯,都在这一刻感到震惊,万分的震惊。

他,死神,比神灵还要让人尊崇的大人物,到底是要射谁?

这天上地下,还能找得到能硬抗他一箭的人物吗?

就算有,也早已身死道消,元神覆灭,深埋在九幽之下了吧!

他却嫌这巨弓的威力还不足够,他到底要杀谁?

震惊与讶异只是一瞬的事,没有人敢于违背他的意志,他说的话便是圣旨,哪怕让他们以身**,也绝对没有人敢说,也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他是西方所有生灵心中的信仰,更是这天地之间的唯一支柱。

亡灵和恶魔纷纷动了,他们迈着宽阔的步伐,争先恐后的跳入了他脚下的井眼中。

那井眼有火光冒出,蕴含着炽热的高温,在千米之外都能感觉到那种灼热的烧烤感,井眼下更是火海岩浆,毒火汹涌之地,没有人能在那大火的焚烧中活下来。

却没有一个人感到恐惧,感到害怕,在他下令后,所有人都变得悍不畏死,一往无前的冲锋起来。

一道又一道身影跳入火海中,身躯被焚化消失,力量被注入巨大弓箭和箭矢中。

亡灵,恶魔,堕落之龙,甚至就连那魔源之翼,被放逐在周天虚空,各个世界的古老意志,在死神的一声令下,都纷纷涌来,跳进火海中,以生命为代价将那死神弓,死神箭淬炼的越发玄奇。

无穷无尽的生命,无穷无尽的力量,被火海炼化,被巨大弓箭吞噬,浩然巨力的涌入下,连那弓箭都震颤着,发出兴奋的嗡鸣。

两个世界的角力于这一刻彻底爆发,只为了在天地浩劫降临的一刻,维护或争抢,各自世界本源的意识。

“地藏王菩萨。”他呢喃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向某人传达着自己的意识,他的目光阴寒起,露出残酷的笑容,“我倒要看看,是你筑起的城墙厉害,还是我的弓箭厉害,你耗尽地狱千万年气机所筑的巨墙,到底能不能守护的住想要守护的那个人!”

103 人间行走

金山寺。

称其为庙或许更加贴切。

它很小,由石木搭筑而成,建在半山腰中,掩在嶙峋怪石,青柏松林间毫不起眼,如果不用心寻找,可能一辈子都无缘得见。

它远离人间繁华之地,落在穷山僻壤之间,少了几分尘俗的富贵云烟,多了些得道超脱的缥缈之意。

庙里住着两个人,一老一少。

老的念经诵道,小的也念经诵道,外加砍柴扫地,洗衣做饭。

外加老和尚的训斥和唠叨。

天蒙蒙亮时,小和尚便被老和尚叫醒,敦促他去山脚迎一位贵客,告诉他贵客姓秦,自远方跋山涉水而来,风尘仆仆一眼便可认得,不相关的人今天一律不见。

小沙弥揉了揉肉睡眼惺忪的眼,内心满是困惑和不解,老和尚这么早把他叫起来,不是给他讲解昨晚研读一夜参透出的佛经感悟,也不是肚子饿的咕咕叫,让他去打水做饭,更不是让他去庙外的一块巨石上写字,老和尚让小和尚写的是一个佛子,用手沾着唾沫腥子写,什么时候那字迹能在石头上完整保留下来,不会风干,不会因为风吹雨淋而痕迹变浅消失,小和尚什么时候才能登堂入室,受他衣钵相传。

小和尚年幼,对此并未当真。

别说是用唾沫腥子了,就算是用笔沾着墨汁去写,时间长了,依旧是会风化消失的。

或许这是老和尚故意为之,意在锻炼他的心志和毅力也说不定。

小和尚打了半个哈欠,另外半个在老和尚的注视下,生生咽进了肚子里,他抽了抽鼻涕,用小心翼翼的问道,“一律不见?”

“除了姓秦的,一缕不见!”

“可是,师父你昨天和人约好,今天为他祈福......。”

小和尚的话没有说话,便被老和尚挥手打断,不知怎地,老和尚今日的语气和神情都显得有一些浮躁,他挥了挥宽大的衣袖,用严厉到不能让人违背的语气说道,“除了姓秦的,一缕不见,他来了,就把他带到我的书房去!”

小和尚不敢再问,只能讪讪闭嘴,心里琢磨,这姓秦的到底什么来头,让一项财迷的老和尚连香火钱都不赚了?

有句话叫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铭,金山寺虽小,但若有得道高僧坐镇,则全然不一样,这寺庙初建时籍籍无名,但在老和尚接连做下几件轰动人心的大事后,声明就传播开,别说附近的乡民,就连百里之外的富商巨贾偶尔也会登门拜访。

其中有一件事,最为让人津津乐道。

他点化一个乞丐,说他不是风尘中人,老家门口有一颗桃树,几年不曾开花,亦不曾结果,形似枯死,却并未死去,只是在酝酿生机。

让乞丐回去守着,多则三十载,少则两三年,那桃树便会开花,浇一瓢晨时的露水,隔日便能结果,吃一枚便能羽化成仙。

乞丐闻言打道回府,一等就是六年。

终于于某一天午时,那枯死的桃树忽然抽出了新芽,开出了花瓣,乞丐浇下一瓢早已备好的露水,隔日便结出了果实,一只白毛巨虎脚踏祥云而来,曲下前蹄,对乞丐行跪拜之姿,乞丐起初还有些害怕,但白毛巨虎忽然开口说人话,说是受了玉帝法旨请他上天做神仙,乞丐犹豫再三,竟舍不得微薄家业,就连平时喂养的几只母鸡都不愿放弃。

白毛巨虎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你想,都可以带着。”

乞丐这才跟随白毛巨虎乘空而去,羽化成仙。

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下,这故事难免有所夸大,但唯一不可否认的是,这老和尚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虽然他生活处理的极其糟糕,除了念经诵佛还是念经诵佛,若不是有小和尚照料,只怕早就活活饿死了,但老和尚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

能研读佛经是一种本事,能从佛经中解读出常人看不到,也不可能看到的内容更是一种天大的本事。

但这种本事,老和尚却一直藏着掖着,不肯在常人眼中随意展示。

比如某一天深夜,走蛟时天降大雨,无意中将堤坝冲垮,老和尚便与山灵商量,让他移一座山过去,在那堤坝上驻守一夜,等到大水漫到山下村庄时,村民早就得到动静,提前撤出,没有造成任何的伤亡,甚至就连家畜都完好无损。

但这种玄而又玄的事,你说是老和尚做的,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打死他都不会认,更何况山民淳朴,视他为神明,敬畏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打他?

老和尚的玄奇手段一般极少使用,平时也就帮人占卦测吉凶,问家宅问事业,赚一份微薄的香火钱。

那钱被老和尚藏起来,说等他坐化后,再拿出来让小和尚帮他打一座金像出来。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有一件像样的行头,他一个新人,以后好在漫天诸佛中混的开。

小和尚听不懂老和尚的话外之音,满脸奇怪的问道,“庙里供着的菩萨佛祖都没有这个待遇,师父你却把钱攒着,琢磨着给自己打一座金象,难道你比菩萨佛祖还要大?”

老和尚笑而不语,出奇的是,这一次竟没有责骂小和尚言语中的不恭和冒失,脸上微微有些得意和欣然的笑容,竟像是在夸奖小和尚说的对一般。

回忆着这些陈年往事,小和尚终于穿好了衣服,扣上了百衲衣上的最后一个纽扣,他手脚麻利的将被褥叠起,整齐的码放到床头,用水瓢打了一盆清水,等那脸盆中的水平复下来不再晃动时,他通过水中倒影出的影像细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容貌,这才捧起水花,呼啦啦的洗起了脸,他一边洗脸,一边美滋滋的自言自语,“还是那么帅,要是能留头发就更好了。”

他推开自己不大的房门走出,站在门口对着老和尚平日里住的房间喊道,“师父,我走啦,还是先给你把饭做了再走?”

半响没有听到回应,老和尚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整个不大的寺庙都静悄悄的,小和尚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了一阵后,很快也消失。

他挠了挠头,也未理会这些许异样,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山下去了。

路上,他遇到几个赶早上山祈福的香客,小大人的样子对人家挥手,“我师父说了,今天不见人,你们去了也白去,明早再来吧。”

几个香客对视一眼,有一个人开口问道,“小和尚你是行藏师父的徒弟吧?我们今天来有急事相求,劳烦你行行好,带我们去见见你师父,事后我们有重谢。”

小和尚的表情没有在“重谢”二字上有半分的犹豫,他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一个劲儿的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带你们上去,我劝你们也不要自己上去,我师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冒然打扰他的人,不但今天见不到,就连以后都没有机会求他帮忙了。”

几人面面相觑,有一个人开口道,“确实有这么个规矩,我以前有个哥们,来这里烧香,许是中午喝的有点高,骂骂咧咧的,言辞中有不敬之意,临走时还踢了菩萨佛像一脚,回去后就发高烧,最后不远千里来这儿化了一碗水回去喝了,才救回来的。”

“能力大,脾气也大,反正我们要在这儿留几天,明天再来也不迟。”

小和尚并未理会这些人的言语,蹦跳又着朝山下去了,不时对三三两两的人群挥手,说道,“我师父说了,今天不见客,你们都回吧。”

常来这里上香的人自然认得小和尚是行藏大师傅的徒弟,不认识的在路人的解释中,也顿时了然,只能停下脚步,无奈往山下去了。

小和尚来到山脚,走到一颗大的青柏树下,弯腰抚了抚地面的沙尘,靠着柏树的枝干坐下来,边乘凉,边等待。

他时而会叫住要往山上去的行人,满怀期待的问道,“请问你姓秦吗?”

得到的回答,却总让他感到微微有些失落,他惋惜道,“那你回吧,我师父今天不见客。”

碰见执拗的香客,小和尚也不去劝他,任凭他攀着崎岖难行的山道,气喘吁吁的上去,又大汗淋漓的下来,吃了个闭门羹。

也有香客从山上下来后,去找小和尚的麻烦,“你年纪轻轻的怎么骗人?山人的寺庙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一个人?”

小和尚据词力争,“我都说了,不让你上去,你偏不听,找不到人还来跟我发火,我说我师父今天不见客,你听不见吗?”

争论半天也没个结果,一个小和尚能拿他怎么样,再说自己是来祈福的,不是来找茬的,香客只能郁郁离去。

小和尚从天明,等到天黑,又等到乌云将皎月遮拢,漫天星光黯然着消失。

夜风乍起,小和尚冻得瑟瑟发抖,他开始后悔下山时为什么不多穿一件衣服。

他望向山顶,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他有些害怕又有些犹豫,此时跑过去,师父一定会责骂自己吧。

小和尚只能蜷缩起单薄的身体,继续等待。

苦守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视线中,小和尚等的那个人终于姗姗来迟。

他顿时有了精神,神采奕奕的问道,“请问你姓秦吗?”

来人点头。

小和尚更加惊喜了,“那你叫秦长寿吗?”

来人又点头。

小和尚站起来,说道,“跟我走吧,我师父等你一天了。”

秦长寿有些迟疑的看向身后,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妙龄女子,昝发盘头,粉黛轻施,衣着复古,脚下是一只三寸长短的莲花鞋,模样打扮像是画中走出的大家闺秀。

她的眉目含嗔,嘴角微冷,仔细看,竟和秦长寿的模样有些相像,面对秦长寿迟疑的目光,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你要的答案就在山上,去不去由你。”

秦长寿终于下定了决心,对那小和尚说道,“带路吧。”

ps:下面会写秦长寿跟自己结婚,然后成雨神的事,再后面就收回到第一人陈视线了,要是对这种展开不习惯的话,请在书评区留言,我以后尽量少写点。

104 人间行走(2)

秦长寿回忆起,与女孩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

他于西北荒漠,与一只凶兽陷入困战,凶兽生的巍峨峥嵘,皮肤铁打金铸,刀枪不入,能随意幻化形体和大小,拥有种种神奇手段,秦长寿拼到最后,只落得个惨败,在凶兽最后一击中,狼狈摔落地面,眼睁睁看着凶兽一步步逼近,却无能为力。

他不甘心的闭上双眼,等待死亡降临的一刻。

脸颊却在此时有湿润落下,手脚都被打湿,“啪嗒啪嗒”的雨滴落地声,不绝于耳,他睁开眼,发现风和日丽的天气依旧风和日丽,太阳挂在半空,洒落下暖洋洋的光芒,光线却在此时发生折射,呈现出色彩绮丽的光晕,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势不急,雨滴不大,却将天空冲刷的更加明澈,空气洗涤的更加清新,一望无际的黄沙丘陵,在雨水的冲洗下变得更加金黄焦脆,闪出了金光,燃起了火焰,荒漠成了一片蜿蜒沸腾的火海。

那雨水拥有神奇的力量,落到大地将一切都点燃,包括脸上慢慢露出惊异,接着变成骇然之色,转身欲逃的凶兽,亦化成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万事万物皆被点燃,千里之内再找不到一处可以落脚的地界,除了秦长寿身边之外。

在秦长寿越瞪越大的瞳孔中,一道曼妙的身形慢慢从毒火肆孽的荒漠深处走出,几步来到了自己身边。

她浑身湿漉漉的,眉眼都挂满晶莹水珠,黑亮的发丝垂落下来结成了辫子,衣服贴实了身体,勾勒着她的形体显得愈加苗条纤细,盈盈一握的腰肢充斥着别样的诱惑。

她的三寸金莲绣花鞋亦是湿的,每走一步,脚下燃烧的黄沙便成了一片焦土,她走了三步,从视线尽头的黄沙深处来到了秦长寿身前,本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沙海在她走过后,纷纷熄灭。她身上有水珠滴下,落在地面散成水渍,不曾被火炼化,亦不曾被大地吸收。

她身上落下的水滴有限,却将整个沙漠都淹没,秦长寿面对她,就像是在面对一片海。

他震惊,万分的震惊。

为女孩神奇的能力,为女孩妖娆的身材,更为女孩姣好的面容,只是怎么看,那女孩的眉眼,神情都与自己万分的相似。

“你是谁?”震惊过后,他面露惊骇,语气都有一些颤抖。

“想知道真相,就跟我走。”女孩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任凭秦长寿如何呼唤,不再多发一语。

她走的不算快,有意放慢了速度,秦长寿勉强能够跟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女孩的,要跟着她一起走,心里却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呼唤,那声音来自更古,透着无尽沧桑,回荡在他心间,让他生出渴望,渴望知道女孩口中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跟着女孩走了七天七夜,跋山涉水,千里蹉跎,中间不曾停歇,不曾休息,亦没有饮水吃饭,他用不着吃饭,只是时间长了,难免不能忍受腹内难耐的饥饿感。

“喂......。”他开口喊住了女孩,话到嘴边,却不知从而说起,他挠挠头,迎着女孩审讯般的目光摆手道,“那个,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饿不饿?”

饿?

女孩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神色中透着困惑,透着不解,弄得秦长寿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不过是要问女孩想不想吃东西,但到了女孩耳边,却像是在问天边的晚霞美不美一样无聊,一样让人不能理解。

光天化日的,哪儿来的晚霞呢?

她不属于人间,不属于地狱,超凡脱俗,又怎么会感觉到饥饿呢?

秦长寿不再言语,埋头向前走路,与女孩擦肩而过时,偷偷瞄了她一眼,发现女孩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面容显得有几分冷冽。

他赶紧别过头去,做了亏心事般心神不宁。

我为什么会心虚呢?

他想不明白,也无从去想,与女孩相识不过寥寥数日,连她的脾气秉性都没有完全摸透,又何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但面对女孩时,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好像做错事的孩童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中,不安的等待着训斥一样。

他走了好一阵,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停下脚步朝后张望,发现女孩依然站在原地,几乎没有怎么动弹。

他立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中间,失去方向,亦不知该去往哪里,他又挠了挠头,十分尴尬的问道,“那个,我们该去哪儿?”

在秦长寿局促不安的等待中,女孩慢慢追上来,目光与他错开,望向地平线的尽头。

她没有开口说话,但秦长寿知道,自己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他们从天明走到天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夜色中,唯有女孩的身边最为明亮,连秦长寿都被女孩身上散发的耀眼光芒,映照的明亮起来。

他嘴角蠕动着,最终忍下了去问女孩,你为什么会发光啊这么无聊的问题,就像问她饿不饿,需不需要喝水之类,一样无聊。

漫长的黑暗逝去,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刺的秦长寿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打了一个大大哈欠,脸上出现疲惫的倦容,一连十几天不眠不休,他已临近了崩溃的边缘。

他上下打量自己,风尘仆仆的样子,衣着服饰都变得暗淡无光,连自己的头发都湿黏黏露出油渍,蓬松松的,发隙间填满细小的沙粒,用手一呼啦,像是下起了一场雨,活脱脱叫花子模样,他没有进入人间执法处之前,就是一个叫花子,但进入人间执法处之后,生活环境发生大的改善和变化,他亦有闲心去冲个热水澡,修缮一下自己的面貌,喷洒点香水,在刘三胖的簇拥下去泡妞,刘三胖对女鬼有极大兴趣,他也只能对着一副骷髅架子干摆姿势,虽然一次都没得手过,但在人间执法处的日子里,他的确是有改变的。

现在这幅狼狈模样,却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女孩却没有什么改变,依旧美的清新脱俗,不可方物,仅看她曼妙的背影便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她浑身湿漉漉,发梢指尖都盈满晶莹剔透的水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滴淌,落在地面散成椭圆形水弧,不曾被大地吸收,也不曾被风沙掩埋,就像是接连十几日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依旧未能将她晒干,风沙躲着她走,未在她潮湿的衣着上滞留片刻,全扑在了秦长寿的脸上。

她走到哪里,哪里的大地便明晃晃的漾出涟漪,像是脚尖踩在湖面上,却不曾沉没下去,像是一只轻盈的燕子。

她是水做的吗?

还是从水里爬出来的女鬼?

身段都摇晃,柔软的像是被风吹起的棉絮,脚步却落得如此的稳重,还是吸满水的棉絮,捏一捏就能流出些什么来?

秦长寿已经在胡思乱想了,大脑嗡鸣着乱成一团,视线都变得模糊,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像是拷上了枷锁,他的体力已耗尽,全凭意志支撑才没有倒下去,但意志也在此刻出现松动,疲倦像洪水一样冲破闸口淹没而来,秦长寿再不能抵挡,眼前黑暗着,陷入昏厥。

他不知自己是何时醒来的。

许是脚腕处袭来的冰凉才将他惊醒,一滴一滴的水珠顺着他的裤脚流到大腿根汇聚起,又朝外浸透,下半身都湿润,若不是看见了女孩的手,他准以为自己尿了裤子。

身边的事物再飞快后退,他的脊背紧贴着坑洼不平的路面,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女孩拽着他的脚腕,像是在拖拽一具不相干的尸体,头也不回,沿着崎岖难行的山道大步向前走去。

秦长寿装睡一阵,终于忍耐不住,衣服鞋底都被山石磨破不说,就连自己的脑袋也接连几次磕在路边凸起的坚硬下,隆起了几个大包。

女孩太过粗暴,拽着他像是拽一条死狗,丝毫不管他的死活和感受,秦长寿只能出声,叫女孩停下来。

“你醒了?”

“醒,醒了。”秦长寿盯着女孩看了一阵,很想找出一些破绽,好义正言辞的去斥责女孩,是不是故意折磨他,才把他往山上拉的,女孩的神情依旧淡漠,眼神清澈含着几分的冷冽。他纠结了半响,最终偃旗息鼓,在女孩的注视中,整个人都变得不自然起来,结结巴巴的问道,“我们走出荒漠了?”

女孩点头。

秦长寿又问,“我昏迷了几天?”

“九天。”

“那,我们,这是又要往地方去?”

“去一个该去的地方。”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女孩闭目不语,秦长寿也没有再问,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安静下去,只有偶尔刮起的风。

过了许久,秦长寿才又开口,语气有几分的局促和尴尬,他问道,“那个,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我怕凉。”

女孩的手从秦长寿的脚腕处收回,又有几滴水珠顺着指尖落下来,溅在山石所铺的坚硬地面上,滴答作响。

“好了吗?好了继续赶路。”见秦长寿站起来,女孩睁开了双眼,有氤氲雾气在这一刻荡漾出,她的眼睛如湖泊般簇出水浪。

“好了。”秦长寿站起来蹦了蹦,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完全多余,看女孩适才拖拽自己的架势,根本没有把他的死活放在眼里,他受不受伤好像与女孩并无多大的瓜葛。

“还有多久才能到地方?”

“翻过一座座山就到了。”

翻过......一座座山?

你丫的,为什么不说是一条条河啊,听起来很近,但根本无法到达好吧。

秦长寿的眉眼嘴角都在这一刻抽搐起,他很想爆粗口,最后却不得不跟随女孩,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秦长寿就意识到,女孩并没有和他开玩笑。

我尼玛,真的是翻过一座座山啊!

他脚底都磨破,有几次险些从陡峭的山壁上坠落,女孩始终没有出手援救,胸有成竹般在原地等待,等秦长寿什么时候追上来了,再继续向前行进。

就这样,他们翻山越岭,历尽艰辛和磨难,又过了整整一个月,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很大的庙宇。

立在巍峨大山的山顶,隔着千万里都能看见从寺庙中绽出的金光,直冲斗霄,覆盖山河,辉映的天边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山脚下有一个小和尚在守候,他只有七八岁的年纪,脸庞都显得稚嫩,却锦澜袈裟加身,浑身有佛光萦绕,竟是一个得道的童子。他依靠在一颗参天古木下,从天明等到天黑,又等到乌云将月光遮拢。

终于,在他的苦守中,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穿梭夜色而来,到了他的跟前。

他神情渐渐肃穆起,站起来对着两人行了个佛礼,问道,“你姓秦吗?”

来人点头。

他又问道,“那你叫秦长寿吗?”

来人又点头。

他转身,在前面带路,“那跟我走吧,我师父一直在等你。”

秦长寿有些迟疑的看向身后,在女孩不置可否的目光中,他开口叫住了和尚,问道,“小和尚,你师父是不是叫行藏?”

这次轮到小和尚点头了。

得到回答后,秦长寿沉默了下去。

没有人告诉他,小和尚师父的名号叫行藏,他亦是第一次来这里,也没有在路途中和人交流从而听说些什么,事实上,他一路走来,只有他和女孩两个人,来到金山寺下,见到小和尚时,才算是真正见到了第一个生人的面孔,他不知道有关金山寺的一切,金山寺的主持名叫行藏的大师与他更没有半分的瓜葛,面前的这个小和尚也是第一次出现。

但他心里却在此时,出现了一道声音,随着那声音而来的,还有自更古流传下来的记忆,那深埋心底的意识在这一刻被唤醒了一缕。

他知道这金山寺有一个名叫行藏的大师,亦知道面前的小和尚是这行藏大师唯一的徒弟,自清晨便奉命来此接迎自己。

而自己亦是从清晨出发,跟随女孩前往金山寺。

他走了数月,小和尚等了一天,终于在这一刻相遇。

他感觉到寺中见到行藏大师时,会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至于是什么事他说不好,或许是不好的事,他有些犹豫,但心中苏醒的那一缕意识,不允许他有半分的退缩,促使他点下了头。

他纠结了半响,终于下定了决心,对那小和尚说道,“前面带路吧。”

105 人间行走(3)

小和尚眼中的世界和秦长寿眼中的不同,他半分没有立地成佛的觉悟,身上的衣衫依然单薄破旧,哪有佛光萦绕的玄奇模样,他前一刻还冻得瑟瑟发抖,只是等秦长寿到自己跟前时,强装出一副镇定肃穆的模样,没有将过多的不堪暴露出来,怎么说他师父行藏是一个得得道高僧,他也要做出一个得道高僧弟子应有的气派来,虽然脸上的稚气未脱,语气也显得有一些稚嫩,身体发冷的缘故,声音都有一丝的发颤,他仍是挺直着腰杆的。

神情中却多多少少带了一些不可抑制的惊喜,听来人说他就是自己苦守的那个人,名字叫秦长寿的那个人,他迫不及待的想把他领到山上去,然后钻进自己的被窝,美美的睡上一觉。

脚下的崎岖山道依旧难行,稍不注意便会被生长到路中间的树枝杂草绊到脚踝,但这条山道小和尚走了无数次,对每一块路面都熟知于心,走的倒是很从容,他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把坑洼不平的路段指给秦长寿等人,让他们注意小心。

秦长寿却对小和尚的指点略有些迷惑,他脚下是金光大道,金砖玉石铺就,处处灯火辉煌,绚丽色彩交织起,显得无比耀眼夺目,像是走上了皇宫大道,却比皇宫大道更加气派,宛如通往仙宫之境,头顶更是云雾缭绕,一座巨大庙宇坐立其中,有瑞兽仙鹤环绕其旁,来回穿梭,显得无比庄重和神圣。隔着很远,才有一节不算高的台阶出现,那台阶很矮,迈步便能跨过,不用小和尚一遍遍的提醒吧?

“小和尚你位列仙班几年?”

“啊,我今年九岁。”

“你是菩萨还是佛?”

“我只负责洗衣做饭,打扫庭院,顺便接待香客。”

“这庙宇修缮的很气派华丽。”

“哦,道路是狭窄了点,杂草也比较多,可是没钱修理啊。”

“那山脚的大殿是众佛殿吗?佛祖在那一间?”

“我师父平时只顾念经诵佛了,生活处理的比较糟糕,房间比较乱,希望你到时,不要笑话。”

驴头不对马嘴。

秦长寿却很执着,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这对话落到旁人耳中,多多少少有一些可笑,但跟随在秦长寿身后的女孩却没有笑,神情显得越发严肃和冷冽起来。

“九万年。”秦长寿发出幽幽叹息,“转瞬间沧海桑田,距往日已过了九万年时光了吗?”

越接近山顶,他的记忆复苏的就越快,陆陆续续的记起了很多往事,能力也在这一刻获得翻倍的成长,如果说之前他还对女孩,对小和尚身上萦绕的佛光所叹服,所震慑的话,此刻再不觉得他们有多么不凡,等闲视之即可。

“我与你师父还有一盘棋没有下完,不知道那棋盘还在不在?”

“那块破石头啊,倒是坚硬异常,寺庙初建时便在,到如今没有半分的损坏,我天天被师父逼着,在石头上写字呢,写了几年,也没见能在石头上留下点痕迹来。”

“那棋盘已成死局,我临走时有言在先,若在我复苏前,他能将棋盘解开,便背着他在人间走一遭,时至今日,那棋盘还在,想见他已到才思枯竭,无力回天的地步了吧。”

“对了,你师父让你在棋盘上写的是什么字?”

“佛字。”

“佛字。”秦长寿念叨着,脸上慢慢浮出慎重。

一问一答中,一行三人渐渐攀至山顶。

小和尚指着一间低矮破败的房屋,对秦长寿说道,“我师父就在那房间里,他只让你一人进去。”

那房屋落在秦长寿眼中,又大不一样,金玉所筑,无比高大,恢弘雄伟,仅一道门户便如巍峨大山,将一切都遮蔽,人站在门旁,如蚂蚁般渺小。

秦长寿回头看向女孩,目光在这一刻变得柔情起,充满无尽爱怜之意,他郑重其事的对女孩道,“在这儿等我。”

女孩亦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我等你。”

大门笨重,接天壤地,大力不可撼动,却在秦长寿轻轻一推中,缓缓打开。

耀眼金光散发出,秦长寿被璀璨金光辉映的成了一个金人。

大殿内的空间无比辽阔,一眼竟望不到边际,在那大殿正中矗立着一座高大无比的佛像,盘膝卧坐,亦是金打铁铸,浑身奇异光彩缠绕,灵动无比,似乎随时都要醒来。

却并未苏醒,他瞳孔睁着,含着笑意,目视前方。

他手臂高抬,蜷下四指,留一指指向秦长寿身后。

他身体微微前倾,似要让秦长寿将他背起。

眉眼神情和行藏大师何其想象。

“我来时,那棋盘还在,死局未破,是你输了。”

秦长寿自然知道行藏深意,此刻却不明就里,明明是他输了,还要耍赖吗?

但下一刻,秦长寿的神情便凝固起,带了些许的震惊,带了些许的不可置信。

有石头破碎声从门外传来,声音细微,但落到秦长寿耳中却轰隆隆,如惊雷炸响,石破天惊。

震惊过后,他发出苦涩笑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着面前的那座巨大佛像,“原来你早已勘破死局,只等我来找寻你的这一刻。”

“罢了。”他挥手,语气豪迈,“愿赌服输,我今日就背负你,在人间走上一遭。”

他向前去,来到佛像旁,弯腰将佛像背起。

佛像巨大,重若千钧,与其比,秦长寿毫不起眼,此刻却将那佛像背起,抗在了肩上。

佛像前倾的幅度更大一分,他高抬的手臂亦在这一刻垂落下来,四指蜷缩,只留一指指向远方,那是即将要行进的方向。

秦长寿迈出第一步。

地动山摇,整个恢弘庙宇,连同庙宇下的巍峨大山,都在此刻晃动。

他背负起佛像,亦是将大山和庙宇一同抗在了肩上。

他体型微小,在巨大佛像的遮盖下,几乎不能得见,但随着第一步的迈出,他的身形足足变大了十倍。

第二步,第三步......

当他自大殿门户中走出时,身高已愈百丈,化身为顶天立地的巨人。

当他从金山寺走出时,身高已攀到千丈,巨大佛像再不能将他遮盖。

他一步从一座山迈到另一座山。

身下投下的阴影将方圆千里都遮蔽,天地在他的迈步下,都变得不稳。

他身形越来越高,脚踏九幽,头顶青天,直起腰来,能将那天都顶一个窟窿。

却被一座佛像压的勾腰弯背,头颅低伏,眉眼神情都变得沉重。

那佛像眉眼含笑,神态举至惟妙惟肖,随时要醒来,却并未苏醒,手臂高抬,伸出的奇长手指秦长寿抬眼便能看到,指引着他行进的方向。

他如帝王般被秦长寿托付起,巡游九天。

走遍人间,一切邪灵厉鬼皆覆灭。

走到鬼门关,古兽都被压得跪伏下去。

他一步从鬼门关迈到了地狱。

一只大脚从天而降,携带着浩然巨力踩落,幽冥巨山都下沉,那一道庞大无比,如山河般辽阔的身形亦被踩的直不起腰,他脚踏地狱,顶天立地,体型本已浩瀚庞大,却又有一只大到没变的巨脚踩到了他的头顶。

生生将他踩落下,幽冥巨山沉落,重新将其镇压起。

秦长寿又一步从地狱迈到了西方。

无数亡灵恶魔被粉碎,死神殿亦在这一刻摇晃起,随时要崩塌。

立在大殿中央,亦是站在火山口上的那道身影,抬头望向无垠虚空,一只脚越来越大,覆灭天地而来。

他的身躯亦在这一刻拔升,转瞬间高了千万丈,空间在这一刻出现诡异变化,秦长寿的一脚踩空,身边却多了一道与他并肩而立的雄伟身形。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他慢悠悠开口,语气散漫,却带了些不可违逆的意味。

秦长寿肩上的佛像倾倒的幅度更大了一分,高抬的手臂亦下沉,伸出的奇长手指在这一刻点中了死神的胸膛。

一连三指。

死神未曾躲避,亦未曾出手反击,坦然受了这三指,面色微变,若有所思。在他的目送中,巨大佛像被秦长寿背负着,慢慢消失在天地尽头。

秦长寿回到金山寺时,重恢复本来模样,肩上佛像变化着,亦在这一刻幽幽醒转。

行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面上皱纹堆积起,又在这一刻枯老几分,秦长寿亦在此时浑身打了个哆嗦,宛如从春秋大梦中醒转,脸上带着些许茫然之色。

他面色复杂的望向行藏大师,不语。

行藏大师亦不语。

一切都在不言中。

行藏大师转身离去,进了一间低矮破旧的木屋中,再没有出来,小和尚被叫醒,去送秦长寿两人下山。

“两位跟我走吧。”小和尚在前带路。

秦长寿此刻才感觉到山道如此崎岖不平,如此难行,荒草横生,树枝藤蔓长在两旁,植茎纠缠着将道路都覆盖。

他亦在此刻觉得,陪伴自己数月之前,不远万里奔波来到金山寺的女孩,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无法忘怀。

他伸手握住了女孩的手,将她拉到身边,

女孩没有拒绝,眉眼在这一刻低垂下,依偎在他怀间。

“雨妾。”他伸手抚了抚女孩的脸庞,让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再不惧女孩身上流淌下的水滴,能将万事万物都点燃的明火,他深情道,“今生今世,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金山寺一行,让他忘却了很多事,却又记起了一些事。

他知道怀中浑身湿漉漉的女孩,是他的雨妾,亦是他的一道化身,苦守万年之久才等到今日与自己重逢的机会。

而他是雨神!

女孩的身形慢慢透明着,在秦长寿怀中彻底消失。

秦长寿的身体在这一刻,盈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那是女孩临消失时所化,被秦长寿慢慢吸收着,融入到他的体内。

他的雨妾,他的化身,终于在这一刻与他彻底融合。

“雨妾。”他抬头看向无垠的虚空,泪眼朦胧的呼喊,“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他想起千万年前为神时,因不耐寂寞,造出了一道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化身,唯一不同的是,那化身是女的。

本是他无聊中的玩物,没想到却就此坠入爱河,越陷越深,他与自己恋爱,竟荒唐到结婚地步。

但他不觉得荒唐,他深爱女孩,爱到愿意为她放弃一切。

被打落凡尘时,他念的依然是女孩的名字。

女孩叫雨妾,他为雨神。

106 我了个乖乖

岁月悠悠,沧海桑田,时间有无穷变化,转身万年,亦有可能在一眼之间。

各地各界皆有异象呈现,或长或久,有的在我将峡谷中的奇异植物摄入手机时开始,有的在之前便已展露种种不凡神迹,预示着后事的种种不凡。

我对这些情况,并无了解,此时正盯着手中的纸糊手机发呆呢,秦飘飘也是满脸惊容,看着我语无伦次,“你,你怎么把它拍进了手机中,怎,怎么做到的?”

我如何知晓,现在还一头雾水。

“嗷!”

幽冥长街咆哮,扬起巨蹄狠狠砸落,脚下大地颤动,有货车般大的岩石剥落山体,滚落进深不见底的峡谷中,许久没有听到回声传来。

它掉头奔跑,发了疯一样在这方天地中横冲直撞,不时高高跃起,如山峦般的体量将大地砸的都深深凹陷下去,撞碎出现在视野中的一切事物。

整条长街都在他的愤怒中,变得极度不安稳,到处爬满裂纹,好像随时都要断裂。

我险些被甩出窗外,秦飘飘更惨,深一脚浅一脚丝毫不能立身,随着长街来回跌撞,不时摔倒又被抛飞,吓得花容失色。

邪神!

好在那奇异植物被我扫入手机中后,邪神和地蝗就恢复了与我的联系,听到我的呼唤,邪神将秦飘飘和人间执法处所有成员都摄入了梦境中,没有造成大的伤亡。

我驱使地蝗出了幽冥长街,远远跟随着它,看它要玩什么幺蛾子。

谁知道,因为我的出现,将这头庞然大物彻底击怒,它回身人立而起,石柱般的巨大蹄子扬起,仅投下的阴影便将我方圆数里都笼罩。

他妈的,这畜生不怀好意,竟然要攻击我。

“地蝗,去!”

地蝗庞大的身躯延展开,化成巨龙,不理会幽冥长街拍落的巨蹄,对着它的身躯撞去。

轰!

落在身边的阴影刹那消失,幽冥长街被撞飞,坚硬的身躯将那大地都犁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一直跌退了数十里,才稳下,不等他翻身站起,地蝗如山般的身躯又碾下。

远处兽吼连连,传到我耳中如惊雷般炸鸣,两只凶物闹出的动静太大,方圆数千里的大地和空间都受到影响。

地蝗与幽冥长街战斗过,都属于毁天灭地那个层次,实力不相上下,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我索性不管不问,坐山观虎斗,盯着那手机屏幕上的妖异植物,目光中绽出异彩。

我这手机太牛逼了吧,整个峡谷都被摄入其中,那妖异植物白芒璀璨,耀眼无比,看着就不凡,肯定不是寻常的植物,怎么就被我拍进了手机里呢。

小女孩也连连说,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你见过这花没有?”

小女孩摇头,“这边荒世界深处,连鬼将阴司都不敢涉足,也就是幽冥长街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怪物敢闯进来,我一个小角色,怎么可能会来过这里,不过。”小女孩猜测道,“看幽冥长街的样子,似乎是要采摘这株植物,或许是它还未成熟,没有开花结果,又或者是幽冥长街对那峡谷的环境有忌惮,迟迟未有动作,却被你摄入了手机中,恼羞成怒下就大发脾气。”

连幽冥长街都心动的事物定然超凡脱俗,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株妖异植物越加欢喜。

我起初对这植物毫无想法,植物虽美却要有命采摘才行,不过是看秦飘飘喜欢,就拍个照记录下这美妙的瞬间,未成想却把这植物摄入了手机里。

我这手机咋真牛逼呢!

我情不自禁就对着手机屏幕啃了一口,唾沫溅到手机屏幕上生出异象,被那屏幕中的妖异植物吸收了。

剥剥声响起。

本如死物的植物又在生长。

我吓的花容失色,一把将手机丢出。

不就亲了你一口,和我犯什么混,再把我脑袋吞进去就小命玩完了。

“这植物奇异,似乎能吞噬一切,周边天地的空气流动的更快了,都在朝着手机汇聚而去。”

我凡体肉胎,感触不到能量的波动,小女孩却感应到身边天地的变化,空间流动的速度在加快,甚至那凶禽的残躯都松动着化作丝缕的雾气没入手机屏幕中,被妖异植物吞噬,它的体量仿佛又增大了一些。

“那植物似乎与你有着联系和羁绊,能为你所用,你的手机品阶在植物的加持下又获得提升,实力不济的阴司也能被扫入。”隐藏在我意识深处的邪神在感叹,似乎察觉到什么。

“好端端的,这诡异植物怎么和我有联系?”我不明所以,但看向手机不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它捧在手心,手机此时有了温度,暖洋洋的,四肢百骸,整个身体都被温润,极为舒畅。

“暂时不知是什么缘故,但等这植物汲取了足够的能量,开花结果,想必它结出的果实你也能食用。”

“食用了会怎样?”我追问,目光炯炯,神采奕奕。

“夺天地造化,筑无上修为,但能不能走到那一步,还是个未知。”邪神道,“有了它,你又多一条保命的手段,那峡谷云雾波涌处,泛滥着极强的腐蚀物质,这植物与你有联系,也能为我所用,我能把梦境筑造的更加玄奥,更加多变,连地狱大能都不能进入。”

“你说它会开花结果,但具体需要多少能量?”

“无穷无尽,汲取的能量越多,结出的果实效用也就越大,不过它现在还处于成长期,所需能量并不多。”

果然,邪神的话说完没有多久,空间的流动便放缓,慢慢恢复了正常速度,显然这奇异植物已获得了足够的能量供应。

这植物只吞噬外部力量,并未对寄居在手机中的生物造成丝毫影响,如绿毛小孩就活的好好的。

远处,大地被击穿,荒山被移平,到处散落着泥石土块,漫天的尘埃滚涌着散发开,遮蔽一切。

兽吼声慢慢力竭,地蝗和幽冥长街未分出胜负,终于偃旗息鼓,纷纷罢手,地蝗缩小躯体,化作一只巨蟒游回到我脚下,幽冥长街立在原地,并未追赶,巨大身躯俯卧下来,在修生养息。

你妹的,让你猖狂!

我心中窃喜,得意洋洋。

翻身上了地蝗脊背,幽冥长街眼睁睁看着地蝗入了他腹内,却无法阻止。

或许因为那奇异植物的缘故,幽冥长街与地蝗一番大战后,由盛怒变得冷静,他的意识降临长街,化作房舍楼阁,每一块青砖红瓦,就连空气都变得温柔起,对我表现出亲近之意。

小女孩感觉到这变化,掩面轻笑,“这幽冥长街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他想等那奇异植物开花结果时,让你留一枚给他。”

“你回应他,只要表现好,两枚都可以。”

脚下的影子散发出去,覆盖着幽冥长街的身躯,缓缓鼓动流转,不知小女孩与那长街说了些什么,只见本颓废不堪的幽冥长街,抖擞起精神,接连发出兴奋的低吼声。

小女孩喜上眉梢,“他同意了,今后你有机会能驱使这长街了。”

“那感情好。”我兴奋的直搓手,冥顽不灵的幽冥长街因为一株植物对我表现出善意,怎能让我不兴奋。

“不过你别高兴太走,幽冥长街是地藏王心中的恶念所化,是一团浑浑噩噩的意识,喜怒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了注意,你不要对他抱太多希望。”小女孩警告我说道。

“哈哈,以后再说以后的事,现在有机会驱使他,怎能放弃,马儿快跑!”

幽冥长街仰天一声长嘶,在身后留下滚滚尘埃,箭矢般冲出,速度之快前所未有,山河大地皆被抛之脑后,偶有大能意识降临,只在那幽冥长街上扫了一眼,未做出任何反应。

远远的,忽然有一颗星辰拖曳着长长的流水,坠落大地,掩埋在山峦叠嶂处。

整个浩瀚无边的十八层地狱被那星矢惊动,无数凶兽恶魂停下动作,回头望着一处,神情震动,布着哀矜之意。

“有大能陨落。”小女孩出神的望着那星矢坠落之地,幽幽叹息。

大能陨落?

我听到不好字眼,地狱发生何事,竟有大人物陨落,陨落时还惊动天象,坠下流星,这可不是一般的鬼将阴司能做到,少说是活了千万年的古老人物!

这种人物,跺一跺脚,整个地狱都震动,谁能,谁敢杀了他们?

难不成地狱和古氏家族全面开战了?

那白无常......

思忖间,又有流星划过无垠虚空,以极快的速度坠落下来,轰的一声在幽冥长街身前炸响,浩然巨力直接将大地炸出了一个窟窿,散发出的巨大能量震颤的幽冥长街都不稳,房舍楼阁都在这一刻起伏着,发出赖赖声响。

只不过,也就是一瞬间,幽冥长街就恢复正常,站在原地,泰然自若,这能量波动也未继续深入,在碰到幽冥长街身体时就被粉碎消融,并未触及身在幽冥长街体内的我们。

透过窗户朝外看去,无数流星突破虚空封锁,以极快的速度坠落下,密密麻麻,将整个视线都遮蔽,散发出的耀眼光芒,将整个十八层地狱都照亮。

我了个乖乖。

这是陨落了多少地狱大能,竟下起了流星雨?

漫天流星中,有一颗最为明亮,白茫茫如太阳一般,刺的人睁不开双眼。

异象还未结束,漫天流星坠落下,散发出的奇异光亮将整个十八层地狱都照射的如同白昼一般,平时藏在昏暗虚空中,不可见的事物,此刻也能看见。

就连那极遥远之地发生的事,也一目了然。

在我屏息瞩目的不安等待中。

幽冥山,整个地狱的支柱,大力不可摧毁的神圣之地,此刻山体崩溃着,倾塌着,摇摇欲坠着要倾倒。

一道宽阔无边的身影抗着那巨山,慢慢站起。

他太大了,太高了,大的都撑出了我的视线。

“崔珏!”邪神惊呼,“那是崔珏死前流落幽冥的恶念,毁灭不了,只能被镇压在幽冥巨山下,时至今日,那意念竟汲取十八层地狱的力量,成长到如此地步,庞然巨物啊,堪称是庞然巨物。”

连一向沉着的邪神都不能淡定,大呼小叫着什么。

崔珏?

崔珏的恶念?

我望着那顶天立地的浩瀚身影,徒有一种无力感觉。

这么大,将地狱都踩在脚下,闻所未闻啊!

我与老婆婆关系不错,身上还有生死薄上最关键一页,不知道现在与他示好,再去抱大腿还晚不晚?

不等我感慨完毕,又有一只脚,大到没边没际的一只脚,出现时,整个无垠虚空都被覆盖住。

前一刻,崔珏还顶天立地,浩大无比,此时与那只巨脚比,就相形见拙,再不见了种种神奇与雄伟。

大脚从天而降,落到幽冥巨山上,如踩在沙尘上一般,毫不费力的将幽冥巨山踩落下。

大山下的那道雄伟身形亦在这一刻被踩的直不起腰来。

身形佝偻起,越来越低,再不能托付起肩上的浩然重力,幽冥巨山压落,将其重新覆盖。

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崔珏刚被踩落凡尘,又有异响从极遥远处传来。

世界尽头,万里长城之地,不平静。

一只巨龙,羽翼伸展千万里,遮天蔽日,浑身包裹在浓郁的堕落气息下,气息每一次外放,便将方圆千里的天地都同化,变得消融腐朽下去。

它从西方而来,携带着世界本源的浩然巨力,欲要将那万里城墙摧垮。

等待他的,却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脚掌。

大脚不知从何处而来,落下时整个世界都崩溃。

堕落之龙惊恐鸣叫着,庞大羽翼不安分的抖动,惊弓之鸟般乱窜,它想逃,但如何能逃出那只大脚的范围。

就这样被碾成了一堆肉泥。

大脚似不过瘾,又在它尸体上狠狠碾压两下,无视两只大手隔着一面城墙交击,一步从东方迈到西方,穿破两个世界的空间屏障和时间乱流,将偌大的死神殿踩成一片废墟。

无数恶魔亡灵皆丧命,就连大殿里的几道古老意志都陨落了好几个。

107 活该被人踩

“那只脚......。”我无语。

“那只脚......。”小女孩也语塞。

“那只脚......有点大啊。”邪神的语气亦有些结巴。

自大脚从天而落时,邪神便在梦境深处蜷缩起,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受到波及,他以为大脚是冲他而来,但显然他高估自己了,他还未够那个层次。

听见邪神声音后,我和小女孩开始争相吐槽。

“有点大?”我斜鼻子瞪眼。

“有点大?”小女孩掐腰伸脖子。

“只是有点大?”我几乎是和小女孩异口同声的问道,“你竟然只是说有点大?”

“大到离谱好吗?”

“整个地狱都被覆盖了,你眼瞎吗?”

“幽冥山在他脚下如砂砾般微小,就连崔珏也未能撑过一秒,就被压垮,你竟然说他只是有点大?”

地蝗都呜咽。

幽冥长街也深深受到震动,俯卧在地,半响没有任何的举动,它的意念锁定远处,直到大脚消失,还怔怔望着,许久未收回视线。

凶兽恶魂,一切生灵,皆瘫痪在地,已被吓傻,万事万物皆失去声音,空间也凝固,都被那只大脚所震慑。

你只是说它有点大,难道不心虚吗?

莫名被我和小女孩接连吐槽,邪神略有些尴尬,他老脸一红,转移话题道,“现在讨论这些毫无意义,那只巨脚浩渺宽广,落下时幽冥山都覆盖,整个世界都被笼罩,为什么单单只有崔珏一人感受到了压力,十八层地狱的其它生灵,包括我们,为何什么事都没有?”

好吧,被争锋相对后,邪神开始改口,称呼由大变成巨了。

但我和小女孩显然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天塌了,个高的顶着呗,谁叫崔珏长那么高,活该被人踩。”

“你这话说的有些极端,但我非常认同啊,长得高就应该被多踩两脚。”

邪神接话,“我未被打落凡尘时,亦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皓月星辰举手便可摘得,跺一跺脚,蔚蓝星球都要崩溃,只是不小心犯了众怒,被神佛人,地狱,西方各界高手围剿,肉身被毁,道统散尽,连灵魂都被打散成无数缕,镇压在天之涯海之角。”他叹息一声,语气充满不甘,“说真的,若是我全盛时期,这只大脚,哪怕是这只脚的主人,都无法与我相提并论。”

“对啊,不然我们怎么说,长得高就应该被人多踩两脚呢?”

“他这个估计是被人踩了几百脚,活生生给踩废了。”

“诸天万界,漫天神佛,按人头算,一人一脚的话,啧啧,画面太美,不敢多想。”

“身高千万丈,顶天立地,皓月星辰举手可摘,却被活生生被踩成这幅样子,是不是很舒服?”小女孩继续往邪神伤口上撒盐。

我补充,“按自然界的规律说,体型超过同类太多倍,迟早是要被消灭的,你这个就属于典范中的典范。”

“就是,你就不能稍微克制下体量,长得太高不一定是件好事,我记得有一个逐日的巨人,就是因为长得太高,离太阳太近,妄想把太阳摘落,结果被高温活生生烤死了。”

“你说的是那个逐日的巨人?”见小女孩点头,我微微有些汗道,“那个不是烤死的,是累死的吧。”

小女孩满不在乎道,“他有可能是猝死,亦有可能是中暑死,还有可能是累死,但不管是怎么死的,与太阳脱不了半分关系,如果不是因为他长得太高,运动量太大,又离太阳那么近,被烤的汗流不止,气机衰竭,精疲力尽,能倒地不起吗?然后太阳又一遍遍的晒尸,将他最后一丝生机也剥夺,所以说阳光才是杀死他的唯一真凶,他就是被活生生晒死的。”

“好吧,你城府比较深,胡扯八道的本事也很强,我被你说服了。”我直接认怂,晒死就晒死的吧,管他怎么死的,与我没有半分瓜葛,这真凶都出现,再讨论下去,估计就变成侦讯小说了。

小女孩见我妥协,又洋洋得意的去数落邪神,“逐日巨人便是前车之鉴,今日崔珏的下场更是现实模板,你被人踩纯属咎由自取,是天地规则所定,无法逃避,不能幸免。所以你以后要吸取教训,别动不动把自己夸的和神一样,你再大,能大得过天吗?”

邪神不忿,他早已被我和小女孩的言语激怒,此刻听到小女孩无情打击,再不能保持淡定,横眉冷对道,“天算什么?我最大时,连天都戳破,宇宙都洞穿,万界都崩溃,漫天诸佛都......。”

叨叨叨。

邪神一直吐槽二十多分钟,嗓子都沙哑,听的我和小女孩耳朵都起了茧子,直到他词穷,气呼呼的丢出一句话,“老子就牛逼了,你们能咋着?”

“再牛逼,不也是被人踩落凡尘?”小女孩轻飘飘语气,边掏耳孔,边翻白眼。

我的声音更加温和,“牛逼归牛逼,装逼就是你的不对了吧,你这嚣张样子,别说漫天神佛,诸天万界了,连我都看不下去,他们一人踩你一脚都是轻的!”

地蝗做示威咆哮状,意图再明显不过,既然你这么牛逼,先出来跟我干一架啊!

幽冥长街也从癔怔中回过神来,身躯扭动,每座房屋,每片青瓦都起伏,他的意识降临长街,也对邪神做出鄙视,“吹牛逼滚一边儿吹去,别脏了我的耳朵。”

小女孩又无情补刀,“看来被踩的还不够狠,一点记性都没长。”

被众人挤兑,邪神直接疯了,他怒吼连连,声音都嘶哑,“想当年,老子我纵横天地时,你们这群小屁孩,还不知在那个疙瘩里挨欺负呢......。”

话音未落,被小女孩打断,“好汉不提当年勇,连狗都不吃回头屎呢。”

“你们欺人太甚,想当年我大战诸神时......。”

“是你单挑诸神,还是被诸神围殴,说清楚点,不要混淆视听。”

邪神怒极,如果他是实体存在,只怕一口老血都喷出,他不甘心啊,不甘心被一个实力低弱的小女孩挤兑,又怒吼道,“想当年,我大战西方死神,重创宙斯帝神时......。”

“咋越说越玄乎了呢?宙斯帝神都出来了,你下一个是不是想说,佛祖也曾被你吓破过胆量?”

邪神许是被气的神志不清,竟没有从小女孩的话语中听出个好赖歹,他自觉扳回一城,扬眉吐气道,“那是,我全盛时期时,连佛祖都未曾放到眼里,只是,”他想起什么,语气充满无尽恨意,“可恨他太过奸诈,竟联合诸天万界一起算计我,致使我身死道消,含恨九幽。”

听着两人的对话,那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巨大信息,我神情渐渐冷成冰,漫天诸佛也就算了,什么宙斯帝神,佛祖也出来了。

我这个故事不是这么写的,再这么扯下去我都不知道如何收尾了。

我略有些尴尬道,“邪神,你就承认是你吹牛逼得了,虽然你以前也吹过不少牛逼,但我好歹都罩得住,你这个逼装的太大了,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圆了。”

邪神较劲,“我吹什么牛逼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佛界有一卷书记载了我平生事迹,你若不信,他日取来让你参详。”

“我参详你姥姥。”我勃然大怒,揪着他就是一通大骂,“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写死了?还诸天万界,佛祖宙斯,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老老实实给我闭嘴!”(以上是作者本人吐槽,我这个故事真不是这么写的,我亦不想写神话,也不想写玄幻升级,只想以平凡人视角来展开对抗天劫的过程,绝对比猎**祖宙斯精彩)。”

邪神受我威胁,终于偃旗息鼓,不再言语,我让小女孩也收了口齿,地蝗,幽冥长街,都给我滚一边去,老子不想搭理你们两个畜生,瞎凑什么热闹呢真是。

“邪神。”冷静下来后,我又把邪神揪出,“你只是邪神的一缕残魂,大多意识和记忆都泯灭,今天为何记起了那么多事?”

“我也不知。”邪神也有一丝困惑,他回忆道,“自你将峡谷中的奇异植物摄入手机时,天地便出现轻微变化,我亦从那时便真正觉醒,记起了往日忘掉的诸多事,我隐隐有一个感觉。”邪神的语气变得不安,“第二次天地大劫要来了。”

“天地大劫?”

邪神点头,解释道,“大能陨落,天降流星,崔珏恶念复苏,幽冥巨山,整个地狱支柱都险些崩塌,那只从天而降的大脚,都预兆种种不凡,这些只是视野所见,而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想必也有不同征兆和异象发生,第二次天地大劫已悄然而临。”

漫天流星?

我想起适才异象纷呈的幽冥虚空,一颗颗流星坠落下,其中有一颗最为璀璨夺目,白茫茫刺眼若太阳掉落,不知是什么庞然巨物陨落所化。

我对邪神口中所说的天地大劫没有多少概念,亦不知这次浩劫中将会发生什么,但这场劫难既然以我将峡谷植物摄入手机时开始,那首先受到波及的便是幽冥地狱。

十常使与古氏家族全面开战,才会有如此多的鬼将阴司湮灭于世。

那白无常......还好不好?

108 肃清幽冥

“白无常......只怕是......。”邪神欲言又止,语气委婉,不愿多透露。

我心中泛起苦涩,苍白一笑道,“十常使与古氏家族全面开战,白无常首当其冲,应该是第一个受到打击,只怕此刻已凶多吉少,只不过。”我抱着希冀之情期盼道,“我和白衣衣有言在先,让他帮我照看白无常,希望他能言而有信,在最后一刻出手,救白无常于危难。”

“你别对白衣衣抱太多希望,地狱不同人间,环境险恶,局势复杂,浩劫中形势更加多变,亦有许多连白衣衣不能管,甚至不敢管的事,你别忘了黑无常是怎么死的。”

小女孩的一番话,又让我揪心不已。

这两姐妹对我不薄,黑无常更因为而死,我不允许白无常再出现不测。

事不宜迟,我要赶往幽冥去。

我身上有地蝗傍身,幽冥长街也对我表现出亲近之意,邪神又真正复苏,能力恢复不少,还有峡谷中的奇异植物也被我摄入手机,品阶又获得提升,就算面对真正的地狱大能,阴皇级的人物,我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如果真出现了不可逆转之局势,那我就......我目光沉郁着坚定下去,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

鉴于周八犬等人,实力有限,不能真正帮到我什么,但都是我亲自从人间找来,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或多或少产生感情,尤其是秦飘飘,可谓我平生挚爱,我不允许他们出现任何差错。

而且,白无常让我重建人间执法处,必有深意,周八犬等人很可能是在这一次天地浩劫中,恢复人间和地狱秩序的第一道力量,所以保全他们非常有必要。

我当下命令邪神,将他们送入梦境最深处,就算有任何危险,也不能让他们受到丝毫伤害。

“地蝗!”一条小蛇应声从手机屏幕中游出,盘卧在我脚下,我翻身上了地蝗脊背,由小女孩开道,出了幽冥长街,离开十八层地狱,直入幽冥。

我本想把幽冥长街也带上,因为峡谷中的奇异植物缘故,他对我亲近不少,但奈何受幽冥规则所限,只能在十八层地狱中出没,并不能入幽冥,我也未让它追随。

入幽冥的这一段路并不好走,不仅层层有门将拦路,就连鬼将阴司也对我表现出滔天恶意,围追堵截而来。

我起初并未在意,只是杀到手软,杀到心寒时,漫天鬼差还如潮水般涌至,丝毫没有表现出惧怕之意,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向前冲锋,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势要置我于死地。

我开始感到奇怪。

为什么就连地狱大能,左右判官,甚至就连是十常使都对我表现出善意,这些鬼将阴司却如此针对我,从我离开幽冥长街后,所遭遇的暗杀袭击就一直不断。

越是往上走,距离幽冥越近,所遭遇的鬼将阴司就越多,甚至就连那平日不可得见的阴司巅峰人物都出现了好几个。

他们竟是在阻止我入幽冥吗?

不惜牺牲万千生命,只为拖慢我的脚步?

我在他们眼中,何时变得这么可怕?

仿佛我一入幽冥,他们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浩劫降世,一切不可以常理揣度,他们越是如此,我们越要入幽冥,既然他们不怕死,那么我们就把整个地狱都杀空。”

邪神语气傲慢,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有逐鹿群雄,舍我其谁的大气势。

他有这个自信,有这个傲慢的资格。

千万年前,他为神,诸天万界都恐惧,佛祖宙斯都颤抖,虽身死道消,只剩一缕残魂寄居在我身体中,但天地浩劫降临时,他的意识便复苏,记起了前世的诸多事,他以诸天万界,万事万物为敌人,势要再筑往日辉煌。

一切胆敢拦路者,杀!

一切阻挡我入幽冥者,杀!

不管他是谁,鬼差,鬼将,阴司,大能,还是漫天神佛,敢于在我面前出现,都是敌人,不需要留情,不需要客气,亦不需要有任何顾忌,全部斩杀即可。

漫漫长路,尸骸为伴。

青衣布履,血染九天。

没有路,就杀出一条血路。

没有天,就再造一片青天。

不后退,不避让,我眼中是幽冥,不管它在何方,都势必要到达。

前方,小女孩开路,身影将方圆万米都覆盖,出现在视野中的一切事物都肃清。

她的力量在无休无止的战斗中,获得飞快的提升。

已晋升到九鬼鬼司实力,距离十鬼大圆满,晋升鬼首,仅有一线之遥。

她本没有这么强大,如果单枪匹马,不会是任何一个阴司大能的对手,甚至一击都未必能挨过。

但她身后,是地蝗,是邪神,还有我。

在地蝗空间之力,在邪神梦境之力,在手机屏幕中的奇异植物腐蚀之力的加持下,她的实力何止增长了数十倍。

脚下影子所到之处,一切生灵,一切事物皆被炼化,皆被肃清,变成黑雾被小女孩吞噬,与她融为一体,阴影扩展的速度越来越快,覆盖范围也是越来越广。

一万米。

两万米。

......

十万米!

方圆数十公里除了我之外,再找不到任何活物,大地都被腐蚀,就连坚不可摧的大山都轰然倒塌,被黑气侵蚀,溶解崩溃。

再没有任何一道身影,敢于在我面前出现,前一刻还如海浪般涌来的鬼将阴司,喧哗沸腾的噪杂声响都消失,消失的干干净净。

我眼中空明,视野清澈,一望数十万米,数十万米之内都安静,都透彻。

原因无它,漫天鬼差鬼将,阴司大能连小女孩的一关都未能过,又凭什么来到我的身边,去斩杀我!

我有地蝗,我有邪神,我有手机中的奇异植物守护,我有幽冥长街,我有暗夜使者,我拥有人间,是人间执法处处长。

我实力不济,我身份低微,单打独斗,我不会是任何一个鬼将阴司的对手,轮身份,他们任何一人的头衔便大过我无数倍。

我不是神,亦不是魔,只是一介凡人。

但我却并不普通,关乎整个地狱命运的奇异植物都被我摄入,六道轮回都为我倒转,天地大劫因我而临世,地藏王下令所筑巨墙只为守护我,西方死神都不能淡定,神佛两界都哗然而动,我代表这天,代表这地,代表世界本源意志,代表一切。

我是神奇玄奥的规则化身,我是超脱万界的无上存在,我代表万事万物,代表诸神万界,渡劫而来。

这群宵小之辈还妄想阻止我?怎可能!

他日我渡劫成功,功成名就,定要将一切,将所有,覆灭,都要覆灭!

诸神,佛祖,宙斯,撕裂,全部撕裂!

我的意志,便是邪神的意志。

此时此刻,被邪神感染,我亦变得傲慢狂妄起来。

一颗心如脱缰野马,浩瀚无垠的幽冥虚空都装不下。

我要将幽冥粉碎,我要将幽冥吞噬,我要到诸天,我要到万界去。

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我的脚步,敢于拦路着,唯有死亡一条路!

小女孩的实力火箭般升长,她突破十鬼大圆满,成就至少无上的阴司大能,这种人物,整个地狱都有限,幽冥地狱建立千万年来,能成就阴司实力的寥寥无几,大多都是地狱初建时便存在,这种人物,关乎地狱气机,关于幽冥命运,是选定之人,不是你想成就便能成就的。

而今日,小女孩突破种种规则限制,终于是成就了阴司之躯,至高无上的地狱大能!

她的境界没有因为迈入阴司而停滞,还在增长,一阶阴司,两阶阴司......九阶阴司!

成就阴司巅峰,距离那阴皇巨能,仅有一步之遥。

她的身影越加伟岸,阴影覆盖的距离越加宽广。

一百万米。

两百万米。

......

一千万米!

直逼那几何之数!

她所向披靡,一往无前,无人敢撄其锋芒!

所到之处,一切皆消融,万鬼万将都退避,逃的慢的,便要被炼化,被小女孩吞噬。

之前还要拦截我的鬼将阴司,此刻终于感到恐惧,纷纷后退,但他们逃得再快,能快过小女孩的阴影延伸吗?

在那阴影的覆盖下,连空间都凝滞笨重,如带上沉重镣铐,被那如沼泽一般的黑雾包裹,迈步都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被慢慢炼化消失,根本做不出任何有用的举措。

于这一刻,他们感觉到我的无上威严,吓得骇然之色,胆战欲裂。

剥剥的生命成长声响起。

手机屏幕中的奇异植物又在成长。

它所需能量不多,从被我摄入手机时,只成长一次便陷入沉寂,此刻却不知为何又苏醒,苏醒后就大肆吞噬能量,小女孩消融万物所获得的庞大力量,邪神梦境都装满,地蝗都撑得打起了饱嗝,眼看无法再容纳,奇异植物却苏醒,大肆汲取,将那盈溢出来的能量都吞噬。

它的植茎延展的越来越高,枝干也愈加粗大,它开始开花,每一根枝节,每一片树枝都开花,花瓣呈晶体,近乎透明,为能量催生出,在那上万多花骨朵中,有一朵花最大,所包含能量也最为浓郁,盈动着都要滴出,自它开出时,万花都凋落,植茎都枯萎,所有能量都在这一刻,朝那花汇聚而去。

它汲取奇异植物整体精华,怒放生长,越来越大,到临界值时,花骨朵不再疯长,花瓣开始朝里收缩,再绽放时,一刻奇异果实孕育出。

整个烟雾缥缈的峡谷在那奇异果实结出时,被辉映的黯然无光。

它汲取浩瀚力量,只凝聚出了这么一枚果实。

果实青涩,远远未成熟,想要将其彻底催生,所需能量是一个天文之数,恐怕将整个地狱都吞噬,都未必足够。

而那果实的效用,自然也是极大。

吃一枚,只怕就能羽化成仙,立地成佛!

109 诸神之战

神奇果实集天地精华孕育而生,其效果非凡,诱惑力也极大,且自带天象,结出时,整个无垠虚空都不平静,有走马奔狮齐头并进,龙吟虎啸接连不断,瑞云祥雾环绕而来,凤舞蝶影层出不穷,将其衬托的越发脱俗,越加神奇。

我盯着手机屏幕都看的呆了。

邪神亦屏气凝神,聚精会神,胯下地蝗呜咽着,也生出无尽向往之意,小女孩的动作也在此时慢了半拍。

都为这奇异果实所惊讶,所叹服。

良久后,邪神发出叹息,语气有一些不宁,“我未曾料想到,这奇异花卉竟这么快就孕育出果实,看来这一次天地大劫比上一次来的更加迅猛,更加剧烈,能不能招架的住,是一个未知。”

“怎么,你认出这奇异植物了?”

邪神意识已觉醒,往日记忆也复苏,作为千万年前,纵横诸天万界的巨头人物,所知所想定然更加宽广,既然这奇异植物不凡,他必然有所了解,况且这植物,这植物孕育出的果实,还和第二次天地大劫有着莫大关联。

“前世因,今生果,瓜熟蒂落时,便是浩劫来临时。”邪神言语晦涩不明,我却听出了他话中所指。

愈加震惊起来,“前世因,今生果是这奇异植物的名字?果实成熟时,便是浩劫临世时?”

邪神点头不语,算是默认。

“这植物如此不凡,关乎人间地狱,甚至是诸天万界气运,为何会被我摄入手机?”

“这是一个大的轮回转世,亦是宿命的安排,还是世界本源意志的具体呈现,你想要了解的一切都在幽冥,在六道轮回中,到那里去,会有人给你解释一切。”邪神幽幽叹息一声,又补充道,“我之前还困惑,怎么会被你一介凡人困于梦境中不得脱身,连地蝗这种古老物种,甚至是幽冥长街这等凶物都对你表现出亲近之意,暗夜使者和绿毛小孩都臣服在你脚下,他们有的是宿命安排,有的是地藏王菩萨心中的恶念所化,有的是纵横天地千万年不曾湮灭的古老物种,有的是这漫漫长夜的代表,不能消灭,不能镇压,每一个的存在都有它们非凡的意义,却都认了你为主人,甘心为你效命,这其中虽有机缘巧合的成分在里面,但如果细想更深层原因的话,就不难发现。”邪神凝视我,加重音量,一字一顿道,“你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特殊,你是天定之人,是世界本源意志的化身,这一次天地大劫,或许由你才能够化解。”

邪神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振聋发聩,尤其是他最后一句话,让我再难保持半分淡定,神情震惊,不可置信,语气都颤抖,“怎,怎么可能,我怎么成了天定之人,世界本源意志又是什么,邪神你怎么越说越离奇,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邪神严肃道,“我降临世间,龙鳌复苏,奇异植物被你摄取,幽冥虚空因你而动乱,崔珏恶念亦复苏,甚至那只从天而降的巨脚是不是因为你才落下,都充满未知,或许你是,或许你不是,到幽冥时,一切自有分晓。”

小女孩也发声,“整个幽冥地狱,无穷无尽的鬼将阴司都涌来,势要将你在半途扼杀,阻止你入幽冥,这一切都不同寻常。”

两相佐证,我无力反驳,望眼欲穿般看向虚空深处,迫切想知道,幽冥中究竟有什么在等着我。

良久后,我收回视线,下令再次出发。

我想,不管前方有什么,是未知,还是变数,我都毫无理由中途退缩,既然答案就在远方,到幽冥便真相大白,我何惧再走这最后一段路。

前方,小女孩开道,阴影浓郁到实质,海浪般簇拥着朝外扩散,炼化消融出现在视野中的一切。

不管它是什么,鬼将阴司也好,大地山峰也罢,甚至就连看不见摸不着的虚空都被吞噬。

以我为中心,方圆数千万米皆肃空,所过之处,大地破败,虚空崩塌,一片狼藉之色。

吞噬着这能量,小女孩的实力时时刻刻在成长,已攀至阴司巅峰,随时要晋入阴皇之境。

这等人物,一旦成就,便足以逆天改命,屹立天地间,寿元无穷,能力无限,于幽冥地狱都堪称是支柱性的人物。

谁能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一年不到的时间,便从被人追杀的小角色,成长为这等庞然大物。

无休无止的炼化吞噬下,连小女孩体内的能量都达到饱和状态,无法再汲取更多。她,阴司巅峰,开阖山河,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举手投足便带着浩然威压,让人不敢直视,不敢擅语,所需能量无限,此刻却无法容纳更多,可想而知,她炼化了多少生命,毁灭了多少生机,吞噬了多少天地,获取了多少能量!

浩瀚能量反馈回来,邪神和地蝗亦饱满,未再汲取一分,都被手机屏幕中的奇异植物吞噬,朝着那神奇果实汇聚而去。

无穷无尽的能量供给下,略显青涩的果实又在成长,由内而外朝外扩张,更大了一分。

仅仅是一分,它成长速度慢到令人咂舌,庞大能量供给下,仅使它大了一分,肉眼几不得见,只有邪神方能从它体表的轻微波动中感知,再反馈给我。

这枚果实神异非凡,若想将它彻底催生,只怕将整个地狱都吞噬,方才足够。

而其效用,不用多说,服一枚便能上天入地,弑神**,甚至再造一个世界也不是不可能。

吞噬!

给我吞噬!

吞噬所有,把所有都吞噬!

我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彻底被感染,再无了种种顾忌,此时此刻只想将那枚神奇果实彻底催生出,不管是付出幽冥,还是诸天万界为代价,都在所不惜。

阴司,阴皇来了。

这等地狱大能,巨头人物,终于再按捺不住,群潮而出,势要将我拦截下。

地蝗,邪神,加持,全无保留的加持。

奇异植物,更我腐蚀,给我将一切都腐蚀。

我杀人杀鬼,杀神**,一切拦路着,皆要死亡,我要入那幽冥之地,谁也不能阻止,谁也无法阻止。

在地蝗空间之力,邪神梦境之力,奇异植物的腐蚀之力三重力量全无保留的加持下,小女孩的力量又获得增长,翻江倒海,覆灭天地只在一念之间。

阴司?阴皇?

给我统统去死!

就算那阴帝来了,神来了,佛来了,诸天万界,满天神佛都来了,也无法阻挡我前进的步伐!

一千万米。

两千万米。

......

几何之数!

小女孩终于突破种种不足,种种局限,种种规则,迈入那阴皇之境,成就无上神躯!

普天之下,幽冥地狱,诸天万界。

还有谁?

还有谁,能是我的一合之击!

轰隆隆。

地动山摇。

一柄巨剑从天而降,剑体宽大如山岳,剑长不知几何,将整个虚空都斩成两半,大地亦被分割,连小女孩都不能腐蚀吞噬的大地坚硬处,都被巨剑一剑洞穿,在一阵穿金洞石的鸣响中,没入大地最深处,大地则被分割成两半,视野中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被那巨剑所划分。

“神的剑。”邪神感叹,“诸天之上不平静,神佛已开战。”

他话音未落,又有一只兽,一只神兽当头落下。

它浑身金灿灿,若金水所铸,无比坚硬,有神奇之力,额角峥嵘,相貌凶恶,体型巍峨,獠牙巨齿,能吞天,却嘴角含血,浑身伤洞,受到致命重创,自那神界之上坠落下,陨落在幽冥深处。

“诸神亦动乱,战况只怕比上一次更加惨烈。”邪神感叹,语气却有向往之意,似乎要飞临诸天万界,与那漫天神佛再交手!

“诸神......开战了?”我震惊的几不能语,神情中亦浮出惶恐之意,我回想起适才曾说过的话,内心闪过的疯狂念头,幽冥地狱,诸天万界都踩在脚下的豪言壮语,此刻才觉得是如此可笑,如此无力。

诸神威严,岂能随意亵渎。

单凭那柄从天而落的巨剑就不能挡,如果那剑是奔我而来,我该如何招架?

况且那持剑的人,又该强大到何种地步?

我浮想翩翩,脸上神情亦变得不能再慎重。

“神,陨落。”邪神大笑,无尽放纵快活之意,我所惊惧担心的,他视同玩物。

一道宽阔无边的身影,自虚空深处坠落下,紧随巨剑和神兽而来。

他为神,纵横天地,睥睨四方,不死不灭,无惧无畏,此刻却陨落。

全身光华皆暗淡,种种神奇皆不再,于天地浩劫,诸神之战中,落得凄惨下场。

巨剑,神兽,神灵。

我望着那缓缓飘落的神躯,怔然不语,内心却翻起惊涛骇浪。

连神,至高无上的神,都陨落了吗?

这天地浩劫,真的要覆灭万物,改写一切吗?

“诸天万界,离我们太过遥远,暂时不可触及,还是先入幽冥,找到答案再说吧。”邪神怅然,仿若不能飞临九天,与诸神一战,让他极为失落和不快。

我之前的放纵,之前的傲慢,与真正复苏记忆的邪神比,不能提。

110 等他箭来

“走吧。”许久后,我下令,地蝗动身,脚下影子又朝外缓缓推去。

我却一直后望,目光迟迟未从神灵陨落之地收回,于这一刻,我心情波动起伏,有一些踌躇不决。

天地浩劫下,究竟什么才能为永恒,连神灵都陨落,这天地又会出现什么大变故。

而这浩劫是由我,将峡谷中的奇异植物摄入手机时开始,我竟是引到这大劫展开之人吗?

邪神说,我是天定之人,为天地浩劫而生,为终结浩劫而来。

那幽冥地狱,六道轮回旁有答案,让我去寻,只是等我到时,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呢?

“起起沉沉,分分合合,宿命轮回,皆是定数。”感受到我的心情起伏,邪神出言安慰道,“神灵离我们太远,规则所制,并不能决定你我生死。而离我们近的,真正的地狱大能,十殿阎罗,包括地藏王菩萨,这些最接近世界本源意志的人物迟迟未曾出现,亦没有对我们表现出敌意,害怕的只是普通的鬼将阴司,阻挡你入幽冥的怕是另有其人,或许,地藏王菩萨是与我们站在一边的,你无需太过担心。”

“不。”我轻轻摇头,神色有一些复杂,“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只是在奇怪,这天地,这幽冥地府的变化,为何会如此之大。”

“幽冥到了。”小女孩出言提醒。

她身躯横展千万里,触角延伸到幽冥虚空的任一角落,最先临近幽冥。

在她的感知中,幽冥地府,六道轮回,巨大圆坛,层层幢幢延伸开来的宫殿群,都不同平常,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狼藉之色,处处崩坏之景,鬼将阴司的尸体一具叠着一具,密密麻麻,如尸海骨堆,这里发生过大战,无数鬼将阴司皆陨落,甚至就连大小判官都丧命。

“六道轮回在倒转,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越来越近的缘故,它倒转的越来越快,圆坛上有一道身影在守候。”小女孩讶异失色,感觉到其中的不同寻常。

“是谁?”

“白衣衣。”

白衣衣?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我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脸上浮出苦涩笑容,想应该是了。

这一路行来,让我想通了很多事。

轮一圈,鬼门关,邪神,黑白无常,幽冥长街,白衣衣......很多不想连的人,很多不相干的事,都在这一路联系起来。

我能活到今日,走到现在,不是幸运,是冥冥中安排。

轮一圈带我入冥途,黑无常与我结阴亲,白衣衣守护我安宁,邪神,地蝗,幽冥长街,绿毛小孩,暗夜使者等等,等等,都在机缘巧合下为我所用。

这不是机缘巧合,是早有定数。

此时此刻,我才真正察觉到白衣衣当初要下我一个承诺的原因。

他早就料到会有浩劫降世的这一天,亦知道我今日会到幽冥来。

只是我不知,他究竟会要求我做什么?

是以身殒命,抵消这天地浩劫,这天地浩劫因我而生,也会因我而化解,还是因为其它不为人知的更深层原因?

“邪魅笑脸!”小女孩看到什么,语气变得紧张,如临大敌模样。

通过她反馈回来的信息,我就看到虚空中慢慢凝出一道身影,他身材瘦削,体量不大,却蕴含澎湃之力,举手投足间便有浩然威压散发出,压抑的人几不能呼吸。

他眉眼阴郁,嘴角却有弧度勾出,时时刻刻含着浅笑,整个人的气质给人一种邪魅感觉。

他迈步,落地有声,虚空中仿佛多了一条大道,他倾斜着走下,来到白衣衣身边,与其站在了一起。

“这邪魅笑脸怎么和白衣衣有联系?”小女孩不解,语气含着戒备意味,劝阻我不要急于接近。

“该来的迟早会来,我要找白衣衣,要一个答案。”

地蝗感知到我心中意念变化,行进速度更快了一分,身躯扭动之间,穿梭无尽空间,真正进入了幽冥之地。

邪神似有所料,并未出言阻止。

我和白衣衣面对面而立,谁都没有先开口。

白衣衣欠我一个解释,而他似乎在酝酿些什么。

过了许久后,沉闷气氛被打破,白衣衣率先开口,目光中有一些歉意,“我只给你解释一件事。”

我不语,神色却不平静,拳头在这一刻狠狠攥起,我能听见那骨骼噼里啪啦的交响声,心中的怒火亦在这一刻熊熊燃烧。

“黑无常,是我下令所杀,白无常,亦是我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愤怒,火山般的愤怒,在这一刻爆发,我怒发冲冠,恨的牙齿都在颤抖,“为,为什么,你明明答应我的,为什么又要出尔反尔?”

感受到我滔天怒意,地蝗高昂起头颅,咆哮声中杀机毕露,小女孩也在这一刻将实力催到极限,只等我一声令下,便出手相搏。

白衣衣叹息,有一些无可奈何之意,“是我承诺你救黑无常于危难,亦是我承诺你照看白无常安危,也是我下令将她们姐妹二人殒命黄泉,古老意志是由我唤醒,无穷鬼将阴司亦是得到我的命令,去围杀你,大小判官,十常使亦在幽冥动乱中死去,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呵,呵呵。”我嘴角扯动,笑出世上最冷漠微笑,“为了我?以千万生命为代价,不择手段,做下这丧心病狂之事,你竟然说是为了我?”

“我知道这些解释,现在听起来很是苍白无力,但邪魅笑脸亦会死去,连我都不能幸免于难,整个幽冥虚空,只会留地藏王菩萨一人支撑。”白衣衣望着我,神色布满坚定,“地藏王菩萨千万年前下令筑墙时,亦种下了一棵树,那城墙矗立在世界尽头,将西方化绝在外,那树长在幽深峡谷,被你摄入手机,生机酝酿,结出了果实,我会为你挡下死神一箭,助你入梦,幽冥千万生命,无数鬼将阴司,包括黑白无常,都会成为你梦境之力,他日你梦醒,便是奇树果实成熟落地时,服下它,你便能重塑幽冥,还天空本来颜色。”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不解,我困惑,我感到不可置信,究竟是他在胡言乱语,还是我听错了。

“邪神。”白衣衣转而对寄居在我梦境中的邪神传达着自己的意志,“你既已觉醒诸多记忆,想必对未来之事有所知晓,我不愿再多费口舌,带他入梦吧。”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目光凝重,神色亦在这一刻多了些希冀之意,他说道,“你现在可以选择不接受,但日后会慢慢明了,只是他日当你从梦境苏醒时,还能记得曾答应过我的一个约定。”

“你究竟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接他的话。

此刻我应该是愤怒的,也的确愤怒了,但他最后的一番话对我的冲击性太大,我完全不知他究竟要表达什么,方寸尽失,在这一刻心乱如麻。

黑无常的死,白无常的死,大小判官的死,十常使的死,地狱千千万万的生命,无穷无尽的鬼将阴司的死,不是真正的死,而是变相成为了我梦境之力?

不可理解,难以接受。

但白衣衣不会和我开玩笑,以他的身份,以此时此地的情景,他亦没有闲心去和我开这个玩笑。

那么,他今日所说,究竟代表什么?

“一个约定,你可以选择忘记,也可以选择背弃,只是当你遇见她时,希望能将我的名字说给她听,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将她从梦境中带出来。”白衣衣又一次重复,言辞恳切,神情伤感悲凉起,“或许那时我已不在,希望她能等到下一个轮回开始时,有一个叫白衣衣的人,来找她。”

他转身,离去,背影在这一刻萧瑟,脚步却无比坚定。

邪魅笑脸也跟随他而去。

望着他越行越远的身影,我最终忍耐不住,“她,她叫什么名字?”

“梦蝶。”白衣衣嗓音略有些沙哑哽咽,似乎在此时噙了一抹眼泪。

“死神,真的会射箭吗?”

“他会的。”白衣衣语气淡然,“行藏大师人间一行,并没有改变他的意志,他的箭终会射出,或早或晚。”

“那你们去哪儿?”

“世界尽头,等他箭来。”

“能,能抵挡的住吗?”我听白衣衣说过。

西方有死神,手持死神箭,一旦那只箭射出时,漫天诸佛都不能挡,无论何人何物都要殒命,我竟在此刻,担心起他的安危来。

黑白无常是他承诺要救,亦是他下令所杀,这样一个虚伪的人,我本应该愤恨厌恶才对,但听到他的解释后,我却忽然恍悟,或许他这么做,是有自己的道理。

“不能。”白衣衣摇头,语气却无比决然,“但就算付出来世今生的代价,我也要将那箭拦下,直到你梦醒,等你自梦中,带出梦蝶,或许我有命,见她最后一面。”

白衣衣越行越远,几不能见,我的目光却一直紧盯在他身上,未有半分移动。

世界尽头,等他箭来。

无惧无畏,无生无死。

何等气魄,何等潇洒。

连我都在这一刻,都深深为他折服。

虚空中,又浮出十面高大身影,皆龙袍加身,王冕冠顶,是为十殿阎罗,与我对视一眼,迈步追随白衣衣而去。

一只神兽,浑身包裹在瑞云祥雾中,脚踏灿然金光,迎着我的视线,慢慢来到我的身旁,俯卧下。

他双目清澈,似乎能看穿一切,他双耳灵动,亦能听到一切,他是地藏王菩萨的坐骑,名为蹄听,听未来,知过去,掌管整个地狱的气机和命运。

此刻现身,只为将我守护。

“该入梦了,梦醒时,一切自有分晓,种种谜团,亦会迎刃而解。”

“入梦吧。”我于邪神意识中渐渐明了一切,此刻不再抗拒,坦然受之。

只希望梦醒时,白衣衣还能在。

世界尽头,等他箭来。

我亦会在梦境中,等待与你相见的一刻。

111 穹顶之光

嚓。

屏碎。

一颗枝丫自爬满龟裂的屏幕正中抽长出。

绿莹莹,生机盎然。

它以手机为基,盘根纠扎,极为牢固。以幽冥地狱为空气,为阳光,汲取浩瀚能量,长势极为疯狂。

短短片刻,便从牙签粗细长成参天大树,植茎树枝延展开,藤蔓般交错纠缠,将整个幽冥虚空都遮盖,化为穹顶之光,将我守护。

那树梢顶端挂着一颗神奇果实,瑞云祥雾笼罩,凤舞蝶影环绕,光彩斐然,璀璨夺目,神奇无比,繁密枝叶也不能将其掩盖,光芒散发出,将整个幽冥虚空都点亮。

我手托手机,抬头仰望,看向穹顶,怔然不语。

“奇异植物汲取浩瀚能量,已彻底长成,此刻覆盖幽冥,化为穹顶之光,只为将你牢牢守护,你梦醒时,便是奇异果实成熟之日,服下它,一切谜团,一切因果,都将明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入梦吧。”邪神催促,语气有一些急切,有一些不宁,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不好之事将发生。

我手托手机,亦是将世界之树托于掌心,这大树覆盖苍穹,重若万钧,每一片枝叶,每一根树枝都浩大无比,我却未感觉到有任何重量压下,轻盈盈若鸿羽毛发。

这奇异植物起初长在幽深峡谷,后被我摄入手机,浩瀚能量供给下,终于自手机中长出,化为世界之树,覆盖苍穹,遮蔽幽冥,将我守护其中,更与我心神相连,自然未曾将分量压在我的肩上。

我手托世界之树,立在原地,一动未动,只是望着穹顶出神,荫凉投落,一只瑞祥神兽卧在一旁,一只斑斓巨蟒盘卧在我脚前,此刻也都察觉到什么,抬头望向高空,眼神凌厉起,蠢蠢欲动。

“我心神不宁,不能入梦。”穹顶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让我于一刻感到心烦气躁,想要发怒,想要跳脚,却不知怒从何来。

一团阴影从我脚下延伸出,向虚空摸去,触及那穹顶之光,如遭雷击般退回。

“喘息声,这穹顶之上有人。”小女孩大惊失色,虽隔着世界之树,穹顶之光,却感觉到了来人的强大。

粗重的喘息声,在这一刻落下,穹顶之光都被穿透,回荡在幽冥地狱,久久不息,亦在我耳畔边萦绕不绝。

压力,巨大的压力,随那喘息声而来,我臂膀在这一刻发麻发酸,手臂垂落下,半个身体都弯曲。

哗啦啦。

穹顶之光在震动,世界之树亦哗然作响,仿佛幽冥虚空落下一个庞然大物,要将那穹顶之光压垮。

“有神灵不顾规则,擅自入幽冥,阻你入梦。”邪神感觉到了那一缕来自天外气息的靠近,在这一刻气急败坏,愤懑无比道,“诸天万界,满天神佛,都背信弃义,都虚伪,都令人憎恨,他日我能力复苏,定要将万界都覆灭。”

果然如此。

有神灵意志降临幽冥,此刻就在那穹顶之外,我心情浮躁,便是受他气机牵引所制。

他违背天地规则,自神界投下强大意志,要动摇穹顶之光,世界之树,粉碎幽冥,要阻我入梦。

诸天万界,漫天神佛,于浩劫临世时,视我为敌人。

邪神意志复苏,记起了诸多事,我也于他意志中,明了一切,知道自己代表这天地浩劫而来,一举一动都牵动万界因果,宿命轮回,亦对诸神道统造成威胁。

尤其是能否顺利入梦,最为关键。

我会在梦境中遭遇什么,都是不可预知之事,但唯一一点,不管我做下什么,都会对这天地浩劫产生影响,都会动摇诸天万界,满天神佛的根基。

有一些神不惧,有一些神却惶恐。

诸神之战因我而开启。

怒火势必也要倾泻到我身上。

而现在,终于有神灵按捺不住,自那天外投落强大意志,目的便是要将我在半途扼杀,阻止我入梦。

没有地藏王菩萨守护,没有人间正神守护,我无法活到今日。

而白衣衣更不惜以整个幽冥地狱为代价,陨落不计其数的鬼将阴司,只为化作我梦境之力,好护我周全,让我在梦境中应变更加如意,他本人,更亲自带领十殿阎罗,前往世界尽头,要为我挡下死神一箭,只为不让我受到惊扰。

被我摄入手机的奇异植物,在吞噬整个幽冥后,也化为穹顶之光,将我守护。

地藏王菩萨坐骑,神兽蹄听,也亲临。

一切的一切,都只为我这个梦做得踏实,做得安稳。

之所以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因为我这个梦太重要。

重要到梦境中所有遭遇,都关乎诸天万界的未来命运。

亦是说,诸天万界尽在我一人掌握。

有神灵维护,亦有神灵反对。

幽冥动乱,已上升到诸天万界,满天神佛之战争。

西方死神是反对我的,此时来到穹顶之上,欲要将我在中途扼杀的神灵,亦是反对我的。

咚!

咚!

穹顶之光震动越加剧烈,世界之树亦在左右摇摆,大力从臂膀传来,虽被穹顶之光,世界之树消融了绝大部分,但依然有千钧之力,若不是有邪神支撑,我此刻只怕已倒地不起。

世界之树从我手机屏幕中长出,覆盖幽冥,我倒地,它亦会随之倒塌,整个幽冥地狱也会随之崩溃。

但那大力越来越巨,大有不将穹顶之光不摧垮,便不罢休的劲头,饶是邪神支撑的也有些吃力。

“小女孩,地蝗,绿毛小孩,给我加持,全无保留的加持!”听到我的呼喊,小女孩,地蝗,绿毛小孩所有力量都倾注到我一人身上。

我慢慢站直身躯,将世界之树托举的越来越高,身躯稳如泰山,世界之树也止住摇晃。

哐!

哐!

神灵意志不罢休,又加大力道。

一柄巨斧劈在那穹顶之光上,能量涟漪自穹顶正中,如湖水般荡漾来,席卷整个幽冥。

我虽有邪神地蝗支持,世界之树守护,却也未能扛过那巨斧的锤击。

如山般的压力,渐让我直不起脊背,全身骨骼都被压缩,**着发出声响,呼吸也变得无比粗重,豆大的汗滴从我脸颊滴落,我的脸色也愈加苍白,血色全无。

能量涟漪扩散的越来越快,眼看穹顶之光已濒临崩溃的节点。

“吼。”

一只神兽不耐寂寞,在璀璨烟霞包裹中,慢慢立起,它昂头直视穹顶之上,面不改色,目光中释放战意。

它背后展开七彩翅翼,浑身气势在这一刻雷云般释放出,瞬间攀到极致,直冲斗霄,它腾空而起,化为流光般掠向虚空深处。

轰然声。

在穹顶之外炸响,虽隔了遥远距离,落到我耳边依然如惊雷般,轰鸣不绝。

远远的,我似乎看到穹顶之上,有两个身影在交手。

一个金甲云靴,手持巨斧,若开天巨灵。

一个佛光萦绕,奴驭神兽,显得无比庄重和神圣。

他们交手,每一击都有覆灭山河之力。

从幽冥打到人间,再打到诸天万界,渐渐,目光已不可触及。

来自于世界之树的压力,随着神灵不断败退,也在此时消逝的干干净净,心中再无丝毫烦躁之意,变得清澈澄净起来。

“地藏王菩萨出手了,有他在,神佛暂时入不了幽冥,但他能抗得了多久,是一个未知,时间紧迫,我们入梦吧。”邪神如释重负的舒出一口气,旋即语气又变得急切起来。

浩劫临世,诸天万界都变得不平静,留给我入梦的时间,已不多,当下我不再迟疑,命令道,“绿毛小孩,地蝗,小女孩,随我入梦。”

“人间执法处所有成员,周八犬,李平安,许坚强,张大牛,秦飘飘,秦长寿,刘三胖,随我入梦。”

“白无常,黑无常,大小判官,十常使,幽冥所有阴司鬼将,随我入梦。”

“土地神,夜游神,路神,世间大小神灵,随我入梦。”

“诸天万界,漫天神佛,随我入梦!”

“人间,地狱,仙界,都随我入梦!”

叫到最后,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气势也越来越盛,若帝王之君,睥睨山河,一声令下,无人敢逆!

我叫的每一人,每一物,每一个世界都有所响应,唯独西方被化绝在外,神界化绝在外,秦长寿也化绝在外。

他已封神,已脱离人间执法处,不再受我调度,此刻与我是两个世界,形同陌路,我倒是没有过多执着些什么。

我手托世界之树,立在原地,缓缓闭目,缥缈世界随之而来。

我会做什么梦,梦中会遇到何人,何事,我不知道,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梦中的一举一动,都牵动诸天万界,兜会对漫天神佛都造成不可磨灭的巨大影响。

我吹一口气,人间地狱,诸天万界都会刮起一阵风。

我栽一个跟头,人间可能会倒一座山,地狱十八层空间可能因此而崩溃,世界尽头,万里城墙也会随之而摇晃,西方可能会山呼,可能会海啸,神界之海可能因此而下沉,众佛殿可能因此而倒塌,佛祖,宙斯,神王,都会因此而感到恐惧。

我死了,诸天万界不见得会跟着一起覆灭。

但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是身死道消,还是重入轮回,暂时还是未知。

我代表天地浩劫,代表诸天万界,代表因果轮回,一旦入梦,万事万物都将攥于我一人掌心,所有人,哪怕是超脱诸天,高高在上的神灵都不能例外。

天地浩劫是因我而终结,还是因我而降临,都在我一梦之间。

我是这天地的终点,亦是这天地的始点。

诸神之所以不淡定,便因于此。

我一旦入梦,一切都将成定数,一切都将成未知,不可更改,只能承受。

而现在,我要入梦了。

来吧。

世间所有,万事万物,诸天万界,都随我一起入梦吧!

112 我们似曾相识

今天是十二月十六号。

今天是我和我老婆认识的第二个年头零一个月零两天。

今天是我和我老婆结婚的第二个年头零一个月零两天整。

没有错,我和我老婆认识的第一天就结婚了。

严格来说,我们真正接触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分钟,便去民政局登了记。

说起我和我老婆相遇的过程,还真是蛮神奇的。

那天,我在大街上兜兜转转半天,还是未能找到我丢的东西,我丢了什么呢?

钱包,手机,工作证都在,我也没有背着房子出门,能丢了什么呢,但我心里却无比空落,我咬定自己就是丢了东西,我很想找回来,却无从找起。

我不死心,一寸一寸的找,从街头找到街尾,又从街尾找到街头,忽然一家便利店的招牌把我吸引了,那招牌的名字很怪,不是字体怪,一笔一划写的很工整,只是几个字连在一起念,解读出来的意思很怪。

“前世因,今世果。”看到那几个字,我莫名其妙的被吸引,连灵魂都跟着颤栗起来,我情不自禁迈步朝它走了过去,或许我应该抽根烟冷静一下?

那天。

她在大街上辗转反侧,还是未能找到她丢的东西,她丢了什么呢?

她刚参加完学校的毕业典礼,她本不想去的,别的同学都兴高采烈,唯有她自己愁眉不展,手心里的那张结业证被她捏的褶皱的不成样子,和她的心情一样委屈,她想,不就是顶撞了教导主任几句话,连带着把校长也给骂了吗?

就给自己记大过处分,临了连毕业证都拿不到手。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张毕业证又能代表的了什么?

只是,想着自己从幼儿园,一直到大学毕业,十几年的时光都扔在了学校里,到头来换到这么个结果,她心里又懊恼到了极点,眼中噙着眼泪,却最终没有留下来一滴,只是手心攥的却越来越近,指甲都嵌进了肉里,都浑然不觉。

她走着走着,心里忽然有点慌。

她回头望,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路人,马路牙子干净的能倒映出人的脸。

她摸兜,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

手机,钱,扎头发的梳子,一样都没少,她却像丢了魂一样魂不守舍起来。

她丢了什么呢?她想不起来,也无从去想。

但她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丢了东西,丢了平生最重要的东西。

是,她手里捏着的只是一张结业证,她丢了自己的理想,丢了未来的希望。

但这些与她统统无关,她丢了比理想抱负,比学业还要贵重的东西。

她一寸一寸的去找,从街头找到街尾,又从街尾找到街头,忽然一家便利店的招牌把她吸引了,那招牌的名字很古怪,不是字体怪,招牌上的字不是打印出来的,是用笔一点点描出来的,显然废了不少的功夫,只是几个字连起来的意思却有些怪。

“前世因,今世果?”把那几个字读出口后,她就傻了一样怔在了原地,过了好一阵,才从迷茫中清醒,她迈步,朝着便利店的方向走了过去。

或许,我应该买个打火机,把这些年读的书,都一把火烧了?

于此时,她和我走到了一块,站在了一起。

只是我们的目光都被便利店吸引了,谁都没有注意到彼此。

“给我拿一包烟。”

“给我拿一个打火机。”

便利店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守候着,她个头不高,身材有些发福,脸上始终挂着笑,一双不大的眼睛很灵动,似乎会说话,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身边的女孩一眼,忽然心血来潮似的说出了一句话,“你们一家的?”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有意或是无意?

但因为她的一句话,让我与站在我身边的女孩的目光第一次产生了交集。

我看着那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不由得一怔。

她一动不动的望着我,黑亮的眸子中亦有了雾气,连眨都不会眨了。

“我好像见过你。”

“你和一个人长的很像。”

“什么样的人?”

“梦中的人,我好想在梦中与你见过。”女孩的脖颈爬上了一抹羞涩,微微低了低头,眼眸却睁的更大了些,一分都不愿与我错开。

你们可能会笑,这俗大街的开场白,我为什么要拿来用,但我却没笑,脸上的表情还很严肃,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好像也在梦中见过你,岸边的水很浅,只没过我的膝盖。”

“你从岸上冲下来,我来不及躲闪,便被你从身后抱住了。”

“穿什么衣服呢,河水又不凉。”

“我想挣脱你,你力气很大,你就这么抱着我,死也不松开。”

“我亲吻你,从湖水到河岸,从天明到天黑。”

“你说要娶我。”

“我说会娶你。”

“我刚才,心情像猫爪一样难受,总觉得我丢了东西,却怎么都都找不到,现在我知道我丢了什么了。”

“我也知道,我丢了什么了。”

四目相对,我和她都很深情。

我拉住了她的手,她没有躲,还主动迎过来一步。

“走,我们去结婚。”

“走,我们去结婚。”

看着我们一步步走远,便利店的老板娘忽然出声道,“烟不要了?打火机也不要了?”

我和她对视一眼,看向老板娘,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那成,以后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来我这儿拿,我这儿应有尽有。”

老板娘临了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和女孩谁都没有听出她话语里的深意,我们望着彼此,眼中早被幸福盈满,哪儿还管便利店的异样之处呢。

我和女孩去了民政局。

她今天去参加学校的毕业典礼,就把户口本带上了。

我今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出门时也把户口本翻了出来。

现在我知道了,我和女孩注定要在今天相遇,要在今天结婚。

负责给我们登记的,是一个戴着眼镜,很文绉绉的一个人。

他办事很负责,尽心尽力,一丝不苟,只是等我们临走时,他把我一个人叫过去,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出了一段话,“下次结婚登记,还来这儿找我,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李平安,我还会在这儿干两年零一个月零两天,到时希望你能准时到,我好有机会和你见最后一面。”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红章恶狠狠的盖在了他的脑门上,还想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已经冲过来,强行把我架出了民政局的大厅。

我回身瞪着李平安,指着他大骂,“看你斯斯文文的样子,究竟会不会说人话,你全家都来找你登记,你爸你妈每天都来找你登记,和不同的人......。”

我很快就声嘶力竭,因为保安堵住了我的嘴,还狠狠给了我一个肘击,他们将我驱赶出去,将我拦在门外,不准我靠近,威胁道,“再闹事,就把你抓进公安局去!”

身边的女孩,不,现在应该称其为老婆了,也劝我,让我息事宁人。

但其实,她比我还要愤怒。

把我稳定下来后,她站在马路牙子上,掐腰就是一通咒骂,声音大的几百米远都听得清清楚楚,而大厅里的李平安唯有一脸苦笑着,默默承受。

我老婆骂累了,就坐下歇会儿,捋捋嗓子再接着骂。

从上午一直骂到下午。

门口的保安几次想动手,都克制住了,原因无他,李平安从大厅出来过,和两个保安交代些什么,最终他们也没有轻举妄动。

以上这些就是我和我老婆,认识第一天的所有遭遇,当然床帏之事,我是不会与你们细说的。

而今天是十二月十六号,是我和我老婆度过第二个结婚纪念日的第一个月,又零两天。

回想起我和我老婆之间的点点滴滴,我脸上又洋溢起了幸福的笑脸。

电驴子骑得更快了。

今天是我老婆的临产日,从她待产,再到临盆,这几天我都应该陪在她身边的,但奈何,这几天每天都被老板抓去加班,我虽有怨气,却不敢发作。

这年头,找个工作不容易,想想将来还要有一个孩子要养活,不到万不得已,更不能把自己的饭碗给砸了。

但今天,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阻挡我了。

我老婆要生了,就在今天,我这个当父亲的,不能不在身边。

接到我爸妈电话后,我直接就飞奔向了医院,连假都没给领导请,请了也没用,我知道他不会批的。

虽然事后可能会扣我奖金,还会给我扣上一个旷工的帽子,但能在第一时间见到我刚生下来的孩子,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到了医院,电驴子的钥匙都来不及拔,风风火火的就上了医院六楼的产房区。

只是令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是。

我见到了我的孩子,却没能见到我的老婆。

我母亲瘫了一样倒在我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心神皆碎,我亦在这一刻如遭雷击,踉跄着跌倒在地,再没能爬起来。

“飘飘,飘飘......她......她她......没能挨过去!”

秦飘飘,我的爱人,今生挚爱,没有了,离我而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举起脑袋狠狠磕在地板上,磕的头破血流,却麻木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我心里的痛,远大过身体上的所有痛。

秦飘飘,我的爱人,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章写的稍微有些潦草,赶点,来不及改了,凑合看吧。

113 是不是我亲生的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哎!”我父亲想劝慰我,但话说到一半,哽咽着再也说不清,他回身,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一只手顿时被鲜血浸红,“飘.....飘,那么好的孩子,哎......。”

“小渔儿,你不能想不开啊,我和你爸没了儿媳妇,不能再没有你啊。”我母亲挣扎着爬起来,一次又一次跌倒,她跪在我面前,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将我的脑袋抱在怀中,死也不松开。

“爸,妈,我,我难受。”我迷茫,我难受,我失落,心情跌到谷底。

秦飘飘,我的爱人,就这么没了,离我而去了,我不能接受,不愿意相信。

“妈知道你难受,我也难受,但飘飘她确实走了,事情到了这地步,谁也不能改变什么。但你还有一个孩子,飘飘临走前,嘱托我,一定要把孩子抚养成人,她还说......。”泪水夺眶而出,她抽噎着,满脸伤痛。

“她还说什么了。”我摊在母亲怀中,眼神空洞,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了丝毫气力,我所有的精气神,在听到秦飘飘离我而去时,便全部被抽走。

“她还说,还说如果你碰见合适的,再......再给孩子找一个妈,飘飘她,她是个好孩子。”

“不。”我摇头,空洞的眼神在这一刻有了精神,无比坚定道,“除了她,我谁都不会娶的,这辈子,都不会再娶。”

没了秦飘飘,我余下人生失去任何意义,但我要活着,就算再痛苦,活的再狼狈,我也不能倒下去,因为我和她还有一个孩子,我必须要将孩子抚养成人。

“飘飘她,她是怎么死的?”我的声音有些怯弱,我甚至都不敢问飘飘的死因,因为我这个做丈夫的太失责,从秦飘飘待产再到临产,我未能有完整的一天时间陪伴她,尽心尽力的去照顾她,而今天,她临盆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还后知后觉,是从上班的地方赶过来的!

我本以为,有我父母照顾,她会好好的,母子都平安,我这么拼命工作,只想家人在未来有一个条件稍微好点的生活环境。

但现在,这些都成了理由,都成了借口,如此苍白,如此无力,无法为我辩解,无法让我挣脱,让我的内心自责,良心都不安。

天大的事,能有我老婆生孩子的事重要吗?

而她致死,也未能见上我最后一面。

最可笑的是,我连她死亡的原因都不知道,还要开口向我的父母询问。

“飘飘她这几天一直不舒服,我陪她到医院检查了几次,都没能查出毛病,医生说这是临盆前的症状,让我们别担心,我和你爸,也没有放在意上,只是今天临产时,她抽搐的厉害,浑身都打冷战,医生束手无策,最终,孩子是生下来了,她却走了。”说道伤心处,我母亲又失声痛哭出来,嗓子都哭到沙哑,脸上满是悲拗之色。

我眼角湿润着也哭出声,一想到秦飘飘就这么离我而去,天人永别了,我心里就一阵的绞痛。

同时,还无比懊恼和自责。

为什么之前,我没有细心留意?

秦飘飘认为是小事,我父母也认为是小事,但这些容易让人忽略的小事,最后却要了她的命。

如果我父母放在意上,如果我不是那么忙,时时刻刻陪伴在秦飘飘身边,尽心尽力的去照顾她,一切细微的事便能留意到,如果秦飘飘不认为这是小事,开口和我说,那么我就会带她去检查,带她去更大的医院检查,但现在。

一切为时已晚。

这些谁都没有真正上心的小事,葬送了她的性命。

如果不是公司的制度太严苛,如果我不是没日没夜的都在工作,如果我认认真真的去聆听秦飘飘的声音......没有如果了,一切都成定数,无可挽回。

但我心里的痛,却深深种下。

我自责,时时刻刻不得安宁。

我多想......我多想......重头再来......

而现在,一切悔之晚矣。

我欠她的,我欠她的!

我多想随她而去,但我们还有一个孩子,我不能将孩子孤零零扔在世上。

她出生时便没有了妈,不能再没有我!

伤心过后,我粗哑着嗓子问道,“孩子呢,在哪儿,带我去见见。”

“孩子......。”见我挣扎的厉害,母亲终于松开手,与我一道站了起来,只是提到孩子的事,她有些欲言又止,脸上的神情也不怎么自然。

我的心为之一揪,“孩子怎么了?”

见我紧张的样子,母亲连忙解释道,“没,孩子好好的,生下来就很健康,连保温箱都没送,只是......。”

“只是什么?”听见孩子无恙,我松了口气,只是看着母亲支吾的样子,心里顿时感到有些奇怪,她在这个时候搪塞什么?

母亲犹豫半响,在我的追问下,终于吐口道,“孩子有点黑,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别等见到时,被打个措手不及。”

“有点黑?”我不能完全理解母亲话中的含义。

只是等我到病房见到孩子时,便傻了一般站在了原地,连动都不会动了。

何止是有点黑?

她全身皮肤都黑黝黝的,像是刚从煤堆中抱出来一样。

黑,是孩子给我的第一印象,我甚至连她的脸庞都没有仔细观察,便被震在了原地。

我不止一次幻想过,和秦飘飘生下来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是像我,还是像孩儿她妈,但让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我们的孩子生下来竟然会是这个模样。

我下意识就感觉,是不是抱错了。

我和秦飘飘都是汉族人,黄皮肤,黑头发,无论如何都不该生下这么一个黑黝黝的小怪物。

是的,我之前还坚定着,无论怎样,都要为了孩子活下来。

但见到孩子后,我崩溃了。

我父亲走过来,悄悄拉了一下我的衣角,言语谨慎的问道,“飘飘嫁给你两年,只怀孕生下这么一胎,你平时上班忙,是不是有一些事,没有注意到?”

我父亲说这些话时,极其小心,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心中斟酌酝酿了好几遍,说出来后,仍不免有些打顿,同时留意着我的表情变化,生怕一个字说差了,激起我的怒火来。

我母亲倒是很直接,骂了父亲一句,说道,“飘飘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给小渔带绿帽子,你不要瞎说。”

“可......。”我父亲争辩,“这孩子在这儿,我也没有胡说吧,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个死老头子,飘飘天天和我住在一块,她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你再乱嚼舌头,我非......。”

“够了。”我打断父母的话,于这一刻心乱如麻。

飘飘真的给我戴了绿帽子?

枉我在外面哭的死去活来。

不。

不可能。

我和秦飘飘两情相悦,心中只有彼此,除了我之外,她多一句废话都不会与陌生人说,怎么可能背着我,和别人做下那种勾当。

只是,看着孩子,我又有些不淡定了。

她不会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吧。

我矗在病床前,进退两难,想走过去看看孩子,把她抱在怀中,却迟疑着没有任何动作。

“大哥哥。”

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进了病房,她与我擦肩而过,来到了病床旁,伸手逗弄了一下裹在襁褓中的婴儿,回过头甜甜的冲我笑道,“大哥哥,这是你的孩子吗?好可爱,我能抱抱吗?”

我没有开口回话,却在这一刻恼羞成怒起来。

这个鬼样子,还可爱?

确定不是成心笑话我的吗?

见我不支声,她弯腰将婴儿抱在了怀中。

我母亲拍打提醒了我一下,走过去与女孩争抢。

看着母亲被小女孩推搡在地,我眼神变化着,终于在此时下定了决心。

秦飘飘已经去了,此刻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她拼了命把孩子生出来,无论是不是我的,我都要将其抚养成人。

我爱秦飘飘,胜过世间所有,为了她,我认了,就算这孩子真不是我的,又能怎样?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这孩子真不是我的,我估计连哭死的心都有了。

有时间,还是抽空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我大步冲过去,先将摔倒在地的母亲扶起,怒视小女孩斥责道,“你谁家的孩子,这么没规没距,快把孩子还给我。”

小女孩笑了,咯咯咯咯的,笑的很是动听,像是银铃摇晃作响,她望着我,没有被我阴沉如水的神情吓到,反倒是有些幸灾乐祸,“现在孩子在我手里,谁能证明这孩子是你的?况且这孩子这么黑,你肯定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我是不是,不用你管!把孩子还我!”我肺都被气炸,合身扑过去,与女孩争抢。

被她弯腰躲过,她表情渐冷,威胁道,“你再过来,这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可与我没有半分关系。”她手臂高抬,怀中的婴儿亦被托举到了头顶。

我停下了动作,冲过来的父亲也慢了下来,对小女孩咒骂着什么的母亲也在此时哑住了嗓子,变得安静下去。

房间中的气氛一瞬间安静到了极点,各人都能听到自己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和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我们被小女孩的举动震慑到了。

生怕她会松开,孩子有一个三长两短。

这小女孩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有些不寻常。

114 十八未满

“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抢我孩子?”我勃然大怒,却不敢轻举妄动。

“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孩子。”父亲开口,语气急切,无比担心。

“孩子,快把孩子还给我们。”母亲急的满脸通红,声音都带了些哭腔。

小女孩丝毫未理会我们的感受,扬眉努嘴,语气中有一些得意,“这孩子不属于你们,我现在要把她带走。”

“你敢!”我再无法克制,朝着女孩冲了过去。

但仅仅迈出一步,我便不敢再有任何的举动。

在我瞳孔剧烈收缩中,就看见小女孩松了手。

襁褓中的婴儿从她头顶坠落下,到胸口位置时,又被她稳稳接住,接着,又缓缓举至了头顶。

她威胁道,“再敢靠近一步,这孩子还能不能活下来,我就不知道了。”

她作势松手,言语中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小渔,你先冷静克制一下,看女孩究竟想干什么?”父亲让我冷静,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着急,虽然孩子的肤色有点黑,但是没确定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之前,谁也不能承受孩子有任何的损失。

“你要钱,还是别的什么,无论你要什么,只要我们有,不,就算我们没有,砸锅卖铁,找人借,也都凑给你,希望你手下留情,不要伤害到孩子啊,她还小,刚来到世上,她妈妈便不在了,她不能再有任何的意外啊。”我母亲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在这一刻夺眶而出,她哭的心神皆碎,就算是不相干的人触景生情,也难免伤感。

但小女孩却无动于衷,看着我们,就像是在看一具具小丑,仿佛我们越不堪,越难受,她便越开心。

她又笑了,笑声咯咯咯咯的,像老母鸡下蛋一样吵的人心烦。

她打量着,目光一一从我母亲和父亲的脸上扫过,最终停在了我的身上,“孩子啊,暂时归我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你乖乖跟我走,我保证孩子安然无恙。”

“只要我?”我死死的盯着小女孩,连她细微的表情都没有放过,却看不出别的一些什么来。

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自己以往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曾出现过这个小女孩的身影,我的人生与她全无交集。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什么她要如此针对我,还拿孩子来威胁我?

“好,我跟你走,但孩子如果有个什么意外。”我神色沉郁着阴狠下去,言语中释放出杀机,一字一顿道,“如果孩子有什么意外,我绝对拉你一起陪葬!”

小女孩没有被我的话吓到,神色中还多了一些玩味和不在乎,她反威胁我说道,“现在不是你逞凶斗狠的时候,你孩子的命在我手上,如果你不乖乖的照我的话做,别怪我心狠手辣。”许是嫌这些话对我的杀伤力还不够大,她又补充道,“别小看我哦,我可什么都做的出来。”

“行了,我要跟你去哪儿?”我神色有一些不耐,无法容忍小女孩对我的轻视。

“到地方你自然会知道,现在给我走。”她转身走出了病房,在前面带路,自始至终她的手臂都没有垂落下,襁褓中的婴儿一直在头顶高举着。

守在病房门口的父亲,不得不让步,他对我交代道,“万事要小心,不行我们就报警。”

“别。”我连忙制止了他,“我现在还不清楚女孩的身份和目的,万一触怒了她,她做下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一切都晚了。”

父亲闻言叹气,恨声道,“作孽了,这一天天的碰上的都是什么事!”

母亲也忧心忡忡的来到了我的身边,语重心长的交代道,“小渔啊,你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哪怕孩子我们不要了,也不能有个闪失,我和你爸年龄大了,再承受不起打击了。”

我并没有因为母亲的话,对她埋怨什么,她们含辛茹苦的把我拉扯大,本就不容易,我一直是他们生活的重心,是他们的焦点,现在更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母爱是自私的,也是伟大的,如果我真出了什么意外,第一个扛不住的肯定是我的父母。

我宽慰她说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孩子也会好好的,你们哪儿都不要去,也不要报警,就在这儿等我回来。”

我还想再和父母交代些什么,耳边传来了小女孩的催促声,“你磨蹭什么呢,还走不走?”

“爸妈,我走了,你们自己保重!”我最后给他们留下一句话,迈步朝小女孩追了过去。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视小女孩为瘟神,不敢靠近,更不敢拦路,原因无它,都她举到头顶的婴儿所震慑,生怕一个不好,她就会会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

同时,这些人也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不知道我和小女孩这是唱的哪一出。

离开医院后,小女孩的臂膀许是有些酸了,把孩子放下来,抱在了怀中,她个头不算高,年龄也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怀中的婴儿几乎把她的整个上半身都遮拢,而且她根本不会抱孩子,动作显得有一些笨,有一些吃力。

我开始用言语去试探她。

“你是谁?从哪儿来?我们之前认识吗?”

“如果你感觉累的话,可以把孩子交给我,我来抱,你放心,我说到做到,无论你要带我去哪儿,我都会跟着去的。”

从始至终,小女孩都没有开口,许是最后听的烦了,她回头道,“你嘟囔了一路累不累?该知道的你早晚会知道,问我也没用,还有,请不要把我当傻子,你以为孩子给你了,你就不会跑了?哼,傻子才信。”

我无心听她在说些什么,此刻注意力全都放在她怀中的婴儿身上,在小女孩翻白眼,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注意力暂时从我身上离开时,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想把婴儿夺回来,但是却扑空了。

小女孩早有所料一般,朝后退了一步,刚好把我闪躲了过去。

她瞪着我,言语中含着警告意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孩子你可以抢,抢到还好说,但如果抢不到,又把我激怒了,你看见那个下水道了吗?”她用目光示意不远处的一个下水道语气微冷道,“我就当着你的面,把孩子扔进下水道里。”

“你敢!”我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试试不就知道了?”小女孩的语气不以为然,眼神却无比笃定,仿佛她真的会那么做。

最终,我妥协了。

“还有多远到地方?”

“不远,这条街走到头。”

我跟她继续向前走,最后在一座很大的办公楼停下了脚步。

我望着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穿着制服的两个保安,感到有些熟悉,我和秦飘飘登记结婚时,因为某人的一句话,曾站在马路牙子上,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了整整一个下午。

虽隔了两年,我对这件事依然记忆犹新,不曾忘却,而两个保安显然对我没有多大印象了。

我看向小女孩,有些不解,“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我们来的就是这儿。”

“可这是民政局啊,结婚登记,办理户口的地方,我和你之前好像不存在这种纠纷吧。”

“孩子在我手上,你想要孩子,就乖乖跟我进来。”小女孩不愿多解释,径直朝着大厅内走了进去。

我站在原地有些踌躇不决,不知道小女孩要玩什么花样,眼看她越行越远,我不得不追过去。

你想玩,我就陪你好好玩。

反正这是政府机构,我倒不怕她敢明目张胆的做些什么。

小女孩已经在一个结婚登记的窗口坐下来等我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大着嗓门斥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民政局我也跟你进来了,该把孩子还给我了吧?”

小女孩深深的一笑,说道,“没这么简单,先坐下吧,我们好好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我刚要发火,忽然一道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抬头看,就发现空空的窗口内走过来一个人,他戴着一副眼镜,文绉绉的样子。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他开口和我打招呼,非常热情,显得很激动。

我不由得一愣。

我和他素昧平生,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今天只是第一次......不,是第二次和他见面。

我想起来了,他是我和秦飘飘结婚时,负责给我们登记的那个人。

而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彻底将我激怒,我和秦飘飘站在民政局门外,整整叫骂了一个下午。

“是你。”我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是我,我叫李平安。”他显得很高兴,甚至有一些兴奋,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语气有一些急切,“只有半个小时不到了,半个小时后,我就正式离职了,我们抓紧时间,把事情办一下吧。”

“办什么事?”我有些讶异,有些困惑,目光在他和小女孩身上来回巡视着,有一丝恍悟道,“你们一伙的?”

两人沉默,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我。

“老子不管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快把孩子还给我!”我怒极,直接爆了粗口,但小女孩早有所料一般,提前从座位上站起,躲开了我的扑抢。

她见我还有进一步动作,神色顿时冷了下去,“如果你不想抱着一具尸体回家的话,就乖乖按照我说的做。”

我此刻很愤怒,像是猫捉老鼠般被人戏弄,但却只能承受,没有任何的办法。

直接和小女孩争抢,我怕会伤害到孩子,她刚出生,根本禁不起一丁点打击,万一落地,最后受伤的只能是我。

还有,小女孩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好几次试图和她争抢孩子,都被她巧妙避过了,她的身手和反应都很不俗,我虽是一个成年人,力气肯定比她大,但动作和反应却没有她快。

更何况,她怀里还抱着我的孩子。

我叹了口气,眼神在这一刻冷成了冰,说出的话都带了一些寒意,“孩子如果有什么闪失,我让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死,连你们的家人也要跟着一起陪葬。现在跟我说,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很简单。”小女孩的话的确很简单,简单到只有四个字,“和我结婚。”

“结...结婚?”我气极反笑,“你多大的人,成年了吗,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吗?还结婚,你回家找人玩过家家去吧,我没空陪你在这儿跟你一起玩。”

我感觉到这是女孩的恶作剧。

她做出的举动,说出的话,都很不正常,却和她这个天马行空的年龄有些贴合,或许这是她心血来潮,做出的恶作剧,也说不定。

“孩子还我,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只要把孩子还给我,我都可以不计较。”

女孩却很坚定,“和我结婚,不然你要不回孩子。”

在窗口内站着的李平安,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去,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催促道,“我时间不多了,开始吧。”

115 我欠你的

我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愤怒的笑出声来,“好,你们要玩,我陪你们玩,就是看你们要怎么样收场。”

我伸手指向小女孩,喊她过来,“你不是要结婚吗?来,把户口本,身份证拿出来,我看你这个未成年的孩子,怎么和我结这个婚!”

女孩没有动,只是看向我的目光中含着深意。

李平安开口道,“不用这么麻烦,你们的结婚证我帮你们弄好了,孩子的户口也找人帮你们落实了,随小女孩的性,名字叫小小。你现在只需要签字确认一下就行。”

他从窗口中递来一份文件,等我去接,同时还拿出两个鲜红的小本本,在我眼前晃了晃。

“呵,呵呵。”我发出一声冷笑,质问道,“现在的法律这么宽容了吗?未成年少女可以登记结婚?你这是在知法犯法知道吗?信不信我告你?”

李平安耸了耸肩膀,一脸无所谓道,“你想去那个法院,就去那个法院,只要你开心就行,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再过十分钟,我就正式离职,彻底从这个城市消失了,今天是我和你见的最后一面。”

“你也知道做错了事,知道跑路了?但我告诉你,今天这个字我要是签了,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先别这么肯定。”李平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满脸认真道,“还记得,两年前你和秦飘飘来登记结婚时,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老子当然记得,当时要不是有保安拦着,我非打到你住院不可。”

他当时和我说,下次结婚时还来找他登记,这句话无论谁听到,都会气愤,要不是保安拦着,秦飘飘也一个劲儿的劝我息事宁人,我真说不好会做出些什么来。

李平安没有被我凶狠的目光吓到,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连我的浮躁的心情也跟着一起沉淀了下去。

他开口说道,“你和秦飘飘是在一天内相识,也是在同一天到我这里登的记,结的婚,那天是十二月十六号,我记得非常清楚,我当时和你说,在两年零一个月又零两天时,让你到这里来,我好见你最后一面,现在你来了吗?”

李平安的一句话,让我哑口无言,浮躁不安的心情也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是说过这么一句话。

我当时以为他是发疯,是故意找打,但现在来看,好像不是,他话里有话,含有深意。

我和秦飘飘是在同一天相识,也是在同一天内结的婚,我们相伴着走过了两年零一个月又零两天的时光,直到今日,秦飘飘的生命走向了尽头,给我留下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孩子。

李平安亦在两年零一个月零两天之前,在那个阳光烂漫的上午,在被我用红章在脑门上盖下一个鲜红的印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我还会在这儿干两年零一个月又零两天,到那一天,便是我正式辞职的时候,希望你到时能来和我见最后一面。”

他早有所料?

他知道秦飘飘会死?

他知道我会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用孩子要挟我来到民政局?

我回身看着沉默不语,目光却含着深意的小女孩,震惊到了极点。

不。

没有那么神奇的事,没有那么神奇的人。

“是你做的局对不对?你在两年前就开始布这个局?这一切都是你的圈套对比对?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李平安没有开口解释,只是劝我冷静。

我冷静不了。

我也知道我适才的话,只是狡辩之言。

没有这么完美的局,没有人会精准预算到两年后的同一天内发生的事,我和他毫无瓜葛,他更不可能费心设下这么一个局,来害我。

那这说明了什么?

“一切早已注定,无法逃避,只能面对,以后的事你慢慢会明了,现在和你说太多,你未必肯信,我时间不多了,抓紧把字签了吧。”李平安言辞诚恳,好像签下这个字,是为我好一般。

“不可能。”我摇头,断然道,“在医院时,我便发誓,今生除了秦飘飘,永不再娶,她现在离我而去,我更不可能违背自己的诺言。”

“你想好了,如果你不签这个字,你孩子的命可就没有了。”小女孩撂下一句话,沿着楼道朝上去了。

她去到楼层的顶端,站在圆形走廊里朝我遥望,她的手臂伸出了护栏,襁褓中的孩子亦暴露在了空气中。

“一分钟的时间,如果你下不了决心,我会帮你下。”

“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是地狱,我很同情你,却帮不了你什么,签字吧,这是命中注定,改变不了的。”李平安叹了口气,轻轻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我的身前。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们到底要玩什么花样?”我感觉自己已经被逼疯了,这一切于我而言,都太不可思言,太不同寻常了。

李平安为什么料到秦飘飘会死,小女孩发的哪门子疯,为什么要一心一意和我结婚?

“签字吧。”李平安摘下眼镜,叠在一起,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他看着我,眼神无比真诚,“以后你会明白的,为孩子的性命着想,签字吧。”

“你还有十秒钟。”小女孩发出催促,她离我很远,声音从楼顶传下来已十分微弱,但传到我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炸响,让我片刻都不得安宁。

我该怎么做?

是签字,委婉求全,先把孩子的性命保下来再说。

还是......

女孩会松手的,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恨可怕,像她说的一样,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秦飘飘......我念着这名字,在这一刻泪眼朦胧。

对不起。

我违背自己的意愿,违背自己的良知,最终没挨过小女孩的威胁,提笔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李平安脸上绽放出笑容,很真诚,很欣慰的笑容。

小女孩亦在这一刻咯咯笑出声来,笑容中有得逞,有快意。

我咬牙道,“你们要求的,我已经做了,现在可以把孩子还给我了吧?”

李平安轻轻摇头,“现在还不还孩子已经不重要了,你和小女孩已经正式登记结婚,孩子的户口也是在你们两人名下,于你们而言,这个孩子是你和小女孩两个人的,谁都没有权利独自要下孩子的抚养权,孩子以后的成长,需要你们共同负责。”

“你tm到底什么意思,字我也签了,现在你们要出尔反尔?”我暴跳如雷,再也压抑不了心中的怒火。

我隔着窗口,揪住了李平安的衣领口,狠狠把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把孩子还我,不然你就给我去死。”

李平安没有因为我的举动,没有因为我说出的话,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他出人意料的镇定着。他将手臂伸到自己面前,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脸上绽出些意味深长的笑容,“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走?好,我送你一程!”我挥起拳头,狠狠朝他的脸上砸去。

却没有任何着力点反馈回来,我这一拳是奔着他的鼻梁去的,看着也落到了他的鼻梁上,却在与他接触到的一瞬间,砸空了。

他的脸庞透明着,身体也荡出了涟漪,像湖水般透明清澈起,我抓在他衣领口的右手,也在同一时间内抓空。

我前倾着身子,一只手保持着抓姿,一只手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就这么一动不动,僵硬在了空气中。

我看着李平安的身体愈来愈透明,一点点溃散着在我眼前消失,惊讶到了极点,也惊骇到了极点。

我感觉自己傻了。

错觉吗?

还是眼花?

他离我这么近,我怎么可能眼花,我怎么可能会看错。

他真的是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李平安不是常人,从他能预料秦飘飘两年之后的死亡,预料到我会在两年零一个月又两天的这一天,会来找他,都证明着他不是常人。

只是我仍没有想到,他会不凡到这种地步。

“事情办完了,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回家吧。”小女孩不知何时从楼顶走下,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回过神来,看着她,神色复杂,有些投鼠忌器。

李平安不是常人,小女孩是和李平安是一伙的,自然也不会是常人。

面对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突然间有些害怕。

“走啊,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吗?她饿了,需要吃东西。”小女孩走了两步,见我没有跟上去,回过头来催促。

我看着她怀中的婴儿,听着婴儿啼哭的声音,最终无可奈何的跟着她离开了大厅。

她赢了,成功用一个孩子绑架了我的人生。

而让我苦恼的是,她和我的结婚证竟然是合法的,我前前后后跑了十几家法院,想摆脱这段不当的婚姻,却都惨遭驳回。

在我眼里,她是一个十三岁,还未成年的小女孩。

但在别人眼里,她已成年,已到了法定结婚的年龄。

更重要的是,我如果真的和她离婚了,今生今世都再见不到我的孩子。

虽然我到现在还不确定,那孩子是不是我亲生的。

“今后你就好好工作,拼命挣钱,我们娘俩就要靠你养了。”小女孩得意洋洋,志得意满的说道。

我忍了半天,最终没忍住,爆粗道,“老子欠你的?”

“嗨,你还真说对了,你就是欠我的!”

我欠她的,前世欠下的债,注定要用今世来偿还。只不过等我弄明白这所有事之后,已经是在很远很远的未来了。

也就是从今天起,从小女孩说出那一句,“你欠我的”话之后,我过上了平生最为苦逼的日子。

养一个不知道和自己有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养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非逼我和她结婚的小女孩。

我这么多年的积蓄,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微薄家业,从她进门后,没过两个月便被败了个精光,连我父母都被她气的住了院。

这天,她拿着一个崭新的平板电脑,兴致冲冲的找到我,说道,“老公,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包,挺好看的,你帮我买吧。”

“多少钱。”我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不贵,才八千多。”

我闻言后,没有多说什么,默默把最后一张银行卡交到了她的手上,“这卡里最后还有一万块钱,花完,我们一家三口去喝西北风。”

她看着我,犹豫了有那么一秒钟,接着满脸惊喜道,“老公你真好,知道我还看中了一套裙子,不多不少,正好两千块,和包包加在一起,正正好好一万块。”

116 你开心就好

“你开心就好。”

“我当然开心了,嫁给你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了。”

但我不开心,我多想把小女孩按在地板上,狠狠暴揍一顿,发泄出满腹的怒火,可是我不敢,眼睁睁目送她进了卧室,唯有无能为力。

她会揍我,稍不如意就会揍我,别看她现在和声和气,笑意盈盈的样子,但这是在她开心的时候,她发火的时候,却是另外一个样子,凶狠的像是吃人的母虎。

我打不过她。

我一个成年人,竟然打不过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我不服输,一次次和她发生冲突,最后换来的只有满身伤痛,她会踩着我的脸叫嚣,“弱鸡一样,你还是个男人吗?”

她不但打我,还孽待我的孩子。

冰箱最下层,最冷的地方,把一丝不挂的孩子送进去,一冻就是整整一个小时。

我气不过,无法忍受,最后都动刀了,却被小女孩轻描淡写的一巴掌抽了个狗啃屎。

她走过来踩着我的脸,居高临下,“我说要买lv的包,你还有没有意见?”

我有意见,我意见大了,可是我敢反驳吗?

我挨打也就算了,连我的孩子,刚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婴儿,都惨遭毫无人性的蹂躏,整个小身板都布满了小女孩罪恶的手掌印,最后还被无情的塞进冰箱里。

她还威胁我,如果不能让她满意,就用一根绳子拴住孩子的脖颈,从六楼上吊下去,让整个小区的居民都看看,都见识一下她的厉害。

面对这样一个恶魔,这么一个疯女人,这么一个实力强大的对手,我不妥协,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什么?

你说我窝囊废,你说我不够男人,为什么不把她扫地出门,为什么不和她离婚,为什么不报警,让警察抓她。

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肯定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些什么,当你也遭遇了那堪称是地狱般的场景时,你肯定会偃旗息鼓,一句废话都不敢说,甚至你能不能抗的下来,还有命活着,都是一个未知。

派出所我也去了,全市的法院我也都跑了个遍,强硬的姿态我也做了,找小女孩也拼过命了,最后还得像狗一样活着。

没有人愿意帮我,更没有愿意相信我。

我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家暴,说给谁,谁都不会信。

最后还被公安局列为了黑名单,认为我这是无理骚扰,法院的法官也被我折磨的几欲崩溃,甚至还放出狠话,“你tm再敢来,明天这家法院就关门!”

至于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多少少对我的遭遇略有耳闻,但他们知道的太过片面,见到我后,就意味深长的笑道,“厉害了,孩他妈刚死,你就找了个童养媳。”

面对他们奚落嘲笑的目光,我只想说,我找你mb。

我的父母是同情我的,很想帮我,但却力不从心,最后被逼的没办法,母亲还被小女孩气出了心脏病,不得不从我这里搬了出去。

我父亲临走时,语重心长的对我交代道,“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承担,我和你妈年龄大了,受不了折腾,本来想帮你一起抚养孩子,但现在看,已经没那个机会了。”

“爸,爸!”我带着哭腔对我爸哭诉道,“连你都不相信我了吗?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什么都没做?你糊弄鬼呢?你什么都没做,小女孩会无缘无故的缠着你,跟你住进了家里?”我爸越说越气愤,抬手就给我一巴掌,“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好孩子,但我看错你了,你也是个风流种,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现在知道为难了吧,但后悔没有用,还是那句话,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还。”

他最后掏出一张银行卡,硬塞进了我的手里,“这卡里有十万,是我和你妈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这是我和你妈的养老钱,一次性都交给你。但你给我记住,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孙女的,你要是敢乱动,我和你妈死了都不放过你。”

“爸,我不要,这是你和我妈的血汗钱,我一分都不能要,我闺女我自己养活,我会将她抚养成人的。”

我不能要,我不敢要,会被小女孩霍霍光的啊。

她一个包就上万啊。

她一件衣服,从来不低于两千啊。

“给我拿着。”我爸很坚决,死也不肯把卡收回去,他叹了口气说道,“今后这个家啊,再来不太可能了,这些钱算是我和你妈,留给孩子的最后一份心意吧。”

爸,不能啊,你得说清楚啊。

我孩子和小女孩都是孩子,你这是留给我孩子,还是留给小女孩的啊。

她一定会败光败净的啊。

不单是你和我妈,就连我死了,也不安生啊。

“爸。”我给我爸跪下了,哭的泪眼朦胧,“收回去吧,我死也不能要。”

“你说什么也要给我留着,你妈都被气病了,你还想把我气病是不是?”

“不是啊,你听我说啊,再多钱也会被小女孩败光的啊,你不知道她多能作......。”

话没说完,我手心一空,银行卡被人夺去了。

小女孩夺走我手里的银行卡,喜滋滋的回了房间,自言自语道,“刚看中了一辆车,首付正好差十万。”

我傻了,冲过去想把银行卡从女孩手里抢回来,被她回身一脚踹到在地,迎着我的视线砰的一声关死了房门。

“爸啊。”我爬起来,又给我爸跪下了,“你都看见了吧,这不能怪我啊,是你非要把卡给我的啊。”

我爸气的暴跳如雷,嘴唇子都打哆嗦,他狠狠又甩了我一巴掌,怒气冲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爸啊。”我对着空气哀嚎,“我说我不要吧,你非要给我,你要是真有个千八百万的家产,还够小女孩挥霍一段时间,省吃俭用攒下十万块钱,留作养老钱多好,非要拿出来,这下好,被小女孩一次性霍霍光了吧。”

我正在哪儿哭的稀里哗啦呢,房间门推开了,小女孩喜气洋洋的站在房门口,冲我招手,“刚买了一辆车,心情不错,我就不揍你了,你进来,孩子饿了,喂奶粉去。”

“十万块都花光了啊,没留下点来吗?”我知道这个问题纯属多余,却还抱了一丝希望,谁知道小女孩的一句话直接把我噎死了。

“十万块哪够啊,我把房子都抵押了,才凑够了两百万,勉强付了一辆车的首付。”

两百万......买一辆车......还首付?

“你买的啥车?”

“叫什么老子来撕?(劳斯莱斯)记不清了。”小女孩晃了晃脑袋,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买了啥车,却不忘提醒我说道,“剩下的七百多万,你看着慢慢还吧。”

七......七......七七七七百......多......多万?

七百多万!

你就是把房子卖了,把我也卖了,我也给你还不上啊!

我嗷嗷着,眼前黑暗着,一头栽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小女孩弄来一通凉水,浇到我的头上,“别装死,孩子饿着呢,哭声别提多难听了,吵得人心烦,你快过去给孩子喂奶,不想我再喂她吃卫生纸了吧。”

喂不到两个月的婴儿吃卫生纸,只有小女孩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才做的出来。

她都敢把孩子塞冰箱里,都敢用一根绳子拴住孩子的脖子,从六楼上吊下去,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多亏我孩子命大,多亏我在一旁照料,要不然孩子不知道被她害死多少次了。

你要是再敢孽待孩子,我非拿刀砍死你!

我以前这么说过,也真的拿刀和她拼命过,但现在我不敢了。

我爬起来,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老老实实进了屋。

我边给孩子喂奶粉,边犯着嘀咕。

肤色更黑了啊。

医院的医生还骗我说,孩子生下来就这个样,等长长就好了。

可tm这都过去两个月了,孩子的肤色没有丝毫的改善,都黑成了一块煤球,两个眼睛倒像是夜中的星,眨啊眨的,很明亮。

亲子鉴定,必须要做了,不能再拖了啊。

我一想到,怀中的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还要养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心里就一阵窝火。

他喵的,老子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要这么惩罚我?

“孩子喂好没有?给我打洗脚水,再拿条毛巾过来。”

“嗳嗳,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我将孩子放进了婴儿床,也顾不上她哭喊,着急忙慌的进了卫生间。

热了一点,加点凉水。

好像又太凉了,再加点热水。

一盆洗脚水,我比谁打的都仔细,毫不夸张的说,哪些搞研究,做实验的都没有我这么一丝不苟。

一盆洗脚水,打出了上帝一般的服务。

为啥会这么仔细?

这都是血的教训啊。

哎,不说了,抓紧时间给小女孩洗脚去,要是晚了,那后果,真的是......很酸爽啊!

我跪在小女孩脚前,帮她脱鞋,脱袜子。

她还不让我接触她的身体,洗个脚都要戴手套。

“脚后跟,痒痒,挠挠。”她坐在沙发上,一点都不老实,左动一下,又动一下,水盆里的水溅出来,湿了我一身。

她一边用指甲钳修指甲,剪的细长细长的,头上带个尖,挖起人来特别疼。

她边修指甲,便数落我,明明是她不对,她比谁都理直气壮,“水洒了看不见?你干什么吃的,身上又痒痒了是吧?用不用我帮你挠挠?”

“不用,不用,我拖地,我把整个客厅都拖一遍。”

小女孩这才满意,她洗完了脚,哼着小曲,优哉游哉的进了卧室,临把门关上时,还不忘提醒我说道,“半夜,我要是再听到孩子哭,就把你们爷俩都从窗户上扔下去!”

我看着她,发出讪讪的笑声,“你开心就好,你开心就好。”

117 我就是个悲剧

我守着婴儿床中的女儿,一夜无眠。

我不是那种能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的人,之所以被小女孩像狗一样使唤了两个月,为的只是我的孩子。

孩子出生时,便没有了妈,要是再没有我,我很难想象她该如何生存下去,又该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中张大。

单单在小女孩手里,恐怕就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不过她倒是挺给我争气,无论小女孩怎么孽待,关冰箱里也好,还是用一根绳子拴住脖子从六楼的阳台上吊下去,晃荡的都翻起了白眼,依然安然无恙,也没病没灾。

我感到惊奇,因为没有一个孩子,能在这种种折磨下不受伤,不害病,更何况是一个刚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婴儿。

她非但毫发无损,最多也就哭闹一下,有时还会做出种种令人惊奇的举动,比如她会咧着嘴对我笑,那种笑容我很难想象会出现在一个婴儿的脸上。

我的孩子和其他人不一样,有点怪。

但谁让她是我生的呢,就算她再怪异,也没到那种惊世骇俗的地步,没有长三只眼睛,屁股后面也没有长出尾巴,为人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安安稳稳成长呢,她无病无灾,反倒让我的心情,因为小女孩对她的折磨,而有所放松。

只是,我望着那一张黑漆漆的脸蛋,又有些不淡定,开始浮想翩翩了。

这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秦飘飘生前到底做没做过,背叛我的事。

亲子鉴定一定要做啊,不能再拖了啊。

我想着想着,脑袋渐渐发昏,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偎在婴儿床旁边合上了眼眸。

“爸爸,爸爸。”

半梦半醒之间,我忽然听见有人在呼唤我,迷迷糊糊就看见,我闺女正瞪着黑亮的眼眸瞅我呢。

“你,是你叫我?”我震惊的语气都结巴起来,脸上的睡意亦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我闺女,也就是小小,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没有说话。

一定听错了,一定是出现了幻觉,正常哪儿有两个月不到的婴儿,会开口说话的,那不成怪物了吗?

虽然我的孩子各方面都有些怪,但不至于离奇到这种地步吧。

往好的方面想,往好的方面想。

我稳了稳心神,盯着她黑亮的眸子看了一阵儿,试探性的问道,“饿了?”

小小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嘴角咧了咧,想要哭。

我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心翼翼的告诫道,“你可不能哭啊,要是把小女孩吵醒了,咱爷俩都得玩完。”

小小好像听懂了我的话,抽噎着慢慢没了声音。

这让我有些惊喜,同时又感觉有些惊讶,说道,“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漆瓶奶粉去。”

虽说婴儿还是吃母乳好,但孩子刚生下来,她妈就去世了,上哪儿去吃。

至于小女孩,虽是小小名义上的妈,但要让她哺乳孩子,她也得有啊。

前身像飞机场一样平,等她身材发育好,我闺女都能满世界跑了。

我给小小漆好了奶粉,三百毫升的奶瓶,满满一瓶,新生儿喝不了那么多,几十毫升就可以,但我闺女的胃口却极好,饭量也极大,她一天要吃上十好几回,一回要喝完整整一瓶才够。

最近食量又增加,三百毫升的奶瓶已不够用,要换个五百毫升,或者更大的了。

只是我很担心,有一天她连奶粉都吃不上。

小女孩很能败家,短短两个月便把我这么多年积攒的所有家业,都挥霍的七七八八,昨天甚至还一掷千金,把房子都抵押出去,买了一辆豪车。

光首付都有两百多万,整辆车化下来有一千万之巨。

以我的能力,就算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不能把这个窟窿填上。

更何况我还辞职,现在是个无业游民,没有了任何的经济来源。

是的。

秦飘飘临盆的那一天,我因为没有和领导请假,算是无由旷工一天,背了个大处分,当月的奖金连同半年奖都被扣掉。

只是我请假有用吗?

他们根本就不会批。

因为秦飘飘的去世,让我很伤心,心情很浮躁,再加上领导的咄咄逼人,肆意谩骂,让我最终克制不住,直接和他在办公室动了手。。

却被他的亲信,被他的狗尾巴,合起伙来,狠狠把我揍了一顿。

就这么一闹,我不仅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还被公司直接开除。

我全身挂彩,就这么灰不溜秋的离开。

我气不过,临走时,恶狠狠的冲他们放话,“今天受的委屈,他日我要让你们十倍奉还。”

招来的只有无尽的嘲讽和谩骂,“滚吧,你这个狗,要不是有公司养着,你早就饿死街头了。”

“就是,领导批评你,那是为你好,你还不知好歹,竟敢和领导动手,狗还会摇尾乞怜呢,你连狗都不如。”

我看着那一张张冷漠嘲讽的面孔,恨到了极处。

只为了向领导示好,你们的尊严,你们的骨气就统统不要了吗?

凭良心说,你们对公司严苛的制度,没日没夜的加班只换来微不足道的工资,你们就没有怨言吗?

此刻倒戈,将矛头全对向我一人。

你们才是自己口中所说的狗,是一条条只会摇尾乞怜的狗!

我反击,招来更多的谩骂。

他们人多,一人一句,便将我的话淹没在声潮中。

我很识相,没有再自取其辱,黯然离去。

只是想起那一张张无比熟悉,却形同陌路的面孔,尤其是哪一张满是油腻,笑起来特猥琐,特恶心的脸,整整欺压了我三年的顶头上司,断了我所有升迁机会,只为将我的青春和才华都榨干的人渣,我恨,恨的牙齿都在作响。

如果有一天,有那么一天,我翻身,定要将你们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狠狠蹂躏。

只是我也知道,那一天于我而言很是遥远。

有小女孩在,我永无出头之日,只能像一条狗一样,被她使唤。

为了逃避她的魔掌,我所有方法都用尽。

找她拼命,带着小小离家出走,甚至动过打开煤气,和她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但无一不以失败而告终。

小女孩不是常人,在民政局,和李平安接触之后,我就知道他们和我不是一类的人,小女孩很可能拥有某种神秘莫测的手段。

她想玩我,像踩在脚下的蚂蚁般轻松。

我为了小小,唯有忍耐。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将奶瓶递到了小小的嘴里,看着她小巧的嘴巴鼓动着,汲取着奶瓶中的营养,我语重心长的对她交代道,“小小啊,你可知道我为了你,承受着多大的委屈,你长大成人后,我不求你能为我报仇雪恨,但一定得孝顺啊,哎。”我说着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

最最最重要的是。

你一定要是我亲生的啊。

不然我受尽屈辱,到头来发现是在帮别人养孩子,只怕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小小抬头看了我一眼,黑亮的眼睛眨了眨,忽然露出一个晦涩不明的笑容。

我赶紧揉了揉眼睛,发现她又恢复了正常,正在卖力吞咽着什么,好像适才的一切仿若错觉,是我走神看错一样。

“吃吧吃吧,快点长大吧。”

我心里越来越纠结,一次看错,两次看错,但第三次,第四次不可能全都看错。

我闺女和别人不一样,是个怪胎啊。

天未明,我被闹钟吵醒,爬起来,看了眼熟睡的小小,轻轻拉开房门走出。

从菜市场回来后,小女孩还没醒,小小也睡得香甜,我赶紧趁着这个时间,把早饭做了。

小女孩的嘴巴很叼,别人早饭,一杯热奶,一块面包,加一个鸡蛋,要不就一笼包子便能解决,但她不,花样低于八个她根本就不会动筷子。

她吃不吃,饿不饿死跟我没有关系,但说到底,还是有些关系,她吃的不满意,便会发火,发火时,要么打我,要么打我孩子。

她可是下死手啊,连孩子关进冰箱里,还曾扬言说,要把小小按在菜板上用刀剁了!

果然后娘养的,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我可不想因为一顿饭就招来毒打,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受到小女孩的迫害。

也多亏我在和秦飘飘生活的两年时间里,学了一些厨艺,能勉强满足小女孩的胃口,不然的话,日子要比现在难过十倍不止。

饭做好,我还不敢叫她,只能在锅里热着,什么时候她醒了,再端上桌。

然后像皇太后一样伺候着,端茶递水,像是她的贴身丫鬟。

她吃完抹嘴,我则趁着小小还未醒时,抓紧时间把满桌子的狼藉收拾干净。

没一会儿,小女孩推开房门,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平板电脑又出来了,脸上挂着笑,“老公,我在网上看中了一个包,你帮我买吧。”

挥霍消费的时候,我是她的老公,端茶递水的时候,我就是她的侍从。

我不敢多说些别的什么,默默从兜里摸出了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这是我最后一张银行卡,卡里还有最后一万块钱,花完,我们一家三口就去喝西北风。”

不是我不想省,也不是不想给小小留下买奶粉的钱,实在是小女孩太能败家,她像是一只永远都喂不饱,养不熟的狮子,只一味向我索取,满足当下的欲望,对未来没有丝毫的打算。

渐渐的,我也麻木。

心中抱定坐吃山空的打算,等什么时候没钱了,我看你还要怎么样作。

小女孩接过银行卡,目光有些讶异,“没钱了?这么快?”

见我点头,她的神情冷冽了下去,“没钱了你还窝在家里,出去找工作,给我挣啊!”

“如果有日薪百万的工作,我倒可以试试,但以你花钱的速度,我就算一天打十分工,也于事无补啊。”

“我不管,我就是要花钱,如果你不能满足我的话,哼哼,后果你知道的。”小女孩留下一个威胁意味十足的面孔,转身离去。

我不为所动。

打算破罐子破摔。

忍了两个月,我忍够了。

孩子的奶粉还能撑一段时间,只要孩子好好的,我饿不饿着,有没有钱花,无所谓。

今天,我就要和小女孩较一下劲儿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慢慢山穷水尽。

家里余粮用完。

物业也打来电话,催着交水电费,银行也发来短信,提醒按揭还款的日期已经超过了十五天,再不还钱,就强行执行。

无所谓了。

来吧,一切的压力都来吧。

看看是我先死,还是小女孩先疯。

118 好大一条狗

物业来了,起初很客气,好言相劝让我交水电费,最后实在忍不了我光棍无赖的样子,对我破口大骂,“你存心耍赖是不是?一个大男人连几百块钱都拿不出来?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不用了,警察局那边我熟,他们知道是我,打死都不会来的。”

“你熟?”物业的脸色稍稍变化一下,接着又加大了音量,“你熟又能怎么样?是你先赖账不还,我就不信警察局是你家开的,会偏袒你。”

很快物业就理会到我嘴中的“熟”是一个什么意思,我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喂,110吗,我是凤阳楼b区a座的住户,我叫何渔......。”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我能听见对面的语气有一些慌,有一些不耐烦,“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何渔,有点事想找你们帮我处理一下......。”

对面什么表示都没有,直接把电话挂断了,我对物业做了个无奈的姿势,说道,“你看我没说错吧,连警察都懒的管我闲事。”

物业不信邪,亲自打电话确认了一下,“喂,110吗?我们这儿有一个住户不讲理,拖着物业费,电费不交,还说和你们警察局很熟,是这个样子吗?”

物业和对面通话不到两分钟,我就看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语气也变得纠结起来,“哦,哦,是这样啊,他精神有些失常啊,你们不方便来,让我们自己处理,那算了,我们自己处理吧。”

挂断电话,物业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受伤一样的说了句,“算你厉害。”

临走时,他不忘警告我,“我最多再宽限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到时候再不交水电费,物业管理费,就等着断电断水吧。”

“也别等一个星期后了,今天就断吧。”

物业气急,嘴皮子哆嗦着想骂些什么,竟生生被我气回去了,他用吃人的目光瞪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没过几天,银行的人也找上门来,对我下了最后通牒,“再不还款,你这房子就正式没收了,你好好想想。”

“不用想,你们今天没收,我今晚上就搬到公园去住。”

许是被我的光棍和干脆气到了,他张口骂道,“没钱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没钱你贷款买什么豪车,没钱......。”

“我就是没钱,你们爱咋咋地。”

气走了银行的人,和我住在同一个楼层里的邻居开始出来指指点点了。

一个老太婆告诫她孙子说道,“以后张大了别学他,没钱还学人家包养小三,这下遭到报应了吧。”

她孙子的两个大眼睛眨了眨,满脸好奇的问道,“那有钱就可以包养小三了吗?”

老太婆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孙子会这么问,她也没有做出正面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道,“等你有钱了再说吧。”

“你出去给我挣钱,你这个窝囊废,姑奶奶我要消费,我要购物,你给我听到了没有?”

刚进门,小女孩就举着沙发垫子对我拍下来。

“你想花钱,你想消费,可以,自己出去挣去,我不是你的奴隶,也不欠你的,我没有任何理由要养你。”

忍耐了两个多月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打算破罐子破摔,就算被女孩打死,也再不妥协。

听到我的话,小女孩很气愤,她丝毫没有任何廉耻,有任何羞愧的觉悟,还掐着腰理直气壮的教训我说道,“你就是欠我的,这辈子你都得养我,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必须得满足我。”

“你换个人讹,老子被你讹穷了,受够了,今天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退步,你要真有种,就打死我,老子受够了,受够了你知道吗?”我双目通红,竭底斯里的咆哮。

许是反应有点大,小女孩竟被吓的一愣。

她很快就回过神,一脚将我踹倒在地,走过来踩着我的脸,居高临下,“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要不要继续养我?”

“我也给你说最后一遍,今天就算你把我打死,也没用!”

“好,好,你有种,姑奶奶我治不了你了是吧,有人治得了你。”

她丢开我,朝小小的房间走去,我想阻止她,却被她恶狠狠的一脚踢中小腹,顿时疼的直不起腰。

她找来一根绳子,打个结,将小小的脖子套进去,就这么提溜着到了阳台,将小小从窗户中一点点的吊下去。

她回头冲我嚷嚷,“我劝你再好好想想,你晚一分钟下决定,孩子就多遭一分钟的罪,看见了吗?她开始翻白眼,伸舌头了,不知道还能撑多长时间就断气。”

“你这个疯女人,恶女人!”我气急败坏的咆哮,冲过去找她拼命,却根本连她的身都近不了。

我蜷缩在地,抱头痛哭。

是的,我一个大男人,活生生被小女孩折磨疯了。

她催促我,“想好了没有?磨磨唧唧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呀!”她说落我一通,目光不经意朝阳台下面瞥一眼,接着便被定格,语气都变得万分惊讶,“谁家的狗,好大啊。”

“狗?”

我闺女还在下面吊着呢,怎么来了一条狗,还是条大狗。

我瞬间不淡定了,着急忙慌跑过去,小女孩没有再阻止我,让我和她站在了一块。

接着,我就看见几乎让我晕厥的一幕,一只藏獒,不知道什么原因从原主人家跑出来,身后还拖着一条粗重的狗链子,正在一楼徘徊。

它看着悬挂在空中,在它头顶晃荡的小小,不时跳跃着做出扑击的动作,想把小小弄下来。

有好几次,它的鼻尖都从小小的脚底擦过去了。

小小哭嚎的声音更尖锐一分,我则直接陷入了暴走状态。

“你tm把孩子给我拉上来!”

我伸手去和小女孩抢夺绳子,想救回小小,却急中出错,绳子从我们两人手中滑脱下去,但更确切来说,是小女孩故故意松了手!

“狗狗狗狗......小小......被狗叼走了,被狗叼走了也!”她结巴一阵,语气忽然变得惊喜,大呼小叫道,“被狗叼走了也!”

我眼珠子都瞪出了血丝,想把小女孩撕碎的心都有了,此刻却顾不上理会她,疯了一样,从家里冲下了楼。

“小小,你可不能出事啊。”我心里急,脚步也乱,在楼道里摔倒了好几次,磕的头破血流,但我顾不上满身的伤痛,什么都顾不上了,我爬起来继续跑。

我只想救回小小,她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没有她,我很难在小女孩惨无人道的折磨中,苦撑两个月之久,如果她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傻事。

小小不会的,她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

我不停安慰自己,心里却越来越发慌,普通的狗也就算了,可那是一只藏獒啊,嘴巴和水瓢一样大,牙齿锋利的能将一头豹子都撕碎,小小不过才十来斤重,还是一个婴儿,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藏獒要是真对她下手的话......

我不敢再继续往下想,那后果让我无法承受。

我来到一楼,脚步慢下去。

藏獒没有离开,在不远处的花坛旁俯卧,它如牛犊子般大,长相很威猛,很凶恶,浑身毛发喷张,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点点滴滴的金光。

全身黄毛,一丝的杂质都没有,竟是一只纯种的藏獒。

它嘴角挂着血,像是刚进过食,我的目光朝四下搜寻,却没有小小的影子。

它把小小吃了,它把小小吃了?

不,小小福大命大,会好好的,会好好的。

我不能淡定,变得疯狂,眼中绽出嗜血的光芒。

我攥紧拳头,朝藏獒冲过去,要找它拼命。

藏獒站起,硕大的头颅够到了我的胸口,它獠牙毕露,对我发出警告的咆哮。

我被震慑住,立在它身前,再不敢迈步。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自己是懦弱的。

视死如归的决心,抵不过它的一声咆哮,我心中坚定的念头亦在这一刻粉碎的干干净净。

是,我害怕了,面对这么只巨犬,我感到了恐惧,比面对小女孩时还要巨大的恐惧。

但也就是在此时,在藏獒站起来时,我看见了小小的身影,她完好无损,就睡在藏獒的身旁,刚才因为藏獒的身形把它挡住,我才没有看见,而随着藏獒站起,我自然而然就发现了她。

藏獒没有吃了她,小小还活着。

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的一瞬间,我心中被一种难以言明的喜悦和激动填满。

“小,小小。”

小小侧头看向我,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似乎要开口说话,咿咿呀呀的却变成了哭声。

“嗷......。”藏獒咆哮,作势欲扑,目光凶狠起,意图再明显不过,只要我敢靠近,它就会扑向我。

我进退两难,想把小小救回来,却被这么只庞然大物震慑着,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就在我不知所措时,忽然听到一声着急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听到这声音后,面前躁动着的藏獒恢复了安静,眼中的杀机逝去,变得温和。

“富贵,谁让你跑出来的,快给我回去!”

我回头看,发现一男一女已经下了楼,到了我的身前,男的捡起地上的狗链子,将藏獒拽到了一边,女的开口和我道歉。

“不好意思哈,让你受到惊吓了,以后我们会好好看管它,不会再让它乱跑的。”

直到女人将小小从地上抱起来,还回到我的怀里,我才回过味来,“你的狗?”

女人点头,再一次用歉意的语气说道,“是我们的狗,今天正给它喂食呢,不知道它发什么疯,忽然从我手中挣开,跑下了楼,让你受到惊吓了,孩子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们可以陪你去医院检查,所有的费用我们全包。”

我将小小的全身都看了一遍,除了脏兮兮,浑身都沾满了灰尘,倒是没发现有别的伤痕,我也不想讹他们,只是气不过,多多少少使了一些脸色,“你家的狗就好好拴着,就这么下了楼,万一咬到人怎么办?”

女人一个劲儿的陪不是,接着替富贵开脱,“我家的狗和一般的狗不一样,很通人性,你别看它长得凶,但心肠一点都不坏,前前后后救过好几个人的命呢,就我们小区的一个张大爷,老了老了儿女不在身旁,要不是富贵发现,他早就因为心脏病发作死在家里了。

刚才我和我老公,也站在阳台往下看了,对事情的经过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就算家里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能将怨气撒到孩子身上,她还这么小,拴着一根绳子从六楼吊下来,怎么能挨得住,我家富贵多半是感觉到了小女孩危险的处境,才不顾一切的冲下了楼,现在孩子安然无恙,更证明我家富贵是无辜的,是来救人,而不是来害人的。”

狗,通人性,救人?

倒是从电视上看过类似的报道。

但谁知道,这是不是女人为富贵开脱的理由。

而且我对她说出的话,多多少少有一些气愤。

我知道孽待孩子不对,但tm是我想孽待的吗?

孽待孩子的另有其人,我承受了莫大的委屈,凭什么到头来,还要受人数落。

我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我又不打算讹你们,你解释个什么劲儿,以后好好管管你家的狗,以后再让我碰到,非把它的腿给打瘸不可。”

听到我的话,女人和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毕竟是他们理亏,倒没有争辩什么,反而是男子牵着的藏獒,这时候不乐意,低吼一声,眼角拉长,用杀人般的目光瞪着我。

把我看得无比心虚,“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吧。”

一直到上了楼,我还有些不淡定,回过头来小心朝花坛旁看一眼,发现一男一女没怎么动弹,富贵还一脸凶恶的盯着我看,顿时吓得冷汗都出来。

我心说,刚才好好说话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装这个逼呢?

我以为今天的遭遇只是偶然,今后都不会再见到富贵,但我没想到,我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等小小长大些,到了会走路上学的年龄时,富贵几乎成了小小的跟班,整天跟着她,寸步不离,时时刻刻在我眼前晃悠,吓的我鸡皮疙瘩起了再起,当然,这是后话。

119 你看我敢不敢 我心事重重的回到家,去收拾行李。

“房子给你,我们爷俩搬出去。”

小女孩一把抢过我的行李包,扔到了一边,冷笑道,“你想都不要想,这辈子除了伺候姑奶奶我,你哪儿都去不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你们对她的威胁可能不以为意,但我却深有感触。

就因为上一次,我和小小的不告而别,严格来说,应该是逃跑。被她抓回去,在房间里锁了整整五天五夜。我也就算了,但却苦了孩子,五天不进食,都瘦成了皮包骨头,差些没饿死。

也就是从那一次,我彻底放弃了想要摆脱她的想法,只能和她干耗着。

“你到底想怎么样?”

“出去给我挣钱,不然你别想有好日子过。”

“那好啊,你给我推荐个工作,日薪百万的,少了我可不干!”

“你还敢顶嘴?信不信我把小小按在菜板上用刀剁了,反正家里也没余粮了,今晚上,我就要吃人肉包的饺子!”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她太敢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做的出来,她说把小小塞进冰箱里,就真的敢塞。她说把小小从六楼吊下去,就真的敢吊。她说把小小按在菜板上剁了,就真的敢剁。没有什么她不敢的。

为了孩子,我再一次妥协,“你花钱能不能节制点,短时间,我上哪儿给你弄这么多钱去?”

一想到我还欠了银行七百多万,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不再是我的了,我就一阵绞痛。

“好,我给你时间,一个月给我挣回来五百万,做不到的话,哼哼。”

你哼你妈逼。

我多想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将她的嚣张气焰打灭下去。

可是我不敢,更重要的是,我打不过她啊。

一个月挣五百万,她还真敢开口。

我现在连工作都没了,想挣五千都困难,而且这年头,重新找工作的话,不做满一个月,哪儿有机会拿到钱。

说不定等第一个月工资到手时,我和小小都已经饿死。

正儿八经的工作是别想了,可是我干什么呢?

做杂工,发传单,去做男公关?

可就算我把所有能干的活都做一遍,一个月也挣不回来五百万啊。

抢银行倒是快,但我有那个命花吗?

“你磨蹭什么,赶紧去啊!”

“可是我走了,孩子怎么办?”

“你走之前,不会先喂她吃一顿,回来后再喂她吃第二顿啊,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喂,家里的卫生纸倒是不少。”

你tm再敢喂孩子吃卫生纸,我把你祖坟都扒出来鞭尸。

我默默去拿奶瓶,给孩子漆奶粉去了。

一次喂了三大瓶,直到孩子吃不下,撑的溢出来,我才放心。

我也知道吃积食不对,可是我没有办法啊,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呢,要是孩子中间饿了,把小女孩吵烦,指不定又怎么拿她出气呢。

“小小啊。”我叹了口气,惆怅无比道,“爸爸出去挣钱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是的,我决定以身犯险。

一个月挣回来五百万,不靠抢,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至于买彩票,也的确算一个办法。

但我也得凑够买彩票的钱,有那个运气去中头奖啊。

我现在是身无分文,已经穷途末路。

我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别在怀里,想了想,又问小女孩借了一只丝袜。

现在去搞一身像样的行头不太现实,更重要的是,我没钱,只能一切从简。

小女孩起初不愿意给我,以为我会拿她的丝袜做一些猥琐恶心的事。

我把菜刀掏出来,驾到自己脖子上,以死明志,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扔过来一只。

“用完,给我洗了,洗完晒干,然后给我烧了,姑奶奶最烦别人用我东西了。”

你的东西?

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用老子的钱。

现在老子还被你逼的去拼命,你他妈还有脸说是自己的东西。

我多想给她一刀,然后再终结自己这悲剧的一生。

但就算我有那个心,有那个胆,也动不了小女孩的一根汗毛,她就是个怪胎,就是个变态,一只手就能把我从地上提起来,另一只手能把我抽的七窍都冒烟。

“晚上十二点之前,我回不来,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小女孩再笨,也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何况她还很聪慧,从我拿刀,借丝袜的举动,早就看穿了我的想法。

却没有劝我,语气还带着怂恿,“快去快去,姑奶奶等钱花呢。”

她漠然的态度,又让我心寒无比。

我找小女孩借丝袜,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那就是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她知道我要去抢劫,去做一些违法的事,非但没拦阻,还迫不及待的催促我,让我快去。

我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毫不夸张的说,连一条狗都不如。

我拉开房门,脚步沉重的下了楼。

走出小区的时候,前前后后遇见了不少的人,其中有些与我相熟,他们貌同实异的和我打招呼,等我走过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就是他,刚死了老婆,就找了新欢,今天从六楼阳台上吊下来的孩子就是他的,这个人心狠,不念旧情,什么都做的出来。”

“不至于吧,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啊。”

“你们是没看到当时的场面,这么粗的绳。”他比了个夸张的手势,脸上的表情更加夸张,“拴住孩子的脖子,从六楼上吊下来,眼看着孩子都被勒的断了气。”

说道这里,他故意顿了顿。

他的话引起了几人的好奇心,追问道,“最后怎么了?孩子有没有事?”

“最后啊,要不是一只藏獒冲过去,救下了小女孩的命,结果还真不好说。”

有人知道小区里有人养藏獒,也知道是谁养的,“周八犬家的藏獒?说起来,他家的藏獒真有灵性,前前后后救了好几条人命呢。”

“来,说说这藏獒。”

......

几人七嘴八舌,好的坏的,什么都说,声音慢慢离我越来越远,我已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也无心去听。

若在早些时候,我听到他们的话,肯定会暴跳如雷,肺都被气炸。

但现在习以为常,渐渐也麻木。

世人的评论和眼光对我来说,已没有多大意义,我现在只想,把我闺女的命保住。

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大街上走走停停,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

时而会被一些穿金戴银的人吸引,情不自禁在他们身后尾随。

但无一例外,都会被人发现。

他们回头瞪着我,目光充满警惕,“你干什么?”

我装傻,“没,没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他上下打量我,发出一声冷哼,“没干什么,你跟我走完整整两条街,这tm都半个小时了,还在我身后晃?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想劫我?”

“没,没有啊。”我惊慌失措起来。

半个小时了吗?我不知不觉跟着他走了半个小时了吗?

一路上我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对他下手,越下不了决定,心里越急,额头上都有了汗水。

此刻终于被他发觉。

“小子,我可告诉你,老子我以前也是干这个出身的,现在虽然已经金盆洗手,但在道上还有些威望,你要是不想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就赶紧给我滚。”

他音量大了起来,身上的气势也在这一刻提升。

把我吓的腿一软,差点没跪下,我转身就跑,直到精疲力竭,腿肚子都抽筋,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sb一样,还学人家抢劫。”他望着我狼狈而逃的背影,发出一声不屑的嘲笑。

我钻进胡同,倚靠着墙角坐下去,在这一刻迷茫了,心乱了。

我还能做什么?

抢劫都鼓不起勇气。

拿着刀,却惨遭嘲笑和威胁。

我的血性呢?

我的胆量呢?

照这么下去,我该怎么样赎回我女儿,又该怎样在小女孩的折磨中活下去!

想起我女儿,我目光渐渐发狠,心里的意念也在这一刻坚定下去。

不就是抢个劫吗?

刀子一亮不就完了。

至于抢劫后的后果,现在不该是我考虑的范围,为了小小,我一切都认了。

可是该劫谁呢?

我从胡同里走出来,看着大街上形形**的行人,又在这一刻迷茫了。

那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

人还没有书包大,可怜这么小就要承受这么重的学习压力,人家父母还等着她回家吃饭呢吧,如果回去晚了,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发疯。

算了算了。

虽然看起来很好对付的样子,但劫她太丧良心了,换个目标换个目标。

那个拄着拐杖过马路的老太太,手上戴了个金戒指,戴了个金戒指啊!

我过去,把戒指抹下来,她肯定追不上我吧。

只是年龄有点大,要是要把她气出个好歹,再在追我的时候,不小心跌倒,磕着哪儿,碰着呢,进医院趟个十天半月的......

不行不行。

真劫了她,我只怕片刻都不得安宁。

那个领着两个孩子逛街的妇女是个不错的目标,隔着老远我都看到她脖子上的金项链闪出的光。

她要照顾两个孩子,肯定不会对我穷追不舍。

要不然就她算了吧。

最主要是因为我在原地站了太久,手里的菜刀又很扎眼,加上紧张的缘故,浑身都在发抖,过往的路人都在盯着我看啊。

时间拖得越久,对我越不利,要是把警察招来,什么都完了,虽然我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抢劫,事后肯定会遭到警察的通缉,但能抢一个是一个吧。

120 这家店铺不寻常

我迈步朝目标追过去。

但等来到妇女身后时,我又愣住了,从对面过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和妇女站在了一块,两个孩子开口喊他爸爸,应该是一家的。

我不是这男人的对手啊,冒然动手,会被抽死的吧。

虽然我手里拿着一把刀,但你要我真的砍下去,我还是不敢。

别到时候抢劫没成功,再当着众人的面出一下糗,我怕我这玻璃心,会扛不住。

我想离开,已经来不及,男子朝我走了过来。

他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像狗熊一样壮实,开口带着东北音,“你弄啥?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直尾随我老婆走到这里,你想干啥?”

他丝毫不惧我手里的刀,上来就揪住我的衣领子,力气很大,把我的整个脚后跟都提离了地面。

要说不害怕是假的,在男子的威慑下,我整个人都在发抖,而且我一开始就没抱着什么好念头,想图谋不轨来着,这下被男子抓个现行,更加恐惧。

我的手臂抬了抬,想把菜刀拿起来,被他劈手夺过去,他虎目一瞪,语气又加重了几分,“你想干啥?想动刀是不是?”

“不,不是,我,我就想,就想让你看看这把菜刀锋不锋利,好不好使。”

他盯着刀瞅了几眼,重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疑惑道,“推销菜刀的?”

“对对对.....对对。”我忙不迭点头,可算找到了一个好由头。

他一把将我推开,连菜刀一起丢过来,语气鄙夷道,“哪儿有人像你这么推销东西的,偷偷摸摸像个贼一样,把刀拿着给我滚的远远的,再让我看见,非抽你一嘴巴子。”

“艾艾!我这就走,这就走。”我刀都顾不上捡,抬腿就溜,听见妇人对她老公说,“他八成不是什么好人,估计就是一个做贼的,老公你怎么把他放了。”

我撒丫子就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回头看没人追,这才稍微安心。

对着空气自怨自艾。

何渔你就是个废物,手里拿着刀,却被人吓的尿都出来了,你还能干啥?你说你还能干啥?

我思前想后,终究觉得我不适合抢劫这个行当。

不够果决,不敢下手,最主要是太容易紧张。

从我选择的抢劫目标上就能看出来,我很怕,怕的要死,连一个稍微有些威慑力的男人都不敢选。

专挑那些老幼妇孺下手,最关键的是,我还被良知左右,迟迟都下不了决心。

糗也出了,菜刀也丢了,抢劫就此打住吧,我不是干这块的料。

可不抢劫,我还能干什么呢?

要是拿不回去钱,今晚上连饭都吃不上,小女孩指不定怎么孽待我和孩子呢。

行乞要饭,我丢不起那个人。

做男公关?

那个倒是来钱快,可我没有门路啊,总不能衣服一扒,站在大街上吆喝,“走一走,看一看啦,小鲜肉一枚,随时领回家,妙龄少女一百,中年妇女两百,又老又丑......暂时不接,富婆另外详谈。”

或者找路人推销,“你看看我怎么样,床上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什么推坐搡拿随手拈来。”

我估计被人扇一巴掌,骂一句流氓都是轻的,很有可能招来众人的围殴啊。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有些心烦意乱。

想抽根烟冷静一下,掏兜才发现,烟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抽空了。

在我物色抢劫对象,是一直抽着烟的,在我迟疑不决,下不了决心时,我依然是抽着烟的。

最终一包烟让我抽完,啥事都没干成。

这更加让我确定,自己不是干这块的料。

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句话的确不假。

就连抢劫,也需要有过人的气魄和胆识。

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晃荡起来,不敢回家,也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就在我迷惘无助时,忽然发现街边,有一个人冲我招手。

是一个妇人,个头不算高,身材微微有些发福,脸上挂着笑,一双眼睛很灵动,似乎会说话。

我左右看了看,发现身边就我自己,这妇人竟是在冲我招手。

我还没开始兜售自己,怎么就有人知道我要卖身了?

我感觉有些奇怪,但实在是闲的无聊,迈步走了过去。

“你叫我?”

妇人点头,转身走进身后的铁皮房,房门口摆放着一个柜台,柜台被透明玻璃隔开,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香烟,房间里也摆着架子,架子上是日常用品。

这是开在街边的便利店,而这女人是这家便利店的老板娘。

我看着她,有些疑惑。

怎么着,我还没把自己推销出去,她把我叫过来,要给我推销商品?

我身上可一分钱都没有。

妇人又笑了,虽然她时时刻刻都在笑,但这次笑的幅度更大了一些,“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我没有开口接话,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见过这女人,怎么毫无印象?

“你抬头看看便利店的招牌?”

“招牌?”招牌有什么好看的。

我退后几步,抬头朝上看,就看见了硕大的招牌,和招牌上怪异的字。

不是字体怪,而是几个字连在一起解读出来的意思很怪。

前世因,今世果?

我念叨着这几个字,忽然面色大变。

我想起来了,两年前,我好像见过这家店,我和秦飘飘的婚姻,便是在老板娘看似心血来潮的一句话中才促成。

我事后,不止一次来到这条街道上,想找老板娘当面道谢,毕竟没有她,我不可能和秦飘飘结下这个缘分,但从哪儿以后,就再没有便利店和老板娘的任何消息。

我以为老板娘搬到了别处,时间久了,渐渐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没想到今天又见到。

“你是......那个老板娘?”当时,我只与老板娘打了一个照面,时间过了那么久,自然记不清她的长相,此刻语气难免有些惊讶,有些不相信。

老板娘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想起来了?”

“你,你什么时候又搬回来了?为什么这两年一直没见过你?”

她笑了笑,笑容中含着深意,“我一直都在这儿,没有搬走,也没有从别处搬回来。”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一直在这儿?我可一次都没看到过这家便利店。”

“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现在你不是又见到了吗?”老板娘打断我的胡思乱想,开口问道,“你最近是不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

我看着她,目光有些犹豫,过了很久才承认,“你怎么知道?”

老板娘呵呵一笑,有些神秘,不愿多解释,“从今天开始,你们家就揭不开锅了吧?我见你在这儿都晃荡了一下午,是不是在找赚钱的门路?”

我没有急于承认,也没有开口否认,只是掩饰道,“揭不开锅倒不至于,最近手头有点紧却是真的。”

老板娘又笑了,“行了,别装了,你们家的情况,我比谁都清楚,看见这店里的东西了吗?都是为你准备的,你拿吧,随便拿。”

她站起来,给我让开了路。

随便拿?

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懂这老板娘了。

她究竟想干什么?

为什么对我的遭遇这么清楚,甚至说了如指掌都不过分。

这是不是她引诱我的手段?

如果我真拿了便利店的东西,她会不会趁此机会敲诈我?

见我一动不动,老板娘好像猜中了我的心事,呵呵一笑道,“你现在一穷二白,我能敲诈你什么?再说你刚才都动了抢劫的念头,白送的东西就不敢要了?”

要!

怎么不敢要!

我被老板娘的话打动了。

她说的对,我现在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她能讹诈我什么?

我连抢劫都敢,白送的东西就不敢要了?

“行,那我可真拿了。”

“拿吧拿吧,给我不用客气。”

“就不用打个借条什么的?”

“不用,要那玩意干嘛,你我心里有数就行。”

老板娘都干脆到这地步了,我也不再犹豫。

问她要了两个食品袋,进了便利店就是一阵搜罗,什么面包,饼干,火腿肠,只管往袋子里塞。

别看这便利店店面不大,但里面的东西倒是很全乎,生活用品,百货杂物,要有尽有,甚至最后一排的架子上还放着奶粉罐,和我孩子喝的奶粉是一个牌子的,我想都没想,就搬了两大桶,最后还扛出来一袋子大米。

“再给我拿两条烟。”

趁老板娘给我拿烟的空,我又用目光在便利店搜寻起来,看见什么都想要,但奈何体量有限,装不下太多。

我之所以想多拿点,恨不得将整个便利店都搬空,不是没有道理,老板娘嘴上说着是送我,但绝对另有目的,这家便利店还能不能来第二次,还两说。

临走时,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未能忍住,叹口气说道,“给个地址吧,我晚上去找你。”

是的,我准备卖身了。

老板娘不会这么好心,她不图我财,就是图我人。

她身材虽有些发福,但长相还凑合,为了生活,我勉强能下的去嘴。

但显然是我想多了,她什么都不图我的,反倒被我的话问的一愣,“什么地址?你想哪儿去了?我说送你就真的送你,不需要你做什么偿还。”

“这可是你说的,后悔可来不及。”

“走吧走吧。”她不耐烦的挥手,“给你东西你还不乐意了,没见过你这么磨叽的人。”

都看见了吧。

不是我死气白脸,也不是我不想做出补偿,是老板娘人家不要。

我心安理得的离开,还有意加快了速度,发现老板娘真的对我没什么企图时,我彻底放心。

哼着小曲回了家。

张罗着给小女孩做饭,忙里偷闲喂孩子,然后收拾碗筷,给小女孩洗脚,忙到深夜,我才有时间躺下来休息。

一闭上眼,都是那家便利店,都是那个老板娘的身影。

前世因,今世果。

这家店铺有些不寻常啊。

想着想着,我也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起床喂了几次孩子,天刚明,便给小女孩做好了早饭,等她起来吃,顺便把小小的屎布洗了。

日复一日,从便利店弄来的食物慢慢耗尽,中间物业和银行的人又来催了几次,一直在催我还钱。

可我哪儿有钱还?索性也就装无赖。

物业撂下一句狠话走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用自来水浇花园的树,我非把你家的水龙头给砸了,水电费都不交,用的比谁都浪费!”

我是用自来水浇树木花草来着,从六楼阳台捏着水管往下泚,招来无数人的白眼和谩骂,甚至还有几个平日闲的没事,在花园打太极的老头老太太扬言说要讹我。

要搁以前,我肯定怕,一个老太太一辆奔驰,几个老头老太要四五辆,好几百万,我哪儿有钱去赔。

但现在我无所谓了,你们就是拉着全小区的老头老太太来讹我,我也是一分钱都没有。

再说,这馊主意不是我出的,是小女孩逼着我从六楼往下泚水,原因就一个,“那棵树快死了死了死了啊!”

死就死了呗,死就再种一颗,再说树枯死的原因有很多,不一定是缺水,现在倒好,水都把树根冲出来了,想活都活不了。

“浇水就能活的,我可告诉你,以后小区的每棵树,每天清晨都要浇水,要是死了一颗,我就把你的骨头捏断一根!”

“你tm的不把我折磨疯,誓不罢休是吧,前节子逼着我抢劫,现在逼着我浇树,你tm有病吧?”

“我是认真的哦。”小女孩的一双大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真的是很认真很认真,“小区的树死了一颗,世间便会多出一个恶魔,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她说,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那么在她的威慑下,我的话就成了玩笑了。

“老子浇,老子一天浇八遍!”

赶巧那天碰见我浇水,捏着水管子从六楼往下冲,哗啦啦的像下起了大雨,把银行的几个工作人员淋了个落汤鸡。

他们跳起来大骂,“你小子有种,不还钱就算了,还用这种恶劣的手段对付我们,你给我等着,老子要让你好看。”

我对几人的唾骂和威胁毫不上心,反倒得意洋洋道,“老子什么都没有,就是有种。”

老子的种是小小!

但要真说起来,小小到底是不是我的种,我还不确定啊。

亲子鉴定一定要做了,不能再拖了啊。

被物业和银行接连找过麻烦后,就连小女孩也冲我发起了邪火,“我要购物,我要钱,你就知道天天弄些垃圾食品给我吃,看把我喂的胖的,你出去给我找工作,出去给我挣钱!”

“哪儿胖了,没胖啊,身材不是挺苗条的吗?再说你买那么多无谓的东西干什么?用得着用不着的都往家里买?衣柜里都是你的衣服,穿过来了吗?”

“你犟嘴是不是?信不信我把小小按菜板上剁了!”

“行,我怕你了,我给你弄钱,我给你弄钱!”我无可奈何,却不敢违逆。

小女孩这才满意,“裙子,包包,化妆品,少一样,你们父女俩今个都不能活!”

121 都是你的

没办法,我又被逼的出去找工作。

一家跆拳道馆里,我问馆主,“你们这儿还缺不缺教练?”

在哪儿摆弄打火机的跆拳道馆主,起初见我进来,是一副爱搭不理的的样子,听到我的话后,微微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有了几分认真,“你黑带几段?”

“我没学过跆拳道,连白带都不是,我想到你们这儿当陪练行不行?挨打的那种。”

馆主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问道,“你很能挨?”

“也不是,挨打这玩意应该是练出来的,理论上说肌肉受到锤击的次数越多,就越结实,抗击打能力也就越强。”

“那你感觉能吃下我这一拳吗?”馆主把打火机丢在桌子上,站起来撸起袖子,亮了亮沙包大的拳头,拳骨都磨平,整个手背结满一层又一层的老茧。

我心虚的吞了口唾沫,“做清洁工也行,再不成,我去帮你们扫厕所。”

馆主也没正面回应我,转头叫了声,“阿华,有人要抢你饭碗。”

我还没弄明白是咋回事,一个壮实的汉子便拿着扫把出现在我面前。

他只穿了件背心,全身的肌肉暴露大半,脖颈上,胳膊上,筷子粗细的青筋伸展跳动,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尤其是他的前胸,隆起的非常高,像是塞进了两个西瓜。

他的眼眸瞪得像铜铃一样大,眼角布满血丝,就这么死死的盯着我,他开口,声音压抑低沉,像是一头凶兽在咆哮,“你要抢我饭碗?”

我整个人都懵逼了,我没得罪过馆主,也是第一次来这家跆拳道馆吧,我就想找个工作,犯得着让我这么难堪吗?

“小兄弟,我没别的意思,这年头,无论做什么,都要有一定的实力,单拿你面前的这个人来说,是上一届的全国跆拳道比赛冠军,信誓旦旦的要来挑战我,被我打败后,就免费帮我扫三年厕所,这才过了第一年,扫厕所暂时不缺人,你要是诚心来学跆拳道的,我欢迎,但你要是怀有别的目的,是其它道馆派来找茬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馆主眯了眯眼,语气变得凶狠起来。

“不是啊。”我赶忙替自己开脱,“我真是来找工作的,我只想混口饭吃,绝对没有冒犯贵跆拳道馆的意思啊。”

“找工作怎么找到了我这里,你连白带都不是,来跆拳道能干嘛?”

我tm也不想,只是走投无路了,才到跆拳道碰下运气。

我转悠了快一天时间,几乎把整个市区都跑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要么薪资太低,要么工资押的时间太长,一两个月的周期,等到发工资,我和小小早就饿死了,还不如不干。

听人说,打黑拳,做陪练赚钱又多又快,我脑子一抽,就奔着本市最大的一家跆拳道馆来了,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

馆主听完我的遭遇,略有些同情,可并不打算帮我,“小兄弟,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黑拳不是一般人能打的,就你这体格,估计下了场就是一拳打死的料,还是出去找个正经工作吧,我念你是初犯,也不和你计较。阿华,送他出去。”

馆主的一番话把我吓得够呛,再加上阿华的震慑,我片刻都不敢在跆拳道多待,跟着阿华就出去了。

半路上,我有意无意的去问阿华,“你真是跆拳道冠军啊。”

他斜睨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不信?”

我没说话,阿华却被我的沉默激出了怒火,他抬腿就是一脚,路边那种很大的铁制的垃圾桶,瞬间就多出来一个窟窿。

把我看得整个人都傻了。

那可是铁板啊,就这么被踢穿了,他的脚是金刚石做的吗?

“不用你送了,我自己走。”我拔腿就跑,实在是吓的够呛,这个人的爆发力也太变态了,万一要是惹他不高兴,被踢上一脚,估计整个人都能被踢穿。

而实力如此恐怖的人,只能在这家跆拳道扫厕所,可想而知,这家跆拳道的馆主又该厉害到了何种程度。

不行,我要拜馆主为师,哪怕只有阿华这么厉害,不,只要能有阿华的一半实力,我就不用再在小女孩手里吃土了。

只是,学费有些贵啊,一季度就要一万八千八,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根本负担不起。

我一定要攒钱,要把学跆拳道的钱攒出来。

想着以后能把小女孩按在地板上暴揍,把她打的满地爪牙的场面,我就一阵暗爽,血液都沸腾,愈加坚定了学拳的意念。

可等来到大街上,面对形形**的路人时,我再一次消沉迷茫了。

我现在身无分文,连晚饭钱都拿不出,不知道有没有命,能活到和小女孩分庭抗礼的那一天。

甚至就连今天晚上,能不能平安挨过去,都是个未知。

她可是放出话来,如果不能满足她提出的要求,要把我和小小按在菜板上剁了。

我没有地方可去,也不敢回家,在大街上晃荡,想多拖延一刻是一刻。

我穿街走巷,起起停停,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昨晚那条街道上。

我看着不远处的一间铁皮门,挠了挠头,有一些踌躇不决。

有意无意,还是鬼使神差,我再一次到了便利店的门口。

我想碰下运气,昨晚便利店的老板娘对我慷慨解囊,不知道今天对我的态度会不会有所变化。

我心底其实是排斥这家便利店的,白拿别人东西让我良心过意不去,而且,我压根就不愿相信,老板娘会这么好心帮我,而不会有别的目的。

只是我一个一穷二白,毫无前程的人,她对我能有什么目的呢?

我昨晚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今天更不可能想通。

之所以又来到了这条街,又到了便利店门口,除了被逼无奈之外,我多少想碰一下运气,就是不知道老板娘还会不会再帮我。

“来了?”便利店的老板娘对我的态度,出人意料的客气,而且她语气中含着笃定意味,好像算准我早晚会来一样。

“嗯。”我点头,目光有些犹豫,“我,我想......。”

话还没说完,便被老板娘打断,她毫不在意我窘迫样子,将便利店的大门为我敞开,微笑道,“拿吧,随便拿,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细心,总会在这里找到。”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们有缘吧。”老板娘意味深长的笑道。

见我不动,老板娘催促道,“你晚回去一分,你的孩子便多遭一分的罪,我说不用你偿还,就不用偿还,便利店的东西都是为你准备的,你拿吧,随便拿。”

我用极为怪异的目光看了老板娘一阵,她越是如此,我心里越是警惕不安。

但终究是没能捱过心底的折磨和较量,我心一横,对老板娘说道,“给我找食品袋。”

我接过她的食品袋,大步走进了铁皮屋。

先为小小拿了两大桶奶粉,再拿了些生活用品和乱七八槽的食物后,我开始在不大的便利店内搜寻起来。

只要细心,无论想要什么,总会在便利店里找到的。

老板娘不会平白无故的这么说,她话里有话,含着深意。

果不其然,在我细心搜索中,竟然在货物架子上发现了一个暗门,将暗门推开后,房间中的景象把我吓了一大跳。

各种名牌服饰,名牌包包,各种平时只听过没见过的昂贵化妆品,小到发夹眉刀,大到衣服包裹,各种女人的用品要有尽有,

什么?唐纳、卡兰、louisvuitton、chanel、范思哲、dior、古驰、瓦伦蒂诺唐纳、加拉瓦尼、prada、guess、乔治、阿玛尼,什么登喜路、芬迪、coach?enzo、oxette、宝诗龙、bulgari、御木本、graff、georgjensen、enzo、波米雷特加拉瓦尼,听过的没听过的,无所不有,而且还都是最贵最好的,就这么扎堆放在一起,琳琅满目,看的人目不暇接。

我回头看向了老板娘,神色有讶异,有渴望。

老板娘又笑了,笑声像百灵鸟一样婉转好听,“拿吧,随便拿,房间里的一切,包括这家便利店都是你的,你想把铁皮门扛回去,我都没意见。”

这句倒像是在和我开玩笑啦。

把铁皮门抗回去?

你还怎么摆摊,还怎么做生意?

但既然老板娘让拿,我自然不会客气。

取来一个大的背包,将所有化妆品和衣服都一股脑的往里塞,直到塞不下,我才罢手,提了提包,分量少说有三四十斤,衣服包包倒是不重,但有的化妆品,光瓶子都有一斤多。

我背着包裹从房间退出来,又在便利店内张望。

钱。

红的。

来几沓吧,我现在缺钱,很缺钱。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念叨有了作用,还是愿望成真了。

货架的角落里,真的有一个包装袋四四方方的叠着,打开一看,成沓的毛爷爷,少说有好几万。

我开心了,笑的合不拢嘴。

这一次,不仅小女孩那一关能过,就连报名学跆拳道的钱也有了。

我忙不迭的去和老板娘道谢,她只是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笑着,毫不心疼的样子,甚至还大度的摆了摆手,“都是你的。”

“我还能再来这里吗?”

是的,我上瘾了。

没有人不对捡一样得来的财富上瘾的。

就比如说,你身下有一沓钱,你动不动心,弯不弯腰?

或许你警惕,认为这是别人设下的圈套,但如果真的是你好运气呢?

而至于我在便利店得到这么多好处,最后会迎来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却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已经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再能失去,有一个翻身的机会摆在眼前,说什么都要抓牢。

只是,我并没有因为惊喜完全冲塌理智,对老板娘的话还持有疑虑,她说是我的,就真的是我的了?

白送了我一次,又白送了我第二次,还能不能白送我第三次,日后会不会拿这个对我做要挟?

而且,这老板娘的身份是一个谜,便利店同样是一个谜。

单是我拿出的化妆品和名牌包包,只一件没有数万块钱,根本拿不下来,加在一起的价值是一个天文数字。

老板娘说送就送,不带犹豫的,她很有钱吗?知道我天天被小女孩逼着索要这些东西吗?她一个开便利店的缘何有这么大的能量?为什么对我的遭遇如此清楚?

以上种种,都是我所疑虑的内容。

但疑虑归疑虑,我终究是未能忍住天上掉馅饼的诱惑。

甚至还动了不好的念头,想着下一次走投无路时,还能不能再来便利店。

或者说,这家便利店是我日后一飞冲天的垫脚石?

看见老板娘点头,还用欢迎的语气邀请我下次再来。

我美滋滋的想,好日子终于要来了,有了这家便利店,我以后再不用受小女孩的压榨了。

什么物业管理费,水电费,银行的贷款都能够还清了!

我可以扬眉吐气,光明正大的做人了!

122 暖床

我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身上有货,底气也足,连房门钥匙都不掏,“砰砰砰”的敲响了门。

小女孩帮我开了门,神色有一些不耐,“你作什么作,不会自己开门啊。”

我眼神一凛,语气比小女孩的还要大,“你眼瞎啊,没看见我拿了这么多东西,腾的出手吗?”

我嚣张的样子,让小女孩为之一愣,“吆喝,你胆子越来越肥了,敢这么和姑奶奶说话,信不信我今晚让你跪一夜电脑键盘,要是打出来一个字,我就割你一斤肉!”

我无心搭理她,提着大包小包像螃蟹一样横着进了屋,把小女孩带的一趔踞。

咱有货,咱还怕你?

小女孩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她刚站稳身子,就要冲我发脾气,却迎着我有恃无恐的目光,慢慢没了动作,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精彩。

范思哲的香水,爱马仕的包,菲拉格慕的裙子,迪奥的内衣,卡地亚的珠宝,阿尼玛的鞋......

我将背包放在茶几上,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往外掏,不大的茶几很快就放不下,堆起了一座小山。

蒂芬妮的珠宝,价值好多万,我随手就扔到了一边。

香奈儿的包,档次太低,我直接装进了垃圾桶。

芬迪雅的衣服,曲线不够精美,服饰不够华丽,留着当抹桌布吧。

百达翡丽的名表,和小女孩的气质不搭,我也没有戴表的习惯,当垃圾一块清理了吧。

嗯,宝狮龙的项链看着还是那么回事儿,我拿着项链,朝傻在原地的小女孩扬了杨手,“这个你要不要,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扯开给小小编成手链了。”

小女孩终于回过了神,饿虎扑食般冲过来,将整个堆放在茶几上的东西都压在了身下,她开口,语气激动,都带了些颤音,“我要,我要,都是我的,统统是我的!”

“蒂芬妮的珠宝,香奈儿的包,芬迪的衣服......。”她抬头瞪着我,目光凶狠的想要吃人,“都给我捡回来,都给我捡回来啊,少一样,我要了你的命!”

我呵呵一笑,“刚才问你没反应,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谁说姑奶奶不喜欢了,我喜欢,喜欢的要命,只是刚才惊喜过头了,没反应过来。”她抓起一串珠宝项链,塞进嘴里用牙齿咬了咬,没能留下来咬痕,她又拿起一双阿尼玛的鞋,使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把鞋底掰开,鞋子的质量出奇的好,不仅完好无损,就连胶都没开一丝,她不死心,又拿出指甲刀去剪,指甲刀竟然累断了!

她又抓过来几个名牌包包试了试,终于确定服饰,鞋子,珠宝项链都是真的,不是我糊弄她买回来的赝品。

她看着我,目光变得不可思议起来,“天啊,我还以为你弄一堆赝品糊弄我呢,没想到都是真的,你做了什么,把珠宝店给抢了?”

我冷哼一声,毫不在意她一脸见鬼的惊讶表情,慢斤四两道,“你放心,我一没偷,二没抢,这些东西都是正规途径弄来的,你可以放心使用,警察不会抓你,更不会来抓我。”

小女孩不信,揪着我问这问哪儿,我不想和她过多解释,脸色一沉,要挟道,“包包衣服什么的,你要不要,不要我拿去烧锅了?”

“你敢!”小女孩母虎护崽一样,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她盯着我手里剩余的几个包裹,神采奕奕的问道,“那几个包裹里装的是什么?也是化妆品和鞋子吗?”

“你想得美?”我语气不善道,“都和你一样,满脑子都是名牌衣服,名牌包包,日子还过不过了,你想喝凉水度日啊,这几个包里装的是小小的奶粉,和日常用品,你要的东西已经都给你了。”

“你,你你,敢这么凶我?”她瞪着我,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在我以为她又要冲我发火的时候,小女孩忽然摆了摆手,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算了,看你弄回来这么多东西的份上,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

她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重新放在了身下的奢侈品上,举着一个手镯对着灯光照,一个人搁哪儿傻笑,不知自言自语些什么。

我微微松了口气,我承认,有还几次,在小女孩吃人的目光中,我都要认怂了,是这些名牌包包和化妆品给了我底气,如果不是超额完成了小女孩的要求,我不敢用这种态度去说落她和教训她。

她可是一头母老虎,一个不好,就能把我扒皮抽筋的恶魔。

我在她的威慑下,都胆战心惊的做了两三个月的孙子,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我是不会,也不敢和她叫板的。

也是在这两三个月非人的折磨下,压抑的我实在难受,就借着今天的机会,发泄了那么一下下。。

小女孩喜欢购物,喜欢买东西,消费的时候她都能开口叫我老公,我这次给她弄回来这么多东西,让她很是兴奋,她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也没有去找我的麻烦。

这也是搁以往,不仅我会遭到小女孩的胖揍,就连小小也要跟着一起受连累。

只是,这不过是暂时的。

我满足了小女孩的欲望,她才会对我和善,对我笑脸相迎。

等这股新鲜劲儿过去,她还会变成原来的模样,尖酸刻薄,打我,孽待孩子。

而且,她的欲望永无止境,像是填不满的深渊,一次比一次的胃口大,这次满足了她,不知道下次又会提什么要求。

如果我做不到,仍是会遭到她的折磨的。

哎。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这种生活还要持续多久。

我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将各种化妆品和包包分门别类摆放的小女孩,没有出声打扰,默默转过身,去看小小了。

小小一直紧绷着脸,不大的眼眶中早已盈满了雾气,看见我进屋后,终于忍不住,失声哭泣。

我知道她是饿了,从我天明出去,到晚上回来,只喂过她一顿,以她的饭量早已饥肠辘辘,之所以忍到现在才哭出来,多半是被小女孩威慑的。

她打孩子,生打,翻过来掉过去,按在地板上用脚踹,小小是领教她的厉害了,就算再饿,只要我不在家,她也是不敢哭的。

我听着小小凄惨的哭泣声,内心也是悲凉无比,“小小啊,苦了你了,要不是有这个疯女人闯进家门,你和我的日子比现在好过百倍,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苟且偷生,忍辱负重,等你长大成人,情况说不定会有所改善。我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招来这么个灾星祸害我。”

小小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哽咽着慢慢没了声音,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我没有表现出过多惊讶,因为我早就知道,小小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她虽然只有三个月大,但好像能听懂我说的话,也能从我脸上的神情中看穿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的食量还奇大无比,一个人能顶上同龄人数十倍的饭量。

她表现出来的异样,远不止于此,比如她有时会发出常人难以理解的笑容,半夜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会开口喊我爸爸,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累,听错了,出现了幻觉。

但一切的一切,都在佐证着,我的孩子不寻常。

我现在开始怀疑,她身体的肤色之所以这么黝黑,不是源自于基因遗传,而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所造成的。

想着想着,我的脸上忽然浮出了莫名的笑容。

如果像猜测的一样,小小真的是我亲生的也说不一定。

“饿了,去给我做饭。”

给小小喂完奶粉,将她的屎布衣服洗好之后,小女孩也终于忙完了自己的事,她将所有的衣服和化妆品都锁进卧室的柜子里,把我叫过去,开开心心的说道,“今天姑奶奶心情好,要吃顿大餐庆祝一下,把你所有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只要姑奶奶吃的满意,会有奖励哦?”

奖励?

我一脸黑线的看着小女孩,差点要暴走了。

她的话能当真吗?

上一次也说要给我奖励,只是我捂着两个熊猫眼连上厕所都困难,过了三天才消下去红肿。

眼睛上的伤是好了,小女孩又一记鞭腿抽在我腿腹上,害我拄着拐杖过了六七天。

原因无它,就因为小女孩开心或不开心,总会对我勾勾手指,笑眯眯道,“你过来哦,我给你一个奖励。”

致使我以后再听到同样的话,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害怕,能跑多远是多远,要不是记挂小小的安危,打死我都不愿意回来。

老子费尽千辛万苦,连节操都丢了,才给你弄回来这么一大堆奢侈品,你tm还要奖励老子?

小女孩深深笑了笑,“这次的奖励很特别哦。”

“特,特别在哪儿?”

不对我动手动脚了,要把我从六楼阳台上直接丢下去,还是把周八犬家的藏獒唤过来,追着我的屁股咬一晚上?

小女孩咳了咳,清了清嗓音,语气带了些挑逗,“今晚,我可以让你给我暖床哦。”

暖暖.......暖床?

配合小女孩的语气神情,这本是很暧昧的一句话,却让我听出了平生以来最大的恐惧。

还是算了吧。

我晚上睡觉不老实,喜欢翻身,再不小心压到小女孩,认为我要占她便宜,还不把我像猪一样按在菜板上剁了!

“不行!”我摇头,死命摇头,一脸坚决,“我晚上还要照顾小小,不能在你房间里睡。”

“切。”小女孩瞪着我,发出鄙夷的笑容,“姑奶奶不过是让你暖床,暖床知道是什么不?就是你把被窝给我暖热乎了,我再去睡,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本姑奶奶喜欢的可是白马王子,你和王子扯的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吗?顶多和马有点关系。”

和马有关系?

我怎么从这句话听出来骂人的味道呢?

好在小女孩只让我暖床,没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也没有过多计较。

张罗着做晚饭的时候,我有意无意的去问小女孩,为什么要让我去给她暖床,她以前可没有这么个习惯。

甚至我没有在她的允许下,冒然进了卧室,都会遭到对方的毒打。

她今天的态度有些不对啊。

“最近在追一部小说,女主人公让男人,很帅很帅的男人哦,给她暖床来着,我就像试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言情小说?”

“嗯呢。”小女孩点了点头,不忘警告我,“但我可告诉你,现实可不比小说,你要是想像书里那些男人一样对我动手动脚的话,后果你知道的,而且我也不会像女主人公一样,让他们扒光衣服,一丝不挂的站在我面前的。”

我呸!

我对着切菜板上的肉就狠狠剁了一下。

就算你想,老子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毛长齐了吗,就这么胡搅蛮缠,刁蛮霸道,好的不学,竟都在书里学些不好的习惯。

你今天让我暖床,明天就想当娘娘了吧。

我倒是期待你让我扮演总裁之类的渣男,看我不把你按在地板上,尽情的蹂躏践踏!

“你好了没有,我都饿坏了,做个饭都这么墨迹,要你还有什么用?”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

听到小女孩的催促声,我又有些不满。

你让我烧个茶,热个馍倒是快,动不动就七八个菜,十几个菜的要求,就算是大厨,也要有一会儿忙。

你催催催,催个鬼啊。

而且每次的饭菜都吃完,要剩好大半好大半,她还不吃剩菜,每次都要重新做,剩下的饭菜只能喂狗了。

没错,就是周八犬家的藏獒。

从上次在一楼和富贵打了个照面后。

这家伙就像是摸到了门,一天三次的往我家里跑,就卧在小小的房间门口,连我给小小喂奶粉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它一个不高兴,从背后对我来上那么一口。

除了小小,富贵对我和小女孩的态度都不怎么友善,动不动就示威咆哮,小女孩为此不止一次想要富贵拉近关系,甚至每天都准备好肉好菜的去招待它。

富贵很高傲,瞧都懒得瞧。

小女孩不死心,每天都要让我多做些饭,吃剩下的就留给富贵,一次不吃,两次不吃,时间长了,它总会吃的。

都过了半个月之久,小女孩和富贵之间的关系也没什么起色,富贵对她的态度像是第一天时那么冷漠。

小女孩却很执着,不愿轻易放弃,似乎富贵有吸引她的地方,想要驯服了,收为己用。

她越是不能得逞,我越是高兴。

虽然不清楚富贵和小小之间有什么瓜葛,为什么要三天两头的往我家里跑,但有它在,小女孩也受到威慑,对小小打骂的次数在逐渐减少。

要是真有一天,富贵被小女孩驯化了,听她的了,那我和小小的日子更加难过。

我还记得上一次,就因为得罪了富贵,被它追在屁股后面,绕着小区跑了整整一夜。

至于原因,就因为我进屋给小小喂奶粉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一下它的尾巴。

它毛都立起来,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追着我就是一通狂咬。

这家伙记仇,自从上一次平白无故被我数落后,这个仇就算种下了,我踩了它尾巴,刚好给了它报仇的把柄。

我屁股上现在还有它留下的牙印,得亏它没下死口,不然我整个臀部都要被撕裂。

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富贵没有如时来我家,我也没去问小女孩,它不来正好,省的我提心吊胆了。

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给小小又喂了一次奶粉后,我被小女孩催促着进了卧室,去给她暖床,被窝的温度不到三十度以上不准出来。

起初我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却是认真的。

这不由又让我在心中咒骂不已。

心想她还真能作,大夏天的让我给她暖什么床?

你把房间的空调关了,不用我暖,马上就能飙到四十度以上。

但咒骂归咒骂,我还是不情不愿的去了。

没一会儿,小女孩也进了屋,让我往里面挤挤,她要进被窝。

我一脸惊恐,语气都结巴起来,“你,你不是,只,只让我暖床吗?”

“是啊。”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可我没说,不能两个人在一起暖啊,我看的言情小说,就是两个人在一个被窝里暖的啊。”

我汗,我狂汗。

在这一刻震惊了,震惊道无以复加的地步。

你tm看的不是言情小说,而是青涩小说吧!

123 已经开始了

“别废话,让你往里挤挤,你就往里挤挤!对了,你衣服没脱吧。”

我来不及阻止,便被她一把掀开了被窝。

“呀。”她语气惊讶起来,“你怎么什么都没穿?”

“穿,穿了,穿了内裤的。”我心神不宁的解释道,“穿着衣服暖床太慢,而且我一走,温度都被带走了,我怕达不到你要求的温度,所以,所以......。”

我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也没想到她会在我暖床的时候进来,更没想到,她会一把将被子掀开。

我满脸通红,在这一刻万分尴尬。

小女孩却没有半分羞涩的觉悟,她嘴角一撇,眉毛一挑,一脸嫌弃道,“你腹肌呢?你马甲线呢?瘦的和狗一样,和小说中的男配一点都不一样,起来起来,我不让你暖了。”

小女孩抓起我的衣服一把丢过来,裤子都盖在了我的脸上。

“你给我跑步,你给我去锻炼,要是一个月后还没有练出腹肌,我就帮你练!”

她迎着我的视线,砰的一声关死了卧室的房门。

让我一个人在哪儿愣了许久。

麻蛋,这不对啊。

和小说里的情节不一样啊,不应该是她先害羞,拿着衣服心情如小鹿乱撞一样的跑出来,我再出门去追的吗?

被扫地出门的怎么是我?

作者你不负责任啊。

让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女孩和我结婚,不该来一个萝莉养成计划吗?

她那飞机场的身材,被我**两个月,不就有所起色了吗?

为什么每次受伤的总是我啊!

哎。

慢慢我也想通了,小女孩进家门,不是让我玩的,而是来玩我的。偏偏她实力那么变态,我还敢怒不敢言。

我悉悉索索的穿着衣服,进了小小的房间。

在我扣上衬衫的最后一个纽扣时,发现小小在盯着我看,脸上还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

我再一次无语了。

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有些怪,能从我的话语中和脸上的表情看到我内心的想法。

但受伤的是你老子我啊,我对小女孩可没有半分的非分之想,是她逼着我去给她暖床的,临了还把我扫地出门。

小小你可不能想歪啊。

小小眨了眨眼,一副我懂的样子。

我去。

我看着她,越发无奈起来。

算了,随你怎么想吧,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没想过就是没想过,你爹我可是一个正人君子。

“睡吧睡吧,时间不早了,晚上饿了,就吭一声,我会醒的。”

等小小合上眼眸,我也偎在婴儿床的旁边睡了过去。

半夜起床给小小喂奶粉的时候,我从门外听到了几声狗叫。

很浑厚,一般的狗叫不出这个声音,只有那种很大很凶的狗才可以。

而且狗叫声听起来不远,好像就在门外的走廊里,小小的耳朵动了动,吸允奶粉的动作也为之一停。

“你也听见了?”

小小眨巴了下眼睛,算是回答了我的话。

“专心喝你的奶粉,吃饱了睡觉,有防盗门隔离,再大的狗也进不来。”

嘴上虽然这么说,我心里却是越来越困惑。

我家住在六楼,谁家的狗大半夜的跑上来,还狂吠不止,难道进了小偷吗?小偷别进了我家啊,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电视冰箱什么的小偷也不好搬啊,再说还有我看着呢。

胡思乱想着,小小也喝完了奶粉,却一直不肯睡,侧耳倾听着什么,黑亮的瞳孔时而眨动。

“你听出什么来了?”

小小的嘴巴鼓动,想言语,张嘴后却变成了咿咿呀呀的哭声。

走廊里到底有什么古怪,小小无缘无故不可能会这个样子的,八成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我很想出去看看,却有些怕,深更半夜的,我会在走廊里看到什么,遭遇到什么都不好说,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晚了,就算走廊里真的有贼,这个贼没进我家门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虽然我这个想法有些消极,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孩子着想。

如果我真出意外,那小小真的就孤苦伶仃,孑然一人了。

狗吠声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亮才消失,时断时续的,我中间迷迷糊糊又醒了几次,一直能听到。

就在走廊里徘徊,离我家门口很近。

我最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早晨六点多钟,夏天的夜晚结束的很快,好像我还没怎么睡,天就亮了。

我想着都天明了,也不会有什么异样了,就拉开房门,朝走廊两边看了看。

除了一条大狗在家门口卧着,走廊两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富贵?”我自然认出卧在我房门口的狗,是周八犬家养的藏獒,三天两头往我家跑的富贵,我屁股上还有它留下的压印呢。

富贵失去了以往的威风,脑袋耷拉着,眼中无神,满身的毛发也失去了往日的鲜艳,而且他身上竟然有血迹,好像受伤了。

它为什么卧在我的房门口,昨天夜里传来的狗吠声是它发出来的?它在走廊里整整待了一夜,还受伤了?

富贵未曾理会我,在我将房门打开后,它便昂头进了屋,血液顺着它的腹部滴下来,溅在地板上,一直延续到小小的房间门口,它附身卧了下去。

它受伤了,而且受的伤还不轻。

它可是一只藏獒啊,普通人害怕都来不及,谁敢对它出手?

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眼睁睁看它进了屋,却没有做出驱赶,我的驱赶没有用,它压根就不会理我,把它激怒,还会对我下口。

而且,它来我家里,似乎只是为了守护小小,并没有其它的恶意,再加上它受伤,我多多少少对它有些同情。

受伤了得治啊,这么拖着可不是办法。

我拿出手机,翻出了周八犬的电话。

富贵来我家,周八犬夫妻俩是知道的,他们也管过这大家伙,但富贵一心一意的要往我家里闯,一来二去的,周八犬也就放弃了对它的强制措施,因为没有用,拇指粗的铁笼子,富贵一下就能撞弯,而且看它自残的样子,周八犬夫妻俩也于心不忍,别到时候没把富贵拴住,它再一怒之下,死在铁笼子里就得不偿失了。

周八犬给我留了电话,让我有事就打给他,他会第一时间到。

我想着,富贵是他养的,现在受伤了,说什么也得知会他一声。

周八犬夫妻俩很快就到了,忙着给富贵查看伤势,问东问西。

我对昨晚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六楼的走廊里也没有装监控,富贵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人知道。

“先送宠物医院吧,富贵的伤很重,不赶紧治,它会没命的。”

“用不用我陪你们一起去?”我对富贵没有多少好感,它受不受伤和我没有多大瓜葛,但说到底还有些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小小,它不可能三天两头的往这儿跑,还在我家门口受了这么重的伤,所以,我还是有一些责任的。

周八犬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只是她妻子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质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被问的一愣,接着有些恼羞成怒,“你别给我乱扣屎盆子,我是不喜欢富贵,但也不至于对它动阴招,再说,如果我真怎么着它了,它还会来我家?还会这么无动于衷的看着我?搁它的脾气早就把我撕了。”

周八犬的妻子被我冲的哑口无言。

“算了算了。”周八犬将他妻子拉到身后,冲我歉意的笑了笑,“小絮她有点激动,你别介意,富贵身上的伤我看了,多半不是人留下的,它在昨晚估计是碰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我先带它去看伤,有没有的治还两说。”周八犬叹了口气,眉宇间惆怅起来。

我未完全听明白他的话,什么叫不是常人留下的,难不成富贵昨晚是对鬼咆哮了一夜,还跟鬼干了一架不成。

周八犬不愿多解释,临走时却语重心长的提醒我多注意。

“已经开始了,希望能顺利过了这第一关。”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124 免费洗车

“你听不懂就对了。”

小女孩打了个哈欠,推开卧室的房门走出。

她早就被客厅的对话声吵醒,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等周八犬夫妻俩走了才出来。

她的一句话让我愈加迷糊,怎么富贵和周八犬还有小女孩,今天的言语举止都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一样。

“先去做早饭吧,饭做好,把花园里的树也都浇了。”

“还站在阳台上捏着水管往下泚啊?”小区里早起晨练的老头老太太可都有意见了,昨天还听到他们商量着,要拉横幅讨伐我来着。

小女孩白了我一眼,淡定道,“你害怕什么,他们想找麻烦就找呗,你要是不嫌累,一桶一桶的往下掂水也可以。”

我闻言立马打起了退堂鼓。

还是从六楼阳台上捏着水管往下泚吧,掂着几十斤的水桶来回跑,还不把我累废了。

给小女孩做好早饭,把小小的奶粉也喂好后,我从洗手间接上水管,铺到了阳台上,我这边刚说了一句“放”,那边小女孩便把水龙头的开关拧开,干瘪的水管顿时鼓胀起来,同时一股大力袭上臂膀,一条水龙从我手中喷薄而出,一直射出了五六米远,才呈抛物线一样向下落去。

我家住在六楼,离花园的距离较远,而且小区里种着的白杨,枫树啊之类的,一般都在道路两旁,就算我手中的是高压水枪,也够不到。

小女孩却不管这些,只要我每天按点站在阳台上往下浇水就行,甭管浇到树浇不到树,都无关大碍。

我说她,你这不是走过场,给人看的吗?

树没吸收到水分,还招来一顿骂,值不值啊?

小女孩满不在乎道,“让你浇你就浇,只要有水,树就不会枯死,你管是浇到了花园里,还是被风吹进了一楼的住户家里呢。”

“可是这样会招人骂啊,你是没看见小区的住户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撕吃了。”

“招人骂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就算你被他们揍死,也和我没关系,但你如果不按时浇水,小心我先把你揍死。”

小女孩的态度很强硬,暂且不论她让我浇树的方法是否妥当,如果我不按她说的做,胖揍一顿都是轻的,她可是扬言,要把我从六楼阳台上丢下去的。

最后我也想通了。

浇就浇吧。

就算被人骂,也比招来小女孩的一顿毒打强。

而且,小区的住户看我不顺眼,我tm看他们也不顺眼啊。

尤其是那帮老头老太太,闲的没事做,尽在我背后嚼耳根子,说我不孝啊,把父母扫地出门啊。说我孽待孩子,把小小从六楼阳台上吊下去啊,说我花心啊,说我毒啊,刚死了老婆,就找了个童养媳啊。

说我充大款啊,没钱还贷款买豪车啊。说我窝囊废啊,天天窝在家里被小女孩欺负,也没个正经工作啊。

他喵的,老子做什么,还用你们管啊。

自己家里的事都管不好,还tm来数落老子,不是咸吃箩卜谈操心嘛。

虽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小女孩,他们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难免被流言误导,但跟着一起起哄,一起添油加醋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无论谁听到,都不会开心,尤其是还很记仇的我。

反正我的丑事也不是第一次被他们念叨,从六楼阳台上往下泚水也不是第一次做,既然我管不了他们的嘴,也管不了小女孩强硬的态度,索性我还就不管不问了。

老子就是泚了。

就是摇着水管,漫天遍野的往下洒水了。

就是要把道路都弄湿透,连给你们落脚的地就不留。

嘿!你们要是不打雨伞,根本就出不了门。

至于老头老太太,随便你们怎么讨伐,你们就是把横幅扯到我的窗户帘子上我也问不着。

你们愿意报警就报警,不愿意报警就受着,要是警察真来了,我就带着小小跟他们到警察局享几天清福,省的被小女孩呼来喝去,跑前跑后了。

当然啦,我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专横跋扈的人,从六楼阳台上往下泚水是我不对,道歉是免不了的。

就比如手里掂着两个食品兜,刚从菜市场转悠回来的老大爷,正在哪儿哼着小曲,慢慢悠悠走着呢,忽然脸上一凉,他以为是下雨,抬头一看发现是站在六楼阳台上的我,捏着水管往下泚水,顿时不淡定了,跳起来大骂道,“龟儿子,又tm是你,你tm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会儿。”

“嘿,大爷,对不起了昂,也碰上你赶巧,要是早出去个十分钟,估计就赶不上这阵暴风雨了,呀,我看你鞋子挺脏的,沾的有泥,我帮你洗洗吧。”

我捏着水管,瞄准他就是一阵泚。

水流从我手里射出的时候是一条水龙,落在地面就成了漫天的大雨,他躲都没地方躲,蹦蹦跳跳叫骂着什么,很快就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大爷,你走好哈,回家记得换身衣服,小心别着凉了!”

“你小子给我等着,看我不上楼砸你门去!”

“大爷你说啥,右脚也有点脏,好嘞,我再帮你冲冲。”

我捏着水管就对他追,一直等他上了楼,看不到身影了,才算罢休。

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区里的那些老头老太太就是你撺掇着,要拉横幅讨伐我来着,我这淋你一顿水都是轻的,下次再得罪我,我非翻窗户进你家里,把水管给你炸了,叫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做世界末日。

“哎呀,巧姐,早啊,又去买早餐了?你当点心,地面上滑,别栽住了,要是摔出个好歹,我还要挎一篮子鸡蛋去看你。”刚送走了姓张的老太爷,我的另一个对头也出现了。

说是叫巧姐,但她的年龄绝对不在五十之下,吃的满身肥膘,一身宽松的花衬衫也裹不住赘肉,她单眼,薄嘴,下巴还挺长,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悍妇叼民。

她不止一次在人前损我,说的那个难听,把我肺都气炸了。

忍到今天,可算有了个报复的机会。

我之所以每天都起这么早,除了照顾小小和小女孩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掐准了巧姐出门的点。

提前二十分三十分钟就在阳台上候着她呢。

巧姐自然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隔老远就停住了脚步不敢往前走,她瞪着我,眼中在喷火,指着我的鼻子就是一通骂,“你个鳖孙子,王八犊子,一天天的还有完没完,诚心的是吧......。”

“嘿,老子还就是诚心的,专门在这儿候你这烂媳子呢,昨天从头湿到脚,是不是还不满意?来来,你过来,我今天再给你从脚洗到头,连水费都给你省了!”

巧姐被我气的语无伦次,嘴皮子都在哆嗦,她恨声道,“好,我治不了你了,没人治得了你了是吧,我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抓你这王八蛋。”她说着,真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我却丝毫不紧张,语气还带着怂恿味道,“你最好给他们说清楚我是谁,他们要是愿意接收,就先替我准备好牢房,我好去住个十天半月的。”

巧姐打完电话,不知道和对方说了些什么,气的脸色都白了,她一把将手机摔在地上,家也不回,就这么怒气冲冲的出了小区。

我捏着水管去追,距离太远,没泚到她身上,不由暗叫一声可惜。

我可是盘算好了,要是她敢上楼,非得再给她增重个十来斤儿的。

没一会儿,物业又来叫嚣了,“你小子得寸进尺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家的水电都给掐了,让你一年都用不上水?”

我嘲讽道,“你有本事倒是去断啊,在这儿逼逼个什么劲儿。”

我有恃无恐,是因为知道物业断不了我家的水电。

说来也奇怪,物业不止一次扬言要将我的水电都给断了,但前前后后说了不下数十次,我还过得好好的,天天有用不完的水。

我多多少少猜测到其中的原因,多半是小女孩搞的鬼,她有的是办法让自来水往我家里跑,哪怕物业把自来水总闸关了,也于事无补。

物业被我刺激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提高音量道,“要是让我知道,你从哪儿偷的水,我非连水表都给你一块砸了。”

“你倒是去啊,别光说不练,你要是能断了我的水,我还得谢谢你,你以为天天捏着水管,从六楼往下泚不累啊!”

气走了物业,再没有人敢出来挑衅了。

房间门倒是被人拍响了几次,我懒得理会,你们有本事就破门进来,看小女孩一巴掌不把你们都抽飞。

要是富贵没受伤,还在门口卧着,他们连过来拍门的胆量都没有。

我的目光在一楼搜寻,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报复的目标。

人没找到,发现了一辆车,还是辆豪车。

尼玛的。

老子不止一次说过,不准把车停到楼底下,你tm还停,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吧。

那好,我就再帮你洗一次车。

你这次最好把车门都关紧,确保不会被水泚到车厢里了。

一连二十多分钟,小轿车被我冲洗的刷白刷白的,我越琢磨越不是味,我这不是在变相帮人洗车了吗?

就在我将水管移开时,小轿车前窗上的雨刷忽然来回动了几下,车门玻璃摇下,探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贱兮兮的冲我笑,“兄弟,多谢了啊,明天我还把车停在这里,你再帮我免费洗一次车呗?”

你妹的,还真被我琢磨对了。

真的是有人来蹭水洗车。

我举着水管就泚了过去,车窗玻璃早就摇上,他按了下喇叭,扬长而去!

这把我气的。

125 都是我的错

闲着无聊啊,我举着水管在空气中写字。

山好水好空气好,老子泚水就是吊!

嘿!还挺押韵的,我兴致大起,又来了个横批,“不服来咬啊。”

这把我美的,手舞足蹈的,就差把一个“傲”字写在我脸上了。

偶尔能听到小区居民对我的谩骂,却只敢窝在阳台上对我吼,他要是敢当着我的面出现,看我不把他泚的一身水。

人最开心,最无防备的时候,偏偏还就有祸事找到头上。

我正搁哪儿得意忘形呢,忽然一声惨叫从一楼传了过来。

我伸长脖子,往下定睛一看,顿时魂都吓没了,手里的水管也失去了准头,把我泚的哗啦啦一身水。

一个老太婆,在湿滑的地面上栽倒,摔的四仰八叉的,拐杖都抛到了一边,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根本力不从心,一次又一次的软倒在地,最后身体狠狠抽搐了一下,慢慢就没有了任何的动作。

出出出......出人命了?

我嘴皮子哆嗦,牙齿都在打颤。

我承认,从六楼阳台上往下泚水,一部分原因是小女孩强迫我做的,另一部分原因就是私心作祟了,我想报复戏耍一下小区的居民,可从来没想过要弄出人命啊。

栽倒的老太婆,无疑给了我一记当头棒喝。

她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逃不掉半分关系,这次不用警察来抓我,我就要去主动自首,在牢狱中度过下半生了。

可怜的小小,我这次只怕真的要和你天人永别了。

我着急,我气愤,在这一刻埋怨起了小女孩,要不是她逼着我从六楼阳台上往下泚水,能出这么一档子事吗?

我越想越气,爆吼道,“你tm把水龙头给我关了,没看见出人命了?”

“出人命了?哪儿?”小女孩磕着龙眼,漫不经心的走过来,目光往楼下一撇,淡淡道,“你说那个老太婆啊,这么大年纪,摔得这么惨,估计够呛能活过来。”

“你tm还说,要不是你逼着我往楼下浇水,能出这档子事吗?”

“怎么?”小女孩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我看你刚才用水管写字的时候,还挺得意洋洋的,现在出了事就全把责任推到我头上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老子怎么就不是个男人了?”我懒得和她争辩,看小女孩的态度,分明是没把老太婆的死活放在眼里,她是个怪胎,不怕警察通缉,可我不一样,要是被警察抓了,一辈子都别想抬头。

我一把将她推开,着急忙慌的下了楼,看还能不能有补救的余地。

“老婆婆,你可要挺住啊,你的命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关乎着我一家好几个人的命啊,我要是被抓进牢子里,小小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第一个扛不住的肯定是我父母啊,虽然他们因为小女孩的缘故,和我闹掰了,但心里时时刻刻都记挂着我和小小呢......。”念叨着什么,我脸上渐渐作起了阴天,声音也带了些哭腔,我心烦意乱,六神无主,直有种抓心挠肺的感觉。

我来到了老太婆的身旁,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下去,整个人的动作也慢了下去,我蹲下身,伸出胳膊,小心翼翼的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如遭电击般缩回。

没呼吸了,没呼吸了啊!

老太婆摔死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摔死了啊!

我蜷缩在地,抱头痛哭。

为老太婆的死深深自责。

在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商量着要扯横幅讨伐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收手啊,哪怕一桶一桶的往楼下掂水,就算累一点,也不至于把老太婆害成这幅模样啊。

有一个人走了过来,站在老太婆的尸体三步开外的地方。

又一个人走了过来,和第一个人站在了一起。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都是小区的居民,见我酿出了人命,开始过来指指点点,骂骂咧咧了。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天天捏着水管从六楼往下泚水,以为小区是他家的,无法无天的,物业管不了你,警察管不了你,这下有人管你了吧。”

“是啊,连老天爷都看他不顺眼了,这次因为他往楼底下洒水,弄得地面湿滑,摔死了一个人,看他怎么收场。”

“这老太婆谁啊,有人认识吗?赶快打电话叫他儿子回来,一会儿凶手别狗急跳墙,再跑了。”

“她儿女都在国外,联系不上,还是先报警吧,警察局那边拖了一次,拖了两次,这次都出了人命,看他们还能坐视不理。”

“这小子就不是个好人,刚死了老婆就找了新欢,还把父母打骂出家,连亲生的闺女都不放过,这次遭到报应了吧。”

“对,他就是个人渣,不得好死的坏种。”

众人一人一句“人渣”“恶人”“下三滥”的骂着,全都是一副围观看热闹的架势,自始至终就没有一个人提出来要打120求救电话的。

渐渐的,我也心寒了,被他们的污言秽语彻底激怒,站起来大声咆哮道,“你们妈的,到底有完没完,出了人命,老子抵命,用你们在这儿叽叽歪歪的吗?”

我凶狠的要吃人的样子,把他们吓了一跳,众人纷纷后退一步,见我没有其它不好的举动,又聚在一起,对我骂骂咧咧了。

“你嚣张什么?人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有脸嚣张,一会儿警察来了要你好看!”

“你良心都被狗吃了,这么大年纪的婆婆,就因为滑一跤摔死了,难道你就不心疼,不自责吗?”

有人发出嘲讽的冷笑,“哼,他有什么良心,他要真有良心,会和新欢苟且,会把他母亲气出心脏病,会惨无人道的孽待自己的孩子?”

众人附和,叫骂声不断,“他就是一个败类,就是一个人渣,我怎么会和这样的恶人住在一个小区,今天警察要是不把他抓了,我就闹得全市人民都知道,知道有这么一个行径恶劣,卑鄙无耻的小人。”

“对,我闺女就在报社工作,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她过来,没准今天晚上就能见报。”

我看着那一张张嫉恶如仇的面孔,咬着牙齿冷笑。

好。

是我的错。

一切的事故都由我造成,责任都由我来担。

可老子就算被警察抓走了,你们的生活就太平了?就一天好过一天了?

老子除了往楼下洒水,还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

此刻如此针对我,究竟是因为什么?

就因为你们根深蒂固的道德观念,就因为你们浅薄脆弱的良知吗?

老子今天要是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站在这里,你们一个个,还敢,还有勇气站出来指手画脚吗?

还不是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算了。

我认了。

一切的辩论和挣扎在他们耳中都是狡辩。

他们众口成城认为我是错的,就算我有天大的委屈,就算有再多的隐情,我还是错的。

来吧,警察抓我吧。

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不仅每天要面对小女孩的打骂和孽待,还要承受人们的流言蜚语,连父母都不理解我,弄了个众叛亲离。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全世界都要如此针对我!

警车来了,来了五辆,在被警察铐上手铐,带上警车的时候,围观的人群还在添油加醋。

“警察,这个人是坏人,十恶不赦的罪人,一定要给他最严厉的惩罚,最好在牢里关一辈子,不能再放出来害人了。”

带头来抓我的警察叫老刘,说起来,我还和他有点熟,但仅仅是面熟,因为小女孩的事,我不止一次到警察局闹过,希望他们能帮我,却被证据不足,精神失常所搪塞。

如果他们能早些插手,就不会有今天这档子事了。

老刘对众人发出一声苦笑,说会好好处理,而后看向我时脸上多了一些严厉,“你小子究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把整个小区的人都得罪了?”

我不想解释,因为就算解释了他们也不会信,反倒觉得我这个人矫情,虚伪。

我最后往六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女孩站在六楼阳台上,打扮的花枝招展,啃着一个颜色通红的大苹果,正开开心心的冲我笑着。

希望她能善待我的孩子,希望小小能平平安安的张大成人,希望小小不知道有我这么个窝囊废的爸爸。

哎。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对老刘说道,“带我走吧,带我脱离苦海吧,虽然我一走了之,会苦了孩子,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任何弥救的办法了,我抵命,哪怕你们把我当场枪毙了,我也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没那么严重。”老刘低声道,“你这不是故意伤人,再加上精神有点失常,估计法院那边会轻判,只是下半辈子要和精神病人打交道了。”

精神病院?

呵,呵呵。

我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冷笑,“该关进精神病院的是小女孩吧,她的行为举止没有一样是正常的,到头来变成我是精神病了。”

走吧。

带我走吧。

无论去哪儿。

精神病院也好,法院监狱也罢,我认了,为了小小,我一切都认了。

在我刚刚抬步跨上警车时,身后的人群忽然出现了骚动,循声后望的老刘也看到什么,在这一刻脸色大变,对我道,“等等!”

我好奇的转过身,接着就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本死透透的老太婆,忽然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126 又死了一个

谁都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死的不能再死的老太婆居然死而复生,回魂重生了。

这不是闹鬼了吗!

晴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这真的是闹鬼?

随着老太婆的站起,围观的人群纷纷后退,谁都不敢靠近这老太婆半步,如果不是仗着人多,只怕他们早就一哄而散,落荒而逃了。

人们可是亲眼看见这老太婆断了气,跟着警察一起来的法医也验过尸体,确定是死亡了,为什么她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

老刘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我更是惶恐不安,满目惊骇,“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老刘这么多年警察不是白做的,大大小小的场面也都经历过,心理素质比很多人要强,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也没有当面回答我的话,看了眼傻站在一旁的警察,让他们在这儿守着我,自己朝着老太婆的方向走了过去。

人群朝两边散开,老刘到了老太婆身旁,也听不见和她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老太婆不停的摇头和点头,最后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这一看,把我吓的后脊背都冒出了冷汗。

她的瞳孔泛白,整张脸也是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角微勾,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只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像是在冲我冷笑。

一直到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远了,我还搁哪儿发愣呢。

我看错了?

她迎着阳光与我对立,那煞白的脸庞是由于光线的照射造成的?

她那寓意不明的笑容呢?

也是我看错了?

她的嘴角是动了动,似乎要开口对我说话,也许是说了,也许没说,声音太低,或者距离太远,我没有听到,误解了她表情的含义,是我多想,是我看错了?

直到被老刘开口打断思绪,我才从深思中回过神,只是睁眼闭眼,都是老太婆临走前,留下的寓意不明的笑容,让我时时刻刻不得安宁。

“怎么,害怕了?”见我情绪异样,老刘故意激了我一句。

“不是,我只是感觉有点怪。”

“有什么怪的,人死三天还能从坟墓中爬出来呢,老太婆刚才是一种罕见的假死状态,我和法医确认过了,没什么问题,你现在可以走了。”说着,他用眼神示意一旁的警察给我打开了手铐。

“走?去哪儿?”

“当然是回家啊,难不成你还真想跟我回局子啊。”

回家,我没事了?

哦。

老太婆死而复生,老刘也说她适才只是一种假死状态,身体并没有受多大的损害。

她临走前不停的摇头,应该是给老刘确定不向我追究后续的责任。

这么说,我屁事没有了?

“你现在是没啥事,但照你这么干,早晚被小区居民合起伙来打死,我知道你脑子有问题,但也没有多大的问题,以后克制点,不要再从六楼阳台往下泚水了。”

“艾,别走啊。”看着老刘上了警车,就要离开,我急忙说道,“事情没办完呢,你们走这么急干嘛?”

“还有啥事?”老刘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看着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既然你们都来了,就和我上楼一趟,把小女孩抓回去审审啊,我从六楼往下泚水,可都是她逼的。”

“她逼的?嘿嘿。”老刘叼着烟,忽然咧嘴笑了,他略显肥胖的脸,叼烟的动作,再加上这么嘿嘿一声笑,竟给我一种阴险的感觉,他用幸灾乐祸的语气对我说道,“杀人放火的事找我,你们的家务事我管不着,也懒得管,行了,今天先到这儿吧,接到小区居民的报警电话,我再来。”

他丝毫不留给我追问的时间,关上车门就把车开走了。

这有些不对啊。

怎么今天所有人给我的感觉都是怪怪的,死而复生的老太婆,冲我嘿嘿笑的老刘,尤其是老刘最后说的一句话,把我整个人都说懵逼了。

回过味来时,又深深狐疑起来。

我怎么觉得他对我的遭遇一清二楚,也知道是小女孩一直在迫害我,却一直是一副袖手旁观,爱答不理的态度呢?

别说是我报警了,就连小区居民被我骚扰的难以忍受,打报警电话,打投诉电话,警察也都不带来的,今天如果不是险些出了人命,舆论影响太大,老刘根本不可能往这儿跑。

他这究竟是在护我,还是在害我啊?

换做别人从六楼阳台上往下泚水,早就被抓进局子里喝茶了吧,但我却是屁事没有,把全小区的居民都得罪了个遍,也不止一个人报警投诉我了,警察却是连管都懒得管,甚至还有些放任纵容的味道。

就单拿刚才的那件事。

就算老太婆是假死,就算她不向我追究责任,我也要被带走接受思想教育吧,他却给我开了手铐,放我走。

我和他以前认识?

认识个屁!

真认识,我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求他帮我惩戒一下小女孩,他回回以证据不足,精神失常来搪塞?

我越想,反倒越迷糊了。

好像自从小女孩进了家门后,我对整个社会的认知,整个社会对我的认知,都tm的发生改变了呢?

“喂,你好,请问是603的住户,何渔先生是吗?”失神中,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回过头,我就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戴着一副眼镜,举着一个话筒,一脸严肃而认真的看着我,她身后,还有一个一米八的大个扛着个摄影机跟拍。

在女孩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是一个年龄约莫在四十岁左右的大妈,我对女孩的举动有些无谓,却是一眼认出她身旁站着的大妈了。

刚才,就是她叫嚣的最凶狠。

口口声声说自己有一个在报社工作的女儿,要打电话把她女儿叫过来,将我的丑事写在报纸里公之于众。

这么说。

一本正经站在我面前的女孩就是她闺女了?

我顿时没好气道,“是我,怎么了?站在你旁边的妇女是你妈吧,你妈都给你交代好了吧,你和你妈准备怎么在报纸上丑化我啊?”

一句一个你妈,骂的不可谓不难听,但女孩似乎没听出我话外之意,非但没有任何表示,还被我说的一愣,她微微有些尴尬的笑道,“先生,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报社可是一直秉持公正公平公认的事实态度来报道的,只会原封不动的把事情始末呈之与众,不会像那些小报社一样,添油加醋,胡乱报道的。”

“哼。”我不屑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这么说就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你!”马尾辫的女孩被激怒,她脸色不善的瞪着我,想要说些什么,胸腹上下起伏两次后,愣是把心中的火气压下了大半,她开口,含着警告意味,“先生你可要为你说的话负责,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媒体工作者,请注意你的措辞,如果再含有诽谤污蔑意图的话,我不介意采用法律途径解决。”

“吆喝。”果然是读过书的,果然是媒体工作者,动不动就诽谤,动不动就走法律途径,你真以为法院是你家开的,真以为就因为一句话法院就定我的罪?

还真能定。

我虽不忿,言语间却没有适才那么针锋相对了。

被众人围堵着,我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了身,干脆就在哪儿站着,看女孩要问我一些什么问题。

“咳。”她清了清嗓音,把话筒重新递到了我的嘴边,“先生,请配合我们的采访好吗?”

“问吧,随便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老太婆安然无恙,警察前脚来后脚又走了,你们就是把我黑出翔来,老子也不介意,最好把我歌颂成世人皆知的大恶魔,老人哄小孩时,提起我的名字,小孩吓得都不敢哭的那种。

女孩回头看了一眼摄像大哥,示意可以开机了,她举着话筒对我问道,“刚接到市民举报,由于你的过失,导致一名年迈的老婆婆失足摔倒而断送了性命,请问先生你此时有什么感想呢,有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如果不是因为你从六楼阳台上往下洒水,老婆婆就不会因为湿滑的路面而跌倒,倒地后再没能爬起来。”

等女孩的一句话说完,我早已在心中吐槽了无数次。

还接到市民举报,是你妈打电话叫你来的吧。

还老婆婆倒地没能爬起来,你是脑子吃错药了吧,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呢,老婆婆死没死大家心里都有数,用的着这么黑我?

我没有开口问答,因为知道怎么回答怎么错,女孩问的问题毛病很大,分明是为了黑而黑。

适才对她义正言辞而产生的些许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我没有说话,没想到却有人替我回答了。

是女孩她妈,一直站在她旁边的妇人,扯了扯女孩的衣角,挤眉弄眼道,“老太婆没死。”

“什......什么?”女孩被说的一愣,“可是妈,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

“刚才那会儿老太婆确实是过去了,但没想到等警察来了之后,又活过来了,你来的晚,又来的急,我没时间和你解释。”

女孩的心思很活泛,眼珠子一转,瞬间又有话题了,“那我们来聊聊从六楼阳台往下洒水的事吧,听说你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好像是在报复社会?”

我报复你妈!

又tm是有诱导性的一句话。

你要是真想采访,就问些正儿八经的问题,你再这么问,老子没事也被你问出有事来了。

“哪儿是在报复社会,他是在感恩自然呢,你看看小区的树,多么的生机盎然,搁一个星期前,可都泛黄叶了,要不是他天天浇树,早就枯死了,对了,他今天还帮我免费洗了一次车呢。”

人群中伸出个大光头,贱兮兮的冲我笑了笑,“兄弟,下次我还把车停你楼下啊?”

“随你便。”

好人自有好人帮,坏人自有坏人磨,没成想无意帮这个大光头洗了一次车,他今天替我解了一次围。

但我却没有对他生出丝毫的感激之情,谁知道他是不是诚心挤兑我呢。

拿着话筒的女孩有一些踌躇不决,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问了,她看向身旁的妇人,神色有一些埋怨,“妈,这到底咋回事啊,为什么和你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你不要只听一家之言,不信,你采访采访周围的邻居,他们最清楚。”

女孩接受了这个建议,对我说道,“先生你稍微等一会儿,我采访完周围的邻居,再来采访你。”

嘿!损我还要我等一会儿,我等不了,没那个闲心陪你玩,“老子有事,老子要走,想采访直接到我家里来。”

我推开人群直接走出,身边虽有人围着,却没有人敢拦,毕竟我的恶名可早就传出去了,他们害怕我事后报复,也都偃旗息鼓。

适才群情激愤,一副不置我死地誓不罢休的架势,那是因为我摊上大事了,他们以为老太婆被我害死,我下半生铁定在牢狱中度过,所以也就煽风点火,不惜痛下杀手。

谁知道非但老太婆安然无恙,我也屁事没有。

他们今天这么骂我,不知道明天我会做出些什么损事来报复他们,躲我都来不及,怎么敢和我较这个劲儿。

被我临走时拿眼珠子一瞪,都老老实实闭嘴,四下散了,女孩拿着话筒,拦都拦不住。

只因为我眼睛中的威胁意图太明显了。

谁tm再敢乱嚼舌头,我就半夜砸谁家窗户去!

老子是神经病,老子脑袋有问题,警察都不管我,看你们一个个怎么受得了我?

不想被我拿水管爆头,就tm的别乱言语。

嘿!

做坏人的感觉就是好,起码没有人敢正面对付我。

既然我在他们眼里,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那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了,面对我这么个恶人,就怕你们不害怕!

我一直以为今天的事是一个乌龙事件。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

第二天站在六楼阳台上往下泚水时,又有人跌倒了,这次跌倒的是物业,他打着伞站在楼底下,跳起来骂我,口口声声说要断了我家的水电。

却未曾想,就因为脚底一滑,彻底葬送了性命。

小区的居民陆陆续续出现围观。

“昨天死了一个没死成,今天又死了一个,看他这下要怎么收场!”

“抓进去,最好枪毙了,再不济也要判个无期,看他还怎么祸害人。”

昨天刚见过面的大妈,也掏出手机给她女儿打了个电话,“晓芳啊,你过来,还是昨天那个地方,又出人命了,这次是真的,我拿人头给你担保!”

127 还是没死成

本来出了老太婆这档子事后,我想就此罢手,不敢再往楼下泚水了,但架不住小女孩的一再打骂和威胁,亲眼看她把小小按在菜板上,扬起手中的菜刀就要砍,“你浇不浇?不浇我现在就把她剁碎了包饺子。”

她可是真敢下手啊,我怕小小出意外,只能再一次妥协。

但偏巧不巧,怪事又一次找到了我的头上。

我不过是往楼底泚个水,怎么就有这么多人中招呢?

你不会躲着点走,非要哪里湿滑就往哪里踩?

昨天老太婆刚出了意外,今天打伞来的物业又摔了个狗啃屎。

我站在楼上可看的一清二楚,他是直愣愣栽下去的,而且是脑袋先着的地,立马就出血了,他挣扎着哀嚎几声,慢慢就没了动静。

“出出出出......出人命了!”

“又出人命了?”听见我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小女孩啃着一块西瓜慢斤四两的走了过来,她伸头往楼底下瞥一眼,下定音道,“摔的这么惨,脑袋的窟窿这么大,够呛能活过来。”

“怎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小女孩啃了口西瓜,咀嚼着含糊不清的说道,“是你往楼底洒的水,摔死了人,唔,当然由你负责,问我干什么,吸溜。”

物业大哥啊,你说你犯得哪门子混,全小区的人都不敢正面对付我,你非要装大尾巴狼,跳出来骂我,这下好了吧,两腿一伸,彻底拜拜了吧。

哎,也怪这小区的居民,要不是他们一直给物业施压,物业不可能三天两头的往我这儿跑。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在小女孩这儿,如果不是她强迫我往楼下洒水,就不会出这么一连串的怪事。

可谁让人家是太上皇啊,一个动作就能把我吓尿了,我敢不听她的吗?

而且,她让我往楼下洒的不是水啊,是tm的定时**啊,赶上谁倒霉,脚底就这么一滑,这颗**就引爆了,连口气都不带剩的。

“你还愣着干什么,下去看看啊!”见我在哪儿发愣,小女孩没好气的催促道。

下去招人骂?

物业刚出事不到两分钟,全小区的人都围了过去,抬头正往六楼瞅呢,我要是下去了,还不得被他们一人一口唾沫给淹死?

“就不下去了吧,我感觉在家等警察来比较好。”有了昨天的教训,我也不敢冒然下楼了。

像小女孩说的,物业的脑袋都摔出了一个窟窿,够呛能活过来,我也放弃做最后的弥救措施,你死就死吧,不要再连累我被小区居民骂了。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小女孩不乐意了,“物业是因为你才摔死的吧,你连下去看一眼都不看,良心都被狗吃了?”

你tm的还敢和我提良心?

要不是因为你,小区会接二连三的出人命?

我还就纳闷了,不就往楼下洒个水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中招,你摔倒归摔倒,摔倒了再爬起来啊,偏偏摔一跤就没命了。

“去啊!”

“嗳嗳,我这就去,这就去。”禁不起小女孩的一再催促,眼看着她又要发火,我只能提心吊胆的往楼下去了。

昨天死而复生的老太婆是好运气,今天摔死的物业,脑袋上可是正儿八经的磕出了一个窟窿,运气就算爆棚,也回天乏术,是真的死了。

我就这么下去,被人辱骂一顿都是轻的,弄不好要招人揍啊。

老太婆孤身一人,儿女都在国外,昨天她死的时候,众人只在叫骂,没有人敢真的对我动手。

可物业却不一样,听说他一家都住在这个小区,我要是被他的亲人抓到,还不被生吞活剥了?

越想我越是胆寒,一颗心跳的砰砰叫,越接近一楼,我的脚步就越慢。

我不怕被警察抓,不怕被人骂,就被挨揍啊。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人命,物业的家人还不让我抵命?

这咋办呢。

下去挨揍,不下去被小女孩揍,一个个下手都不会轻,估计都是往死里招呼,再被打破相,抓进监狱,犯人们问我咋进来的,我说是被揍了一顿送进来的,他们还不笑话死我。

最最最重要的是,我真的怕被揍啊,物业的父母痛失爱子,情绪失控下,肯定往死里招呼我,小区的居民平时也都看我不顺眼,有人带头,还不一哄而上,连捶带踹,把我活生生给打死了?

我犹豫着停下脚步,在二楼到一楼的拐角里坐了下去,掏出烟点了一根,心神不宁的抽着。

一根烟抽完,又点上了第二根。

第二根烟刚抽到一半,楼下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很杂,很乱,也很重,少说有十几口子在往楼上跑。

在那噪杂混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中,我听到了几句不好的字眼,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是因为住在六楼那小子,小区接连出两次人命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能放过他。”

“对,我早就忍了一肚子火,今天一定要让他见点红。”

“一会儿碰到了,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什么事,我们一家兜着。”

最后说这句话的声音略显年迈,应该是物业的父母,被人撺掇着,要上楼找我麻烦。

我心说跑吧,被他们堵住了,还不得给弄废了?

我爬起来就要往楼上溜,一抬头看见一只藏獒正顺着楼道往下来,停在二楼的楼道口,刚好挡住了我的去路。

“富贵?”我一眼认出这只长相凶恶的大黄狗,是周八犬家养的藏獒。

它不是受伤了吗?

周八犬说它够呛能活过来,现在怎么像是没事人的样子,还有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要挡我的路?

我心说,不就因为之前数落了你几句吗?你也已经还过来了,在我屁股上狠狠咬了一口,至于赶尽杀绝,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前有富贵,后有追兵,我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眼看着楼下的一群人已追近,我心一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冲着富贵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它没拦我,也没追在我屁股后面咬我,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二楼楼道口,昂头直视追到二楼来的黑压压一群人,发出示威性的咆哮。

众人顿时被唬住了,一个个踌躇不定的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往上走。

我上到四楼,爬在楼梯扶手往下看,眼前的一幕不禁把我看得一愣。

合着,富贵不是来害我的,而是来帮我的啊。

正是由于它的出现,才震慑的一帮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嘿。

富贵你先给他们耗着,我进屋躲会去。

就算被小女孩打死也再不下楼了,要是被这群人抓到,骨头不都给我拆了。

破天荒的,小女孩给我开了门。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虽给我开门,却并未让我进屋,矗在房门口不让我进去。

我不停的往后看,生怕富贵撑不了多久,那群人又追上来了,整个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搁哪儿团团转,我不停的抹冷汗,给小女孩说好话,“姑奶奶,求你了,让我进去吧,物业家人正找我呢,十几个人,手里拿着钢管,板砖啥的,我要是被他们抓到,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那你和他们干啊,那么怂,你还是个男人吗?”小女孩皱着眉头瞪了我一眼,话虽说的难听,但好歹给我让开了身子,让我进了屋。

我砰的一声就把房门关上,反锁,再拉来一张沙发堵在了门口。

“我手机呢?”我翻箱倒柜,找遍了整个客厅,又把小小的房间找了一遍,跑出来,心急火燎的问小女孩,“我手机呢?”

“找手机干什么?”小女孩一脸奇怪的看着我。

“报,报警啊。”紧张的缘故,我嘴皮子都不太利索。

“报警做什么?”

“让警察来抓我啊,就算进了局子,也比人打死强吧。”

“切,胆小鬼。”小女孩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卧室,不再理会我了。

我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把手机找到,忙不迭的拨通报警电话,“喂,110吗?是我,何渔,你们先别忙着挂电话,我害死人了,嗯,是小区的物业,被我害死了,尸体就搁楼下呢,你们快来人,把我抓走吧。”

弄出人命,不想着跑路,却心急火燎的拨打报警电话自首,还让他们来快点,估计除了我之外,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听见对面说,早就接到了报警电话,正在往这儿赶呢,我悬着的心微微一松。

来到阳台,小心翼翼的探头朝下张望了一眼。

物业的尸体早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吵吵嚷嚷着,无一不把矛头对准了我。

隔着老远,我能听到他们的叫骂声。

“这孙子,窝在家里不敢露头了,一会儿警察来了要让他好看。”

“法院都不用去了,最好直接拉刑场枪毙!”

一个面相颇为熟悉的大妈,掏出手机给她女儿打通了电话,“喂,晓芳啊,你快点来,还是昨天那个地方,又出人命了,这次是真死了,脑袋上拳头大的洞,**都出来了,活不了!”

“呜哇呜哇......。”

没多长时间,警车就开进了小区,车门推开,下来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救护车也来了,护士,医生,法医,该来的全都来了。

带头的警察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身材微微有些发福,脸上有些横肉,眼神很锐利,一眼就能将你看穿的那种。

他是老刘,是这群警察的头。

他一边指挥手下拉起警戒线,一边向围观群众询问情况。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忽然就骂开了,炸锅一样,那个群情激愤,好像死的人是他们亲爹亲妈一样。

“警察,这次绝不能再姑息养奸了,无论六楼那小子有什么毛病,精神不正常也好,他脑子有病,就把他关进精神病院去,再这么放任他胡来,小区的人全都得被他害死。”

“就是,你们吃着皇粮,总要干点正事吧,回回打电话叫你们来,管管那小子,次次被你们推脱,这次都死人了,证据够充分的了吧,该对那小子做一些强制措施了。”

“赶快把他抓走吧,天天有这么个刺头在小区捣乱,日子都没法好好过了。”

“我给我闺女打过电话了,报社马上就来人,这次你们再不秉公办理,明天你们警察局就能上头条。”

“咳!”老刘大声咳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叫骂,他阴阳怪气的说道,“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不用你们在这儿指手画脚,你们要真闲着没事,一会儿跟我回警局,做目击证人啊。”

听到他的话,围观的人群顿时就蔫了,这年头,谁不知道目击证人就代表着麻烦二字,你指证了,好,一次询问,两次传话,一次次让你们往警察局跑,把你们的腿都累断,事后还嘛好处都没有,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吗?

物业的尸体就在眼前,铁证如山,他们也不信警察敢做手脚,至于指证,在这儿说说就算了,就不用大老远跑警察局签字画押了。

见人群的声音弱下去,老刘眯了眯眼,仰着脖子有意无意的朝六楼看着,明知故问的说道,“嫌疑人呢?还是六楼那小子?”

“可不就是他吗?”

“没跑吧。”

“跑?不会吧,没见他下楼啊。”

“艾,刚才有人上楼去找他了,怎么现在还没下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有人去找了?谁?”老刘的面色微微一变。

“死者父母,带人上去,要讨一个说法。”

“人都死了,还要什么说法。”老刘嘟囔了一句,也不管众人看他的眼神,回头对身后的警察命令道,“小张,你带人上楼把嫌疑人给我带下来,一定要确保他安全知道吗?”

被老刘点名的警察微微一愣。

心想您啥时候这么客气了。

直接称呼凶手不行吗?还叫什么嫌疑人。

还确保嫌疑人安全,搁您的脾气,不应该放倒后,再狠狠踹上两脚吗?

虽然满腹狐疑,但当着众人的面,小张也不敢多问什么,领着人就去了。

等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给小小喂最后一顿奶粉。

“警察同志,你们稍微等一下,还有一瓶,最后一瓶,小小就饱了。”

小张本不打算和我客气,但回想起老刘的话,也没有做出特别的表示,默默的站在那儿等着。

他见我喂了一瓶,又喂了一瓶,脸色讶异的同时,耐心也被耗光。

“你怎么这么墨迹,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孩子这么小,喂这么多,就不怕撑死了?”

我苦笑着解释道,“你不懂,我孩子能吃,一瓶两瓶的解决不了啥问题,你再多等我一会儿。”

“再能吃能吃下多少,她还没到一周岁吧,你前前后后都喂了八瓶下去,大人也吃不下那么多吧,行了,别废话了,给我们走吧。”

他挥手,从他身后走出来两名警察,将我手里的奶瓶夺走,给我戴上了手铐。

我最后看了小小一眼,眼中噙着泪,嘴角蠕动着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重重叹了一口气,跟他们下了楼。

经过二楼的时候,我用目光四下看了看,有些奇怪道,“狗呢?”

“什么狗?”小张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只藏獒,你们来的时候没看见?”

“什么藏獒,你瞎说什么呢?”他有些不耐烦了。

“不是,刚才真的有一只藏獒在这儿,堵住了十好几个人,要不是因为它,我早就被人打死了。”

看我不像是在和他们开玩笑的样子,小张忍下了心中的火气,皱眉问向身边的警察说道,“你们刚才看见有一只大狗了吗?”

几个警察摇头,纷纷表示啥也没看见。

“不是,真的有,刚才物业父母带人上楼打我来着,是富贵帮我拦下来着。”

“你瞎说什么呢!”小张终于发怒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别人说你脑子有问题,是真没说错,还十几个人,还一条大狗,这么多人在楼道里,我们会看不见?行了,别墨迹了,跟我们下去!”

咦?

不对啊。

小张的反应有些不对啊。

富贵呢?

刚才气势汹汹的,要上楼找我麻烦的那群人呢?

都哪儿去了?

为什么转眼时间就不见了?

我越想越糊涂,实在是想不通,最后索性不再想了,跟着小张下了楼。

小区居民围过来,对我发出最亲切的问候,把我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我微笑以对,替我的祖宗十八代感谢他们的祖宗十九代!

tm的,老子离死不远了,还怕你们骂?

你们骂的多凶,我就还的多凶,骂到你们接不上来为止!

但我显然是低估了这群人的报复心是如此之重,就算我被警察抓走了,还要在我最后的人生中写下最肮脏的一笔。

临被押上警车时,有几个人不顾警察的拦阻,冲到了我的跟前。

为首的是个女孩,扎了个马尾辫,戴着副近视眼镜,举着话筒,开口就对我问,“何渔先生是吗?请问由于你的过失,从六楼阳台上往下洒水的错误做法,致使路面湿滑,造成无辜人员摔亡,请问你作何感想?别人都说你是在报复全社会,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使你的心态沦落成如今这幅模样呢?”

你妈的,又来!

无辜路人摔死,怎么不摔死你妈!

报复全社会,我tm现在想报复你,要不是手铐铐着,我真想抽她一嘴巴子。

我正气愤的嘴角发抽,身后的人群忽然出现了骚动。

循声后望的女孩以及摄影大哥,和站在我身边不远处的老刘,都在这一刻面色大变。

“等等!”

老刘出声喊着什么,语气有一些激动,“他,他他......。”

他什么啊他,我好奇的转过身,接着就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本死透透的物业,又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128 装神弄鬼

继昨天老太婆死而复生的怪异事件后,小区再一次发生了诡异莫测的事。

死的不能再死的小区物业,在无数人目光的见证下,奇迹般复活。

这怎么可能呢?

这不是闹鬼了吗?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这真的是闹鬼?

我尼玛他脑袋都摔出个窟窿,顶着一头白花花令人作呕的粘液,那是他脑子里流出的**啊,居然,居然又站了起来!

眼花吗?

还是出现了错觉?

一个人眼花,两个人眼花,不可能所有人都看错吧。

整个小区的居民都围在这儿,无数目光见证了物业自一滩血泊中爬起的一幕。

他他他......他到底死没死?

“妈啊,闹鬼了!”

“跑啊,快跑啊,诈尸了!”

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句,顿时就炸开锅,做鸟兽惊逃状一哄而散。

淡定的不淡定的,害怕的不害怕的,都被这瞬间释放出的恐惧氛围而感染,变得无比惊惧起来。

转眼间,适才还喧闹的人群逃得一干二净,小区楼下的场地又变得空旷起来。

只剩物业一个人还笔挺挺的站在原地。

他浑身都被血液浸透,一滴滴的鲜血顺着他的眉眼,顺着他的脸颊,顺着他的衣角,顺着他的指尖朝下滴淌。

从他身体流淌下的,除了血液之外,还有那黏稠的发白的液体。

红色的血,白色的**,瞪得滚圆的双目,抽搐着的嘴角,成功帮物业塑造成了一个恶魔般的形象。

没有人在看到他的恐怖模样后,还能保持淡定。

小区居民不可以,女孩和摄影大哥不可以,护士,法医,警察不可以,有几个胆小的已经拉开车门窜上了车,只等物业有一丝一毫的异样举动,绝对第一个开车逃跑。

我更是吓的全身发抖,脊背都冒冷汗。

在物业的目光朝我看来时,我整个脑皮都发麻起来。

和老太婆一样瘆人的笑,他盯着我,嘴角微勾,绽放出一抹冷酷,配合他此时恶魔般的形象,完完全全就是肃杀的表情。

他,不会要对我做些什么吧?

我想跑,脚步如铅般重,整个身体在一种莫名的恐惧震慑下,完完全全僵硬,除了思维还正常,好像手脚都不再是我的。

在我行将崩溃时,一只浑厚有力的手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害怕,淡定点,有我呢。”

“你,你能管个屁用啊!”我看了老刘一眼,心中满是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蹦出这么句话?

他话语中好像有保护我的意思,我想不出他这么做的原因,但经过他的安抚后,我的心情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而直到稍稍放松警惕,我才发现全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如果不是老刘在最后关头拍响了我的肩膀,将我从崩溃的边缘拉回,只怕此刻我早已被吓傻。

“在这儿等着我,我过去看看。”

我想阻止他,老刘却根本不听劝,他甩开大步,径自朝着物业走了过去。

他胆子挺肥啊,就不怕物业突然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面对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表现的也太淡定了吧。

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只会推卸责任,有什么事都只会缩在后面看戏的老刘吗?

意气风发的撂下几句话后,就甩开大步,直奔物业去了,这表现的也太大义凛然了吧。

不管他,我还是先躲起来,别一会儿等物业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我再来不及跑。

“开门,开门啊,你有本事来抓我,怎么不敢开门了。”我举着手铐就对着警车的窗户砸,眼看窗户玻璃都要被我砸碎了,车门终于被不情不愿的推开,“赶紧上来。”

他催我的同时,目光一直再往老刘哪儿瞥,和我的想法一模一样,物业要真做出不好的举动,他好有充分的反应时间,要反应时间干嘛,当然是跑路啊!

我上车后,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和扛着摄影机的大哥也反应过来,跟着我来到警车旁,堵在门口,说什么都要上来。

我伸腿拦在过道上,不让他们上。

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不是记者吗?小区出了这么件轰动人心的大事,你们不抓紧时间拍摄,跟我上来挤什么挤?”

女孩和摄影大哥对视一眼,都一副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吗的表情。

是个人都能看出,物业的表现太反常了,**摔裂还能活,根本异于常人,他现在是人是鬼都弄不清,还拍什么拍,先把命保住再说。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女孩和摄影大哥却谁都不肯承认,他们狡辩道,“我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采访你,无论你到哪儿,我们必须得跟着啊。”

“老子就在这儿,你们有什么问题抓紧时间问,我可看见物业的反应有些不对了。”

两人闻言回头看了看,顿时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满身血的物业本来已经够恐怖,被老刘按在地上狠狠暴揍一顿后,都吐起了白沫,眼却死死的瞪着,眼角都瞪裂,看着无比的瘆人。

是的。

老刘说是去看看。

没想到是这么看的。

他过去就是一脚,把物业踹到在地,根本不给他翻身的机会,整个人就骑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顿左勾拳,右勾拳,把物业整个人都打傻了,搁哪儿疼的直嗷嗷。

老刘可是真打啊,拳拳到肉,不带留情的,一边打,还一边骂,“叫nm装神弄鬼!”

物业也挺坚强,脑袋磕出拳头大的洞都没死,挨老刘这么一顿胖揍,还是硬撑着没死。

就是形象更加不堪一些,满脸是血不说,还鼻青脸肿,这会儿更是吐起了白沫。

“他,他在干什么?”

物业都这个样子了,老刘还打他,怎么敢下得去手?

女孩和摄影大哥都懵逼了,连我,和坐在我身边的警察也都懵逼了。

半响,摄影大哥忽然冒出来一句,“你们看过丧尸大战没?”

“什么个意思?”

“这物业摔的这么惨,还没死,不会成丧尸了吧,老刘不会在和一具丧尸干仗吧?要是不小心被物业咬上一口,再传染了,那我们谁都活不了啊。”

“你脑子有病吧,还丧尸,丧尸你妈啊,老子书里可能会出现那种弱智的剧情吗?”

我的叫骂无用,摄影大哥刚刚提出这个说法,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寒颤若噤起来。

女孩和摄影大哥,再顾不上形象,嗷嗷叫着就往警车上扑。

“你tm别挤我,咯着我兄弟了。”

“这tm什么这么软,怎么像两个橡皮球一样啊。”我狠狠捏了一下,嘿,还真变形了。

“呜呜,啊,你别捏我那里啊,疼啊。”我正玩的不亦乐乎,突然听见车厢里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

整个警车里,除了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根本就没有别的女人。

我心知肚明,却装起了糊涂,“哦哦,是你的橡皮球啊,不小心弄变形了,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说着说着,我就爆吼起来,“都别tm挤了,再挤,橡皮球就被我捏爆了!”

就这么看似无赖泼皮的一句话,却起到了出人意料的效果。

听见我的爆吼声后,喧闹的车厢顿时就安静下去。

所有人,都看着我,看着我搂在怀里的女孩,看着我伸进她衣服里的脏手。

谁tm挤你了!

是你一直抱着女孩不放好吗?

她衬衫的扣子都被你弄掉两个了。

白花花的肉都露出来那么一截。

咕咚。

他们埋怨着忽然就说不下去了,目光不约而同的盯在女孩胸前,情不自禁的就咽了一口唾沫。

“你们这帮色狼,一天天的还有没有个正经!”

我数落了他们几句,若无其事的将手从女孩的衣服里抽出来,再若无其事的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又若无其事的说道,“对不住了昂,刚才太乱,我还以为是扛着摄影机的这个死胖子扑进我怀里呢,就狠狠捏了他一下,想让他起来......。”

越描越黑。

我不解释倒好,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女孩狠狠一巴掌抽在了脸上,不仅她看向我的眼神冒火,车厢里的所有人看向我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tm过足了瘾,还想把脏水泼到别人头上?

“我有病,我脑子有问题,我是神经病,真的。”我可怜兮兮的求饶,预感到一顿暴揍即将落到我身上。

但我眼泪汪汪的样子,非但没有博得他们的同情,反倒把他们彻底激怒了。

就在众人围过来,要给我来一场史无前例的惨痛教训时。

车窗玻璃忽然被人敲响。

有血迹留在玻璃上。

敲车窗的那只手,好像在红色的染缸中泡过一样,血淋淋很恐怖。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顿,一副惴惴不安,如临大敌的样子。

而直到发现敲门的那个人是老刘时,人们紧绷的神情才微微一松。

老刘把我叫下去,接过一个警察递来的卫生纸,他边擦着手上的血,边指着像狗一样蜷缩在不远处,抱头痛哭的物业,声音低沉的说道,“一切都弄明白了,是他搞的鬼,要吓唬你,才整了这么一出,血是假的,他脑袋上的窟窿也是假的,至于**,不知道是不是他昨天晚上伤身过度攒出来的。不过这些不重要,他之所以弄成这幅模样,只是为了吓唬你,小区的居民一再对他施压,说如果还不对你做一些强制措施,他们就准备告到法院去,物业扛不住压力,就整了这么一出,想学老太婆那一式吓唬吓唬你,让你就此收手,没成想被我一眼看穿了,我这暴脾气,揍他一顿都是轻的,下次再让我发现有人装神弄鬼,非把他抓进局子里,关他几个月。”

“还有你。”老刘最后指着我说道,“以后收敛点吧,你要是再往楼底下洒水,估计小区居民要炸楼了。”

“啥,啥意思?”

老刘的一句话又把我说懵逼了。

物业自导自演,弄成这幅狼狈模样,是给我看的?

他还让我以后收敛点,不要再往楼底下洒水了?

这么说,物业没死,我也屁事没有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

怎么老刘越解释,我越懵逼呢。

不过,细想下来,除了老刘的这个解释还算合乎逻辑,我再想不出其它原因了。

总不能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物业摔的这么惨,却根本没有死吧?

姑且就当是他自导自演吧。

但小区因为我,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事,老刘你就不准备把我抓到警察局,接受一下思想教育?

还劝我,不要再往楼底下洒水了,你劝我有个毛用,有本事去劝小女孩啊!

我的腹徘和咒骂没用,老刘说是什么样的,就只能是什么样的。

他招呼一个警察过来,帮我打开了手铐,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还拍了拍我的肩膀。

“以后当点心,嗯,就这样。”

129 亲子装的饺子 “你们不是记者吗?来,我教教你们这次的事件应该怎样报道。”

老刘没把我抓走,却把女孩和摄影大哥塞进警车里,抓去了警察局。

被他最后这么一弄,我越发看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了。

经过物业身旁时,我问他,“老刘说你装神弄鬼,是这样吗?”

物业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用很凶狠的目光瞪了我一眼,爬起来狼狈逃跑了。

他身上还在不停的流血,经过哪里,那里就会留下一滩滩血迹,还有一个个颜色深红的脚印。只是我怎么看,都觉得那血色无比真实,是从他身体中流出,而不是像老刘说的一样,是物业事前准备好的血袋。

尤其是他脑袋上的窟窿,就算再会化妆,也不能把整个后脑勺都化没有了吧。

我想不出真正的答案,眼睁睁看着物业消失在视线中,只能无奈的转身。

到二楼时,我不自觉的放慢脚步,用搜寻般的目光四下里张望。

富贵呢?

气势汹汹上楼要找我麻烦的那群人呢?

为什么转眼时间就统统不见了?

小张说他们屁都没看到,楼道里自始至终是空的,没有什么大狗,也没有什么人。

说我胡说,说我神经病。

我脑子有没有病,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明明看到了一切,看到了富贵,看到了十几个人拿着板砖,榔头,钢管,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要上楼找我麻烦,可是小张他们却什么都没看见?

那群人都被富贵吃了?

那富贵又去哪儿了呢?

我越想,越不明所以,最后摇摇头,发出自嘲的一笑,就当是我看错了吧,现在纠结这些并没有多大用处。

我回到家,把整个人扔进沙发里,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睁眼闭眼,都是老太婆惨白的脸,小区物业一身的血,电影片段似的不停在我脑海里交替闪烁。

我潜意识认定,这两天发生的事不同寻常,非常之怪异,无论是死而复生的老太婆,还是装神弄鬼的物业,都给我一种莫名惊恐的感觉,这里面八成是有鬼。

但鬼在哪儿,为什么会出这么几档子怪事,我却是想不明白。

最后连思绪都被小女孩打乱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抓紧时间去做饭啊,姑奶奶我饿的前胸贴后胸了!”

我望着她,没有动,脸上浮出狐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太婆给我的感觉不正常,小区物业给我的感觉不正常,老刘给我的感觉不正常,小女孩给我的感觉更加的不正常。

小区接连发生的几件怪事可都是由她一手促成,如果不是因为她,强迫我站在六楼阳台上往下泚水,小区居民对我的意见不会这么大,更不会有人接连在楼下摔倒了。

她对小区发生的怪事毫不惊讶也就算了,这表现的未免太淡定一些。

想不让人觉得她有问题都困难。

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好像一直在谋划着我所不能理解的事。

小女孩没有和我解释,她根本就不会和我解释,我在她眼中连奴隶都不如,有主人会去给奴隶解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吗?

所以她很不客气的打断了我的话,没好气道,“我知不知道和你没关系,现在赶紧给我去做饭,姑奶奶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

“你神经病吧!”

有再多的狐疑,再多的不解,再多的困惑,小女孩不想和我解释事情的始末,我也无权得知,最后只能气愤的丢出这么一句话,乖乖跑进厨房给她做饭了。

接下来的事还算正常。

除了小女孩时而会提一些尖酸刻薄,无理无脑的要求外,没再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只是半夜我给小小喂奶粉的时候,又从门外的走廊里听见几声狗叫。

很浑厚,和上一次听到的狗叫声差不多,这不由让我怀疑,门外的走廊里,该不会又卧着富贵吧?

我看向小小,有些踌躇不决,“我是不是应该出去看看?”

小小摇了摇头,嘴巴张大着想说些什么,却变成了咿咿呀呀的哭声。

小小的样子,让我更加畏缩起来。

我闺女和别的小孩不一样,有点怪,她能听懂我说话,还能从我的神情中解读出我心底的最真实想法,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她好像能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上一次富贵在我家门口狂吠时,就是小小第一个感觉到了异样,不停冲我眨眼,想传递些什么信息,因为还不到说话的年龄,所以只能不停的哭喊。

而第二天我推门看的时候,富贵是满身伤的,而且伤的很重,它在昨晚和什么东西战斗过。

之后周八犬夫妇就来了,带富贵去宠物医院检查,周八犬临走时还心事重重的说,富贵八成是活不了了。

今天我在楼道里碰见了富贵,帮我挡住了物业的家人,而现在它又来到了我的房门前,在走廊里狂吠不止。

走廊里真的有什么怪事发生吗?

我纠结着,最终打消了出门看看的想法。

如果家里就我一个人也就算了,却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小,走廊里真的有什么怪人怪事,再被我招进了家里,就什么都晚了。

“睡吧,闭上眼睡吧,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你。”

听见我的话后,小小终于合上了眼眸,直到睡熟时,她的脸上依然带着一丝莫名的不安。

我更是一夜都没有睡好,一直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

狗叫声时而尖锐,变得密集,时而又骤然消失,走廊里传来打斗声,有好几次,房间的大门都在砰砰作响。

这把我吓的汗毛都立起来了,生怕有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闯进家里。

担惊受怕了一夜,直到窗外天色大亮,我悬着的心才微微一松。

揉了揉肿胀发胖的眼,我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前,轻轻拉开房门,探头探脑的朝外张望着看了看。

走廊里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好像昨晚的事只是错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就在我收回视线,脚步退回房间,想把房门重新关上时,忽然间就看到了什么,接着目光便被定格。

那是留在房门外的爪痕,很深,红漆都剥掉,深深嵌进了门板里,而且爪痕还不止一种形状,少说有两种以上的动物,曾在我门前现过身。

普通的猫狗不可能抓的这么深,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爪子。

如果其中一种爪痕是富贵留下的,那另外一种呢?是什么样的动物?

我回想起,昨天夜里,从走廊传进来的打斗和咆哮声,深思着什么,脸上的神情慢慢就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我掏出手机,拨下了周八犬的电话,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周八犬的声音有些悲凉,有些低沉,“谁找我?”

“我,何渔。”

听见对面“哦”了一声后,我赶紧追问道,“富贵呢,你们带它去宠物医院看过没有,身上的伤治好了吗?”

“富贵,富贵它......。”周八犬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接着有些哽咽道,“富贵它死了。”

死了?

晴天霹雳。

我拿电话的手险些没抓稳,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我昨天还在楼道上见过它。”

“你见过它?”周八犬奇怪道,“还是昨天见的?怎么可能,那天他在你家受伤后,我们带它去宠物医院的路上就死了,你怎么可能还在昨天见过它,你不是故意才这么说的吧?”

周八犬最后的声音略有些气愤,好像以为我是为了刺激他,才故意这么说的一样。

我赶紧解释了一通,但大脑已经混乱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最后安慰了他几句,让他节哀顺变,就匆匆把电话给挂了。

富贵死了?

几天前就死了?

怎么可能?

我昨天还在楼道上见过它,昨天半夜还听到它的叫声,门板上还留着它的爪痕。

怎么可能死了呢!

周八犬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他更不可能拿自己的爱犬和我开玩笑。

那,这说明了什么?

它死了,我还能见到,还在我门上留下爪痕,那另外一种动物的爪痕呢,是什么东西留下来的?

尼玛,富贵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样的动物能和它战斗?

“你楞在哪儿干嘛?早饭做了吗?树浇了吗?”小女孩打着哈欠,推开卧室的房门走出,看见我矗在门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顿时就没好气道,“起这么早,不寻思着给我做早饭,一个人搁哪儿发楞,你愣什么愣,信不信我一拳头下去,让你在病床上愣上十天半月的?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我过分?

你tm白吃白住,天天像皇太后一样对我吆五喝六的,还我过分,你这毛病就是我给你惯出来的吧!

我楞一会儿怎么了?

用得着这么大呼小叫的吗?

我虽不忿,却只敢在心里叫骂,当面是不敢这么说的。

我脚步沉重的走进厨房,做饭时心不在焉的,打不起丝毫的精神。

脑子里时时刻刻在想着老太婆,物业和富贵。

尤其是富贵,它都死了,我为什么还能见到它?

事情发展到现在,越来越奇怪了呀。

我萎靡不振的心态,直接导致了饭菜的质量严重下降。

小女孩吃了一口就再不吃了,还把之前吃的都吐出来,吐了我一脸,她将筷子摔到我脸上,怒骂道,“你做的什么玩意,咸的咸,淡的淡,这烧茄子是烧茄子吗?是用火烤的吧?都焦了还端上来给我吃,是不是这两天我对你的管教放松了,你的骨头又痒痒了?用不用我再帮你松松!”

她举着一个菜盘子就盖在我的脑袋上,挥拳就给我来了个熊猫眼。

“给姑奶奶重新做去,我再吃的不满意,非让你好看!”

“做,做,我做。”

这一天天招谁惹谁了。

我捂着眼又去了厨房,这次说什么都不敢再粗心大意了,直到伺候着小女孩舒舒服服的吃完早饭,我的心情才敢有那么一丝的放松。

但就因为她的一句话,我整个人又都不好了。

“我吃饱了,你去浇树吧。”

还浇啊,小区可都死了两个人了,这次再往下面洒水,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我不去。

“你去不去?”小女孩眉头一皱,凶神恶煞道,“你不去,我现在就把你按菜板上剁了!”

咦,不对啊,不应该是剁小小吗?怎么换成剁我了?

我把你们父女俩都剁了,包一锅亲子装的饺子。

原来......原来,不是准备放过小小,而是威胁升级了啊!她要连我也一块剁了啊。

没办法,我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去浇树。

我一边捏着水管往楼下泚水,一边神经兮兮的念叨着,可别再有人想不开来找我麻烦了,你tm不怕死,我还怕被人骂呢。

嘿!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真搁哪儿念叨呢,一群人就恰巧不巧的来到了楼下。

领头的一个穿着工作制服,我一眼就认出是银行的工作人员,催债来的。

上一次被我拿水管爆头后,这货消停了几天,没想到今天又找上门,还带来这么多一群人。

估计是强制我还款,没收我房子来的。

眼瞅着他们到了一楼楼底,我赶紧出声喝止道,“站住,别再过来了!”

130 噗通

听见我的声音后,这群人真的放慢了脚步,但仅仅是放慢。领头的抬头看了我一眼,阴阳怪气道,“吆喝,兄弟,你算准我今天会来是吧,还想拿水泚我?嘿!”他发出莫名的一笑,“我告诉你没用,老子今天有准备,是带着伞来的,说什么你都要把欠款给我还了,不然今天就没收你的房子,让你住大街去!”

果然是有备而来,他话音刚落地,一群人就撑开了雨伞,甩开大步就奔楼底来了,想要上楼。

我顿时就急了,“别再往前了,再往前就是我洒水的地方了,你们不想死,就赶紧走。”

“你以为你往下洒的是硫酸啊,还不想死就赶紧走,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让我死的......哎呦。”他一句话没说完,脸上的轻蔑笑容只舒展到一半,忽然脚底一滑,就这么直挺挺的栽倒了下去,手中的雨伞也远远抛到了一边......。

叫你不听我的,栽死了吧,活该!

他手脚并用,一轱辘又爬起来,伞也不捡了,跳起来就对我一顿骂,“你tm给我等着,老子这都第二次被你淋成落汤鸡了,看我上去,非和你没完......哎呦!”

一句话又没说完,他跳起来刚落地,还不等他找到重心,整个人再一次直挺挺栽倒下去。

我伸长脖子往下瞅,心里念叨着,这次该栽死了吧。

没成想,他又爬起来,这次没有再骂我,怒气冲冲的对着身后的一群人喊道,“给我往上冲,看我逮住那小子,不狠狠抽他个龟儿子......哎呦。”

他带头上楼,不等脚踩到楼梯上,脚下又是一滑。

这次真的要栽死了吧,尼玛,我都急出一身汗了,别人摔倒一次就嗝屁了,为什么他摔倒了,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再爬起来?

你到底死不死?

你再不死,老子就从六楼跳下去了。

果然,没有再让我失望。

这次,人群早有准备,他刚有摔倒的趋势,就匆匆上前去扶他。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这群人非但没把他扶起来,还受他连累,全部被他压倒,四仰八叉的摔成了一片,个个脑袋开花,拳头大小的洞,鲜血和**混合在一起,哗哗的就往外流。

一个个粗腿细胳膊,抽搐着慢慢就没了动静。

出出出......好吧,出人命了,快tm出来围观啊!

我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当下也就见怪不怪,扯开嗓子,几乎用全小区都能听见的声音就爆吼了一句。

我的呼喊很快得到了回应,一扇扇窗户被推开,伸头往下面瞅一眼,紧跟着就出门往楼下跑。

他们边跑边喊,“快来人啊,六楼那小子又弄出人命了,这次死了七八个呢,赶紧出来看看啊。”

“又害死人了,还七八个?”一个岁数不小的老大爷正搁家里摇着蒲扇找凉快呢,听见喊声,穿着个裤衩子就往外跑。

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在家窝着,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就不怕失足摔死在楼道里?

“他就是个疯子,就是个魔鬼,小区都因为他出了几次事了?次次警察都不管,真怀疑警察局是不是他爹开的。”

“可别开玩笑,他亲爹姓何,一个多月前被他扫地出门,母亲也被气出了心脏病,警察局的那个可姓刘,你总不能说他是别人的私生子吧。”

“那可说不好。”

“走吧,赶紧下楼看看去吧,听说这次死了七八个呢,属于重大事故呢,要是闹开了,别说警察局,就连市局都兜不住,就算警察局是他爹开的,也保不住他。”

几个大妈拖鞋都不换,风风火火的的就往楼下跑,甚至有一个大妈光着脚就出来了,她一边跑,一边给她闺女打电话,“晓芳啊,你赶紧来一趟,还是老地方,又出人命了,这次死的人多,有七八个呢。

哦,你还在警察局啊,昨天那个老刘给你上了一夜政治课啊,他都给你说什么了?哦,保密啊,有啥好保密的,不好意思说啊,让我别问了,行,那我不问了,那你还能不能来啊,哦,一会儿跟着老刘一块儿来啊,那好,我等你哈。”

“又出人命了?”小女孩嗦溜着葡萄,端着一盘餐后甜点又过来看戏。

“嗯。”我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这次死的有点多,七八个的样子。”

“七八个呢,这么多啊。”小女孩略有些惊喜的朝楼下看了一眼,接着满意的点了点头,“和小区物业一样,摔的这么惨,**都摔出来了,够呛能活过来。”

“八成还能活过来吧,昨天物业可比他们摔的惨多了,不照样活过来了?”

“那可不一定哦。”小女孩神秘的笑了笑,接着催促我说道,“你下楼去看看吧。”

“不了,我感觉还是在楼上等着比较好。”

这一次,小女孩没有再强迫我,她说了句,“随你便吧”就离开阳台,回了卧室。

我发现围观人群都在抬头往上瞅,还不停在叫骂些什么,没有再像前两次那般退缩,还微微有些得意的去和他们打招呼。

“老张大爷,你好啊,昨天夜里,你家的空调是不是坏了?电风扇也不转了,今天都停了一天电了吧,嗯,没错,是我把你家的电线给剪了,你不用谢我。”

“呦,翠花婶子,你还搁哪儿吃呢,对着一堆尸体,你不嫌恶心?看你腰粗的,都赶上小区里住着的树了,两个人合抱的那种,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俗话说,忠言逆耳啊,好听不听的你都听了吧,你家阳台不想再换玻璃了吧,嘿,这就对了。”见她脸色阴沉着,却始终不敢有什么表示,我得意的笑了一声,又把目光放在了另外一个大妈身上。

“李大婶子,你和你闺女打电话了吗?这都二十多分钟过去了,怎么还不见报社的人来?不会因为昨天的事,吓尿了,怂了吧,艾,对了,昨天你闺女可是被警察抓进了警察局,不会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吧,老刘可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小心他借着和你闺女上政治课的理由,打晓芳的注意。”

这本是我心血来潮的一句话,没想到却戳中了她的心事。

她想起刚才和晓芳打的那个电话。

她闺女正儿八经来采访,又没犯法,警察凭什么抓她,还上了一夜政治课,有什么课能上一夜,晓芳说一会儿和老刘一块来,为啥是和老刘一块来,这里面不会有啥猫腻吧。

老刘那么大岁数的人,不会再打她闺女的注意吧。

想着想着,她的脸色刷的就变了,又掏出手机给她闺女打通了电话,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人们偷听到,我更是听不见她都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但慢慢的,就听见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精彩,整个人都气急败坏起来,“啥,昨天晚上警察局就你和老刘两个人?

啥,老刘把你按在了地上?

啥,老刘解开了你的衣服?

啥,老刘在你身上乱摸?

啥,老刘把你裤子都脱了?

哦,有一个虫子爬到了你的背上,你够不着,就让老刘帮你找啊,最后还按着你在地上蹭,想把虫子给蹭死,没办法才解开的衣服啊。

你可别骗我啊,我年纪大了,受不了打击,你一个姑娘家,清白之身不能就这么毁了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没做出些苟且之事吧?”

“哦,你刚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老刘真的把你那啥了,你也喜欢老刘,准备死心塌地跟他一辈子......啊啊啊!”

她把手机摔在了地上,扯着嗓子搁哪儿嗷,整个小区都能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闺女被一个老男人骗了,我不活了,没脸活了啊!”

她捡起地上的手机,试了试发现还能用,和她闺女打通了最后一个电话。

她神情麻木的说道,“小区又死人了,这次死的是你老妈我,你要想再见我最后一面,就抓紧时间来!”

她说完,忽然就迈步朝我洒水的地方跑了过去。

人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上前想去拉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站在湿滑的地面,神情沉痛的最后说道,“来吧,摔死我吧,我不活了,脸都被丢光了,没脸活了啊。”

如她所愿。

就听见噗通一声。

131 大妈你多重

好吧,大妈还安然无恙的站着,“噗通”的摔倒声是我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

我想象着她**摔裂,满头是血的凄惨场景,睁开眼一看,她却嘛事没有,就是站在湿滑的地面上,身体摇摇晃晃的有些不稳当,随时有摔倒的可能。

我赶紧阻止她,“站住,别在动了,你会摔死的,真的会摔死的,我没骗你!”

亲眼见证了小区接连发生的几起命案,大妈比谁都清楚她脚下踩着的地方,有多么的怪异。

她适才情绪失控,才会不顾一切的冲过来,这会儿回过神,看着脚下满地横尸,终于是感觉到了恐惧。

声音都带些哭腔,“我,我该咋办啊,不会真的要摔死了吧。”

“你先站哪儿别动,等我下去救你。”再置身事外已经不可能,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我说什么都要营救一下。

我让大妈搁原地等我,不要随意动弹,急匆匆的就下了楼。

这地面的水是我洒的,对普通人有效果,我不至于再在湿滑的地面摔倒吧?

我暗暗给自己打气,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除了感觉到有点湿滑外,倒是没有感觉到别的什么。

我又迈出了第二步,一边小心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细致感应着地面的情况。

连我都不敢粗心大意,被我洒水的地方深深吓到了。

它就算再滑,也不至于接连摔倒这么多人吧,还无一幸免,只要摔倒了,连气都不带剩的,直接就死翘翘了。

我这是沼泽,还是黑洞啊,难不成这地底下还有一只手,在拽着人们的脚脖子,硬生生的把人们都拽倒了?

它不能再拽着我,让我也摔上一跤吧,摔一跤可就没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此想着,我更是不敢粗心大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有惊无险的,我慢慢接近了大妈的位置,来到了她的身边。

我一边安慰她,一边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大妈从这个怪圈里带出去。

“你搁哪儿别动,我过去抱你,你搂紧我脖子,千万不能松,知道吗?”

大妈的眼眶中闪着泪花,都快被吓哭了,听到我的话后,她赶紧点了点头,语气焦急道,“你快点,我害怕。”

“别动昂。”我不停强调着让她站在原地别动弹,小心翼翼的接近中,终于是摸到了她的衣角。

我微微弯腰,张开双臂,同时示意她用手搂住我的脖子。

临把她抱起来时,我忽然问了她一句,“你多重?”

“一,一百二三十斤吧。”大妈的眼神有些犹豫,显然这不是她真正的体重数据。

“你到底多重,一五一十告诉我,我好有个准备。”

“一百......一百五十斤吧......。”她见我神色严厉下去,赶紧补充道,“一百五十八斤,下楼的时候我刚吃完早饭,估计能有个......一百六十斤?”

一百六十斤?

我直接崩溃了。

我一米八的大个,一百三十斤不到,你矮的和个狗一样,居然吃到了一百六十斤!

抱着她还不像抱着一个大沙袋一样。

这有点吃不消啊,我平时几乎没怎么锻炼过,扛起几十斤的面粉都费劲,这么一个一百六十斤的树庄子矗在这儿,我能抱得起来吗?

我思前想后,还是硬着头皮决定试一试。

除了我之外,没人能顺利走进这个怪圈啊,那边抱着膀子看热闹的两个大汉倒是长得壮,估计抱起两个大妈的分量都不费力,可是我招呼他帮忙,他也不敢过来啊,谁知道冒然进了这个怪圈会发生什么事,弄不好又要搭上几条人命啊。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大妈啊,该减肥了啊。”我语重心长的对她交代了一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要把她拦腰抱起。

起是起来了。

可是我却站不稳了。

好像有一座山压在我身上,我腿肚子都有些抽筋儿。

重,重啊!

感觉到我身体的摇晃,大妈顿时惊恐的叫出声来,身体一阵挣扎,一双手倒是死死的扣在我脖子上,指甲都抠出血来了,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大妈,痛,痛啊,你别乱动弹啊,你再这么大呼小叫的,我们俩都得摔下去。”

大妈终于老实了一点,两条腿很有经验的盘在我的腰上,前身还不停的往前拱,“你,你行吗?”

“大妈,别抱那么紧,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我整张脸都埋进了她的胸脯里,连说话都呜呜的,说不清了。

好容易把脑袋抽出来,抬头想呼一口气,哪儿成想,这大妈正低头看我呢,顿时来了个嘴对嘴。

那感觉,真的是酸爽的不行。

我顿时就搁哪儿吐起了唾沫子,“大妈,你往哪儿亲呢?知道你丧偶很多年,一直独守空房,但也不至于这么饥渴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抱我这么紧,好意思吗?”

我不乐意,大妈也不乐意,她生气道,“你不行就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在你身上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我tm也想放你下来啊,要不是怕你下来摔死了,老子有病去抱你。

“你尽量把呼吸和我保持在一个节奏上,我喊一二三就开始往前走,你就不能再乱动了,知道吗?”

生死的节骨眼,一个不好,我和大妈很可能都要没命,抱怨归抱怨,牢骚归牢骚,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听到我的话后,大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深呼吸了几口气后,对我点头道,“我准备好了。”

“那好,我喊一二三,就开始往前走。”

“一......二......。”行不行也得搏一搏,虽然把大妈抱起来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她这个分量我根本就承受不了,但事情都到了这地步,再想把大妈放下来已经不可能,只能咬牙硬撑着,只要顺利走出脚下的怪圈,什么都好说。

就在我喊着口号,准备放手一搏时,几辆警车闪着灯光开进了小区。

我看到从警车上下来的老刘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老刘给我的感觉很怪,不像是正常人,他不怕一身血的物业,脚下湿滑的路面估计也难不住他。

要让我一个人毫发无损的把大妈抱出去,很困难,被她压着,我脚步沉重的像是带上了镣铐,膝盖都弯曲,估计撑不了几步就跪了,老刘如果能过来帮忙,那我们两个抬也能把大妈抬出去。

我当下就对他喊道,“老刘,快过来,我快撑不住了。”

大妈也看到了什么,哭喊道,“晓芳,快来救救我啊,你妈我要活不了了。”

老刘和晓芳手挽手依偎在一起,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听见我和大妈的声音后,顿时就不淡定,甩手就跑了过来。

“妈啊,你这是干什么呢?你怎么骑在他身上,你们这搂的,也太紧了吧。”

“死丫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说落起我来了,你和老刘到底咋回事?”

闻言,晓芳的脸色一红,接着用很认真的语气对大妈说道,“妈,我和老刘是真心相爱的,我现在看见他,心里就像是猫爪一样痒,就像,就像。”她回忆着,想找到一个能把这种感觉描绘出来的词汇,她的脸微扬,含情脉脉的样子,要多陶醉就有多陶醉。

“就像失散多年的故人一样。”老刘帮她把这种感觉形容了出来。

他牵起晓芳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对着骑在我身上的大妈,深深鞠了一躬,“岳母大人,你好,我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姓刘,叫刘三胖......。”

“你介绍你mb!”我勃然大怒,再也忍不了了。

这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情打情骂俏呢,没看见我抱着大妈都累出了一身汗,脸都白了,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你tm不上来帮一把,还搁哪儿做自我介绍,你介绍你mb啊你介绍,你有心自我介绍,你岳母大人,有命听吗?

“咋回事儿?”老刘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还tm问,赶紧过来帮我把大妈抗出去啊。”

“嗳嗳。”老刘回应着,迈开大步就冲了过来。

脚步太急,地面太滑,一个不稳,栽了个狗啃屎,半天没爬起来。

老刘栽死了?

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正常人啊,怎么和普通人一样,摔一跤就摔死了?

“老刘?”

“老刘?”

不仅我在喊,晓芳也在喊,就连大妈也不淡定的喊了一句,“女婿?”

“嗳嗳,岳母大人,我在这儿呢。”老脸腆着脸又爬了起来,除了身上有点脏,倒是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我悬着的心微微一松,接着就深深狐疑。

还真被我猜对了,这老刘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估计和小女孩是一个品种的,处处透着怪不说,摔的这么惨,还一点伤都没受。

我也没深究他的异样之处,和他抬起大妈,就出了怪圈。

晓芳和她妈抱头痛哭,场面说凄凉吧,也不凄凉,甚至有点温馨,给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大妈哭着哭着就笑了,“晓芳啊,我明白了,人活一世不容易啊,想做什么就趁当下,你喜欢什么就去追逐吧,妈再也不拦你了。”

晓芳动容道,“妈,你真好。”

我看着这对母子,微微摇了摇头,用肩膀杵了杵老脸,带着坏笑道,“你有福了。”

老刘看向我的神色却有些阴沉,“听说你小子,昨天在警车里,对我媳妇动手动脚的,还把她衣服的扣子都弄掉了两个?”

“没,没那回事儿,你不要听人瞎说。”我说老刘救回了大妈,怎么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原来是在纠结这事啊,他不会再把我按在地上一顿揍吧?

132 动枪了

“嘿,嘿嘿。”老刘忽然发出一阵不知名的笑声。

“你笑什么?”他稍显肥胖的身材,加之脸上的少许横肉,就这么咧嘴一笑,又给我一种阴险猥琐的感觉,我看着他,目光中瞬间就多了些警惕。

老刘朝大妈和晓芳的方向努了努嘴,对我坏笑道,“我可发现我岳母大人,看你的目光有些不对啊,我和晓芳,你和晓芳她妈,嘿,嘿嘿,难道要上演一出亲情戏?这么一来我可就吃大亏了,认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大妈当岳母也就算了,难道还要叫你这么个黄毛小子当岳父?”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我看着他,只剩下满脸黑线了,这老刘也太不正经了吧,什么都敢往外说。

也是,如果不是他这种流氓性格,怎么能把晓芳追到手。

提起这个,我还真是蛮好奇的。

你说老刘都一大把年纪,啤酒肚都出来了,加之肤色有点黑,五官也不怎么标致,脸上还有些横肉,就这形象我不给差评都没天理了,晓芳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难不成他还有什么秘密武器,一夜时间就把晓芳彻底征服了?

我不由自主的朝他下身瞥了一眼,稀稀松松啊,也看不出特别在哪儿。

开口问他,“你别净给我扯些没用的,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把晓芳搞得手的?”

老刘贱兮兮的冲我一笑,“当然不是用的寻常办法,说起来这个方法还是跟你学的,你现在估计是没什么印象,以后慢慢就会知道的,行了,不说这个了,那七八条人命又是你搞出来的?”

老刘打断了我的臆想,伸手朝不远处指了指,哪边横陈着七八具尸体,个个死相惨烈,不是头破血流,就是骨头摔断错位,满身鲜血,看着非常瘆人。

“严格来说,他们的死和我没多大关系,只是不小心在我洒水的地方滑了一跤,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好吧,说到底还是有些关系,你看着处理吧。”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我表现的倒还算镇定,看着老刘掏出手铐想给我戴上,我非但没有抗拒,还主动的并起了双手。

戴就戴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你一会儿还得给我松开,放我走。

老刘招呼过来两个警察,押着我走向了警车,自己一个人去了出事的地方。

我一直在回头看,等待着几具尸体死而复生的那一刻,同时想着老刘一会儿要用什么理由去解释今天发生的怪事。

我没等来想要的结果,却等来了眉头紧锁的老刘。

“这次,你真的摊上大事了。”

“摔死了?”我有些不信。

物业摔的那么惨都没事,这几个人的死状还没他恐怖,就这么摔死了?

“你以为我吓唬你?死了就是死了,没什么好说的。”

老刘掏出一根烟倚在警车上,搁哪儿有一口没一口的抽,他挥挥手,警察把我塞进了警车里,车门却没关,我能看到小区的动静。

你tm倒是活过来啊。

老太婆摔死是玩笑,物业摔死是玩笑,你们这次不会玩笑成真了吧?

一想到我害死了七八条人命,我脑门就一阵发紧,一条人命判十年,八条人命够判无期的了,我下半辈子不会真的要在精神病院里捱过了吧。

等老刘的一根烟抽完,还是没有任何异样情况的发生。

他将烟把扔到脚底踩灭,冲我挥了挥手,“不用再等了,估计你这次真的酿出了人命,跟我回警察局一趟吧。”

“不是,再等等啊,说不定就有奇迹发生呢。”我喊叫着什么,老刘却上了警车,无情的把车门关上了。

他对开车的司机招呼道,“走吧,我们回警局。”

“车窗摇下来,让我再看一眼啊。”直到警车发动开出去,我依然是不死心。

今天这事到底是个笑话,还是我真的酿出了人命?

“法医跟我确定过了,我也去看了,几个人死透透的,没剩一口气,你还看什么看?”虽然嘴上这么说,老刘还是满足了我最后的要求,把车窗玻璃摇了下去。

几具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已经盖上白布单,只等法医完成最后的步骤,抬上车拉走。

小区居民没有散,还三三两两的在尸体外围着。

隔着老远,我都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总算把那小子送走了,以后再不用见到他了。”

“是啊,七八条人命,属于重大案件呢,估计这辈子都要被关进铁笼子里,不能再出来害人了。”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啊。”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如释重负,有人欢呼雀跃,都在为能送走我这尊瘟神所拍手叫好。

没有人同情我,没有人可怜我,有的只是对我深重的憎恨和埋怨,好像我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魔,早就该受到法律的严惩。

只有为数不多的两个人在为我惋惜。

是晓芳,和晓芳她妈。

“那孩子心肠其实也不怎么坏。”

“妈,他今天真的不顾生命危险,去救你吗?”

警车越开越远,人们的说话声越来越远,我的整颗心也慢慢如死灰般沉寂下去。

你们醒过来啊,你们tm的倒是活过来啊。

我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声音越来越弱。

直到那几具尸体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我依然是没有等来什么奇迹发生,慢慢的我也放弃做最后的挣扎了。

哎!

我重重叹了口气。

早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早来晚来,终究是来了。

我害死了人,我这次真的害死了人,就因为我往楼底下洒水,害死了八条人命!

我早该收手的啊,为什么我不收手呢?

哎,我这悲惨的一生,就此便要画上句号了。

警车开出小区,驶上了马路,朝着警察局的方向开了回去,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这个城市,看这条街道的车水马龙了吧,我出神着,连坐在我身边的老刘什么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都不知道,但在听完这个电话后,他整个人的表情就不对了,他狠狠拍了一下大腿,粗着嗓门道,“我tm就知道会这样!”

同一时间,耳朵里传来司机狠狠一脚的尖锐刹车声。

警车掉头,重新开进了小区里。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既惊喜又惊恐,而车上坐着的警员更是半分的淡定都不能保持。

是的。

本死透透的银行工作人员,又奇迹般复活。

“看啊,快看啊,那几具尸体又站了起来。”

“天啊,这怎么可能,都确定死亡了,为什么又活过来了。”

一个警员吓得脸色铁青,嘴皮子都打哆嗦,“你,你们说,他,他们是人是鬼啊。”

“这......。”

众人一下子卡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们是警察,人民公仆,不信封建迷信的一套,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狡辩,银行来的一群人摔的这么惨,甚至有一个后脊梁骨都摔的断裂,一头刺出了肌肉,就在后背上扎着,骨头上染着血,还挂着碎肉,都摔成这么模样,要是说他们没摔死,又活了过来,说给谁,谁都不会信。

而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却真真实实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本死透透的七八个人,再一次离奇复活。

“刘局,这,这,我,我们该咋办啊。”一群人顿时就没了主意,一个个用心惊胆战的表情看向了老刘。

老刘深思着什么,没有说话,忽然他目光猛地睁开,神色也变得凌厉下去,“都和我下车,配枪拔出来,上膛,一会儿真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就给我开枪,谁要是敢临阵脱逃,别怪我不客气。”

“动......动枪?”

老刘你不是开玩笑吧,咱们警察局不比特级市区,执行任务时能带着配枪出门。平时枪支都锁在保险柜里,一年到头,也摸不上几次,如果不是特别危急严重的事件,谁闲的没事把枪带出来,上头也不让啊。

你让我们拔枪,我们也得有啊。

老刘将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眉头一皱道,“怎么,你们都没带?”

等众人一脸局促的点点头后,老刘忽然嘿嘿笑了一声,他反手一撂,掀开外褂,从后腰上摸出了一把手枪。

黑漆漆的洞口,黝黑光滑闪着亮的枪身,而且还是实弹上阵的,他咔咔几声就给枪上了膛,迎着一群目瞪口呆的目光,得意的笑了笑,“还好我激灵,临出门,去了一趟保险柜。”

“我,我们的呢,我们的枪呢?”

“你们的枪当然还在保险柜里锁着,谁让你们不机灵点,把枪带出来。”

“可刘局你有枪,我们没有啊,赤手空拳的,不能用牙齿去和那帮怪物斗吧。”

是的。

死而复生的那群人,在他们眼中,无一不成了怪物一样的存在。

他们的心情,因为老刘拔枪,更加紧张了几分,一个个额头上都有了汗水。

连我也被老刘拔枪的动作给吓到了。

我适才还为几名银行工作人员的死而复活而沾沾自喜,想着自己不用再受到法律的制裁了,整个人都轻松不少,但不等我高兴太久,老刘的这一番举动,又将我的心情打到了谷底。

他居然拔枪了,沉甸甸的,**里上的可有子弹,他还给枪上了膛,难不成真敢开枪?

而且,这老刘的话里有很多疑点啊。

说什么,还好他激灵,临出警察局,去了一趟保险柜,把配枪带了出来。

他激灵个屁。

上两次出事的时候,都没见他带枪过来,怎么今天就带了,还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而且,他自己也说了,平时枪支都锁在保险柜里,没有上头的允许,是不能随意乱动的。

他却动了。

那这,说明了什么?

难不成,他早就料到今天会有异常的情况发生?

他要是真开枪了,把银行的几个工作人员打死了,那责任算我的,还是算他的啊?

还有,银行的那七八个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啊,为什么都没气了,还能站起来啊?

“怎么,怕了?平时带你们出去执勤,逛ktv,逛夜总会的时候,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就往前冲,好像晚半步就什么都捞不到似的,今天遇到这么点破事,就都怂了?”老刘继续刺激这帮警察说道,“今天表现的好,我晚上开庆功宴,谁敢偷奸耍滑,别怪我以后不带他出去玩。”

一车厢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等他们想开口说话的时候,老刘已经把车门推开,率先走了下去,“有一个算一个昂,有板砖的就捡板砖,没板砖的扣也得给我从地上扣出一块板砖来,动作麻溜点,我给你们两分钟的时间。”

被老刘用枪口胡乱比划着,众人也都不敢再说些什么了,老刘是他们的头,轻易得罪上司,后果是很严重的,如果他们不想再吃警察这碗饭的话。

也就犹豫了有十几秒钟的时间,整个车厢就清空了,一帮子警车在老刘的威逼利诱下下了车,纷纷去找趁手的武器,板砖,榔头,甚至有一个警察向小区居民借了一根晾衣服的竹竿,炸呼呼的就过来了。

嘿!

他倒是聪明,竹竿这么长,省的那帮子怪物近的了身。

众警员看看自己手中的板砖,榔头什么的,顿时感觉弱爆了有没有。

等自己给他们一板砖,自己的脖子都要被咬断了吧,还不如拿着一根竹竿站在远处捅着玩,来的如意。

进可攻,退可逃啊。

就在众人心中刚冒出这个想法后,老刘气势汹汹的就过来了,劈脸就训道,“你找的啥玩意,拿根竹竿,准备给他们挠痒痒是吧?”

“没,不,不是,我一时间找不到别的了,就,就拿了这根竹竿,不,不行吗?”被老刘这么一训,拿着竹竿的警察很快就怂了。

“行你妈个头啊。”老刘直接爆了粗口,“老子等会儿带你们过去可是要拼命的,你找根竹竿就能把他们对付了?”

“你过来。”老刘伸手叫过来一个警察,抢过他手中的板砖,狠狠在地上一磕,板砖顿时碎成了两半。

“你们一人捡一块,给我打头阵。”

拿着一块砖头打头阵啊?

你手里拿的有枪,都不敢冲在最前面,让我们拿着两块砖头去送死吗?

两个警察吓的腿都抖了,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那群死而复生的人,刚才还站着一动不动的,这会儿突然就转过了身,目光凶狠的瞪着他们,眼角都瞪裂了。

他们的嘴巴张的离奇的大,几乎能塞下一个成年人的拳头。

而且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的动作怎么僵硬,尤其是那满身恐怖的伤,更是瘆人。

这群死而复生的人。

到底是僵尸,还是鬼啊。

反正不是正常的人。

就这么过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吗?

133 比惨

“老,老刘!”眼瞅着老刘就要领着一帮子警察去和那帮怪物干仗去了,我急忙开口叫住他,亮了亮铐在手脖上的手铐,“你们走了,我咋办啊,扔我一个人在警车里,我瘆得慌啊,你还是先帮我把手铐打开,让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吧,你放心,我绝对不跑。”

“你不跑?我怎么知道你跑不跑?你见过警察抓犯人,还给他们打开手铐,让他们出去躲躲的事情吗?这不合程序。”老刘看了我一阵儿,忽然像是有了主意似的,眼睛突然一亮,接着咧嘴嘿嘿一笑,“这样吧,给你小子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怎么样?”

戴......戴罪立功?

怎么个意思?

我怎么觉得老刘的笑容有些阴险呢?

很快我就明白过来,他和我说的竟然是这么个戴罪立功法。

他给我把手铐打开,却不肯放我走,伸手叫过来两个警察,夺过他们手中的砖头,硬塞进了我的手里。

“来,你来打头阵。”

那两个警察立马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忙不迭的就躲到了我的身后,还不忘给我打气道,“上啊,别犹豫,照着他们的脑袋就是一板砖,打不过就跑,我们给你做掩护。”

那要是跑不回来呢?

还给我做掩护。

我要真被那群怪物咬断了脖子,你们一个个的还不叫着娘的跑。

我看着老刘,瞬间就哭丧起了脸,“老刘,我以前没得罪过你吧,咱不带这么整人的,你们还是抓我回警察局吧,爱判几年判几年,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不要了行不行?”

我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

老刘爱拼命就去拼命,我老老实实在警车里坐着多好,为啥要说这么几句多余的话呢。

现在倒好,他扔给我一块板砖,就让我去和那群怪物拼命。

还美其名曰,戴罪立功,戴你mb啊,你确定不是让我过去送死,试一试他们的牙齿锋不锋利的吗?

老刘摸了一根烟,点上,就这么邪嘴叼着,他狠狠抽了一口,接着吞云吐雾,熏的眼睛都睁不开,他摇了摇头,语气很坚决,“不行,今天这个头阵,你是打定了,怎么说都没用。”

“是啊,你怎么这么怂呢,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的机会,好多犯人捞都捞不到呢,你还磨磨唧唧的,听哥的,拿着板砖上,只要干成这一票,说不定你连警察局都不用去了。”

老刘刚否决了我的请求,我身后那俩警察又开始逼叨了。

“没事,兄弟,我相信你,那群怪物虽然长得磕掺了点,但看着不像很难对付的样子,只要你这第一炮打响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

“是啊,兄弟,全看你的了。”

“最后关头啊,千万不能怂。”

“兄弟我给你唱首战歌助助威吧。”他昂起脖子,深呼吸了一口气,随着第一个字的念出,脸上的神色也变得饱含深情起来,“啊,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其它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都纷纷围过来,一人一句就说开了。

“兄弟,与其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度过余生,不如今天赌一次,放手一搏,让我们感受一下你的热血和豪迈,说不定就赌赢了呢。”

“兄弟,你可一定要挺住啊,我们这群人的命都在你手里捏着呢。”

“大兄弟,别磨叽了,我可看见那群怪物朝这边过来了。”

人群发出惊呼,又往后退了一步,就这么在我身后缩着,没一个愿意做出头鸟,都在劝着我打头阵。

我和他们喊冤啊,说我不敢啊,说着说着我就哭了啊,“各位大哥,你们行行好行不,我上有七十岁老母亲要养,下有三个月大的孩子要照顾,就这么拿着一块板砖去了,铁定是死啊......。”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这群人打断了,他们很有默契般的开口道,“我们帮你照顾你老母亲和孩子,如果你媳妇不愿意改嫁的话,我们一起帮你照顾。”

我这,我更不放心了啊。

虽然我媳妇早死了,现在家里是小女孩当家,凉他们也不敢对小女孩动手动脚,可我父母和小小,从此之后就真的孤苦伶仃了啊,指着他们这帮人去照拂,还不得把大牙都饿掉了?

“你们要真为我着想,就替我去打头阵吧,我是真不敢啊。”看着那群怪物,正在一步步的往这儿逼,我吓的腿肚子都在抽。

我多想把板砖扔了跑路啊,可老刘就站在我身边,手中黑漆漆的枪口有意无意的就在我身上比划着,我跑的出去还好,再跑不出去,被他从身后来上一枪,比被那群怪物干死,死的更快更干脆。

老刘是认真的,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他让我打头阵,我就必须得打,要不然他真的会开枪。

“大哥,亲哥,你来打头阵吧,我不敢啊。”我拿着板砖朝一个警察走去,还没等他身边呢,他就嗷嗷开了,“兄弟,我也不敢啊,我就等着看你这一板砖下去,是啥效果呢,你要是把那群怪物撂倒了,还好说,要是撂不到,不瞒兄弟你说,就算这个警察不做了,我们也不愿意死在这儿啊。”

好说歹说,我都给他跪下了,他死活就是不同意。

我只能看向了另外一个警察,“大哥,我惨啊,刚结婚两年,老婆就死了,生下一个闺女叫小小,现在还不满一周岁呢,我母亲得了心脏病,都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了,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一家几口都活不了啊。”

那警察被我说的一脸动容,他抹了把眼泪,很坚决的往后退了一步,“兄弟,我真帮不了你。”

你tm还有没有人性啊,我这么惨,都不愿意帮我,你还人民警察呢,你tm是害群之马吧。

没办法,我又看向了第三个人。

我眼泪汪汪的还没说些什么呢,他就先嚎嚎开了,“兄弟,我比你惨啊,我三岁就死了爹娘,大伯不念亲情也就算了,还落井下石,侵占了我家的房屋和田地,我爷爷奶奶都被他生生气死,我被扫地出门,在大街上一站就是一宿啊,那可是深冬天,气温零下三四十度呢,我都被冻成了一根冰棍啊,要不是好心人把我送进了福利院,我活不到现在啊,好不容易上了大学,找了个还算得体的工作,我这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女朋友还没谈着,人生第一次还没奉献出去,兄弟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卧槽。

我瞬间就亮瞎眼了有木有!

这怎么比唐伯虎点秋香里,踩死的那只蟑螂兄还惨呢。

这人大学读的是文学专业吧,这么会编瞎话。

还有这演技,奥斯卡影帝奖,不颁给他,都白瞎了啊。

兄弟,你厉害啊。

我说不过他,只能看向了第四个人。

“大兄弟啊......。”

噗通!

我刚开口,他就噗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哥,你才是我亲哥啊,小弟我今年才二十出头,上学那会儿太懵懂,太羞涩,碰见喜欢的人不敢开口,都二十多年了,还单身呢,昨天鼓足勇气向一位爱慕已久的女神告白了,居然成功了啊,她约我今天晚上去吃饭,我这人生第一次能不能实现,就全靠你了啊,哥。”

我靠。

这种理由也能说得出口,算我服你了。

我不得不把目光转向了第五个人。

噗通一声。

他也给我跪下了。

我也习惯这群人的尿性了,见怪不怪的问道,“你又是因为什么啊。”

他指了指和他跪在一起的那个警察,含含糊糊的说道,“我,我想去看一下,他,他约的女神到底长什么样,是矮的,胖的,还是高的瘦的。”

地震了啊。

人生观崩塌了啊。

这tm都能成一个借口啊。

人家约会,管你屁事啊。

女神不女神,又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还能跟你跑了啊。

第六个。

我嘴皮子刚动了动,他也给我跪下了,和上两个警察跪成了一条线。

这次不等他开口哭诉些什么,我直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闭嘴,都tm给我闭嘴,老子不想再听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了,这个头阵我打,我打行不行。”

我的这句话刚说完,这群人立马就竖起了大拇指。

“兄弟,好样的。”

“放心去吧,我们相信你。”

“哥,我亲哥,我晚上能不能和女神约上会,就全靠你了啊。”

“兄弟,别留情,拿着板砖可劲儿的朝着他们的脑袋招呼,你打过架没有,就是那种一招致命,不给对方反击机会的。”他说着,就做出了一连串的动作,什么锁喉啊,什么黑虎掏心啊,什么驴打滚啊,不知道是武侠电影看多了,还是真的会两招。

你tm的,刚才没看出来你这么猛啊。

第一个给我下跪的就是你吧。

这会儿见我同意去打头阵了,就跳出来逼逼,你逼逼个什么玩意,要真有本事,去找那帮怪物搏命啊。

既然做起了缩头乌龟,就给我好好的缩着,老子不想听你废话。

让这群乌合之众都闭上嘴之后。

我转身看向,一步步已逼近到我身前不远处的一群怪物。

个个样貌峥嵘,样貌要多恐怖有多恐怖,给人威慑感最低的那一个,头上还顶着一只拳头大小的窟窿呢,哗啦啦的鲜血不要钱的往外流,他tm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深呼吸。

不要怕,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我不停给自己打气,却越来越慌了,都要吓尿了啊!

我不敢啊,我害怕啊。

我想回家找妈妈啊!

134 我来找你报仇

砰的一声。

老刘忽然开枪,子弹就打在我脚前不远处,平整的水泥路面顿时多出了一个小黑坑。

呼呼的黑烟从黑坑中往外冒,比他嘴中吐出的烟雾都大。

老刘邪嘴瞪眼,用一副凶狠的表情盯着我。

我整个人都在这突如其来的枪声中,被唬的傻掉,再看老刘满脸不善的表情,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正在哪儿不知所措呢,紧跟着耳边就传来老刘的爆吼声,“你tm磨叽什么呢?你是想在哪儿站一宿,还是想等我老死呢?”

“那群怪物就到身边了,你倒是给我拎着板砖上啊。”

“不是,老刘,我们还能不能再商量商量,打头阵可以,你能不能把你的枪给我?”

“我吃饭的家伙你也敢要,你想的美,别磨叽,叫你去你就去,出了什么事我给你兜着。”

你给我兜着?

我要是被吓出了一摊屎,你给我兜还是不兜?

我要是被那群怪物给弄死了,你还能兜的住吗?

没办法,我被逼的没办法,只能提着一块板砖,心惊胆战的去了。

略一抬头,发现六楼阳台上正站着小女孩,穿着戴红透绿的,端着一个果盘,果盘里放着的是削成片的果肉,用一根牙签插着,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

她鼓腮咀嚼着,对我发出吃吃的笑声,还挥动细胳膊细手,给我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你tm别光站着啊,白吃白喝我这么久,是时候付点利息了吧,下来帮我渡过眼下的难关啊。

小女孩和老刘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很可能拥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能力,面前的这七八个怪物,让常人感到恐惧,但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只要他们想,分分钟就能把这群怪物给消灭了。

此刻却都抱膀子站在一旁看我笑话,让我去和怪物们拼命。

亲眼看我往火坑里跳,不伸手拉一把也就算了,甚至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从我背后推一下。

一个个都tm的不安好心。

我要是被那群怪物给害死,你们到底能落什么好?

这一天天的,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啊,祸事怪事接二连三找上了头。

吐槽没用,没有人愿意搭理我,更没有人愿意帮我。

此刻我最大的敌人不是小女孩,也不是老刘,而是眼前这群前来追债的银行工作人员。

死而复生后的他们,俨然成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呸!”我狠狠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把袖子撸过了臂弯。

上是死,退也是死,我今天就死的光明磊落,死的像个男人,就和这群怪物正面刚了!

“伊啊啊!”我狂吼着就朝一个怪物冲过去,手臂举过头顶,吃奶的力气都使上,狠狠一板砖就撂到了他的头上。

像是砸在钢铁上,面前站着的怪物毫发无伤,屁事没有,而我手里的板砖却一下就碎了。

这,我傻了啊。

老刘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他让我拿着一块板砖往前冲,我还以为这板砖自带特效,一砖头下去就能把这群怪物砸爬下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碎了。

我赤手空拳,更不是这群人的对手了啊。

眼看着他们将我团团围住,一个个挤着脑袋,伸手过来就朝我的脖子上掐,我顿时就不能淡定了,大喊道,“老刘,救命,救命啊!”

“你咋这么废物呢?”老刘没有为我九死一生的危险处境担心,反倒先骂了我一句,好在他没有见死不救,抬手就给这群怪物来了一枪。

我尼玛,子弹竟然卡在肌肉上,只进去一个弹头,大部分还裸露在皮肤外。

这群怪物的身体是钛合金做的吗?这也太坚硬了吧。

我瞬间就亮瞎眼了啊。

老刘不死心,砰砰又开了几枪,直到**的子弹打光,面前的这群怪物还若无其事的站着,一点的伤都没受,甚至有一颗子弹无意中打进了一个怪物的嘴里,却被他用牙齿咬住,咬住了啊,用牙齿咬住了啊,无坚不摧的子弹在他嘴巴里软糖般不堪咀嚼,就这么生生吞吃进了肚子里。

我要疯了啊。

这群怪物太吓人了,简直就是修罗恶煞,天兵天将来了也挡不住啊。

“快,吞唾沫!”

不知是老刘发疯,还是我听错了他的话,他见子弹对这群怪物无效后,居然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唾沫能干啥使?

难不成你还指望用唾沫把这群怪物给淹死啊?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眼看都被他们掐住了脑袋,我只能伸长脖子往地上吐。

“咳......咳咳,呸!”

“咳咳......咳咳咳,呸!”

嘿,还真别说,唾沫对他们真的有奇效。

我一人往他们脚下吐了一口唾沫,这群怪物果然裹足不前,在原地踌躇犹豫了一阵,居然把目光放在老刘和他身后一帮子警察身上了。

“快,吐唾沫。”

傻楞着的警察很快反应过来,跟着老刘一起往地上吐唾沫。

“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群人捏着嗓子就往地上吐,都吐成一条河了啊,这群怪物只能止步,不敢在接近。

他们空洞的目光四下打量着,又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

原因无它,我身边的唾沫少啊,对他们的震慑力也低啊。

眼看着这群怪物去而复返,我被逼的没办法,又捏着嗓子往地上吐。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我吐的嗓子都冒烟,仍于事无补,这群怪物还一个劲儿的往我身边凑,就因为老刘那边的人多,一人一口,都顶的上我吐半天了。

他们的唾沫太无敌,这么下去我吃亏啊。

我灵光一现,一拍脑门,心说我这不是傻吗?

老刘子弹都打光,肯定不能再对我打黑枪了,我不想着跑路,在这和一群怪物较什么劲呢?

至于这帮怪物,看着是挺吓人的,其实也真的很吓人,子弹可都对他们无效,但有一点,也是很致命的一点,这群人的动作僵硬,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指望他们追杀我,他们前脚刚挪出小区,我后脚就跑出银河系了。

这么一大弱点我不好好利用,还留在这里和他们正面刚,我脑子不有病吗?

“大哥大姐,大妈大叔,大姨大姑父,虽然你们这一辈子和我没关系,但不知道上辈子和我有没有关系,我有事,不能陪你们在这儿玩了,我先走一步,你们行行好,千万别追我。”

我抬腿就溜,这群怪物想扑我,被我弯腰就闪过去了。

先上楼,把小小带出来,这个小区不能再住人了,有鬼啊。

哪儿成想,我刚到了一楼楼道口,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我抬头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死。

堵在楼道口的竟然是一身血的物业。

他头上顶着一个窟窿,白花花的**还在往外流,把半张脸都染白了,就这么瞪眼咧嘴的冲我笑着,样子别提有多恐怖。

“物业大哥,你怎么还是这幅狼狈样子,就没去洗洗吗?你这样会生病的啊,现在医药费这么贵,你一个月工资还不够去一趟医院呢,我知道你弄成这幅样子,全是因为我,我答应你,从今天往后,我再也不从六楼阳台上往下泚水了,只要你给我让路,我上去抱了小小就走......。”

我说着说着,忽然间就说不下去,在他那阴森森的目光注视下,整个脑皮都发麻起来。

“嗤,嗤嗤......。”

他发出沙哑干瘪的嗤笑声,很恐怖的声音,像催命的铜铃。

为什么物业大哥今天的表现如此反常啊,他不像是在装神弄鬼,扮丑吓唬我啊。

等等。

他嘴里是什么?

忽然间我就看到什么,顿时吓的双腿发软,差点就吓跪了。

他那被血液染红的牙齿,红彤彤的口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也被血液染成了一团鲜红之色,从那一寸长短,不停蠕动起伏的躯体上,我大致可以推定,那是一只蛆。

活人的嘴里怎么会有蛆?

物业大哥至于为了将戏演的更逼真一些,就弄这么个恶心东西往自己嘴里塞吗?

不对。

很不对!

我急匆匆后退一步,喊了一声“妈呀”就落荒而逃。

楼梯你不让走,我走电梯总行了吧?

好在电梯运转还正常,好在物业没有追过来,好在银行那群怪物动作太慢,离我有十万八千里远,暂时伤害不到我。

电梯门开了,有一个老婆婆拿着扫把,佝偻着腰站在电梯里打扫卫生。

电梯的空间不大,很窄小,不足两平方米,她慢吞吞扫着,时间漫长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终于她扫到了我的脚边。

“抬抬脚。”

她的声音空洞,不带感情,冷冰冰语气,“就差你这最后一步了。”

我刚想侧身让到一旁,低头一看,吓的整颗心都悬空了。

除了我落脚的地方还实实在在,电梯中其余的地方都变得一片空白。

我脚下是望不到底的深渊,是暗无天日的地狱。

我走错一步,就要跌入黑暗,摔的粉身碎骨。

“老,老婆婆,我不能让啊,我错走一步,就会死啊。”

“哦呵呵,是吗?”她脚不沾地,浮在半空,佝偻着的腰慢慢伸直,随着她站起身躯,我就看到了布满皱纹,苍老无比的一张脸。

“是你,老婆婆?前两天,在一楼楼底摔了一跤,假死的那个老婆婆?”

“是我啊,小伙子。”她的嘴角勾出一丝阴毒,一丝冷酷,看着我像是在看一具尸体,慢吞吞道,“我,来找你,报仇了。”

135 打人的感觉就是好

“老婆婆,你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我想去按电梯的按钮,把电梯门打开,但伸长手也够不到,电梯按钮是设置在闭合们旁边的,而我却缩在电梯里面最靠后的角落,中间还隔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婆婆,而且除了我立身的地方,脚下的其它地方都中空了,根本没地方下脚。

看见老婆婆又对我发出那种瘆人的惨笑,还举起皮包骨头的瘦弱手臂要摸我的脸,我顿时惊恐的喊出声来,身子往后缩了又缩,可背后是实打实的铁门,根本就无处可逃。

“别,你别碰我!”惊慌失措下,我举手拍向了老太婆伸来的胳膊,想把她打开,却未想到,就这么不轻不重的接触一下,老太婆的半条手臂都被我打掉了。

骨头直接从她的臂弯处断开,她的肌肉松弛的像是泥巴般不堪一击,就这么断成两截,一只手连带着半条胳膊,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许久没有听到回声传来。

这......。

我一下子就愣住,盯着老太婆的胳膊看了半天,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整个人都变成一副傻逼样。

这老太婆的身体也太脆弱了吧?怎么轻轻一碰,胳膊就断了?

我何时有了这么大的力气,轻轻碰她一下,就把她的胳膊都打的折断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显然这些不是关键,关键的还在后面。

断了半条胳膊的老太婆,显得更加恐怖。

她胳膊断的离奇,断臂上的伤更加离奇。

伤口上经脉裸露,肌肉也被扯成了一缕缕,看着像是用大力生生击断的树桩创口面,但就算是这么严重的伤势,竟没有让她流出来一滴血。

她感觉不到疼痛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心情咧嘴对我笑。

是阴惨惨的笑,“小伙子,你害了我的命,又打断了我的一条胳膊,我要让你死。”

她举起另外一条胳膊,就想往我脖子上掐。

动作很慢,不仅她的身体颤巍巍的,非常不稳定,就连举个胳膊,手也一直在抖。

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凌厉和恐怖。

我本来以为她上来就是锁喉挖心,一招毙命的那种,整个人都毛死了,心脏也吓的砰砰乱跳。

此刻见到是这种架势,紧张不安的心情顿时就轻松大半。

老婆婆,你怎么都变了鬼,还是厉害不起来?

你以为就以你那七八十岁的老迈身躯,就能让我偿命了?

你tm是在和我开玩笑嘛?

我狠狠一巴掌拍过去,不等她掐中我的脖子,便将她伸来的手给打开了。

就听见咯吧一声脆响,老太婆的另一条胳膊也从臂弯处断开,和她还没来得及并起的五指,一同坠入了脚底的深渊中。

老太婆不淡定了,张嘴就是一通大骂,“你小子有种,打断我的一条胳膊也就算了,还把我另外一条胳膊也打断了,我要让你死,让你不得好死!”

“老婆婆,这可不能怨我,是你想掐我脖子来着,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被你掐死,而不反抗吧?打断你的胳膊,其实是无心之举,我根本就没使全力,谁知道你的骨头这么脆呢?”

“少废话,拿命来!”

老太婆断了双臂,开始用牙齿冲我咬了。

一股恶臭铺面而来,她的嘴巴张大到离奇地步,嘴唇一直咧到了后耳根,几乎一口就能把我的整个脑袋都吞下去,在她的口腔深处,我看到一堆白花花的蛆在蠕动,顿时把我恶心的不行。

“老太婆,你太慢了,还是我来帮你吧。”我冲她摇了摇头,搁哪儿直叹气,我这都等了半天时间,都等的快失去耐心了,她还迈着小碎步一点一点往我跟前挪呢,简直比蜗牛还慢,我索性伸手就是一勾拳,勾在了她的下巴上。

这一拳,我用了三分力。

不出所料,老太婆的整个脑袋都飞了出去,脖颈上留下了一个碗口大的疤。

她硬挺着居然还没有倒。

脑袋没有了,她就用肚脐眼冲我发狠话,“你太毒了,我都被你害死一次,现在更被你害的死无全尸,我要拉你陪葬,我要拉你下地狱!”

“你tm快省省吧。”你现在这个逼样子,自身都难保,还要拉我下地狱,你还是自己下地狱去拉粑粑吧。

我抬腿就是一脚,踹中她的腹部,老太婆余下的残躯摇摇晃晃一阵,再难站稳,就这么跌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彻底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随着老太婆的溃败,电梯内的空间旋即也恢复了正常,按照我上电梯前按下的楼层数,开始往上爬升。

我四下打量了一眼,见没有其它异常了,终于能背靠着墙壁坐下去喘了几口粗气。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一副惊情未定的样子。

老太婆的实力虽不怎么样,但扮相绝对恐怖,绝对瘆人。

你见过没有脑袋,还能直挺挺站着,还能说话的人吗?

幸亏在这接连几天的怪事中,我的心理素质得到了极大的锻炼,要不然不被她掐死,也要被她吓死不可。

慢慢的,等我心情平复下来后,我就在想。

难道传说中的鬼,都是这幅不堪模样,还保留着生前最后一刻的状态,只靠一些障眼法来吓唬人吗?

比方说,这老太婆生前年迈,死了也是这幅弱不禁风的样子。

那要是生前断了一条腿,死了也是个残废喽?

那我拿把西瓜刀不就能大杀四方了?

可楼下那群怪物为啥这么厉害呢?

我摇摇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想着我住的楼层不高,电梯爬了这么大会,该到了啊,怎么还没停呢?

一抬头,暗叫不好。

电梯竟然爬到了二十二楼,正在爬最后一楼,到二十三楼上,再往上可就是天台了。

我明明按下去的是六楼,被老太婆闹了一出,电梯停了一刻,但随着老太婆的消失,电梯也恢复了正常,我最后也确认过是朝我按下的楼层爬升,怎么这会就到了二十三楼了?

难不成还有鬼?

我顿时后退几步,又缩到了墙角,害怕等电梯门打开后,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一幕。

慢慢的,二十三楼的按钮亮了,电梯减速震荡了一下,缓缓打开了闭合门。

电梯外的走廊里空空如也,除了一面正对而立的墙壁外,什么都没有。

我不放心,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丢出去,除了硬币在地面上滚动,发出骨碌碌的声音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走到电梯门口,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朝走廊两边张望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我退回脚步,重新按下六楼的按钮,电梯说什么也不动弹了,电梯门一直开着,关门的按钮按了半天也没用。

我想,不能就这么干耗着啊,电梯不让走,我走楼梯行不行。

刚才我上楼的时候,一身血的物业在楼道口堵着不让上,这会儿不会爬着楼梯朝上来了吧。

我不能再在楼梯里和他打一场遭遇战吧。

如是想着,我变得更加谨慎,每经过一个地方,都要仔细观察一遍,就害怕物业躲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从背后对我下黑手呢。

一路有惊无险,我沿着楼梯来到了六楼。

眼看着都要到家了,我也没那么多顾虑了,脚步加快不少,我刚从七楼楼道下来,顺着拐角走进了六楼的走廊,抬头一看。

就发现一身血的物业正在不远处站着呢。

他站在一户人家的房门口,伸着血淋淋的手去扭动门上的门把手,听见我的脚步声后,立即就用阴森森的目光看了过来。

他没有动。

竟没有过来追我。

只是手上的力气更大一些,一个劲儿的扭动着门把手,门把手不堪重负,终于在“啪”的一声响声中扭断。

他进不了们,显得很生气,举起拳头“乓乓”的就搁哪儿砸门。

他侧目看向我的眼神越来越恐怖,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冷酷。

我被物业的举动深深震慑到了。

我没有跑,反倒快速朝他接近了过去。

原因无它,他tm砸的是我家的门啊,小小还在家里呢!

“王八犊子,你给我住手!”

想起小小,我就有了勇气,冲过去就是恶狠狠的一脚,把他踹飞了有三米多远。

我看着狼狈跌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的物业,又抬腿看了看自己的脚。

脸上有些讶异。

不是我的力气大,而是我怎么感觉物业的身体变轻了呢?

他一米七八的大个,虽然看起来有些瘦,但体重绝对不低于一百二十斤,我刚才怎么就只感觉到七八十斤的分量,像踹在了一个中学生身上一样呢?

这物业不会和老太婆一样,死了死了,肉体的力量就遭到削弱了吧?

想着想着我就笑了。

冲他勾了勾手指,“你不是要找我报仇吗?来啊,看我不一脚踢掉你的门牙!”

物业被激怒,用吃人般的目光瞪着我,他低吼一声,爬起来就往我身上扑。

被我抓住脑袋按在地板上,没头没脸的就是一顿揍。

还别说,打人的感觉真好。

除了上学那会儿,因为年轻,和别人干过几仗后,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没真正的打过一次架呢。

今天非得好好爽爽不行。

我左勾拳,右勾拳,下鞭腿,上鞭腿,千斤坠,万般捶,黑虎掏心,仙人指路,老树盘根,观音坐莲,照着物业就是一顿狠k,慢慢他就上气接不上下气,哀嚎声也低若蚊蝇,虚弱异常。

我没有停手,越揍越来劲儿,一边打,一边骂,“叫你tm打我闺女注意,叫你tm不安好心,叫你tm算计我,你以为把电梯开到二十三楼我就不敢下来了?你说你死就死了,就老老实实去你该去的地方待着得了,还一心一意的找我复仇,你tm都弱成这个逼样子了,够的上我两拳的份量吗?”

我在这一刻宛如拳王附身,把物业的身体完完全全当成沙包,酣畅淋漓的发泄一通后,整个人都意气风发起来。

啊,打人的感觉就是好。

136 走不出去

我把物业打的死狗一样,见他吐着白沫,翻着白眼,身体抽搐着再站不起来,丢开他,去拍房门。

小女孩不知道在磨蹭什么,过了好一会才给我开门。

我用有些狐疑的目光盯着她,“拍门这么大的动静,你没听见?”

小女孩抱着一个芒果,啃得稀里哗啦的,一嘴的黄汁,闻言愣了愣,含糊不清的说道,“听见了啊。”

“听见了你磨蹭这么半天时间?说实话,你刚才是不是从猫眼里看见物业了,以为是他在拍门,所以不敢出来?”

“物业?物业来了?”小女孩再次一愣,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她见我让开身子,一眼就看见了像条死狗一样,躺在门前走廊里的物业。

“你干的?”

“那是。”我神气的摸了摸鼻子,“别看物业一身伤挺恐怖,但真说起来,也就那么回事,被我三两拳就打倒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这群邪祟进不了家门,你用不着害怕?”

“害怕?”小女孩瞪了我一眼,一张脸顿时写满恶意,“姑奶奶我什么时候怕过?别说是物业这种低级货色了,就算楼底那些刀枪不入的怪物来了,我也能一拳把他们打出银河系去,你进不进来?不进来我关门了!”

小女孩被我的话刺激到,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看见她又要发火,我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计较了,慌不跌的就进了门。

拉出一个大皮箱,去收拾行李。

“你干嘛?”小女孩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正在看偶像剧,见我不断跑前跑后,顿时有些烦。

“跑路啊,还能干嘛?我可告诉你,楼下那群怪物可变态了,整个小区弄不好都要遭殃,你愿意搁家里等着就搁家里等着,我冒不起那个险,要带着小小出去躲一躲。”

“你走了,谁给我做饭?”

“你自己做啊,朝前说都十五六了,连家务活都不愿意做,张大了谁娶你?”

“我自己做?”小女孩闻言冷笑,“姑奶奶我是来享清福的,不是来受孽的,还有我嫁出去嫁不出去,关你屁事?”

“好好好,不管我什么事,你想怎么样作就怎么样作,但别连累我和小小,今天说什么,我都得带小小走,你要真是不愿意一个人留在家里,就和我一起走。”

“我不走,你也不能走。”

“你tm诚心是要连累我是吧?耍脾气你也得看看时间场合吧,小区都闹鬼了,你tm还留在这里干嘛?你找死,可以,别拉我一起垫背。”

“我说不准走,你听到没有!”她陡然提高了音量,站起来,高跟鞋直接踩在了茶几玻璃上。

我懒得理会她,收拾好行李,就去婴儿房里抱小小。

却被小女孩冲过来挡住去路,狠狠一巴掌甩在了脸上,“你造反是不是?听不懂姑奶奶的话吗?”

凭白挨了她一巴掌,我火气顿时大增。

这要搁平时也就算了,现在这节骨眼上你冲我耍什么横?

我抄起扫把就去和她拼命,却被小女孩一脚踹到在地,挣扎着再没能爬起来,她狠狠教训了我一顿,踩着我的脸叫嚣道,“你还走不走?”

我也是吃了铁心丸,抱定被小女孩打死也要带着小小离开这里的想法。

我自己也就算了,被小女孩欺凌这么久,早已看淡人生,但我不允许小小处在水深火热的危险境地之中,小区已经不对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突逢大变,我不能让小小冒这个险。

小女孩这一次没有再咄咄逼人,她见我不肯屈服,居然将高跟鞋从我脸上拿开了,她转身进了卧室,临关门时,冲我丢出了一句话,“你想走,好,我不拦你,就看你能不能走得出去。”

走不出去,老子跑出去还不行?

老太婆和物业都被我干死了,就剩楼下那群怪物,虽然看起来很瘆人的样子,但速度慢的像个龟一样,指望他们追上我,不是做梦吗?

对了,那群怪物现在什么样了?

我想起什么,匆匆到阳台朝下看了一眼,发现老刘还和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较劲儿呢。

那群怪物进一步,老刘他们就往地上吐一口唾沫。

妈的,他们脚下都吐成河了啊,一个个吐的嗓子都冒烟,掐着嗓子搁哪儿干咳,吐沫吐的是越来越少。

好在有着唾沫的震慑,那群怪物也不敢过于靠近

一群人就像拔河一样,陷入了角力状态。

我看了一阵儿,就看不下去了。

心说这群人是不是傻?

不想着跑路,被老刘忽悠着搁哪儿吐唾沫,等一会儿没有唾沫了,看你们还能吐什么?

算了,不管他们,爱在那儿耗着就在那儿耗着,有了他们去吸引怪物的注意力,刚好给了我脱身的机会。

我进婴儿房抱起小小,拉着旅行包就要往外走,怕小女孩临时变卦,我故意在房门口站了站,问她说道,“我真走了?”

半天没有等到小女孩的回答。

嘿,看来这次她真的打算放我走了。

她要是想再像以前那样,把我从半路抓回去可没那么容易,只要让我离开小区,我立马就去办签证,出国办不了,就办澳门香港的,就算你最后能找到我,也要兜一个大圈子。

我注意力都在小女孩身上,却未曾发现走廊里的异样,刚才还像死狗一样躺在门前走廊里,一动也不能动的物业,此时不见了。

怀中的小小嘴角咧了咧,想要哭。

我心说奇怪,刚才已经给你喂过奶粉了,八百毫升的奶瓶,一次喂了十五瓶,小小那饿虎进食般的吃相让我都感觉吓人,吃了那么多,这会儿该不饿啊。

你哭什么?

小小的眼睛眨了眨,侧身看向走廊尽头,行为举止都透露着一股怪异。

“你感觉到了什么?”

小小点头。

我顿时有些奇怪。

老太婆被我打死了,物业被我打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楼下那群怪物还在和老刘他们较劲儿,这楼道里还能有鬼?

小女孩最后对我说的那一句话,到底是吓唬我的,还是真的话有所指?

妈的,不管了!

我咬了咬牙。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毛,但此时回去肯定被小女孩笑话,管它前面有什么呢,我今天就要放手一搏了。

我迈步往前走。

走的很谨慎。

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尤其是我身后,每隔一分多钟,我就要回头看一眼,生怕有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偷袭。

我来到走廊尽头,就要沿着楼梯从六楼下到五楼。

忽然在楼道里看见了什么东西,顿时脑门一紧。

那是一条断臂,从臂弯处折断,还带着一只深灰色,瘦骨嶙峋的手掌,静静的躺在楼梯上,显得格外的扎眼。

楼道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条断臂是谁的?

我忽然觉得那断臂有点熟悉。

但却不是很肯定。

加快速度从断臂旁绕过,下到了四楼。

在四楼楼道里,我又发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断臂,同样是从臂弯处断开,还带着几根瘦长瘦长的指头。

我心里开始有点慌了,急匆匆到了三楼。

差点没被三楼楼道里的景象吓的昏过去。

楼梯上背对我放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本来那脑袋宛如死物,是动也不动的,我起初以为是一个密封很好的坛子或者圆形包裹呢,却谁知道那脑袋突然把脸冲我转了过来。

顿时把我吓的一趔踞,爬起来定睛一看,顿觉不妙。

这脑袋是在电梯里遭遇过的老太婆的头颅,包括在之前见到的那两条断臂,也同样是她的。

她在电梯里被我拆的四分五裂,怎么残肢凑巧不巧的,就出现在我的必经之路上。

再往下,二楼楼道,不会是一具无头尸体,撕裂着肚脐眼搁哪儿等我吧?

咯咯咯咯......

头颅张嘴,牙齿上下碰撞着就是一阵磨,想要开口咬我。

“我去你奶奶的。”我抬腿一脚,直接把头颅踢飞出去,撞在楼道旁的墙壁上,像一个西瓜一样摔得四分五裂,成了一滩模糊不清的血肉。

我恶狠狠就是一口痰吐了过去,骂骂咧咧道,“就算你没死又能怎么样?就以你那七八十岁的老迈身躯还想对付我?做梦呢?我一巴掌就能把你扇飞你信不信?”

有惊无险的来到二楼,真的发现有一具无头尸体站在楼梯上等我。

我二话不说,过去就是一顿狠踹。

老太婆通过肚脐眼,冲我发出哀嚎,“啊啊,轻点,轻点,受不了,受不了啊。”

受不了就对了。

叫nm装神弄鬼吓唬我,再让我看见,非把你的骨头都一根根拆出来。

一楼。

我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没成想,一身血的物业又出现了,就守在一楼楼道口,冲我凶狠的笑着。

“你小子行啊,都被我打成一条死狗,还能爬起来,什么时候从六楼下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着,你还敢挡我的路,是没挨够是吧?”

听到我的话后,物业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几分人性化的惧意,他往后退了几步,但说什么都不肯让开。

没办法,他自己找揍,不能怪我手黑。

我将他按在地上,比着他的头,哐哐就是几脚。

打完后,我拉着行李扬长而去,剩物业一个人搁哪儿嗷嗷叫疼。

我走着走着,又发现不对。

我明明到了一楼,可怎么感觉像是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出口一样。

我往两边一看,额头上顿时就有了冷汗。

二十三楼?

楼道两边贴的是二十三楼的标志!

你tm和我开玩笑呢?

我明明是在一楼,啥时候跑到了二十三楼,我说怎么一直走不到出口,原来一直在二十三楼晃悠呢!

137 召唤神龙

很怪。

楼道里的环境给我的感觉很怪。

发现自己在二十三楼后,我又抱着小小朝楼下走,但我明明到一楼了,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口,转头往两边一看,又tm在楼道里看见了二十三楼的标志。

我不信邪,一次次的尝试,最后却把自己累成了狗,吐着舌头再也走不动了。

电梯我也试过,倒是还能运转,只是每次卡到半道就不能动弹,无头老太婆就会出现,晃着两条残臂去抱我的大腿,被我按在地上就是狠狠一顿胖捶,可最后我连打老太婆的力气都没有了。

翻窗户。

太高楼层的住户我不敢选,害怕自己跳下去会摔死,三楼以下的房间门一间一间的去敲,却没有一间能敲开,气的我跳脚大骂,“人都死了?没看见小区闹鬼了?一个个不想着逃命,把门锁这么结实,有个屁用啊。”

渐渐我也放弃了,想离开这栋大楼根本不可能,物业和老太婆的实力不怎么样,但障眼法着实厉害,他们就是要把我给活活累死。

偏偏他们抗击打能力还挺强。

老太婆的胳膊腿都像零件一样被我一件件的拆开了,还能蹦跶呢。

物业被我打的都吐不出血了啊,他的心脏肺肾都吐出来,就是吐不出血来了啊,还像个钢铁侠一样直挺挺站着呢。

老子惹不起你们,老子躲还不行?

没办法,我没办法,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爬到六楼,回了家。

挠了挠头,冲小女孩发出讪讪的笑声,“那个,我担心没有我的照顾,你可能会饿死,我思前想后,实在放心不下,就又回来了。”

“切。”小女孩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没好气的说道,“那还不给姑奶奶做饭去!”

“嗳嗳,我这就去,这就去。”我把小小送回婴儿房,张罗着去给小女孩做饭。

进了厨房一看,顿时叫苦道,“余粮不多了啊,门口有那群怪物堵着,我也出不去,早晚有山穷水尽的一天啊。”

“还够撑几天?”小女孩进厨房随意瞥了一眼,倒不太关心食物多少的问题。

“两,两天左右吧,蔬菜水果什么的,还能撑两天,倒是大米还有一整袋没有开封,你要是不挑食,咱们天天炖白米粥喝,估计能撑月把。”

“白米粥?你喂猪呢?天天吃白米粥还不够死?”

“条件限制,我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没办法你就给我想办法,总之你让我吃的不开心,我就让你过的不开心。看见案板上的那把菜刀了吗?”小女孩用冷冰冰的眼神往案板上扫一眼,看着我语气阴毒道,“你要是天天给我吃素食,小心我就用那把菜刀割你的肉来吃!”

“人肉不好吃,是酸的,真的,我不骗你。”

“等我吃过了,就知道你有没有骗我了。”

小女孩不给我争辩的机会,扭头出了厨房。

我一边择菜,一边咒骂,“小女孩你就是个害人精,你就是个扫把星,小区因为你都出多少怪事了,现在倒好,我都被困在家里出不去了,你tm的还逼我,我也想顿顿大肘子,猪蹄子,可问题是得有啊,我连楼都下不了,上哪儿给你弄去。”

倒盐,一整袋儿盐都倒上,我咸死你。

可临把菜盘端上桌的时候,我又怂了,倒掉重新做了一份。

恶心到小女孩还值得,恶心不到她,再招来她一顿揍,那我可就亏大了。

她是真敢下手,翻过来掉过去打,巴掌扇在脸上热辣辣的疼,我一个大男人像儿子一样被她教训,还敢怒不敢言,我算是领教到她的厉害了。

伺候小女孩吃完午饭,把茶几客厅都收拾一遍,喂小小喝完奶粉,我得空又去阳台看了一眼。

除了老刘和两个死心眼的警察还和那帮怪物干耗着,剩下的一大群人早就撂腿跑了。

我心说他们还没傻到家,终于知道逃命。

但我细细一看时,又觉得不对。

地面上新鲜的血迹,残肢,半拉脑袋,熟悉的眼镜框......

这帮警察不像是跑路了,更像是被那群怪物给分食了啊。

十几个警察都被啃光了,连骨头都没留下几根啊。

看的出来,老刘和他身边幸存的那两个警察很紧张,想跑路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脚,急的脸色都白了。

只能掐着嗓子不停的往地上吐唾沫,试图去阻止怪物的接近,可他们整整都吐了几个小时,就算身体是水做的,也早就吐干,一个个嗓子冒烟,都哑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警察叫苦道,“老刘,我不行了,再吐下去,肺都要吐出来了,我现在却水,极度缺水,要是来一瓶矿泉水,我兴许还能撑一段时间,现在头晕眼花,撑不下去了,你们好自为之吧,我现走一步了。”

他说完直挺挺就倒了下去,一直在身前晃悠的怪物顿时一拥而上,很快就将他**分食,一个怪物的肚皮撑的就像是怀孕十个月,即将临盆的妇人一样,挺着个大肚子还扯着一段肠子往嘴里塞呢,也不怕撑死,场面别提多血腥。

老刘闭眼哀叹了一声,“哎,第十四个了,小张,只剩我们两个了,你一定要撑住啊。”

被老刘喊做小张的那个警察眼中含着泪,却滴不出来一滴,“刘局啊,我也撑不下去了,我身体干啊,嘴皮子干,嗓子干,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我渴,非常渴,就想喝水,可哪儿有水给我喝啊。”

“有,我这儿有。”

小刘的一句话没说完,我就在六楼阳台上嚷嚷开了,不停的冲他们挥手,“我这儿有水,你等等,我给你拿。”

我把客厅和卧室里的垃圾桶都翻了个遍,终于找到几个饮料瓶,接满自来水拧上壶盖,对准老刘他们的位置,就朝楼下扔。

扔了好几个,他们只接到了一个。

老刘拧开瓶盖,一扬脖子,咕咚咚的就干完了。

急的小张直瞪眼,“刘局你慢点喝啊,给我也留一口啊,你怎么都喝完了啊。”

老刘喝完一抹嘴,暗呼一声好爽,转脸就眼泪吧唧的对小张解释道,“小张啊,不是我不照顾你,我也渴啊,你问问小何哪儿还有没有,再让他给你扔下来一瓶。”

我也是被老刘那厚颜无耻的劲儿给恶心到了,明明是小张喊口渴,你抢到水就算了,但最起码也要给人家留一些啊,这倒好,一瓶水被你干完了,小张还喝个屁!

“小张啊,你别急,我再找找还有没有饮料瓶。”

我东屋跑到西屋,找遍了几个房间,收获却不大,不得已只能将自己的茶杯灌满水,扔了下去。

“你尽量接准点哈,我楼上水瓶不多了,找了半天也就找到这么几个。”

“那你也尽量仍准点。”

我和小张达成默契,喊了一二三,就往下扔,不知道是他反应太慢,还是我扔的不好,一直到最后一个茶杯,他才勉强接住。

拧开壶盖,咕咚咚就是一顿咽。

急的一边的老刘搁哪儿流口水,“你慢点喝,给我留点。”

为了报复老刘,小张是一滴子都没给他留,喝完了,还瓶口朝下倒了倒。

“你小子行。”老刘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咬牙切齿的威胁道,“看等我回去,不好好治治你个兔崽子。”

小张不惧,语气很散漫,“你可拉倒吧,要治我,也得等你有命离开小区再说。”

两人掐了一阵,也没掐出个结果,最后都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小何啊,水还有没有,再扔下来几瓶啊。”

“哥,亲哥,兄弟我都快渴死了,一瓶不顶用啊,再多来几瓶吧。”

我耸了耸肩膀,一脸遗憾道,“我也想多扔几瓶,可问题是我扔了那么多,你们就接住了两瓶,我把自己的茶杯都扔下去了,家里再找不到多出的瓶子了。”

“我看你们一直在哪儿傻站着,也不跑,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别提了。”小张哭诉道,“从你上楼之后,就不知怎的,我们一群人就不能动弹了,只能一个劲儿的往地上吐唾沫,试图阻止这群怪物的接近,到最后一个个吐的嗓子都冒烟,慢慢就体力不支,头晕眼花,晕倒了十几个,被这群怪物给分食了,刚才那个大腹便便的胖警察,就是因为缺水太严重,昏迷了过去,你要是早一点往楼下扔水,说不定他就不用死了。”

“刚才那个胖警察嚷嚷着口渴的时候,我没反应过来,等我找水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遭遇不幸了,怨我怨我,但你说你们动不了了,是怎么回事?”

“脚下张钉了一样,抬腿都困难,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行了,换我和小何聊两句,该你往地上吐唾沫了。”

担心两个人会因缺水而死,老刘就和小张轮流往地上吐唾沫,老刘吐了七八分钟,现在该轮到小张了。

小张的神色有些不耐,“吐沫吐完,咱俩还是得死,早死晚死,还不如现在就死呢,你吐吧,我不吐了。”

“兔崽子,你造反是吧,领导的话都不听了?”

“屁领导啊,要不是你,我们会被困在这儿,一起来的警察会先后都死了?”

“你......咳,呸。”老刘伸手指着小张,还要叫骂,眼看怪物又靠过来,只能暂时放开他,又往地上吐起了唾沫。

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看着老刘和小张的狼狈模样,不停的摇头。

心想这又是何必呢,刚一开始发生状况的时候,早想着跑路不就完了,没那个本事,还要去装那个大尾巴狼,现在倒好,被困在这儿了吧。

想着他们此时的遭遇已经够悲惨,我也没有火上浇油,好言相劝道,“小张你不要那么悲观,俗话中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就有转机发生了呢。”

听到我的话后,小张的苦瓜脸忽然有了些喜色,他想到什么,急切的对我开口说道,“你快下来救我们啊,这群怪物因你而出现,也有可能因你而结束啊,就是你上楼后,我们才被困在原地,不能随意动弹的。”

我闻言苦笑,“我也想救你们啊,可问题是,我现在连楼都下不了,怎么去救你们?”

“怎么回事?”老刘抽着吐唾沫的空,插话问道。

我把事情的前应后果和他们说了一遍,临了叹气道,“现在的情况是,你们动不了,我下不去,不过有我的照应,你们应该不会死那么快,我可以从上面扔吃的,扔喝的。”

“就你那么个扔法,就算扔一筐馒头下来,我们也接不到俩仨啊。”老刘黑脸道。

“老子又有什么办法,我又没练过,你爱要就要,不要拉倒,我家里存粮也不多了,何苦还要去救济你们这两个不相干的人?”

“要,要,嘿嘿,怎么能不要呢,我刚才说的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看在咱哥俩交情的份上,你怎么着也要帮老弟一把啊。”听到我的不耐话语后,老刘立即换了个嘴脸,笑吟吟的来讨好我。

我心说他真不要脸,以前我求他帮忙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态度,这会儿都自称老弟了。

还交情,我tm和你有什么交情。

被你用手铐铐过几回就有交情了?

那是交仇还差不多。

“行了,你们俩先搁哪儿等着,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馒头什么的,给你们扔下去几个。”

“最好是热馍,再沾点菜汤,冰箱里的馒头太硬,啃不动。”

“有的吃就算了,还挑食,真是的。”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连小张也跟着在一旁数落他,“给你什么就吃什么,你要是不愿意吃,把接到的馒头都给我。”

老刘怒道,“你tm到底和谁一起的?”

“谁能救我的命,我就听谁的。”

我给老刘他们扔下去了几个馒头。

为了提高准确率,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浪费,我把一个馒头分成了四部分,每一次都仔细拿捏好力道再扔。

现在我家里存粮可不多,我还出不去,不能添置食物,养一个小女孩都力不从心,还要负责老刘和小张的伙食,顿时就一阵头大。

老刘他们想要吃好,根本不可能,但就算是粗粮,吃小女孩的饭底,我也要精打细算,说不定哪一天就揭不开锅了。

我倒是站在六楼阳台上,冲着整个小区喊了几嗓子,想找他们救济一下来着。

谁知道这帮孙子们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一个个门窗紧闭,根本不带搭理我的。

一次两次的,慢慢的我就感觉到不对劲儿。

小区出了这么一档子怪事,小区居民不跑也就算了,自始至终就没见一个伸头的。

难道他们也遇到了麻烦,和我一样困在大楼里无法脱身,还是遭遇了比我更要恐怖的事情?

夜来了。

一群怪物像狼一样,眼睛冒出绿光。

夜风吹开血腥味扑在老刘和小张身上,顿时又让他们的身体哆嗦几分。

“几点了,现在?”老刘缩着脖子问我。

大夏天的,倒是不冷,就算是晚上,气温也有些闷热,但就这么被一群怪物震慑着,老刘和小张的背后就没干过,一直是凉飕飕的。

身心时时刻刻都被紧张和恐惧的氛围包围着。

我低头看了一眼表,打着哈欠道,“九点多快十点了,这群怪物看起来不打算回巢,你们是睡不了了。”

“你是不是要去睡觉了?”小张被我做过思想工作后,重新坚定活下去的意念,和老刘明确分工,按表值班,每人十分钟往地上吐唾沫,现在轮到他吐,他一边凶狠的往地上吐唾沫,一边问我是不是要回屋睡觉了。

“我总不能陪你们在这儿熬一宿吧?你们在楼下不好过,我在楼上也不好过啊,整天被小女孩压迫的像个孙子一样,明天我还要赶早起来给她做早饭呢。”

“老哥,你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啊,多陪我们一会儿吧。”老刘亮着一口洁白的牙齿冲我喊。

“我和你有什么义气可讲,陪你们在这儿站一天,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老刘没办法,只能哀求道,“临走,再给我们扔点水下来把,没有水分的供应,我们撑不到天明啊。”

“老子茶壶都给你们扔下去了,你还想怎么样?”

“用被褥,沾水,扔下来。”

被褥?

被褥是棉花做的,倒是挺吸水,之前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也是现在才想起来,对了,你打个报警电话试试吧。”

“报警电话?你们就是警察,这个电话打给谁?”

“火警,120,铁道部,城管,都打一遍,看他们能不能派人来救我们?”

“早前你怎么不说?”

“不是,我不是把这茬给忘了吗?再说你也不是没想起来吗?”

我狡辩道,“我之前倒是想报警来着,可转念一想,你们这帮警察还在小区困着,哪儿还有警力往这儿跑,你等着哈,我打个试试。”

电话是打了,火警,120,铁道部,城管,市政委的电话都打了一遍,可每一个能打的出去的。

小区的信号要么被断了,要么被屏蔽了。

“看来没人能救你们了,你和小张还是和这群怪物耗吧,说不定把他们耗死,你们就得救了。”

我用剪刀剪开了一床被子,把被褥掏出来,撕成一个个四四方方的小块,沾满水,从六楼往下扔。

小区电话信号不好,水电倒是供应的很充分,这对于我来说,也算是一个很好的事情了。

“被褥里包的有馒头,不多,四五个的样子,谁接到算谁运气。”

听到我的话后,老刘和小张顿时就挥舞起手臂,在头顶一阵乱抓。

小张好运气,接到了两个包着馒头的被褥,老刘一个没接到。

死乞白赖的问小张要,可后者不给。

这把他气的,搁哪儿直放狠话,“把老子惹急了,我就召唤神龙灭了这帮杂碎。”

呸!

听到他的话后,我一口唾沫就吐了过去。

还召唤神龙呢。

就你现在这逼样,还是先召唤两个馒头充饥再说吧。

但话说回来。

老刘为什么会蹦出这么一句毫无逻辑的话来。

除了厚颜无耻,很不要脸外,他不是那种无厘头,嘻嘻哈哈的性格啊。

而且这老刘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常人,怎么会被困在小区里了呢。

召唤神龙。

到底是他随口说说,还是真的能召唤点什么东西下来?

我想着想着,忽然觉得有点无聊,管他话语真假呢,就算他真的能召唤神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要是,他真的,召唤出一头龙来。

我恐怕,是要第一个,跳起来啊!

138 小区的异样

我走了两步,没忍住,又回过头来问他,“龙,啥样的?带翅膀的,还是不带翅膀的,你真能召唤出来?”

天黑,我也看不清老刘此时的神情是什么样的,只能听到他嘿嘿一阵,略显尴尬的笑声,“我说着玩的,说着玩的,你别当真。”

“说着玩的?”我顿时就没好脸了,心说你吹牛逼也挑挑时间场合,都现在这个逼样了,还有心情搁哪儿吹呢,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我好生说落了他一通,迈步就要离开阳台,老刘的一句话又把我震住了,“神龙什么的,我现在召唤不出来,但召唤几个天兵天将,还是可以的。”

天兵天将!

你tm搁哪儿站一天,站的脑子秀逗了吧,什么疯言疯语都往外说,还神龙,还天兵天将,你这么牛逼哄哄的,怎么不念个咒,把佛祖召唤出来。

不仅是我,就连小张也忍不下去,吐着唾沫的空,揪着老刘就是一通谩骂,“你个老不死的,还有没有点正形,你这么厉害,咋不上天呢,跟我们来的一群警察,死的只剩我自己了,也没见你放出个屁来,你要吹牛逼,滚一边吹去,别脏了我的耳朵,咳咳,呸!”

污言秽语加唾沫横飞,把老刘的脸色气的一阵白一阵红,他叫嚣道,“你们不信是不是?好,我现在就召唤几个天兵天将出来,把你们都给吓死!”

嘿!今天这觉还不能好好去睡了,既然老刘不服输,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幺蛾子。

“我可告诉你,要是召唤不出天兵天将,你们明天的伙食可就断了。”

“你也甭用话激我,今天我就耍耍手段,让你们开开眼了。”

老刘说着,手头上真有了动作。

就见他掐指竖在眉心,脑袋一阵晃,要不是脚底被什么东西禁锢着,抬不起来,就差狠狠一通跺脚了。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他逼叨了总有四五分种,除了偶尔刮起的夜风,和怪物们的咆哮声外,再没有其它的动静。

我等着等着就失去了耐心,“老刘,你明天就等着饿肚子吧,你的那一份伙食,我全扔给小张。”

“别啊,你再给我两个小时的时间,我施法就完成了,保准有天兵天将降临。”

“两个小时?”我闻言好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老子就是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也是信了你的邪,这世界上哪儿龙,哪儿有神的存在,如果真有,世界不早就乱套了?”

“你还别不信,你所不知道的,并不代表它没有。”老刘嘴硬道,“这世界的神灵和我们不在一个位面,距离非常之遥远,你想要他们显灵在这个世界,总要给点时间吧,火箭升天,还tm需要几天呢,你嘴一张他们就来了?就不给他们驾风,穿掠宇宙的时间?”

“我去你妈的吧!”不仅是我,就连小张也在痛骂,就老刘这么一闹,他平日里的形象全给毁了。

不要脸也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一个神棍的称谓。

“你愿意等就搁哪儿等,老子没空,老子要去睡觉了,希望等第二天太阳起来的时候,还能见到你们。”我再不理会老刘的大呼小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阳台。

所有人都把老刘的话当成了笑话,认为是他的疯言疯语,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后来他真的从天上召唤出点什么东西下来,连政府首脑都震惊了,当然,这是后话。

我进了婴儿房。

小小还没睡,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眸,一直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你也听见老刘的大呼小叫了?”

小小没吭声,算是默认。

我一摆手道,“他就是个神经病,你不用听他咋咋呼呼的,天不早了,快点睡吧。”

我偎在小小身旁躺了下去,这一天折腾下来,把我累得够呛,身心皆疲惫到极点,闭上眼后,就没有再醒过。

睡梦中,我隐隐约约听到几声狗叫,一直在门外走廊里徘徊,我以为是在做梦,砸了砸嘴巴也就没理会,甚至连小小的哭闹声,都未能把我吵醒。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天亮了。

我急匆匆爬起,看着小小脸上未干的泪痕,顿时骂自己粗心大意。

咋就睡这么死呢,半夜都没起来给小小喂奶粉,以她的饭量,早就饿的饥肠辘辘,指不定昨天夜里哭喊多久呢。

小小被我起床的动作惊醒,睁开眼瞅着我,咧嘴想要哭。

我慌忙道,“小小,怪我,怪我昨晚睡的太死了,你别哭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给你弄奶粉去。”

喂小小喝奶粉的时候,我又犯起了嘀咕。

小小太能吃了啊,上次从便利店弄来的奶粉只剩下最后一桶,照她这么个吃法,不出两天就弹尽粮绝,厨房的余粮也所剩不多。

小女孩饿不饿着,我倒是不关心,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小挨饿,而无动于衷,要想想办法,要想想办法了啊。

喂小小喝完奶粉,趴小女孩门前听了一阵动静,发现她还没醒,我从沙发上抄起一条围巾,就进了厨房。

给她张罗着做早饭的时候,我又犯难了。

肉还只剩下一小块,青菜萝卜的也没有几颗了。

我总不能可着一块土豆,给她做出个满汉全席吧。

油炸土豆,炒土豆丝,熬土豆汤,清蒸土豆,再来个土豆包的饺子?

我要真敢这么干,保准小女孩把我揍成一个土豆。

哎,死马当活马医吧,挨揍以后是避免不了的,现在只能先帮她把早餐凑出来。

伺候小女孩吃早饭的时候,我低声下气的求她,“你看,咱们以后的伙食是不是节制点,不必要的浪费就省下来,我一天给你做十几个菜你也吃不完啊。”

“我吃完吃不完,关你什么事?你要不想挨揍,最好把姑奶奶伺候好了。”

“不是,家里余粮不多了,真不多了啊,现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你别只想着现在吃的开心,也想想朝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你要想弄一些垃圾食品来糊弄我,小心姑奶奶我和你没完,还有。”小女孩吃完一撂筷子,语气不善道,“今天的饭菜可有些次了,明天要是再没有改善,我就用一根绳子,拴住你的脖子,把你从六楼阳台上吊下去,喂楼底那群怪物去。”

似乎是嫌这句话的威慑力还不够大,小女孩临了又补充一句,“我把小小,把你们爷俩都从阳台上吊下去,喂那群怪物。”

哎,这可咋办呢。

我都愁的火上眉梢了,小女孩还步步紧逼。

我也想天天山珍海味,鲍鱼龙虾,可现在根本就没那个条件,我连大楼都出不去,上哪儿去弄食材。

问小区居民借粮,拉倒吧,这群孙子一个个房门紧闭,就怕楼下那群怪物冲进家门呢,谁敢给我开门,站在六楼阳台上朝外吆喝,都不带有人回应的。

收拾好碗筷,我带着所剩不多的几个馒头,还有几块沾满水的被褥,心事重重的来到了阳台。

老刘和小张倒挺坚强,苦撑一夜竟然没有倒下去,看到我出现后,萎靡不振的神色顿时有了精神。

“老哥啊,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快渴死了啊。”

“哥,我亲哥,快扔点吃的喝的下来吧,你兄弟我快撑不住了。”

我用被褥包起馒头朝他们身边扔,“你们可接准点,水管够,馒头一人只有两个,接不到就只能饿肚子了。”

这一次,老刘运势逆天,竟然接到了三个包着馒头的被褥,而小张却有点惨,只接到几个沾满水的被褥,一个馒头都没捞着。

他疯狂汲取着被褥中的水分,用眼巴巴的眼神瞅着老刘,低声下气的去求他,“老刘,刘局,你行行好,馒头扔我一个吧,三馒头啊,你也吃不完啊。”

“谁说我吃不完。”老刘虎眼一瞪,一点都没有救济小张的意思,他一边狼吞虎咽的吐吃着馒头,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老子吃一个,留两个,一个当午餐,一个当晚餐,你没听见小何刚才怎么说的,他家里馒头可不多了。”

“哥,馒头真不多了啊。”小张闻言后,立即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了我。

我点点头,语气惆怅道,“不仅你没有吃的,我也快没吃的了,家里那点存粮,养活小女孩都困难,根本负担不起我们这么多人,你和老刘合计合计,看看谁愿意舍己为人,奉献出自己的那张口,来解一解燃眉之急?想把你们两个同时给救了,根本不现实,我以后只能照着一个人扔馒头了。”

听到我的话,老刘吞咽馒头的动作顿时一停,小张也是面色大变。

紧跟着,两个人就嗷嗷开了。

“老哥,不,你是我亲哥,我求你了,救我吧,小张昨天自己都说不愿意活了,就让他去死得了,以后馒头要只扔给我啊。”

“去你妈的,你个老不死的,昨天我是想死来着,可今天我改注意了,我要勇敢的活下去。还有,你tm别乱攀亲戚,小何是我先认的亲哥,你跟着瞎叫什么。”小张数落完老刘,又开始眼泪吧唧的乞求我了,“哥,亲哥,救我吧,老刘他就不是个什么正经人啊,死了也算是为民除害,只要你救我,我给你当儿子都行,要不是腿脚不听使唤,我现在就给你跪下磕头。”

“你个兔崽子,老子治不了你了是吧,你tm再说我坏话,我非用牙齿咬死你,要是等我召唤出天兵天将,信不信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来啊,你tm倒是来咬啊,以前我怕你,现在我可不怕你,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候了,还显摆领导架子呢。还召唤天兵天将,你要真有那本事,还用陪我在这里吃土?老子昨天等了一夜,也没见你召唤出个什么东西下来,还搁哪儿吹牛逼呢。”

看着两人又掐上,我又是一阵摇头。

这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情对骂,有那个力气,怎么不想想如何脱身,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哎,估计他们也想了。

老刘连请大神这种歪招都出了,但没用。

小区的环境太怪了。

不仅是我被困在大楼里出不去,他们也被禁锢在原地,动不了。

看来,只剩下等死一条路了?

我丢开对骂的两人,回卧室找了一根绳子。

这是小女孩以前拴小小脖子的绳,我寻思着,楼道走不了,电梯走不了,窗户总不了,我用一根绳子拴在六楼阳台上,提溜着吊下去总可以吧。

我这个想法是好的,但实践起来又困难重重。

我这边刚把绳子放下去,老太婆和物业就出现了,抬头对我一阵阴森森的笑,张嘴就把绳子一节一节的咬成了碎片。

还tm伸手,想把绳子从我手里拽下去。

老太婆和物业的分量虽不重,但加起来好歹有一百多斤,我一个不注意,绳子竟然从手心滑脱,被他们拽下去了。

两个人仰着一张得意忘形的脸,搁哪儿跳脚挑衅我。

气的我直接想从六楼阳台上蹦下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腿都踩在了护栏上,最后我又怂了。

这可是六楼啊。

就算摔不死,也要摔断个胳膊腿的,到时候战斗力大打折扣不说,再被物业和老太婆按在地上一顿踹,那画面说不出有多酸爽。

而且就算老太婆和物业不能拿我怎么样,不远处可还守着一群怪物呢。

我再摔断腿,动不了,这群怪物还不把我生生撕吃了?

我目前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受伤的,要最大程度的保证肌体活动自由,老太婆和物业不是我的对手,但要弄一身伤,我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别忘了浇树。”

我正搁阳台上,和物业他们大眼瞪小眼,谁也奈何不了谁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小女孩的声音。

我差点没被她的话,吓的从六楼阳台上一头栽下去。

“小区都出了这么多怪事,还往下泚水啊?”

“让你浇你就浇,哪儿那么多废话。”

“不是,小区都闹鬼,要变天了啊,你心咋这么大呢,还不肯收手?”

“你浇不浇,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从六楼推下去?”

小女孩作势欲扑,大有一言不合就和我同归于尽的架势。

她从六楼栽下去,不见得会死,我要是一头扎在水泥地上,绝对没命。

我只能认怂。

浇就浇吧,反正小区居民都被吓破了但,窝在家里不敢露头,就算我把楼下花园泚成了河,也不会再有人滑到了吧。

可怕什么还就是来什么。

我这边铺好管道,拧开水龙头,捏着水管就想给物业和老太婆洗洗澡呢,但谁知道,刚把他们追的抱头鼠窜,溜到楼道里没影时,楼下就传来“哎呦”一声的惨叫声。

我伸长脖子往下一看,顿时就不能淡定。

一个大妈,四仰八叉的摔在水泥路面上,脑袋上碗口大的洞,不,夸张了,拳头大的洞,胸骨都摔断,刺出了肌肉,哀嚎着,身体抽搐挣扎着,慢慢就没了动静。

这谁家的大妈这是。

不在家里好好躲着,没事你下什么楼,这下倒好,没被楼下那群怪物咬死,自己先摔死了吧?

咦,不对啊。

她怎么能下得了楼?

这整栋大楼都被物业和老太婆用障眼法蒙蔽了啊,我腿都跑断,都没能找到离开的出口,大妈为什么能下楼?

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显然,这些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这大妈摔死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就又活过来了啊。

139 还有谁

她顶着满头的血,站在那儿冲我咧嘴笑。

是阴森森的笑,她牙齿打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样子别提有多瘆人。

我这边还没反应过来,老刘和小张就在楼下嚷嚷开了。

“哥,我亲哥,你这是干啥呢?怎么平白无故,又多造出来一个怪物?你是嫌我们的压力还不够大吗?”

“老哥啊,你这么干可不厚道啊,你要是对我们有意见就提呗,用得着这么想不开吗?这都第十一个怪物了啊,你想把整个小区的居民都害死啊。”

“我tm也纳闷呢,你说这大楼里的住户,叫他们,他们不答应,敲他们的门,他们不开门,这会儿下什么楼?这是给我唱的哪儿一出呢?”

我和老刘他们吵嚷了老半天时间,也没争吵出个所以然,最后不得不接受了既定的现实。

小区里又多出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老刘求我,以后别再往楼下泚水了,他说我往楼下泚的不是水,是tm的害人药啊。

就因为我往楼下泚水,小区都出了多少怪事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扛不住压力了啊,银行那群怪物已经把他们累得精疲力竭,这要是再多出来几个怪物,还不把他们的肺都吐出来?

但这也不能全怨我啊。

是小女孩逼着我往楼下泚水的,她那么凶,一言不合就要把我从六楼丢下去,去给那群怪物果腹,我敢不听她的吗?

“老刘,小张,你们就辛苦一下吧,埋怨我是没有用的,先把自己的命保住要紧。”

我也没脸留在这儿了,撂下一句话后,就心虚的退出了阳台。

我把自己扔在沙发里,埋头去想对策。

小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我又该怎样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反倒是眉头锁的越来越高。

最后无奈叹气,“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等老刘召唤的那些个天兵天将赶来了,事情就有转机了。”

天兵天将?

我怎么又想到那些无谓的东西上面去了。

老刘的疯言疯语,我也能信?

哎,我摇了摇头,听天由命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没等到什么转机发生,事态却演变的越来越惨烈了。

小区居民接二连三又被我害死了好几个,你说这帮子人,还挺守时间,平常不见人影,一到早晨我往楼下浇水的时间,就纷纷出现了,你摔死就摔死了,偏偏还死不成,一个个全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不仅老刘和小张的压力倍增(我亲眼看见小张把肺叶都吐出来了啊),就连我也不好过,这几天,我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就害怕着我一睁开眼,就发现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闯进家门,伸长手来掐我脖子。

虽然他们大多是老头老婆婆,生前体弱,死了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就算仗着人多,对我造成的压力也并没有多大。

毫不客气的说,就那种垃圾货色,我一拳头,能闷倒俩。

现在都搞得我自信心爆棚,以为自己是拳王转世,所向无敌了呢。

但这不是我害怕担心的真正原因。

我害怕的是,小区的异象,接二连三发生的怪事。

就因为我往楼下洒水,前前后后都出了多少条人命,我已经数不清,但事态就照这么恶化下去,整个小区都不得安宁。

他们一个个因为摔一跤,都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要是整个小区都变成了这种怪物......想想那场面也是够壮观的。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照这么下去,早晚会有祸事找到我头上。

时间拖的越久,小区里的怪物就越多,对我也就越不利。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家里的米缸已经见底,泛黄的菜叶都再找不到一片,小女孩的打骂也就算了,可就连我也都快要饿死了。

我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再一次出门去碰运气。

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在大楼里晃荡,只希望这次能够找到出口,走出去。

大楼里和我有一样想法的显然不少,我刚出了门,就在六楼走廊里,发现了一个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胖子。

我开始以为,这个胖子是老太婆和物业用障眼法变成,或者是其它的怪物伪装成,是要来害我的人,事实上我之前也遭遇过这种情况,可算是得了教训,当下二话不说,冲过去从他背后就是一脚,把他踹了个狗啃屎。

不给他爬起来的机会,我骑在他的脖子上,就是一顿揍。

“叫你tm害我,叫你tm把我困在大楼里,你以为你变成这个样子,我就认不出你来了,说,你是老太婆变得,还是物业变得?”

胖子都被我打傻了,以为是楼底那群怪物冲上来,想要他的命呢,听见我的声音后,立时就哀嚎开了,“兄弟,我不是鬼,真不是鬼,我是这栋楼里的住户,叫张大铁,被困在家里许多天,都没吃喝了,不得已才出来碰碰运气,兄弟你别再打我了,我真不是鬼啊。”

我将信将疑的住了手,把他的脸翻过来,仔仔细细瞅一眼,略有些印象,好像在这栋居民楼里见过他,但仅仅是眼熟,有过几面之缘的样子,对于这个人的身份,名字,我却是一无所知的,现在这节骨眼,万不能掉以轻心,一个粗心大意,弄不好就要丢了性命。

我压着他,盘问了一阵,确定没什么大的问题后,才起身让他起来,却不敢离太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我问道,“你真的不是鬼?”

“我真不是啊。”他捂着熊猫脸叫苦一阵,临了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我,问道,“你也不是鬼吧?”

“我当然不是。”

“那就好那就好。”

我和他反复确认几遍,确定是住在这栋大楼里的住户,不是物业和老太婆用障眼法变成的,终于是安下了心。

两人交流一阵后,也都知道了各自的目的。

都是被困在家里太久,存粮用尽,不得已之下才出来碰碰运气。

但我却和他又有些不一样。

小区发生怪事后,他就窝在了家里,今天是第一次出来,难免有些紧张和慌乱,见什么都害怕。而我都进进出出十几回了,虽然没能走出去,但对大楼里的情况摸的比谁都熟,也算是有了经验,不像他一样,时时刻刻都如同惊弓之鸟一样。

“你说这大楼里的鬼不厉害,你都和他们打过几次照面,还把他们狠狠揍了一顿啊。”张大铁和我边走边聊,他从房间出来,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走廊里乱转,见到我后,就把我当成了主心骨,自然而然的就跟在了我的身后,慢慢的,我们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他听说了我那些堪称是辉煌的战绩后,脸上登时被崇拜和向往的神情填满,瞪大了两个小眼睛去瞅我。

“弱的和菜鸡一样,简直不堪一击,我没有和你开玩笑,那群鬼真的弱,就算是你碰到,也能把他们打的生活不能自理,只是。”

我看着张大铁握着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他们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瘆人,有个老太婆,脑袋都被我踢碎了,还能站着说话呢。”

“不是吧,这么恐怖?”他听到我的话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认怂道,“那我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你吧,你这说的,太吓人了。”

“你也用不着害怕,等会见到就知道了。”

“见到?”张大铁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说,这群鬼会出现吗?”

“按照以往的经验,会,我们现在在六楼,估计到五楼的时候,就能碰见他们了。”

“我,我不下去了行不行?”

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发现张大铁不走了,搁哪儿吓的浑身都在哆嗦。

“不是,我说你这个人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小呢,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我能不害怕吗,脑袋都没了,还能用肚脐眼说话,搁谁谁不害怕?”

这人怎么这么怂呢,活该被困在小区里出不去。

我安慰着他,慢慢就失去了耐心,脚步一跺道,“你走不走?不走,我扔你一个人在这儿了,你要是想原路返回也可以,但我可告诉你,这大楼里可有鬼打墙,别到时候回不了家,再转悠到天台上去,脚下就这么一滑,二十三楼呢,摔也摔死你。”

他闻言回头朝走廊一看,走廊里没开灯,乌漆墨黑的,根本就看不到头,而且黑暗中,好像有雾气在攒动,这太不正常了啊,要是他一个人回去,黑暗里再扑出个无头的怪物,还不直接把他吓死了?

看见我居然真的不管他,迈步往前走了,他顿时就慌了,着急忙慌的追上来,开口喊道,“你慢点,慢点,我跟你一块儿,我跟你一块儿。”

但我很快就后悔,要带这么个拖油瓶下楼了。

他胆小就算了,还tm容易受到惊吓,一惊一乍的,害的我的心情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妈呀,那儿怎么会有一条断臂?”

“娘啊,怎么又有一条?”

“我了个天神老爷啊,怎么会有颗脑袋在这儿。”

“我亲人祖先啊,真的有一具无头尸体啊,你tm别过来,别抱我我的腿啊。!”

我伸腿一脚,把没有头的老太婆,踹下了楼道,揪着张大铁的头发就把他提起来,没头没脸的一阵训,“你tm能不能安静点,别这么大呼小叫的行吗?吵得我耳朵都聋了,你tm要是再胡乱叫唤,我就把你塞进老太婆的**里去!”

张大铁立即捂住了嘴,隔着两只手掌,我都能听见他牙齿胡乱打颤的声音,他见我的神色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小声求饶道,“能不能别把我塞进老太婆的**里,那儿地方太脏了!”

“好啊,那我就把你从老太婆的嘴里塞进去,再让她把你从**里拉出来。”

“你怎么越说越恶心了啊,我不叫唤了,我不叫唤了行不行?”

“哼。”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在前面带路。

不出所料,一身血的物业又搁一楼等我呢。

要放以前,这小子见到后,绝对拔腿就跑,原因无它,我下手太黑了啊,就算他是鬼,也能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骨头都被我折断了好几根。

这次他却没跑,还对我发出挑衅般的冷笑声。

很快,我就知道他的底气来自于哪里了。

是小区这几天刚摔死的那些老头老太太,都从角落里出来,站到了物业身后,呼啦啦的排成了两排。

物业冲我直挑眉,那意图再明显不过,“老子有人,老子不怕你。”

“呸!”我顿时一口痰就吐在了地上。

就这么一帮老弱残躯,你tm吓唬我呢?

要搞我,也要弄点像样的行头出来吧,一身短衣短袖就来了?

站在物业身后的那个大爷,大夏天的你穿个短裤倒是很凉快,但也要注意一下影响吧。

赤身裸腹的就来了?

哦,他好像没有穿衣服的习惯,上次小区死人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一件短裤,就这么跟在一群大妈身后,风风火火的往楼下冲。

我当时早有预言,他会在楼道里摔死。

没想到,他没在楼道里摔死,却死在我洒水的水泥路上,真是活该!

就这么一帮子人,老的老,瘦的瘦,在我面前一站,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倒是一身的伤挺恐怖,但也是拜我所赐,信不信,我能在他们身上打出更恐怖的伤来。

看着这帮大妈大爷,步步往前紧逼,想要和我动手,我衣服一脱,直接就把膀子露出来。

心说你们诚心找揍,不能怪我不敬老爱幼。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看我今天不把你们的脑袋都摘下来,当夜壶用。

招呼张大牛给我拿衣服,一回头这小子竟然跑上楼了。

在一楼到二楼的转角里矗着,跑也不是,下来也不是,看见我的目光扫过去,顿时就哭出来了,“哥,我害怕。”

“有我在这儿,你怕什么!”

“我怕你被他们打死啊。”

“你瞎说什么呢,小心我把你拎过来一块揍,给我接着。”我把衣服仍过去,让他在原地等着,不准乱跑,同时让他亲眼见证一下,他所惧怕的鬼,到底不堪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我往左边走了几步,离开楼道,找了个较为宽敞的地方,对着物业那群人叫嚣道,“来啊,你们来啊,说你们是一起上啊,还是一个个过来和我单挑?”

我的这一句话纯粹多余,物业那架势分明是十几个打我一个,一个个轮流和我单挑,还不被我把肠子都掏出来?

咿呀呀......

一群人咿呀怪叫着,就往我身上扑。

我还没动手,他们倒先自乱成了一团。

不知谁绊了一个老大爷的脚,他一头磕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身后几个老太太受到连累,四仰八叉的倒成了一片,再后面的几个人就挪不动步了。

能顺利冲到我身边的,除了物业外,就只剩五六个年纪在四五十上下的大妈了。

大妈第一必杀绝技,挠。

大妈第二必杀绝技,再挠。

大妈第三必杀绝技,狠狠挠。

以上是开玩笑,大妈真正厉害的地方,是在于他们的嘴,能把死人说活,能把活人气死的毒嘴。

但因为死了一次后,这个最厉害的功能显然丧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谩骂我了。

失去毒嘴这一大利器,大妈的战斗力登时从十层减到不足一成。

我抬腿一脚,就把一个吃的满身肥膘的大妈,踹飞了出去。

那感觉,像是揣在十一二岁,瘦可见骨的小女孩身上一样,根本就感觉不到多少份量。

tm的,我还以为物业准备了什么秘密武器,来找我报仇呢。

就弄来这么一群弱鸡,够的上我三两拳的份量吗?

你tm是在逗我,还是在和我开玩笑呢?

我揪着一个大妈,按在墙角就是一通踹,胳膊腿都拽断,头发一揪一大把,临了再狠狠一巴掌甩在脸上,把她的脑袋打的转了好几个圈。

丢开死狗一样的大妈,我又把目光放在一个老婆婆身上。

她刚才被拌到在地,这会儿好不容易爬起来,迈着小碎步,正往我这边冲。

五指成勾,意思是想要过来挠我。

“我去你奶奶的!”不等她来到身前,我抬腿一脚就把她踹飞了出去,可怜老太婆,死了死了,肉体也没能保持完整,就这么被我踹飞,老迈身躯摔在走廊两边的墙壁上,顿时就散了架,骨头都出来了。

我拳打老头老太太,脚踢大妈大婶大叔,摁着一个阿姨的脑袋就往地板上磕。

我环顾左右,气焰嚣张,“还tm有谁?”

见到我的凶狠样子,这群老头老太太顿时就怂了,一个个败兵一样的不停往后退,想要跑。

被我追过去,打倒一个老大爷,掰着他的嘴,把他所剩不多的几颗牙齿,一个一个都拔了出来。

整个大楼里,都能听到老大爷那回荡不绝的凄惨哀嚎声。

我回头去找物业,这孙子倒是见机的快,早就跑没影了,刚才一群大妈围着我动手动脚的时候,这物业就在一边看着,想要最后补刀,见势不对,就撂腿跑路,这十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见物业跑了,失了主心骨,也都跟着像败兵一样逃了。

除了脚下的老大爷,和几个被我打的散了架,不能动弹的大妈老太太除外。

一楼走廊瞬间就空了。

我没有再追下去,停在原地,招呼张大牛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他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现,探头探脑的朝走廊两边张望,见怪物都被我打跑了,才放下心。

“你来踢两脚。”

“我不敢,我不敢。”他看着我脚下的老大爷,虽然一副无力反抗的样子,但模样着实瘆人,顿时就被吓的一阵心虚。

“有什么不敢的,他又不会吃了你。”

在我不停的怂恿,甚至威胁着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留给那群怪物分食时,他才不情不愿的踹上了两脚。

却因为半死不活的老大爷,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脖子,顿时吓的直叫妈。

“没用的废物。”我没好气的说落他一句,抬脚就把老大爷的胳膊生生踩断了。

白森森的骨头,颜色暗红的血肉暴露出,恐怖场面又把张大铁吓的够呛,“咱不找出口了行不行,我害怕,你把我送回去行不行?”

“行啊,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都到一楼了,老子闲的陪你瞎折腾。”

140 又见便利店

张大铁没办法,只能心惊胆战的跟在我后面,一起朝前摸索。

和前几次一样,我在一楼走廊里转悠半天,非但没能找到出口,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二十三楼的楼道上。

我顿时就飒气了,心说这一次真的是要被困死在大楼里了。“走啊,你怎么不动了。”

“你自己不会看啊。”

张大铁见我好一阵没有动弹,起初还有些奇怪,被我数落一句后,忙不迭的朝楼道两边看,就看见了用彩色胶布勾勒出的二十三楼的标志,他顿时吓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眉目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天啊,我们啥时候到了二十三楼了,刚才不还在一楼转悠的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

张大铁吃瘪,却不敢反驳我,挠了挠头,讪讪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踌躇不决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也没有了个注意。

往楼下走,最终还是要被绕回到二十三楼上,只能是白费力气,可就这么半途而废,我又有些不甘心。

我的目光漫无目的的四下张望着,看向头顶时,忽然就灵机一动。

大楼所有楼层,都被我转了个遍,唯有天台没有去过,不知道老太婆和物业的障眼法,到了天台上,是不是就不灵了。

“你干嘛去?”张大铁见我上楼,立马开口问道。

“上天台,你要是不愿意去,就搁这儿等着。”

“天台有什么好看的,仍我一个人搁这儿等啊,渗也渗死了,算了,我还是跟你一块儿吧。”张大铁嘟囔着什么,不情不愿的和我上了天台。

顶楼和天台之间一般会有一道铁门阻隔,可不知道什么原因,铁门并没有上锁,我轻轻一推,不算重的铁门就被我推开了。

阳光照射进来,风也跟着一起吹过来,楼道里的闷热感顿时消去大半。

不知道是不是被骄阳照射到的原因,张大铁一直在伸手遮着眼,不停叫骂着,太阳怎么那么毒。

我也没有心情理会他,举目在天台打量起来。

天台的空间还算宽阔,只在靠东南角的位置,矗立着一座铁皮屋,二十三层楼的楼身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离的最近的,楼层相差不多的大楼,两个天台的直线距离少说有一百米朝上,就这么跳过去,完完全全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跳楼离开这条路又断了。

就在我抽脚想要离开时,目光有意无意的又看到东南角落的那个铁皮屋。

我怎么觉得那个铁皮屋有些怪呢,似曾相识的感觉,好端端的,大楼天台,为什么要弄这么一个铁皮屋。

就在我念叨着什么时,吱嘎一声,金属摩擦着的开门声响起。

不是我身后那扇立在楼道口的铁门传出的动静,开门声,是从东南角落的方向传过来的。

天台铁皮屋里,住的居然有人?

而当我看清,从铁皮屋走出来的妇人是谁时,登时吓了一大跳。

她中等身高,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一双眼睛很灵动,似乎会说话,脸上时时刻刻含着笑容,竟是和我有过几面之缘的便利店老板娘!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不合逻辑啊。

小区的怪事一直持续发生了好几天时间,她怎么有胆子来,又是怎么上的楼,还无声无息的在天台用铁皮搭出了一个便利店,这些东西她是怎么带上来的?

她一个开便利店的,把铁皮屋搭在天台上,是要准备把商品卖给谁?

这一切于我而言都太不可思议了。

我知道这便利店的老板娘有些怪,但万万没想到,她会怪异道如此地步。

“怎么,杵在那儿干嘛,像根棒槌一样,见到我,你难道不高兴?”她见我发楞,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没,没不高兴,我,我就是在奇怪,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以前和你说过,我会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你也会在该见到我的时候见到我。”老板娘神秘一笑,让我不要再胡思乱想,“现在想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用,到了恰当的时机,一切你都会明了的。”

“家里是不是没余粮了?呵呵。”老板娘笑了笑,转身指了指身后的铁皮屋,“我把便利店给你搬来了,想要什么就去进里面拿吧,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三番两次的帮我?”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这老板娘每次都能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这不由不让我怀疑,她的身份和目的。

“你看,忘了我说过的话不是?该你知道的,你早晚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时间到了,你自然也会知道的,现在问我没用,我只是循章办事,不会和你多解释的。”

“循章办事?听谁的令,循谁的章?”老板娘无意透露出来的一句话,让我越发狐疑不解。

“还问?”老板娘眉毛一挑,笑意中有了些不耐,“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搬东西,你愿意在这儿耗着就耗着,但时间一过,你再想找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自知问不出些有用的信息,只能讪讪闭嘴,给老板娘言不由衷的道了声谢后,我就进了便利店,开始往外搬东西。

奶粉,成箱成箱的搬,算着这些奶粉都够小小喝到过保质期了,我才罢手。

方便面,也是成箱的,能搬多少搬多少。

蔬菜,水果,肉食,因为这些东西不禁放,我倒是没有搬太多。

想了想,我又在便利店的货架子上找到暗门,给小女孩装了整整一包的奢侈用品。

这次我学聪明了,不打算一次性都给她,等她什么时候心情不好,要拿我出气时,再拿出一件去哄她开心。

铁皮门外的空地,很快被我堆成了一座山。

各式各样的东西,琳琅满目,说不胜数。

我只想多拿点,恨不得将便利店都搬空。

说起来也奇怪,别看铁皮门不大,但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几乎要什么有什么,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比一个大型超市都能盛。

想想老板娘的异样,我也释然,她不正常,便利店自然也不会正常,说不定我想要一辆跑车,都能从便利店里找到,或许我可以从铁皮屋里,开出来一架飞机?

当然,这些只是我随便想想,就算真的有一架飞机,我也不会开。

我忙前忙后,都累成了狗,因为注意力都在便利店内的货架子上,想着该拿什么,不该拿什么,倒是把张大铁给忘了。

抽烟歇息的空儿,我终于把他想起来了,在铁皮门后的死角里找到他时,却发现他正在和老板娘暗送秋波,互相放电呢。

这孙子,打架的时候一副怂包样,勾引美女倒是有一套。

便利店老板娘虽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大美女,但长相绝对不差,特别是她熟啊,丰满的身材晃晃都能挤出水来。

我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人进一步的腻歪。

“张大铁,你家里也不是没存粮了吗?不想着进铁皮屋搬点东西,躲在这儿偷什么懒呢?”

张大铁忽然抬头瞪了我一眼,非常锐利的眼神,含着杀气,有种怪我突然把他的话语打断的意思,他近乎吃人般的眼神顿时把我吓的心一沉,定睛去看时,他却又恢复了一脸的怂包样。

一双小眼睛眨啊眨的,说不出的猥琐感觉。

他答应一声,从角落出来,从我身边经过时,不小心碰了一下我的肩膀,顿时不停的勾头和我说对不起。

我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别磨蹭了,想要什么赶紧去拿,我搬出的东西你一样不能动昂,不然别怪我和你翻脸。”

“知道了知道了。”张大铁老实答应着,看见他进了铁皮屋后,我将燃烧到底的香烟丢到脚底踩灭,略带好奇的去问老板娘,“这小子,刚才都和你说什么了?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个刚才的样子有些怪怪的?”

老板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提醒我说道,“张大铁有些不对劲儿,你以后防着他点。”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以为是我听错了,但看着老板娘,却发现她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

“行了,多说无益,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再多透露,就超过我的权限范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张大铁有问题?

我想着想着,目光就一寒,冷声道,“那我下楼就把他宰了。”

“你敢吗?张大牛和楼下那群怪物不一样,他现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没完完全全完成进化和蜕变,你敢杀一个真正的人类吗?”

“哈哈,我说着玩的。”我给老板娘打了个哈哈,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纠缠。

我适才那番话,只是在试探老板娘,想套些有用的信息出来,并不是真的对张大牛动了杀念。

他毕竟和楼下那群怪物不一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楼下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可以随便杀,但你要我拿刀去杀一个活人,我肯定不敢,最起码心理那一关就过不去。

而且,就因为老板娘有意无意的一句话,我就把张大牛给杀了,未免也太草率了。

就张大铁那老实巴交的样,能有什么问题?

这老板娘,不是故意才这样和我说的吧。

虽然没把便利店老板娘的这一番话,彻彻底底放在心上,但我多多少少对张大铁多了一些防备。

开始拿话去套他,下楼的时候让他走在前面。

时时刻刻观察着他的言语动作,但废了半天劲儿,我仍是没从他身上找出半点破绽。

最后都把张大铁盯的整个人都毛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了行不行?这都一路了,我害怕你要对我做些出格的事啊,你不会被鬼附身了吧。”

“鬼?呵呵,那群菜鸡,怎么可能附我的身,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感觉你和一个人长得很像。”

张大铁哦哦两声,放心不少,然后追着我问,是什么样的人?

我只是感觉有点像,但细想的话,又想不出来他是谁,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道,“一个故人。”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踏实走路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也许老板娘是在和我开玩笑,诚心拿我玩呢。

小区的怪事接连不多,所有人都成了惊弓之鸟,对陌生的人,陌生的事总会有种本能的防备心理,我也不例外。

或许便利店老板娘是看到了我内心的弱点,才故意拿话来吓唬我,也说不定。

张大铁都怂成了这个逼样子,你要说他有问题,我还真是不信。

我把张大铁送回了家,盯着他的门牌号看一眼,记下他住的地方后,顺便自报了家门,“我住在六楼,六零三房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随时去找我,我没事也会来你这转一转,还有。”

我看着他,郑重警告道,“没事,千万别往楼下跑,否则你会没命的。”

张大铁看着我一脸严肃的样子,顿时有些慌,结结巴巴道,“刚,刚才,我们不是去过一楼了吗,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出口,你要是换我一个人,更不敢擅自往楼下跑了,带回来的这些食物,足足给我吃一个整月的了,我才没那么傻,去往楼下送命呢。”

“你知道危险就好,但现在的问题是,不是你不想下楼,就不会下楼的,说不定哪一天,你自己推开房门,就往楼下跑了。”

结合这几天小区里的状况来说,确实有这个可能。

为什么我找不到出口,却接二连三有人跑到楼底去?

很可能是中了老太婆和物业的障眼法,被勾引着去送命,在楼下摔一跤后,就变成了怪物大军的一员。

不过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并未得到证实,或许这其中有更深层的原因也不一定。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我只给张大铁交代了一部分,却没告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

只告诫他,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

实在不行,就去六楼找我,我会帮他的。

141 迟到的理由

我将张大铁送回家,独自一人去二十三楼的楼道里搬东西。

刚才,我们两个把从便利店里搬出的东西都挪到了楼道里,我先将他的那一份送回家,然后在动手去搬自己的那部分。

因为货物多,一来二去的太麻烦,我索性就走了电梯,虽然电梯有毛病,不知卡在哪个楼层就不再动弹,无头老太婆突然就会从包装箱里窜出来,去掐我的脖子,但就以她的体格,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被我三两拳就解决掉。而且乘坐天梯只是为了省事,能少爬一层楼,就少爬一层楼。

往电梯里倒腾东西的时候,我倒是又去天台看了一眼,铁皮门却上了锁,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我想着这应该是便利店老板娘的手段,这铁皮门应该是一直上着锁的,她为了帮我,才将铁锁给打开,等我搬完东西,就又把铁皮门给锁上了。

至于她是不是还留在大楼天台上,或者又去了别的地方,我就不得而知。

和便利店老板娘接触过之后,她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我下意识觉得,小区接二连三发生的异样,或许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我提着大包小包的回了家,小女孩兴高采烈的将我迎进了家门,“你看,我说什么吧,只要你肯想办法,我们就不会断粮的。”

我用那种审视般的目光盯着小女孩看了好一阵,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小女孩装傻,最后被我问的不耐烦时,又拿出了她一贯强硬的姿态,“我可告诉你,没事最好不要瞎打听,该你知道的,你早晚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问我也没用,再把姑奶奶问急了,保证没你的好。”

被小女孩毫不留情的说落几句后,我只能郁郁作罢。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有一个阴谋在围绕着我展开,而我却一无所知,也无权得知,只能默默承受。

好在有了便利店老板娘的救济后,日子还能凑合着往下过,我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小小抚养成人,既然他们所有人都不愿意和我多解释,那只要能保证我和小小平平安安活下去,我也懒得去计较,而就算我计较了,也并没有什么卵用,不该我知道的,小女孩一个字都不会和我多透露的。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还算有惊无险。

我照常负责小女孩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抚养小小张大成人的任务自然而然也落在我一个人的肩上,小女孩是不会过问小小安危的,她不和我捣乱,就算是万事大吉。

往楼底泚水浇树,因为小女孩的逼迫,也自然成了我的日常之一。

小区里种着的树如常生长,并没有因为我往楼底泚水就突然窜长一大截,不该开花的树没有开花,不该结果的树也没有结出硕果累累的果实。

倒是小区的居民,陆陆续续又摔死了好几十,无一例外的,死而复活,成了和物业一模一样的怪物。

搞到最后我也麻木了,想着等小区居民都死绝了,看nm还还有人在楼下摔倒不?

至于小区居民死而复生后就变成了怪物......怪物再多,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一拳就能把他们的小腹掏个对穿。而除了偶尔我出门,会在楼道里和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遭遇到,他们倒是不敢进我家里来,最多只敢拍我的门,在我门口叫嚣,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震慑着他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抑或是时机未到,他们还不敢对我下死手。所以应对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

这群怪物对我是造成不了多大威胁,可就是苦了楼下的小张和老刘。

本来应付银行那群怪物就力不从心了。

平白无故又多出来这么多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一个个差点把舌头都累断。

是的。

他们没死。

一连坚持十几日,居然还硬挺挺的站着,没有死。

这其中除了有我定时给他们扔吃的喝的,无偿救济之外,更多的则是靠他们那令人吃惊的毅力支撑了。

换做常人,一连十几日不眠不休,还时时刻刻面对精神上的巨大压力,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早就崩溃,早就一蹶不振,倒地不起了。

老刘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常人,他能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坚持下来,让我没有感觉到多少意外,但小张就不一样,他自始至终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普通警察。

缘何能在心灵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下,坚持这么久都没有倒地?

他嘴唇吐的秃露皮也就算了,大夏天的,皮肤都被晒的爆裂开,经脉都萎缩变黑了啊。

或许他是在和老刘较劲儿?

看老刘都没倒下,所以他也不愿意先倒下去?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这种毅力和精神还是很值得让人敬佩的。

这不,侍候完小女孩,给小小喂完奶粉,换完尿布后,我又来慰问他们了。

“今天除了馒头之外,还有黄豆酱,我是想改善一下你们的伙食,但就看你们接的准接不准了。”

两个人见我终于又出现,顿时就像是饥饿的狼看到猎物一样,眼睛瞬间就冒出了光。

“哥,亲哥,往我这儿丢,扔准点,一定要扔准点啊。”

“老哥啊,黄豆酱给我吧,都十几天了,天天啃馒头,嘴巴都淡出个鸟来了。”

“你们两个就不能相互分享一下?无论谁接到,都不能一次把一瓶黄豆酱吃完吧,你吃一部分,给对方也留一部分啊。”

本来是好心的一句话,但落到他们耳朵中,就变了味道。

他们指着对方的鼻子就是一通咒骂,“谁愿意和这个老不死的分享,我巴不得他去死啊。”

小张骂得凶,老刘骂的也不客气,“瘪孙子,你给我等着,要是有一天让我从小区里安全离开,我非把你的祖坟都扒出来鞭尸。”

“我tm现在就弄死你!”

“你tm倒是来啊,我就站在这儿等你,谁跑谁tm是孙子!”

两人隔着空气较劲儿,伸胳膊扭脖子的,都一副恨不得将对方掐死的架势,但腿脚却不听使唤,根本就迈不开步。

“行了,都tm给我省省力气,黄豆酱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

我算是对这两人彻底无语,身处险境,不想着互相帮助也就算了,还时时刻刻想着要弄死对方,真要把对方弄死了,你确定自己一个人能在怪物的包围中,苦撑这么多天而不倒地?

但真要说起来,两人的这种互掐好像多多少少和我有些关系。

这不,老刘接到了黄豆酱,正用馒头沾着大吃特吃,小张急的直流口水时,我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块鸡腿。

“嘿嘿,我这儿还有一块鸡腿,你们谁要?”

两人瞬间就不能淡定。

老刘一把扔了手里的馒头,冲我直嚎嚎,“老哥,我亲哥,不,你是我亲爹,把鸡腿给我吧,十多天没开荤了啊,再没有点油水,我都快撑不下去了。”

小张眼泪汪汪,凄惨模样别提多可怜,他乞求道,“爷爷,我亲爷爷,你可怜可怜孙子我吧,我做梦都想吃鸡腿啊,黄豆酱给这老不死的了,鸡腿一定要给我啊。”

“鸡腿是我的,你tm别想和我抢。”

“谁tm说鸡腿是你的,小何扔给谁是谁的,哼,我可告诉你,要是鸡腿到我手上,就算你跪下求我叫太爷,我连骨头都不会赏你一块。”

“哎,鸡腿啊。”我瞅着手里的鸡腿,对两人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可惜我家里余粮不多了,要不然就鸡腿这种东西,你们想吃多少有多少,我非得给你们管够,但现在就我手里的这一块,还是从小女孩牙缝里扣出来的啊,我自己都没舍得吃,就拿来给你们了,你们可要珍惜啊。”

“我珍惜,我一定珍惜。”

“只要你把鸡腿扔给我,我给它拜拜都行啊。”

“呐,接好了昂,谁接到算谁运气。”

老刘和小张之间的距离相隔不算远,也就三四米的样子,从楼底看,我是朝他们中间扔的,但以我的角度往下看,鸡腿扔出去的弧度,明显是偏向小张的。

不出任何意外,鸡腿落到了小张的手里。

老刘倒是一个劲儿的张着膀子想抢,距离看着是不远,但在迈不开步的情况下,想要抢到根本就不可能。

小张接到鸡腿,美滋滋的搁哪儿啃,一边啃,一边对老刘发出刺激嘲讽的声音,“你不是要和我抢鸡腿吗?来啊,你来和我抢啊,哈哈,哈哈,没招了吧?”

老刘气的没办法,只能把之前丢的馒头再捡起来,也不嫌脏,一口一口的用牙齿揪,好像他手里拿着的是鸡腿一样,他咀嚼着,对我发出埋怨的声音,“老哥啊,你不能这么偏心啊,为什么小张有鸡腿吃,我却只能就着黄豆酱吃馒头,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把黄豆酱扔给我,把鸡腿留给小张的。”

嘿嘿,他还真猜对了,我就是故意的。

看起来,老刘和小张的数次互掐,从上下级关系慢慢演变到仇人地步,是性格不合所造成的,但事实上,却与我脱不了半分关系,甚至说是我一手促成也不过分。

就比如上一次。

我只把包着馒头的被褥扔给老刘,却没有扔给小张,小张问老刘索要,老刘不给,两人就互相骂开了。

再比如不久前一次,小张接到食物,老刘却什么都没捞到,死乞白赖的问小张要,可后者非但不给,还好好一阵辱骂和嘲讽,把老刘的肺都气炸。

如果我公正一点,不偏不向,每次都把食物分成正正好好的两部分,老刘和小张的关系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种恶劣的境地。

毕竟,没有水分和食物的供应,他们不可能活下去,谁tm不想多吃一点?

但坦白来讲这并不是我的恶趣味,只是我用于消遣心情的一种方式,我被困在楼上,闲的实在无聊,所以偶尔会开一下两人的玩笑,看着两人互掐,争相与我攀亲戚的场面,我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感觉。

被小女孩欺负久了,偶尔欺负欺负一人别人,也还是蛮愉快的。

哈哈,哈哈哈。

当然我也是有底线,有节操的是,虽然就这么说出来,你们肯定会嗤之以鼻。

连老头老太太都不放过,口口声声说着敬老爱幼,却把他们按在地上一顿狠狠踹,你现在和我们说有节操,有底线,是tm在和我们开玩笑吗?

咳咳,我真的有底线。

最起码不会眼睁睁看着老刘他们饿死,而不管不问,我戏耍他们只是偶尔,并不是真的要偏袒他们其中一个,相对来说,我对他们还算公平,小张能吃到什么,老刘绝对能吃到,只是时间或早或晚的问题,最多明天,我就会让老刘开荤,而那时,又该轮到小张跳脚了。

为了讨好我,他们也算是不遗余力,各种脸都不要了,老刘和小张,可不止一次说过,要认我当干爹的。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我不会把真实想法透露给他们,要是让他们摸清了我的脾气,以后就不好玩了,至于他们能不能领会到我的真实意图,什么时候领会到,就看他们的脑袋什么时候能转弯了。

听到老刘的埋怨后,我非但没有同情他的意思,还神色一沉,语气严厉道,“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你接到黄豆酱的时候,也没见小张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啊,你要是不想吃就算了,全丢给小张,我保证以后不问你的事。”

“就是。”小张也跟着去说落老刘,“小何能给我们吃的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你要是实在不想吃,把馒头和黄豆酱都给我,你说你都人到中年,没多长时间好活了,还跟我在这儿抢粮食吃,你眼睛一闭,保准你不用再受这些苦,十八年后又是一条人渣。”

“你tm吃你的鸡腿吧。”老刘不忿的瞪了小张一眼,转过头来,一脸讨好的对我笑,“老哥,我错了,不该这么和你说话,我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好了,知道错就行了,我厨房还有一整块肉,看晚上能不能从小女孩嘴里扣出来一块,扔给你们吃。”

“嗳嗳,老哥,讲义气,没的说,这次一定要扔准点哈。”

“我哪儿一次扔的不准。”

“嘿嘿,嘿嘿。”老刘啃着馒头不再言语了。

“老刘,你召唤的天兵天将啥时候到?”我抬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有雨却没有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朝下压,我想到什么,就随口问了老刘一句。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老刘啃着馒头,话说得含糊不清,看向我的眼神也有几分闪躲,好像很心虚的样子。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最多两个小时,他们就到了,可现在都过了快两个星期了,也没见从天上落下个什么东西来啊。”

“他的话你也能当真,纯粹是信口开河,他要真能召唤出天兵天将,还用在市局混?不早就跑联合国,被人当神一样供起来啊。”小张满是不屑道。

小张认为老刘的话是玩笑,我也认为老刘的话是玩笑,我也是闲着无聊,才会随口这么一问。

但谁知道,老刘却认真了,他嘴硬道,“兴许他们正在路上堵车呢。”

“堵车?”小张噗嗤一声就笑了,“还堵车,你怎么不说他们掉河里了?”

“对啊,为什么会堵车啊?”我兴致勃勃的追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看看老刘又要用什么瞎话来圆。

许是被馒头呛到了,他咳了咳,接着一本正经道,“外太空,有陨石啊,有碎片啊,很多很多的星球星系啊,说不定他们在银河系外迷了路也不一定。”

“噗嗤。”小张又笑了,都笑喷了,“老刘你真敢开口,前边还说堵车,这回就迷路了,你怎么不说他们被外星人发现,追着发生大战了呢?”

“嗳,对,还真有这个可能。”老刘猛地一拍大腿,跟着小张的话就一口咬定下去。

“老刘,你怎么说的越来越科幻呢,我老实问你,到底有没有天兵天将这回事儿啊?”

老刘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有,真有,我没骗你。”

“那为啥这么久了,都没见他们出现呢?”

“堵车了,迷路了,被外星人发现了。”老刘信誓旦旦的说道。

142 带你装逼带你飞

我看了老刘一眼,没有再追问下去。

问下去也问不出一个结果,兴许他一会儿又要说,天兵天将开来的飞船在外太空发生故障,正在抢修呢?

天兵天将为啥会开飞船?

我咋知道,你要去问老刘啊,谁知道他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东西。

一会儿天兵天将,一会儿圣母玛利亚的。

像小张说的,他要真能请动天兵天将,就不会搁市局混了,八成是脑子不正常,和我一样,得了神经病。

等小区的事完结,估计我们俩都要被关进精神病院去。

到时候,他又该说了,我给佛祖请个法旨,咱俩上天去转转呗。

“嫦娥四号还没起飞呢,你别再挡着它的道。”

我双手扶在阳台上,撑着下巴出神。

天灰的像是起了雾霾,好像从昨天晚上开始,天气就一直是这个鬼样子。

都说六月雨水多,可尼玛倒是落下来啊,老是在头顶聚着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看着,瞳孔忽然一缩,紧跟着大惊失色,几乎没站稳,等揉揉眼再朝天空看时,却什么都没能发现。

我冲老刘和小张摆了摆手,心不在焉的说道,“你们搁哪儿站着吧,我回屋睡个午觉去,大夏天的,老是犯困。”

我离开阳台,嘴里犯着嘀咕,“我看见了啊,一艘太空船的轮廓,好大好大的太空船,大的将整个天空都遮蔽,我明明看见了,为什么眨眼的时间就不见了?出现了幻觉?还是我太困,眼睛发酸看错了。”

不会真想老刘说的一样,那些个天兵天将,开着太空船就来了吧?

我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我也是中了老刘的毒,他胡说八道也就算了,我跟着犯什么神经病。

光天化日的,哪儿有什么太空船,还天兵天将,要真有,这个世界不早就乱套了?

看错了,一定是我看错了,我狠劲摇摇头,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蹑手蹑脚的进了婴儿房,想看一眼小小,怕把她吵醒,我脚步放的很轻,但谁知道她压根就没睡,见我进屋,黑亮的眸子紧跟着就瞅了过来,奶声奶气的喊道,“爸爸。”

扑通!

我直接给吓跪了。

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就跪在婴儿床一侧,用满是惊恐的眼神看着她,激动的语气都有些颤抖,“你,你叫我什么?”

“爸爸。”

小小说话了,小小竟然说话了啊!

三个多月大的孩子会开口说话?

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会相信会有这么怪异的事情发生。

我知道我闺女怪,但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怪,三个月不到就会说话,再过三个月,还不满地跑啊,过了周岁生日,估计都会登自行车了吧。

人都说事有反常必有妖。

联想到小区这十几天来发生的各种怪事,小小今天的这一句“爸爸”,是不是就预示着后来会有更加恶劣的事件发生。

我可听人说,有不到说话年龄的婴儿,因为头天半夜,突然开口喊了一声“爸爸。”第二天,他爸爸出去跑运输的时候,就在高速上发生车祸,一命呜呼了。

这小小冷不丁开口说话,顿时就把我吓的半死。

我再不会被她叫死吧?

我正搁哪儿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小小的一句话差点又把我吓的背过气去。

“爸爸,我渴。”

我靠,见鬼了,大半天见鬼了啊。

我闺女会开口喊爸爸也就算了,她说她口渴又是什么鬼?

我没教她说话啊,甚至她根本就不知道有爸爸这个字眼。

这会儿不仅一口一个爸爸叫上了,还说她口渴。

“闺女,你是不是发烧了,千万别吓我啊。”我伸手去摸小小的额头,又把她抱起来亲了亲,温度和我相差不多,不像是发高烧的样子。

“爸爸,你胡子该刮了,扎着我的脸了。”

扑通!

这次不是我被吓跪,事实上我吓的浑身僵硬,都不能动弹,想跪都跪不下去,扑通的坠地声,是从小小身体上传来,我因为惊吓过度,失手把她摔在了地上。

“哎呀,爸爸,好疼,快抱我起来。”

我扭头就跑,无头苍蝇一样在客厅和卧室里乱窜,没过一会儿我又到了婴儿房门前,伸长脖子往里面瞅,发现小小还在地上,她幼小的身体不断挣扎,却不能爬起,呜哇一声就哭了,“爸爸坏,爸爸把小小丢在地上,爸爸不管小小了。”

我被小小哭的心都碎了,失魂落魄的走过去,摊在小小身边,抱头就是一阵痛哭,“小小,你这是咋了,不会被那群怪物附身了吧,你才三个月大,咋就会开口说话了呢?”

“你说你开口叫我爸爸,也就算了,还说你口渴,不等我给你倒水过来,你又说我胡子扎人,你这普通话咋说这么流利呢,一般人的嘴皮子都没你这么利索啊,你说,是那个妖魔鬼怪想害你,你和我说,看我不抽死他丫的。”我哭着哭着就坐直身子,对着空气胡乱一通咒骂,“你们这些个邪祟,怪物,离我闺女远点,小小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非把你们的骨头都一根根拆出来,敲碎用豆浆机打成汁,喂老刘和小张喝。”

“爸爸,你瞎说什么呢,我好好的哦,没有人上我的身,你快把我抱起来哦,不然小小要生气了哦。”

“小小啊,小小,你没有什么大碍吧,有没有摔着,身上疼不疼。”我把小小的衣服解开,翻过来掉过去的查看,唯恐小小受伤。

她是我的心头肉,掌上珠,就算再怪异,也是我的亲生闺女,她要是真受伤了,比我自己挨一刀都疼,我禁不起她有哪怕一丁点的损失。

“爸爸,你别在我身上乱摸好不好,痒,痒啊,咯咯,哈哈,嘿嘿。”小小没忍住,咧嘴笑了出来,而直到她张嘴,直到我细心留意之下,才发现她嘴里那一口洁白的小牙齿。

我去他个仙人板板啊。

小小竟然扎牙了,她刚到三个月大,一周岁还没过,就扎牙了啊。

骇人听闻,简直骇人听闻。

“爸爸,你不用紧张,我身体各个方面都好好的,就是生长速度比同龄人略快一些,慢慢你就习惯了。”

略快一些?

你tm这是快一些吗?

都赶上坐火箭的速度,普通小孩哪儿有你这么快的生长速度,二分之一,不,说是十分之一都毫不夸张啊。

渐渐的,我也接受了既定的现实。

不接受我也没办法啊,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我面前,我总不能放弃自己的亲生闺女,把她当做怪物从六楼上扔下去吧。

心情平复下来后,我开始去确定,小小都发生了那些变化。

她长牙了,会开口说话了,胳膊腿都变粗变长了一些,肌肉也比之前更加结实了一分。

这些都是能用肉眼看到的表面变化,而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小小不知又发生了那些惊天动地的改变。

最后我可以确定的是,除了她的肤色没变,还像是刚从煤堆中爬出来一样,她身心的各个方面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

之所以会用到变异这个词。

是因为小小的改变太骇人听闻,我不过就是站在阳台上和老刘说话的屁大会时间,她就完完全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比打了激素还猛。

“小小啊,爸爸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不能做隐瞒啊。”

“爸爸你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的。”

“呐,首先最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在短短片刻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简直比怪物史莱克还猛啊。

小小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她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想明白,“爸爸,你换个问题问吧,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复苏,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那好吧,你看昂,你现在长牙齿了,会说话了,胳膊腿都比以前粗了,那你是不是会走路,会唱歌,一般两三岁小孩能做的,你全都会了啊。”

你会骑自行车不?

你会开跑车,开飞机不?

你一拳能将整面墙壁都砸塌不?

能打的过小女孩不?

你能上天不?

你能把星星摘下来不?

不得不说的是,在接受了小小此时的改变后,我就在幻想着她是不是与生俱来就有一些特别牛逼的超能力。

比如会发激光炮啊,比如会变形啊,比如能召唤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爸爸,我能力还没有完全复苏,现在就是一个婴儿状态,想要完全学会走路,最起码还要一个月的时间。”

“哦哦,是爸爸着急了,是爸爸着急了,咱不急,一步一步来。”照着我闺女的这种成长速度,征服银河系只是时间多少的问题啊。

如果留给她充分的成长时间和空间,未来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简直不敢想象。

但可以负责任的说,整个地球,不,整个太阳系,以后都要在我和我闺女的脚下瑟瑟发抖。

渺小的人类,不堪的外星人,颤抖吧。

啊哈哈哈哈。

“爸爸,你笑什么,怎么很阴险的样子。”

我顿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闭上嘴,干咳几声,掩饰道,“哦,爸爸只是想起了特别开心的事,所以就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小小啊。”我表情严肃起来,“我问你哈,在这个世界上,谁是最疼爱你的人啊。”

我紧盯着她的嘴唇,生怕她会说错话,在我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重创。

一直等她说完,“那还用说嘛,当然是爸爸你喽。”我彻底放下了心。

进一步循循善诱道,“爸爸这么疼你,这么辛苦的照顾你,那你以后可不能把爸爸给忘了啊。”

“不会的,爸爸。”小小的脑袋摇起了拨浪鼓,她神情认真的说道,“爸爸,以后你就跟我混,我要带你装逼带你飞。”

哦吼吼!

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为动听的声音了。

都听见没有,我闺女,也就是小小,说要带我装逼带我飞呢。

要是换做常人说这句话,我肯定不信,甚至都未必去理会。

但说这句话是小小,是我的亲闺女啊。

我有理由相信她有这个实力,我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

等她长大成人,等她能力彻底复苏,我这个逼,恐怕要装出银河系了啊。

对了,她都有什么能力来着。

小小摇摇头,“爸爸呀,我现在还弄不清楚,但相信很快就知道了,只要爸爸你再多肯为我吃几年苦,未来的日子绝对很美妙。”

嗯,嗯!

我不停的点头,激动的热泪盈眶。

我含辛茹苦,忍辱负重,寄人篱下,低三下四,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小小长大成人的一天吗?

今天她的这番话,无疑是给我打了一针最强力的镇心剂。

我下定决心,就算今后的日子过的再苦,就算被小女孩当成狗一样孽待,我也要誓死守护小小安宁,坚决不让她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小小,你只管加油成长,剩下的就交给你爹我了。”我拍着胸脯和她保证。

小小也挥舞着小拳头对我做出承诺,“爸爸你也加油,小小以后肯定会孝顺你,肯定会带你装逼带你飞的。”

“你们吵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午觉了?”小女孩拖拉着一双宽大的拖鞋,打着哈欠,揉着睡眼惺忪的眼,摔门从卧室走出,看到我后,目光顿时凶狠下去。

“你是不是有病?大白天的搁这自言自语些什么,还又蹦又跳的,楼房都快要被你崩塌了知不知道?”

小小受到惊吓,发出咿咿呀呀的哭声,被小女孩用眼睛一瞪,顿时住嘴,一张小巧的脸上只剩下惊恐了。

看到小小表现出来的畏惧模样,我顿时也认怂道,“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回屋睡觉去吧,我保证不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你还敢有下次?不给你长点记性,你是记不住我的厉害。”小女孩上来“砰砰”就是两拳,我两个眼睛顿时就肿成了熊猫眼,看东西都模糊不清。

我任凭小女孩打骂,却不敢反抗,心想我忍,等小小张大成人的一天,看我要你好看。

小女孩教训完我,又狠狠盯着小小瞪了一眼,“给我安静点,知道吗?”

将小小脸上那惊骇欲绝的表情收入眼底后,小女孩才满意,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房间。

“给我洗个苹果过来。”

“嗳嗳,好嘞,好勒。”

“爸爸。”我临出门时,被小小叫住,她看着我,语重心长的交代道,“爸爸,我现在的能力还没有完全复苏,不是这疯女人的对手,你可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让小女孩察觉到我的异样啊。”

“你放心,她就算拿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嗯,爸爸加油。”小小挥舞着小拳头,对我鼓励道,“以后小小带你装逼带你飞哦。”

“嗯!”我回报以一个视死如归的决绝神色。

我一直以为等小小张大成人,能力彻底复苏之后,我的日子就会好过些,但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小小比小女孩还要更加难缠十倍。

她随手一拧,别人的一条胳膊就断了,她手一扬,班花就变成了丑花,光整容费都花去我一百多万啊。

她从电视报道里看到有人跳楼,觉得好玩,就从六楼往下跳,六楼跳的不过瘾,就爬到天台上往下跳,她屁事倒是没有,可车却砸毁了一辆又一辆。

为了她,我都要被逼的去吃屎了啊。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的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张大后的小小会是这么个变态样子。

我现在还傻兮兮的认定,她张大后就能制衡小女孩,就能帮我报仇了呢。

而事实是,她们两个练手来整我自己啊!

哎,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我现在端着洗好的水果盘,去给小女孩送苹果。

“会唱小苹果不?”

小女孩脸上涂的像个鬼一样,被我吵醒后,她也没有心情再睡,干脆就躺在床上敷起了面膜。

“会,会啊。”我端着果盘的手一抖,果盘里的两个大苹果差点没滚落到地上。

我不明白小女孩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下意识就感觉到,她又要整我了。

“那唱一个吧,我可告诉你昂,唱的好就赏,唱的不好也有赏。”

“我,我能先问问你都赏我些什么吗?”

“唱的好,罚跪,唱的不好,跪一夜。”

“为,为什么唱的好,还要罚跪啊。”

“因为等会儿啊,姑奶奶还要让你跪着给我唱一首征服呢。”小女孩贱兮兮的冲我笑了笑。

但我却感觉不到她的贱意,只有凉到后脊骨的冷意。

我颤颤惊惊的就唱开了,“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笑脸温暖我的心窝......。”

“停!”第一节还没唱完,就被小女孩喊停了。

我默默把果盘放在她的床头,不用她催,就自发性的在她脚前跪下去。

我含着泪,饱含深情唱道,“我就这样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你的演出是落幕,你的背影是孤独......。”

小女孩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啊,你祖坟冒烟,你祖坟爆炸啊,到底是你的上几代做了什么孽,才生出你这么个怪胎,跑到老子这里折磨我,我都要被你折磨疯了啊。

我一边唱,一边在心中咒骂。

脸上的痛苦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我tm真的很伤感啊!

小小,小小啊,我在心中呼唤着我闺女的名字,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你快快长大,快快长大,快点帮我灭了这个疯女人啊!

143 这是一个局

铅灰色厚重的云层在头顶重叠,沉重氛围像一块巨头压在心中,让人几欲喘不过气来。

我抬起头,恶狠狠的咒骂这鬼天气,却未曾发现极高空处,一艘太空飞船在云浪的裹挟与簇拥中,慢慢泊近。

整个城市都在它庞大机翼遮蔽下变得昏暗,连漫天云朵都变黑。

或许这恶劣天气不是因为有雨要下的缘故才造成,这天之所以会是一片灰蒙蒙的样子,是光线被什么遮拢掉,不能再投射下。

老刘的表现很异常,显得兴奋,在拍手高呼,“到了,快到了,我召唤的天兵天将快到了。”

“你发什么神经病呢?”我大声斥责了他一句,却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左脸颊的伤势,顿时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在刚才,我给小女孩唱完一首小苹果和包含深情的一首征服后,小女孩为了表达对我的敬意,用沾着水的巴掌狠狠在我上脸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力气之大,我半边牙齿都松动。

“两首经典被你唱成这个鬼样子,我也算是服气,别人唱歌要钱,你tm唱歌要命啊。”

“我说我不会唱吧,你非逼着我唱,唱完了你又说不好听,这能怪我吗?”

“你还敢嘴硬?”

我龇牙咧嘴,捂着脸喊疼,却再也不敢反驳她了。

在小女孩说了一句“滚”后,我如临大赦,连滚带爬离开房间,这不刚到了阳台,正在和老刘和小张诉苦呢。

老刘幸灾乐祸的一句话,顿时让我恼怒到了极点。

“还天兵天将,天兵天将你奶奶!老子都被小女孩揍成这个逼样子了,你还笑的出来?”

老刘被我骂的满脸懵逼,“没啊,我没笑话你啊,你没看见这天空的云层很不对劲吗?都两三天了,一直愁云惨淡,说不定天兵天将已经驾驶着太空船来到,正在穿越大气层呢,马上就能救我脱离苦海了,哈哈......嘿嘿......嗝。”老刘说到兴奋处,又情不自禁的笑出声,被我用眼睛一瞪,顿时老实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憋的太厉害,最后硬是打出了一个气嗝,脸涨的像个蛤蟆一样。

“天兵,天将,真的要来了啊。”老刘低头,左手在右手掌心画圈,模样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你tm还说是不是?”我搬起阳台上的花坛,作势要砸,老刘终于安分下去。

“我说有天兵天将要来,你们一个个的咋都不信呢。”

“行了,老子现在没心情关心什么天兵天将的,我只觉得我脸疼。”

“咋了呀?”老刘一脸同情加无辜的问道。

“还能咋了,被小女收拾了呗。”我越说越气,埋怨道,“要是之前我去警察局报案,你肯帮我把小女孩抓起来,老子今天就不用遭这罪了。”

“抓小女孩?呵呵,我可不敢去碰那个小魔女。”

“老刘,你说实话,你以前是不是和小女孩认识?”就凭老刘刚才说的一句话,他要是和小女孩不认识,打死我都不相信。

“认识归认识,但她可不会卖我人情,我见到她躲还来不及,怎么敢去抓她。”

“你和小女孩认识多久了,是在我和她结婚之前,还是在我们结婚之后?”

“在我还没当上这个警察局局长之前,说起来,好像蛮久的样子。”

“因为什么认识的?”

“因为我多管闲事呗。”老刘摸了摸脸,往日记忆浮上心头,让他感到心悸,“她就这么冲我笑啊笑啊,笑的我冷汗都出来,我看着周围一圈的老坟,问她‘你真的到家了?’,她点头,说她住在墓地南区b座36号,问我要不要进去坐坐?

我起初还以为她是在故意吓唬我,但当我亲眼看见她推开一座墓碑,走进一座老坟里,伸出头问我到底去不去时,我吓的尿都出来了。

我拔腿就跑,车都顾不得开,然后后面的事情很恐怖,我被人玩了鬼打墙,在原地整整跑了一宿,直到第二天天明,才发现自己还在墓地兜圈。”

“你为什么要送她到墓地?”我感到好奇。

“那天晚上轮到我值班,我见深更半夜的,独自一个小女孩在街上溜达,就过去问她是不是迷路了,她说是,然后我送她回家,然后就不知不觉的把车开进了墓地。”

“然后呢,你们就见过这一次面?”

“何止这一次,严格来说这仅仅是个展开,以后的命案现场,盗窃现场,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她总会出现,帮我找到破案的线索,这么说吧,没有她的帮助,我根本不能坐上警察局长的位置。”

“那她处心积虑的帮你,就是想让你在日后和她一起来对付我?”

照老刘的描述,他竟是被无辜陷害的,一直在被小女孩牵着鼻子走。

我说怎么次次找他帮忙,他都以借口推脱,原来是有把柄在小女孩手里。

这小女孩挺能耐啊,为了顺利缠着我,就精心设下了这么一个庞大复杂的局?

民政局的李平安,市法院院长,站在我面前的公安局局长老刘,竟都是被小女孩收买了,搁这儿一起玩我?

她这么处心积虑的算计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反正不是看上你的人。”老刘嘟囔道,“想当年,我也是一个长相英俊的大帅哥,小女孩都没缠着和我结婚,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和你这么个长相普通的人在一起,她八成有什么目的。”

“有什么目的?”

“我上哪儿知道去。”

是啊,这老刘越说我越奇怪了。

她有什么目的?

我一穷二白,长像普通,她耗费这么大的代价接近我,究竟是什么目的?

还有那个神秘的便利店老板娘,为什么要三番两次的帮我,而不索取回报?

我人品好?有贵人扶持?

我人品都碎一地了好吗?

我要真人品好,会被小女孩揪着不放,小区会因为我接二连三的出这么多怪事?

对,还有我闺女小小,也不对劲儿。

就因为生她,把我亲媳妇给活生生累死,她肤色黝黑也就算了,成长速度比坐火箭还要惊人。

她因为什么原因降临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变态的闺女,能是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生的出来的吗?

显然不能,我不是吃铁片,喝汽油张大的,也没去过外太空,被这粒子,那粒子辐射过,基因发生了什么变异。

就算小小不是我亲生的,是秦飘飘背着我和一个非洲人的种,那个非洲人的基因,也远远没有强大到如此地步吧。

我闺女的变态程度,根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寻常,太不可思议。

我感觉我现在活在异世界,或者一直在做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梦中的一切,皆都不真实,但也皆有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老刘在说出天兵天将这几个字后,我没有表现的过于震惊,也没有表现的过于不屑,一直处在将信将疑的状态中。

我所遭遇的事已经够离奇,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兵天将的存在,我也不会表现的太过震惊。

那么这天兵天将,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就老刘随口说说?

他们驾驶着太空船来到了地球。

为什么而来,就为了救老刘于危境?

他一个人,就能惊动天兵天将?

就算天兵天将真的来了,也八成是怀有别的目的吧。

哎!

我重重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精神分裂晚期。

以前老刘说我脑子不正常的时候,我表现的不屑一顾,我脑子有没有病,自己还不清楚?

但现在,我真的怀疑自己是得了神经病了。

“我有一个不像是人,接近于妖的闺女,你们说是好是坏?”

“我觉得是好事。”

“加1。”

“为什么你们觉得会是好事?”

“这还不简单?闺女再厉害也是你生的,张大后也要听你的不是?她可以带你装逼带你飞啊。”

“话说的是不错,但我总觉得怪怪的。”

是的。

在婴儿房时,我还幻想着小小长大成人后,带我称霸太阳系的一天,但在挨了小女孩一巴掌,又来到阳台透了口气后。

我才发现,适才的想法是有多么的莫名其妙。

我闺女很怪啊,她就是个妖怪啊。

有哪个父母,不为自己亲生儿女表现出来的堪称是变态一样的迹象所担心,所不安的,接受能力差的,估计现在已经在医院抢救呢。

我倒好,不为她担心算了,还对小小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期待着她带我装逼带我飞的一天。

这不是一个脑子正常的父母干的出来的事。

好吧,我脑子已经不正常了,但远远还没到分不清是非的地步。

我闺女很怪,怪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她这是一种病,得治。

“你要是嫌她怪,可以寄我名下抚养啊,我要是能生出来这么个闺女,恐怕做梦都要笑醒。”

“是啊,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给小小当干爹。”

“你tm都认我当爹了,还敢跟我闺女当干爹呢?”

“嘿嘿。”小张讪讪的笑了笑,“我可以认你当干爹,小小也可以认我当干爹,这不矛盾吧。”

“还不矛盾?都乱辈分了好吗?你tm是在下面站傻了,脑袋都秀逗了吗?”

“你看昂,我们来捋一捋这其中的关系,我认你当爹,小小认我当爹,那按照辈分的话,你应该是小小的爷爷,爷爷?嘿!”小张的眼睛顿时一亮,对我垂手贺喜道,“恭喜你啊,有了一个闺女,又多出来一个孙女,简直不要太幸福啊。”

“我幸福你mb啊我幸福,你tm也是玩完了,也和老子一样,得了精神分裂了。”

“再这么熬下去,离头脑爆裂也差不远了。”老刘满脸伤感,冲我做了个手指夹烟的动作,想抽根烟,排解一下心中的烦恼。

他已经十几天的时间没抽烟,这对于一个几十年烟龄的人来说,简直是一个煎熬。

“都忍了十几天,再忍忍吧,说不定就能把烟给戒了,抽烟可对身体不好。”

我电上一根烟,深深吸一口,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

“抽烟对身体不好。”老刘满脸幽怨的提醒道。

“到身体不好的时候再说吧,就算我抽死也和你没多大关系吧。”

“其实,你可以在扔馒头的时候,给我们塞一盒烟在被褥里头的。”小张小心翼翼的提醒。

被我一口回绝。

“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们还是少抽点吧。”

老子给你们粮食吃就不错了,还想抽我的烟?做梦呢!

我自己抽都要精打细算,还分给你们两个闲人,你们想的倒挺美!

144 自求多福

灰蒙蒙沉郁天际已笼罩小区半月有余,而在这半月时光中,小区几乎每天每刻都在死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缘故,后来死而复生的这些人变得更强,好像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不再如以前那般不堪,而在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中,会有一定几率诞生出怪物。

是真正的怪物。

体量以吨计算,脚步沉重的像是一个火车头,落在哪里,哪里的地面便要龟裂,以水泥地面的坚硬也挡不住摧残,大地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高楼亦在颤栗。

它们以同类为食,壮大自身,但严格来说,最新诞生的这一批怪物与之前的那批,属不属于一个同类,还未可知。

由于它们的大肆吞食,小区的居民在快速减少,而老刘和小张面对的压力却相对减轻不少。

这群大个头,只顾着捕食同类,对他们倒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趣。

只是偶尔它们迈步,高大身躯在地面投下巨大阴影,总会让老刘和小张惊恐的喊出声来。

虽然这群怪物的目标并不在老刘和小张身上,但难免会造成误伤,要是不小心被他们踩上一脚,只怕与吞进腹内的下场相比,好不上太多。

除了这些大个头之外,小区里也诞生出别的一些异类,虽然只有常人身高,但呈现出来的力量绝对强横。

只看他们那高高隆起的胸膛,和身上结实的肌肉,尤其是横肉满布的脸庞,看上一眼便要让人颤栗的凶恶眼神,都蕴含了太强太强的力量。

那是邪恶的力量,是恐怖的力量。

更为关键的是,这群怪物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进化和改变,他们有的进化出双头,一大一小的两颗头颅,一个看着凶狠,另一个看着更加凶狠。

他们有的会喷火,有的则在背后撕裂出双翼。

而当他们的进化完成的差不多,将同类分食的也差不多时,终于要把目标锁定在我的身上。

事实上,我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着这群怪物的骚扰。

但与之前那些不堪一击的菜鸡相比,这次来找我麻烦的怪物要显得令人恐惧百倍。

我再也不能从门外走廊里听到狗叫声了,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这群怪物的嘶吼和呐喊声中。

小区里所有变化都在我眼皮底下发生,而将这些改变一一收入眼底后,我变得越来越惶恐。

直到被这群怪物争相找上家门,我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应对的策略。

“准备一下,它们要来了。”客厅内,小女孩系上最后一只马靴的绳结,将高抬着的膝弯从茶几上收回,她跺了跺脚,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她此时的打扮俨然像个武士少女。

头发在背后系了两个马尾辫,穿着贴身的武士服装,腰腕上露出刀柄的锋利匕首,背后还背了一把很长很大的剑。

她这是要准备和谁去干架?

我被她一句话说的悬起的心,在见到她这幅打扮后,语气表现的更为惊讶,“你,背后的那把剑,哪儿,哪儿来的?”

“淘宝买的。”小女孩一脸的云淡风轻。

“淘宝?”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塑料的?”

小女孩伸手拔剑,挥舞,劈斩,动作一气呵成,刀身与剑鞘摩擦着发出金属的嗡鸣,寒光掠掠,煞是夺目,小女孩继续云淡风轻,“铝合金的。”

“铝合金的还没有铁做的结实好吗?优点倒是不会生锈,你准备拿这把刀去砍什么?木头还是菜叶?”

“人的脖子。”

我顿时吓的脑袋一缩,“姑奶奶,我这两天表现的还算良好吧,你要真把我给砍了,以后可没有人伺候你,给你做饭了啊。”

“闪开。”小女孩一把推开我,甩开房门,气势汹汹而去。

走廊里很快就传来乱成一团的脚步声,和什么东西的凄厉惨叫声。

没过五分钟,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小女孩去而复还,重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不过她此时的模样与之前相比狼狈不少,不仅头发散了,身上的衣衫也被鲜血染的一片通红。

我看看她手中的剑,又上下看了看她的样子,满脸疑惑道,“走廊里的那群怪物被你杀完了?”

“不,”小女孩摇头,云淡风轻,“这把剑不好使,累断了。”

哐当一声,她一把将手中的断剑丢出,整个人变得恼羞成怒起来,跳脚骂道,“淘宝上买的就没好货。”

我偷偷抹了一把冷汗,“淘宝上卖的倒是有真货,可谁敢弄一柄真剑挂网站上卖?他们弄一把铝合金的给你就不错了,我开始还以为是塑料的呢,话说你什么时候在淘宝上买剑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凭什么知道?”小女孩丢下一个冷酷的眼神,大步走进了卧室。

翻箱倒柜一阵后,她又拖着一个大的行李包出现。

“你这儿是要搬家?会不会晚了点?整个小区可都被怪物盘踞了,走的出去吗?”

“谁说姑奶奶要搬家,今天我要和他们一决雌雄。”

听到她的话后,我的目光很快被那沉甸甸的行李包所吸引。

难不成她不止是在淘宝上买了一把铝合金的剑,还买了些其它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等她把行李包打开后,我又一次斯巴达了。

什么名牌香水,名牌化妆品,名牌包包,几乎满满当当的塞满了整个包裹。

这些东西,不是我之前送给她的吗?

平常也不见她用,都锁在了柜子里,这个时候拿出来干嘛?

“这是姑奶奶最大的依仗,你以为我平常只会花钱,只会败家啊,我告诉你,我让你买这些东西,都是有用处的。”

有用处?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除了会将你打扮的更像是一个小富婆之外,还能有什么样的用途。

“诺,这一部分给你。”小女孩将一大堆奢侈品,从行李包里倒出来,细心分成了两部分。

一小部分,和一大部分。

她一边将最大的那部分往包里呼啦,一边交代我说道,“呐,别说姑奶奶不照顾你,你拿着这些奢侈品守在阳台,我就负责守住大门,记住昂,不能让那群怪物上来。”

我呆如木鸡的站着,不明白小女孩是什么意思。

“诺,就像这样。”她拿出一瓶范思璐的香水向门口一丢。

那里,刚好有大批怪物冲进了家门。

就听见嘭的一声。

装着化妆品的瓶子居然爆炸了,随着蒸腾而起的大团烟雾散去后,冲到门口的那群怪物也离奇消失了。

我瞬间就懵逼了啊。

我怎么感觉小女孩丢出去的不像是化妆品,而更像是定时**呢?

就嘭的一声,这群穷凶极恶的怪物就烟消云散了?

怎么比拍科幻片还科幻呢?

“还傻楞着干什么,赶紧收起属于你的那部分,去阳台守着啊,那里可有一只怪物上来了。”

我闻言回头一看,顿时吓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个类似蝙蝠的怪物,翅翼舒展的足有六米多长,将整个阳台都遮蔽,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隔着一扇窗户与我对视。

“能,能行吗?”我有些不自信,小女孩这是打算用一些高级化妆品,就和那群怪物正面刚了?

你说你不行,还非要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小区刚发生怪事的时候,带我一起跑路不就完了,非要像个木头人一样在家里守着,直到事态演变的越来越恶劣,她终于是沉不住气,拿着一把铝合金的大剑准备去削那些怪物。

尼玛,可那剑是铝合金做的啊,你整把刚的也好啊。

一用力,就tm弯了啊。

出去没五分钟,提了把断剑灰不溜秋的回来了。

翻箱倒柜好一阵时间,我以为她还有什么秘密武器,没想到把我之前帮她搜罗的化妆品搬了出来。

小女孩我对你很失望啊,极其失望。

你就指望着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就能把那群穷凶极恶的怪物制服了?

好吧,刚才化妆品爆炸的那一幕,确实是把我震住了。

这些奢侈品真的有些奇效也说不一定。

最主要的是,除了按照小女孩交代的方法做,我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

我一边在心中咒骂着小女孩,一边收拾起桌子上的化妆品,不情不愿的去了。

看见我居然敢于接近,悬浮在半空的蝙蝠怪,立时在脸上浮出一个邪恶阴毒的笑容。

也不见它有任何动作。

一段超声波散发开,顿时就把玻璃震的稀碎。

我喉咙一甜,头晕耳鸣,晃晃悠悠的差点站不稳步。

见它伸出铁钳子般的手向我抓来,我顿时抄起一个爱马仕的包朝它砸了过去。

腾!

不轻不重的一声闷响,爱马仕的包与他接触了一下后,没有发生任何我想要的变化,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嗤......嗤嗤。

他喉咙蠕动着,对我发出恶魔般的惨笑。

背后羽翼遮拢,就要弯腰跳上阳台,进来抓我。

我直接吓的一个趔踞。

“小,小小小,小女孩,包包不灵啊,怎么办?”

“什么包包不灵?”

小女孩那边也陷入混战,一时倒是没有完全听懂我的话。

我立马提高音量道,“包包砸在怪物身上不灵啊,怎么办?”

“哦,那你自求多福吧。”

“自......自自自自......自求多福?”

小女孩,你tm和我开玩笑呢!

145 飞船

咯吱。

它弯腰进了阳台,光溜溜如鸭蹼一般的脚掌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的摩擦声。

我一步步后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恐,都要被吓哭了。

就在我幻想着有什么奇迹发生的时候。

嘭的一声。

还真有奇迹发生。

早先扔出去的爱马仕的包,被它踩过后,嘭的一声发生了爆炸。

一阵排山倒海的云浪过后,前一刻还如梦魇般的蝙蝠怪,消失的干干净净。

“小......小小小小......小女孩,爱......爱爱......爱马仕的包报爆炸了,怎么回事儿啊。”

“爆炸不正好,你大惊小怪什么?”小女孩的声音有些粗,她正守着大门口,从那里冲进来的怪物比较多,她抓起一件又一件的奢侈品往门外扔,一刻都没闲着,这会儿都累的喘起了粗气。

“不是啊,刚才我第一时间扔出包包的时候,为什么它没爆炸啊。”

“每件奢侈品的功能都不一样,有的有延迟,你刚才扔出去的爱马仕的包是个便宜货吧,越便宜的东西,爆炸的延迟时间就越高。”

延迟?

你tm在打游戏呢?

若不是事实如此,我肯定会觉得小女孩的话荒谬无比。

但话又说回来,爱马仕的包还便宜?

就这么四四方方的一块布,就卖到成千上万,甚至是十几万的价格,要是连这个都便宜,我想象不出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这个更加昂贵了。

好吧。

我低头看了看怀中剩下的奢侈品。

终于是感觉到小女孩说的话有些道理。

爱马仕的包的确便宜,最起码和我怀中的这些天价奢侈品相比起来,要便宜许多。

可是就这么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的奢侈品,我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更贵点,哪个更有价值点。

问小女孩,她倒不耐烦了,“你只管朝外扔就是了,一个劲儿的问,烦不烦啊。”

我尼玛,小女孩你负点责任好吗?

虽然我的命在你眼里还没有一条狗值钱,但不至于这么敷衍了事吧。

你不告诉我,这些装饰品的具体价值,我怎么知道该扔哪个?

要是不小心就选中个价值便宜,延迟高的,不就死翘翘了。

接下来,我一边往窗户外面扔奢侈品,一边在心里祈祷,“这个要贵点,一定要贵点啊。”

“这个一定要再贵点,一定要比上一个再贵点啊。”

我扔着扔着,再也从怀中抓不到任何东西,四下摸索一番,发现怀中已经空荡。

眼瞅着一个双肩扛着两颗脑袋的怪物翻进阳台,我惊慌失措的问,“小女孩,空了啊。”

“什么空了?”

“奢侈品空了,一个不留神,奢侈品就被我扔完了呀。”

“呀。”小女孩语气惊讶起来,“我的也扔完了呀,刚想问你借点呢。”

“那,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跑呗。”

跑?

往哪儿跑?

这群怪物都进家门了,还能往哪儿跑?

我一回头,发现客厅里已没有了小女孩的影子,她正伸着脖子往小小房间里挤。

我日。

吃喝玩乐的时候你挺下劲儿,没想到撂腿跑路的时候你也不带犹豫的。

可你tm跑进小小房间里干嘛?

这个疯女人,不会要拿小小做把柄吧。

我也顾不上犹豫,甩腿就往小小房间里冲。

怪物已经涌进家门,朝我的方向扑来,被我一个驴打滚堪堪躲过,就要爬起来窜进房间。

碰的一声。

房间门居然迎着我的视线关闭了。

我的脑袋毫不留情的磕在门板上,顿时疼的直嗷嗷。

小女孩我操你祖宗十八辈啊。

你tm倒是躲起来了,留我一个人在客厅算怎么回事儿?

我刚要爬起,后背却靠在房门上瘫坐下去,被吓的再不敢胡乱动弹。

这群怪物围过来,一个个用阴狠毒辣的眼神瞪着我,不停伸出猩红长舌舔着嘴唇。

饥饿模样,像是一整年都没有进过食般。

我感觉自己要死了,就死在这群怪物的獠牙中,被他们像是食物一样咀嚼着吞进肚子里。

嘭的一声。

背后突然传来巨疼,小女孩忽然在这时开门,却正好撞在我的脊梁骨上,顿时把我撞爬了下去。

也就是在此时,小女孩把房门推开的幅度更大一些,探出手来一把拉住我的脚脖,死猪般往里面拽。

她从门缝里扔出来一个什么东西,由于场面混乱,我并没有看清,而在这个东西扔出后,躁动的怪物群忽然安静下去。

他们本来是想扑过来,把我拽回去的,却纷纷后退了几步,再不敢靠近。

“嘿嘿,有效。”在将我拽入房间,把房门关上时,小女孩忽然贱兮兮的笑了笑。

“什么有效?”我双手撑在地上,慢悠悠爬起,动作幅度稍大一些,后背就会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小女孩刚才开门的动作挺狠,我感觉脊骨都被她撞断了几根。

“当然是扔出去的那个东西有效啊,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呢,要不是我及时把你拉进来,你早就被那群怪物分食了。”

“我谢谢你。”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把我一个人扔在阳台,自己跑路也就算了,还tm有脸笑。

你tm孽待我和孩子的时候挺猛的,没想到竟是一个窝里横的角色。

我还指望着她展现出什么惊天绝技,把小区里的怪物都给收拾了呢,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败了,而且败的一塌糊涂。

孩子?

对,小小呢,我怎么进来这么半天时间,都没有听到她的哭声。

我扶着墙角站起来,伸头往婴儿床中一看,顿时就傻了。

婴儿床是空的,小小不见了。

“你把小小弄哪儿去了?她一直就在婴儿房里,为什么会不见了?”

“小小?什么小小?”小女孩装傻,“我没看见啊,我进来的时候,婴儿床就是空的啊。”

“你撒谎!”

“我没撒谎!”

“没撒谎你脸红什么?语气激动什么?说,你把小小弄哪儿去了?”

“好啦好啦。”小女孩见我纠缠着不放,终于说了实话,她拿出了一贯强硬的姿态,横眉冷对道,“小小被我扔出去了,就在刚才,我开门救你的时候,把小小扔进了客厅沙发里。”

小小被扔进客厅了?

我想起,刚才被小女孩强拽进屋的时候,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因为场面混乱,我没有看清,以为扔出来的是茶瓶,或者是保温瓶。

直到发现不对,小女孩说了实话,我才恍然。

感情,她扔的是小小啊!

她把我闺女扔进了客厅里!

那里,可有几十个怪物围着,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凶物往房间里挤。

小小就算表现的再怪异,但也只有三个月大,连走路都不会,还不被那群怪物当成美餐分食了啊。

“你这个恶女人,疯女人,你还我闺女命来!”我冲过去就往小女孩身上扑,伸出手去掐她的脖子。

却被小女孩一脚踢中下腹软肋,顿时疼的直不起腰,牙尖都冒寒气。

小女孩伸手拍了拍我的脸,“你最好给我放聪明一点,我可是为了救你,才把小小丢出去的,一命换一命,这买卖划算。”

“划算你mb,你怎么不把你自己扔出去!”我暴跳如雷,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我想找小女孩拼命,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能抱头在地上痛哭。

我哭的泪眼朦胧,身心皆碎。

小小,我对不起你。

我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没能给你一个舒适的成长环境,就连你的命,都没能保住。

你等我,等我下去找你。

咱们爷俩一块去奈何桥,来世还做父女,来世我还养你。

我拉开房门,不顾一切的往外冲。

我想象着被怪物一拥而上,争相吞食的凄惨场面,此刻没有害怕,也没有畏惧,只想,只想追随小小而去。

很久后,我睁开眼,寂静的客厅里落针可闻。

怪物不见了,地上的血迹消失了,小小裹在襁褓中躺在沙发上,睡的很安详。

她自始至终没有醒来,安静的让人感到异常。

我用茫然的眼神看向周围,看向阳台,看着客厅里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些要食魂夺魄的怪物,为什么来的快,去的也如此之快,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之前还混乱不堪,被怪物占据的大厅,为什么片刻时间就恢复了安静。

直到被人拍响后背,我才从发愣中回过神。

是小女孩,她对我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第一关已经过了。”

第一关?

漫天思绪随着小女孩的一句话涌入脑海,我困惑,我迷茫,我不得其解。

我喉咙蠕动着,想问些什么,但最终是忍住,什么都没有问。

我走向小小,将她抱在怀中,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我不想知道什么阴谋论,任何的一切都不想知道,只要小小安然无恙,我便心满意足。

我抱着小小来到阳台。

小区清净了,再没有怪物横行。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结束。

老刘的表现却很反常,他抬头看着什么,大呼小叫着,语气显得很激动,“天兵天将,我召唤的天兵天将终于到了。”

我扬首,朝他一直张望着的方向看去。

我看到什么,整个人在这一刻如遭雷击,踉跄着再难站稳。

一艘太空船,很大很大的太空船,泊在虚空中,庞大机身将整个城市都遮蔽。

丝丝缕缕的阳光艰难渗透下来,在太空飞船的机阔上,折射出深邃沉郁的金属光芒。

146 活死人

像小女孩所说的第一关已经结束,那么真的结束了吗?

虽然我不能理解她说的第一关究竟代表着怎样的含义。

但在亲眼见到这艘太空船后,我下意识就觉得,第一关远没有结束,至少,目前来说,还没有结束。

随着怪物们的离奇消失,小区不再步步危机,充满危险,变得安全,一直束缚着老刘的一种无形力量也逝去,他重新获得自由。

他舒展着一连多日都紧绷着的神经和肌肉,抬头望着什么,发出略显粗狂的哈哈大笑声,“老子能动弹了,老子终于能动弹了啊。”

他摩拳擦掌,目光变得阴狠,他怪笑着朝小张逼近,恶狠狠一脚自下而上踢向他的腹部。

这一脚,几乎使出老刘所剩不多的全部力气,他不为别的,只想出一口恶气,好好报复一下一连这么多天,都上蹿下跳,对自己极尽辱骂和嘲讽的小张。

他想着,只要让他顺利回到警察局,就算小张主动提交辞呈报告,他也不会批准的,最起码要等到自己这口恶气出完才行。

小张没有躲,直挺挺站着,表情和身体都显得有一些僵硬。

老刘这满含恶意的一脚,如果踢中,至少会让他捂着要害部位,上下蹦跳个一两分钟。

但,却连他的毛都没有碰到。

这一脚,明明是奔着小张去的,看着也踢在他的胯下,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百分百必中的一脚,居然踢空了。

但严格来说,并不是踢空,而是小张的身体轰的一声突然溃散开,老刘的一脚直接从他的身体中穿过去,像利刃般将他分割。

到处是他炸开的四肢和残躯,黑漆漆像是从锅底抽出的柴火,又像是一盆冷水浇在火焰上,使其熄灭掉,冒起黑烟。

刺鼻的焦味随着空气散发开,就连高高站在六楼的我,都能够闻到。

不仅老刘傻楞着,半天没有缩回脚步,就连我也震惊在六楼阳台上。

小张为什么会像塑料般破碎?

老刘盯着小张的残躯沉默,过了好一会,才失魂落魄道,“小张死了。”

小张都被你一脚踢碎掉,肯定是死了。

但老刘表达的好像不单单只是这一个意思。

小张为什么会碎掉,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老刘踢上一脚就像是脆弱的玻璃般四分五裂,这太不正常。

“他死了,早就死了。”老刘抬起头,望着我,目光中有一些后怕,“他和之前丧命在怪物口中的那群警察一样,在很久前就死了,一直以来我们所看到的小张并不是真正的他,而是他的灵魂?”

“老刘,你对你说的话负责吗?不会只是想开脱罪名,才找了这么个莫须有的理由吧。”

“我?找借口?”老刘指着自己的脑袋问我,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小张都碎掉了啊,是彻彻底底的碎掉,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没能保存下来,这要是被人踢成这个样子,那老刘这一脚要蕴含多大的力量。

他要拥有这种强悍的力量,跺一跺脚,整个小区还不发生地震啊。

“你吵吵什么,我不就随便问一句吗?”老刘那死了爹妈的尖锐语气,吵得我耳朵眼子都疼痛,生生把反驳他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小张死的这么惨,肯定不是人为原因,应该是某些特殊缘故所导致。

我之所以会这么问,是为了要摘除老刘的嫌疑,毕竟他可是连太空飞船,天兵天将都能召唤出来的怪物,谁知道有没有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能力。

虽然,我到现在还不确定,头顶的太空飞船是不是因为老刘的召唤才降临,天兵天将究竟存不存在,与老刘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我的语气稍微缓和一些,继续问他,“你说小张不是被你踢死的,那他是怎么死的?”

老刘一脸无谓的耸了耸肩膀,“小张怎么死的,我如何知道,反正我是没打算杀他,他死亡的真正原因也不在于我,再说,小区都死了这么多人,少死一个,多死一个也无所谓吧。”

“什么叫无所谓?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你就不怕吃官司?”

“吃官司?”老刘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我,“小区的怪事持续了这么多天,接连死了这么多人,都没有引起外界注意,八成我们所有人都被隔绝了,知道都没人知道,吃谁的官司?

再说,小张的死怨不得我,他应该是十几天前就死亡,只因心中一口怨气未消,才像个假死人一样活到现在,现在他这口怨气散了,肉体自然就溃散了。”

像个假死人一样活到现在?

我可看不出他哪里假。

神态举止都像是活生生的人。

老刘显然也不是太懂,说出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后,就再难自圆其说,我追问一阵,也没问出个结果,索性作罢。

我脑子转了转,想到什么,神情忽然一凛,语气也变得严厉下去,对老刘喝道,“你胡说,小张就是被你一脚踢死的,你想赖都赖不掉。”

“你想冤枉我?”老刘很快领会了我的意图,神色闪烁起来。

“这么多警察因你而死,小张也被你一脚踢碎,背着十几条人命官司,你这个警察局长恐怕是坐不稳吧?”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小女孩太刁蛮霸道,胡搅蛮缠了一些,只要你能把她给我解决掉,我就当今天什么都没看到。”

我以为这番威胁会对老刘有用,但谁知道,他根本不吃这一套,“你还是省省吧,没人能把小女孩从你身边赶走,别说是我了,你就算告到省里也没用。再说,小区的怪事是拜你所赐,你还想把责任推在我的头上?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啦?我可是警察,法律制度什么的我比你都熟,看在你这么多天供我吃喝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但你要想继续诬赖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被老刘有理有据的反驳一大通后,我放弃了继续威胁他的想法。

这就是个老江湖啊,我还没怎么着他呢,他倒先给我打了一剂预防针。

我叹了口气,神情复杂的问老刘,“你就这么怕小女孩?”

“不是怕,而是......。”老刘说着,语气忽然顿了一下,他从我身后看到什么,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而是,很怕。”

我听到脚步声后回头,发现小女孩已来到我身前,并肩和我站在了一起。

她看着我,眉宇舒展着,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听说你想要让老刘,帮你把我赶走?”

“没,没那回事。”我急忙否认,要逃离阳台,却被小女孩伸脚绊倒在地。

她毫不客气的骑坐在我身上,伸脚把我的脑袋按在地板上不能动弹,“想摆脱我,怎么可能呢,这辈子,你都要注定做我的奴隶呀,啊哈哈哈。”

小女孩哈哈笑了,笑的很开心,很猖狂。

但我却哭了啊,整个人几欲崩溃。

小女孩你究竟要缠我到几时啊?

我以为威胁老刘有用,没想到弄巧成拙。

不但没达到目的,还招来小女孩一顿臭揍。

我也是自作聪明,以为把小张的死嫁祸到老刘头上,他便会投鼠忌器,为了保住警察局长的位置,会联手和我对付小女孩。

可我却忘了,就是因为小女孩,才造就了今天的老刘啊。

没有小女孩的暗中帮助,他根本坐不上警察局长的位置。

他和小女孩分明就是一伙的。

小女孩怪,老刘也不正常,太空飞船都召唤来了啊。

我还跟这两个怪物耍小聪明,玩离间计,这下好了,把自己玩进去了吧。

“小女孩你轻点,下手轻点啊。”

小女孩强行扒掉我的裤子,啪啪的就是一顿抽,打的我叫苦不迭。

“轻点?难道我很粗暴吗?”

她很不像话的前后晃动起自己的身体,那姿势和骑马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我裤子都还没提上,你坐在我身上晃什么晃啊!

小女孩低下头,在我耳边吹气,脸上的表情很邪恶,“我们来玩坏叔叔和坏姐姐的游戏好不好?”

“坏叔叔和坏姐姐的游戏?什么样的一个游戏?”

“就是这样的啊。”小女孩骑在我后背上,身体继续摇晃起来,在哈哈一阵大笑中,她把手指捅进了我的......

啊,疼,疼,不,不要,不要啊!

147 各种怪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时间流逝,生活慢慢走上正轨。

但那仅对于别人来说,而我依然像个狗一样活在小女孩的阴影中,感觉不到任何生活的乐趣。

在小区怪物消失的当天下午,小区就重新恢复了与外界的联系。

警察机关,执法机关,检察院,市政局......相关的,不相关的,几乎整个市区的所有部门相继而来,甚至就连省里都前前后后赶来不下于三批考察小组。

全都为小区发生的怪事而至。

可他们整整调查了几个月之久,还是未能查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归结为天灾人祸,不了了之。

整个小区的人几乎都死了个精光,他们想找人问缘由都找不到。

至于我和老刘。

我给他作证,他给我作证,在小黑屋关了几天,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紧张后,最后又像没事人一样放出来。

他们找不到我谋害小区居民性命的原因,也找不出老刘谋害小区居民性命的原因。

更找不出,我和老刘合谋把整个小区的居民都害死的原因。

最后只能采纳了老刘的建议,把小区发生的怪事写在加密文档里锁进了保险库,除了几个真正的领导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外,大多数人都被瞒在鼓里。

我被他们强迫着,签下了保密协议,不准把自己知道的事向外界透露,而老刘在经过这么一档子事后,非但没有被辞职,而且还升职了,现在在市委工作,所管辖范围与之前相比,整整多出了一倍。

这孙子,倒还算有点良心,飞黄腾达后,没忘我的好,三天两头请我吃饭。

只是我一提到小女孩的事,求他帮忙运作运作,这老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等我当上****,你再提灭小女孩的事吧。”

“为什么?”

“因为我能调动全国的军事力量啊。”

“灭一个小女孩,至于?”

“你说呢?”

从哪儿以后,我再没提过这件事,我认命了,这辈子注定要被小女孩压迫。

最后,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一定要交代清楚。

小区的怪事是结束了,但却留下了非常严重的后遗症。

老刘所召唤来的那架太空飞船。

他本意是召唤天兵天将,来帮他度过眼下的难关。

天兵天将倒是没看到,却招来这么一个庞然巨物。

你说小区的怪事都解决了,你打道回府就得了,但它偏不,非但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还升起防护罩,准备在地球的大气层外常驻下了。

所有人,这里的所有人,指的是整个地球的所有原著居民,不管是黄种人,还是白种人,无论在世界的那个疙瘩角落,几乎抬头就能看见,这架太空飞船的浩大轮廓。

各国首脑都被惊动。

动用一切能动用的空中力量,企图去接近,去对话,看对面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但对面连个屁都没放,或许把各国首脑的话都当成了屁,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小区的怪事调查了几个月,对飞船的各种试探也持续了几个月,同样无功而返。

后来听说,谈话无效后,各国首脑聚在一起,商量着要用**把这个大玩意打下来。

听说**正在部署,只等最后拍砖发射的一刻,不过这终究是听说,有没有这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渐渐,人们也习惯。

空气没有变的稀薄,环境也没有大的改变,就是阳光因为飞船的遮挡变的很是稀疏。

但这影响并不致命,只要飞船一直安分守己,不往地球上投放**之类的致命物,人们还可以接受。

这飞船也并没有遮蔽所有,在地球的另一面,依然有阳光投下。

不喜黑暗的,完全可以考虑搬家。

什么,你没钱移民?

没钱就受着呗,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除了很少一部分人,整天忧心忡忡,不安分的念叨着,见鬼,该死的,世界末日之类的消极词汇外,大多数人的表现还算冷静。

至少,至少目前来看,这飞船还没有彻底影响和改变人们的生活,抬起头来就能看见这么个庞然大物,倒不失为一件靓丽的风景线。

有时碰到解决不了的**烦,不妨试着把坏的想象成好的,这样或许就能轻松许多。

最后,还有一件事需要交代一下。

那就是我闺女小小。

我闺女很怪,怪到什么程度呢?或许直观的用“变态”两个字来形容她,更好理解一些。

也正是由于她表现出来的怪异,让我既惊喜又担忧。

我喜的是,未来或许她可以改变世界,我忧心的是,未来或许她能够毁灭世界。

就拿不久前发生在我家中的那件事来说。

无穷无尽的怪物涌进家门,连小女孩都败退,却因为小小的出现,这群怪物就不战而退,离奇消失了。

按照常理的话,她被小女孩扔进客厅里,只能是被怪物分食的下场。

但事实却是,在我推门而出的那一刻,我看到的不是血迹斑斑的场面,而是我的闺女在沙发上睡熟。

她被扔进客厅里的那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她毫发无损,怪物却纷纷消失。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离奇事件,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难题,却因为我闺女的出现而得到终结。

直接间接的,她都起到了不可或缺的大作用。

提到小小,就不得不说一下小女孩了。

小区酿出人命,进而发酵为怪物横行的恐怖事件,与她脱不了半分关系。

如果不是她逼着我往楼下泚水,小区压根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怪事。

说她是罪魁祸首都毫不过分。

她究竟为何要这么做,她名义上是让我浇树,事实上与浇树根本就没有半分关系,至少在我的理解上如此。

那么,她究竟怀有什么样的目的呢?

我不知道。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未知,在等待着我去逐一揭开谜底,但最终我能不能找到答案,一样不可预知。

最后我诅咒小女孩天天大姨妈。

我最后在日记本上这么写到。

是的。

我有了写日记的习惯,准确来说,是在经历这一系列的离奇事件后,才萌发了这样的念头,进而保持了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遭遇了不幸。

事实来讲,我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丧命的可能。

不是死在小女孩的魔爪下,就是死在太空飞船的轰炸下,它大老远跑来,不对地球做些什么,我还真是不相信。

要么就是丧命在又一离奇事件中。

小女孩对我的要求越来越过分,比站在六楼阳台上往下泚水还要过分,再引起一连串怪事的发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对于我现在的处境来说,多活一秒就赚到一秒。

我没有什么东西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了,除了小小和日记。

说不定,在地球灭亡数百万年后,一位宇宙旅行者来到这片焦土,在废墟中翻出我写的日记,从而记住了我的姓名,也说不一定。

最后,我肯定要在日记上丑化一下小女孩。

今天我诅咒她天天大姨妈,而在昨天的日记内容最后,我则诅咒她去吃屎。

我对小女孩的仇恨是有目共睹的。

她就是一个神经病。

而在她提出那些不切实际的要求,最后却要由我来动手实施,在这实施的过程中,我就变成了人们眼中的神经病。

毕竟拿着水管,站在六楼阳台上往下泚水,不能让人理解。

拿着一把锄头,去挖一座大楼的墙角一样让人不能理解。

“好好的,你挖墙角干什么?”

“你眼瞎啊,没看见我在学愚公移山呢!”

“可你挖墙角干什么呢?”

“我要像愚公一样,把这栋楼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可你挖墙角干什么呢?”

“因为它挡住了我的路,好吧,事实上,是小女孩看这栋楼不爽,所以要我把它移开。”

“可好好的,你挖墙角干什么呢?”

“老子都给你解释八百遍了,你tm还问?”

“可好好的,你挖墙角干什么呢?”

“哦,移山归移山,是要从上面往下移,挖墙角这栋楼会塌的,塌了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可好好的,你挖墙角干什么呢?”

“已经挖了十多米深,停不下来了。”

“可好好的,你挖墙角干什么呢?”

“老子挖墙角,找你妈!”的!尸!体!

“可好好的,你挖墙角做什么呢?”

...............

148 挖墙角

准确来说,挖墙角这项工程,在小区怪事结束的第二天起,就开始了。

那天天不明,小女孩便把我叫醒,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把锄头扔给我,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东南角有栋楼,我看它不顺眼,你去把它给我挖了。”

我以为我在做梦,事实上我好像就是在做梦。

凌晨三点种,你tm和我发什么疯呢?

我揉揉眼,倒头再睡,却怎么都睡不踏实。

小女孩连床带人都给我掀倒在地,高跟鞋的鞋跟毫不留情踩在我的脸上,“我说要你去挖墙,你听到没有!”

“听......听......听到了。”

“听到了,还不给我爬起来过去!”

“嗳嗳。”我麻溜的穿好衣服,捡起地上的锄头,慌里慌张的就往外跑。

没过多长时间,我去而复还,杵在门口,一脸懵逼的去问小女孩,“你刚才让我干什么去来着?”

“你tm梦游呢,姑奶奶都给你说几遍了,挖墙!挖墙!东南角有栋楼房,我看它不顺眼,你过去给我把它挖了!”

听完小女孩的一句话后,我再次懵逼了。

tm的梦游的是你吧,大半夜把我弄醒,扔给我一把锄头让我去挖墙?还tm是几十层楼高的大楼那种。

你以为我是超人,还是钢铁侠啊,就让我单枪匹马的去和大楼互怼。

你看那大楼不顺眼,完完全全可以去叫拆迁队啊,跟我搁着耍什么疯呢?

我气的鼻子都歪了,但看见小女孩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敢去和她叫板,只能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栋大楼到底把你给咋地了,你非要让我大半夜过去,把它给挖了?”

那栋大楼是压你了,还是爆你后面了,这tm怎么感觉,一栋楼房比害了你亲生父母的真凶,还要更加令人可恶呢。

“那栋大楼,现在不会把我咋地,但以后会把我咋地,你现在过去把它的根基挖了,省的它以后为非作歹。”

我挠了挠头,没听懂,“什么叫为非作歹?一栋楼房而已,还能像食人花那样,草菅人命不成?”

我本来以为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已经够科幻,谁知道小女孩的回答,比我问的问题还要科幻。

“它可比食人花要厉害。”

比食人花还要厉害?

钢铁水泥筑的一具死物,要怎么样才能表现出个厉害法?

难道它还会张腿跑不成?

就算它真的张腿跑了,也和我没有多大关系吧?

我摸着下巴,皱着眉,四十五度角发懵发呆的眼神仰望天花板,想了半天也没有想通。

我把锄头扔在地上,转身去了客厅。

想都想不通的事,还有实践的必要吗?

小女孩大半夜的把我叫起来去挖墙,纯粹是发疯啊。

“你在干嘛?”

我翻箱倒柜,头也不回,“我找体温表,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姑奶奶我没有发烧!”

“哦,那我打个电话给精神病院,让他们派车来接,其实你要是嫌一个地方住够了,我陪你换个生活环境也不错。”

“姑奶奶脑子没有病。”

“那我去跳楼行了吧,我跳楼行不行!”我来到窗户旁边,把窗帘掀开,作势就要往下面跳。

“你给我回来,姑奶奶让你去挖墙,没让你去跳楼。”

“tm挖墙还没有跳楼来的痛快呢,你想要整死我,就直说,几十层高的大楼,就扔给我一把锄头,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你tm就算给我一台挖掘机,我也忙不过来啊。”

本来我还睡的迷迷糊糊,这会儿,终于是被小女孩的惊人之语给完全吓醒了。

好,你想让我死,我就死给你看,不用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来玩我。

大半夜的去挖墙,神经病都干不出来这种事,你tm的让我去干?

“你到底去不去?”

“老子宁愿跳楼也不去。”

“那好吧,你跳吧。”

好,小女孩,这是你逼我的,老子今天就死给你看。

我扒着窗户上到窗台,低头往下一看,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多远到底,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腿肚子都在发抽。

我回头瞪了小女孩一眼,嘴硬道,“老子真跳下去了!”

“你跳啊,有本事你就跳,等会姑奶奶去给你收尸。”

小女孩你tm不得好死啊。

大半夜逼我跳楼,这是人能干的出来的事吗?

都说最毒妇人心,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这小女孩的心分明是在硫酸里泡过啊,不小心碰一下,都要被烧死啊。

被逼到了这程度,我现在认怂再无尊严可言,虽然我不知道,我在小女孩眼里还有没有节操这个说法,但今天,我真的要改变一泚!

跳就跳吧,不过是眼睛一闭的事,虽然疼痛是难免的,死后还只能留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但就这么被小女孩压迫,余下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爸,妈,再见了。

小小,永别了。

秦飘飘,我的爱人,我来找你了。

噗通!

我从窗台上跳下,噗通一声就给小女孩跪下了。

是的,我在纵身一跃的最后时刻,突然后悔,转身跳进了客厅,紧跟着就给小女孩跪了下去。

人都说,人在自杀的一刻会感到恐惧和和彷徨,这句话一点不假。

更何况,我还不是心甘情愿自杀的,根本就没有跳楼的勇气。

我跪下给小女孩磕头认错,“姑奶奶,我错了,你不是让我挖墙吗?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行不行?”

小女孩露出一个满意加嘲讽加不屑加早有所料的神情,得意洋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没那个勇气自杀,跟我这装什么装呢?

你的脾气秉性,姑奶奶早就摸透了,谁都敢自杀,我就不相信你敢自杀。”

“嗳嗳,姑奶奶你说的对,我就是个草包,就是个窝囊废,活该被人欺负。”我低三下四的求饶,节操都丢尽,小女孩终于肯放我一马,“拿着锄头去吧,不干到天明不准回来。”

“东南角那栋楼房是吧,我这就去。”

我扛着锄头出了家门。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

小女孩你不就想整我吗?不就想让我睡不踏实吗?

老子成全你,家里你不让我睡,我去睡公园,去睡马路行不行?

至于挖楼。

那只是说给小女孩听的。

我脑子真的有病,才会去干那费力不讨好的事。

我在小区花园里,选了个干净茂盛的草坪躺下去。

大夏天的,虽是深夜,我穿着一件单薄的背心倒不觉得冷。

只是小区里阴森森的氛围难免让我瘆得慌。

自从小区前不久出了那件怪事后,所有人都死绝,除了我和小女孩一家三口,整个偌大的小区再找不到一个活人出没。

市政府倒是承诺过,从乡下找些人来住,可是都过了十多天,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我劝小女孩搬家吧,她非但不停,还一通说落,“小区没人,正好落得个清净,你害怕什么?”

废话,老子能不怕吗?

想起不久前,小区里怪物横行的场面我就瘆得慌,谁知道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是真的消失了,还是躲进了阴暗角落,会不会再出来害人。

小女孩不听我的,我也没办法,只能心惊胆战的住下。

平时在自家屋里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大半夜出来,难免脊背发凉。

总觉得这四周不平静,有很多双嗜血的瞳孔在盯着我看。

小女孩你给我等着,我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小区花园里,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呜呜。

夜风刮起,黑暗中好像有身影在搅动。

吓得我一屁股坐起来,额头上的冷汗呼呼的往外冒。

等了片刻,只听到风声,却没看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我拍了拍胸口,喘出一口粗气。

越想越怕,睡意全无,我强迫自己转移思绪,去想小女孩的坏,想头顶的那艘太空飞船。

你说这飞船这么大,是咋造出来的呢?

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会不会真的有一群天兵天兵在其中驻扎?

我想着想着,脑袋渐渐发沉,眼袋合上,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我是被一阵很大的噪音惊醒的,声音来自头顶,是那艘飞船在嗡动,不知意欲何为。

但可以确定的是,听到这声音后,所有****都不会像我表现的这般淡定。

它愿意撞下来就撞下来,管我鸟事,大不了拉着全世界一起陪葬。

我只需要对自己负责。

而一国之首,却要对几万万民众负责,可想而知,肩膀上的压力有多重。

再重也和咱没关系,我也不能去为他们负担,所以仅仅诧异片刻后,我的注意力便从飞船上移开了。

而直到此刻我才发觉,我怎么一觉就睡到了晌午顶?

小女孩还在家里,等着我给她汇报战果呢,要是发现我偷懒,还不狠狠一顿抽啊。

或许她只是一时兴起,才会大半夜把我喊醒,让我去挖楼,多了这么一夜时间,态度可能就转变了,我给她好言好语的商量,在弄些好吃的给她,说不定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事实上,也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才会在小区花园里睡上一夜。

但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认真的。

她tm让我去挖大楼墙角,竟然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这不,我刚进家门,小女孩就从卧室出来,揪着我问进展如何。

看我支支吾吾的样子,顿时起疑道,“你别是偷懒没挖吧,走,我和你一块过去看看成果如何,要是验收不及格,后果你知道的。”

“就......就就就......就不用去了吧。”

“必须得去,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监督着你直到把它完成为止。”我越是犹豫,小女孩疑心就越重,推搡着我就下了楼。

越接近地方,我就怕的越厉害,一颗心砰砰砰的乱跳,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

我tm还以为小女孩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谁曾想到她竟然会来验收?

你验收你mb啊你验收,你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结局很惨,我的结局很惨,被小女孩按在地上就是一顿胖揍啊,牙齿都打掉好几颗。

也就是经过了今天的事情后,我对小女孩所说过的话,再不敢抱有丝毫的侥幸心理。

再想去忽悠小女孩根本不可能,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但认真起来,比谁都精明,根本就骗不过她,而且她还扬言说,如果下次验收再不合格,发现我偷懒一次,就把我的手指头切断一根。

她就是个恶魔,就是个魔鬼,什么都干的出来,绝对说到做到,她说要切我的拇指,绝对不切我的脚趾。

我也是中了她的毒,天天半夜爬起来去挖墙,搞得像是做贼一样。

最后大楼没被我挖塌,却是从下面挖出些特别的东西来。

连小女孩都感觉特别的东西。

149 宝贝

我觉得站在六楼阳台往下泚水已经够疯狂了,这种神经质般的行为无法让人理解,甚至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莫名其妙。却未想到,我有一天会被小女孩逼迫着,做出比这还要疯狂,还要神经质的行为。

你见过深更半夜,扛着一把锄头,去挖大楼的吗?

你肯定没见过,甚至你连想想都觉得可笑。

谁tm吃饱撑的,拿一把锄头和大楼较劲儿?

你以为你是怪物史莱克,还是超人闪电侠啊,tm几十层高的大楼,你用锄头刨一个给我看看?

如果这个人不是脑子被驴踢过,那就是在作秀。

我脑子有没有病我自己最清楚,事实上小区居民已全部死绝,我就是想作秀,也找不到人看。

就连我也觉得这种行为太奇葩,太不正常。

但在小女孩的逼迫下,我不得不像个傻子一样,挥舞着锄头,嘿咻嘿咻的对一座钢铁怪物干使劲儿。

好在小女孩留给我的时间还算充裕。

要不然,就连我也被小女孩蛊惑着,相信自己有能在一夜之间便能将这栋大楼给挖平的能力了。

我围绕大楼四周扯线,钉木桩,做模板,计算数据,严谨的像个工程师,做完这些后,我一本正经的对小女孩说道,“我算过了,要想单凭我自己的能力把这栋大楼挖塌,最起码需要四年的时间。”

“四年吗,太慢了。”小女孩摇头,也一脸严肃和认真的对我要求道,“我最多给你两年的时间,加快进度吧。”

“两年的话,工程时间缩短一半,施工速度就要增加一倍,我现在每天的工作量是八个小时,要是进度增加一倍的话,就要干十六个小时了,这样算的话,我每天还有八个小时可以休息,可以吃饭,可以照顾你和小小,还算充裕。”

听到我的话后,就连平日里麻不不仁的小女孩也在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她跳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鼓舞道,“加油老公,我看好你哦。”

“嗯,老婆,我会好好干的。”我同样报以一个温暖的微笑。

如果不是在演戏,这样的场面的确算是温馨。

男的日出劳作,日落而归,女的在家抚养孩子,做好饭,搬张凳子坐在门口,翘首盼望着丈夫的归来.......

可tm这就是在演戏啊。

我恨不得把小女孩按在粪坑里淹死啊。

但我敢吗?根本就不敢,就算我有那个胆量,最后被扔进粪坑里的肯定是我。

我无时无刻不在心中谩骂和诅咒着小女孩,她不得好死,她抬腿就死。

表面还不得不装出一副乖顺可怜的模样。

她太毒了,太专横,太霸道了,敢于反抗她的下场只能用凄惨两个字来形容。

就为了挖大楼的事,我背里明里和她反抗过不知多少次,但无一例外的,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最后我也学聪明了。

老子当哑巴行不行?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行不行?

委曲求全的做法虽让我在心中窝了不少的火,但也的确奏效。

最起码,小女孩见我这么乖顺,不会动不动就加以打骂和惩罚了。

只是我还能撑的了多久,是一个未知。

如果哪一天,我再压抑不了心中的怒火,一连几个月来积累的怨气像火山一样爆发,小女孩会不会被点燃,被牵连......

应该不会,她一巴掌就能把我打回原形。

我徒有愤怒,却没有力量,根本奈何不了她。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面前表现的乖顺些,再乖顺些,尽量少招来她的白眼和毒打。

她于我而言,就是一个恶魔般的存在。

我惹不起,也躲不掉,最后只能承受。

为我自己也就算了,大不了和她拼个玉石俱焚,但我还有小小,虽然她表现的怪异些,却远远没到自力更生的地步,还需要别人的照顾,如果我离她而去,想象不到她该要如何生存下去,也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小小,我有好几次自杀行为,都无疾而终。

死不掉,还要活下去,那就要想想该怎么样活了。

委婉求全,曲和逢迎。

小女孩的要求虽然无理,无脑,而且还很恶俗外,也没有不切实际到让我去摘天上的月亮,拿把弹弓把头顶的飞船打下来。

虽然她让我去挖大楼的要求,听起来很梦幻,实际也很梦幻。

但好歹扔给了我一把锄头。

既然反对不了,那我只能拿着把锄头,去挖大楼了。

而就连小女孩都没想到的是,我竟然会在地底挖出些特别的东西来。

第一天,我挖出长宽各两米,深达一米的方坑后,就累成死狗一样,挖不动了。

大楼的地基可不是那么好挖的,虽然我只是在浇灌水泥的地基附近开挖,没有去碰坚固的大楼表体,但地下碎砖啊,石头啊,层出不穷,拿着一把锄头根本就使不上力。

第二天,我挖出的坑长多出一米,宽度也多出半米,深度却只多了二十公分不到。

一直都在清理碎石和砖块,觉得下面是不是埋着一块大石头,我是不是应该要换个地方挖。

第三天,我和小女孩商量了一下,她让我在原来的地方继续深倔,却给锄把换了一个看起来更为锋利的锄头。

的确比之前要好用的多,砖块啊,石头什么的,一锄头下去就碎了,搞得我大是惊奇,以为小女孩给我换了个金刚石上去呢。

有了这把锄头的帮助,我挖掘的速度快上不少,第三天的进度都赶上了头两天加起来的工作量。

坑长达到五米,宽度四米,深度目测在两米五以上,已远远超出了我的身高。

也就是在第三天的下午,我在自己挖出的深坑中,发现了什么金光闪闪的东西。

跳进去一看,竟然是一块金元宝。

用手托了托分量,起码有半斤多重。

贪心作祟,我把金元宝藏起来,没有告诉小女孩,想着那是笔意外之财,小女孩估计都没想到我会在地下挖出来这个。

我以为今天只是我走狗屎运,才让我挖出来一块金元宝,没想到,好运就此展开了。

第四天,坑长达到七米,宽度五米,深度三米五左右,午时爬到正南的太阳,躲过一栋障碍物的封锁,照进深坑,深坑里折射出金光,我跳进去一看,赫然发现一个被土埋着,形状似狗的金块。

巴掌大小,色度很高,是一个值钱货。

我也没细想地底下怎么会埋的有这些东西,看见小女孩过来了,就赶紧把狗金藏了起来。

第五天,我挖出一座金像雕塑,菩萨模样,栩栩如生,三指多高,沉甸甸的,少说有七八斤重,能顺利出手的话,估计卖到几百万是不成问题的。

兴奋过后,我心里开始起疑,这大楼下面以前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埋着这么多宝贝,难道开发商开发这里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吃晚饭时,我想着要不要把这几天的事和小女孩说说。

几次要开口,最后还是忍住了,如果告诉小女孩,她八成会向我将那些宝贝要走。

如果有一天我能摆脱小女孩,那些金疙瘩,金雕塑什么的,可就是实实在在的积蓄啊。

第五天,金马。

完全按真马大小筑造,一出土,就绽放出漫天金光,把我整个人都映成了一片金色。

我整个人都呆了,感觉到不可置信。

这么大的金马,从来没见过,甚至就连电视上,也未有过这类东西的介绍。

真马大小的金马,少说有上千斤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正正好好挡住了我往下深倔的路。

再瞒着小女孩已经不可能。

金元宝,金狗,金菩萨之类的小物件我能藏的起来,可这么个大玩意,我抬都抬不动,要如何把它弄走。

小女孩过来看了看后,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拦路金。”

“什么叫拦路金?”

“拦路金,顾名思义,就是拦路的宝贝”,小女孩看了我一眼,破天荒有史以来第一次,对我认真解释道,“我不是让你挖楼吗?这金马出现在这里,是要阻拦你继续向下深倔的路,你同意不挖了,把这匹金马抬走就行,你要是想继续挖,就完全不用理会它。”

“我同意了又能有什么用,决定权不还是在你手上吗?”

“那就砸碎它。”小女孩拍板道。

虽然觉得可惜,但我也不敢不听小女孩的,举起锄头就狠狠砸了下去。

看起来坚硬异常的金马,实际却很脆弱,被我一锄头就砸的四分五裂,再一锄头就碎成了金瓷片。

我晕啊,我要是知道这么轻易就砸碎了,就不会叫小女孩过来了,我将这金马化整为零,藏起来多好。

许是看穿了我心中的想法,小女孩警告我说道,“这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金,是要人命的富贵,你想要继续活下去,最好别碰这些金,看见也当做没看见。”

要人命?

一堆用金水筑成的雕像,不过是死物而已,怎么要人命。

我没敢对小女孩的说法,表现出太多的不屑,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我害怕小女孩会从我的表达中看出异样,把我之前藏起来的那些个宝贝,都给搜刮了。

150 二百三十八条人命

“深度够了,现在开始往前走,争取把整栋大楼的地基都挖空。还有,那些碎金,你千万不要动。”小女孩临走时,最后和我交代了一句,许是有些放心不下,她把金马的事重提了一遍。

我拍着胸脯和她保证,说绝对不动,等她走远后,心里就打起了小九九。

这么一大堆金子放在面前,不动不是傻吗。

金马碎掉,我已经很惋惜,要是连碎片都一起埋进土里,那就太暴殄天物了。

我只搬一部分,几十斤就够,多了少了的,小女孩也看不出来。

我从深坑里搬出来好几块大的金瓷片,与之前藏菩萨的地方放在一起,算着这些东西加起来起码有上千万的价值了,我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要是以后能摆脱小女孩,靠着这些财富就能不留遗憾的过完下半生,那我这一辈子,也不算太亏。

只是小女孩什么时候才能死啊,她到底要缠我到几时?这些财富以后能不能用的上,现在来说都还是一个未知。

想着想着,我眉头紧锁起来,叹口气,又去刨土。

金马过后,是金楼。

真正用金子筑造的高楼大厦。

每一片砖瓦,每一栋房梁都金光灿灿,无比耀眼,无比夺目。

我想象不到地底怎么会有这种瑰丽奇珍的存在。

但在我将金马砸碎后的第二日,它便在我脚下出现了。

一栋用金子在地底建造起来的房屋。

脚下坚硬的大地,几乎成了一面透明的玻璃,我低头便能看见这座金楼的屋背。

屋脊瓦砾上,金鸡走狗,红蝶彩凤,端的是神奇无比。

我半分镇定都不能保持,丢了锄头就慌里慌张的去找小女孩。

“金......金楼......。”我激动的语无伦次,说了很久才勉强把句意说通,“上次,我不是在下面挖出一匹金马吗?今天竟然出现了一座金楼,很华丽,很气派。”

“金楼?地底下怎么可能会盖楼?”小女孩起初不信,随我去看了一眼后,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很是精彩。

她吃惊着,思忖着什么,忽然抬头,用很冷的神色看向了我,质问道,“你搞得鬼?”

“什么我搞得鬼?”我开始还有些疑惑,小女孩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慢慢我就变得心虚起来。

“我,我是动了那金马来着,你别说是我了,就算任何人来,看见这么一大堆金子被埋入地底,就没有不惋惜,不动心的,我拿几块怎么了?”

“你不止是拿了几块吧?”

在小女孩严厉的目光注视下,我变得越来越心虚,吞吞吐吐道,“之前倒还拿了一块金元宝。”

“元宝?”

“对,这么大的一块元宝。”我用手势比划着和小女孩说道,“我开始以为是我走狗屎运呢,但现在来看,我自始至终就没有过什么好运气。”

“除了元宝呢,你还拿了什么?”

“一个巴掌大的狗金,和一个七八斤重的金雕塑。”

“还有呢?”

“没有了,就这些。”

小女孩盯着我看了一眼,觉得我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不再追问,闭眼深思起来。

忽然,她睁眼,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你说这金元宝,金狗,金菩萨,金马,金房子都代表些什么?”

不等我回答,她又说道,“元宝,金狗,菩萨,金马,你都拿了,对了,金房子你没动吧?”她想到什么,神情猛然一变。

“没,没动啊,我都吓傻了知道吗?怎么还敢去动。”

“也得亏你没动,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

“为......为什么?你一句话倒是说完啊,别拐外抹角行不行?”我急的脸上都有了冷汗,一颗心猫爪一样难受,预感到有什么不好之事将发生。

“你看昂。”小女孩掰着手指头,老神在在的和我解释道,“元宝,金狗,菩萨,金马,东西越来越大,这是在引诱你上钩呢,如果刚才你连房子都拿了的话,这会应该在下面金楼里躺着呢。”

“引诱?谁引诱我?挖大楼地基可都是你出的注意,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到底是什么人在害我?”

之前的金马,金狗也就算了,虽让我感觉奇怪,但还算有逻辑可寻,指不定是那个当官的,在这儿埋的赃物呢,可这金房子却不一样。

这要花费多大的代价才能在地底盖起一座金楼?

而且脚下的大地,为什么像是玻璃般变的透明,我一低头便能看到这栋金楼的轮廓?

这里面要没有鬼,打死我都不信。

“是你在害我?”我用狐疑的目光看向小女孩。

是她发神经让我挖楼,难道自始至终她让我挖的不是居民楼,而是埋在地底的这栋金楼?

可是小女孩为什么要这样做?还说些危言耸听的话来威胁我?

她说这些东西都是别人准备好,为的就是给我拿的,我要是不碰,装作没看见,就什么事都不会有,要是拿了就摊上**烦。

甚至,我如果动了这房子,躺在金楼里的就是我了。

“我害你?”小女孩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害你,我要想害你,你能活到现在吗?”

“那,那究竟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小女孩说落道,“前面挖出金马的时候,我就告诉你这是拦路金,千万不能动,你倒好,非但不听我的,金菩萨,金狗都背着我藏起好几个,你动了这金,就有因果找到你头上,也就意味着你会麻烦缠身。”

“那你帮帮我啊。”

“我怎么帮?”

“你既然知道这是拦路金,那总该有破解的办法吧,救救我呗,不然我死了,可就没人给你做饭了。”

“知道归知道,但不代表我就有办法,这拦路金不是一般邪祟能布置的,起码是一个小神才可以,神灵这么快插手了?这未免也太快了吧。”小女孩嘟囔些什么,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除了前面几句我能听见外,她后面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完全就是在自言自语。

“大楼先不挖了,估计是还没到时候,你把锄头扔了,和我回去吧。”

“就这么回去啊?”我迟疑道,“这把人家房子都挖出来了,就不管不问,扔这儿了?最起码,也得给人家平一下吧。”

“你知道这下面住的是谁不?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引诱你,就跟人家平房子,挖都挖了,东西你也都拿过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先回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他为什么要给我东西呢?”

“想让你见好就收,阻止你挖楼呗,也是我心急了,现在还不到挖楼的时候。”

“走吧走吧。”小女孩又催促了几声。

我颤颤惊惊的跟她一块回去了,回头朝这边看的时候,那栋金房子还能看得见,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了,那屋顶的金鸡,在冲我咯咯笑呢。

我也不知道经历这古怪的事后,会对以后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小女孩说她现在的能力没完全恢复,破解不了,让我先把金狗金马还回去,以后再作打算。

但我却没看出来,她有一点要为我打算的意思,就这么一直拖着,没有丝毫实质性的举动。

这几天,睡觉我都担惊受怕的。

就怕一睁眼,发现睡在别人的床上,面前金光闪烁,被勾进了金楼里。

金楼里住的肯定有人,不然怎么会弄这么一栋房子,但至于住的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他为什么又要弄几块拦路金勾引我,我更是无从得知。

只能自求多福,不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找到头上。

有句话叫做人走霉运,喝凉水都塞牙,我也是被倒霉催的,金楼的事发生没几天,我就因为不小心在楼道里摔了一跤,整整昏迷了三天都没有醒过来。

在这三天时间里,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很连贯,也很真实,现在回味起来,都感觉像是亲身经历的事,而不像是在做梦。

我人在楼道摔倒,脑袋重重磕在台阶上,磕的头破血流,眼前黑暗着,人也失去知觉,但我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爬起来又往楼下去了。

下楼的不是我,真正的我还在楼梯上躺着,走下去的那个应该是我的魂。

我从大楼走出,骄阳烈日不见了,连头顶的那艘太空飞船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云密布的雷雨天气,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很是惊人。

我沿着视线往前走,小区花园里有人在等我。

他背对我站着,我也看不清他是谁,但下意识就认定,这人是在等我的。

我来到他身后,叫他,他没有转身。

我想走到他前边去看看他是谁。

却在原地踏起了步。

他离我不是多远,伸手就能够到他的肩膀,但无论如何都摸不到他。

我垂头丧气,无可奈何。

“罚款该交了。”我等了许久,才等来他第一句话,但却被说的一脸的不知所谓。

什么罚款?

我犯什么法了,要交罚款?

他从肩膀上背过来手,递给我一张纸,依旧没有转身,“都在纸上写着,你好好看看。”

我大致浏览了一下纸张上的内容就惊的不行。

逐字逐句的看时,更是骇的后脊梁骨都冒起了冷汗。

“翠花人命一条,何渔所杀,扣一年阳寿。”

“老张大爷,何渔所杀,扣一年阳寿。”

“老刘婶子,何渔所杀,扣一年阳寿。”

........

一连两百多条,写的都是原小区住户的名字,纷纷丧命在不久前发生的离奇事件中。

可他们名字后面,缀着我的名字干嘛?

还一条人命,扣一年阳寿,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用看了,这上面一共是两百三十八条人命,你阳寿扣完,还倒欠了两百一十六条,我今天来,是催你来还债的。”

背对着我的身影在这一刻转过了身,在看清他是谁后,我吃惊的几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刘,刘三胖?怎么会是你?你这是闹的那一处呢?”

“我没有闹,和你说的是实话,你要是没意见的话,就签字画押吧。”

他丢过来一杆笔,和一小盘红泥。

“我为什么要签字,为什么要画押,小区居民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罪魁祸首是小女孩,要不是她强迫我,从六楼往下洒水,小区根本就不会出这档子事,而且小区的事出的很怪,你作为当事人之一,应该比我要清楚吧?”

“我秉公办事,希望你配合。”老刘的神色冷下来,一副阴沉凶狠模样,和我之前所认识的嘻嘻哈哈的老刘判若两人。

暂且不论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使老刘变成这幅样子,甚至眼前的这个老刘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老刘还不确定。

但你要我签字,凭什么啊?

我据词力争道,“先把小区的事放到一边,这上面说是两百三十八条人命是吧,扣除我的阳寿之后,还倒欠两百一十六条人命,我就想问到底是怎么欠的,难道我的阳寿只有二十二年?”

“你以为呢?”老刘低沉着嗓音道。

“我不信。”

“那你再上楼好好看看,楼道上躺的到底是谁的尸体。”

天雷轰顶,老刘的这句话无疑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了我的头上,直接让我头皮都炸了。

楼道上,躺着,我的尸体......

我死了,摔一跤摔死了?

我的阳寿只有二十二年?

铺天盖地的惊疑和困惑随之而来。

151 孤儿寡母

我此时的处境十分之怪异。

我明明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都是虚构的,但却给我一种极其真实的感觉。

好像我真的在楼道摔死,此刻站在老刘面前的,不过是我的魂魄。

这也正是我被老刘所说的一句话震惊掉的原因。

我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但死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那么他说我的阳寿只有二十二年,就绝不是空穴来风了。

今天中午,我刚一个人过完二十二岁的生日。

“你不是老刘。”我盯着他,脸上露出惶恐之意。

他笑了笑,笑容给我一种神秘的感觉,“我是不是老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怎样把欠下的阳寿补齐,两百一十六年的阳寿呢,恐怕你三辈子都还不完吧。”

两百一十六年......照我这么个活法,不到三十岁就死了,恐怕十辈子都够呛啊,我吞了口唾沫,问他为什么找我,而不去找小女孩。

“水是你洒的,我当然要找你,管她什么事?”

这怎么和老刘一个德行?

阳间执法部门不负责任也就算了,怎么连阴间执法部门也不分青红皂白吗?

你要拘我,总得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吧。

“别磨蹭了,快点签字吧,我身上还有三十多条人命要收呢。”

我看着捏在自己手中的白纸黑字,犹豫起来。

这字要是真签了,那我就算认罪伏法,是真的死亡,绝不会有活过来的可能。

不行,活着的时候已经够窝囊了,不能死的时候还这么不明不白的。

“你不给我一个说法,说什么我都不签。”

“你要什么说法?你想要说法就跟我下去,找判官,找阎罗王去,我只是一个跑腿的,问不着那些冤情错案。”

“到了下面还能活?”

“活是活不了,阎王审过的人怎么可能活,如果你真的是冤死的话,下辈子保你投个富贵人家就是了。”他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黑漆漆的软装烟盒,包装上的几个大字很明亮,也很醒目,“地狱牌香烟。”连他手里的打火机也是地狱牌打火机。

他一身行头也和常人差异很大。

尖帽尖靴,古代衙役服饰,衣服正中刻着一个黝黑深沉的“差”字。

除了长相和老刘十分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外,整个人的气质,装扮,举手投足的动作都和老刘有些极大的差异。

或许他真的不是老刘装神弄鬼来吓唬我,而是来自于下面的鬼差。

一旦他的身份确定,他的话语便做不了假,如此,我更不能和他一块走了。

“我不下去,下去就不能活了,我岂不是真的要被冤枉死?”

“那可由不得你。”他吐出一团黑雾缭绕的烟雾,神情微微一凝,“听说那句话吗?”

“哪句?”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天明,今天这地府,你下是下,不下也得下,乖乖和我走的话,能免除些皮肉之苦。”

“你们好歹要讲些道理吧?怎么你们阴间和阳间就这么喜欢强制执法?你这属于草菅人命知道吗?信不信我真到了下面,就告......。”

“聒噪。”我话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他从嘴中抽出一根拇指粗细的铁链子,甩手一挥,便把我缠了个结实。

我喊叫着什么,不肯跟他走,却根本由不得我。

而直到此刻,我才感觉到身体的轻盈,几乎像一片羽毛一样,被他轻轻一拽,便双脚离地,在空中滑翔了好一段距离才重新落下。

身体的异样,让我更加确定,我真的是死了,他现在拘着的,是我的魂。

“大哥,你行行好行吗?死我倒是不怕,只是我这么一走,就苦了我闺女,她在小女孩手里,根本就活不长啊。”硬的不行,我只能来软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是个人看到都动容。

可我面前的这个,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个鬼,哪会儿有什么感情。

被我吵烦了,就瞪着牛眼吼道,“把我惹急了,信不信把你闺女一并抓下去陪你?”

“不是啊,大哥,我真的苦啊,你体谅我一下行不行?”

“我看你再叫唤!”他从嘴里取出烟把,狠狠戳了我一下,我那半透明的身体立时被戳出个大洞,疼的我只嗷嗷。

看见他从烟盒中又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我老老实实,轻易再不敢说话了。

跟着他,轻飘飘的往前走。

走了半天,却只在市区里转圈,没有半点要带我入地狱的意思。

我忍不住了,冒着挨打的危险问他,“你要是被我感动了,不打算带我下去了,就把我放了吧,我记着你的好,这大阴天,还怪冷的,不用拉着我绕着市区游行了吧。”

他狠狠抽口烟,回头不耐烦的瞪了我一眼,那凶狠表情,把我吓的腿都软了。

许是闲的无聊,他用拿着烟的那只手,指着一个老太婆的方向,说道,“我在等她呢,还有十分钟,她就会死,我把她的魂收了,咱一块儿走。”

我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街边发现一个拄着拐杖,慢悠悠走着的老太婆。

他已经尾随这老太婆走了半天时间,不过我的注意力放在了别处,倒是没有及时发现。

此刻经由他提醒,才察觉到其中的不同寻常。

“这老婆婆的阳寿,不会也到头了吧。”

这个长相像刘三胖的男人点了点头,“是个人都有生老病死,这是天注定,人力不能改变。”

“那她会怎么死?”

“死在接她孙女的路上。”长相像老刘的男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变得沉默,我犹豫着也没敢追问。

就这么被他用铁链牵着,一前一后的吊在这老太婆身后。

走着走着,我忽然发现不对。

我定睛看向四周,却没了这老太婆的影子。

她怎么消失了?

慢的像个龟一样,怎么眨眼时间就不见了。

很快我就明白过来,老太婆不是凭空消失,而是掉进了下水道。

天黑,还刚下过雨,地面有些湿滑,路两边也没有个路灯,这段公路的下水盖是空的,不知道是被人偷走的,还是老刘为了害她,故意掀开的。这老太婆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翻进下水道里,再没能上来。

假老刘把她捞起来的时候,她浑身湿漉漉的,一头白发都散开了。

当然,假老刘捞出来的是这老太婆的魂,至于她的肉身,还在污水里泡着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

“我死的惨啊。”这老太婆刚反应过来,就嗷嗷着哭开了。

说她孙女还没接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路上,她不甘心,她冤。

假老刘一边凶狠的抽着烟,一边皱着眉,显得很烦躁的样子,但他没有出声打断老太婆的话,一直等她哭诉完,才将捆在我身上的铁链子拉长一半,将老太婆和我捆在了一条铁链上,自己牵着铁链的头,拉着我们继续往前赶。

路上,我偷偷的去问这老太婆,大晚上的,还刚下过雨,她这么大年纪,腿脚也不利索,不回家睡觉,搁这儿压什么马路牙子呢。

老太婆说是出来接她孙女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别人家的小孩都回来了,她孙女一直迟迟未归,她耐不住心急,就出来找找,谁知道孙女没找到,自己却死在了下水道里。

她这么一说,我就奇怪了,问她,多大的孙女,她爸妈呢。

老太婆哽咽道,“我孙女刚六岁,昨天我才带着她,跟她爸妈上过坟,她爸妈死三年了,出车祸死的,这几年,一直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她说着说着,又哭开了,“孙女还没接到,我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啊。”

哎。

看着老太婆的悲惨模样,我也是生出同情,同样也为自己感到可悲。

我闺女小小,才刚满四个月后,我和她妈就相继离开了人世,扔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比这老太婆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和老太婆抱头痛哭的场面,又刺激到了假老刘,他不耐的低吼道,“你们吵什么吵?信不信我把你们闺女和孙女都抓过来,一起上路?”

“大哥,找找吧,帮这老婆婆找找她孙女吧。”我也是触景生情,伤感到极点,就算冒着被假老刘毒打的风险,也要为这老婆婆说一句话。

“还用你废话?我这不是正在去吗!”

“嗳,大哥,你是个好人,我先谢谢你,替老婆婆谢谢你了。”

我和老太婆抱拳对他道谢。

但很快,我们就意识到,这道谢道早了。

老刘所说的找,和我们所说的找,含义根本就不一样。

我们要他找的是活着的小女孩,他却找来了一具尸体。

是老婆婆孙女的尸体,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害死,弃尸在荒郊野外。

老太婆顿时就疯了,要不是被铁链束缚住手脚,她早就朝她孙女的尸体扑了过去。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口声声喊着老天爷,“我们一家到底做什么孽了,老天爷你要这么惩罚我们,我孙女今年才六岁啊,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死了,我,我不活了。”

老太婆举着脑袋就往地上磕,却一丝的伤洞都没磕出来。

她忘了,此时的自己也只不过是一具魂魄,早于她孙女之前便死亡。

我安慰她一阵儿,发现没用,只能是放弃。

去问假老刘,女孩是怎么死的。

假老刘看了我一眼,幽幽道,“因为你死的。”

152 因为我死的

“因为我死的?”我傻楞了一阵儿,接着便在心里咒骂开了。

我还就不明白了,难道死个人就和我有关?

小区死了那么多人,是因为我,这老太婆和她孙女的死也是因为我?

屎盆子不是这么扣的吧。

你就算再恨我,也不至于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来污蔑我吧。

而且,我只认识真正的老刘,和面前这个假老刘,一点的关系都没有。

他凭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就一口认定我是杀人凶手了?

这关乎到我的命运和操守问题,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无论假老刘是出于什么目的说出这句话,我对他再无半分好感。

此刻看向他的眼神是通红的,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假老刘收回看我的目光,没有再说话。

只是见我不停叫嚣,走过来狠狠踹了我一脚,力气之大,把我踹飞了有几十米远,连老太婆都受到连累。

他手中的铁链可长可短,这边把我踹飞,不等我落到,那边手一用力,又将我拉扯了回去。

“不想那么快就死,就少废话。”

你妈的,污蔑中伤我,还不让我言语了。

我在心里把假老刘骂了一百遍,但形式比人强,只能暂时屈服。

等到了地狱,见到判官和阎王,我非把你黑出翔来不可。

假老刘拘来女孩的魂魄,和我们捆在一起,继续赶路。

他回到市区,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脚步。

我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就会有命案发生。

果不其然,大概五六分钟后,一个打扮时髦的妙龄女郎,低头看着手机,神色匆匆穿掠斑马线,只走了一半,便被迎面而来的一辆轿车给撞飞。

这司机,我看的清清楚楚。

他早就发现斑马线有行人穿掠,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迟迟没有踩下刹车,也没有打方向盘闪躲,给我的感觉,好像是专门奔这女的来的一样。

最终的结果,一案四命。

妙龄女郎被当场撞死,小轿车的行驶方向偏离,以极快的速度撞向了路中间的绿化带,直接就侧翻起火,然后轰的一声发生爆炸。

司机,连带着车上坐着的两名领导,也殒命在熊熊大火中。

假老刘拘了四人魂魄,没有离开,继续在红绿灯路口等待。

没过多久,对面左转路口,逆向驶来了一辆右转的车,还亮着红灯,踩着油门就过来了。

他也是找死,看见冲天火光非但没退,还笔直撞了过去。

结果不用多说,又是几个人死于非命。

将这几起事故收入眼底,我看向老刘的眼神越来越恐惧。

这几起事故绝对和他有关,甚至说是他一手造成都不过分。

人命在他眼中太不值钱了,简直想杀谁杀谁,想杀多少就杀多少。

真真实实恶魔般的存在。

我现在开始怀疑,这么多人的死,到底是因为寿命到限了,还是假老刘故意为之。

他拘了这些人的魂,用一条铁链锁起,排成一条长龙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我以为要入幽冥了,谁知他七拐八拐进了一栋居民楼,带着我们上了楼顶。

楼顶天台有十几个人在排队。

听他们的说话声,好像是要跳楼。

跳楼还带排队的,这也是没谁了。

我们十多个亡魂听到之后,顿时一片哗然之声,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吵什么,安静点。”

在假老刘吃人的目光中,一群人闭了嘴。

但闭嘴的仅仅是我们这些个鬼魂,排队跳楼的那群人还在交头接耳。

我们也是好奇,瞪大眼睛眨也不眨的去看他们,看他们是真的要跳楼,还是大半夜发疯,跑楼顶来玩呢。

“老李啊。”排在那群人的最前面,也是最接近楼沿的中年男子,回头跟一个年龄和他相仿的人交代道,“还差半分钟我就跳了,我死前还有最后一个愿望,希望你能帮我把它给实现了。”

“你说。”叫老李的男人动容道。

“我呀,这个人没有什么出息,窝窝囊囊了半辈子,临死我就想找个娘们爽一下,多大的都行。”

老刘闻言,赶紧往后看,粗着嗓子喊道,“有女的吗?站出来。”

人群不约而同发出一阵嘘声。

“老蔡啊,这么屁大会时间,我也给你找不来......哎呀,老蔡,你真跳了啊。”话说到一半,便突然顿住,接着老李的语气就变得伤感悲痛起来。

“老,老蔡,先我们一步去了,他,他是个言而有信的好男人,就是临死也没讨到媳妇,太亏了。”

“老刘,别磨叽,该你了。”身后传来人的催促声。

“嗳嗳。”老刘答应一声,往前挪了几步,越靠近楼沿,他的身体抖的就越厉害,他回头,强露笑颜道,“老蔡已经死了,你们看我们这个赌,还有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不如都回家洗洗睡吧。”

此话一出,耳边顿时又传来人们的嘘声。

“老刘你咋这么怂呢?”

“是啊,关键时刻你掉什么链子?”

“时间都快过了,你到底跳不跳?”

“眼睛一闭,双腿一抬的事,多简单,你要是下不了决心,我们帮你下。”

“老刘,说一下最后的遗言吧。”

老刘都快被逼哭了啊,他没办法,装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一步,说什么都不敢往下看,他龇牙咧嘴,脸上的表情别提多难看。

“我,我的遗言是,你们谁把老蔡的遗愿给了结了,顺便也给我找个大姑娘爽......谁tm推我!”

老刘的一句话没说完,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嚎声,就这么笔直栽下了大楼,楼沿上还挂着他的鞋呢。

他身后的老贾上前几步,站在了他的位置上,嘟囔道,“跳个楼都这么墨迹,真tm废物。”

“咳,你们听好了昂,这老蔡和老刘都是光棍,死了还想着女人,我可不一样,这辈子女人我都玩腻了,下辈子我想体验一下被别人玩的感觉,没错,我希望我来世是一个女人。”

此言一说,得到众人的叫好声。

“老贾,一定出落的漂亮点,来世我绝对包养你。”

“是啊,老贾,你的第一次一定得留给我啊。”

老贾跳过,该老徐,接着是老张。

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大爷,也许是看淡红尘,也许是不堪忍受生活的折磨,在这么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相约来到大楼天台跳楼。

他们合计着,生前活的不光彩,死后一定要出点名。

十几个老头一起跳楼,闻所未闻,这还不上中央电视台,上纽约时报,轰动全国,轰动全世界啊。

为了避免从几十层高的大楼上跳下去,摔的血肉模糊,人们认不出来他们是谁,几乎每个人怀中都揣着身份证件,和临死遗言呢。

有说要当总统的。

有说要当富翁的。

有说包养大学生的。

有说愿意被人包养的。

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甚至有一个姓余的老头,临死遗言是“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你tm都选择跳楼自杀了,还活你妹啊。

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脑子不正常。

一个人不正常,两个不正常也就算了,可tm这十几个人都是神经病不成?

我可亲眼看见一个大爷,临跳楼时后悔,口口声声喊着“我不想死啊”却被人一把推了下去。

一群人还搁哪儿哈哈笑呢。

“这老郭的遗言还真逗,叫什么我不想死。”

“是啊是啊,不想死来跳什么楼,他脑子八成有病。”

tm脑子有病的是你吧。

人家既然不想死,既然临跳楼时反悔了,你tm倒是放人家下去啊。

这倒好,胳膊一使劲儿,一条人命就没了。

搁这儿玩过家家呢!

跳吧跳吧,一个个摔死也是活该,根本就不值得让人同情。

一个个大爷接二连三的往下跳,跳到最后只剩两个大爷时,他们忽然对视一眼,开口说道,“站了一夜,好累啊。”

另一个打着哈欠,也说道,“等到现在,身体好乏,要不我们回去补个觉,睡醒了再来跳楼吧。”

“好主意。”

两个大爷蹦蹦跳跳的就要离开,假老刘走过去,搂着两人的肩膀,硬生生给推到了楼沿边,胳膊一使劲儿,两个人就这么惨呼着摔下去了。

假老刘也打着哈欠,神情不忿道,“我tm搁这儿等了一夜,我就不累啊?忙活到现在,终于是把三十条人命给凑齐了。”

听到他的话后,所有的亡魂都噤声。

脑子再笨的人,也能想到事情的真相。

这根本就不是这群老大爷发疯,而是被假老刘用鬼神一样的手段,勾引着到了大楼天台,相继去送命。

虽然我们走下大楼时,看见楼顶挂着写有“精神病院”字样的牌子,但如果没有老刘的推泼助澜,根本就不会有楼顶那一幕的发生。

十几个精神病大爷相约在大楼天台轻生,这搁哪儿都罕见。

老刘凑够了三十条人命,完成了任务指标,把这群人的魂魄带去了地府,最后却把我给放了。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幽寂,“别忘了,这群人是因你而死的,减去这三十条人命,你还欠一百八十六条人命!”

153 以命还命

假老刘的一句话让我听不懂了。

前面还一副凶神恶煞模样,气势汹汹的要缉拿我入地府问罪,这会儿却像没事人一样把我给放了?

还说出这么一段耐人寻味的话。

什么叫因我而死?

三十条人命是为我杀的?

是为抵消我欠下的阳债,阳寿从倒欠两百一十六年减少到一百八十六年。

这岂不是说,他折腾一夜,只是单纯的在帮我?

他为什么要帮我?

既然帮我,又为什么把我的魂魄拘来?

只为了让我亲眼见证,他帮我的整个过程?

这假老刘的话里疑点太多,一时间让我很难信服。

但见他押着三十多条亡魂往前走了,只将我一个人扔在原地,不管不问起来,我的心情又难免有些动摇。

“这个人,不,这个鬼,给我的感觉,怎么怪怪的。”我挠了挠头,闹不清假老刘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还会再来找我。

他今天用三十条人命帮我抵消三十年阳寿,那么我还欠下一百八十六条人命没有还清,如果他真的是在帮我,肯定还会出现。

只是让我糊涂的是,用今时的人命去还旧日的命债,这真的可行?

确定不是越杀越多,累积的人命也越来越多吗?

他今日帮我杀了三十个人,是真的抵消了之前的三十条人命,而不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增加三十条人命,达到六十条的恐怖数字吗?

他如果真的帮我还完所欠的两百一十六条人命,岂不是要重新杀死两百一十六个人。

这么一算,我身上背负的人命,可就多达了四百三十二条。

得到这个结果后,我的头皮不由得一麻。

四百三十二条人命啊。

几乎是一个规模不大的村庄居民的总数。

为了我,真的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要是他最后再蹦出一句,还要再杀四百三十二条人命,才能偿还完我之前欠下的命债。

然后,再杀八百六十四条人命,弥补之前的......

我想着想着,就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就打了一个哆嗦。

这尼玛也太恐怖了啊。

照这么个还法,就算是把地球上的所有人都死光,也填补不了这个缺口,只能是杀的越多,欠的越多,就算是把整个宇宙的生命体都杀光,也于事无补。

不是我想的多,而这分明就是假老刘话中,最大的破绽。

以命换命,越欠越多,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个还债法。

且不论假老刘为什么要把我放了,又为什么要帮我。

就以他这么个还债的初衷,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后背发凉。

“这假老刘可别再来坑我了。”我默默念叨着什么,用打量般的目光看向四周。

假老刘押着一群亡魂走了,却把我一个人孤零零仍在这儿。

大半夜的,天还怪冷的。

我缩了下脖子,接着就震惊掉了。

是啊。

假老刘走了,我怎么办?

我现在可是以灵魂的状态存在,他就这么把我的魂勾出来,却不给我送回去,把我整的无家可归,像个孤魂野鬼算怎么回事儿?

我不能在这儿傻等啊,天一亮还不得魂飞魄散?

我也不知道是如何到家的。

只按照脑海中的记忆一直往前走,半路上我听到人的窃窃私语声,声音很空洞,伴随的还有沙哑低沉的嗤嗤笑声,回头看,却找不到人藏在哪儿。

我还遇见一个半夜推石磙的,两个人才能合抱的石磙,足有上千斤重,他一个人推的飞起,从我身边经过时,要找我帮忙,说他推累了,让我帮他推一会儿。

我怎么敢?

这大半夜的,推着一个石磙在大街上晃荡,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他要是用石磙把我害了,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虽说我现在的状态也不过是一道魂魄,是人们口中俗称的鬼,但鬼也有强弱之分,死的时间越长,就越厉害,我可听假老刘说过,鬼也是会修炼的,一些恶鬼喜欢吞噬同类来壮大自身,这推石磙鬼,绝对没按什么好心。

我没理会他,低着头匆匆走了。

回头见他没追来,稍稍松了一口气。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我看见有人在烧纸。

烧纸的是一个老头,乍一看他的面貌有些吓人,脸像是擦了粉一样,苍白的很,而且他眼睛以下,嘴巴以上的部位是平的,没有长鼻子。

只是个头很矮,也很瘦弱,整个人看起来和一个骨头架子没什么两样,弱不禁风的样子,似乎一脚就能踹散架。

我心说咱们都是鬼。

我好歹是个年轻小伙,你都瘦成了一把骨头,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走过去问路,问他凤阳小区怎么走。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想了很久,粗糙双手不安磨砂着,摇头说出了一段异常低沉沙哑的话,那像是鼓风机般沉闷的声音,让我永久难忘。

“凤阳小区啊,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记不得?怎么会记不得?”我问他,你是本市的鬼吗?

他说是,不过死了快三十年,记忆也停留在三十年以前,对日新月异的市区不是太了解。

凤阳小区刚建了不到十年,他却在三十年前就死了,记不得也正常。

“大半夜的,你在这儿烧纸干什么?这纸是烧给谁的?”见过活人烧纸的,却没见过鬼烧纸的,我本来问完路后,抬腿想走,没忍住好奇心,就随口问了一句。

没成想,这一问却问出了祸事,老头看向我的神情突然就阴森森起来,“这纸啊,本来是烧给我自己的,既然你开口问了,就当是烧给你的吧,你拿吧,拿着这些钱,去添一件新衣裳。”

烧给我的?

让我拿着这些纸钱,去添一身新衣服?

你妈的,我们都是鬼,你一个鬼跟我烧纸?

活人给死人烧纸,那是祭奠亡灵,但你是鬼啊,我也是鬼,这烧的哪门子的纸。

我本来只对老头烧纸的做法感到奇怪,但听到他的这句话后,顿时就不能淡定。

他这是要害我啊。

我要是真拿了他的纸钱,还有命活?

也怪我不该问这么一句,他烧他的纸,管我鸟事,现在倒好,成了给我烧纸了。

这不是在咒我死吗?

老头看起来虽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但却是死了三十年之久的老鬼,实力肯定不想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我也没敢反驳他,更没敢深究他说这句话的原因,用惊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落荒而逃。

老头没追我,坐在原地没动弹,他把手伸进火堆里,撩拨着火焰,火势烧的越来越往,他低头嗤嗤的笑着,火光映照着他的面庞越来越恐怖。

经过这么几件怪事后,我也学聪明了,不再找人问路,一个人凭借记忆,摸索着往前走,看到什么怪异的事也装作没看见。

一路有惊无险,我顺利回到凤阳小区。

却在上楼的时候,再一次惊住。

我的尸体呢?

我的尸体怎么不见了?

我在下楼的时候摔死在楼道里,灵魂被假老刘勾走,但尸体却还在楼道里躺着啊。

怎么过了一夜时间,我的尸体就没有了,台阶上也没见到什么血迹,像是被人清理过,又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没有肉身,我的灵魂何处安放?

要是天亮,都回不了魂,那我就真的死了。

我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转。

没办法,我只能上六楼,看能不能回到家里,去找小女孩问问。

小区居民都死绝,整个凤阳小区只剩下她一个大活人,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动我的尸体。

敲门。

没人应。

敲着敲着,我自己就放弃了。

心说我是不是傻,我一个鬼,看得见摸不着的虚幻体,直接穿墙不行?

搁这儿敲什么门?

我就算是把胳膊都敲断,里面也不见得会听见什么动静,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我后退几步,朝手心吐了几口唾沫,吐了半天,啥也没吐出来,我现在是一个鬼,怎么能吐出来唾沫呢?

我搓了搓手,不停给自己打气,说自己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生平第一次做鬼,什么都是刚刚起步。

电影里说,鬼可以穿墙,会障眼法,但我没亲身试过,也不敢确定。

要是穿墙失败,脑袋再怼出一个包,那可就闹了大笑话。

“一,二,三!”我喊着口号,咬牙撞了过去

却被一股大力反弹回来。

大门都有门神守护,一般的邪祟和鬼魂是不能穿透门板的,我只能试试去穿墙。

令人惊喜的是,还真穿过去了。

看着房间里熟悉的布置,我不由发出了一声感叹。

回来了,我终于又回来了。

我现在要还是一个正常人,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激动,可我是一个鬼啊,那种鬼归乡里,再次见到亲人和朋友的感觉是难以言明的。

我先去小小房间里转了转。

小小本来睡得好好的,却被什么动静惊醒,猛地就睁开了双眼,黑亮的眸子一个劲儿的朝我身上瞅。

我向左一步,她的脑袋跟着就朝左看过来,我向右一步,她的眼睛时时刻刻都盯在我身上。

我冲她挥了挥手,试探性的喊道,“小小?”

小小似乎听见了,嘴角动了动,用稚嫩的声音问道,“爸爸,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儿瞎晃悠什么呢?”

听到小小的话,我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能体会到那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但自始至终就没有流出来一滴泪,我现在是个鬼啊,怎么可能会流泪。

是啊,我现在是个鬼啊,在正常人眼中几乎是透明的,小小怎么可能看得见我,还听得见我的脚步声?

虽然她恨怪,不能用常理推之,但我没想到她会怪异到如此地步,连鬼魂都能看得见。

“小小,小小啊,你听我说,你千万别害怕啊。”

小小歪着头瞅我,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哽咽道,“你爸爸,我,我死了,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的灵魂,但你大可以放心,我并不像那些恶鬼一样泯灭了人性,我还有记忆,还能记起生前发生过的诸多事,我知道你是我闺女,你千万千万不要害怕啊。”

“爸爸,你说你是个鬼?”

“爸爸以前不是鬼,你以前见到的我,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昨天旁晚在楼道里摔了一跤,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怕小小误解,我连忙解释道。

“爸爸你死了啊,在楼道里摔死了?”小小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她楞了好一阵儿,才想通,接着语气就变得惊讶起来。

“嗯。”我点了点头,伤心道,“我估计以后都没有机会再照顾你了,小小啊,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平平安安活下去,长大成人。”

“爸爸要离开我?”

“不是我要离开你,现在的情况是,我因为在楼道摔了一跤,灵魂出窍,被鬼差抓走在外面游荡了一夜,好不容易逃回来,却找不到我的尸体了,如果天亮我还不能回魂重生的话,就真的魂飞魄散,彻底死亡了。”

“魂飞魄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肉身没了,就连灵魂也没了,我会变成沙,变成风,但总之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那爸爸赶紧去找你的肉身啊,你也知道我现在离不开你,你难道就忍心,把我一个人抛弃在世上,日日夜夜受小女孩的折磨吗?”

“爸爸,爸爸也不想啊,但实在是被逼的走头无路了,好,爸爸去找,去找我的肉身,找得到就有活过来的机会,找不到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爸爸加油,小小真想帮你一起找呢。”

“乖闺女,你睡吧,就当是做了一个梦,千万别胡思乱想,你要是被我吓到了,我死也死的不安生啊。”

“爸爸不要担心我了,抓紧时间去找你的肉身吧。”

“嗳。”我最后又看了小小一眼,恋恋不舍的退出了房间。

找。

我把客厅和为数不多的几个房间都翻了个遍,也没有什么收获。

渐渐就心浮气躁起来。

咒骂道,“这小女孩,到底把我的尸体藏哪儿去了?”

是的,我到现在还咬定,是小女孩动了我的肉身。

因为整个小区除了我闺女之外,就只剩她一个大活人,除了她之外,我想不出,还有谁大半夜下楼,把我的尸体搬走。

最后一搏了,要是小女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到天明时,绝对回魂无望,等待我的唯有死亡。

154 成为鬼之后

小女孩没有睡,深更半夜的,她非但没睡,还抱着一个西瓜在床上啃。

不,她啃得不是西瓜。

而是一个人的头颅。

咯吱咯吱的,嘴角流下的不是西瓜的汁液,而是鲜红鲜红的血。

我在穿墙进入小女孩的房间,抬头看见这惊恐的一幕后,直接就吓跪了。

“你......你......你你你你在啃我的脑袋,我......我......我我我我我的肉身被......被你吃了?”

天啊。

眼前的一幕让我无法置信。

我的肉身居然被小女孩当食物一样给吃了?

一百多斤重的身体被她吃的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就连脑袋也被啃食一半,眼珠子都被她挖出来,生生吞掉了。

小女孩何时变得这么恐怖?

从来没听说过,她有吃尸体的习惯啊!

“吃了啊。”小女孩抹了把嘴,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而后她的目光有些阴沉,“你还敢跑回来,是想让我连你的灵魂也吃了吗?”

“你......你你你......为......为什么要吃我?”

“当然是觉得好吃啊。”

觉得好吃?

我也是被吓傻了,自己的肉身都快被她吃完,还只剩下半拉脑袋,看她的样子,分明是连这半拉脑袋都不愿意放弃,我还搁这问什么问啊。

听到她的回答后,我顿时就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嘎吱嘎吱。

整个房间安静下去,只剩下她咀嚼头骨的声音。

眼看着她风卷残云般将我的脑袋吞咽进肚子里,用阴森森的目光朝我看来,我终于是有所反应。

慌忙爬起来,就想往外跑。

脑袋磕在坚硬墙壁上,顿时就起了一个大包。

穿墙术不灵了。

这小女孩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早就封锁了我的退路,在我闯入房间时,便意味着不能再脱身而逃。

“跪下去让我吃,不挣扎,不反抗,或者我把你捆起来,用刀一块块的片你的魂魄吃,你自己选一个。”

“能,能别吃我吗?”我牙齿打颤,话都说不清了,“肉,肉身被你吃了,我,我不要了行不行,就当我白送你了,你把我放了吧,要是连灵魂也死了,我就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二选一。”小女孩的语气很冷冽。

“姑奶奶,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看在我尽心尽力照顾你这么久的份上,你放我一马行不行?做牛做马我都报答你。”

“二选一。”小女孩的话像是一通凉水泼在了我的身上,如在零下一百度的气温条件下,直接让我的身体冻得僵硬起来。

她的态度很强硬,也很坚决,求饶和讨好根本就没有用处。

她要杀我,真的要杀我,连魂魄都不放过。

殊死一搏,我要做最后的反抗。

可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时,我骇然发现自己被禁锢原地,早已不能动弹了。

看着小女孩下床,一步步逼近,我只能认命道,“与其跪着求生,不如死个痛快,我选第一种,跪下让你吃。”

用刀一片片的在身体上割,那还不给疼死啊。

“想明白就好。”小女孩露出一个毫无人性的笑容,她挥了挥手,我的身体便直挺挺跪了下去。

“从头到脚,还是从脚到头?”

啥玩意?

我都吓懵逼了知道吗?

你还让我选毛啊。

直接一口吞了不就完事了吗?

“从头到脚疼,还是从脚到头疼?”我吞了口唾沫,心神不宁的问道。

“一样疼。”

一样疼?

一样疼,你还让我选个毛啊选!

“从头到脚吧,我感觉死的会快一些,但我可告诉你昂,我好几天没洗脚了,可有股怪味。”

“无碍。”小女孩毫不在意道,“你的肉身,可比你的灵魂要臭的多,我一样不给吃了?”

没招了,真的没招了,垂死挣扎毫无用处。

我只盼望着,她能一口咬断我的脖颈,让我少受点痛苦。

我闭上眼,等待死亡的一刻降临。

就在小女孩张大嘴巴,要将我整个人都一口吞入腹内时,嘭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年龄不大的女孩,气势汹汹闯进了房间。

看清她是谁时,我顿时就愣住,这分明又是一个小女孩。

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出现?

再抬头看时,原本张大嘴巴,一副凶狠模样的小女孩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金筑的菩萨雕像,被我捧在手中,我刚才是在一个劲儿的和它叩头求饶。

我一把扔了雕像,惊恐的后退,直到后背低上墙角,我盯着走进房门的人,迟疑的开口问道,“小,小女孩?”

她冲我点了点头,走过去,弯腰将菩萨雕像拿起,看了两眼后,放在了床头柜上。

“哎,他来要你命了。”小女孩叹了口气,神情颇为忧虑。

“谁,谁来要我的命?”我还在震惊,之前还凶神恶煞,要我命的小女孩,为什么会变成一座菩萨雕像,听到最后走进房间的这个小女孩的话后,更是一脸的不知所谓。

“还记得,前几天我让你挖楼的事吗,你从地下挖出金元宝,金狗,金马,金菩萨,还有一座金楼?”

怎么不记得,这件事让我印象深刻,我当时就感觉中了某人的诡计,但现在都弄不清楚,到底是谁要害我。

“是住在金楼里的那个人,你动了他的东西,他来找你还债了。”小女孩说道,“你的这些遭遇,都是他的手段,用一个金菩萨伪装成我的模样,来害你。”

“这么说,你才是真正的小女孩啦?”

“不然呢,谁会闲着没事来救你?”

听完她的一番解释后,我终于有所恍悟。

躺在床上啃我脑袋的小女孩是假的,满屋子血迹也是假的,从我进入房间后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只不过是一座金菩萨幻化出来的障眼法。

真正的小女孩,此时此刻就在我面前站着。

“这么说来,我在楼道上摔一跤,便被鬼差勾去了性命,也是出于他的手段了?”

“嗯。”小女孩点头,“是我让老刘先其它鬼差一步,勾去了你的性命,要不然你现在已经和那些亡魂一起过了郦都了,一旦下了地狱,再想上来就难如登天。”

“你让老刘勾的我的命?”那个不是假老刘,而是真老刘?

这不对啊,两人除了长相相似外,脾气秉性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怎么这会儿,假老刘就变成真老刘了。

“他有两种身份,也有两种性格,你昨晚见到的他,是在阴间工作的他,他不仅在阳间是警察,在阴间也是公务员的身份,我早就预料到你会出事,所以让他前去接应你,因为小区的事,你欠了两百三十六条人命,你的阳寿低去二十二条,昨天他帮你还了三十条,还差一百八十六条人命没有还清,只要把剩下的还完,你就能重新复活了。”

“你说的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被你说懵逼了呢?”小女孩说的一本正经,毫不含糊,事实上她所说的事,就是我亲身经历的事,但此时听到她的解释后,犹觉得天方夜谭,像是做梦一样不切实际。

什么假老刘就是真老刘。

他还有双重身份,一个在阳间执法,一个在阴间执法。

他要真这么叼,之前会像个孙子一样被我教训?

而这小女孩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能随时调度阴阳两界的执法人员?

这信息量太大,说法也太过梦幻,一时间让我很难接受。

“小区的事只是一个引子,我让你站在六楼阳台往下泚水浇树,扔给你一把锄头让你去挖楼,绝对不是恶作剧,是有我自己的道理的,你现在不能接受,不代表以后不会理解。”

小女孩最后又喂我吃了一颗定心丸,“你放心吧,有我在,那帮邪祟伤害不了你,只要老刘把你的命债还完,你就能重新活过来。”

“既然你早有所料,会出人命,为什么还要让我往楼下洒水呢?你让我往楼下洒的不是水啊,而是害人药啊,就因为这,小区居民死绝不说,你现在又让老刘帮我去杀人,弥补之前欠下的命债,一来二去,好几百条人命,真的有必要?你不提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怪事了吧?”

“这是势在必行的,不是你觉得荒唐就可以不用做的,事实上,不但是你,就连我们这些人,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不去做些看似荒唐的事,怎么安身立命,怎么在以后,和真正的神灵做抗争,好了。”小女孩见我还要追问,挥手打断了我的话,“该你明白的,你早晚会明白,现在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你听我的,保准没错。”

什么没错。

错到离谱了好吗?

站在六楼阳台往下泚水,扛着一把锄头去挖大楼,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有的脑洞。

小女孩不仅想出来了,还真让我去干了。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丢了命,连肉身都丢了,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活着。

“你肉身没丢,被我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时机一到,我会让你魂魄归为的。”小女孩像是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似的,又补充道,“至于泚水,挖大楼这些事,我现在不想和你解释,你也不必追问,老老实实做我交代给你的事就行了。”

什么事?

我都被你害成现在这幅样子了,你tm还要交代我去做什么事?

“天明在家,天黑就去找老刘,我会在家里给你供一座牌位,以后那就是你的立身之地了。”

“找老刘?找老刘干什么?难道去看他杀人?”

不用问,肯定是了。

小女孩前面也说了,只要老刘把我欠下的命债还清,她就能帮我重新复活。

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能力,能不能办到,光听听便觉得很神话。

但我现在的处境也真是够尴尬的,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根本就没什么别的办法。

“住在金楼里的那个人,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他害了你的命,还要害你的魂,要把你拉进金楼里和他一起陪葬,除了我和老刘之外,你谁的话都不能听,谁的话也不能信,千万别背着我们做些出格的事,否则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谁也说不好,说不定不等你这个梦醒,就一命呜呼,阴阳永隔了。”

“什么梦?”

“关乎地狱兴衰,万界荣辱的梦,西方和神界可都在虎视眈眈呢。”

“你小说看多了吧?”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向小女孩。

还地狱,万界,还西方,神佛,这tm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的话吗?

好吧,小女孩不正常,的确会说出这些话。

但你tm说给我听干什么?还强迫我去相信。

我真的神经病了,才去信你的话。

本来,我觉得我闺女小小够离奇,小区的怪事够离奇,老刘召唤出太空飞船也够离奇,小女孩让我挖楼,却挖出了一座金楼够离奇,我被活在阴间的那个老刘勾去了性命够离奇,一座金菩萨变化成小女孩的模样,来要我的命够离奇,此刻听到小女孩的话后,我瞬间感觉之前经历的事都普普通通了,他说的地狱西方什么的,才真的是没谱到边。

你tm是吃了一颗炫迈,癫狂到停不下来是吧。

我要是全信你的话,扔块石头,就能把头顶的太空飞船砸下来,你信不信?

小女孩真的给我做了一个牌位,供在大厅电视柜正中,上书“亡夫何渔灵位”。

我和她提意见,问能不能把前面两个字改一下,把亡夫改成故人,我亲老婆是秦飘飘,就算被你逼迫着和你领了结婚证,但和你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妻,你弄这么一块牌位,置秦飘飘于何地?

小女孩摇了摇头,一脸坚决,“改是不可能的,大不了我再帮秦飘飘给你立一座牌位,上写,‘前夫何渔灵位。’”

我赶紧打断了她,怎么屁大会时间,我就死两次了,在你这死一次,在秦飘飘哪儿死一次,要是秦飘飘还没有投胎转世,在地狱待着,见我就这么把她给抛弃了,还不托梦可劲儿挠我啊。

对了,想到秦飘飘,我问小女孩说道,“能不能让老刘安排一下,把秦飘飘从下面带上来,让我和她见上一面?”

小女孩又摇头,“劫数过不了,你是永远无法和她见面的,你要是实在心痒难耐,我可以让你给我暖床哦。”

得了吧,我要真敢给你暖床,指不定你怎么孽待我呢?

虽说我是个鬼,但小女孩有的是办法对付我,最狠的就是拿着蜡烛在我屁股后面烤,我整个人都快融化了知道吗?被她像个橡皮泥一般玩腻,一会儿拉长,一会拉短。

再说了,我起的是心理上的反应,又不是生理上的反应,为了秦飘飘,我能忍一年!

接下来的事还算正常,除了每天半夜,老刘会准时出现带我出去害人命,小女孩没再提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而就算她提了,我一个鬼又能做的了什么,白天连门都不敢出,甚至连饭都做不了,我一个鬼做的饭,她敢吃吗?

还不恶心死她?

我平时可都是吃蜡烛,吃锅底灰的。

至于挣钱养家,供她挥霍,根本就没有这个说法了。

平常该我做的事,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该我承担的压力统统落在了小女孩的肩上,毕竟她和我不一样,啃点泥巴就能填饱肚子,她要是不做饭,指定是要被饿死。

可小女孩哪儿做饭呢?

被逼的没办法,只能挥刀在菜板上乱砍。

我一边指点她,加盐,加油,加醋,一边一本正经的说,鸡蛋掺土豆丝抄够味,骨头生吃最有营养,鲫鱼不用去鳞,内脏也不用清理,就这么用清水清炖,看她一一照办,吃的时候却一副嫌弃脸问我怎么不好吃,我忍着笑和她解释是厨艺不行,火候掌握的不到位,没想到她还真信了。

下一顿,铁锅炖大鹅,整个炖,炖熟了再拔毛,看看你厨艺有长进没?

嘿嘿。

叫你tm还嚣张,叫你tm以前孽待我,现在知道自己的短板了吧,离开我,你就一无是处,甚至都活不下去。

煎蛋能煎成**的人,我tm生平还是头一次见。

小女孩让我开眼的地方还有很多,许多你想都没想过的是,她都能做的出来。

我一边和她认真解释说,“你做的对,就是功夫不到位。”一边怂恿她,在不开抽烟机的情况下,再炸一锅红尖椒给我看看。

让小女孩难堪的办法有很多种,但甚至不需要我动歪脑筋,她自己就能把事办的越来越糟。

然后一个人抱膝蹲在地上,无助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好难啊,我不学做饭了,以后和你一样吃泥巴行不行?”

“随你便,但我可告诉你,泥巴可不是那么好吃的,小心你吃多少,拉多少。”

整小女孩的日子过得很自在,虽然她常有怨言,动不动就拿我出气,但远远还没被她折磨到魂飞魄散的地步。

她撒完泼,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要吃饭啊,她要活下去,肯定不会像说的那样,和我一块吃泥巴,喝用凉水泡的锅底灰,甚至拿一根蜡烛便能咀嚼的津津有味。

而我,轻松是轻松了,胸口的一口恶气也出了,但也有让我苦恼的地方,我苦恼的不是小女孩拿着一根蜡烛烧我的屁股,在我身上玩滴蜡烛油的游戏,我现在毕竟是以灵魂的形式存在,多多少少是有些不适应的地方。

就比如吃蜡烛,吃泥巴这种事,第一次干的时候,真的犹豫了好几天时间。

而想要去抱小小吧,却根本接触不到她,喂奶粉只能去求小女孩。

小女孩虽不情不愿,但好歹没再犯浑。

只是有时候被小小气急了,难免跳脚,“你tm敢咬我,小小年纪就扎了牙,就是为了来咬我的?”

“你tm还敢蹬我,哎呦,这力气可真大。”小女孩被瞪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气不过去厨房拿刀,对着小小就是一通比划。

不仅把小小吓哭了,连我在一旁看着都是心惊肉跳。

生怕小女孩哪根筋抽了,就挥刀砍下去。

但好算她还有些良知,无数次说要剁了小小,最多就是打骂一阵,没有真的要小小的命。

让我苦恼的地方还有很多。

就比如,为了躲避正午,也是阳光最毒辣的一个时辰,我不得不钻进我的牌位里躲着。

房间虽有窗帘能遮挡阳光的照射,但午时的太阳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我如果没有一个牌位立身,指定是被渗透房间每个角落的正玄之气,射个粉身碎骨。

巴掌大的牌位,虽说我此时的身体很有伸展性,但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窝在一个极其窄小的地方,肯定叫苦不迭,甚至胳膊腿都不知扭断多少次了。

鬼也会断胳膊断腿?

负责任的告诉你,肯定会。

只是断了还能接上罢了。

而最为让我苦恼的就是,和老刘一起出去害人命了。

平白无故害去别人的性命,不但让我良心上不安,老刘有时勾命的做法,也让我不寒而栗,恶心的不行。

155 害人

他会唆使一些动物去害人的命。

老鼠,蛇,黄鼠狼,甚至一个蟑螂,有时都能成为害人的利器,单凭他们自身的力量,想要谋害一个大活人的性命,肯定不容易办到,但在老刘的暗中帮助下,情况就大不一样。

他会布下障眼法,让人精神混乱,产生错觉,直接体现的就是感官上了。

拇指粗细的红花蛇,就算缠住了人的脖子,也不至于把人活生生嘞死吧。

但如果你睁开眼,看见的是一条水缸般粗的大蛇,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缠绕进去,张着血盆大口要吞自己的脑袋......

吓也给吓死。

都听过黄鼠狼偷鸡吃,没见过黄鼠狼胆大到偷人肉吃吧。

凌晨两三点中,人们睡意最昏沉,最无防备的时候,一只狗崽般大的黄鼠狼在一群老鼠的接应下,翻窗跳进住户的家里。

如果这住户家里养的有猫狗之类的宠物,这群害人的邪祟便会一拥而上,先把眼线给除掉,然后上床,钻进人们的被窝。

或者从脚底下手,或者从屁股后面下手,有时会直接用锋利的牙齿刨开人的胸膛,钻进肚子里去,掏食肠子和心脏。

在这中间,你是感觉不到痛苦的,老刘有的是办法蒙蔽你的痛觉神经,让你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群邪祟掏食的只剩一个骨架。

有时老刘会亲自动手,大街上,看谁不顺眼,走过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

别小看这轻轻一拍。

常人说人有三把火,头顶一把,双肩两把,是为生命之火,正是有了这三把火,邪祟和鬼物才不敢靠近,有人经过的地方就纷纷退避,怕被阳火烧身。

这三把火相辅相成,却一不可,要是少了一把,威力大打折扣,邪物视你为羔羊,随意欺凌,要是三把火都熄灭,那你在邪物眼中,就是架在案板上的一堆肉了,简直想切就切。

老刘这轻轻一拍,便将人双肩的火都拍灭,再轻轻一吹,头顶的那把火也熄灭,不出三天,这人必死。

要么精神萎靡不振,无精打采,走在街上被车撞死。

要么有飞来横祸,别人从楼顶扔下一个酒瓶,都能砸到你的头上。

要么被邪祟鬼物活生生给缠死。

这些只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杀人方法。

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会不知不觉的在你的胸口上拍下红掌印。

又俗称是死印。

这老刘是阴间执法人员,官衔似乎不低,只要被他在胸口拍下掌印的人,也往往代表着将死之人,亦是被上苍遗弃之人,也是在暗示诸多鬼祟邪物,这人必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务必取了他的性命,强占他的肉身。

这个掌印发红发亮,常人看不出来端倪,但只要一到了晚上,纵使隔着衣物的遮蔽,也能被所有鬼祟看的一清二楚。

身上背负这个红掌印的人,往往招来无数鬼魂的觊觎,甚至是恶鬼的抢夺。

拍下这个掌印,也是在间接的告诉众鬼祟,此人被抛弃,取他性命,可以不受阴间法律的制裁。

而这红掌印,更是无数邪祟的心动之物,一般邪祟吃了能强大自身,凶恶鬼魂吃了,境界更上一层楼,力压群雄,甚至横扫官阶低微的鬼差都不是不可能。

这又是俗称中的吃红印,虽没在明面上公布开,却几乎是整个阴间地狱,亡魂恶鬼的共识。

身上被拍下红掌印的人,即是被抛弃之人,杀了他不但不会受到阴间法律制裁,还能够壮大自身,所有鬼魂不都挤破头往前冲。

而这个人的下场往往凄惨无比,肉身被毁,灵魂也被撕扯的七零八落,纷纷进了诸多恶魂的肚子中,连投胎转世都无望。

还有比这更令人恶心的杀人方法。

一家四口,围在餐桌上吃饭,本来其乐融融,却忽然反目,拿着钢叉和筷子互相残杀,直到最后一个人死去,躺在血泊中再爬不起来,才算结束。

老刘杀人的方法五花八门,层出不穷,想的到想不到的,他都能够做的出来。

渐渐我也摸清了他的脾气秉性,他只杀那些心怀恶念之人,真正心地向善,念经诵佛的人他是不会杀的,也不敢杀,甚至说是杀不了。

这些人都有正神守护,他冒然杀了,定会招来神灵迁怒,而如果事情败露,再传到地狱高层耳中,没有人能护得了他。

地狱虽黑暗,但也有自己的法治,有自己的制度。

鬼差只能勾该勾人之命,是不能滥用职权,伤害无辜的。

老刘杀了这么多人,虽一个好人没碰,但已严重违背地狱法纪,一旦败露,连入十八层地狱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就是魂飞烟灭的下场。

这让我在为他杀人的做法感到痛心痛恨之外,也多多少少有一些动容,老刘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帮我接连杀死这么多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是单纯的在帮我?

我又不是他亲爹,他犯得着为我这么做吗?

其中原因,我问过他,他却只字不提,半分都不肯透露,再联想小女孩的怪异之处,就不得不让人深思缘由了。

他们拿我在做什么局吗?

小区怪事,挖大楼,以命还命,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在一步步把我往火坑里推。

老刘真帮我偿还完所有命债,让我有重生机会,但重生后,身上背负着八百多条人命,真的能活的从容自在?

而这个又会不会成为,他们以后要挟我的把柄?

我越细挖,头皮就越麻。

到后来,自己都不敢往下想了。

空中飞船,天兵天将,阴间地狱,每一件事都是超乎想象的存在,但却一一真实发生在我眼皮地底下,我最后会被引到何处,是一个未知,但想来,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吧,与其想这些没用的,自己没能力改变的,还不如坦然受之。

逆来顺受这个词几乎是我此时处境最好的写照了。

“今晚结束,还有八十八条人命,明晚帮你一次还完。”凌晨五点多钟,伴随着第一声鸡鸣,老刘收割了最后一条人命。

一个被群鬼争相上身,活活折磨死,连魂魄都几近透明,波动着随时都要溃散的一个可怜之人。

他用一条铁链子,牵着数不清的亡魂,迈步朝不知名的方向走去,临走时让我就此回去,明晚再来找我。

我望着一群人渐行渐远,慢慢在视线中消失,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向来路走去。

路上我又遇见了那个推石磙的鬼。

他喊着快累死了,恳求我帮他一把,只要我肯帮他把石碾子推走,绝对会重谢我。

我本来想帮他,但想起临出门时,小女孩交代给我的话,低下头就急匆匆走了。

她说,这个推石磙的鬼,无论说什么,都千万不要搭理他,一旦接受了他的请求,帮他去推石磙,那么一辈子都要推着石磙往前走,无休无止,直到活生生累死,或是找到下一个接班人为止。

这推石磙的鬼,分明是在找替身。

一个十字路口,我又碰到那个烧纸的老头。

他咧嘴冲我笑,笑声像是鼓风机咕咕抽风般沉闷,“来啊,拿些钱再走,去买一身像样的衣服。”

我依然未敢搭理他,脚步更加匆忙。

小女孩说过,这个烧纸鬼,自始至终也没按什么好心。

我要是被他蛊惑的,拿了他的烧纸钱,那这个钱真的成了是给我烧的了,我必死无疑,大罗神仙也救不会来。

我问小女孩,为什么石磙鬼和烧纸鬼,会一直在我的必经之路上出现,好像是在有意等我一样。

小女孩的语气幽深,虽没有过多解释什么,但我却听出了意味深长的味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更恐怖的还在后面。”

进了小区后,真正变得安全,那些孤魂野鬼不敢靠近这里,更不敢随意进入,小区因为之前的那件怪事,死了足足两百多条人命,全是不得好死,怨气很深,寻常鬼物胆敢进入,是要被彻底撕碎的。

小女孩说,这些人并不是真正死去,而是变相在守护我。

虽然我不太理解她话语中的深意,但小区是真的给了我一种安全感,最起码回来后,我一直紧绷的心情就彻底放松了下去。

上楼时,我又细心留意了一下楼道里的环境。

小女孩说,我什么时候能在楼梯上看到我的尸体,什么时候我的命债也就算还完了,只要我走进自己的肉体中,便能够重新复活。

小女孩还说,她现在终于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做饭方法,再也不用挨饿了。

156 恶趣味

所谓的行之有效的做饭方法,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简单,粗暴。

具体呈现出来的做法就是乱炖。

也就是大杂烩。

烧一锅开水,将事前准备好的青菜和肉食一股脑儿的往里面放,也不分食材的先后顺序,盖上锅盖,调成大火就煮,什么时候所有食材都煮的稀烂,成了一团面糊,确定易熟的和不易熟的都熟的烂透,饭也就算做好了。

这让人不忍直视做法方法,往往让小女孩吃的津津有味。

“不会做饭,我有什么办法,饿不死就算好的啦。”小女孩表现的很满足的样子,与之前挑食能挑到鸡蛋里找骨头的她相比,简直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我趁着这个机会去问她,“做饭难不难?”

得到的回答理所当然是难,很难。

“那你觉不觉得,以前对我的要求太过分了一些,动不动就七大碟,八大碗的要求。”

小女孩低头吸溜饭糊,沉默不语,过了有一会儿,才仰脸说道,“过分是过分了一些,但我真的好怀念之前的日子啊,少了个人伺候,就是不一样。”

“那等我重生后,你是不是要对我好点?”

“你指的是哪方面?”小女孩怕承诺了,以后会做不到,所以问的很小心。

“当然是各个方面啊。”

“嗯,这样。”她思索一阵,提出个折中的说法,“我可以让你帮我暖床哦,是真的暖床哦,条件就是你要尽心尽力的伺候我。”

听到她的话后,我顿时满脸黑线,“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少用借口来搪塞我。”

“嘿嘿。”小女孩恬不知耻的笑了笑,贱兮兮的说道,“秦飘飘都死了快五个月了,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的慌?”

我很快就意识到她说的想是指哪方面的想了,尴尬道,“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才多大年纪,毛长齐了吗?就不知道害臊。”

“嘿!”她小脸一板,不乐意了,“你敢和姑奶奶这么说话,你以为你现在是魂魄状态,我就治不了你了?信不信我烧一锅热油帮你洗洗澡?”

“你看,说着说着,你又翻脸了,你要是不乐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小女孩吸溜了一口饭糊,因为不会做饭,她手忙脚乱,弄得身上脏兮兮的,脸上也有些污痕,头发也散了,蹲在地上端着一只缺了角的碗,活脱脱一副小叫花子模样。

她见我生气不再理她,没话找话道,“我刚才说那些话,可没有教训你的意思,事实上姑奶奶我都活了好几百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你却说我毛都没长齐,未免太大言不惭一些,搁姑奶奶以前脾气,早把你按地板上剁了,念你丢了肉身,是个孤魂野鬼,才会对你这么客气,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哦。”

好几百年。

听到她的话后,我又在心里吐槽开了。

你怎么不说你活了好几千年?

你tm是小说看多了吧,以为我和书中的配角一样弱智,随随便便用谎话就骗住我啦?

“你不信?”

我当然不信,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满口胡言乱语说自己活了好几百年,说给谁,谁都不会信。

当然,你要有证据,证明你确实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我什么都不说,立马和你道歉。

但你又不像是树根一样,能数出年轮来,我总不能看你在这儿掰着指头一本正经的吹牛逼吧。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现在和你解释这个没用,时间一到你自然就知道,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姑奶奶真的活了好几百年哦,准确点说,是五百三十六年零七个月,按照辈分算的话,是你祖奶奶的祖奶奶的祖奶奶的不知道又几个祖奶奶了。

你要真有哪方面的需求,可以大胆和我说,我一定会满足你的哦。”小女孩临了,又犯贱似的丢出这么一句话。

我瞅了眼她那飞机场般的前身,不屑的撇了撇嘴,“合着你五百三十六年,光长年龄,就没长心,说话能不能别这么低俗,你能满足我,你能满足我个鬼啊,就你那平淡无奇的身材,我未必看的上。”

“怎么,你喜欢胸大的?大不了我塞几个馒头呗。”

“还是别了,就算你塞了,我也不敢摸。”以我以前的经验,敢去占小女孩便宜,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以往我活着的时候,她就是一副专横霸道的模样,连卧室都不让我进,这会儿突然就说出这么几句暧昧露骨的话,八成没按什么好心,估计是闲着无聊,又想着整我呢。

我的目光如果胆敢有一丝猥亵味道的话,她绝对跳起来把碗盖在我的脸上。

“你就真的不想看一下我的身体?我可以洗澡给你看哦。”小女孩见我不为所动的样子,进一步引诱道。

“你再这么无聊,我可就不理你了。”有什么好看的,我还不如在电脑里下个片看呢。

“你这人真无趣。”

“我无趣?是你无聊好吗?”

她白了我一眼,起身进了厨房,把碗扔进洗菜池里,也不刷,她勤快一点,就不会用这么一个却了角的碗了。

“我回卧室,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穿墙进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临关门时,小女孩抛出一个威胁意味十分明显的眼神。

我对她的话根本就不以为意。

我进你卧室干嘛?

我闲的有病进去。

就算你真的脱光,躺在床上等我,我连瞧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好怀念那种二次元小说描写中的场景啊,养一个女仆在家里,胸超大超大的那种,开口雅蠛蝶,闭口思密达,没事就欧巴啊,高兴了就把她按在床上,拿根鞭子在她屁股后面抽。

嘿,嘿嘿。

想着想着,我就情不自禁笑出来。

意识到失态,又赶紧收拢起嘴角还没来得及完全舒展开的猥琐笑容。

朝小女孩的房间瞥一眼,发现大门紧闭的样子,这才安心。

尼玛我脸上的猥琐笑容,要是不小心被小女孩看见,这还得了,恐怕穿上女仆装,被按在床上挨鞭子的就是我了。

小女孩肯定会一边毫不留情的抽我,一边毫不客气的叫嚣,“就你这个弱鸡样子,还敢打姑奶奶的注意?是嫌活的不耐烦了吗?”

小女孩今天的这番举动和言语,绝不是心血来潮,她压根没按什么好心,就等着我露出破绽,好找由头狠k我一顿呢。

别说她身材平庸,我看不上她了,就算她真的是那种长相和身材都属顶尖的大美女,我也是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的。

我在她手上可吃过太多亏,得过太多教训了。

她撅撅屁股我都知道她要拉什么屎,脾气秉性早被我摸的一清二楚,还搁这儿跟我装,老子上你当才怪。

我闲的无聊,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偶像剧呢,没一会儿,小女孩的房间门推开了,她把玩着一根软鞭,斜倚在房门口,冲我搔首弄姿,发出暧昧挑逗的声音,“我们来玩暴力游戏好不好啊?”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女孩压根就没按好心,从一开始就想着要整我呢。

她见勾引无效,便准备来硬的啦。

我被逼的穿上一身女仆装,被她按在地上就是狠狠一顿抽啊,虽说我现在是灵魂状态,她拿着一根没有法力加持的鞭子肯定抽不疼我,但却还要装出一副受伤惨叫的模样,“哦,哦,雅蠛蝶,雅蠛蝶,轻一点,轻一点,疼,疼啊......。”

“我们接着来玩**趾,玩弹子的游戏啊。”

“你舔我的,还是我舔你的?”

“这还用说吗?嘿,嘿嘿,咯咯咯咯,嗝。”

做鬼,有鬼的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

怕阳光,白天不敢出门,吃蜡烛,吃锅底灰,吃泥巴,甚至连翔这种令人恶心的东西,有时候都能成为一顿美餐,想着我以后要是重生,还保留着这种吃翔的习惯,也是够酸爽的。

我常被老鼠,蛇,猫之类的生物欺负,甚至就为了和一个狗抢翔吃,被它追的腿都跑断了,是真的把腿跑断,这狗叼着我的大腿,用极其不屑的眼神瞪我一眼,扬长而去,最后要不是小女孩出面,把这恶狗狠狠教训一顿,抢回了我的大腿,只怕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残废。

夜深出没的老鼠,有时也会聚在一起,对我指指点点。

“喂,我们来偷你家的粮食吃了,你有什么意见没?”

“哼,谅你也不敢有意见,不想挨揍的话,就老老实实把你们藏东西的地方指给我们看。”

“小女孩的?要是她发现食物少了,一定会臭揍你?那你信不信,我们哥几个先把你海扁一顿?”

被这群老鼠欺负也就算了。

甚至就连偶尔出没的蟑螂也像个大爷似的冲我吆喝,“别挡本大爷的道哦,小心我一脚踩死你。”

我在某些动物眼中可以无限大,但在某些动物眼中,就连三寸长都没有,与他们那房屋般大小的雄伟身材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蟑螂说踩死我,就真的能踩死我。

毕竟我的腰还没有它的一条大腿粗。

是的,鬼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实际上很弱,而像我这种刚死没几天的新鬼,就更弱了,简直就像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样,随便别人怎么欺凌侮辱,却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但做鬼也不是全无乐趣的。

比如我可以穿墙,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你家的浴室,偷看你洗澡,你却毫无所觉。

虽然我很有节操,也就这么干过一两次。

咳咳,跑题了。

做鬼最大的乐趣,便在于他可以像修仙者一样能够升级。

境界越高,实力就越强。

谁甘心情愿被人欺负一辈子,谁不想提升实力,尽情报复以前欺负过自己的人?

不想像个弱鸡一样,被人随意玩弄,那么就要提升自己的实力了。

鬼是有强弱之分的,虽然刚诞生的魂灵不厉害,但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成为比神还要可怕的存在。

像我这种新鬼,修炼途径虽不是很多,但也在偶然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修炼法门。

养蚁。

157 这么个修炼法

也就是所谓的养蚂蚁。

老鼠,蟑螂啊这些东西我不敢去得罪,一个不好,就要被他们掰断四肢,像锣鼓一样在我脑袋上狠狠敲打,被它们惨无人道的折磨几次后,我也是学乖了,再见到它们,简直有多远就逃多远。

但被别人欺负,就不代表我不可以去欺负别人。

你牛逼,踩我一脚,我不敢还手,但我可以转过身去踩别人一脚啊。

如果连蚂蚁这种货色我都对付不了,那就真的可以去死了。

是的,我也就只能欺负欺负蚂蚁了。

我是新鬼,实力很弱,但好歹有一些魂力,这些魂力对付老鼠蟑螂什么的,根本就不够看,对付蚂蚁却是有奇效。

这也是我热衷欺负蚂蚁的最大原因。

妈的,那蟑螂在我眼里像只猛犸巨象一样,我敢去动它吗?

谁让蚂蚁一副天生好欺负的样子,我当然要多踩两脚。

以自己微弱的魂力将它们同化,变成傀儡。

开始的时候,因为魂力有限,催化的不多,一次只能催化两只蚂蚁,煽动它们进蚁穴造反,但被蚁后伸出舌头,卷起肚子里吞吃了以后,我学的聪明起来。

这么干太鲁莽了,非但起不到任何效果,还白白浪费我巨大魂力。

我从众多蚂蚁中挑选出最强壮一只,取名小强,集中魂力只喂食它自己,也不让它到蚁后面前去蹦跶,暗中积蓄,壮大力量,直到有能力干趴一整窝蚂蚁为止。

然后让它收小弟,小强每多收一个小弟,我便能得到一魂力点的反馈,虽然微不足道,却可以积水成河,一窝蚂蚁,成千上万只,全给收服了,我起码能得到上万点魂力反馈,而这些魂力足够我晋升到下一境界。

小强被我喂食这么多魂力,在同类中简直无敌,别说普通蚂蚁在它眼里不够看了,就连蚁后也不是它的对手,纷纷屈服在它的淫威之下,跟在后面山呼海拥,口口声声叫老大。

收服自家蚁穴后,就去强占别人的地盘,短短几天,它名下版图已经扩大了足足几倍,达到了好几十平方米的辽阔疆域。

将整个小区的蚂蚁全部收在麾下后,反馈回来的魂力点,已经让我的实力足足提升了三个境界,别说蟑螂我不放在眼里了,就连老鼠我现在都敢和他们叫板。

渐渐,我不满现状,开始尝试用魂力去同化体型比蚂蚁更大一些的生物。

七星瓢虫,这种庞然大物,扇扇翅膀便能卷起一道龙卷风的恐怖存在,在我有了海量魂力积蓄后,开始拿它们开刀。

先让蚂蚁替自己下战书,不服气就开打。

真打败了我再上,抓住一只七星瓢虫,取名叫大强,用魂力同化,像喂食小强一样,慢慢提升它的力量,然后让它给我统辖整个小区的七星瓢虫。

空军,陆军,我都有了,现在就少一支海军了。

小区后面的池塘,青蛙鱼群的盘踞之地,我让七星瓢虫一族,和蚂蚁一族,和他们下战书开战。

混战中,掠来他们产下不久,还没完全卵化的幼卵,挑出几个用魂力同化,然后再不知不觉的放回去。

耐心等它们卵化,有了形体,慢慢长大后,替我分崩离析鱼群一族,像一把尖刀一样狠狠插入敌方心脏,将它们的阵营和部署都打乱,我再命令大强和小强率领大军压境,里应外合下,鱼群一族溃败是在所难免的。

收服了这些残兵败将之后,反馈回来的魂力点是以海量计算的,在这股庞大魂力支持下,我已渐渐摸到鬼魁的边界,只要真正晋升到鬼魁的境界,才算是登堂入室,真正拥有一些鬼神一类的手段,在普通鬼魂中都能横着走路。

就在我想着继续扩大自己的版图,将战火推向其它的小区,再收服一些强大的种族,为我所用,成就称霸一方的大人物时,可好景不长,我这个春秋大梦刚做到一半,就醒了。

老刘已帮我还完大部分命债,只要今晚再杀八十八个人,便能魂魄归位,重新复活。

这难免让我感到惋惜,是的,做了几天鬼后,我做上瘾了。

生而为人时,我活的狼狈,活的窝囊,要看各种各样的脸色,一个不好,背叛,中伤,受人欺压,被人刁难是再所难免的,成为鬼多好,虽说开始的时候会有些不适应,虽说阴间比阳间还要险恶,还要阴毒,处处是要人命的手段,但好歹不受阳间道德,人伦的约束,在这里,只要有实力,只要不得罪真正的大能人物,你便可以为所欲为。

做阳间不敢做,甚至都不敢想的事。

同化低等生物为自己所用,成为自己一手所创造的王国的王,这种感觉,不要太好。

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小小,我真想就这么做个孤魂野鬼,游荡一辈子。

而就算我真的想死,小女孩也不会同意。

她平常虽然刁蛮任性一些,动不动就对我拳脚相加,却对我的性命很是看重,不然也不会在我被人用手段,在楼道里不小心摔了一脚,害去性命时,让老刘先其它鬼差一步来勾我的命,更不会唆使老刘去帮我杀人,直到还完我所欠下的命债,重新复活。

小女孩不让我死,肯定不单单只是可怜我,其中应该有更深层缘由,但现在的我,是不能理解她的初衷的。

今晚是我跟着老刘一起最后一次出去杀人。

只要杀够八十八条人命,我就能重新复活。

这也是最后一夜去干缺德事,但似乎也是最关键的一夜。

谁也想不到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住在金楼里想要害我命的人,会不会在这最后一晚出手,将我扼杀在回魂路途,都不可预知。

我隐隐感觉,那个推石磙鬼和烧纸鬼,会在今晚按捺不住,对我做些恐怖的事情。

小女孩很难得的和我说了两句相同的话。

第一句是小心,第二句也是小心。

她说,只要顺利过了今晚,这个事情就算暂时告一段落,路上让我一定要听老刘的安排,不能擅作主张。

她异于平时的紧张表现,难免让我揪心。

我面带不安的问道,“今晚出去的话,还能回得来吗?”

小女孩幽幽道,“回来回不来,看你自己,只要你照我说的话做,保你无事。”

“大不了我不搭理那个石磙鬼和那个烧纸鬼不就行了?”

“以前你可以不搭理,但今晚你必须要做好三件事。”

“哪儿三件事。”我好奇道。

“第一件,和老刘出去杀人,你只需要看着就行,不需要你动手。第二件,帮推石磙鬼的忙,帮他把石磙推到它该去的地方。第三件,听烧纸鬼的话,拿他的纸钱,去买一身新衣裳。”

听完小女孩交代的三件事后,我顿时失色道,“可是你之前,不是不让我搭理那两个亡魂吗?说推石磙的话和烧纸鬼,都没按好心,变着法子想要害我的命,怎么今晚,就非要和他们接触了?”

“他们代表业力,是阻挡你回魂重生的障碍,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过去的,之前你可以不用理会他们,是因为你还没还完阳债,业力还没有作用到你身上,完全可以视而不见,但今晚不可以,老刘帮你还完命债,你想要回魂重生,就不得不过他们那一关,只有这业力障过了,你才能顺利复活。”

“怎么回个魂,这么难?”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石磙鬼和烧纸鬼看着便让人恐惧,还要去满足他们提出的那些看似不合常理的要求,实际也不合常理,轻易怎么能办到?

尤其是那个烧纸鬼,你见过有鬼给鬼烧纸的吗?

我要真拿了他的纸钱,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真的很难说。

“你以为呢,要是还魂这么容易,是个人死了都能活过来,这世界还不全乱套了?人的死亡是因果轮回的宿命之力所致,你只有把业力障还完,扫清障碍,才能身心空灵,才能不受外力拉扯,才能顺利复活。

这业力障,说白了就是你前世犯下的罪,在众生因果的宿命之力中,给具体呈现还原了出来。

如果不是老刘帮你杀人,帮你还清阳债,你所面对的业力障,比这要困难百倍,小区因你而死的所有人,都会在你的还魂路上,排队要你的命。”

小女孩的这一番话,让我多少了解到究竟什么才是业力障,业力障又是因何而来。

这业力障困难与否,取决于你生前犯下多少罪孽。

而众生因果,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有各种各样的因果线缠身,现在这世界乌烟瘴气,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阴暗和堕落,因果线像一个死结难以解开,而相对应的,这业力障就相对困难许多。

个人业力障在众生因果中具体还原。

难度与否,不仅取决于你自己,也取决于这个世界到底败坏到何种程度。

虽然她的解释过于梦幻一些,但好歹为我所经历的这一系列怪事,找到了一个还算合理的逻辑关系。

但我对她的最后一句话,多多少少还是抱有异议的,我眉头一皱,不满道,“小区居民是因你而死的好吧,如果不是你强迫我站在六楼阳台上往下泚水,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怪事的发生,现在倒好,这些人命统统算在我自己头上,还要我去还什么业力障,我真是有一句妈买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妈买批?”小女孩被我说的一愣,但显然她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话,紧跟着神色就阴沉下来,“你在骂我?”

“不不不,我怎么敢骂你呢?我这是在夸你啊,妈买批就是赞扬别人的话,没什么其它的含义。”

“哼,谅你也没那个胆子,真是活腻歪了,还敢骂我。”

“时间不早了,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话,是不是等到回来再说?”

久候多时的老刘催促道。

“行了,你跟老刘走吧,一定要记住我的话,按我说的办,知道吗?错走一步,大罗神仙都救不回你,虽说这是个梦,但一切按照现实世界真实还原,你要是在梦里发生了什么事,势必会对现实造成不可磨灭的印象。”

我白了小女孩一眼,心说你又发哪门子疯,说出这么一段疯言疯语,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转身跟老刘离开房间,下了楼。

在一楼楼底,我看见了一辆停在居民楼前面的加长悍马,纯黑色,车身两侧映着“地狱执法人员专用公务车”字眼,顿时就惊讶的不行。

问老刘说,是你的车?

看见老刘点头,我更加不可思议了,“怎么你们下面的待遇这么好,还给配车?”

“包吃包住,有楼有车,五险一金,半年奖,年终奖,节日补贴,该有的一样不少,你要不要来试试?”

卧槽,这待遇幸福上天了啊。

要不是老刘亲口所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在下面还有房,在阴间工作能有这么好的福利待遇。

“那你们还要人吗?不可能是个人都能当鬼差吧?具体都什么要求?”

“要求就一点,要由阎王亲自面试,面试过了就能做,面试不过嘛......。”

“面试不过怎么样?”

“做人做鬼的机会统统没有。”

面个试把命都搭上了?

这要求也太狠了一点,恐怕大多数人听到这个要求后,都会打消去碰运气的想法吧。

我自认没什么出色的地方,根本难入阎王法眼,更是不敢。

见我一副怂包样,老刘呵呵一声低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看见他略带嘲笑的表情,我心里顿时明镜似的。

这阴间老刘平常话不多,和我说这些,估计就是想看我出糗样子的,可笑我还当真了。

见他催促,我顾不上发愣,拉开车门慌忙就要上车。

却被老刘阻止,“今晚你来开车。”

我开车?

开到什么地方去?

“一直朝前开就行了。”

“那不杀人了?”

老刘没有再解释,只是拿眼瞪了我一眼,被他这么一瞪,我也不敢追问,老老实实上车,坐在驾驶座上。

158 好人和恶人

“你这车,和阳间的车有什么不同,是不是挂上档,松掉刹车,踩住油门就走了。”我上车感觉了一下,和阳间的车没有多大差异,但说到底,这是下面配给老刘的车,和阳间的车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为了避免闹笑话,我觉得还是询问一下比较好。

“最大的不同,就是你撞到别人的车可以不用赔钱。”

话语不多的老刘,没想到幽默了一把。

他所说的,撞到别人的车不用赔钱,指的是常人根本就看不见这辆车,看都看不见,怎么能感觉到这辆车的存在,别说撞着,就算从别人的车头直接穿过去,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到他这么说后,我放心不少。

这还不得油门照死踩,玩个灵车漂移啊,反正也撞不到人,酿不出车祸,就算公路到头,前面是悬崖峡谷,也是如履平地,照穿不误。

再说,我和老刘今晚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害人命的,就算真把人怎么着了,我们两个是鬼,他们也奈何我们不得。

我踩着油门试了试马力,达到两千公里每小时也看不到底的速率表,以及发动机高亢的嗡鸣声,顿时将我的热血都点燃了。

两千公里的时速,光想想都知道有多快,而这还不是最高时速,这辆车可以无休止加速,毫不客气的说,如果速度达到极致,能上天把火箭都追下来。

用老刘的话说,“要的就是速度,要的就是效率。”

用我的话说,“这nm开的不是车啊,这分明是坐在**上往前飞啊。”

“别光顾着开车,我让你停的时候,你就停下来。”老刘说完这句话没多久,我们便锁定了今晚的第一个目标,在他喊了一句停后,我一脚刹车下去,时速达到上千公里每小时的悍马车,转率表瞬间归零,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路边。

老刘把车门打开,说了句“上来吧。”

真的有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上了车,在驾驶座后排坐下了。

我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立时被他脸上的阴冷表情吓的打了个寒颤。

那不是人能有的表情,很冷酷,很森然的感觉,事实上能上这辆车的人,多半不是什么正常人。

老刘看我一眼,示意我不用紧张,继续往前开。

在他的事后解释中,我了解到,坐在驾驶座后排的那个人,真的就不是什么正常人,而是被他找来背锅的鬼。

因为今晚要杀的人比较多,而且老刘前几天的举动,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为了风声走露后,能顺利脱身,老刘就事前找好了一个替死鬼。

事迹如果真的败露,那他把这个替死鬼往前一推,就能置身事外,安然无恙。

当然,至于其中到底要怎么样运作,老刘却是没有和我细说,我也没有追问。

“你只需要一直往前开,听到有人叫车,停下来便可。”

“我们开的是阴车啊,速度还这么快,谁能看的见?”

“常人自然不能看见,能看见的都是些该死之人,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话做就行了,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好吧。”我点点头,继续往前开。

事实证明,老刘说的没错,能看见这辆阴间悍马的,都是些该死之人。

无论是妇孺小孩,还是街边混混,只要路边有人招手,或是喊叫,我都会把车停下来。

然后这些人也不问缘由,魔怔一样走过来上了车,随着车门的关闭,这些人的生命也就算走到了终点。

在死亡之前,他们会有片刻的清醒时间。

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驾驶座怎么没人?这车怎么自己开着往前跑。”

一道低沉阴冷的声音回应,“因为你上的是鬼车啊。”

然后在他们惊骇欲绝的神情中,就看到身边的座位上忽然多出了一个魔鬼般的存在,通红的双眼盯着他们,露出凶狠的光,嘴巴咧到耳根,还没来得及吞咽干净的血肉,会顺着嘴角流下来,染红他们的脸庞。

在嘶声裂肺的哭喊声中,被人一口咬断了脖子。

没有人能看的见我和老刘,在他们眼中,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始终是空的,既然一开始就想着让别人背黑锅,那一定会提前做好不在场的证据,老刘有的是办法蒙蔽他们的双眼,不该他们看到的什么都看不到。

“既然还要做伪证这么麻烦,我们干脆不来,交给你的手下去办,不是更省心?”

“不。”老刘摇头,“你必须在场,必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照做就是。”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相继在车上惨死,看着他们临死时的凄惨模样,让我有些于心不忍。

再碰到有人招手拦车,我多想装作没看见,一踩油门就过去了。

但老刘的态度很坚决,坚决到不容人违背。

人是必须要杀的,二百一十六条人命一个也不能少。

不是我觉得残忍,就可以不做的。

事实上,我在幽冥地狱,杀的人比这儿更多,天地浩劫下,死伤再所难免,死少数人的命,拯救大多数人,还是值得的。

老刘的一句话不禁让我侧目,但看向他的眼神里包含的,更多的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神色。

什么幽冥地狱,什么千万条生命都因我而死,这老刘怎么和小女孩一样,净是说些胡话。

又一个目标。

站在路边拦车的是一帮拿刀的混混。

他们表情浑噩,动作僵硬,手中的砍刀还在朝下滴血。

这群人上车后,没有再招到毒手。

他们已经死过一次,此刻上车的不过是他们的魂魄。在之前的街头斗殴中,双方各十几人都死于非命,暴尸街头。

受到冥冥中的一道声音呼唤,他们的灵魂离开肉体,站在街边等待着鬼差的接引。

“意外收获。”老刘摇摇头,呢喃失笑。

他要勾的人命中,并不包括这些人,却被对方主动的送上们来。

人心有时远比鬼心可怕,为了各自利益,他们不惜以命相搏,自相残杀,死不足惜。

收走一个单身母亲的命,收走一个孤寡老人的命,收走一个行乞要饭的命,收走一个绝望到自寻短见的人命。

这辆来着阴间的悍马车,像一个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的在各个城市中来回穿梭,收割走一条又一条人命。

从始至终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好人,身上都背负或深或浅的罪孽,也没有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老刘不敢收好人的命,也不敢收真正恶人的命。

他收取的只是那些时而向善,时而作恶,性情不坚的人的命。

“这世界需要好人引导人们向善,也需要恶人挥刀抹除掉一切肮脏。

这两种人,是天定之人,他们生下来便存善念,做好事。有的也存恶念,坏事做绝。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种人死后都会封神。”

“好人封神也就算了,恶人怎么也能封神?”

“好人封神上天,恶人封神下地狱,这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绝对公平。”

“听说过那句话吗?”

“什么话。”

“忠则小忠,奸则大奸,忠留清明,奸留大名,遗臭万年,世人唾沫只会变相增加他们的恶之力,让他们越来越强,让人闻风丧胆。

大恶之人,世人皆说其恶,人说他有多恶,他便有多恶,这样一个恶人,如果出现在你面前,你怕是不怕?

人怕,鬼怕,神也怕。

做好人,或做坏人,不做平庸之人,纵使你生前左右逢迎,巧舌如簧,荣华富贵,死后也是过往如烟,奈何桥上走一遭,痕迹不留,这世界上留下的只有两种人,真正的好人和真正的恶人,但这世界上最多的,却是不好不恶的人,这也是人多却神少的真正原因,绝大多数人,皆不可封神,娘胎里来,泥胎里去,睁眼闭眼全是黑暗。”

老刘的这一番话消极意味极其浓郁,听起来让人心情深重。

他一句好人和恶人,便把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化绝在外。

大多数人都遵循的道理未必是真理,却是活下去的道理。

芸芸众生,难道都是刍狗?

只为一日三餐,生活繁华而奔波劳累。

可这群人,却是真的愿意付出努力改变世界的一群人啊。

难道还不如,那些只会念经诵佛,歌颂赞歌,又或是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人吗?

或许老刘在阴间太久,见过太多的阴暗,见过太多的不幸,才会让他的心态沦落至如此地步。

但人活一世,只短短百年,生活本就不易,哪儿还有时间去沉下心来,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每个人都有其活着的道理,不管他怎么活,是选择做好人,还是选择做坏人,还是做大多数人,封神不封神并不重要,只要这一生不留遗憾,领略过美好,也失去过最真,便不枉此行。

门开了。

今晚的最后一个目标。

是一个道士。

他拦在车前,怒目而瞪。

他没有穿道服,一身普通人打扮,老刘却一眼认出他是一个道士。

老刘下了车。

脚步坚定的朝那名道士走去。

这是他今天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要对付的人。

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幕的发生。

他坐在车上闭目养神,酝酿力气,夸夸而谈,大淡好人和坏人,只为将自己划为坏人的那一列。

道士很厉害,虽然我看不出他有多厉害,但老刘能看的出来,坐在驾驶座后排的那个鬼也能看的出来。

道士今天来,是谓斩妖除魔。

在他眼中,老刘接连害了两百多条人命,已到了丧心病狂地步,是一个恶人,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认为是,那就真是。

那认为老刘有多恶,老刘就有多恶。

这么一个恶人,出现在你面前。

你怕不怕?

人怕,鬼怕,神也怕。

感受到老刘身体中释放出的恐怖气息,这名道士终于是感觉到了恐惧。

临把这名道士的尸体托上车时,老刘神情冷淡的笑了笑,“这是个蠢人。”

两百一十六条人命,就此全部凑齐。

老刘驱车把我送到了一个熟悉的十字路口。

那里有推石磙鬼和烧纸鬼在等待。

“去吧,这是自己的业障之力,只有靠你自己的力量去破除,别人帮不了你,但我要你记住我说过的话。”老刘盯着我,一字一顿,“好人,或恶人,你认为他有多恶,他便有多恶,这样的人,人怕,鬼怕,神也怕,但如果你不认为他有多恶,他真的也就是一个普通人。”

我看着老刘,在这一刻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身心俱震。

原来他一直强调的好人和恶人,只是为了要告诉我一个道理。

恶人为什么恶,是他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是你从内心中就惧怕他呢?

如果你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又何谈去战胜他?

你想象中他有多恶,那么在你的想象里,他真的就很恶,未战之前便先失了底气。

他不恶,至少你不能把他想象的那么恶。

未交手之前,凭什么你就惧怕他呢?

凭什么,你会认为,自己不如他呢?

人们所惧怕的鬼,真的就很那么厉害吗?还是你把它想象的太过厉害了。

这石磙鬼,烧纸鬼,所谓的业障之力,真的就那么令人恐惧,不可战胜吗?

不,你没去试过,又怎么会知道呢?

“老刘,谢谢你。”我真诚的看着老刘说道,“且不论之前你的做法是否妥当,是否令我感到厌恶,但单凭你今天的这番话,我都要好好谢谢你,你让我有了勇气。”

老刘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笑,“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嗯。”我点头,目送他上车离去,转身向石磙鬼和烧纸鬼走去。

真的就像是老刘所说的那样,石磙鬼和烧纸鬼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甚至,我在他们心中,还要更加可怕一些。

在我帮石磙鬼将石磙推到该去的地方时,他缠着我不肯松手,口口声声说要我留下来做的替身,被我一拳打穿小腹,嗷嗷着再爬不起来。

我不厉害,只是一个普通的鬼魂,但石磙鬼也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而我却把自己想象的要比他厉害一些。

他自然不是我的对手。

我一脚将一堆纸钱踢飞,把烧纸鬼吓的屁滚尿流,爬起来逃一样似的飞快跑走了。

我从灰烬中,翻出一个元宝,拿着去一家店铺买衣裳。

店铺的老板娘很好说话,收了我的元宝后,就给我量身定做了一身新衣裳。

她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发出赞叹,“人靠衣装,马靠鞍装,佛靠金装,穿上这件新衣服,你果然精神不少。”

我也笑吟吟的看着她,“老板娘你还是这么会说话。”

是的,这个店铺的老板娘,就是便利店的老板娘。

她为了帮我来到这里,她脚下躺着的是这家店铺真正主人的尸体。

“他要害你,还魂和下葬,穿的衣服是不一样的。”她拿出原店铺老板准备拿给我的衣服摊在桌子上,赫然是一套颜色发灰发暗的寿衣,“你如果真的穿上这件衣服,也就离死不远了。”

石磙鬼,烧纸鬼,卖衣裳的店铺主人,都是你的业障之力,都是想方设法要取你性命的人,你有勇气战胜石磙鬼和烧纸鬼,但单论心眼,却玩不过这店铺主人,如果你被他忽悠的穿上寿衣,一切都无可挽回。

“那老板娘,你为什么又要帮我呢?”

“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啊。”便利店老板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159 还魂

阳债还完,业障之力顺利过关,剩下的就是还魂重生的最后一步了。

我告别了便利店老板娘,回到了凤阳小区,在楼道上,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尸体。

还像刚死时新鲜,在小女孩的照料下,肉身并没有发生腐烂,表面也没有被生物啃食的痕迹,甚至就连苍蝇都见不到几只。

见到我的尸体还完好无损,我不由松了一口气。

按小女孩说的方法,净心凝神,走进自己的尸体中,与肉身再度融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方法不对,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阻挠,我忙活了半天,依然是未能完全走进自己的肉身中,只能是看着自己的尸体干着急。

无计可施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处慢慢传进了耳中,越来越清晰。

顺着楼道下来一群灰不溜秋的老鼠,一只黑背蟑螂也跟随在这群老鼠身后,闯入了我的视线。

甚至我一转身,赫然发现一条红花蛇无声无息的顺着楼梯扶手游走下来,就在我身边不远处盘踞,高昂着蛇头,吐着腥子,倒三角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冷酷。

“鼠兄,蟑螂兄,蛇兄,我们又见面了。”

刚做鬼时我倒是对这几种生物感到恐惧,但慢慢接触下来,也不觉得它们有多么吓人,尤其是经历了昨晚的事,把石磙鬼和烧纸鬼都狠狠教训一顿后,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东西本没有那么可怖,首先你不能让自己先害怕。

而且,我就快回魂重生,以后躲着我走的就是它们了,所以表现的淡定点也很正常。

我的问候,得到了它们的响应。

一群老鼠叽叽喳喳对我说道,“咋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没有,只是些小问题,我很快就能解决。”

“小问题?”黑背蟑螂打了个哈欠,爬在地上用钳子拍打着地板,模样显得有些慵懒,听到我的话后,顿时抬起了头,“你都在这儿愣了快半小时了,再有二十分钟不到,天色就大亮,要是到那时你都回不了魂,真的要天人永隔了。”

红发蛇长相冷酷,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它开口打消了我的顾虑,“你不用担心,我们不是来阻挠你还魂的,而是来帮你的。”

帮我的?

我看了红花蛇一眼,又用奇怪的目光一一在老鼠和蟑螂身上扫过,讶异道,“你们为什么帮我?还魂这种事,你们也能帮的上忙?”

“看不起我们?”一只吃的肥溜溜的大老鼠斜眼一瞪,我刚成鬼的那几天,就数它欺负的最恨,甚至还逼迫我给它挠痒抓跳蚤,“你要是真不稀罕我们帮忙,我们可就走了。”

“是啊,本大爷都在这等了你整整一宿,都快困死了。”黑背蟑螂一副惫懒语气道。

“我倒是不困,可就因为你的事,都耽误我捕猎了,饿到现在,肚子早就没油水了。”红花蛇说着,用贪婪的目光看向了聚在楼梯上的一群灰老鼠,“那个吃的肚皮滚圆的老鼠,老娘早就想拿它打牙祭了。”

一群老鼠闻言,顿时如临大敌模样,“花姐,咱可不带这么干的,我们之前可约法三章,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被一群老鼠叫做花姐的红花蛇闻言不屑道,“那是搁以前,现在是你们先破了规矩,就那个肚皮吃的最圆的老鼠,你问问它,昨天到底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肥龙,你到底干啥了啊。”一群老鼠的纷纷用疑惑和审视的目光看了过去。

肥嘟嘟灰色大老鼠尴尬道,“昨天饿,没找到东西吃,就顺走了花姐的一些口粮,那个红姐啊。”灰色大老鼠打着哈哈道,“大不了我以后还你就是啦,两倍行不行?不行就三倍,大家兄弟一场,你不用这么小气吧。”

“谁tm和你是兄弟,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种类的。”

“不是一个品种怎么就不能做兄弟了,狼还能爱上羊呢,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虽然对灰色大老鼠,偷吃红花蛇食物的做法感到不满,它们可是约法三章,平安相处的,被肥龙坏了规矩,今后还怎么好好相处。

但谁让它们是兄弟呢,兄弟有难,不去帮一把,总不能让红花蛇把肥龙吃了而不管不问吧。

于是就打圆场,说好话。

在众人的调解下,红花蛇的怨气算是消了几分,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听着这群老鼠和红花蛇之间的对话,我感到既惊奇又好笑。

蛇鼠什么时候成一家了?

难怪现在的猫都不捉老鼠,原来是在背地里达成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个红姐啊。”我用略有些不自然的语气,看向红花蛇说道,“那个,咳咳,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随你怎么叫吧,叫老娘红姐的多了,也不差你这么个兄弟。”红花蛇一脸冷淡道。

“那个,红姐,你是母的?”

“怎么,难道老娘话说的还不够明白,你都一句一个红姐叫上了,还问我公母?需不需要我脱下裤子给你检查一下啊?”

“不不不。”我急忙摆手,脸上的表情尴尬的不行。

这红花蛇的性格也太豪放了些吧,既然是个母的,怎么就不知道矜持些呢,一口一个老娘自称也就算了,还tm嚷嚷着要脱裤子,别说你没穿裤子了,就算真的穿了,脱掉给我看,我也不敢看。

再说也看不见啊。

你身材就这么细一点,那玩意又能大能哪里去。

“我就想问一下,你们说的帮我是真的吗?究竟要怎么帮呢?”

“废了一大通话,终于算是扯到了正题上。”红花蛇直了直腰,做出一副很有派头的模样交代我说道,“一会儿,我们会在你的四肢,胸口,以及脑袋和屁股后面各咬上一口,让你的身体出现破绽,有孔可钻,在加上我们几个的唾液以及气息的调和,你就能顺利还魂了。”

“一人咬上一口?”听到红花蛇的话,我顿时就不淡定了。

你们刷牙吗?

你们洗脸吗?

你们清菌杀毒吗?

谁知道那群灰老鼠身上带了多少细菌和病毒,这红花蛇又是不是有毒。

就算真的按你们的方法回魂重生了,谁又能保证我以后不会生各种各样的病?

“怎么,你不愿意?”许是我的表现过于夸张了一些,看到我那一副见鬼的模样后,几个家伙顿时就不满意了。

“咬上一口,又不是要吃你,话说人肉我们还真没吃过,一会儿要是觉得好吃,你不介意我们多咬上两口吧?”一群老鼠磨着牙说道,尤其是那个贪吃的灰色大老鼠,表现的更为过分一些,闻言后双眼顿时就冒起了光,都冒光了知道吗?

迫不及待要过来咬上一口,品尝下味道。

我本来就对这几个东西所说的方法感到异议,听到这群老鼠竟然不怀好意,要吃我的肉,顿时就跳脚了。

“老子的肉好不好吃管你屁事,你们要是敢毁我的肉身,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你小子还是省省吧,你现在不就是个鬼,能拿我们怎么样?”灰色大老鼠不屑的发出一声嘲讽,磨牙的动作更加剧烈一些,“不行了,我忍不住了,我先去试一下他的肉好不好吃。”

它说完,就一溜烟下了楼,速度之快,甚至不给我反应的时间,便在我的肉身上狠狠咬了下去,撕扯掉一块血肉。

我直接就疯了。

想去找他们报仇,可根本不是这群东西的对手,被鼠群用凶恶的目光瞪了一眼后,再不敢往前走了,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就护在我的尸体旁边,害怕他们在打我肉身的注意。

“怎么样?好不好吃?”

见灰色大老鼠咀嚼着将血肉吞进了肚子里,一群不安好心的家伙,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灰色大老鼠砸吧着嘴巴,似乎在回味着味道,他说道,“不怎么好吃,有点酸.......讹......吐......呸。”

它说着说着,忽然作呕大吐起来,不仅将之前吃进肚子里的肉吐出来,就连隔夜饭也一并吐出。

一堆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看着挺恶心的。

“呸呸呸,好难吃啊,怎么会这么酸,我都快要被酸死了。”灰色大老鼠一边吐着唾沫,一边抱怨道。

“不好吃?”鼠群对视了一眼后,纷纷摇头。

“连肥龙都说不好吃的东西,味道肯定很差。”

“是啊,肥龙可是什么都敢吃,从来没见过它会吐成这个样子。”

听着这群老鼠的议论,我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不好吃就别吃了吧,保我肉身完整行不行?算我求你们啦。”

“那不行?”黑背蟑螂抬起了头,模样虽然依然惫懒,但眼神却多了些坚决,“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吃你肉的,而是来帮你还魂的,你之所以走不进自己的肉身,与自己的身体完全融合,是因为你的身体毫无破绽,就像无孔的鸡蛋,蚊子怎么会叮的开,我们帮你在四肢,头脑上各咬出一个窟窿,你就能顺着这些缝隙,完成与肉身的融合了,换言之,没有我们的帮助,你根本就不能还魂成功。”

“那,那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自然是有目的的。”黑背蟑螂神秘的笑了笑,身体俯卧下去,不再言语。

一旁的红花蛇补充道,“我们帮你还魂,你要给我们立牌位,天天香烛纸钱供着我们,我们机缘巧合下通人性,离成精只差最后一步,要是有人肯供奉我们,肯定水到渠成,马到成功。”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到红花蛇的解释后,我心安不少,原来它们不是要拿我的肉身做文章,而是有别的目的。

至于红花蛇,老鼠,蟑螂成精......

尼玛的,这世界都有神,都有鬼了,动物成个精,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160 公务员

在这群家伙的协助之下,虽然中间也出了不少纰漏,但好算没有酿出大祸,最后我终于算是回魂成功了。

令人惊喜的是,重生成人后,我还能和这群精怪保持联系,还能听懂它们的话,进而和它们交流。

也许它们是真的快要成精了,所以能听得懂人言,也能让人听懂它们的语言。

而更令我惊喜的是。

我在小区所建的势力并没有因为我重生后就荒废下去。

小强和大强还能通过精神与我交流,从而听我的号令行事。

它们问我,整个小区的势力都被统治的七七八八,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略微思考一下,就对它们下达了毕生第一次,也是最伟大的一个命令。

韬光养晦,积蓄实力,扩大地盘,入侵其它小区,把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空飞的,能征服的一切,都给我统统征服。

想想以后我号令群兽的场面就令人兴奋,热血沸腾。

至于再不能得到我的魂力加持,它们难免会遭遇到麻烦。

我眼珠子转了转,就有了注意。

我回魂了,失去了魂力,但不是还有红花蛇,老鼠群和蟑螂兄嘛。

它们可都是接近精怪的东西,自然有让人出其不意的能力,有了它们的帮助,征服万兽只是时间问题啊。

它们肯不肯帮我?

我都肯帮它们立牌位,供奉它们了,它们凭什么不帮我?

要是逼急了,我就不给它们点香焚纸。

嘿嘿,各取所用,互相帮助,谁也不亏谁。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和老刘再次见面,但这次找上门来的不是阴间老刘,而是阳间老刘。

在我回魂重生后的第二天,这家伙就风风火火的到了,他当着小女孩的面,扔给了我一沓文件,他叼着烟,脸上的肥肉蠕动着,显得很是兴奋,“嘿,小子,入职手续已经帮你办好了,今后就跟着我去做警察吧。”

入职手续?警察?

我翻开他扔给我的一沓文件看了看,是一份详尽的警员资料,而在那文件右上角的空白地方,贴的赫然是我的照片。

我顿时惊讶道,“你从哪儿弄来的我的身份信息,警察?做什么警察?”

“你不用管那么多,只说同意不同意就行了。”老刘噙着烟,用近乎笃定般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不同意就没有别的办法似的。

他越是如此,越是让我怀疑,“我为什么要去和你做警察?我大学读的可不是法律和警察专业,对执法机关的条例和制度更是一窍不通,你不至于动用关系,就把我调去做警察了吧?究竟有什么目的?”

“怎么,你不愿意做?”

“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其实我也很向往警察这个职业,但总不能不问清缘由就答应你了吧,万一被你坑了呢?”

“我老刘向来说话算话,最护着兄弟,怎么可能会坑你?”

最护着兄弟?

你tm快拉倒吧。

要不是因为你,整整一车警察会平白无故的在小区里丧命?

你tm还出馊主意,让他们往地上吐唾沫,肺叶都吐出来不说,有几个就是因为吐唾沫活生生给累死的。

好嘛,你最后倒是屁事没有,跟你来的一大帮警察,却是没一个有命能走出小区的。

“反正你不和我解释清楚,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不答应我?”老刘瞪了我一眼,语气变得阴阳怪气起来,“那要不,我让阴间老刘来给你谈谈?问你愿不愿意做阴间警察?

我可告诉你,阴间老刘来了,你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阴间老刘?

我tm刚刚复活,你就让阴间老刘来勾我的命?

阳间老刘肯定是认识阴间老刘的,说不定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不然他不会用这句话来吓唬我。

但或者,他根本就不是在吓唬我,而是在我和说真的。

警察我是必须要做的。

要么做阴间的警察,要么做阳间的警察。

答应老刘还能留一条命,要是阴间老刘来的话,我连肉身都保不住。

尼玛的,至于这么整我吗?

阴间老刘刚带我做完缺德事,这阳间老刘就风风火火的来找我做警察,一个个都没按什么好心。

我在心里狠狠咒骂一通后,只能用求助般的目光看向小女孩,“你看,这儿......。”

“我看挺好的。”小女孩笑意盈盈的说道。

“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我真和老刘去做警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在家,就不能一日三餐伺候你了。”

“不用你伺候,大不了我再请个保姆。”

“请保姆多花钱啊,还是让我在家伺候你吧。”

“我请两个,小小和我各用一个,当然,请保姆的费用由你来出。”

这......

逼上梁山了。

想来这老刘和小女孩已串通好,今天这个警察我是非做不可了。

我看向老刘,“月薪多少?有五险一金吗?福利待遇可不能太差,俩保姆呢,还要供小小和小女孩的花销,钱给少了,我可不干。”

“保底两万,至于能挣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

“难不成还有外快?”保底两万的工资已经不低,听老刘的意思,似乎还有其它的收入,至于这个收入是不是灰色收入,我就不知道了。

老刘没说话,算是默认,不过最后却提醒我说道,“别怪我没告诉你,这个外快可不是那么容易挣的,小心有命挣,没命花。”

“到底什么外快?”我跟老刘去做警察,他不至于让我杀人放火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许是感觉到我的不宁,老刘嘿嘿笑了笑,用宽慰的语气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有我在,保准你不会出什么事。”

这tm,怎么老刘越是这么说,我越是感觉自己一定会出事呢。

“明天八点,来警察局报道,要准时哦。”老刘最后叮嘱我一句,对小女孩使了个眼色,后者去送老刘下楼,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楼梯里都说了些什么,就觉得,小女孩再回来时,看向我的神情有一些不对。

但仅仅是我自己觉得不对,小女孩可能认为并没有什么问题。

估计是我太多疑,认为老刘和小女孩,又在背地里商量着要怎么整我。

“晚上你来做饭,我们庆祝一下。”

庆祝?

哦。

我死而复生,老刘又帮我找了个警察的工作,是应该庆祝一下。

但我怎么隐隐觉得,这小女孩嘴中所说的庆祝,是别有所指呢。

吃晚饭的时候,我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扒拉着,试探性的去问她,“你说这老刘,为什么好端端的,让我去做警察呢?该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吧?”

“怎么?”小女孩眉头一皱,没好气的教训我道,“人家好心帮你找了个工作,你还在这儿揣测人家的用意?你良心呢,被狗吃了?”

好心帮我找了个工作?

为什么以前不见他有这么好心,偏巧不巧的,在我回魂重生的第一天就找上门来。

他要是按了好心,就见了鬼了。

这分明就是小女孩和老刘设计我的又一阴谋。

我要是相信他们的话,脑子就是被驴踢了。

但虽顾虑重重,我却也不得不接受既定的现实。

就算这真的是老刘和小女孩故意要整我所下的圈套,我也只能闭着眼睛往火坑里跳。

原因无它,我的反对没用啊。

单单光是小女孩,便能把我削的说不出话来。

哎。

老子干嘛非要活过来,做鬼不是挺好的吗。

这tm刚刚复活,便要被小女孩指使着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有人说,做警察不挺好的吗?你为什么还不满足?

不是我不满足,我也知道做警察这个工作不错,但老刘要是让我去做的是真正的警察,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天明,我对着一面镜子换上老刘昨天临走时,扔给我的一身制服。

还别说,穿上这身制服后,整个人显得还挺精神的。

心中的阴霾都扫除了不少。

临出门时,我去婴儿房看了一眼小小。

“爸爸要去工作了,你一个人在家,千万不要去得罪小女孩知道吗?如果实在饿的受不了,就好声好气的和她商量。”

“爸爸要出门?爸爸要去做什么啊?”小小虽然会说话,意识和思维都远异于同龄人,却还是不能理解我身上这身制服的含义的。

“爸爸出门去抓坏人,从今天开始,爸爸就是一个充满正义的人民警察了。”

我本来想用这句话,博得小小的同情和称赞,没想到她嘴角一撇道,“爸爸骗人,爸爸害死那么多人,一点都不正义。”

“咳咳,那不是爸爸被迫无奈,没有办法吗,爸爸既然穿上这身制服,就要去维护正义,也算是为之前犯下的错事做一个补偿吧。”

虽然我也知道,几百条人命,不论做下多么轰动人心的大事,都不可能弥补的了。

哎。

我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走出了家门。

早晨七点二十分,我如时出现在老刘的办公室里,比他定下的时间,还提前了四十分钟。

“这样吧,手续我都帮你办好了,你也不用东跑西跑,到我这儿报个到就算是正式入职了,说你想做外勤,还是内勤?”

虽然从未做过警察,但内勤和外勤我还是分得清的,所谓的内勤就是坐班的,虽然雷打不动,日子过得很安逸,但时间长了难免会感到枯燥。

因为小区的怪事,我都关在家里,整整几个月没有真正出过门,是时候要出去和人接触一下了,要是再这么宅下去,早晚会闷成神经病。

“我选外勤吧,配的应该有车吧?”

“有,给你单独配了辆车,诺,这是摩托车的车钥匙。”老刘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丢给我。

“就不用搞特殊了吧,我感觉和别人一样坐警车巡逻比较好。”我瞅了眼手里的摩托车钥匙,想要把它还回去。

老刘却不肯收,咧嘴笑道,“你是我亲自招来的,当然要和别人不一样,摩托车钥匙你拿着,我赋予你单独行动的权利,可以不用跟着他们一起掺和。”

“我什么都不懂,你就放心让我单独行动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你要真有不懂的地方,不还有我吗?”

“你?”

这老刘要和我一起执法。

你说他一个警察局局长,不好好在办公室坐着,遥控指挥,跟我一个新人出去瞎跑什么跑。

不仅是我感到诧异,就连他的那些狗腿子们,也纷纷劝他。

“局长啊,国不能一日无主,兵不能一日无将啊,你就留在警察局坐镇指挥不好吗?跑腿的事可以交给我们去办啊。”

“是啊,局长,在你英明神武的领导下,警察局才有今天的这番气象,你要是走了,我们怎么办?”

“哎呦,你看你们一个个成什么样子吗?”老刘还是很受用手下的恭维的,所以话说的也是不轻不重,“我不就是在办公室坐久了,想出去锻炼锻炼吗?再说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扔下警察局不管了,再说我走了,不还有你们吗,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和我打电话,现在交通和信息多方便,不用担心找不到我。”

一帮狗腿子听他这么说,也都不敢再劝了。

他的一个下属命令道,“小张,你带几个人跟着局长一起出去,一定要寸步不离,保护好局长的安全知道吗?”

“是。”被喊做小张的那个人得到命令后,就要去叫人,被老刘挥手叫住了。

“我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嘛,现在是和谐社会,哪儿还有什么危险分子出没,再说我只是一个小小小小的市公安局局长,至于被他们惦记吗?”

“局长,你可不能这么说啊,试问,有多少平头老百姓,能在没有关系,没有后台的情况下,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的做到你今天这般地位,你是市公安局局长,代表着整个市区的治安形象,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差错,那受损失的可是全市的人民啊。”

不得不说,这马屁拍的很有水平。

老刘听着听着就志满意得的笑了,他挥了挥手,捏着官腔道,“行了,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既然我都说了,不用你们派人保护,你们也不必再坚持了,我和小何只是随便走走,没什么大问题的,来,你过来。”老刘挥手把我叫到了他的跟前,他指着我,对他的一帮下属介绍道,“这是我的亲外甥,从小到大我最疼他,今天是第一天来警察局上班,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们可要多多关照啊。”

什么你亲外甥?

我用不满的目光瞪了老刘一眼,还不等开口反驳他,他的一帮下属就围着我吹捧开了。

“原来是局长的亲外甥啊,难怪我感觉你们两个长得像,真是虎将之门,虎将之门啊。”

“看小何这长得多英俊,多精神,咱们局长以前年轻的时候,可也是这么帅啊,差不了,差不了。”

“小何,以后有什么困难,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直接来找我,我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但好歹做了十几年副局长,肚子里经验一大把,相信经过我的教导,你很快就能游刃有余起来。”

一群人吹嘘着,围过来也和我握手。

我不情不愿的伸手和他们握了一下,眉头却是越皱越高。

怎么现在,社会风气这么恶劣了吗?

一个个溜须拍马的本事,简直可比再世和珅。

我真是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也别怪他们,体制内的人就这鸟样,官大一级压死人,由不得他们想怎样就怎么样,要想仕途通达,就不得不低头。”老刘和我走出公安局大门时,有意无意的和我解释了一句。

听到他的话后,我再不能保持淡定了,“什么体制内的人就这鸟样,只有你部门的人才是这幅德行好吧,估计你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把敢说真话的人都踢走了,就只留下些会拍马屁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刘非但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感到耻辱,反倒是洋洋自得道,“每个职业都有里面的门门道道,官场也不例外,要是连这些道理都弄不懂,一辈子也别想往上爬。”

“我为什么要往上爬?你以为我想做警察啊,要不是被逼的没办法,我才懒得来这里。”本来我还对自己现在所做的这个职业抱有一些幻想的,听完老刘那贯彻官僚主义思想的一番话后,顿时就失望到了极点。

全世界,要都抱着你这个思想当官,离世界末日也就不远了。

要不是有小女孩在暗中帮助,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做上警察局局长的位置呢?

第一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状况出现。

老刘只是带我出去简单巡逻了一下,并给我划定了以后负责的区域。

只是让我感到不满的是,他开着车,风不吹日不晒的,却让我骑一个电驴子。

尼玛的,多坐一个人,是多烧你的油,还是给你丢人了。

第二天如旧。

除了老刘的一帮下属,有事没事的找我套近乎,拉关系,虽然对他们的嘴脸感到不满,但好歹算是吃了警察的这碗饭,明面上倒是没有发作。然后就是在巡逻的时候,偶尔扶几个老太太过马路,找找存在感,除此之外,倒是没发生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事。

第三天如旧。

第四天,一切正常。

第五天......我的电驴子丢了,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占道,被交警队的人拖走了,被老刘一个电话又讨要了回来。

第六天,天有点热。

第七天,新鲜劲儿早就过去,身心各个方面都惫懒不少。

一直过了半个月之久,还是无所事事。

搞的我现在像是个混日子的,天明到警察局报道,天黑回去,中间时间就剩骑个电驴子瞎跑了。

得空我还会回家一趟,去看看小小。

这警察做的,简直就像玩似的。

要真这么轻松就能一个月拿两万块钱,这可太幸福了。

我现在开始怀疑,老刘当初所说的外快,根本就不存在,毕竟我这半个月,可一分便宜都没占过,总不能随便在大街上拦一个人,说,“我看你不顺眼,罚五百块拿来花花。”

他给倒好,不给再怀疑我是假警察,来个熊猫眼,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最后我也想通了,挣什么外快,一个月白拿两万块钱,已经够用的啦,这工作这么轻松,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呢。

一个月后。

整整一个月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小偷倒见过两个,但没追上。

打架斗殴的碰到过几次,我在一边挥着帽子给他们加油。

站在十字路口指挥交通的女交通警察,倒是被我勾搭上一个。

聊了几天后,感觉不错,想着有进一步的发展时,人家问我一句,你有女朋友吗?

我脑子一抽,回答道,女朋友没有,老婆倒是有两个,一个死了,一个未成年。

她骂了我一句流氓后,就再也不理我了。

搞的我直挠头,怎么这年头,说实话也不招人待见吗?

我以为能一直这样混下去,也以为老刘和小女孩当初商量着让我做警察,不是为了整我的,只是在给我放假,让我享清福。

但仅仅过了两个月后,我就不得不正视起了现实。

一匹纸马拉着一具棺材,从我眼皮地底下遛过,扬长而去。

161 纸马拉棺

是的。

当时我正躲在荫凉的地方看两个老大爷下棋,一个劲儿的怂恿他将他,将他。

最后被我喊着要将他的那个大爷输了,他气不过,跳起来骂我,“你tm勥一个给我看看?”

“我tm要是会勥,还讨老婆干嘛?”

他瞪着我,想要发作,目光落在我肩膀上的徽章上后,又偃旗息鼓。

“我们换一个地方下棋,这大夏天的,蚊子真tm的多。”

眼看着两个大爷搬着桌子板凳走了,我把手里的报纸摊在了地上。

可算把这两个老不死的气走了,你tm的下什么棋,老子又看不懂,让你将你就将了?

把这地方给我腾出来睡觉多好。

我刚躺下去,还没来得及将大盖帽盖在脸上,忽然一声嘶鸣传进了耳朵。

马叫?

公路上怎么会跑马?政府也不让啊。

坐起来去看。

谁成想,就这么一看,一颗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真的有一只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不过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马,而是一匹纸马。

那纸马后面,还拉着一具棺材,棺材是桐木打的,倒是很真实。

大白天的,一匹纸马拉着一具棺材出现在大街上,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纵使我做过几天鬼,也难免为眼前发生的一幕感到震惊。

鬼是喜阴之物,压根就不会,也不敢在有阳光的地方出现,在阳光普照下,一切邪物都将无所遁形,是要被正玄之气射个粉身碎骨的。

这纸马出现的离奇,其动机更难让人看透。

大白天的它拉着一具棺材干什么?

眼瞅着这匹纸马拉着棺材进了一家殡仪馆,我却是满脸不可思议的怔在原地,连动都没有动。

叮铃铃。

一道电话铃声拉回了我的思绪,我掏出电话一看,是老刘打来的,就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儿呢?”老刘的声音有些着急,在我随口报出了一个地名后,他催促道,“骑着你的电驴子赶紧回来,刚刚发生了一起命案,你来得及的话,能有机会看到处理现场的整个过程。”

验尸,敛尸,装尸是没什么好看的,老刘应该是想让我学习一下经验,毕竟我都闲了两个月,是时候接触一下真正的案件了。

我骑着电驴子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调查取样的大部分程序都已经完成,几具尸体已经装进敛尸袋,正准备抬上车拉走。

老刘见我到了,挥手让几个抬尸体的工作人员停下来,他拉开敛尸袋,逐一让我看了一下几具死尸的面容。

“发现了什么?”老刘点了根烟问我。

“很恐怖。”

老刘点了点头,说道,“是很恐怖。”

的确很恐怖。

不是这几具尸体的死状很恐怖,而是他们临死前流露出来的眼神很恐怖。

他们睁大了眼睛,眼角都撕裂,眼神中布满惊恐,应该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活生生被吓成了这幅模样。

“除了他们死前的表现很恐惧之外,你还看出些什么?”

“这应该不是一通普通的凶杀案。”

“然后呢?”

然后?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呗。

我才当警察几个月,以前也没学过这些东西,事实上,今天才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案发现场,单单通过几具尸体,我能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我用一脸茫然的神色看向了老刘,不应该是你来和我解释吗?在这儿问我做什么?

老刘笑了笑,“很多案子其实并没有多复杂,也不需要具备专业的知识,就单拿今天的这起凶杀案来说,如果让那些专家来破解的话,肯定会牵连出各种各样原因,所得到的最终结果也不见得会相同,但可以确定的是,专家也好,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也罢,谁都无法真正破解这个案子,我需要的不是他们,而是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凭你的第一直觉来看,这应该是一起什么样的案件?”老刘用一脸期待的神情看着我,仿佛知道我会说出他想听到的话。

我迟疑道,“难道这是一起灵异事件?”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没有任何经验的新警员,在面对较为离奇的案件时,第一感觉便是灵异事件。”

我挠了挠头,闹不明白老刘究竟是一个什么意思了。

“那我到底说错了,还是说对了?”

“不对不错。”

“不对不错?”

老刘点了点头,“你只说它是灵异事件,却没说它灵异在哪里,这只是单凭你的第一印象,所以就算说对了,也不全对。而如果让那些专家来破案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他们丰富的办案经验告诉他们,不该往灵异方向联想,一切诡异的案件背后都有真相可寻,如果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那么就算有再多的理由,继续追踪下去一切也将毫无意义。”

不得不说,老刘今天的这番话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会摆架子,抖威风,人情世故,样样精通的老油条。

没想到,他对办案还是有自己独特见解的。

只是这如果真的是一起灵异案件,那警察局管的了吗?

老刘耸了耸肩膀,“所以这案子没法破。”

没法破?

我用惊讶的神情看着他。

没法破,你和我在这儿扯一堆没用的,说出大堆道理后,最终只总结了一个没法破的结果?

“老刘你不是挺厉害的吗?太空飞船都能召唤的出来,为什么区区一个灵异案件就不能破了?”

“因为这不在我的权利范围之内,能破这案子的,只有阴间老刘才可以。”

“阴间老刘?”我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他,“阴间老刘说的就是你自己吧,你一个人分饰两角累不累,能不能统一了,直接说你是阴阳公务员不就得了。”

“阴间老刘是阴间老刘,他是他,我是我,不能以偏概全,混淆视听,我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让你和阴间老刘一起办这个案子。”

“阴间老刘一个人就能办的案子,找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不会。”

“看着总会吧,多学一些经验,对你以后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你们还想把我也发展成阴阳公务员?”

老刘抽着烟,没有再说完,只是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我看着他,顿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我说他叫我过来做警察,却一连两个多月,一件真正的案子都不让我碰,究竟是因为什么。

原来是搁这儿等着我,让我和阴间老刘一起破灵异案件的。

那我这个警察的身份可就徒有虚名了,难道真像我说老刘一样,和他一样,成了一个阴阳公务员?

这可是有点操蛋。

我本来都抱定混吃等死的打算了,你冷不丁交代给我这么一个差事,短时间内还真难接受得了。

“你怕什么,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阴间之事多少有所了解,让你跟阴间老刘去办案子,至于是这幅德行?”

“不是我怕,而是你们的方式有问题,要是一开始就想让我做这个阴阳公务员,那就和我明说啊,至于兜这么一个大圈子?”

“这不是兜圈子,而是势在必行,你想要办案,无论阳间的案,还是阴间的案,总要有个身份,有个由头吧,你以警察的身份去办案,别人管你办的是阳案,还是阴案,看到你肩上的徽章都不敢再问了,半夜敲人家门,也好说自己是警察,而不是阴阳公务员这种骇人听闻的称谓不是?”

“所以,你就是这么坐上市公安局局长位置的?”

假老刘,真老刘,阴间老刘,阳间老刘,tm的根本就没有这么多老刘,真正的老刘只有一个,那就是站在我面前脸上堆着横肉的人,他就是真正的阴阳公务员。

“做这个公务员,是不是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你指的风险是?”

“比如人格分裂,精神错乱啊,你可和阴间老刘的性格可一点都不一样。”

“是有那么一点。”

“那你们两个见面,会掐架不?”

“什么?”

“我说如果阴间老刘站在你面前,你该怎么样面对他?”

“他不会出现在我面前的,永远都不会。”

“这么肯定?”

“嗯。”老刘点头。

“那阴间老刘又代表什么,是你的魂,还是你的分身?”

“我们有相同,也有不同的地方,但严格来说,他是我另外一个自己。”

另外一个自己?

一个阳间的老刘,一个阴间的老刘......

难道每个人都有两个不同的自己?

我深思着,忽然得出了一个很可怕的结果。

你在阳间活着不如意的时候,还有一个阴间的你在为非作歹。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严重,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种地步,这需要引导,需要开辟。”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自己的人,很少很少。”

“那万一你死了呢?比如说阳间的你死了,灵魂何处安放,毕竟阴间还有一个自己。”

“只能活一个。”

“只能活一个?”

“死的那个,会将所有的记忆和意识都传输到另外一个自己的身上,所以无论谁死,你的思想还是会在这个世界上延续下来的,直到阳间和阴间的寿命都走向终结,抑或是转世投胎的时间到了。”

看来阴阳公务员也不是一个好差事啊。

生前,阳间和阴间的两个自己不能见面,死了还要争夺谁才能活下去的权利。

那要另外一个自己干嘛,想叫过来,装装逼都不行啊。

“可以积阴德,同时也可以积阳德。”

“阴德,阳德?什么鬼?”

“阳德积多了,可以封福德神,阴德积多了可以封土地神,夜游神,路神,以及大小判官,如果阴间的自己和阳间的自己同时封神,那么谁都可以不用死,还有重合的机会,一旦重合,直接飞临神界,或是在地狱成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存在,这是一种修炼法门,但是难度很大,无论是阴间和阳间,想要封神,都难如登天,而想要阴间的自己和阳间的自己同时封神,再重合,飞临神界更是难上加难,古往今来,只有极少数人能做到。”

“修炼法门?”tm第一次听说这么离奇的修炼方法。

“既然修炼成功的万中无一,你还让我去碰什么运气?我感觉在阳间做警察混吃等死就好,就不用凄惨到人格分裂,精神错乱的地步了吧。”

“对于别人来说,是很难,但对于你来说,却并不困难,事实上,你注定封神。”

“为什么?你可别想用谎话来骗我,虽然我很好骗。”

“没有为什么,时机一到,你自然就会清楚的。”

我盯着老刘看了一阵,发现他的神情难得的认真,如果不是他的说法太过梦幻一些,我还真就信了。

“我能封神,好吧,就算我能封神,那你呢?也能封神?”

老刘摇头,“不能。”

“为什么,你入行那么久,道行比我深,为什么不能封神?”

“这是早已注定的事,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我于你而言就只是一个陪衬。”

“老刘啊,你是不是发烧了,你今天所说的话,估计精神病院的疯子都说不出来啊。”

这老刘的话,一句比一句骇人听闻。

提出两个自己,阴阳公务员的说法也就算了,现在还神神道道的说我能封神,还说他只是一个陪衬。

可是我觉得,于他而言,自己才真正是个陪衬啊。

几乎他们想怎么搞我,就能怎么搞我。

我未来如果真的能封神,你和小女孩还不趁现在跪下来舔我的脚,一句一个大爷叫着,乞求我以后能提拔你们啊?

算了,这老刘估计和小女孩一样是吃了炫迈,癫狂到停不下来。

对于他的话,我只能捡最重要的一部分听,至于其它的,就只能是当疯言疯语了。

“那我们现在干嘛?”老刘说这是一起灵异事件,他办不了,要交给阴间老刘去办,可这儿大晌午顶的,离天黑还早着呢,总不能站在这儿干等吧。

“我回我的警局,至于你,就骑上你的电驴子巡逻去吧。”

还巡个屁锣啊,简直是和玩一样,要不是惦记着两万块钱的工资,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对了,提到巡逻,我倒是想起了之前见到的一幕。

“一匹纸马拉着一具棺材,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是什么鬼?”

老刘听到我的话后,并没有多么意外,他理所当然的说道,“我都说这是一起灵异案件,所以出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也是能够理解的。”

“可这儿也太不正常了,大半天的,鬼差都不敢出没,却有一匹纸马拉着一具棺材出现在街上,它难道比鬼还要鬼,连阳光都不怕?”

老刘耸了耸肩膀,“我只是个阳间警察,对于阴间的事不是很精通,你有什么疑问,等见到阴间老刘再说吧。”

“对了。”老刘临上车离开时,转过身来提醒我说道,“你最近的表现可有些过分了,虽说我当着别人的面说你是我亲外甥,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没人敢说道你,但你在工作的时间睡觉玩手机,甚至去棋牌室打牌,也太目无法纪一些,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这个月的工资扣掉一半,要是下个月还这样,不但没有工资,我可是还会罚款的。”

“扣掉一半?老刘你是不是太狠了一些,我幸幸苦苦工作一个月,你说给我扣一半就扣一半了,喂,老刘,老刘!你别走啊,再商量商量呗。”

妈卖批的。

老子上班时间睡觉打牌,是老子愿意的?

实在是太tm无聊的啊,你竟然用这个理由就扣我工资?

还tm扬言说要罚款?

你罚我一个试试?

你要真敢罚我,我立马撂挑子不干了。

我对老刘的做法虽感到气愤,却也是拿他没有办法的,谁让在他手底下干活,他背后还有小女孩撑腰,只能被他当成软柿子一样捏。

遭到他的警告后,我也学的聪明起来。

以后偷懒耍滑的时候,尽量不出现在摄像头下面了。

老子回家去睡,看nm还能发现我不能?

骑着电驴子,在大街上溜达了大半个下午后,我就提前下班回了家。

虽说在外面瞎逛,悠闲是悠闲,但我实在放心不下小小。

这不,刚进家门,就听到小女孩声色俱厉的咆哮声,“我好心给你喂奶粉,你还敢咬我?行,你厉害,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拿把钳子,把你的牙齿都一颗颗拔下来。”

162 养大仙

“咋地啦,这是。”我进了家,就是一脑门子的汗,小女孩本来说这句话只是为了吓唬小小的,见我进了家门,真的掰开小小的嘴,去拔她的牙齿。

被我慌忙上去抢过小女孩手里的钳子,扔到了一边。

“好,你们爷俩有种,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们。”小女孩怒极反笑,甩手就给我一声响亮的巴掌,“看你生的好闺女,要翻天啊!”

我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去和小女孩求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你不要伤害小小,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今天这个打,我替她挨了。”

“好,那我就看你受的起受不起。”小女孩把我推倒在地,高跟鞋可劲儿的就往我身上招呼,把我打的叫苦不迭,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认怂,咬牙坚持到最后,小女孩的怨气终于是撒完了。

等她离开房间后,我爬起来去问小小,“怎么样,没伤到你吧。”

“爸爸疼,我难受。”小小眼泪吧唧的哭起来。

看着小小一脸心疼我的样子,我顿时觉得这顿打挨得值。

我抹了把小小眼角的泪,问她,你又干了什么,把那个小魔女气成这个样子。

“她只喂我喝茶,不给我漆奶粉。”

只喂茶,不漆奶粉。

这tm能吃的饱吗?

难怪小小闹,这小女孩太敷衍了事了。

“小小不哭,爸爸答应你,以后每天都会抽时间回来看你,绝对不会再让你饿着。”

“爸爸去找药水处理一下伤口吧,小小看着爸爸替我挨打的样子,真的好心疼呢。”

“嗯,乖,真是我的好闺女。”我捧着小小的额头亲了一口,走出婴儿房时,心里依然是暖洋洋的。

心想,我这个闺女真的没白疼,这么快就开始同情和关心我了。

我找出酒精和碘水坐在沙发上处理伤口,一低头,一个毛茸茸,灰不溜秋的大老鼠从沙发下窜出来,冲我挤眉弄眼,发出啧啧称叹声,“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孩欺负成这幅模样,也是没谁了。”

“你tm懂什么,我这叫男人的担当。”

“我呸,还男人的担当呢。”灰色大老鼠不屑道,“你这tm是男人的窝囊吧,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废物的人。”

挨小女孩的打时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不是第一次被她家暴,久而久之也习惯了,但听到灰色大老鼠的嘲讽后,我顿时就不能忍,“我告诉你昂,我现在正烦着呢,你最好别惹我,不然我找红姐商量商量,把供给你的那份香烛纸钱烧给她。”

“你敢一个试试?信不信我分分钟把你打到屁滚尿流?”

“嘿,你还来劲儿了,你以为我还像灵魂状态一样,被你随便欺凌,而没有还手之力啊,我告诉你,要是真把我逼急了,就买一包老鼠药,把所有房间每个角落都撒上毒,让你们一窝老鼠都饿肚子。”

“行,你小子行。”灰色大老鼠气的直打嗝,但经过我的一番威胁后,也不敢像之前那么嚣张了。

它贼眉鼠眼的四下张望着,没好气的问我,“家里还有吃的没?要是给我弄些好吃的,我就不计较你今天冒犯我了。”

“干馒头还有一个,至于肉食,那是小女孩的口粮,你要是不想那么快死,我劝你最好别动。”

“你别动不动就抬出小女孩来吓唬我,我可告诉你,老子是被吓大的。”灰色大老鼠说着说着,底气就不足了,“不就是啃个干馒头吗?老子就点水不就行了吗?”

这灰色大老鼠虽然在我面前跳的欢,却是很害怕小女孩的,不仅是它,就连黑背蟑螂和红花蛇,见到小女孩后,也要退避三舍,丝毫不敢造次。

甚至毫不客气的说,如果没有小女孩的首肯,这群畜生根本就进不了家门。

好在它们还算收敛,没有把家里搞的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不然就以小女孩的脾气,别说这群畜生还没有成精,就算成精了,也能分分钟灭了它们,丝毫不带手软的。

处理完身上的伤口,又把身上换下的衣服,和小小的屎布洗了,看看时间,也到了做饭的时间。

和小女孩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我用商量的语气和她说道,“小小说到底毕竟还是个孩子,你有什么火,能不能忍忍,不要再动不动就打骂她了,在打骂环境中张大的孩子,以后的性格可不好。”

“那你怎么不管管你闺女,让她安分点,再说了,谁让她前世的时候得罪过我来着,我可是个呲牙必报的人,打骂她都算是便宜她的。”

“我管我闺女,怎么管?总不能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吃喝吧,你老是弄一些水去喂她,以她的饭量能不饿吗?饿了能不闹吗?再说我是和你说正经的,你又扯到前世干嘛?”老是把这些疯言疯语挂在嘴边,有意思吗?

搞得我现在几乎被洗脑,差点就信了。

小女孩一拍桌子,“我怎么做,你管不着,也无权去管,总之一句话,你受得了最好,受不了也得给我受着。”

一顿饭,不欢而散。

小女孩这臭脾气,根本就说不通,甚至我要是把她说烦了,肯定还会再招来她一顿臭揍。

不是为了小小着想,我也懒得去和她计较

看着小女孩怒气冲冲的进了卧室,摔上了房门,我止住进一步劝说她的想法。

她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冥顽不灵。

指望她发善心,善待小小,看来是不可能的事了。

我只能在心里为小小祈祷,打就打吧,骂就骂吧,不要闹出人命就好。

吃完饭,刷锅洗碗,扫地托地,给小小喂完奶粉后,我去给灰老鼠,黑背蟑螂,红花蛇这三位大仙上香了。

它们的牌位就在客厅电视柜正中摆着,中间还夹杂着我的灵位。

本来还魂重生后,我想把自己的灵位摘掉砸了的,可小女孩不让,她说先留着,兴许以后还能用的上。

这分明是在咒我死呢。

我虽一万个不乐意,但既然她要求了,我也只能照着她的话做。

只是每次上香时,我抬头看着自己的牌位,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自己给自己上香,除了我,也没有那个神经病会这么做了。

我点了一把香,各给灰老鼠,黑背蟑螂,红花蛇的牌位前的香炉里上了九根香。

然后点上元宝纸钱什么的,像拜大神一样,嘴里念念叨叨,“老鼠大仙,蟑螂大仙,红花蛇大仙,出来受香火了。”

三个大仙的牌位动了动,各浮出一道老鼠脸,蟑螂脸,和一个长相冷酷的蛇脸。

它们伸出舌头舔食着香灰,发出心满意足的**声。

香烛,纸钱,元宝,在常人眼中,不过是祭奠亡灵,求神拜佛的替代物,说白了就是一堆没用价值却不低的废纸。

但在它们眼里完全不一样,比琼脂蜜酱还要美味。

三人享用完贡品后,各吐出一团迷蒙雾气,似实非实,各凝聚成掌心大小。

这是它们反馈给我的精气。

虽没有多大用处,但吸食之后,却可以养精蓄锐,明目清新,甚至这精气吸食的多了,能有改造体魄,强筋健骨的效用,如果它们不吝多赐的话,能让一个普通人脱胎换骨。

但这精气却和它们的修为高低息息相关。

别说这三个精怪,还未完全成精,就算真的成精,一次吐出大量精气,也难免大伤元气。

所以它们每次反馈给我的只有一点,但就算只有一点,也足够让我欣喜。

它们任何馈赠都不给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用它们的话说,这精气也不是白给的。

我是第一个给它们立牌位,用香火供奉的人,也即所谓的第一个信徒,它们不适当给点好处,也说不过去。

看见三位大仙吐出,悬浮在它们牌位前的三团精气,我也是见怪不怪,深呼吸一口气,牵引着将三团精气吸入了腹内。

然后一副很受用的样子,给它们作揖道谢,“多谢三位大仙赏赐。”

“应得的,应得的。”黑背蟑螂打着哈欠道。

“拿去用就行,不需要客气。”红花蛇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

“就是嘛,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就连平常最抠门的灰色大老鼠,也表现出一副很豪气模样,挥了挥爪子。

我嘴上谢它们,心里却嘀咕开了。

心说,要不是这团精气你们必须要馈赠给我,你肯吐给我才怪,不拿着刀跳起来砍我啊。

听到它们的回复声后,我问道,“我还要供奉你们多长时间,你们才能顺利成精?”

“快了快了。”

“雷打雨落时,便是我们渡劫时。”

“倘若渡劫成功,就能顺利化形。”

“你们三个小不点还用渡劫?”我顿时感到惊奇,虽然时常听说动物成精要渡劫,但那只限于蛟龙一类的庞然大物,怎么就连蟑螂这种低级货色,成精时,也要渡劫。

“怎么,你看不起我们?”听到我的话后,灰色大老鼠顿时一副不满模样。

红花蛇和黑背蟑螂,表现的还算淡定,没有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对我怒目而向。

这灰色大老鼠太跳了,太能找存在感了,希望渡劫的时候,你会第一个被雷劈死。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好奇,如果渡劫失败了会怎样?”

“灰飞烟灭。”

“尸骨不存。”

“为了顺利化形,我们都准备了很久,不可能会失败。你这小子,要是再敢说同样的话,别怪你鼠爷爷我别客气。”

我瞥了它一眼,没有理会。

心说,你就跳吧,早晚被雷劈死。

163 阴灵神

午夜十二点刚过,阴间老刘便如时出现。

我早知道他会来,所以也就一直在闭目养神,并没有真睡。

听到他的呼唤声后,我从沙发上爬起,披了件外套急匆匆下了楼。

一楼楼底,阴间老刘倚在一辆悍马车旁,叼着一根异常粗大的雪茄在守候。

见到我下楼,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我则很识相的从车头绕过去,坐在了主驾驶座位上。

临把车开走时,我确认性的问一句,“今天还是我来开车?”

阴间老刘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把车开到什么地方去?”

“你以往巡逻的地方。”

“我巡逻的地方?”

阴间老刘用不置可否的神色看了我一眼,说道,“以后,那片区域不仅是你白天巡逻的地方,也是你晚上巡逻的地方,你在白天是警察的身份,在晚上就是阴差的身份。”

“那总不能一天到晚不让人睡觉吧?”虽说在阳间老刘的话里,我便听出来他们要把我发展成阴阳公务员的意思,但总不能一天到晚可劲儿折腾我吧。

“你用不着睡觉,你不是养了三个小东西吗?那三个小东西反馈给你的精气,足可以让你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了。”

听到他的话后,我略有恍悟,刚开始接受灰老鼠,黑背蟑螂和红花蛇的精气反馈时,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久而久之,却发现,自己的体魄好像比以往更加强壮,而且这几天,我都不感觉自己有多饿,甚至晚上睡觉时,精神还异常的亢奋,像打了激素一样,根本就睡不着。

此刻明白,这应该是三位大仙日复一日反养我精气所造成的结果,短时间内察觉不到什么,但时间一长,效果就出来了。

像阴间老刘所说,假以时日,再吞纳足够多的精气,我甚至可以做到辟谷绝食的地步,像世间很多真正的大修士一样,可以阳间修行。

悍马车缓缓停在了路旁。

这辆悍马车的速度不可以常理推之,一踩油门,便能加速到上千公里时速,而且因为是无形的,还可以横穿市区,视高楼大厦等一切障碍为无物,短短几十公里的距离,可以说转眼时间便能跨越。

我和老刘下了车,围绕离悍马车不远的马路来回走动了几步。

时至半夜,街上行人稀少,偶见几个勾肩搭背的人,衣着样貌也都不像是常人,是深夜出来溜达的鬼,见到老刘后,转眼间就逃了个一干二净。

有一句话叫做午夜亡魂,一般过了晚上十二点后,就是亡魂幽灵的出没时间,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不做恶事,下面倒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但他们却是不敢直面阴差的,只要有阴差鬼将出没之地,全部都要退避三舍,甚至就连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阴间不同阳间,你犯了事,还给你讲人道,讲法律,走程序,暴力执法虽有,但不至于要了你的命。

阴间却不一样,弄不好就是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阴间法律规定,阴差亡魂不能害人,却没说不能害鬼,作为一个鬼来说,可谓一点的人身保障都没有。你要想活的长久,除了强大自身别无其它选择,在自身力量没有强大之前,遇到比你厉害的角色,简直有多远就要逃多远。

我也做过几天鬼,对阴间现状深有体会,所以是能明白那些既没有实力,也没有靠山的孤魂野鬼的心情的。

“你是在这条街上,见到的纸马和棺材?”老刘走动几步,心里已有了个大概。

我点头,“我看见它们进了一家殡仪馆,你说那棺材里趟的是谁,竟然如此厉害,连太阳都不怕。”

“不是它厉害,而是承载他的事物厉害。”

承载他的事物厉害?那具棺材和纸马?

大白天在街上横冲直撞,听起来是挺匪夷所思的,但要是住在棺材里的人不厉害,能驱使得了纸马和棺材?

老刘没有再解释,抬头看向殡仪馆方向,下了一句定音,“这个案子已经结了。”

“结案了,这么快?”

可这老刘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就在大街上溜达一阵儿,就结案了?

“这只是一起简单的索命案,对于我来说,很简单。但对于阳间来说,掺杂上鬼物索命,就要显得离奇。”老刘见我一脸不知所谓的样子,开口问道,“昨天死的那几个人是不是一家的?”

我点点头,说是一家的,老人,男人,女人,儿子,儿媳妇,闺女什么的,八九具尸体我都见过,阳间老刘也说这是一家的。

“没见到小孩的尸体吧?”

我仔细回忆一阵,好像真的没见到小孩的尸体。

“你去案发现场看过没有?是不是在客厅里见到了一张老头的黑白照片?”

阳间老刘说是让我学习办案经验,虽说等我到地方的时候,现场已处理的七七八八,但最后的确进了案发现场,几个房间都来回转了转,在客厅确实摆着一个老者的黑白照片。

听阳间老刘说,今天这起命案发生之前,这家在前不久刚办完丧事,死的是这家的原户主,是老人的丈夫,男人的亲爹,儿媳妇的公爹。

时间,刚刚好是七天。

老头刚死了七天,这一家男男女女便离奇身亡。

常听人说头七还魂,以前不知真假,但做了几天鬼后,证实这事儿是的确存在的。

所以听到老刘的话后,我很快就反应过来,认为这起命案一定和头七还魂有关,之后死亡的这一家,和前不久死的那个老头有脱不开的联系。

“你的意思是说,昨天发生的命案是黑白照片上的那个老头做下的?”

阴间老刘不做表情的点了点头。

“可这儿老头为什么要杀自己一家?难不成还有什么血仇大恨不成?他的死是因为自家亲人所导致?”

老刘又点头,“这一家做事很绝,刚逼死老头,便逼迫老婆子交出积蓄,分割家产,儿子,女儿没一个孝顺的。

老婆子伤心欲绝,选择在老头头七还魂的这天自杀,老头还魂回来,见到自己老伴的尸体,又看着自己儿子女儿的丑恶嘴脸,怒火大盛,气急败坏下便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将自己一家都杀了个干净,除了自己的孙子外甥年幼无知,不遭老头记恨外,那天到场的所有亲人,皆死于非命。”

“可你刚才说这个老头并不厉害,而且还是刚死七天的新鬼,怎么就能杀得了这么多人?他儿子女儿虽可恶,但生而为人,头顶和双肩可顶着阳火,老头冒然敢接近?”

“他自然是不能,可不代表别人不能。”

别人?

我很快意识到,老刘所说的这个“别人”指的并不是其它鬼祟帮助,而是说那匹纸马和棺材。

“人死,纸马红棺,香烛祭品缺一不可,虽然这家儿孙不孝,先逼死父亲,又逼死母亲,但这些明面上的摆设却是不能不做的,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只是用来欺骗世人的纸马红棺,也是祭奠亡魂的必须品,却将他们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

在世人眼里,纸马纸钱不过是一堆没用的废纸,棺材也不过是几块木板,但在亡魂眼里,这些却是他们在阴间最大的依仗。

他借着纸马之力,借着红棺之力,将自己一家老少,统统杀害。事后没有回自己的墓地,却回了殡仪馆,乞求神灵原谅和庇佑。”

“殡仪馆是死者亡魂聚集之地,阴气颇重,如果没有阴间之神守护和镇压,必不会太平,这老头便是去找阴灵神大人乞求原谅了。但阴阳相隔,宿命轮回,该你做的事你能做,不该你做的事连碰一下都不可以,这老头同时触发阴阳两界律法,罪不可恕,注定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许是见我不解,老刘最后又这么解释了一通。

阴灵神,阴间派往阳间监视管理洞悉万事万物之神,除了阴灵神外,阳间还有很多神灵,像土地神,夜游神,路神,灶神,福德神也多多少少和阴间有联系,甚至不得不听从阴间最大头目号令行事。

那这阳间有没有真正的,属于自己的神灵呢?

有,只不过他们寻常不会在人间出没罢了。

人们听说或见闻最多的神,也是上文所提到的那几个神灵。

至于庙里供奉的菩萨佛祖,大年三十请回家的财神,玉皇大帝等等等等,供奉他们或者也有必要,请愿也或许灵验,但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一切皆有定数,要受轮回宿命之力的约束,更受阴间地狱的佐佑。

这起离奇案件就此结了。

像阴间老刘所说,这起命案很简单,不过是阴魂索命。

但仅仅是他自己这么认为。

被他灌输了这么大一通匪夷所思的信息内容后,我的心情不得不说,变得很是沉重。

似乎一夜之间,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宿命轮回,定数,神灵,难道生活在这世间的每一人,每一物,都有迹可循,有法可究,都生活在那些高高在上,听起来很遥远,实际上也很遥远的不可预知事物的掌握之中吗?

那生来为人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难道真像是佛经中所说,人生来便是受苦受难的?

我感觉还是抱着平常心就好,如果真受老刘言语影响,身上背负着这种那种的包袱,必定是一种举步维艰,身心皆困的地步。

我最后和老刘去了一趟殡仪馆,见他取出铁链将伏在地上掩面痛哭的老头锁上带走,没有出声阻止。

这老头犯下滔天大罪,不容宽赦,虽然我很同情他的遭遇,但知道,仅凭同情,很难改变什么。

一家十余条人命,就这么相继而去,听起来颇为让人唏嘘。

我现在觉得那些佛经,道经,法律上所提倡的人文关怀,一切劝人向善的东西,很有存在的必要,只希望像今天的这种惨案不会再一次上演。

跟随老刘离开殡仪馆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这里的摆设和布置。

除了环境阴暗,给我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外,倒没看见我想看到的东西。

阴灵神既然是个神,轻易又怎么可能会被我看到呢?

老刘将老头的魂魄塞上了悍马车,没有再让我追随下去,他从车里给我丢出一部手机,“拿着这个,需要的时候就给我打个电话,六个四加一个七,是我的电话号码。”

“艾!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还在这儿巡逻?”我还想追问,老刘一踩油门走了,动辄几千公里的时速,瞬间就跑得没影。

我嘀咕了两句什么,拿着手机,用打量般的目光看了看。

手机份量很轻,借着路灯光亮的照射,我才发现这手机居然是纸糊的。

嘿!你还别说,阴间和阳间就是不一样,一部手机都弄得这么灵异。

我也是见怪不怪,把纸糊手机揣进兜里,就没再理会。

在街上溜达到快天亮,完成老刘交给我的巡逻任务后,我回了一趟家。

先给三位大仙把香上了,然后给小小喂了奶粉,又紧赶慢赶的把早饭给小女孩做好,盖在了锅里。

我在她房门上贴了一张纸条,“早饭在锅里,吃完记得把碗洗了,当然你不洗我也不敢有意见,就是能不能别再喂小小喝凉水了,你好歹掺点奶粉进去啊。”

“小小啊,爸爸走了,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不快暂时先忍着,等我回来再说,可别再招惹小女孩那个小魔女了。”

小小早上起的比较早,我喂她喝奶粉的时候就醒了,在我做早饭的时候,就一直睁着眼,没有再睡。

听到我的话后,小小皱了皱眉好看的眉头,“爸爸不困,不用睡觉的吗?你昨天可一整天都没有休息啊,别把身体累坏了。”

“没事,爸爸不累。”不管怎么说,听到小小的关心,我还是挺欣慰的,感觉这个闺女没有白疼,为她受的苦没有白受,“你就一个人在家好好的,爸爸还指望你张大成人,带我脱离苦海,带我装逼带我飞呢。”

小小回以我一个自信的眼神,“爸爸放心吧,小小说到的一定能做到,爸爸就等以后享清福吧,小小一定把你今日所受的苦他日加倍还回来,不,把你今日所受的苦,他日两倍还到你的身上!”

不知是小小没说清,还是没注意到自己话里的歧义,我听得是越来越揪心。

怎么为你受了这么大的罪,你以后还要让我再承受一遍?还tm是两倍!

“小小,你是开玩笑的吧?”我提醒小小,希望她能意识到话语中的错误,及时纠正回来。

谁知道小小眼睛一瞪,理直气壮道,“小小没有说错,小小就是这么想的。”

我汗的不行。

自己宽慰自己说,小小才多大年纪,虽然不到说话的年龄开口说了话,但毕竟有说错的时候,或许她认定要报答我,只是词不达意而已。

于是也就没有再计较,冲小小很坚定很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等着你长大成人的一天。”

“放心吧,爸爸,我指定把你伺候走了。”

额......

多说无益,我最后和小小道了声别,推门离开了家。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啊很明媚。

164 看看谁厉害

我骑着电驴子去警察局报道。

问老刘,“今天还是巡逻?”

老刘正在打电话,不知道电话那边的是谁,就听见他嗯啊,啊的不停的点头,脸上的笑容猥猥琐琐的,抽空回复我说道,“就还巡逻吧。”

我白了他一眼,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大盖帽,摔门离开了办公室。

他喵的。

这老刘天天泡女人,抖威风,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却让我骑着一辆破电驴子没头没脑的跑。

别以为我不知道和他打电话的是谁,单单从电话里传出的娇媚声音,我就知道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勾搭上的野女人,但也有可能,是不知哪个野女人,又勾搭上了他。

有钱有权就是好,数不清的女人往你身边凑。

想我,在马路牙子一站就是一天,要不是身上有身制服,在提醒着人们我不是坏人,有那么几个年纪大的老婆婆还敢过来问路,根本就没人稀罕搭理我,躲我都来不及,谁愿意往警察身边凑,是想进警察局喝茶啊,还是想进警察局看我喝茶。

虽然我没有请他们进警察局喝茶的意思,可他们觉得是啊。

好不容易勾搭上一个女交通员,聊了几天,感觉还挺好,谁知道就因为我嘴欠,给聊崩了,以致于这几天我连女交通警察都看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她攒动着交通部门的所有女指挥员,都搬到了另外一条马路上。

现在想想,我当时说那句话,虽没其它不好的意思,但也的确够傻的。

别人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我直接说没有就好,还非得实事求是,说自己没女朋友,但是有老婆。

老婆还有俩,一个刚死了,一个未成年。

咋地?

你刚死了老婆,就拐了个未成年,想当童养媳一样养着,来一个萝莉养成计划啊?

而且老婆你都有俩了,还敢来勾搭人家,是让人家给你做三,还是怎么地?

不是。

我没有哪个意思,就是想单纯的聊聊天,互相倾诉一下,没事吃个饭喝个咖啡,电影院宾馆里坐一坐啥的。

没,我没想找老婆,就像找一个免费的烟花筒嘛。

好吧,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但这也怪不得我啊。

我虽能管住我的心,却管不住我的身。

秦飘飘都死了四五个月,这日子实在难熬。

以前说为了秦飘飘我能忍一年,就纯当我放屁好了。

“艾,你过来,对,就是说你,没说别人,你身份证带了吗?掏出来看一看。”我伸手叫住了一个过路的路人。

没错,这个路人肯定不是男的,确切来说是个美女,烫着一头甜筒卷,脸上带了些媚色,身材和长相都很诱人。

搁以前,我肯定是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对她们指手画脚的,在路上遇见美女,也仅仅只敢多看两眼,在心里意淫一下。

可现在却不一样,老子是警察,肩膀上扛的有警徽,我叫你过来,说查身份证你敢有意见不?敢不掏不?

这美女本来是在街的另一边走着,和我越走越远的,嚼口香糖的时候扭头吐了一口痰,我也知道这口痰不是对我吐的,没有公然藐视我的意思,但在她转身时,我却被其长相惊艳到了。

这么漂亮的大美女,不叫过来勾搭两句,简直对不起我身上的这身制服。

“咋地啊,大哥,大白天查身份证啊?”女人的长相虽娇媚,但说话却很豪爽,一开口就是东北音。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伸手搁哪儿等着。

是个人都明白这是啥意思,她虽不情不愿,但还是伸兜摸了摸,却掏出了一沓红皮,抽出来一张往我手心一塞,“身份证没带,这一百块钱当给你买烟了。”

“你侮辱我呢?”虽然对这一百块钱很心动(我每月的工资都要如数交给小女孩,一分零花钱都没有,弄到现在,烟都戒了,就因为没钱买。)但当着众人的面,我怎么可能会收。

“告诉你昂,赶紧收回去,不然告你行使贿赂罪。”

“咋地啊,大哥,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不就查个身份证件吗,至于?我是真没带身份证,你要是不嫌麻烦,跟我回家去取啊。”女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之所以敢这样,是以为我拿她没招,根本不可能和她回家去取身份证。

而且这年不年,节不节的,也没什么重要的会议要开,哪儿有警察在大街上拦路问人家要身份证的?

心虚的也无非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怕被抓回警察局询问,这女的自认一没偷,二没抢,也没出来卖,不信我能拿她怎么地。

“真没带?”

“说了几遍了,没带就是没带。”她嚼了几下口香糖,一口吐在了地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捡起来。”

“捡什么?你有病啊?”

“把口香糖给我捡起来,不然我以影响市容,衣冠不整的罪一并处罚你。”我本来见这女的长得漂亮,想叫过来套套近乎的,没想到对方是个刺头,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搁以前我不敢怎么样,但老子现在是警察啊,我还能惯着她?

“你是不是真的有病?”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老娘穿的少,是老娘的事,总没有光着身体上街,哪儿有你这这么做警察的?大白天你查你妈逼的身份证啊!你tm还有事没事,没事别耽误老娘走路。”

“你给我站住!”

嘿!她还蹬鼻子上脸,以为我真不敢拿她怎么样了。

看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她辱骂我几句后,抬腿就想像没事人一样离开,完全没把我当回事,我这脸是越来越没地方放,顿时就不能忍,开口警告道,“你再往前走一个看看?信不信我把你抓回警察局教育教育......。”

抓回警察局教育教育,最后这教育教育四个字还还来得及说出口,这女的扭头过来就给我狠狠一巴掌,顿时把我的脑袋都抽歪,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指着我的鼻子就是一通叫骂,“你tm以为自己当个警察就牛逼了是吧?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把你身上这身制服扒下来?”

“你tm的......。”我本来扬手想把这一巴掌给还回来,但她最后的一句话却提醒了我,对啊,我是个警察啊,当街打人,还是打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儿?

行,你行,这一巴掌老子先给你记着,等一会儿到了警察局,非得让你跪在我裤子下面唱征服不可。

“影响市容罪,口头谩骂,袭警罪,走吧,跟我回警察局吧,我们好好聊聊。”我掏出手铐就要去铐她,被她挥手将手铐打在了地上。

“你tm诚心的是吧?以为老娘是在吓唬你呢?好,你想玩,老娘就陪你玩!”

嘿,我tm还就是诚心的。

本来没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但经过这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后,我也是压了一肚子的火气。

我看着她掏出电话,也没去阻止,就等着看她要怎么把我身上的制服扒下来!

“干爹啊,我是小倩,对,我在这儿碰到点麻烦呢,一个不长眼的警察拦着问我要身份证,我说我没带吧,他就扬言说把我带警察局里好好盘问盘问,长得贼眉鼠眼的,八成没按什么好心,干爹啊,你说我一个弱女子,真要被他这样的人渣骗进警察局,不知道会发生啥事呢,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他的警员编号?行,我问问,再给你打回去。”

这女的,估计平常不要脸也习惯了,这个电话打的丝毫不带背人的,而且她打电话的语气和跟我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一样,腻歪的能恶心死人。

想来她嘴里的干爹就是她背后的靠山了,而且她这个干爹好像有些份量和地位,平常仗着她干爹,嚣张跋扈惯了,不然不会就因为我问她要个身份证,就耍这么大的脾气。

tm的,也怪我,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这么个明眼一看,就知道被人包养,却不知道被多少人包养的贱货玩意。

这次真的算是摊上事了。

但摊上事,咱也不能怕事不是?

要是现在认怂,就以她尖酸刻薄的态度,指不定怎么数落我呢。

所以在她一脸得意的伸手问我要编号时,我毫不犹豫的说道,“警员编号j256547,赶紧打给你干爹,让他罢免我吧。”

“行,小样儿,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老娘整不死你!”看着她丢出一副恶心的嘴脸,又转身打电话去了,我却是一动都没有动。

我现在也是好奇,他们要怎么样来罢免我这个有正式编制的警察?

女人打完电话后,一脸的扬眉吐气,“你完了,这辈子都玩了,我告诉你,敢得罪老娘的人,从来就没什么好下场!哼!”

她丢下一个鄙视的眼神,撂腿就要走,被我不知死活的冲上去拦了下来。

“别走啊,事情还没完呢,我还没接到开除通知,现在依然是个警察,还有对你做出拘留或者处罚的权力。”

“怎么,老娘的话说的还明白?你tm还不死心?”她白了我一眼,趾高气昂道,“我告诉你,你一辈子都完了,你刚才要是跪下来求老娘,老娘说不定还会放你一马,但现在,老娘要......。”

啪!

她没说要怎么样我,我也不给她机会说,我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把她的半边脸都打肿了。

“这一巴掌是还你刚才的一巴掌。”

啪!

不给她闪躲或者发泼的机会,我照着她的右边脸颊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老子心情不好打的,你说,你能把我咋地?”

啪啪两巴掌打完,把她整个人都打懵逼了。

她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做。

她打电话时,就已经明里暗里示意众人,她背后有人,有我一个小小警察,得罪不起的人。

换做普通警察,被她这么一通威吓后,不说哭爷爷喊奶奶像个孙子一样去求她,也绝对不像我现在表现的这般冷静,更别说当街对她动手了。

“你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信不信我让你做不成警察,让你连人都做不成?”

“随你便,你怎么开心怎么来,老子倒想看看你是怎么让我做不成人的。”

“好,你有种。”她恶狠狠瞪我一眼,又转身去打电话了。

这次她通话的声音比前几次还要响亮,离的老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言语中透露着无比恼怒的愤恨。

“彪哥,我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你要是想得到我,就立马带人过来,我要你砍一个人。”

“怎么,刚陪完干爹睡觉,又要去陪你彪哥睡觉了?”我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之意,这句话把她气愤的不轻,却是得到了路人的响应。

几个大妈大叔率先嘀咕开了。

“现在这女人啊,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检点,为了出名获利,整天陪这个男人睡觉,陪那个男人睡觉,我都替她们感到害臊。”

“她们糟蹋完自己的身体也就算了,还老想着找个老实人嫁了,这个老实人最好还有钱,妈卖批的,我就想问一下,老实人是挖你家祖坟了,还是杀你全家了,就活该被你欺负?”

“世风日下,这年头都讲钱,就算是老实人有了钱,也会变坏的。”

此言一出,遭到众人的指责。

“你到底在为谁说话?”

“老实人挖的是你家祖坟吧?”

却也有人的附和,“大妈说的并不错。你们要想讨论老实人不老实人,就要认清什么才是老实人,它的定义是谁给下的?踏踏实实埋头做事的都是老实人了?就拿咱中国的首富来说,像马云云,王健林林,都是白手起家的吧,他们要不奋斗,要不踏实做事,能有今天这份家业?那他们也是老实人喽?你对外说他们是老实人,社会认同不?”

“那不一样,人家那是成功人士,怎么能用一句老实人就评价完了呢?”

“不成功就是老实人,成功了就不是老实人啦?有些人,你认为他是老实人,但他未必就是老实人,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小宇宙,你知道他什么时候爆发?”

铿锵有力的一句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除了几个不明事理的老头老大爷还在哪儿嘀咕,几乎所有人都闭嘴了。

将这些人的言论收入耳中,我顿时感觉有些好笑。

且不论他们探讨的关于老实人的问题,说法是否正确。

可tm我们现在谈论的不是这个事啊。

是这女的认干爹,公然和人民警察叫板的事啊。

怎么被人一带,你们的舆论导向就歪了?

你们的立场呢?

你们的原则呢?

难道就像个狗屁一样,说放就放了?

我暗暗摇摇头,也不去管人群都在说些什么了,觉得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比较好。

这女的扬言说要罢我的职,还要叫她那个彪哥来砍我,我要是再这么无动于衷,估计就要横死街头了。

“喂,老刘啊。”我掏出电话,拨通了老刘的电话号码,也没好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我就想问问你,你tm这个市公安局局长是怎么做的?怎么老子随便在街上拦一个人,对方就说有后台,还要找人来砍我?你tm这是个人情关系的社会吗?要是每个人都这样,都这么叼,要你这帮警察还有什么用,都tm跟我回家舔马桶算了!”

老刘被我说的满脸懵逼。

是个人听到我劈头盖脸的一通大骂后都要懵逼。

更何况他还是市公安局局长,而我仅仅是一个普通警察,是他的下属的下属的下属的不知道又第几个下属。

你见过连科长级都远远不如的警员,敢和自己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市公安局局长叫板的吗?

肯定没有。

你就是想叫板也没那个机会,因为级别相差太大,你根本就够不到他。

“你小子吃**了是吧?连我都敢骂?”

“演戏呢,演戏呢,你配合一下,别当真。”低声在电话里解释一句后,我也不管此时的老刘是个怎么样的表情,也不管他愿不愿意配合我演戏,又提高音量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我限你十分钟内,马上派人过来,要是今天你不给我处理好这个事,你这个市公安局局长就算是做到头了,就连市长我也一块处分!赶紧的,麻溜的派人来,老子快要被人砍了,快过来救救我,你听到了没有!”突然大起来的音量又把老刘吓的一愣,我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撂手就把电话砸了!

对着站在身前不远处,早就被我一番言论吓傻的女人叫嚣道,“来啊,你不是有本事吗?你不是有数不清的干爹吗?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样把我身上的制服扒下来的!”

165 乌龙

这个名叫小倩的女人,愣了一阵后,终于是有所反应。

她上下打量着我,忽然发出嗤嗤的嘲讽般笑声,“小警察,你挺有能耐啊,市公安局局长你都敢吆五喝六的,还要把市长拉下马,你是省里的,还是上面某位官员的儿子下基层来镀金的?镀金应该下到最基层,当个村长乡长什么的吧,没见过无聊到当警察的啊。你真以为老娘傻是怎么地,被你用几句话就唬住了?”

她说到最后语气就强硬起来,但终究是对我的一番话产生顾虑,没有再跳脚大骂。

“你不信的话,完全可以试试,信不信你今天搬出多少干爹,我就能让你落马多少干爹?”

“你别给我狂,等会儿我叫你的人到了,有你好看的!”

“行,我就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趟这趟浑水。”

在我说出这句话后,两个人对视着就沉默下去。

我一直是不惊不惧的冷淡模样,而这女人一直在盯着我的神情寻找破绽,许是见我太过安静了,慢慢的,她脸上就浮出些许的不安,开始撩头发,扣指甲。

叮铃铃。

一道电话声音打破了我和她之间无声的对峙。

我的手机一直没有动静,打来电话的是那女人的某个干爹。

她晃了晃手机,用得意的目光看我一眼,接通电话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干爹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办妥了啊,以后再见不到那个可恶的警察,要把他调去偏远山区站岗放哨啊,哈,哈哈,谢谢干爹了,我就知道你最疼人家了,嗯,今晚上我会去找你,先这样,拜拜哈。”

嗲里嗲气的一通腻歪后,女人挂断电话,又对我横眉冷对起来,“兔崽子,你不是能跳吗?你不是连市公安局局长都使的动吗?啊?怎么不行了?快点跪下给老娘认错,不然我今天非让你好看!”

“你别给我咋咋呼呼的,你干爹行昂,居然敢替你趟这趟雷,你给我等着,我非把他揪出来是谁不可!”拿话唬住女人,让她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后,我掏出手机,打给了老刘。

“你tm干什么吃的?这都过了多久,还没有一点的动静?你这个市公安局局长是不是真的做够了,想回家种红薯啊?”

“你tm嗷嗷什么,老子早派人去了,只不过路上遇到点麻烦。”

“什么麻烦?”我拿着电话向前走了几步,尽量压低了声音问他。

这老刘别在装逼的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啊,他要是说他来不了,那我可就惨了,那女人口中的彪哥,可正在气势汹汹的往这儿赶呢。

要是人手一把大砍刀,吓也给我吓尿了。

难不成这女人还真有几把刷子,认了比较吊的大佬当了干爹,连老刘这种身份地位的人都无可奈何?

“艾,你小子往哪儿跑呢?有种就和我在这儿等着!”那女人见我朝前走了几步,以为我要跑路,顿时用不加掩饰的鄙夷声音喊道。

“你tm眼瞎啊,老子跑了吗?今天谁跑,谁tm是孙子!”堵住了女人的嘴后,我又心事重重的去追问老刘,“到底啥麻烦,比我被人砍死还重要?”

“不是那个意思。”老刘慢斤四两道,“我之前派警察朝你那儿地方去了,路上忽然窜出了一帮拿刀持械的混混,掉头去追他们了。”

路上遇见了一群拿刀持械的混混?

杀人放火的事不都在晚上吗?哪个不要命的,光天化日拿着刀就炸呼呼出来了?

回头看了一眼女人,发现她正在打电话,许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她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太好看,“咋地啦彪哥,你说你来不了,被警察追呢?到底咋回事儿,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了?我不管,你今天要是来不了的话,别指望我以后给你好脸色看......什么,你骂我贱人,好,好好,我跟谁上床,都不会跟你上床,回家撒泡尿照照自己去,你配的上老娘吗?”

嘿,嘿嘿。

听着那女人越来越大的叫骂声,我却是越来越乐。

“你乐什么?”电话那边的老刘有些奇怪,怎么前一刻我还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这会儿就嘿嘿笑了。

“被你手下追着的,拿着刀的一群混混,领头的是不是叫阿彪?”

“这我弄不清楚,人没追到,暂时还不知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刚刚那女的,知道吧,打电话要叫来一帮人砍死我,带头的就是那个叫阿彪的,现在被你这么一弄,他今天是来不了,甚至还能不能回去都不知道,我也就算是安全了。”

“安全了就行,那没事,我先挂电话了昂,我这边儿正忙呢。”

“别介,先别急着挂电话。”听到老刘要挂电话,我急忙喊住了他。

“还有啥事儿?”

“你给我查一下,公安局内部是不是有人动用关系,把我的工作岗位给变动了?”

“你开什么玩笑呢?你是我亲自任命的,那个不长眼的敢调换撤离你?”

“那我管不着,反正我是听那女人说,她让她干爹把我工作给调换了,你给我查查到底是谁,要是你手下的,你明白咋做吧?”

“行了昂,和我说话你不用阴阳怪气的,要是真敢有人在我眼皮地底下做手脚,不用你说,我也得还好教训教训他丫的,不打声招呼,就把我任命的人给换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局长。”

他嘀咕着,从门外叫来副手,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没一会儿给了我答复,“他妈的,还真让我查出来了,市局的一个副局长,平时看他蔫了吧唧的,没想到这么鸡贼,你等着,我这就让他去写辞职书去。”

让一个堂堂副局写辞职书可不是开玩笑的,但听老刘的语气,好像就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至于该怎么样操作,他自有办法,我也操不上心,就没有多问,挂断电话后,我就笑呵呵的对那女人说道,“小倩是吧,嘿嘿,不好意思,我的工作又调回来了,现在还是一名人民警察,身上的制服想扒都扒不下来。”

“哼,嘴硬。”经过阿彪这一通事后,她的心情有些不太好,但隐隐也觉得,阿彪之所以来不了,八成是我搞的鬼,我的背景或许并没有她认为的那么简单,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察而已。

但我能找人对付得了阿彪,却不见得能对付她的干爹,她干爹可是在市局上班,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实权人物,多少人都巴结不来,她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能对付得了她干爹,对我也一直是冷眼态度,就等着看我闹出天大笑话,最后再无情上来补刀呢。

叮铃铃。

电话声又响了。

依然是女人的电话。

听完这个电话后,她的神情慢慢变化着,最后阴郁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声音都带了些哭腔,“不是吧,干爹,你落马了,我把你害了?我怎么把你害了?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谁?”

还能有谁?

她想着想着,就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顿时吃惊的瞪大了双眼。

“你.......你你......你你你真能调的动市公安局局长?”

“不能啊,我就一小小小小警员,怎么能使唤的动市公安局局长呢。”

这本来是我故意刺激她的一句话,谁知道是她是想的太少,还是想的太多,自言自语道,“也是,你要真有那个关系和能量,怎么会大晌午的,跑到马路牙子上来巡逻,至少也是个坐办公室的清闲工作啊。八成是我那干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下课,临了还想给我扣屎盆子,一个个的,没一个好玩意。”

我听完她的吐槽,无动于衷的问道,“接下来呢?我这身警服没脱掉,你叫的彪哥也没来成?你还有其它的手段吗?还是乖乖和我去警察局一趟?”

“你先别得意。”她眉毛一扬,不肯认怂,“老娘我认识的人,远比你想象中的复杂,就是对付你这么个小角色,有点大题小做了,你还真别逼我,真把我逼急了,老娘真的让你连做人的机会都没有。”

“哇哦,你还有能量更大的干爹啊,说得我好怕怕哦,但别光说不练啊,再和你干爹打电话。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你搬出来多少干爹,我就让你落马多少干爹。”

凭良心说,我这句话说的毫不夸张。

别看我的靠山只是老刘,而老刘仅仅是一个市公安局局长,和上面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但就兴这女的有关系,就不允许老刘有关系了?

我nm,**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你一个靠被人包养的货,能认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就算你真的认识,那些人也只是拿你来玩的,为了你就不要仕途了?根本不可能的事。

我怎么知道老刘有这么大的能量?

老刘找我喝酒的时候,吹牛逼的时候说的啊。

吹牛逼怎么能信?

那我就管不着了,他既然说出了这个话,就要为他的话负责到底,就算今天的事闹大发了,真的牵动了什么高层人物出来,他也得站出来给我擦屁股。

我拿老刘没招,他tm拿我也没招啊。

我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最后背责任的肯定是他。

别看小女孩平时对我又打又骂的,但对我的生死看的比谁都重,这老刘是因为小女孩的暗中帮助才能有今天的成就,压根就不敢不听小女孩的。

想明白一切之后,我更是有恃无恐。

对那女人叫嚣道,“你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要不然等到了局子再说?”

见我靠过去,她退后一步,声色俱厉道,“你别碰我,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行,我就陪你在这儿耗着。”围观路人在这儿,我一个大男人,还真不好对一个女人动手动脚的。

要是她耍泼无赖,脱光衣服往我怀里扑,嚷嚷着说我非礼她,虽说有老刘在,不会受什么处分,但传出去名声可就太不好听了。

毕竟我是有过两个老婆的人。

“三分钟,我最多再给你三分钟,你要是还搬不出来救兵,我就打电话叫警车来,把你带去警察局,好好聊聊。”我低头看了眼时间,一副凶狠表情说道。

女人本来还在犹豫,听到我的一句话后,顿时瞪起双眼,不情不愿的打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立即变了一副模样,温顺的像是一头小绵羊,“喂,老刘吗?你昨天找我商量的事,我考虑好了,答应了,这次是真的答应了,绝不会再反悔。就是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手下是不是有一个警察谁谁谁,搁大街上缠我呢,你帮我把他给我打发走了呗。”

她挂断电话,又恢复了那副高傲模样,“你不是给我三分钟吗?我也给你三分钟,三分钟后你会听到一个电话,还要不要抓我回局子,你自己决定。”

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她对我的身份虽还抱有疑虑,但多多少少是相信一些,不像之前那么嚣张。

同时她也在想,如果我真的有上面的关系,那她这个电话就算打了,真的有用吗?

这也是她迟迟不肯打这个电话的原因,至于求电话里的人帮忙,付出身体的代价,她倒不很在乎,毕竟不是第一次和人上床了,灯一灭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行,我等着。”我双手插兜,气定神闲的站着。

最后电话没等来,却等来一条短信。

短信是老刘发来的,内容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却发人深省。

“你懂的。”

我懂你姥姥啊!

这什么鬼这是?

老刘这是唱的哪一出?

难不成,这女人最后一个电话是给他打的?

我说她为什么迟迟不肯打出最后一个电话,越来是在担心我真的和老刘认识。

这老刘怎么能这么干呢?

这不是在拆我的台吗?

腹徘还没结束,紧跟着就收到了老刘的第二封短信。

“回来再解释。”

你解释你mb,你解释。

我tm也是日了狗了。

怎么随便在大街上拦住一个过路的女的,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一通乌龙。

搞到最后,这女人的干爹认到了老刘的头上。

我心说这女的还真行。

市公安局高层系统本来就没几个人,她可倒好,自己就认了两个干爹。

难怪之前说话那么冲,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根本不把我一个小警察放在眼里,还扬言说要找社会上的人来砍死我。

这尼玛的,警察局分明是你家开的啊,换谁有两个干爹在警察局当局长,谁都敢横啊!

我把电话关了机,不想再收到老刘的电话和短信了。

对那女人一板脸道,“今天你找谁都没用,这个警察局你是去定了。”

我话说的很清楚,就算你能请动老刘,也没有什么卵用。

他喵的,我如果不爽,连老刘都一块揍,你信不信?

听到我的强硬态度后,她脸上终于是浮出了几抹的恐惧,失色道,“你连老刘的面子都不给?你到底是谁?”

“你甭管我是谁,但今天面子我就是不给老刘了,你说破天也要跟我回警察局一趟,做人可以没面子,但不能没原则,你要是乖乖跟我走的话,一切都好说,要是泼皮耍赖的话,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在之前我说出这番话,这女的根本就不屑一顾,但经历了这么一系列事,甚至在我当着她的面驳了老刘的面子后,她终于是感觉到了害怕。

呜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狗眼看人低,你不是查身份证吗?我给你拿行不行,我给你拿。”她说出,从屁股后面的兜里摸出了一张身份证件,抖着手递给了我。

“你不是没带吗?”

“带,带了,我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切。”我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晾了她很久,才伸手接过来。

瞅了眼身份证正面,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嘀咕道,“你这脸整的够厉害的啊。”

“微整,微整。”

“身份证收起来,给我回警局一趟。”

“大哥,大哥。”她见我转身向前走去,也不敢开溜,追上来带着哭腔问道,“身份证你不是查过了吗?怎么还要带我回去啊?”

“你这脸整的太厉害,我看不顺眼。”

“整,整容也有罪吗?”

“整容是没罪,可你拿一张没有p过的身份证件来恶心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嗯,嗯?”

我带着女人回了一趟警察局,倒不是真的要拿她怎么样,只是为了要恶心一下老刘。

毕竟闹出这么一大通乌龙事件,最后还把老刘绕了进去,当起了两面派,我不找他说道说道,就太对不起我浪费在这女人身上的口水了。

老刘一边说我不懂事,一边抓着那女人的手嘘寒问暖,“小倩啊,怎么样,没吓着吧?这是我亲外甥,脑子缺根弦,碰见什么都要钻牛角尖,你等我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他,对了,你之前答应我的事,还算数吧?”

你tm脑子才缺根弦呢。

我瞪了两人一眼,没好气道,“你们两个就腻歪吧,我回家找我舅妈去。”

我哪儿有什么舅妈,就连这个老舅也是便宜捡的,要不是他人前一直说我是他亲外甥,为了工作方便,我都懒得理他。

我骑着电驴子原路返回。

又回到了之前巡逻的街道上。

这世界就这么大,闹了之前一出后,这周围的人几乎全认识我了。

等我走过去后,就指指点点,议论个不停。

当然,他们说的都是些好听的,说我如何如何牛逼啊,说我背景怎么怎么惊人啊。

他们要是敢说些难听的,我绝对请他们去警察局喝茶。

闲的无聊,我的目光又在马路上搜寻开了。

忽然看到什么,我神情顿时一动,伸手道,“那个谁,你过来,说的就是你,没说别人,身份证带了吗?掏出来看一下。”

扎着马尾辫的美女走到了我面前,办了个鬼脸后,又莞尔一笑,“身份证没带,不过我后面有人儿。”

哦,是有人,是她男朋友。

166 命案再起

我将目光放在了她男朋友身上,“你,身份证带了吗?”

男的摇了摇头,接着把脸凑过来,贱兮兮的笑道,“身份证没带,不过我后面也有人哦。”

你看,我就说前面和小倩的遭遇不是意外吧。

这搁大街上随便拦个人,多多少少还都有些背景,不过背景或大或小罢了。

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把我的套路摸清了,再玩下去也没啥意思了,索性挥手让他们滚蛋。

一男一女挽着手走远了,还回头冲我嘚瑟呢,“警察同志,我真没骗你,我背后真有人。”

“切。”我直接报以一个鄙视的眼神。

要不是怕警察局装不下,我真想把大街上的所有人都抓回去,挨个盘问一下,看他们背后都有谁!

老子不怕你有背景,就怕你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

我用目光在大街上搜罗一阵,见没有啥好玩的啦,就迈步朝两个老大爷下棋的地方走了过去。

“呦,大爷,搬这儿下棋来了?”

那大爷抬头一看是我,顿时就没好脸,哼唧了一声,也没搭理我。

“大爷,将他啊,多好的棋你怎么不将?”

他翻眼瞪了我一眼,嘴皮子鼓弄着,在忍。

“大爷,你到底会不会将啊?不会将,我教你啊?”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脸红脖子粗的,还在忍。

“大爷,我将了,你看着,我真的将了。”

在我伸手去拿他的棋子,这大爷忍到极限,行将爆发之际,一个电话挽救了这即将发生的血案现场。

我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刘的,顿时就没好气,“老子刚才关机就是不想听你废话,怎么这才开机没多长时间,你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要是敢和我提小倩的事,我直接就挂了昂!”不给老刘说话的机会,我开口便封住了他的退路。

“什么小倩不小倩的,我和小倩的事用得着和你解释吗?”

“不解释最好,我还懒得听呢。”我掏了掏耳朵,心不在焉的问他,“说吧,找我啥事。”

“命案,东街二十三号,快来。”

命案?啥命案?

怎么昨天刚出了命案,今天又发生一起?

老刘不给我追问的机会,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老小子,还挺记仇,我不就是拾掇你两句吗?”我对着电话埋怨一句,翻身上了自己的电驴子。

临走时,我对着下棋的两个大爷告别道,“大爷,你们先将着昂,等我一会儿回来,看能不能多抱几个崽子回家。”

那老头再忍不住了,站起来就掀了桌子,捡起板凳就对我砸。

我早就一加油门溜了,恬不知耻的回头冲他们嘿嘿笑,“大爷你这儿手法不行啊,回家多练练,多勥几窝就熟练了。”

嘿!对了,我就是这么不要脸。

就是专门欺负那些老幼妇孺了,你能把我怎么地?

我背后有人,谁都不能把我怎么样。

一路穿街走巷,还要等红绿灯,到东街二十三号的时候,事故现场已经处理了个七七八八,几具尸体也装进敛尸袋抬进了车里。

不过似乎一直在等我,拉尸车并没有开走。

老刘见到我后,劈头就问,“你怎么这么慢?距离我给你打电话这都过多长时间了?就你这样,能学到什么经验,要不是我拦着,你最后连尸体都看不上。”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无非脸色虚青,身体僵硬,再说来得慢怨我吗?你要是给我配一辆警车,双闪一打,看那个不长眼的还敢拦路?”

“我发现你警察做的不咋地,脾气倒是越来越臭了,竟敢和我这么说话?信不信我把你这个月的工资全给扣了?”

“你爱扣不扣,不扣拉倒,反正最后钱也落不到我手上,但你要扣了小女孩的花销,就等着她找你问罪吧。”

以前听老刘说要扣我工资,我还挺揪心的。

但后来我就想通了,挣多挣少都是小女孩的,我一分都摸不着,还这么拼命干嘛?

再说这老刘知道我是在免费帮小女孩打工,轻易根本就不敢扣我工资。

我要是两手光光回去见她,小女孩问钱呢,我说被老刘克扣泡小倩了,你看小女孩不扇老刘的巴掌。

老刘瞪了我一阵,被气的不轻,却是无可奈何,叹气道,“你小子现在学的是越来越叼了。”

“是你们教的好。”

老子傻?被你们像个软柿子捏着,而不动脑筋?

反正各人皆有软肋,你们让我不好过,我就对着你们的痛处使劲儿戳。

就算戳不疼你们,也要恶心死你们。

“尸体呢?你大老远叫我过来,不就是让我看尸体的吗?赶紧的,麻溜一点,我看完尸体回去还要巡逻呢。”

“就你那三寸大的地方,用得着一天到晚守在那儿吗?”

“你tm也知道不过屁大的地方,这都让我守了快三个月了,也没见要把我调走。”

老刘被我气的吹胡子瞪眼,却无计可施,一摆手道,“小刘,你去带他上车看一下。”

我跟着小刘来到车旁,车门打开后,就有一股很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的我直捂鼻子。

回头看小刘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着,脸上还捂着一张纸巾。

我顿时就没好气,“有什么样的上级,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我骂老刘你不高兴是吧?行,以后最好别犯到我的手里,不然我连你一块儿骂。”

小刘见怪不怪,也没敢出声反驳后,只是看了眼毫无反应的老刘,再看向我时,神情颇为无语。

他心里嘀咕着,就算是自己的亲外甥,也不带这么惯着的吧?

老刘好歹是堂堂正正的市公安局局长啊,却被我像个孙子一样教训。老刘都没做出特别大的反应,他作为下属,更不敢太岁头上动土。

实在看不惯,就帮老刘恶心一下我,故意没将尸体车上的怪味说出来,没想到直接就招来我一通谩骂,他从今往后也是长了心,我再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也都不敢使歪点子了。

我进车里简单看了几眼,实在忍不了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就匆匆退了出来。

走到离尸体车很远的地方,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这才将翻腾着,想要吐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看出什么来了?”老刘点了根烟,走过来问道。

“软中华?”我瞥了眼他吸的眼,顿时气愤无比道,“老子穷的连烟都买不起了,你还冲软中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我问你都看出些什么了?”老刘提高了音量,神色也沉郁下去。

“行了,你别用这幅样子吓唬我,我不吃你那一套。”虽然没太把老刘当回事,但当着他一帮下属的面,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他下不了台,肯定会拿我出气,所以我也没再继续和他争锋相对,回忆一阵后,心有余悸说道,“很恐怖。”

“然后呢?”

“他们的伤势看起来很恐怖,死前的样子看起来也很恐怖,眼角都瞪裂,眼睛中更是布满惊恐,应该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活生生给吓成了这幅模样。”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是,今天的这起命案和昨天的灭门案,看起来非常相像。”

“然后?”

“这两起案件不会是同一个人做的吧?”

老刘狠狠抽了一根烟,没有再说话,看他的样子,分明是默认了。

“这怎么可能,昨天晚上,我可是......。”

“咳咳。”老刘用咳嗽声打断了我的话,示意般的目光看向四周。

我顿时意识到失态。

这人多眼杂的,有些事不好当面讲,尤其是这种带着灵异色彩的案件,不可能被下属过多知晓。

老刘指了指一个没人的角落,我和他一并走了过去。

见没有人再能听到我们的说话声,老刘让我继续往下说。

我正了正神色说道,“单凭死尸看,这两起案件有很多相似之处,不过今天杀害被害人的方法要比昨天更加恐怖一些,但昨天那起灭门惨案的幕后真凶,已经被揪出,被老刘带往地狱认罪伏法了,怎么还会有第二起相同的灵异案件发生呢?难不成是那个老头半路又逃了出来,还是有人借着老头的手法和名义杀人?”

“以你看呢?更偏向于哪一种?”

“不好说。”我摇摇头,不敢随便下结论。

关乎到命案,尤其是这种带着灵异色彩的案件,真相有时简单,有时也复杂,单从表面只能推测,是不能下结果的。

“不用顾虑太多,这里就我们两个,就算你说错了,也没事。”

“那就是阴间老刘把昨晚那起案子办简单了,老头只是个受人操控的傀儡,杀其满门的并不是他自己,背后另有其人,老头应该是受了某种胁迫,所以才站出来做替罪羊,对了。”说着说着我忽然眼前一亮。

“昨天那八九具尸体中没有小孩吧?”

老刘点点头,说没有。

“那是不是凶手用老头的孙子或者外甥做要挟,才逼他就范的呢?毕竟如果他敢不同意,不出来背这个黑锅,他孙子或外甥也就意味着没命了。”

还有纸马和棺材。

我总觉得阴间老刘的解释太过简单。

他认为简单可以,毕竟久居阴间,各种场面都见过,见怪不怪,但要是说出来,连我都觉得简单,那就不对劲儿了,他应该还有些事隐瞒着我没说。

纸马拉棺,光天化日,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简直匪夷所思,闻所未闻,那相对应的,关于其的解释,也应该玄奇深奥一些才对。

“你怀疑是阴间老刘撒谎?”老刘盯着我,眼睛眨也不眨的问我。

我还在思考状态中,冷不丁就被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吓了一个激灵,“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话说我现在和你说的话,阴间老刘听不见吧?”

“当然听不见。”

“那就好,他要是知道我在这儿腹徘他,指不定又要怎么整我呢。”

“你怀疑老刘有什么证据吗?”

“有证据就不叫怀疑,而是叫指证了,具体我也说不好,就是感觉这事发生的很怪,阴间老刘处理的相对来说,也简单了一些。

或许等到晚上,见到阴间老刘的时候,才会真正有一个答案。”

167 匪警

“那这件案子就先挂着,等你见到阴间老刘,要到一个解释再说。”

“随你的便,你爱咋处理就咋处理,我只不过是个跑腿的,问不着。”

“对了,这起案子办完之后,会有奖励。”老刘看我一眼,有意无意的说道。

至于是什么奖励,我也没有追问,反正这奖励最后也落不到我手上,到头来我就只落一个瞎折腾。

命案现场处理完毕,几具尸体也装上敛尸车拉走,老刘临上车离开时,想起什么,回头对我交代道,“以后执法的时候文明点,怎么说你现在也是个人民警察,穿上这身制服,就要担起相应的责任,你的一言一行不仅代表着你自己,也代表着整个市区,乃至全国执法人员的素质和修养,别动不动就在大街上撒泼耍混。”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瞪着眼反驳道,“这tm能怪我吗?警察查身份证犯法?我tm随便在大街上拦一个人,她就说背后有人,还公然挑衅我,甩了我一巴掌,我能忍?你是不是想让我向全市人民都说道说道,这女人的靠山tm的是你?”

“你胡说什么?”老刘赶紧冲我使眼色,人多眼杂的说这个干嘛,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老不正经啊。

“嘿,敢做不敢当了,你自己都不检点,以后少拿我说事,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哪怕当街打人砸车你也管不着,你要是不想被我拉下马,趁早把我开除。”

“好好好,小何你反应的问题很有建设性啊,等我回去和几位副局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丢出一句场面话后,老刘又是一阵挤眉弄眼,“现在媒体信息这么发达,你想害死我啊?”

“那可说不好,你最好别得罪我,不然非把你的那些丑事都抖落出来不可。”

“你tm是大爷行了吧,算老子怕你了。”他不忿的瞪了我一眼,拉开车门匆匆上了车,交代一声,司机就把车开走了。

有我一个口无遮拦的大舌头在这儿,他根本就不敢多留。

真惹急了我,把他的丑事都抖落开,他根本就在公安系统站不住脚。

我知道他的丑事可不止这么一件。

老刘喝醉酒时,喜欢冲我胡咧咧,不管他是酒后吐真言,还是在胡言乱语,单凭他说出的那些话,足够判刑到下一个世纪末日来临了。

看着老刘落荒而逃,我得意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嘿嘿,玩我,我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让你们玩了?

老子咬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

他根本就拿我没招。

这个警察是他找我做的,就算我知法犯法,犯下天大的错,他也不得不包庇我。

虽不会做下杀人放火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但一些混账事就免不了要做的。

想以前我就一平头老百姓,成天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

现在我穿上一身制服,摇身一变成了人民警察,背后还有市公安局局长撑腰,我要是不好好抖一下威风,做一次欺凌弱小的地霸,我就对不起我自己。

是的,以前我还想做一个一身正气,秉公手法,惩恶扬善的好警察。

但经过几个月的时间沉淀后,我变了。

做什么老实人,做什么好警察,有关系不用不是傻逼吗?

我要做恶棍,我要做人渣,我要堂堂正正做一回匪警!

“嗨,大娘,这是去菜市场买菜了吧,这大兜小兜的沉不沉?我来帮你掂吧。”

我刚在心里腹徘完没多久,一个老大娘掂着几个塞得满满当当的食品袋,迈着颤颤巍巍的脚步迎着我的视线来到了我的身边。

被我叫住后,停下脚步,抬头看我一眼,发现我身上穿的有警服,不像是坏人,慈眉善目的笑着摆手道,“不用了,小伙子,大娘自己能行。”

“大娘,你看你这就见外了是不?自古军民是一家,你拿我就像你亲儿子一样,千万别客气,来我帮你掂吧,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啊?”

她拗不过我,只好笑呵呵的把手里的食品兜松给了我。

我上下掂了掂,还别说,分量真不轻。

“大娘,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掂这么重的东西,就不嫌累膀子啊,还是我来帮你吧,你看着昂,看我是怎么帮你分担压力的。”

“谢谢,谢谢,谢......。”她连连冲我道谢,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卡壳了。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我竟然是这么帮她的。

没错,我接过她的食品兜,挥着膀子呼啦了两圈,说了一句,“走你。”一松手就把食品兜扔进了马路中间。

几辆车过去后,很快就把食品兜里的食品碾成了一堆烂泥。

这大娘惊呆了,一脸不可思议的问我,干嘛?

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帮她减轻负担呗。

我冲她乐呵呵一笑,拍了拍手道,“你看,你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压力是不是轻松的多?”

“可我是出来买菜的啊,你把我买的食材都给丢了,我回家拿什么做饭?”

“做什么饭啊做饭,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该到享清福的时候了,你儿子呢,你儿媳呢?为什么不自己出来买菜,就这么放心你一个年事已高的人在马路上溜达?万一眼一花,一头石地上了呢?

听我的,没错,就这么空着手回家,看你儿子儿媳能拿你怎样?要是他们真敢打骂你,你就去警察局找我,看我不收拾他丫的,以后可不能再出来买菜了,大街上人多车多,多危险,以后要是再让我见到你出来买菜,我就帮你一次。”

“大妈,你不用谢我昂,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临骑着电瓶车掉头离开时,我依然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眼看着我都走远了,这大妈终于是回过味来,追着我喊道,“哎哎,你别走啊,你把我买的食材都丢了,得给我一个说法啊。”追着追着,她就喘不上来气,只能是停下了脚步,她望着我越行越远的背影,嘴皮子鼓弄着,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我稀罕你帮啊,我是独居老人,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我不买菜做饭,谁伺候我吃喝?你这是想饿死我啊。”

嘿!

人民警察就是叼,帮人的感觉就是好。

哪个要敢不服气,一根棒子就撂倒。

走,去菜市场买菜去。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算算也该到下班的时间了,就掉头去了菜市场。

一个菜摊前,我问摊主,“你这豆角,青菜,土豆,藕什么的怎么卖?”

“豆角五块,青菜六块,土豆三块,藕四块。”

“便宜点。”

他瞅了眼我身上的制服,无奈道,“小本买卖不容易,这样吧,我每样给你便宜五毛怎么样?”

“再便宜点。”

他抬头又看了看我肩膀上的警徽,咬了咬牙说道,“一块,便宜一块行不行,我不赚你的钱,再贴给你几毛。”

“再便宜点。”

他仰脸又看了一眼我戴在头顶的大盖帽,狠狠拍了一下大腿,“一样便宜两块,算我请你喝酒了行不行?你改天换家菜摊讹吧,我小本买卖,禁不起折腾。”

我瞥了他一眼,伸手摘过来一个大的食品兜,又从兜里摸出仅有的十块钱,一并扔给了他。

“这样,我让不让你吃亏,你看什么便宜,就给我可什么来,十块钱把这一兜都给我装满了。”

他顿时就被我的一句话吓的直冒冷汗,“警察同志,咱不带这样的吧?我以前没得罪过你吧,你这不是明抢吗?”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是不嫌麻烦,我就打个电话叫工商局和市容局或者城管的人来说道说道。”

没营业执照,脏乱差,还tm占道,你不怕惹事,我就把你往火坑里推。

“算了算了算了。”见摊主瞪着眼想和我较劲儿,他老婆连忙出来打圆场,边往食品兜里塞蔬菜水果,边抬头对我好声好气说道,“这些东西说值钱,其实也不值钱,就当我们请你喝酒了,就是警察同志你,下次能不能照顾点我们,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也不容易啊。”

“你说的我都懂,但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吗。”

nm的,小女孩每天就给我扔十块钱,却让我负责一日三餐,还tm要顿顿有肉,我不讹别人,还能剜自己的肉给她吃不成?

这几个月,全市大大小小的菜市场,以及街头摊贩几乎被我跑了个遍,就是害怕可着一个人讹,再讹出人命来,今天这个菜市场来过一次,再来第二次,最起码要等一个月才能排的上号。

估计一个月后,这卖菜的就不认识我了。

欺负完卖菜的,我又去欺负卖肉的。

这卖肉的和买菜的离得不远,就隔着中间一个过道,一个在路东边,一个在路西边。

我买菜的全过程,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所以在我说出一句割二十斤肉时,他一句废话都没有,拿着刀就可着猪背上最好的一块肉切了进去。

“嗨!你的二十斤瘦肉,给你,你接好嘞。”他把肉切下来,也没上电子磅称,用食品兜包好就给我递了过来。

我伸手接过,拿到鼻子上嗅了嗅,抬头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你这肉,好像不咋新鲜呢。”

他立即心领神会,“绝对今天的新鲜猪肉,下去刚宰完猪,就拉菜市场来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先拿回家吃吃看,要是觉得不错,再来付钱也不迟。”

正常卖猪肉的哪儿有先吃后买的。

这明明是在这卖猪肉的,亲眼目睹了卖菜的遭遇,不敢得罪我,所以免费送给我的,

不过他倒是会说话,没有直接说白送,而是用了一个非常委婉的说辞。

听到他的话后,我顿时眉开眼笑,连连对他做出褒奖,“老板,你挺会做生意啊,话说的也听着人舒心,再远了不说,往近了说,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找我,我保准给你摆平。”

“那就先谢谢你了。”

“不用谢,不用谢。”

看见没有,有权有势就是不一样,白拿他猪肉,他还要谢我呢。

不过他倒挺会来事,也省的我多费口舌。

挥手告别卖肉的后,我又直奔一个卖鱼的摊位前走了过去。

小女孩今天说要喝甲鱼汤,小的还不要,最起码要十斤往上的。

你想吃甲鱼,可以啊,拿钱呗,你要真愿意掏钱,别说甲鱼汤了,就是鲸鱼汤我也能给你煮一锅。

想吃还不愿意花钱,天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嘴一张,什么都来了,可就是苦了我,为了满足小女孩,不得不和各式各样的摊主周旋。

不掏钱,谁tm愿意免费给你?

你不用些手段,就能让他们乖乖就范了?

当然不能。

我先买菜后买肉就是这么个道理。

毕竟青菜要比猪肉便宜的多,他们犯不着为了几十块钱和我大动干戈,再说我不给他们十块钱了吗?多少能贴补一下成本。

卖肉的见卖菜的怂了,摸不清我的门路,轻易之下也不敢和我犯浑,也就乖乖把肉送给我了。

但这些只对那些好说话,性格软弱的人有效,遇见态度强硬的,可就不是这么容易的啦。

甚至有时遇见脾气暴躁的摊主,还会有挨揍的风险。

就比如,卖甲鱼的这个鱼贩摊主,脾气好像就挺大。

168 匪警(2)

我选了一个甲鱼,鱼缸里最大的一个。

上电子磅称了称,计算机捣了捣,摊主一伸手,“六百八十块。”

“一只甲鱼,六百八十块,这么贵?”

“个大种好,已经够便宜了,看你第一次来,少要你八十得了。”

开口就减掉八十,他不是给我面子,而是给我身上的这身制服面子。

可tm你别说八十了,你存零去整,给我少六百的整数,八十块钱的零头我也拿不出来啊。

“再便宜点。”

“大哥,我和你说实话,这甲鱼进货过来就五百多了,再加上店铺存放,成本接近六百,我原价卖你,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便宜点便宜点。”

不管他怎么说,我的目的就是要免费拿下这只甲鱼。

“真便宜不了,要不然你到别家再转转吧,这只甲鱼我先给你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拿。”

见他不肯再让步,我只好换了说辞,“今天出门急,没带钱,能不能先佘着?”

“大哥,不至于吧,你一个大男人,出门连几百块钱都不带?赊账是没指望了,要不等你回家取了钱,再来买吧,我在这儿等你。”

嘿!油盐不进啦还。

今天这只甲鱼我还就要定了。

“装好,我带走。”

“大哥,钱呢?”

“我说先佘着,你听不懂人话啊?”

“可我也说了,概不赊账。”

“嘿,你来劲儿是不是,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他上下看了我一眼,说道,“知道啊,警察呗。”

“你知道我是警察,还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再说我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民警察,差你那几百块钱吗?”

“你肯定不差几百块钱,但不见得会给啊,谁不知道这年头的公务员都是吃公款啊,你不拿钱,给我批个条也好啊,就嘴上一说,先欠着,换谁谁也不敢松给你。”

嘿,软硬不吃。

我只好再次换了腔调,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这甲鱼店开几年了?”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六年。”

“那还想继续开下去吗?”

“废话,正经买卖我为什么不干。”

“可有人要是让你干不成呢?”

“谁?你?”摊主说着说着,语气就强硬起来,“看来你是诚心要找我麻烦?我告诉你,我虽然不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多少年风里雨里都走过来了,还怕你一个毛头小伙子不成?”

“话别说的这么满,你得罪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的甲鱼店关门。”

“那我今天就非要和你较一下劲儿了,可你怎么把我的甲鱼店关门!”

“这可是你逼我的昂,我本来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只想拿一个甲鱼走人,你别不知好歹。”

“你tm要白拿我甲鱼不给钱,还骂我不知好歹?”

“你tm再骂一句试试?”

“我tm就骂了,你能怎么着?”

我抬手想给他甩一嘴巴子,但想想又忍住了。

他膀大腰圆的,我指定不是他的对手,他要是不还手还好,要是还手了,再把我按在地上臭揍一顿,那今天这个脸就算丢光了。

而且,听他的语气根本就不怕我,是真的敢和我动手。

这不禁让我暗暗嘀咕,这家伙,背后不会也有人吧?

但事情都到这地步了,我要是认怂,以后这个菜市场也不用再来了,人人都知道我是个狐假虎威的纸老虎,谁还心甘情愿的白送我东西。

我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掏出手机去打电话,“张一可吗?我在永兴市场,赶紧带人来一趟。”

挂断这个电话,我又打通了第二个电话,“李哥吗?永兴市场,快点来。”

接着第三个电话,“我不管你在干嘛,半个小时你来不到,就等着写辞职信吧。”

十几分钟后,几辆不同标志的车就堵在了鱼贩摊门前,市容局的,工商局的,城管大队,相关的不相关的统统被我一个电话叫了过来。

我只是一个小小小小的警务人员,肯定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但我背后有人啊,因为顾虑老刘,他们不敢不给我面子。

几个带头的纷纷过来和我打招呼。

“怎么啦渔歌,风风火火的叫我们过来。”

“是啊,渔歌,这可都到下班的时间了,为了你,我喊回来好几个已经到家的哥们。”

“是啊,渔歌,到底什么事。”

“也没啥事。”我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就想讹这鱼店摊主一个甲鱼,他竟然不给,你说气人不?”

几人顿时被我的话雷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渔歌,你刚才说什么?我们没听清。”

“我说。”我一字一顿道,“我看上这鱼店的一只甲鱼了,问他要他不给。”

几人对视一眼,又是一脸的尴尬。

“渔歌,你什么身份,犯得着和一个鱼贩较劲儿吗?不就是一只甲鱼,几百块钱的事,要不然这个钱,我替你出得了。”

“你们打住昂,我让你们来,不是来买好的,现在的问题是,我看这家鱼店老板不顺眼,你们给我想办法,让这家鱼店给我关门!”

“闹了半天,是这么个意思啊。”

“是啊,渔歌,你早说我们不就明白了?我们还以为你欠了这鱼店老板的钱,他拦着你不让走呢?”

“栽赃陷害这种活,我们最擅长,你就等着瞧好吧,我说让他明天关门,他连多撑一个小时都撑不到。”

“那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好嘞。”几人回应一声,挥手率领各自手下进了鱼店。

翻箱倒柜,东敲西敲,几个鱼缸都被掀翻,一屋子都是各种各样的鱼在蹦跶。

等这群人出来后,本来还干净整洁的鱼店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简直像经历过强拆一样。

市容局率先开了罚单,“脏乱差,罚款两万,限期整改,违时关门。”

接着是工商局,“伪造证书,无证营业,罚款五万,马上关门。”

再接着是城管大队,“把这些鱼啊缸的都抬上车拉走,你tm占道了不知道?”

手捏着七万的天价罚单,各式各样勒令整改和关门字样的条纹,鱼店老板沉脸冷笑。

我也不管他在笑什么,走过去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指着他的鼻子叫嚣道,“你不是能跳吗?问你要个甲鱼你不是不给吗?服不服气?我就问你服不服气......嘿!你敢动手?”

我还想有进一步的打骂动作,忽然看见店主老板抬腿想踹我,顿时往后退了几步。

一挥手,围在我身边的一群人一哄而上,把这鱼店老板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袭警,给我带局子里关上三年两载的,再放出来。”

听到我的话后,这一群人顿时就不客气,一人一脚就踹开了。

“你知道渔歌是谁不?就敢对他动手动脚的?”

“谁tm给你的贼胆,还敢打警察啦。”

“我告诉你,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任凭人们和殴打,鱼店老板从始至终都没开口求过饶,脸上始终是一副阴沉如水的表情。

他咬牙切齿道,“好,你们很好,我要让你们落马,让你们统统落马,看最后进监狱的到底是谁!”

“你tm还敢嘴硬了!”店主老板的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人狠狠一脚踢中了嘴巴子,顿时嘴角就挂血了。

见众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还想有进一步殴打的想法,我挥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当街打人,影响毕竟不太好,有什么事,等到了警察局再说。”

我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揪住鱼店老板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和我对视,“你很厉害嘛,见了这阵仗都不害怕,还扬言说让我们落马,你tm到底是在吹牛逼呢,还是我听错了?”

“你有本事把我松开!”

“松开?tm松开就松开,我能看你把我怎么地?”挥手让众人退到了一旁。

安静等待着,鱼店老板会做出怎么样的举动。

他要是没背景,没后台,刚才只是在和我吹牛逼,那他的下场一定很惨。

如果他想临死一扑,冲上来找我麻烦,那下场一定更惨。

我伤的有多重,他判的就有多重。

老子背后有人,不怕你折腾,就怕你把自己折腾进去。

缓缓的,他掏出了兜里的手机。

又是打电话这一套?

不管了,我倒要看看,他这个电话要打给谁?

“姑父吗?我是小强,我被人整了,市容局,工商局,城管大队的人都来了,还给我开了天价罚单,把我的店铺都砸了,对,我手里现在就捏着证据,我被砸坏的店铺也是证据,这件事应该不难操作吧,嗯,好,我等你消息。”

他挂掉电话,用一副阴狠的表情冲我们伸手比划,“你完了,你们完了,你们是真的完了,谁都救不了你们!”

我对他的一句话倒没放在心上,张一可等人却有些站不住了。

凑过来问道,“咋办啊,渔歌,听这小子的语气好像不是在开玩笑,要是他背后真有人,我们咋整?”

“那小子背后有人,我们背后就没人了?渔歌背后不还有刘局吗?他一个开鱼店的,能认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都淡定点,有什么事,我自己一个人扛。”

时间过去了大概有三四分钟,就在我等的不耐烦,认为鱼店老板是在和我吹牛逼,拖延时间时,张一可等人的电话忽然纷纷响了。

接完这个电话后,几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我们的领导打来的,这鱼店老板好像真的有些背景。”

“渔歌,我们为了你才趟的这趟雷,你可要为我们负责啊。”

“不用慌,有什么事我会替你们解决。”

叮铃铃。

又有电话铃声响起,这次电话震动是从我兜里传出。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心里犯起嘀咕,“老刘怎么和我打电话了,他这个时候和我打什么电话?”

“喂,啥事儿?”

“你tm还有脸问我啥事儿?你自己干的啥破事?”

电话刚接通,就招来老刘怒火朝天的一顿熊。

我顿时被骂的一愣,“咋地啦,这是,你吃**了,语气这么冲?”

老刘压着火气问道,“你是不是让城管大队和市容局带人去查封一家鱼店了?”

“是啊,怎么啦?”

“因为什么啊,你好端端的就查封人家的鱼店?”

“我问他要甲鱼,他竟然不给,我能忍?”

“你tm不会花钱买啊,以为自己活在旧社会,还兴强买强卖的那一套啊。”

“不是,你冲我横什么横啊,我问你,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又为什么和我打这个电话?”

“你说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电话那边的老刘吹胡子瞪眼道。

听着老刘的话,我不由看向了气定神闲站着的鱼店老板,看见他在冲我冷笑。

顿时就反应过来,“不是,这鱼店老板真有这么大的能量,找了一个比你官衔还大的人来压你?”

“你tm想什么呢?”老刘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气急败坏道,“你tm打的是我侄子知道不?”

你侄子?

你侄子!

老刘侄子?

卧槽。

这么说,老刘就是鱼店老板打电话时,所称呼的那个姑父的人了?

老刘啥时候有了这么个便宜侄子,我咋不知道?

更令我难以置信的是。

为什么是个人都和老刘有关系?

大街上随便拦一个女人和老刘有关系,怎么一个卖鱼的也和老刘有关系了?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不管怎么说,老刘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我再想犯浑已经不可能。

“小子。”临走时,我冲着鱼店老板伸手比划,“今天算你倒霉,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这店面自己看着弄一下吧,对了。”

我迈步朝甲鱼缸旁走了过去,弯腰捞起了一个大个甲鱼。

“不管怎么说,这甲鱼我还是要拿走,至于钱,你找你姑父要吧,我身上没有。”

鱼店老板见我没事人一样离开,顿时不能忍,冲过来想对我动手动脚,被我回身一脚踹爬在地。

“小子,别嘚瑟昂,你虽然是老刘的亲戚,但亲戚也分个远近,我可是老刘的亲外甥,不是你一个外性侄子能比的了的。”

吹着流氓口哨,骑着电驴子扬长而去。

我不怕这鱼店老板事后找我报复,也不怕老刘找我兴师问罪。

事实上,老刘不来找我还好,他要是真敢给他侄子出头,看我不削他丫的。

整个市区的人都tm和你有关系了,治安被你搞的乌烟瘴气,教训个人还要问问他背后是谁,你tm还有理?

169 上当

老刘后来也找我说道这件事了,态度还算客气,并没有为他侄子出头教训我的打算,只是看向我的眼神颇为幽怨,“你以后再欺负人的时候,招子能不能放亮点,别老是捡我的人撒气啊。”

我怎么知道小倩和鱼店老板和你有关系,这tm不是凑巧了吗?

说起来我也纳闷,当警察这么久,我总共就拿两个人开过刀,却未成想,这两个人和老刘都有或深或浅的瓜葛。

“这样吧,你把你的关系网列一张表格出来,我以后再犯浑的时候,也好照着表格对一下他们的名字。”

“你还是尽量少给我招惹是非吧。”表格老刘肯定不会给我列的,我这句完全就是玩笑话,他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我。

“不想让我给你找麻烦啊?呵呵。”我不做表情的笑了笑,“那行啊,你把我开除了呗,反正这个警察我也是做够了。”

老刘不说话了,一双眉头皱的是越来越紧。

他也不想理我这个麻烦精,也想把我打发走了事,但这却根本由不得他,他还要看小女孩的脸色行事,这个警察是小女孩授意他找我做的,就算老刘一百个不乐意,却也只能受着。而且当初他找我的初衷,也不仅仅只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是要把我发展成阴阳公务员。

可以说,我现在是双重身份,既是阳间的警察,也是阴间的公务员,他一个人说的完全不算。

只能是没完没了的帮我擦屁股。

我也抱定胡作非为的想法,心想你们不是要玩我吗?

那行,看最后是谁玩谁?

要是有一天,我真的不小心招惹到不该招惹的高层人物,连老刘都背不动这个黑锅,那可就好玩了。

当然,未来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好,兴许哪天小女孩的注意就变了,不愿意让我做这个警察,那我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到她身边,继续做她的奴隶去。

从菜市场离开后,我就直接回了家。

照常给小小喂了奶粉,然后忙着给小女孩准备晚饭。

小女孩今天突然发了善心,嚷嚷着要帮我打下手。

只是她刚进厨房不到十分钟,就把房间弄得乌烟瘴气,一片狼藉后,我就反应过来,她根本不是发什么善心,而是神经病犯了,拿我玩呢。

我毫不客气的把她请出了厨房,“出门左拐或直走,回你房间看你的偶像剧去,我用不着你帮忙。”

“哎呀,人家不就想跟你学一下厨艺嘛,但笨手笨脚的根本就学不好。”

啪嗒。

砰。

她边说着边往门外走,身体不小心带翻了一个菜盘,又一脚被茶瓶的壶胆踢的稀碎,看见她跳起来想顶门框,我急忙伸手拦住了她,“这都第五个了,你脑袋怼上去是没事,就是门坏了,我还得找人修啊。”

“诺,你看,不是我懒,是我要帮你忙,而你不让,这不能怪我吧?”

“不能不能,这怎么能怪你呢,我只恨我没多长两只手,把所有家务活都做上一遍,对了,你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没洗吧,不用洗,一会儿我帮你用手搓,手洗的干净,还不伤衣服。”

“洗衣服倒是可以,只不过前几天我见你在帮我洗衣服的时候,拿着我的内衣发愣,你为什么发愣?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没,没想什么。”

“真没想什么?”

好吧,面对小女孩透精透精的眼神,我说了实话,“我就琢磨着,你现在穿d罩杯的内衣是不是早了点?”

说这话的时候,我偷偷瞥了一眼她的前身,一马平川,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怎么,你有意见?”

“没啊,没有意见啊,你想穿什么罩杯就穿什么罩杯,只要感觉舒服就行。”

“这还差不多。”小女孩满意的看我一眼,说道,“以前我问你,你不是说你喜欢胸大的吗?我就琢磨着穿个d罩杯的内衣,就能显得胸大了吧。”

嗯,嗯?

穿个大罩杯的内衣,胸就大了?

这是什么逻辑?

你胸前没什么东西,就算穿个f罩杯的内衣,也是没什么东西,窝窝囊囊的,更不好看。

而且,这小女孩的反应有些不对啊。

我以前是说过嫌她胸小来着,但总不至于为了讨好我,就想着把自己的胸弄大些吧。

她为什么要讨好我?

根本就犯不上啊?

这小女孩的大脑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大脑,奇葩思维太多,我一时也弄不清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了。

晚饭做好,我和小女孩围在一张桌子吃饭。

吃着吃着,她忽然抬头看着我,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我下意识摸了摸脸,没感觉有饭粒菜叶什么的啊。

“你今晚来帮我暖床吧。”

“为什么?”

“一个人睡挺无聊的,半夜起来,也没人给我端个茶递个水的,你要是睡在我身边,好歹也有个说话的。”

面对小女孩的惊人之语,我也是见怪不怪,异常淡定的问道,“说吧,你最近又看了什么言情小说,或者又想怎么整我?”

“这次没骗你,我是说真的哦。”小女孩忽闪着大眼睛,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我说道。

“咳咳。”一口饭噎在了嗓间,我吐了半天才吐出来。

“对了,你要不要看我洗澡啊,我可以脱光给你看哦。”面对小女孩天使般引诱人犯罪的脸庞,我忽然就老脸一红。

静止了,时间好像静止了。

过了好半天时间,我才把碗撂在饭桌子上,站起来,心神不宁的往外走,“我吃饱了,去给你打洗脚水。”

给她打洗脚水的时候,我还在想,这小女孩究竟是发的哪儿门子疯啊,为什么会接二连三说出这么多无比露骨的话。

虽然知道她不怀好意,八成又在想着什么诡计要整我,但tm的,我好像觉得,小女孩看向我的眼神,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的真诚,而且那真诚中还透露着一股深深的渴望。

她虽然脾气臭点,但一张脸却美艳动人,无可挑剔,要是......

滴滴答答的水落声拉回了我的思绪,低头一看,不知不觉一盆水竟被我放满,溢出的水正顺着盆沿往下滴淌。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暗暗埋怨道,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小女孩才多大的年纪,我竟然对一个年龄足可以当我侄女的人想入非非,也是够禽兽的。

但这也不能全怪我,分明是小女孩勾引我啊。

一次两次的我没在意,次数多了,一个不防备,就中招了。

想在回味起来,如果能将这么一个未经人事的妙龄少女牢牢攥在手里,来一个萝莉养成计划,嘿,嘿嘿。

啪。

我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心说今天这是怎么了,被小女孩一个眼神就魅惑的魂不守舍,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

小女孩名义上虽是我的老婆,但绝对不容我轻易亵渎,我搁这儿想一些没用的,就tm的不害臊?

但给小女孩洗脚的时候,我的意念又松动了。

她的脚好软好滑,不知道她的纤纤细腿,像不像脚掌一样嫩白,把玩起来又该是如何的滋味。

要是她胸前真的挂着两颗很大的球,那天使般精致的容颜,再流露出令人犯罪欲望大增的魅惑微笑......

把她推在沙发上,嘿嘿嘿!

可是她未成年啊。

哪儿又有什么关系,是她先勾引的你。

可是她未成年啊。

难道你就不想体验一下,玩弄少女是一种何等愉悦的感觉?

可是她未成年啊。

去吧,扒掉她的裤子,尽情的驰聘和蹂躏。

可是她未成年啊。

纵使她未成年又如何,如果她成年了,你确定自己是第一个吃瓜的群众?

天使和恶魔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起,相互产生剧烈的对撞和冲突。

最后肯定是恶魔路胜一筹,我想要犯罪的心理又沉沦一分。

嘿,嘿嘿嘿。

我嘴角慢慢上翘着,情不自禁笑出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么猥琐的笑容,甚至还有几滴口水从嘴巴里流出。

啪嗒。

口水溅进了水盆里。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就把我惊的如梦方醒。

一抬头,就迎上小女孩阴森森的目光,她已经注意我很久,我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都没逃过她双眼的洞察,尤其是最后那猥琐无比的笑声......

啪!

她甩手就给我狠狠一巴掌。

“姑奶奶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好鸟,这下被我试探出,原形毕露了吧!”

“不,不是,你听我解释。”

啪!

又是一声响亮的耳光,把我的嘴角都抽歪了。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姑奶奶我今天算是彻底看清了你。”

“不,我冤啊,真的冤,真的没对你抱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刚才只是在想别人.....。”

越描越黑。

小女孩的巴掌毫不留情的抽在我的脸上,很快就把我打成了一副猪头样。

“你以为姑奶奶真的是那种不知检点的女人,真的是在勾引你?”

“没......没,我没这么想。”

“你以为姑奶奶我,真的看上你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得上姑奶奶我吗?”

“配......配不上。”

“你还敢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不?”

“不......不敢,不,我从来就没对你有过什么龌龊的想法。”

啪!

小女孩照着我高高肿起的脸就来了一下,“还敢撒谎?”

“没,没撒谎。”

啪。

“真的没撒谎啊。”

啪。

“我对天发誓,我撒谎我就不是人。”

啪。

......

“好吧,我承认有那么一刻,确实被你迷住了。”

“嗯?”

“真的,我说真的,真的没骗你。”

“瞧你那个怂包样子,姑奶奶会看上你才怪,哼。”小女孩冷哼一声,用满是鄙夷的眼神瞪我一眼后,大摇大摆而去。

临把卧室的房门关上时,她又探出脑袋,冲我贱兮兮的笑了笑,“我真的要你帮我暖床哦。”

“不,不,不可以。”

他喵的,老子再上你的当,老子就是头猪,不,老子连猪都不如。

我也是日了狗了。

本来就一直对小女孩抱着防备心理,无论她说什么,都坚决不去相信,但没想到,今天竟然没有守住底线,会马失前蹄。

小女孩,今天我就把话给你撂这儿了,就算你真的脱光光,站在我面前,就算你真的长了两颗很大很大的球,老子打死都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但再恶毒的誓言,也禁不起现实的压迫和折磨,在绝对力量面前,迟早土崩瓦解。

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小女孩最后真的要求我进她房间,去给她暖床。

tm的,她刚刚才惨无人道的教训我一顿啊,这会儿就变了注意,让我脱光光和她躺在一起。

她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她tm就是个神经病啊。

言行举止没有一样是正常的!

我抱着被头,蒙头痛哭,模样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就在刚刚,她居然......

170 晚间套餐

居然什么就不说了,反正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搞的我最后起床穿衣服的时候,屁股后面还霍霍的疼,针扎般疼痛难忍。

“记得明晚还进来给我暖床哦。”

听到小女孩的话,我浑身顿时就打了个哆嗦。

还tm给你暖床,你是嫌把我折腾的还不够惨吗?

几乎暖了几次,就被你用变态的手段折磨几次。

甚至她刚才居然还......

是的,我忍不住要说了。

她居然捏我那里,还让我脱裤子给她检查一下。

我都被整的老脸通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就不嫌害臊?

哎,多说无益。

听到小女孩终于肯放我走时,我顾不上身后传来的疼痛,也顾不上一身的狼狈,什么都顾不上了,逃一样离开了她的房间。

给三位大仙上香时,又遭到它们的讥笑。

“嘿嘿。”肥嘟嘟灰色大老鼠,还没开口说话,便先猥琐的笑了几声,“刚才房间里的动静挺大的啊,你把小女孩怎么着,哦,不,是小女孩把你怎么着了?”

我没好气道,“我怎么样管你屁事?一天天的没事干,就知道咸吃萝卜淡操心。”

“切。”它投来鄙夷眼神,“我看你下盘都站不稳,难不成真的被小女孩得手了,嘿嘿,嘿嘿嘿。”

“你tm犯贱是不是?”我伸手抓起它的牌位,作势就要往地上砸。

灰色大老鼠立时认怂,“有话好好说啊,你又犯什么混?”

“老子和你什么话都没得说。”

“行了,都消消气,啊欠。”黑背蟑螂出来打圆场,一句话没说完,便先打了个哈欠,惫懒模样十足,“我感觉距离我们渡劫的时间不远了,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不经常说话的红花蛇听到黑背蟑螂的声音后,也说道,“是啊,我也有这个感觉。”

“快要渡劫了吗,我需要给你们都准备些什么东西?”

“纸钱香烛,一切祭品,越多越好,天降雷电,风云际会那日,便是我们渡劫之时,宰牛杀猪,童男童女,都要提前备好,我们上的贡品越多,黑龙神大人就越满意,降下雷电威离要轻上许多,我们渡劫成功的概率就大上不少。”

“还要宰牛杀猪,童男童女?”牛羊什么的倒是好找,但童男童女我上哪儿给你弄去。

“除了牛羊要现杀现宰,其它一切皆为纸祭,童男童女指的便是用纸扎的纸童。”

“哦,这样啊,那我明天,去一趟纸扎店,让纸扎店老板提前给你们备好。”

黑背蟑螂摇头,“一般的纸扎店不可以。”

见我不解,它开口解释道,“这次的贡品不同以往,关乎我们渡劫成败与否,不像你之前随便弄点纸钱香烛我们便享用了,这次享用祭品的是黑龙神大人,所以这个祭品要讲真。”

“真是什么意思?”黑背蟑螂虽解释了一通,我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这次的祭品要从那些真正能沟通阴阳的纸扎店获取,至于找到找不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沟通阴阳的纸扎店?”

“对,既卖给阳间之人,也卖个阴间鬼物,这样的店做出的纸扎才最真,其效用是普通纸扎店不能相比的。”

“小子,你要是敢弄一些赝品来糊弄我们,导致我们渡劫失败,就算我们身死道消,也要拉你一起陪葬。”灰色大老鼠又开始出来找存在感了。

我没好气的瞪它一眼说道,“你以为是个人都像你这么老奸巨猾啊,关乎你们性命的大事,我怎么可能马虎,再说如果你们真的渡劫成功,或成精,或成神,我作为你们的第一个信徒,肯定会获取相应好处的,红姐你说是不是?”

“倘若我们三人都能渡劫成功,那反馈回来的元神和力量,足能让你脱胎换骨,力大无穷,横扫数十人都不成问题,而且还可以向我们祈祀祷告,获得我们的意念之力加身,拥有种种神鬼莫测的手段。”为了让我踏踏实实为它们卖命,这红花蛇言语之前难免有些夸大其词,但不可否认的是,倘若它们渡劫成功,我确实能获得巨大好处。

“可你们让我去找那种能沟通阴阳的纸扎店,却没告诉我要怎么去找,总不能让我去碰运气吧?”

“想想,你好好想想就会有办法的。”黑背蟑螂敲着大爪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它的话似有所指,我略微思索一番后,就明白了它的话外之意。

它要让我去找阴间老刘。

这阴间老刘是鬼差,对这种灵异之事最为在行,让他帮我找几个纸扎店,根本就不费力气。

不过,这黑背蟑螂明面上没有提阴间老刘,多多少少也让我猜测到原因。

它们虽然通人性,几近成精,但毕竟是阳间之物,不愿意和阴间鬼祟牵扯上太多关联,所以就想借我的手,去找阴间老刘。

“你们刚才说的,那个黑龙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黑龙神是真龙,统辖各种妖魔鬼怪的神,风云际会时,它会在云霞海浪的裹挟簇拥中出现,只要你不轻易冒犯它,是有机会见到并不会被其伤害的。”

“然后,它就立在云端降雷劈你们,如果劈不死,你们就顺利化形,如果不能挨过雷击,就一命呜呼?”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哦。”听到黑背蟑螂的话后,我觉得它们之前要求我准备的香烛纸钱,童男童女,以及各种祭品的确有必要,万一黑龙神享用的高兴,降下的天雷少一些,甚至不降,它们渡劫化形的成功率无疑就高出许多。

又和我交代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香烛渐渐燃到尽头,灰色大老鼠,黑背蟑螂,红花蛇享用完香火,最后各自吐出一团巴掌大小的精气,纷纷收了法像,缩进牌位里再见不到踪迹了。

我吐纳呼吸,将三团云雾缭绕,似实非实的迷蒙精元吞入腹内,按照它们交给我的修炼方法,在体内运行几个周天后,压入腹海丹田,就算结束。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刚过晚间十点,距离阴间老刘出现还有一段儿时间。

我就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偶尔去瞥几眼画面,大多数时间都是闭着眼的,在养精蓄锐。

叮铃铃。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谁大半夜的和我打电话?

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铃声不是来自于我日常所用的那部手机,而是昨晚阴间老刘临走时,扔给我的那部纸糊手机。

很单薄,完全感觉不到分量,我也没去深想这纸糊手机有什么用途,但因为是阴间老刘所给,所以也就一直带在了身上。

此时掏出来看了看来电提示,不由感到有些惊诧。

开头六个四加一个八的电话号码。

“您好,先生,请问是你点的晚间套餐吗?”

电话接通后,对面就传来一道略显空洞,阴森森的声音。

“什么晚间套餐?”我被问的一愣。

自从老刘给我这部纸糊手机后,今天还是第一次响,而且老刘的电话号码是六个四加一个七,根本就和这个电话号码不一样。

那是谁给我打的电话?

又从哪儿找来的我的电话号码?

“先生您定的晚间套餐啊,我们已经按照你给的地址派人送过去了,三分钟后,你会听到门铃声响,到时收货签收一下就行了。”

“喂,喂......。”不给我追问的机会,对面忽然把电话给挂断了。

我挠了挠头,暗觉奇怪。

这个电话打的不正常,这个晚间套餐送的也离奇。

我根本就没订什么晚间套餐啊,那么这是谁给我订的,又为什么送到我这里来?

我越想越觉得不妙,觉得这不会是有人诚心陷害我吧?

一会儿说什么都不能开门,也不要去签收什么所谓的晚间套餐。

但我还是鬼使神差的把房门打开了。

三分钟刚过,门铃声如时响起,我顿时打了个激灵,从沙发上站起来,魂不守舍的走到了房门前。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站起来去开门,但心里有道声音隐隐在呼唤,今天这个门是非开不可。

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侏儒矮人,他个头不高,身影却在灯光的照射下拉扯的很长,几乎都到了头顶的天花板上。

他自始至终是一副冷冰冰模样,给我一种阴森森感觉。

他手里托着一个椭圆形圆盘,盘子上面有盖,盖子下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先生,你定的晚间套餐,请接收。”他开口,嘴巴里黑漆漆一片,没见到牙齿,也没有舌头,甚至就连口腔内的血肉都见不到丝毫。

我魔怔一样,接过他递来的笔,就在他光秃秃的脑门上,刷刷几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先生,祝你用餐愉快。”他退后几步,冲我恭敬的弯了弯腰。

不,他的腰没有动,他自始至终都直挺挺站着。

是它的脑袋,低下诡异弧度,整个脑袋都深深埋进胸膛中。

等他转身走远,一直到背影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我才恍然苏醒。

那种感觉难以言明,感觉像是做了个梦一样,适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假的,包括那个侏儒矮人也是假的。

只是我看向自己手里托着的一个圆盘,顿时就不淡定了。

如果是假的,我手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我关上门,心事重重的走回房间。

坐在沙发上,对着放在茶几上的圆盘发愣。

这盘子里究竟放着什么东西?

我一次次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打开它,可能会看到什么恐怖的事,但终究没低过好奇心,将那椭圆形圆盘的盖子掀开了。

一个鲜活的,沾着血液的,还在跳动的心脏暴露眼前。

看见这一幕后,我吓的整个人都软倒在身后的沙发里。

过了很长时间,才有所反应,爬起来狼狈而逃。

我站在远处,朝这颗心脏打量。

谁给我定的晚间套餐,而这晚间套餐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吗?

像是刚从人的胸膛中刨出不久,没完全失去生命力,还在跳动。

我究竟得罪了谁?

我想不出自己,到底招惹了那个不该招惹的存在。

我平常招惹的都是一些活人,他们不至于为了报复我,就送来一颗鲜活的心脏吧。

而且送来心脏的侏儒矮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类,谁又能驱使他?

又是谁在故意整我?

171 有鬼要整我

我越想越觉得离奇,脑皮隐隐都在发麻。

我小心走过去,将那圆盘盖上,又找出一个食品兜和一个包装盒,将心脏带圆盘一并装进去。

自始至终,我都在担心会有异样发生。

比如那颗心脏会突然从圆盘里跳出来炸开,溅我满脸血肉,又或者它会从中间撕裂开巨大嘴巴,将我整个人都吞进去。

这心脏离奇,送来这颗心脏的侏儒矮人也怪异无比,一切不好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但好在,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意外生出,心脏连同圆盘被我装进包装盒,又扔进角落里,自始至终表现的还算安静。

被侏儒矮人闹了一出后,我再不能像没事人一样,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

圆盘,以及盛放在圆盘里的那颗心脏,还在我的家里,被我塞进包装盒后,扔在了靠门旁的一个角落。

我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处理它,就算站在六楼阳台上把它丢下去,我第二天出门时,依然是要面对它。

我想着,等阴间老刘来,再把这颗心脏带出去,交给他去处理。

而在这等待的过程中,我的目光是一直放在那包装盒上面的,生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听到阴间老刘的呼唤声后,我松了口气。

走过去,将包装盒捡起,拉开房门走下楼梯。

“心脏,一个侏儒矮人送来的,和我打电话的那个人很神秘。”见到老刘后,我迫不及待的就把适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电话号码是六个四,加一个八?”

“是的。”我点了点头。

“你没再打回去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吧?”

“我怎么敢?大半夜接到阴间打来的电话,还给我送来一份所谓的晚间套餐,我吓都吓傻了,怎么还敢打回去。”

“那我帮你打个电话问一下吧。”老刘掏出手机,忙活一阵后,又不得不挂断电话,他看着我一脸遗憾道,“没人接。”

“那你能查一下这个电话号码是属于谁的吗?我总感觉怪怪的。”

“六个四后面加一个尾数,这尾数越高,就代表他在阴间的职位就越高,我的电话号码后面的尾数是七,与他比,足足低了一个等级,是不能越过权限查他的身份的,这样吧,你先把心脏和圆盘扔进我的后备箱里,等我回去后,给你细致问一下。”

阴间也有职位,官衔高低之分,且比起阳间来说更甚一切,真的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老刘也说自己权限不够,那我再问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只能是听他的,把手里的包装盒扔进了悍马车的后备箱里。

只是让我感觉无比惊奇的是,这大半夜给我送心脏的人究竟是谁呢?居然比老刘的官衔还高出一级。

老刘没有把这事过多的放在心上,也劝我不要胡思乱想,他点上一根巨型雪茄,嘴皮子鼓弄着,一脸随意的开口问道,“今天白天,又发生了一起命案,你知道吧?”

我点头,说知道。

本来被大半夜送来的一个心脏吓的魂不守舍,听到老刘的话后,我顿时就把注意力转移了出去。

“以他们的死状和命案现场来看,与前几天发生的那起命案极其相似,都是被人给活生生吓死,灵异氛围颇重,可那个老头不是被你带往地狱问罪了吗?缘何还能继续杀人,或者做下这起命案的是其它鬼祟?”

他看了我一眼,吐出一团长长烟雾,不以为意道,“老头的案子已经结了,今天这起命案不是他做的,又或者是他做的。”

“什么意思?”我被老刘的话说晕了,什么叫是他做的,又或者不是他做的?

“栽赃陷害不懂?”

“这么说,这老头就是一个傀儡,是一个替罪羊,做下这两起命案的另有其人?”

事实上,白天我也有过类似的推测,所以听到栽赃陷害这四个字后,很快就有所反应。

老刘没再说话。

我看着他,目光有些狐疑,“既然这是起连环案件,昨天你为什么说案子已经结了?”

老刘白我一眼,没好气道,“一码归一码,我昨天说的是老头的案子结了,可没说这整件案子都结束了。”

我满脸尴尬,对老刘的这番说辞感到无语。

是,他没说错话,也没办错事,反倒是我自己理解简单了。

我开口问他,“既然这老头是受人操控,不是主犯,其担罪责是不是就轻一些,对他的惩罚相对来说也没那么重了?”

老刘摇头,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不管他是受人指使,听人摆布,还是有其它更深层的原因,他一家老小是他亲手所杀这是事实,是逃不脱阴间法律制裁的。至于你说的,罪责是不是能减轻一些,绝无可能,在阴间只讲结果,不问缘由,哪怕他真的是被人栽赃陷害,也要被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老刘又摇头轻叹了一声,“在地狱,人命是不值钱的。”

老刘的话虽荒谬,却是事实,在地狱,人命确实不值钱。

如果道行比你深的鬼要害你,无论运用何种手段,你最终难逃一死。

就像这老头,或许杀害自己一家并不是他的本意,却被人操控着做下这伤天害理之事,最终结果,比魂飞烟灭还要凄惨一些。

他充其量不过是别人的傀儡,但却只能以死谢罪。

下面怎么判,你就怎么样受,毫无反抗余地。

我从这老刘的话里,听出了巨大的危机感和恐惧感。

他说这句话的目的,岂不是在间接的提醒我,没事千万不要给自己惹事,而就算你不惹事,如果有人非要你死的话,你就注定活不了,死后还要背负原本并不属于你的罪责。

联想适才侏儒矮人给我送来的心脏,六个四加一个八的电话号码。

我又是一阵毛骨悚然感觉。

如果真有人要整我,那我岂不是就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阴间不同阳间,鬼祟邪物有的是办法让你死,如果你没有强大实力,或背景惊人的靠山,很能立住脚。

而我的靠山虽然是老刘,但似乎对面比他的官衔还要大上一阶,连他都无能为力。

这只是从老头的遭遇联想出来的事,却最终发现自己被莫名其妙绕了进去,顿时就不能保持淡定,一副不寒而栗,颤颤惊惊的模样。

“老刘,你可一定要帮我啊,那个电话绝不是意外打来的,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故意整我的样子?”

“那看我回去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吧。”老刘见我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难得的开口宽慰道,“你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虽然说对面的官衔比我大,但实力未必会比我强,而且他今天只是给你送来一颗心脏,并没有真正要你命的想法,或许是某个大人物闲的无聊而做出的恶作剧也不一定。”

“恶作剧?”老刘越解释我反倒越恐慌了,哪个大人物闲的蛋疼,会拿我一个普通人戏耍。

但像老刘所说,像他这个位面人物的事,不是我所能插手的

虽然感觉害怕,却也不得不接受了既定的现实。

对面都把心脏送到你家了,你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还能怎么样。

只能是期盼着,这个晚间套餐真的是送错地方了吧。

“今天不去巡逻了?”

见老刘抽完一根雪茄,又续上一根,一点上车离开的想法都没有,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是跑来跑去的也没啥意思,今天也没啥特别的事发生,就不去了。”

“可是白天刚刚发生一起命案啊,我们不要去查幕后真凶吗?”

“指望你就能把这件案子查清了,真是笑话。”老刘用不屑眼神看我一眼,抖了抖烟灰,说道,“我来的时候已经提前去案发现场看了一眼,对面隐藏很深,一丝的破绽都没露出来,替罪羊倒是被我抓回来一个,但也是一问三不知的货,只能是等他什么时候露出蛛丝马迹了,追查下去才有效果。”

“那就这么放任他逍遥法外,死的人岂不是越来越多?”

“那你有办法?”老刘又用那种不以为意的眼神看我一眼说道。

我有办法,我tm能有什么办法。

你一个堂堂正正的阴间鬼差都没办法,我就有办法了。

也怪自己多嘴,那邪祟爱害多少人就害多少人去,破案是阴间老刘的事,和我根本就没有多大关系,我充其量就是一个跑腿的。

不过,从老刘的话里,我也是深切体会到了他之前说那句话的含义。

人命,在阴间真的不值钱。

不管是鬼的命,还是活人的命。

你死不死,真的没有多大关系。

用老刘的话来说,这案子办的时间长一些,死的人多些,也是在变相为阳间减少人口压力。

“既然今晚不去办案了,那你带我去一个地方吧。”我开口向他这么说道。

“什么地方?”老刘百无聊赖的问道,一个地方站久了,他也是有些心烦气躁。

“纸扎店,那种真正能沟通阴阳的纸扎店,我去订一批祭品。”

172 阴阳纸扎店

“你无缘无故要那些玩意干嘛?”

“当然是有用喽。”

“有什么用?”

“嘿嘿,保密。”

虽然对我的笑容感到不耐,他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不过临带我去找时,却提醒似的说道,“那种地方,是阴间鬼祟喜欢盘踞之地,你可要当心,不要被一些厉害的邪祟在身上种下印记,尾随你进了家门。”

“他们尾随我回家做什么?”

“当然是想强占你的肉身喽。”

老刘的话虽多少有吓唬我的意思,但却是让我感受到了惧意,但当着他的面,也不好过多表现什么,只能是强颜欢笑道,“没事,有你在,我不怕。”

黑色悍马车在夜深人少的街道上行驶如飞,不时大幅度转弯,后轮轮胎传出尖锐的摩擦鸣叫声,笔直撞入矗立在街边的一栋大楼,又安然无恙穿出,车身摩擦着胡同两边的狭隘墙壁,一路火花四溅潇洒而去。

当然,轮胎的摩擦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只是我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

老刘的这俩悍马车,在阳间人眼里,根本就毫无踪迹可循,更是视一切高楼大厦等障碍为无物,在市区横冲直撞,来去自如,胡同虽然狭窄,哪怕这是一个死胡同,这俩悍马车也有的是办法横穿。

很快,我们便来到了目的地。

一家低矮破败的宅院暴露眼前,屋子里毫无灯光,因为地处郊区,有些偏僻,道路两边也没有装路灯,给人一种阴森森感觉。

门前屋檐下挂着两个灯笼,灯笼灭了一个,亮了一个,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寓意。

老刘带着我,顺着灯笼灭了的那条路,走进了破败低矮的老房子。

我们刚刚进门,便听到一声低哑深沉的咳嗽声,一个年级老迈的老翁,提着一盏油灯,循声摸索而来。

他的眼睛睁大着,瞳仁和瞳孔布满白色,是一个瞎子。

他来到我们身边,伸出鼻子嗅了嗅什么,心里已有了个大概,“说吧,你们想求些什么东西?”

“祭奠亡灵的纸扎纸钱就好。”

我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老刘看向我的眼神有些严厉,顿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老翁闻言笑了笑道,“你们一人在阴,一人在阳,要香烛纸钱是要烧给谁?”

“老头,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就按我们说的做就行了。”

“好好。”听到老刘声音后,老翁哑然失色,“原来是有鬼差在这里,算我多嘴了,算我多嘴了。”

这老翁还真有些能耐,单凭老刘的一句话,便知道了他鬼差的身份。

而面对堂堂正正的阴差,他却也是一副不惊不惧的模样,想来是有些底气,不会平常到哪里去。

等老翁离开后,老刘没好气的教训我说道,“这什么地方,你就敢随便说话。”

“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嫌自己命长啊。”

老刘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不能理解,在他最后解释一番后,我才有所恍悟,接着就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这纸扎店的门外不是有两盏灯笼吗?刚才老刘是带我从灯笼灭了的那条路,进的这纸扎店。

像这种阴阳纸扎店是有讲究的,灯灭代表人死,是给鬼留的路,亮灯的那一扇灯笼,则是给活人走的路。

我跟着老刘,沿着死人走的路进了纸扎店,本就不吉祥。

还敢冒然说话,是真的嫌自己命长。

我每多说一个字,体内的精气就会泄去一分,就会变得越来越萎靡不振。

我从死门进来,却是个活人,就相当于人说鬼话,是大不吉的。

现在感觉不到什么,但等一会儿离开纸扎店,回到家,各种各样的不适就会纷纷找上头来。

如果不是老刘及时阻止,我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说下去,毫不夸张的说,我甚至连家都回不了,出了纸扎店,倒头就会死。

但他既然知道这阴阳纸扎店的规矩,为什么一开始不和我说,非要等我犯下大错时,才提醒我。

我想找老刘理论,但话到嘴边又忍了下去。

再说下去,我真的会死啊。

刚才已经说了那么多句话,要是再不收敛一些,真的是连大罗神仙都救不回了。

接下来,无论老刘和那老翁都说些什么,我都不敢在吭声了,一直是紧闭着嘴唇,缄默不言。

因为有阴差在场,老翁做事还算麻溜,没有拖拖拉拉。

没一会儿便将我们要的东西准备齐了,不过却少了一样童男童女,这童男童女是黑背蟑螂等人渡劫时,要孝敬给黑龙王用的,而且这一样比其它香烛纸钱什么的加起来还要重要,是万万不能少的。

老翁说,现做来不及,让我过几天再来拿货。

我想着黑背蟑螂,红花蛇等人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能用到这些东西,也就没有让老刘去催,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三天后,你来我这儿取货。”老翁定下了一个确切的时间。

将各种各样的祭品装进食品兜,就要打包带走时,老翁忽然开口叫住了我们。

“钱。”他伸手道。

我看向老刘,示意自己两手空空,没带钱,要不就讹吧。

这阴间老刘的身份是阴差,职位差不多和阳间老刘市公安局局长相当,欺负一下鬼祟邪物应该不是难事,这么个瞎眼老头,一脚就能踹倒的货色,应该不难对付。

“怎么啦,老头。”老刘语气强硬道,“你既然都知道我是阴差的身份了,还敢问我要钱?”

“我纸扎店有纸扎店的规矩,不管你是寻常鬼魂,还是阴差鬼将,哪怕就算是阎王亲自来了,要从我这儿拿东西,也要付钱。”

“治他。”我用怂恿的目光看向了阴间老刘。

打电话叫阴间执法部门来,查这纸扎店无证营业,封建迷信,还tm脏乱差。

我也不知道老刘是咋想的,就见他盯着那老头看了一阵儿后,忽然就认怂了,“一共多少钱?”

“加上你们订做的童男童女,一共三百六十八点阴功点,那八点阴功点我不要了,只收你三百六十点就行了。”

老刘从腰间摘出一个百宝囊,丢了过去,“你自己看着扣。”

也没见老头有什么其它的动作,双手在百宝囊上摩沙了一下,重新把百宝囊还了回来。

“三百六十点阴功点,一点不多,一点不少,记得三天后来取货。”

“三百六十点阴功点啊。”老刘捏着瘪下去的百宝囊一脸的肉疼,从纸扎店出来后,就嚷嚷着要让我赔。

我一脸冷汗道,“我以为老头要的是钱,谁知道却是阴功点,你别说是钱,我身上没一分了,我连阴功点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么赔给你?”

“我不管,你就算去卖身,也要给我如数挣回来。”

“卖身?大哥你别开玩笑了,就算你们下面兴这个,我这个长相,那些女鬼也未必能看的上我啊。”我看着他,继续说道,“看你一脸肉疼的样子,这阴功点似乎挺难赚啊。”

“废话,肯定难赚。”

“既然这么难赚,你刚才为什么不讹他?你可是阴差的身份,他一个开纸扎店的敢拿你怎么样?”

“他是不能拿我怎么样。”老刘嘟囔道,“可老子不是害怕他背后有人吗。”

背后有人?

一个开扎纸店的瞎眼老头,背后能有谁?

难道阴间和阳间一个吊样,也兴关系背景那一套?

哦,他能开阴阳纸扎店,脚踏阴间而不沾因果,的确是有些能耐,弄不好背后真的有一个庞然大物在撑腰也说不一定。

怎么,现在这世风日下,做人做鬼都这么难吗?

“下次来取东西的时候你自己来,我可能有事来不了。”

“别介啊,你不陪我一起,我还不被那些鬼祟邪物给玩死了啊。”

纸扎店是鬼祟幽灵喜欢聚集之地,因为屋子里有神秘老头在,他们不敢进纸扎店捣乱,就围在这纸扎店周围,一个个用虎视眈眈的目光看着什么。

而我身边有老刘,它们冒然不敢得罪阴间鬼差,就没敢对我做些什么,所以这一路走来还算顺畅,没遇到什么鬼打墙之类的,邪物害人手段。

但老刘要是不在我身边,那情况肯定大不一样,单单是来纸扎店的这一条路都难行无比,甚至有没有命拿着东西回去还两说。

“到时候看看吧,我要有时间就陪你一块儿来。”

“你没时间也得挤出时间啊,不就花了你几百阴功点吗?至于这么小气,大不了我以后赚了还你就是。”

“那nm倒是还啊。”

“以后还以后还,你消消气,消消气,下次无论如何也要陪我再走一趟啊,我一个人真的是会被吓尿的。”

“那看我心情吧。”老刘丢出一句话后,就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我则一直陪着笑脸和他说好话。

但谁知,这阴间老刘是不是真的小心眼,还是那天真的有事,还真就不陪我一起来啦。

到最后,我不得不请动黑背蟑螂,红花蛇,以及灰色大老鼠这些大仙,才算是顺利从纸扎店拿回了东西,当然,这是后话。

173 误会

折腾一宿时间,回到家已经天明。

我给几位大仙喂食了香火,告诉他们事情已经办妥,只需耐心等待三天时间,便可取回童男童女。

三位大仙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出奇统一口径,对我大肆褒扬称赞了一番,就连平时最能跳的灰色大老鼠,也摸着胡须,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希望来的不是东风,而是龙卷风,黑龙神降下雷电,最好第一个把你劈死。

我对黑背蟑螂和红花蛇的印象还算良好,就是对灰色大老鼠,始终都不太感冒的样子,就因为它实在太能跳了,有好几次,我都想把他的牌位给砸了。

给小女孩做好早饭,又给小小喂完奶粉,我骑着电驴子去警察局报道。

阳间老刘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大腿翘在二腿上,悠闲无比的品茶抽烟。

“今天还是去巡逻?”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嗯,就还巡逻吧。”他吐出一团长长烟雾,似乎在回味什么,满脸销魂,没忍住发出啧啧称叹声,“啧,早上起来锻炼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你锻炼?

身材肥胖的都能流油了,还tm锻炼?

听他的语气,他所说的锻炼,指的根本就不是跑路啊,运动啊之类的。

八成又勾搭上了那个野女人,早上打了一炮后,才来的警察局。

这老刘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分明是在炫耀和刺激我啊。

老子风里来雨里去,顶着太阳在马路牙子上一站就是一天,连女人的手都摸不着,他却把睡女人当成了早晨起来锻炼一样轻松和随意。

你tm给我等着,我早晚把你拉下马。

“嗳,先别走。”见我要摔门而出,老刘忽然开口叫住了我。

“什么事?”我怒气冲冲的问道。

“那个,我问一下。”他慢慢坐直了身子,问道,“你昨天见到阴间老刘了吗?他对这两起离奇命案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他没办法!”

“没办法?”老刘惊讶道,“他怎么没办法呢?他一个堂堂真正的阴间鬼差怎么可能会没办法?”

“我怎么知道?”虽然不知阴间老刘真实用意是什么,我却不忘提醒他说道,“阴间老刘虽然说没办法,但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要静观事态发展,他说人命不值钱,多死些人,就能破案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阴间老刘对人命没概念,你一个市公安局局长可不能对人命没概念,要是真死个千八百条人命,估计你这个市公安局局长也就算做到头了。”

“你吓唬我呢?”老刘没有被我的一句话唬住,反倒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似乎真出了数百条人命,他也能抗的住。

想着之前为了帮我还阳债,市区无缘无故相继死了数百条人命,这老刘公安局局长的位置还做的稳稳当当,丝毫没受什么影响,就让我怀疑,他确实有些常人不知的手段,能够将压力分担。

“有没有吓唬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说着说着,就气愤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叫骂道,“一个你,一个阴间老刘,都tm不是什么好鸟,一个个滥用职权,把治安搞得乌烟瘴气的,要是让我逮到机会,非把你们两个都拉下马不可。”

“你这句话应该对阴间老刘说才有用吧?怎么在他那儿吃了憋,回来就把气撒到我头上了?”老刘敲了敲烟灰,被我骂成这幅样子,也没有急的跳脚,想来也是习惯了我的污言秽语。

“对牛弹琴。”我冷冷瞪了他一眼,摔门而去。

“现在这年经人。”老刘看着我远去背影,一个人搁哪儿犯嘀咕,“一个个脾气还挺大,不过这和我没关系,我还是享受生活要紧,今晚上是约小红呢,还是约小兰呢,还是把他们两个都约上呢,嘿,嘿嘿。”

我离开警察局,骑着我的电驴子去巡逻。

虽然对老刘的为人感到不耻,虽然对他让我日复一日守在一个地方巡逻感到不快,但我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只能是乖乖就范。

老刘拿我没有办法,我完全可以不理会他,但这阴阳公务员出自小女孩的授意,我敢指着老刘的鼻子叫骂,却是不敢对小女孩有丝毫不恭的想法的。

所以就算再郁闷,这个警察还是要做下去。

我百无聊赖的在大街上溜达,查身份证那一套已经不管用,这附近居民几乎都摸清了我的套路,而且挂在他们嘴边最多的一句口头禅就是,“我背后有人。”

勾搭女交通警察吧,她们视我为瘟神。

几乎碰见女的就说我的坏话,“那个人是流氓,老婆都有俩了,还对别人勾勾搭搭呢,太不要脸了。”

和她说话的那个女的,倒是没怎么在意,反而是问道,“那他有房吗?有车吗?有存款吗?娶了两个老婆后,还能包养的起小三小四吗?”

“有什么车有什么存款,他就是一个被警察局放弃的,不知上进的小警察,一天到晚在大街上晒,辛辛苦苦赚的工资还不够养自己家里那位呢。”

“那就是他的不对了,没钱还要去勾搭别人,这不是存心找抽吗?”

是的,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你有权有势有钱,怎么样胡来都可以,大把的女人往你身边凑。

你没钱,别人管你有什么苦衷,敢犯一丁点的错,你就是罪无可赦。

这我还没怎么着,还没开始沾花惹草呢,就像把这里的所有女人都睡一遍,然后又将她们狠狠抛弃,遭到了她们出奇一致的指责和谩骂。

“你tm再敢bb,我就查你的身份证!”

女的勾搭不上,我只能去欺负那两个下棋的老大爷了。

“大爷,还在这儿下棋呢,你们说你们的心也真大昂,就不知道换个地方吗?

吆,大爷,你今天这棋走的不赖啊,炮都能走直线把军给干了?”

那大爷见到我后,顿时气愤的不行,一个不注意就走错了棋,听到我的话后,意识到失态,想把炮拿回来。

“嗳!别动!”

我挥手打断了他,飞起老将把炮给干了。

许你炮走直线,也许我老将飞天。

被我胡搅蛮缠的一通瞎搞,两个大爷都坐在那儿,不知道该咋办了。

想继续下棋吧,有我这么个瘟神在,肯定下不愉快。

想跳起来打我吧,看着我身上穿的这身制服,又有些顾虑。

当街袭警,可是大罪啊,而且我好像还挺有背景的样子。

两个大爷站起来,连象棋带桌子都掀进了河里。

“不下了,不下了,今后再也不下棋了。”

“大爷,别介啊,明天继续来啊,我还没抱上崽,你们勥到一半怎么就不勥了。”两个大爷都走远了,我还冲他们喊呢。

嘿嘿。

下什么棋下棋,老子最烦别人下棋了。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小时候和人下棋,每次都下不赢,我就讨厌起象棋来。

你下的好是不是?

嘚瑟是不是?

我让你们连象棋都下不了,有再好的棋艺你们也施展不出来啊。

“呦,大娘,打麻将呢。”气走了两个下棋的大爷,我又走进了一家棋牌室。

棋牌室老板见我进来,很快就过来给我让烟说好话,“我们这是随便玩玩,不赌钱,不赌钱。”

我推掉他递来的香烟,说道,“戒了,还有你不用担心,我今天不是来查你这棋牌室有没有赌钱的,就是过来随便看一眼,你们该怎么玩就怎么玩,不用管我。”

他见我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了一个大妈身边,知道是劝不动我,就掏出手机,走到不远处打电话。

他故意提高音量,用我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喂,张哥,你怎么回事儿,这个月的供不是提前给你们了吗?为什么还要派人来捣乱?”

“不是你们手下的?那这个警察是谁?你们查查?好,查出来和我打电话,我把那警察赶走。”

“大娘,你手气不错啊,抓了这么好的一副牌,差一张就天胡了啊,你这麻将机没什么毛病吧?”

将棋牌室老板的声音收入耳中,我却没有过于上心。

进棋牌室之前,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

正常能开棋牌室的,没多少是好鸟,和警察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所以,棋牌室老板这个电话打的让我毫不意外。

就是在想,他背后究竟有谁?官职再大,能大的过市公安局局长?

别到最后把自己绕进去就好。

想着,我就把注意力从棋牌室老板的身上移开,将目光放在身边大妈抓的一副麻将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你tm这大妈手气好到爆,一副麻将就一张是闲牌,还是要打出去的那张,就等着**或者别人点炮呢。

我不禁就说道,“你这麻将机是不是有猫腻?”

听到我的话后,除了这大妈对我是一脸埋怨外其他三个人相继就吵吵开了。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儿,这tm一上午都输了四千多了。”

“这麻将机不会真有鬼吧?”

“不行,得好好查一下,照这么输下去,非把裤子都输出去。”

“咦。”我故作惊讶,“你们不是不赌钱吗?”

怎么可能不赌钱,他们不赌钱,难道还跑到棋牌室赌扑克牌啊。

几人顾忌我警察的身份,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一个中年男子,率先站了起来,“不玩了,不玩了,一个上午只输不赢,真tm晦气。”

“我也不玩了。”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妇女紧跟着站起,“估计这麻将机真有什么猫腻,合着我们三个人输,就大妈你一个人赢,你这心黑的也太明显了,以后这家棋牌室都不能再来了。”

“走,我们走,这棋牌室骗钱呢,以后可别在来这儿玩了。”

相继有人拉开椅子离开,没一会儿,之前还热热闹闹的棋牌室就变得冷清下去。

除了坐在我身边的大妈没离开之外,几乎所有来玩麻将的都走了个精光。

“嗳,你们别走啊,你们走了,我看谁打麻将去?”

我没想到,就因为我随口一句话,便捅了马蜂窝,所有人都不告而别,拦都拦不住。

棋牌室老板看向我的眼神已阴沉到极致,他咬牙切齿道,“你tm就是故意来砸场子的是吧?好,你有种给我等着,看我今天不把你身上的制服扒下来!”

怎么那么多人想扒我身上的制服呢?

我对棋牌室老板威胁的话语,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反倒是被他的这一句话,勾起了好奇心。

真的坐在那儿等着,看他能请出什么大神来治我。

得空,我又开口去损那大妈,“大婶,别人都走了,你怎么不走啊,难不成真是这棋牌室安排的鬼啊?你这一天可不少捞钱啊。”

在她起身时,我见她从麻将机的抽屉里拿出了厚厚一沓的红皮,少说有上万块,而这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战果。

那大妈听见我的话后,顿时就牙尖嘴利的说落道,“小子,你别狂,以为你是警察,我们就治不了你了?一会儿就等着跟我们下跪求饶吧。”

“行,我等着,看一会儿下跪求饶的究竟是谁!”

我波澜不惊的淡定样子,让他们有了一些顾虑,棋牌室老板始终都在等电话,没有选择先对我动手,把我狠狠教训一顿再说。

很快,他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只是等接完这个电话后,棋牌室老板看向我的神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他忽然往前走几步,朝我的身边走来,他伸出胳膊就想要握我的手,被我躲过后,满脸堆笑道,“哥,误会了,误会了。”

“你给我说清楚,谁tm是你哥?”

“哥,你不是刘局的亲外甥吗?刘局长是我干爹啊,咱们这是一家的啊,你说这误会是不是闹大了?”

老刘是你干爹?

我还就日了狗了。

你说老刘一天到晚吃饱撑的啊,认这么多干女儿干儿子。

还tm凑巧不巧的,我随便拿捏一个人,就和老刘有关系了。

“你真是那老不死的干儿子?”

“哥,我真是。”他一脸真诚而认真的说道。

“就当是你吧,可你叫我哥,不是乱辈分了吗?”

“哥,哪儿乱辈分了,一点都没乱,谁和刘局的关系近,谁就是爹啊,我叫你哥,都屈你才了。”

“那行吧,就当是误会。”我看了他一眼,又用示意般的目光朝四周看了看,说道,“可你们这儿,现在人都走光了,不能怪我吧?我可什么都没干,就随口说了一句话。”

“不能,哪儿能怪你呢,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大不了我给棋牌室搬个家,重新改个名字就行了。”

“你看,我这也是无心之过,既然咱们都是一家的,我这么一走了之肯定不太好,这样吧,你找几个人和我打几圈麻将,我再给你拉拉生意。

那个大妈,你别跑,我要你做我上家。”我伸手指向了抬腿想溜的大妈,听到我的声音后,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用求助般的目光看向了棋牌室老板。

棋牌室老板无奈的点了点头,“王婶,既然我哥高兴,你就陪她搓几把吧。”

“我们还选刚才那个麻将桌,我坐大妈之前坐的位置,你们没意见吧?”

“没。”

“没意见。”

“你想坐哪儿坐哪儿。”

几个人摇着头道。

“那行,不过咱们可提前说好,麻将机不能再调,原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嘿嘿。

十多圈麻将打下来,我赢了好几万。

把把几乎都是天胡,tm的能不赢吗?

我也是打定了要坑这棋牌室老板一笔,直接就把底注定在了一千以上,随随便便点个炮就一千。

我虽然身无分文,但空手套白狼,也套了好几万。

不得不感叹,有权的感觉就是好。

明摆着被我坑,可他们连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174 关系网

身上突然多出几万块钱,我整个人都变得喜气不少。

我没想着把这钱拿回家孝敬小女孩,反正交给她,早晚也会被她败光,而且这钱我不和她说,她也不会知道,还不如去清一下我之前欠的帐呢。

超市,菜市场,街边摊贩,我大大小小都欠了不少债。

以前被小女孩强迫着,做了一些强买强卖,伤天害理的事,但我毕竟还是一个良知未泯的人,以前是没办法,才摆出一副欺凌弱小的嘴脸,现在有钱了,那就要体验一下做大爷的感觉。

是的。

从本质上来说,我除了还债之外,还抱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看一下,在我突然肯将钱还给他们时,各自都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毕竟我以前的姿态可是很强硬的,摆明是讹他们,谁也不会想到,我突然有一天,会发善心,将敲诈他们的钱又还回去。

可还着还着,我就意识到,兜里的这些钱压根就不够啊。

天知道我到底讹了他们多少东西,一条街没转完,身上就变得干干净净,再度一贫如洗。

果然,人民的财富是无尽的。

我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欠下这么多,东拿一家西拿一家,每家都不会超出一千的数额,更多的是在几十块钱之间徘徊。

可所有人加起来的数额竟达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天文数字。

别说几万块,就是给我几十万,上百万,恐怕都填不满这个窟窿。

我记得以前听人说过,全中国,一人捐出一块,能造就十几个亿万富翁,一人捐十块,能创造一个小国全年加起来的税收,一人捐一百,世界上便会凭空而生一个价值千亿的超级大企业,一人捐一千,就能支持发动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经费,一人捐一万......好吧,扯的有点远了。

其实我只想说。

吃百家饭,短短几个月就能吃出来几十上百万,除了我之外,也是没谁了!

钱还出去之后,我又不得不正视起现实,是的,我又变成了一个穷光蛋,就连今晚的饭钱都没有着落。

“大妈,把我刚才还你的两百块钱,还给我吧。”

“大叔,你不愿意还我钱,用蔬菜水果抵消也成。”

“奶奶,不是我说话不算话,是真穷的揭不开锅了。”

“爷爷,我没要你的棺材本,我就像把之前给你的几百块,再要回来。”

做完大爷我又去做孙子。

可你做孙子,根本就没人用正眼瞧你啊。

我被逼的没办法,不得不又拿出一贯强硬的姿态,做起了匪里匪气的警察。

“不还钱可以,摊子扔在这儿,你给我回警察局,要是人不在的时候,摊位上少了什么东西,我概不负责。”

“咋的,大爷,一大把年纪了,还给我耍太极呢,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街那边去?”

“尊老爱幼?呵呵,你和我提尊老爱幼?我也尊老爱幼啊,不过方式和别人的不一样,我是用拳头来孝敬年纪比我大的人的,怎么着,你不服气?”

撒泼耍混一阵后,这些摊贩小吏无一不就范。

甚至有一个衣冠楚楚的店铺老板,临把整整装满一包装袋的稀罕物递给我时,哭嚎着对我说,“下次你能不能别还我钱了,怎么刚还完钱,就又讹去我价值更贵重的东西,你玩的这是欲擒故纵啊,还是早就下好了套,等我往里跳呢?”

我一把抢过他递来的包装袋,没好气道,“不就问你要了几斤上好龙井吗?你哭个什么劲儿,至于?再说我又不是白要你东西,有钱自然会还你。”

“别别别,我不要你还钱了,就当我白送你行不行。”

“那不成,我有钱肯定会还你。”我抬头看了眼摆放在柜台上最贵重的一盒茶,问道,“那个是云南金瓜贡茶锦绣茶王香竹箐吧,多少万一克来着?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我不管多少万一克,你等要给我留着,等我下次来还你钱的时候,就把那贡茶佘回家尝尝。

要是你转手卖别人了,后果你知道的,我分分钟让你店铺关门。”

“我给你留,我给你留还不行?”茶店老板一脸无可奈何,拍着大腿只嚷嚷,“这一天天的,遇见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小女孩正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见我满载而归的样子,也是见怪不怪,一脸随意道,“回来了,去做午饭吧。”

我买好似的从食品兜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物品盒,笑眯眯递了过去,“上好的龙井,你尝尝味道如何,要是觉得不好喝,我想办法再给你弄点贡茶回来。”

“又把那个不长眼的欺负了这是?”小女孩对我的恶劣事迹早已了然于胸,不过她没有阻止我,言语之中还有怂恿我继续这么干的意思。

“一个茶店老板,挺客气的,这是他送的,送的。”

“送的?”小女孩不信,撇嘴道,“八成又是强要回来的吧?没闹出人命吧?”

“没有,怎么可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脾气,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是不会随便和人动手的。”

“那就好,不过就算你真的闹出人命也没什么关系,有老刘给你撑腰,你什么都不用怕,对了,姑奶奶想要一个水晶拖鞋,要牌子的哦,你下午出去上班的时候,想办法给我弄回来一双。”

牌子指的自然是路易登,范思璐,古驰这些大牌子,小牌子小女孩可看不上,但这些名牌动辄就上万,甚至要五六万,我再怎么有背景,鞋店老板也不肯松给我啊。

“我不管,就是想要,你要是办不到,今晚上就别想进家了。”

小女孩一定也要,我也没办法,只能想着下午出去的时候,去碰碰运气。

而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理解老刘当初找我做警察时,所承诺的外快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含义。

拿别人东西不付钱,可不就算是赚外快了吗?

按照小女孩的意思,我下去出去巡逻的时候,找了一家名牌鞋店,和经理商量,问他能不能白送我一双名牌水晶鞋。

他开始的时候不乐意。

我说我背后有人,他得罪不起。

他沉吟一番后,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态度就变得强硬起来。

“我们大老板说了,就算你背后有人,我们也不可能白送你一双水晶鞋。”

“我背后真有人,你们得罪不起的人。”

经理被逼急了,开口反击道,“兴你背后有人,就不兴我们背后有人啦?我告诉你,我们大老板岳父名字叫李刚,在市公安局任职。”

“做秘书,还是做科长?”

“什么秘书科长的,我们大老板岳父在市局是副局长职位,我劝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不然一个电话,让你连哭都没地方哭。”

“你说你们大老板岳父是市公安局副局长。”我念叨着,抬头问他,“那你说是副局长大,还是局长大?”

“废话,肯定是局长大喽。”

“那不就得了。”我一拍桌子,下了定音,“我舅舅是市公安局局长刘三胖,你大老板岳父在我舅舅手底下当官,你还敢跟我横?老老实实让我把水晶鞋拿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用讳莫如深的眼神看我一眼,神色匆匆道,“你等我一下,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又跑到一边去打电话。

估计是找他大老板商量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我也没怎么在意。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之前这经理在我提出刘三胖的名字后还颤颤惊惊的样子,打了个电话之后,神色就变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无比得意道,“我们大老板也有舅舅,而且他舅舅在省里当班,职位要比市公安局局长大的多,我劝你还是趁早收手,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nm的,省里也有关系?

倒是小瞧他们了。

但今天这个水晶鞋我是非要不可,就算他把**抬出来也没用。

几个电话的交锋之后,关系网已经从市井撒到了京都,再提到几个大佬的名字后,这个电话突然也就断了。

不能再打了啊。

再打恐怕要出大事啊。

要是再因为一双水晶鞋,就闹出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我识趣,这家鞋店的老板也识趣。

最后还是无偿送给了我一双水晶鞋。

且不论,我们的后台到底谁更硬一些。

单单就是今天的这番交锋,也值得起好几双水晶鞋的价钱。

175 正神偏神

案件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不管是阳间的离奇命案,还是阴间的阴魂索命案,其实说到底,这两个案子都只能算是一起案件。

阳间老刘束手无策,而我跟着阴间老刘折腾好几个夜晚后,最终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起掺杂着灵异色彩的离奇索命案,就这么搁置不前了。

时间拖得越久,其导致的后果也就越恶劣,阳间每时每刻都在死人,堆积起来的人命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

这不由不让我担心,这丝毫弄不清缘由,也找不到幕后真凶的索命案,到最后会不会发展成像小区之前发生的,那种堪称怪异至极的事,进而导致整个市区的人都无缘无故丧命。

我所居住的小区,虽在之前的怪异事件中,死了数百条人命,但和整个市区相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如果整个城市的人都相继死去,进而演变成群魔乱舞的可怕场面......

我想着想着,就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整个心情都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虽然我承认,自己想的有点多,但也不是绝无道理。

小区发生的事够离奇了吧?

谁也没想到,整个小区的所有居民最后竟都变成了亡魂幽灵。

而根据目前事态的发展和演变,小区就是这个城市的前车之鉴。

这隐隐让我猜测到小女孩强迫我做警察的目的。

把小区居民都害光害净之后,再让我来害这整个城市的人们。

虽然这起灵异案件和我没有直接关系,但如果认真计较起来,似乎也存在着某些关联。

不然不会在我做警察时,就发生这么一起带着灵异色彩的血案,进而发展成无休无止的连环杀人案。

我更不可能会在夜半三更的时候,收到神秘人为我订制的晚间套餐了。

是的,在收到侏儒矮人送给我的心脏后,他们便无休无止的给我派送起了包裹,或者直接说那些包裹里装的是人类的尸骸或者残肢,更为恰当一些。

我第一天收到的是心脏。

第二天,是一条断臂。

第三天,是血肉模糊的大腿。

接着是切成肉条的脊背,一根根扯断码好的骨架,甚至是一颗整齐从脖颈处切割的脑袋。

他们这是在变相的提醒我。

这些残肢,是从丧生在离奇索命案中的人们的尸体上**下来的。

而在事后和阳间老刘的确认中,真的发现被送入太平间,还没来得及拉进火葬场的那些尸体,一具具接二连三不翼而飞了。

他们因为什么消失,被什么人偷走,没有人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的尸体最终被**成一块块,送到了我的家里。

这些人因我而死,没有我,就不会有这起离奇命案的发生,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然,他们不会凭白无故将这些人的尸体通过一个侏儒矮人,送到我的家门口。

渐渐的,事情好像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或许做下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就是那天半夜,给我打电话,电话号码是六个四,加一个尾数八,连老刘都弄不清这电话主人的身份和名字的神秘人做下的。

他先杀人,再把尸体剖解,送到我这里来。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仅仅是为了恶心和吓唬一下我?

如果真的要对付我,直接派侏儒矮人来索我的命,不是更直接,更简单一些?

而这神秘人来头颇大,就连阴间老刘也无可奈何,就算他真的把我杀了,也不会有人替我出头,去找他的麻烦。

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但好在被种种怪事洗礼之后,我远远还没到那种惊骇莫名,坐立不安的地步。

且不说,那个藏在背后的神秘人,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而单单看他的目的,他并不是为了要杀我,我现在依然是安全的,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似乎真的像老刘所说,这些是某个大人物无聊时,针对我做下的恶作剧?

我此时很难用一个合理的逻辑顺序关系,去解释眼下发生的一切。

但只要我活的足够长,便能看到足够多,真相也会慢慢浮出水面的。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我去阴阳纸扎店接回童男童女的那一天。

黑背蟑螂,灰色大老鼠和红花蛇三位大仙,也在催我,如果错过和纸扎店老板约定好的时间,再想让他帮我制作童男童女,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如果我在约好的时间,没有去,那么纸扎店老板就会一把火将已制作好的童男童女烧了,而不会放在角落,等我有了时间再去拿。

像这种能沟通阴阳的纸扎店,做出的祭品是不能长时间存留人间的。

因为有鬼祟邪物会打这些祭品的注意。

尤其是制作像人,更通着几分人气的童男童女。

邪物,会控制住这些童男童女,甚至依附在他们身上,进而达到复活的效果,把纸扎店闹的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也甚至,在我取回这些纸扎后,赫然发现,这童男童女的身体里居然住着邪物。

或许是一只无头鬼,也许是一只长舌鬼,但或者是更加令人恐怖的东西。

无论怎么说,纸扎店老板是小心的,不允许有任何意外的发生。

吃完晚饭后,我就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宁的等着。

等时间过了十二点,去阴阳纸扎店,接祭品回家。

中间我和老刘通过电话了,他明确告诉我,今天下面开会,来不了,让我自己解决。

我解决个屁啊?

我要是能自己解决,还用死乞白赖的去央求他?

那纸扎店附近可住着邪祟鬼物,而且守着纸扎店的老翁,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不知道在没有老刘压场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老刘来不了,我只能去求小女孩。

毕竟她是能使动阴阳两界的存在,虽然日常生活中,没有展现出什么神鬼一样的手段,但就单凭黑背蟑螂和红花蛇等几位大仙,对她讳莫如深的样子来看,她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虽然她表面看起来也不简单,但我想表达的是,她可能有着某种我所不能了解的神秘身份。

有她陪伴,也总比我一个人趟这趟浑水强。

可小女孩以一句,“我很困”就草草把我打发了事,一点帮我的意思都没有。

我敲了半天门,她毫无反应,最后被我吵得不耐烦,就起床踹了我两脚,“你tm还有完没完,再吵吵的话,信不信我拿刀砍死你?”

“不是,你就发一次善心,陪我走一遭吧,我一个人去阴阳纸扎店,着实害怕啊。”

“那行啊,你进来给姑奶奶暖一下床?”

暖......暖床?

还tm暖床?

你tm还有没有一点新意了。

老子都被你折磨疯了知道吗?

反正她的那张床,我轻易是不敢再爬上去,就算真的被鬼物缠死,也不敢再进她的房间,因为小女孩会让我生不如死。

小女孩不肯帮我,我只能再去想其它的办法。

但想来想去,始终是一副眉头紧锁,无计可施的样子,因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陪我趟这趟雷。

总不能一个电话打给阳间老刘,让他派警察和我一道去取吧,阴阳纸扎店可有规矩,人数超过三人以上,拒不接客。

“带我们一起去吧。”在我一脸愁眉不展时,供奉在客厅茶几上的三个大仙忽然有了动静。

三人各自的牌位上,各浮出了一道老鼠脸,一道蟑螂脸,一道红花蛇脸。

“把我们的牌位揣在身上,保你一路无虞。”

“可你们不是不愿意和鬼祟打交道吗?甚至连老刘都不想过多接触。”我用讶异的神色看了他们一眼说道。

“事关重大,能不能顺利取回童男童女,对我们以后渡劫化形至关重要,紧急关头,肯定要有所取舍,我们不想过多和鬼祟邪物接触,是不想沾染上阴间之力,这对我们以后成精成神时有影响,毕竟做阳间的正神,比做阴间的偏神要舒服太多。”

“就是,我们不愿和他们多接触,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打算,并不是真的怕了那些杂碎。”灰色大老鼠龇牙咧嘴,一副嚣张模样道。

“怎么,这还关乎着你们成正神成偏神?”

“有一定影响。”红花蛇解释道,“我们和鬼魂接触,身上多多少少都会留下阴间之力的印记,渡劫成功时,黑龙神根据我们每人所表现出来的现状,会考虑究竟让我们成为何种神灵,如果他心情不好,就算我们身上只沾了一丝阴气,也注定是成阴间偏神的下场,这辈子都对人间正神无望了。”

“哦,难怪你们费心费力的去讨好他,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就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们也享受香烛纸钱的供奉啊,而且体质也偏阴暗,根本就是做阴间偏神的料子好吗?”

“你懂什么?”灰色大老鼠不满道,“接受香烛纸钱等一切祭品供奉的不一定是鬼,你家大年三十,是不是也要和玉皇大帝上香,照你这个说法,玉皇大帝也是鬼了?再说,我们体质阴暗,但不代表我们就真的阴暗,就只能做阴间偏神,而不能做阳间正神了,你这小子什么都不懂,就信口开河,什么都敢往外说。”

玉皇大帝是玉皇大帝,tm的你们这些个小杂碎,还能和人家相提并论?

我本来还想争辩,但发现黑背蟑螂和红花蛇,都在用一种同仇敌忾的目光瞪着我,也就不敢再胡乱言语。

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既然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去,那就一起去吧。”

176 接祭

前往阴阳纸扎店的这一段路并不好走,屡屡有鬼祟亡灵拦路,母子鬼,大小鬼,背石鬼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凶恶,但好在有惊无险,这些邪物虽难缠,却远远不是黑背蟑螂和红花蛇等几位大仙的对手,一口仙气便被吹散体魄,再一口仙气便被吹的灰飞烟灭,我们最终是平安来到了阴阳纸扎店。

可到了纸扎店门口时,我又做起了难。

像阴阳纸扎店这种脚踏阴阳的不凡存在,自然有他们不成文的规矩,是鬼你就走死路,也是灯笼灭了的那条路,是人你就走阳路,是为灯笼亮着的那条路。

我之前和阴间老刘来过这里一次,当时我们两个是一人一鬼,不阴不阳的局面,而老刘最终带我走的是死路,他是阴间鬼差倒是无碍,但我一个大活人,肯定会感到种种的不适,甚至连说话都不可以,因为人说鬼话是大不吉的,是会死人的。

要不是老刘制止,我肯定会因说话过多,而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丧掉性命,但老刘制止的显然还不太及时,就因为在阴阳纸扎店多说了几句话,回去以后,就感觉到身体这样那样的不适,一连几天都作呕难忍,气色也不好看。

我现在身上背着红花蛇等人的牌位,它们虽不完全属于阴间,和我却也不是一个同类,我是人,而它们是接近妖的存在。

你说他们是鬼吧,有点牵强,说他们是人,更加谈不上。

身上背负着这种不阴不阳的东西,我该选择走死路,还是走阳道呢?

“走灯笼灭了的那条路吧。”见我停在原地,踌躇不前,黑背蟑螂出声提醒道。

“走死路进去的话,忌讳颇多,甚至连话都不能多说一句,你确定没什么问题吧?”

“只能是走死路。”红花蛇开口道,“走阳路拿不回我们想要的东西,阳人背阴,忌讳很深的。”

我挠了挠头,“那就走死路吧。”

可是刚顺着死路到了纸扎店门旁,不等我迈步进去,瞎眼老翁便把我拦在了门外。

他凑过来伸出鼻子嗅了嗅,摇了摇头道,“你最多只能带两个人进我店里,你们的人有点多。”

人有点多?

我左看看右看看,又神情不安的回头朝身后看了看。

但看了半天,发现身边就我自己啊,要是那些邪祟尾随我来了,不早被红花蛇等人发现了?

很快,我就领会到瞎眼老头话中的含义。

我身上不是背负着灰色大老鼠,黑背蟑螂,红花蛇这些大仙的牌位吗?

在瞎眼老头眼里,这些无形无实的东西,也要算一个人。

加上我,就是四个,而这纸扎店同时最多只能进三个人。

我想了想,把灰色大老鼠的牌位从怀中摸出,随手丢在了一旁。

灰色大老鼠顿时不满道,“小子,大爷我今天没得罪你吧,为什么你谁都不扔,偏偏要扔我的牌位?”

我撇嘴道,“你今天是没得罪我,可之前却已经把我得罪死了,丢掉你这么个话唠,我和黑背蟑螂和红花蛇正好可以进纸扎店。”

“小子,你给我等着,看鼠爷爷我......。”他叫嚣着什么,忽然就骂不下去了,有许多邪祟鬼灵朝它围过去,各种各样的凄厉惨叫和哀嚎,瞬间将它的声音淹没。

这些邪祟之前可被我们欺负惨了,因为远不是红花蛇和黑背蟑螂的对手,所以挨了欺负,还手又打不过后,只能退避三舍,但阴间之物,无一例外都很记仇,此刻见灰色大老鼠落单,可算是逮到机会,要狠狠教训他一通,把之前所受的欺凌加倍还回去。

我无视灰色大老鼠危险境地,迈步跟随瞎眼老头进了纸扎店。

像它们这种几近成精的精灵鬼怪,并不是多么好杀,这群鬼祟虽要不了它的命,但多多少少会在它身上留下点印记,让它长点教训,而这儿,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看nm以后还敢在我面前跳不?

让我逮到机会,老子整不死你!

“童男童女在这儿,你们还有其它的需求吗?”随瞎眼老头走进纸扎店后,他就挥手示意我站在原地等待,一个人摸索着进了后房,没多时把一对涂红擦绿,和衣正帽,打扮的妥妥帖帖,毫无瑕疵的童男童女掂了出来,开口向我这么说道。

我哪儿敢乱说话,听到他的声音后,就使劲儿摇了摇头。

倒是红花蛇和黑背蟑螂没有这么多的顾虑,开口说道,“我们要的这童男童女,不是烧给人来用的,而是烧给真正的神灵来用,你好像还差为它们开天眼,通人气的最后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瞎眼老头闻言笑了笑,“开天眼,通人气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只是你们之前没有提这个要求,我也没多收这个钱,如果开天眼,通人气的话,就需要另外加钱。”

通人气,开天眼?

还需要另外加钱?

我之前来的时候,黑背蟑螂和红花蛇等人没有和我说啊。

这是它们自己的失误,怪不到我的头上,所以它们也没有开口埋怨我。

听到瞎眼老头的话后,就问道,“还需要多少钱?”

瞎眼老头亮起了一根手指,而直到他完全把一直深蜷着的手掌摊开,我才发现他的左右手都只各有三只手指,原本是小拇指和大拇指的位置很圆润,完全看不到有任何损伤的痕迹。

或许他生来,两只手加起来就只有六根手指也说不一定。

“一百?”红花蛇看到瞎眼老头的举动后,出声问道。

瞎眼老头摇了摇头,用异常干瘪的声音说道,“一千。”

“一千?”红花蛇顿时就不淡定了,“开个天眼,通个人气,你居然要一千?讹我们呢?”

“那随你们的便,我就这个价,没得商量,你们要是不愿意,就上别家再转转吧。”

“怎么办?”红花蛇看看黑背蟑螂,黑背蟑螂看看红花蛇,一时间都没了注意。

要是这一千是人民币还好说,但老头索要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阴功点呐。

阴功点有多难赚,是个鬼都知道,就算搭上他们的鬼命,也未必能赚来一点两点。

这赚阴点就相当于积阴德,一千阴功点不知道要做多少好事才能积攒下来,而除了真正的阴间鬼差,在地狱有正式编制和职位的人,普通鬼魂根本就没有积阴德的权利。

阳间为人时,你都不积,都做了鬼,你还积个屁?

有的人死了,虽然生前为人时一贫如洗,但下地狱时却腰缠万贯,富的流油,而有的人死了,生前虽巨贾一方,但到了地狱,一穷二白,连个叫花子都不如。

这阴德,阳间为人时才能积累,比如你行好做善事,积了多少阴德,死后就能得到相应的阴功点。

你们可以用这阴功点做买路钱,买桥钱,甚至可以收买鬼差,让你们来世投一个富贵人家。

而生前好事不做,坏事做尽,一点阴德不积,下地狱后就是被人呼来喝去,不拿正眼看的走卒杂碎,就算下辈子转身投生,因为没给买路钱,也没给买桥钱,注定穷困潦倒,福缘散尽。

阴功点等同于阴德,关乎着人们下辈子活的是好是坏,也关乎着阴间鬼差的仕途是否通达。

谁愿意散尽家财,拿出一千阴功点去买一对童男童女,就算他们愿意,可你也得有啊。

这正是让黑背蟑螂和红花蛇作难的原因。

“一千阴功点我们是拿不出,大不了等我们化形为人时,再来报你恩德,你如果同意,以后就是我们的再造父母,如果不愿意,我们掉头就走。”

“呵呵。”瞎眼老头面无表情的笑了笑,说道,“我不要你们报答我,也不需要等你们化形成人时来给我撑腰,如果你们想拿走这童男童女,只需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

“倘若你们渡劫成功,我要你们蜕掉的皮,还有红花蛇你将来有望成龙的话,我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也不是全无索求,如果你能顺利渡劫,在不久的将来,成龙成仙,我要你身上的一片龙鳞即可。”

“要我们蜕掉的皮吗?”红花蛇沉吟着,和黑背蟑螂对视一眼,似乎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也就没有拒绝,不过,它们说道,“倘若我们真的渡劫成功,蜕皮是在所难免,我们要这些身外之物也无用,就是真有成功成仙的那一天的话,少不了走认祖归宗,了却凡缘的这一步,我们蜕下的皮你拿去救人最好,如果是做些为非作歹的事,牵动我们未来因果,那我们是绝不会容忍的。”

“你们大可放心,对于因果报应我理解的比你们还要深刻一些,轻易是不会以身犯险的,不然,来世,连畜生都没得做。”听到黑背蟑螂和红花蛇同意,瞎眼老头脸上不禁浮出一些喜色。

一千阴功点换取黑背蟑螂和红花蛇身上蜕下的皮。

如果这老头不是疯了的话,定然是觉得物有所值。

而且综合他的表现来看,更偏向于后面一个结果。

就是不知道,他要拿红花蛇和黑背蟑螂的皮,要做些什么。

经过一番协商后,我们和瞎眼老头总算是达到了一致,带着开天眼,通人气的童男童女返回了家中。

路上,我问红花蛇和黑背蟑螂道,“你们蜕下的皮到底有什么效用,竟能抵得上一千阴功点?”

“现在是没什么价值,但等我们渡劫成功,就全不一样了,救死扶伤,甚至是起死回生都不是不可以。”

“你们的皮这么牛,还能当灵丹妙药不成?”我顿时感到惊奇,又暗暗觉得惋惜,要是早知道它们所蜕之皮有如此大的效用,我就先瞎眼老头一步,向红花蛇和黑背蟑螂讨要了。

虽然它们不见得一定会给。

“小子,我们是谁,快要成精成怪的存在,全身上下都是宝,是你一个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吗?”

说话声音这么冲,一听就知道是灰色大老鼠了。

它之前被我抛弃在纸扎店门外,被凶魂恶鬼狠狠教训一通,虽没要了性命,却被弄得满身狼狈,尤其是黑亮稠密的一身毛发,现在都被挠秃露皮了知道吗?

听到灰色大老鼠的话后,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瞎眼老头只要了黑背蟑螂和红花蛇的皮,却没说要你的皮,要不等你渡劫成功了,就把蜕下的皮送给我吧?”

“你想的美!老子给谁都不给你,竟然就这么把我给抛弃在纸扎店外,老子差点被一群恶鬼害死知道吗?呸!”说道气愤处,他嘴角都气歪,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我鄙夷的看它一眼,说道,“你这是罪有应得,谁tm让你那么能跳的,说话这么冲,就不能积积口德?别说你蜕下的皮我不稀罕了,就连你能不能成功蜕皮现在还两说,对了,渡劫的时候,希望红花蛇和黑背蟑螂都顺利化形,让黑龙神把你一个人劈成一堆焦炭!

177 偷鸡不成蚀把米 灰色大老鼠气急,身形寄存的牌位剧烈颤动着,随时都要炸开的样子。

当然,它要是真的被我气炸了,我肯定要点炮庆祝一番。

论手段我不如你们,但论骂人,你们一个个的都得认我做祖宗。

敢和我叫板,我不把你骂的抬不起来头,就算我输。

“好了好了。”黑背蟑螂站出来打圆场,“再吵下去天都快亮了,邪祟都知道回家睡觉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灰色大老鼠嘴皮鼓弄着,还想再说些难听的,但听到黑背蟑螂的话后,偃旗息鼓下去。

我得意的冷哼一声,也收住了自己的口角。

将童男童女接回家,已时至天明。

我将黑背蟑螂三位大仙的牌位,从怀中取出,在原来的地方重新安置好,各自给他们上了晨香。

香火是不能断的,无论是家里供奉的神灵,还是自己养的大仙,既然你诚心要供养他们,一天三次的香火每次都不能少。

甚至每逢初一,十五,还要给他们烧元宝和纸钱。

这样,他们才会被你日积月累的念力所感化,请愿诉求的事也就更灵验一些。

不然就算有效果,也收效甚微。

按照三位大仙的意思,我把请回来的童男童女,以及之前从阴阳纸扎店购买的香烛祭品,统统锁进了一个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暗房间,并把这个房间的所有角落,都用锅底灰洒了一遍。

一是怕这些东西沾染上阳气,效用打了折扣,二是防备某些有心人的惦记。

这个有心人指的自然不是常人,而是居心叵测,不怀好意的鬼,用自家锅底灰,能将他们隔绝门外,就相当于在他们身前立起了一座山,或是烧起了一把阳火。

他们翻不过来,也不敢横穿这能将他们点燃焚化的护家之火。

锅底灰,一些道士驱鬼的时候能用到,在大年三十前夕祭道,清明节等一些祭奠亡灵的节日里也都会用到。

除了能驱逐阴魂,这锅底灰甚至还能治病。

有一些老中医,会将从锅底刮下的黑灰,当做药引配合其它药材给人服下,对一些让大医院都束手无策的顽疾往往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能药到病除。

当然,这些都是三位大仙告诉我的,也是他们让我用自家锅底灰,镇守宅院,不受阴魂鬼物的侵扰,至于这锅底灰,还有没有其它的用途,三位大仙没有和我多说,我也就无从得知。

做完这一切后,天色已彻底放亮,太阳也爬到了头顶。

夏天晨时阳光不算热毒,照在身上有种暖洋洋感觉。

“看起来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我发出一声赞叹,然后神色匆匆的进了厨房,张罗着去给小女孩做早饭。

爱心煎蛋,油炸火腿肠,加糖牛奶,小葱拌豆腐......

两个鸡蛋夹着火腿肠,就着小葱吃豆腐,最后再来一杯浓香四溢的牛奶,嘿嘿,嘿嘿嘿。

想着想着我就情不自禁笑出声,不过那笑容怎么听,怎么觉得猥琐。

甚至还有口水顺着嘴角滴在了桌子上。

意识到失态,我赶紧抹了把嘴唇,三下五除二把煎蛋,火腿肠,豆腐什么的都解决掉,最后狼饮一杯牛奶,暗呼一声好爽。

是的,这些早餐只是为我自己准备,小女孩的还没开始做呢。

但话又说回来,我要是敢弄这么素的食物给她吃,她绝对把锅都盖在我的头上。

而且,暗示这么明显的早餐我也不敢给她吃啊,甚至看都不敢让她看到,如果被她发现,我竟然还敢对她抱有不好想法,我估计我的下盘又该几天都站不稳了。

好在昨晚出门时,把今天早晨做饭要用到的食材都提前准备好,就是下锅炒一下的事,对我来说,并不是多难。

就在我掂锅翻铲,干的热火朝天时,小女孩揉着睡眼惺忪的眼,出现在厨房门口。

一双失神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看,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不能专心做饭了,只能出声问道,“你看什么?”

“哦,哦。”小女孩打了一个激灵,这才完全清醒过来,“走神了,走神了。”

“走神了?”

我看着怎么不像呢。

我可看见小女孩看我的目光有些不对哦。

这妮子,不会真的看上我了吧。

嘿嘿,嘿嘿嘿,咳咳。

我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难道之前的教训还不够惨吗。

“是不是饿了?你先到客厅沙发上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是有点饿了。”小女孩捂着肚子嘀咕道,“本来还想多睡一会儿,被你做饭的声音惊醒,嗅着这诱人的香味,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都听见没有?

小女孩夸我呢?

她可从来没有夸奖过我呢。

虽然她没有直接说,我却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夸奖我的意思,她这是夸我做饭好吃呢。

她哪儿一次不是吃完抹嘴,瞪眼撇嘴的?

此刻终于亲口承认我的厨艺高超了。

但这也许是小女孩睡的迷迷糊糊,无意中说错了话,也不一定。

饭做好,我和小女孩各坐在饭桌一边,看着她狼吐虎咽,自己却没动筷子。

“一块吃吧。”小女孩难得好心道。

我摆手道,“你吃吧,我刚才吃过了。”

“吃过了?吃的什么?”

“吃的爱心煎蛋,油炸火腿肠,最后又挤了一杯牛奶,哦,还吃了两块豆腐。”我说着说着,嘴角不由自主又勾出一个猥琐的幅度,意识到什么,赶紧正了正神色。

好在小女孩在埋头吃饭,不知道我都在心里意淫着什么。

如果让她知道,在我的想象里,她是那两个煎蛋,我就是那一根油炸火腿肠,互相摩擦着射出一杯浓香四溢的牛奶,她肯定会生吞活剥了我。

“你这早餐挺素的啊,这么吃有营养吗?”小女孩随口问道。

“有营养,鸡蛋加纯牛奶营养价值可高了,而且早餐只需要吃八成饱就行了,没必要吃那么多,当然,你除外。”看见小女孩用不善的目光瞪我一眼,我马上补充道。

“你吃的少,是因为能量消耗的少,你如果像姑奶奶我一样,无时无刻都在消耗巨大能量,肯定就不觉得我吃的多了。”

无时无刻都在消耗巨大能量?

小女孩的一句话让我听不懂了。

你说她一天到晚,都窝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家务活不干,饭不做,碗不刷,像一头猪一样躺在床上一趟就是一天,而且为了不是出来吃个饭,她根本就没离开过自己的卧室。

这tm天天睡懒觉,也能消耗能量?

你说小女孩吃那么多,最后都消化到狗身上去了,不见锻炼,也不见做瑜伽,顿顿海吃山喝,一个人能顶我五六个的饭量,但偏偏就是吃不胖,身材还像几个月前那般苗条,甚至比几个月前看起来,还要消瘦些。

“那是因为我在做梦啊,在梦里和各种各样的怪物战斗,能量消耗的自然就大了。”

我对小女孩的解释感到不屑。

tm的睡懒觉就睡懒觉吧,还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还梦里和各种各样的怪物战斗,你怎么不说是在梦里抗日呢?

这都抗了几个月日了,防线还没破呢?

“信不信由你哦?”小女孩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我说道。

“信,我信,我肯定信。”我立马点头哈腰的奉承道。

你别说是在梦里和怪物战斗了,你就算说是在梦里打飞机呢,也由不得我不信啊。

我要是敢说你的一句不是,你tm还不疯啊。

“今天别去巡逻了,在家陪我一天吧,一个人在家挺无聊的。”小女孩吃完站起来,临进卧室时回头对我这么说道。

“可是我不去上班,老刘会扣我工资啊。”

“扣工资?老刘还敢扣你工资?”小女孩皱着眉头道,显然扣工资这事儿,老刘没有和小女孩报备,虽然他嘴上说扣我工资,也没见哪天真扣过,可我却当真了啊。

“嗯啊。”我点头。

“扣就扣吧,反正你一天就几百块钱,我也看不上。”小女孩刚表达完不满,脸上又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弄得我想说老刘的坏话,还没说出口就卡壳了,她这反应,变化也太快了。

让我弄不清,她究竟是向着老刘,还是向着我了。

她肯帮我出头还好,要是阵营自始至终都在老刘那边,我还在她面前,嚼老刘的耳根子,这小女孩会不会抽我嘴巴子啊。

想着,我的神情就慎重起来,“不是扣几百,而是扣的很多。”

“扣的很多,多少?”小女孩又皱起了眉头。

“扣一半,我不是保底两万的月工资吗,如果敢随便旷工的话,直接就扣一万。”

“一万?”小女孩的眉头皱的更高了,她气急败坏道,“一万块钱,够我买好几身新衣服了,这老刘是要造反啊,看我以后不好好治治他。”

“那我?”

“你今天就留在家,哪儿都不要去,我看老刘敢扣你的工资不,他要是真扣了,我就把他的皮给扒下来。”

“好勒。”我喜笑颜开道。

但不得不说的是,小女孩有时好犯糊涂,有时却又精明的吓人。

这不,她刚走进卧室,就把脑袋伸出来问我道,“你刚才没有撒谎,也没有夸大其词吧?是不是搁这儿离间我和老刘呢?”

“没有,绝对没有。”我拍着胸脯向她保证,“你要是不信,可以给老刘打电话问一下,我究竟有没有撒谎。”

“我会打电话问的,但要是最后被我发现,你是诚心的话,后果你知道的。”

我没想到,小女孩真的会打这个电话,而在打完这个电话后,她整个人就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在她用狼一般的眼神朝我看来时,我顿时就吓哭了。

这老刘,究竟在电话里咋和小女孩说的啊。

178 漂亮

“嘿嘿。”小女孩刚用凶神恶煞的样子教训完我后,就又贱兮兮的笑了起来,搞得我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刚才是吓唬你的,你不用害怕,电话我打过了,老刘说确实有这么回事儿,但他只是在威慑你,怕你偷懒不好好工作,并没有真的要扣你工资的意思,假我已经帮你请好了,今天你哪儿都不用去,就在家陪我吧。”

“这样啊。”我悄悄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我还以为老刘在电话里和小女孩说我坏话,这小女孩要整我呢。

几乎都快被小女孩给吓跪了,现在好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很快说道,“你反正窝在卧室里也不出来,小小很多天都没有见阳光了,要不我今天带她出去溜溜街算了。”

“溜街儿,上哪儿溜街去?”小女孩忽然用神采奕奕的神情看向我,眼睛瞪得简直和铜铃一样大,弄得我又是一脸的惊骇莫名,以为自己不小心又说错话了。

“就随便逛逛街啊。”

“就随便逛街?”

“是啊。”

“不买点东西?”

“也可以买点。”

“那你等等我,我换身衣服和你一块去。”

“你不是不爱出门吗?”

“我也好多天没有见过太阳了,今天难得休息一天,正好出去逛逛。”小女孩说着,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在她紧紧皱起的眉眼里,我看到一股深深的倦意,十分疲累的倦容,但随着这个哈欠打完,她又恢复了一脸明媚样子,似乎适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这不禁让我暗自嘀咕起来。

小女孩为什么要这样说?

什么叫难得休息一天?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躲在家里享清福不叫休息?

不会真像她说的那样,她一天到晚都在梦里,在梦里和那些怪物干仗去了吧?

这说法,未免也太离奇一些。

但无论怎么说,小女孩既然要求了,我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给自己换上一身还算得体的衣服,走进婴儿房,将小小抱起来放在婴儿车里,给她提前准备好奶粉,奶瓶,屎布什么的,一切准备妥当后,我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小女孩。

女人嘛,出门之前都要化个妆,补点防晒霜什么的,这我能理解。

小女孩这个妆整整化了一个小时。

要不是化妆后的效果确实很棒,在她推门而出的一刹那,我几乎都要被迷晕过去,我肯定会吐槽,化个妆都这么磨磨唧唧的,你又不是去相亲,打扮的这么漂亮干嘛。

“老公。”她娇滴滴的喊一声,走过来挽住了我的胳膊,“老公,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天啊。

我听到什么。

她居然叫我老公。

虽然以前小女孩心情好的时候,也这么叫我来着,可化了妆的小女孩可是以前不能比的啊,美轮美奂,倾国倾城,能应她一声老公,就算死了也无悔。

小女孩没化妆之前是仙女,化了妆之后就是女神了,那种足以羞死国际上都排的上名的大美女的女神!

但是。

但是。

我没钱。

小女孩这一声老公可不是那么好应的,事实上,在之前数次经历的总结中,让我发现,小女孩但凡只要对我表现出哪怕丝毫的亲近之意,不是为了要整我,就是为了要讹我。

她是一个脾气暴臭的人,一言不合,就敢拿刀去砍你,但也是一个毫无节操的人。

为了一条裙子,能让你去暖床。

虽然每次暖床都没什么好下场。

“姑奶奶,我真的没钱,我每个月的工资可都是如数上交给你的。”

小女孩满不在乎道,“没事,我们今天不谈钱,谈情怀。”

什么,我没听错吧?

一项财迷的小女孩,居然要和我谈情怀?

如果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美女,扑到你怀里,不和你谈钱,不和你谈房,也不和你谈车,而是要和你谈情怀,谈理想,谈未来,谈情说爱,你是不是要幸福的晕了?

但是。

又是但是。

小女孩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我是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放松警惕的。

“我真的没钱。”我再三确认,诚恳而又认真的说道。

“没事。”小女孩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你没钱,不是还有背景吗?我和你出去,如果还要花自己的钱,那你这个警察做的也太失败了。”

原来,原来是搁这儿等我呢。

我就说小女孩怎么这么好心,无缘无故就变了性子,原来是要准备和我一起出去讹人。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要和我谈情怀吗?”

“没钱你和我谈什么情怀!”小女孩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道。

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她就是一个毫无原则,毫无立场,毫无节操,脑回路极其不正常的人。

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也怪我天真。

这个世界,没钱,你和人谈什么情怀。

就算想谈情怀,也要等有钱了再说。

我推着婴儿车往前走着,小女孩始终就依偎在我身旁,一副小鸟依人,无比乖顺的样子。

这幸福场景,不知羡煞多少人的目光,可谁tm又能理解我的苦衷。

一群人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就嚷嚷开了。

“快看啊,那个坏警察又来了。”

“哪儿呢,哪儿呢,天啊,快点收摊子,把贵重物品都藏起来。”

“咦,挽着他手的那个女孩是谁?长的好漂亮啊。”有人手忙脚乱的去收拾摊位,也有人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睛看着什么,犯起了花痴。

“哇塞,真的很漂亮啊。”

“有人知道那女孩是谁不?长得这么美艳动人,为什么会看上这个人渣啊。”

“好像是他养的童养媳。”

“纳尼!童养媳?”

和谐社会,还有这种奇葩行为的存在?

吃瓜群众皆是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

“你们不知道吧。”一个大妈磕着瓜子,老神在在道,“那个警察之前有过一个老婆,生孩子的时候死了,媳妇刚死,他就找了个童养媳,就是手挽着手,和她并肩走在一起的那个女孩,话说,那女孩真的很高挑,真的很漂亮啊,啊哈,是吧,十三四岁就美成这个样子,长大了还得了,我要是男人,也肯定动心,啧啧,那个警察虽然是个人渣,但眼光真的很毒啊,嘻嘻。”

“大妈,跑题了。”看着中二病加更年期提前症加妇道人家八卦症同时大作,一脸花痴向往膜拜陶醉着的大妈,众人的尴尬症顿时就犯了,不得不打断这大妈的意淫,“说正事。”

“哦哦,咳咳,正事正事。”这大妈磕着磕着瓜子,忽然就癔症住了,“正事是啥?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众人又是一脸无语,耐着性子提醒道,“你说那警察找了个童养媳。”

“对对对,找了个童养媳,找了个童养媳,啊咧,话说那人渣的眼光真不错,这女孩的身材和长相真的是无可挑剔啊,唯一缺憾就是胸前没什么东西,但她年龄还小,还没到开始发育的时间,要是再过个三两年时间,情况就大不一样,啧啧,这混蛋警察,眼光真的很毒啊,要是我是一个男人......。”

看着大妈数次跑题就是扯不到正事上,众人也懒得去帮她纠正了。

见那人渣警察过来后,就纷纷低下头去,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白菜,白菜啦,五分钱一斤,不值钱还压秤,要回家也没啥价值。”

“烟叶啦,卖烟叶啦,我这烟叶可是以次充好,抽着可呛嗓子,但凡有点身份的人,从来不从我这拿烟叶。”

“地沟油啦,地沟油啦,没错,你别看我卖的是牌子油,可这桶里的油是被调换过的,谁吃保准谁得癌症,还是多少钱都治不好的那种。”

我还没到这些人身边呢,一群摊贩小吏,就争相贬低起自家商品来,生怕我又要去讹他们。

倒是那个磕着瓜子的大妈,一脸淡定,丝毫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有任何的慌张,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和小女孩,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称叹声,“漂亮,真的漂亮,要是娶回家给我做儿媳妇,我做梦都要笑醒啊,哈,哈哈......。”

“大妈,嗳,说你呢,那个磕瓜子的大妈,别笑了,我问你,你这摊位上的手机是咋卖的?怎么会有苹果6s呢,不会是假货吧。”

“漂亮,真的漂亮,美,太美了。”

“大妈,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像没听见似的,你这苹果6s我看上了,多少钱?”

“带劲儿,长得真带劲儿。”

“算了,我就是问问,也没真的打算要付你钱,这样吧,手机我先拿走,改天有钱再还你?”

这大妈自始至终都不见有什么举动,就是一直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小女孩看,一口一个“漂亮”,一口一个“带劲儿”的说着,搞得我以为她得了神经病。

在附近几个摊位上扫一眼,没见到什么值钱货,就从她的摊位前拿走了这一部手机。

这大妈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非但没阻止我,我tm领着小女孩都走远了,她的目光还紧紧的盯着我们看呢,眼睛眨都不带眨的,嘴里念念有词,“漂亮,带劲儿,人才,俊,俏,好!”

179 真的美

“看上什么就和我说,千万不要客气。”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在小女孩面前装逼的机会,我轻易怎么肯放过,整条街的摊贩小吏在我走过后,皆是一副寒颤若噤的样子,简直和古时候的土匪恶霸招摇过市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我身上穿的警服写的是好人的名字,而他们长满横肉的脸上则写着恶人的名字。

但谁才是真正的好人和坏人,这个就无法分清了。

“嘻嘻,老公,我要。”小女孩狡黠的看了我一眼,要什么却没说。

“说,你要什么,今天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你。”我打着包票对她保证道。

单凭我自己的能力,肯定满足不了小女孩的需求,甚至不小心招惹到那个大人物,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在一家名牌鞋店为小女孩买水晶鞋的那件事,现在还让我印象深刻,就为了一双水晶鞋,电话最后都打到了北京。

但我不行,背后不还有老刘撑腰吗,就算老刘也不行,还有小女孩压阵呢。

所以绕来绕去,我等于是借着小女孩的能量才能装这番逼,算算,我也不亏什么。

“我要......。”小女孩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还是不肯说她要什么。

“你到底要什么啊。”她越是不肯说,我越是感到好奇,同时心里还有些不安,这小女孩该不会又想着法子要整我吧。

果不其然,在她故意拖延一番,引起我的好奇心后,就提出了一个让我难堪无比的要求。

“我要骑马。”

“骑马?”我挠了挠头,无法理解道,“好好的你骑什么马,再说,这附近也没有马让你骑啊。”

“不是,我要骑的不是那种马。”小女孩伸手指了指我,脸上带了些坏坏的笑容。

我惊讶的后退一步,难以置信道,“你要骑我?”

“嗯。”小女孩点头,然后用一副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我,“老公,好不好嘛,你能不能让我骑一下?”

“在这儿?”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你要当着众人的面骑我?

那我一张老脸不丢光,以后要把脑袋别在裤裆里做人?

“要骑马等回家再说吧,这街上人太多了,万一你没拉好缰绳,在冲撞到行人,闹出人命就不好了,你说是吧。”我和小女孩打着哈哈,一颗心越来越凉。

她不会平白无故的说这句话,而小女孩也没有和我开玩笑的习惯,因为她之前和我开过的所有玩笑,都成了事实。

所以在听到小女孩说要骑我的时候,就意识到,她不是在说笑,而是真的要骑我。

就在这条街上,在适才被我欺负过的摊贩小吏,路上行人的注视下,把我当成一匹马来骑。

拒绝是拒绝不了的,小女孩有的是办法逼迫我就范,我只能不停的和她说好话,并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知道东边新开了一家西餐店,味道很不错,我带你去尝尝啊。”

“你有钱吗?”

“没有啊,但我可以讹啊。”

“我现在不饿,什么都不想吃,就想骑马。”

“那要不我带你去逛服饰城吧,那种占地数万平方千米的大型服饰城,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下来。”

“那你有钱吗?”

“但我可以讹啊。”

“不去,我就想骑马。”

“那要不,我带你去逛名牌店铺吧,包包,鞋,化妆品,丝袜,我给你一次几十件的往家买行不行?”

小女孩听到我的话后,起初眼睛一亮,但很快就暗淡了下去,她摇头道,“我今天不想买什么,就想骑马。”

“要不我带你去电玩城玩吧,摩托车,汽车随便你开。”

“我要骑马。”

“你喜不喜欢枪?我打电话给老刘,让他准备一个靶场,我们去打枪啊?”

“我要骑马。”

......

我几乎把能想到的所有办法都试了一遍,却还是未能改变小女孩的初衷。

无奈道,“骑马真的不好玩。”

“你没骑过,你怎么知道?”

“谁说我没骑过?我和秦飘飘结婚两年,各种各样的骑马姿势都试过,已经没什么新鲜的了,还有,骑马这种事我感觉在家里做比较好,这大庭广众之下,太伤风气了。”

“你想什么呢,姑奶奶想要骑你,不是要上你!”

“是啊,骑和上都在上面,你要是有这个需求,早跟我说啊,我们今天就不出来逛这个街,专心在家练骑马姿势好了。”

“你tm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姑奶奶说要骑你,骑你,你懂了吗?”

我似懂非懂,实则明白却揣着糊涂挠头说道,“是啊,你是要骑马,但在大街上做那种事,太让人害臊了,这要是被人录下来,发到网上,你和我都要出名,而且是出大名,兴许这个脸,还能丢到国外去,是,我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去国外旅游,但总不能人不去,脸先去了吧,混脸熟也不带这么混的。”

我啰嗦吧唧一大堆,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小女孩气的脸色都白了,伸手指着我,牙齿打颤道,“姑奶奶最后,最后再和你说一遍,我要骑马,你要是再敢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搪塞我,姑奶奶就不单单只是骑马了,而是要鞭尸了!”

“鞭尸?鞭谁的尸?小女孩你这口味也太重......好,好好好,我跪,我跪。”

我还想再争辩些什么,看见小女孩用杀人的目光朝我看来时,顿时闭住嘴巴,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

小女孩却不乐意翻身上来了。

“你先起来。”

“又怎么了?”姿势都给你摆好了,你tm怎么又不骑了。

“这么骑太没意思,你去给我买一根鞭子去,要那种抽马的真鞭子哦,如果你敢买一个塑料的,来糊弄我,哼哼,后果你知道的。当然,你要是半路逃跑,一去不回,你可就再见不着你闺女小小了。”

“我不跑,我不跑,不就是一个鞭子吗?我今天豁出去了,满足你行不行?你等着,我去找鞭子。”

逃跑的想法刚刚生出,便被小女孩一眼识破,她还拿小小做把柄威胁我,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扭头去找哪里有卖马鞭的了。

还真别说,卖马鞭的还真不好找。

我几乎把整个市区都转了个遍,才算是找到一家卖马鞭的店。

当然,和这家店铺主人,在马鞭是不是免费的问题上,足足纠缠了大半个小时后,我才顺利拿着马鞭回到了小女孩身边。

一来二去,中间足足耽误了好几个时辰。

小女孩等的心烦气躁,眼睛都冒火了,见到我出现后,劈脸就问,“买个马鞭你怎么耽误这么长时间?说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嫌你闺女命长?”

“没,姑奶奶,真不是我有意拖延,实在是卖马鞭的太难找了,要不是最后用百度地图搜了一下,我还真不知道这卖马鞭的在哪儿?”

“百度地图能搜到,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搜?”

“这不是太着急,不小心把这茬给忘了吗?”

“行了,别废话了,把马鞭拿过来让我看看真假,你今天算是彻底把姑奶奶我给得罪了,一顿抽肯定是免不了的,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别一会儿疼的直嗷嗷。”

tm的你要抽我,还要我做好心理准备?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看小女孩检查马鞭,我心里就嘀咕开了,这马鞭肯定是真的,而因为小女孩会事后从马鞭上找毛病,再拿我撒气,我就问店铺老板要了最好,也是最贵的一条马鞭。

要不然,我怎么会在他店里足足浪费大半个小时的时间。

是的,这店铺老板背后也有人,虽然没卖名牌鞋的鞋店老板的来头大,但也是把关系网撒到了省里,足足打了好几通电话才算是摆平。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根马鞭质量奇佳,抽在身上也肯定奇疼无比啊。

“姑奶奶,你一会儿下手可得轻点,我,我怕疼。”我眼泪吧唧的向小女孩哭诉道。

“爬下去吧。”

“艾。”我服服帖帖的跪伏下去,小女孩翻身上了我的脊背,挥着鞭子就狠狠抽在了我的屁股上。

“马儿快跑!”

我可了劲儿的往前挪。

但根本就跑不快,手脚和膝盖都被磨破不说,小女孩的鞭子抽的也是越来越重。

我忍着疼,往前爬。

不敢喊,也不敢抬头去看路人的反应。

这些卖菜的,卖水果的大妈大叔,平时没少受我欺凌,此刻见到我被小女孩惨无人道的教训,像个畜生一样在大街上抽打呼喝,心里肯定很解气,很爽吧。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

为我悲惨遭遇所拍手叫好的人有,但仅仅是很少的一部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此刻竟都没在我身上,而是在骑在我后背上的小女孩身上。

他们的目光里,出奇的都有一种艳羡和嫉妒的神色。

一帮二傻子搁哪儿叫唤也就算了,甚至就连一个上了岁数,腰都直不起来的老大爷,也强抬着头,盯着小女孩的方向出神,一双青光眼都冒出了光。

他不知在幻想着什么,兴奋的直搓手。

我心说至于吗?

小女孩再美,也不至于把你们所有人都魅惑成这幅样子吧。

一个个,还有没有点底线,还有没有点尊严。

我本来以为这老大爷的表现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他接下来的举动,直接就把我看得瞠目结舌起来。

这还没完。

不远处一个磕着瓜子的大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女孩直勾勾的看,她兴奋着,情不自禁的发出赞叹声,“漂亮,带劲儿,人才,俊,俏,美!”

180 俊俏美

真马没骑成,却被小女孩玩了个人骑人。

而在她的事后评价中,认为骑我要比骑马舒服。

她作威作福,抽打喝骂倒是爽了,可我不爽啊。

而让我更加难以接受的,是路人的反应,你说他们是在可怜我,还是想替代我给小女孩当马骑?tm的,一个个都蛇精病晚期吗!

尤其是那个磕瓜子的大妈,更是蛇精病加中二病的综合体,小女孩长得美不美,管你屁事,用得着一遍遍的唠叨和重申?

要不是有小女孩在身边,我不好当她的面做些什么,就这一个个老头老婆,大妈大婶的,我非给他们都揍出翔来不可。

在心里腹徘完摊贩小吏,过往路人后,我又用哀嚎着的声音对小女孩哭诉道,“差不多行了吧,姑奶奶,屁股都被你抽开花了啊。”

“屁股都抽开花了吗?有这么严重,脱掉让我看看。”她说着,不顾我的挣扎和阻止,强行扒掉了我的裤子,看着我遍体鳞伤,青红交加的身体,语气惊讶道,“呀,你都被我打成这幅样子了啊,为什么你不早点和我说呀。”

“我说了啊,可你非但不停手,反倒抽的更厉害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这些伤,疼,疼吗?”

她伸出手在我的伤口上摸了摸,脊背以下的部位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感。

她这完完全全就是废话啊,老子都被打成这幅德行,能tm不疼吗?

这小女孩脑回路极不正常,思维和举措也没一样是符合逻辑的,她很有可能是在和我说反话,只为了更进一步的刺激我和麻痹我。

在小女孩手里栽过很多跟头后,我也算是用教训买回了经验,所以无论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出自好意也好,出自恶意也罢,我心里是时时刻刻都在防备她的。

所以狠狠吐槽一番之后,我也是不敢有任何的麻痹大意。

我用颇为忌惮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小女孩又要玩什么幺蛾子,犹豫了很久才说道,“疼是疼了点,但你打都打过了,再可怜我也没用,而且这顿鞭子我感觉挨的很值,试问这天底下能有几个人,有资格被你用鞭子抽打?除了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吧,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份至高无上的荣誉,我会铭记和感恩一辈子的,就是,如果你真的感觉良心上过不去,能不能别再用鞭子抽我了,真的太疼了,完全受不了啊,还有就是,你能不能先把我的裤子还回来?”

是的,小女孩扒掉我的裤子后,就没再帮我穿回去,甚至她还直接从脚踝处给我脱掉了,像个战利品一样拿在手中,一圈圈的在头顶呼啦着。

“裤子?什么裤子?”小女孩故作惊讶一番,然后狡黠的笑了笑,“你伤的这么重,皮肉都绽开,如果再穿上毛糙糙的裤子,肯定会摩的慌的,而且裤子上会有细菌啊,病毒什么的,如果不小心把你的伤口感染了,进而再导致身体出现问题,那可就不妙了,我这也是在为你考虑,你觉得呢?”

为我考虑?我觉得?

你tm强行扒掉我的裤子,让我一丝不挂的躺在街上,暴露在众人眼前,脸都被丢光了,还tm说我是为我考虑?

我tm觉得你是个泼皮无赖,是个白痴,是个神经病,是个狗啊!

“我不怕细菌,也不怕被病毒感染,求求你,把裤子还给我吧。”

衣不蔽体,在没有任何遮掩物的情况下,我丝毫不敢起身,甚至连翻身都不敢,只能伸手向小女孩哭诉着,试图讨回自己的衣服。

“不行啊,会被病毒感染的。”

“不会的,不会被感染的,我裤子昨天刚刚洗过,还用消毒水杀过毒,没有细菌能活下来,就算有漏网之鱼,就算我被病毒感染了,也没有关系,求求你把裤子还给我,让我穿上离开这里吧。”

“不行啊,会被病毒感染的。”小女孩摇头,一副为我考虑的样子。

“真的不会,这条裤子我都穿了一年多,要是会被病毒感染,早就被感染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你看,你也说这条裤子穿了一年多,是一条旧裤子,裤子存放的年头越长,遭到细菌入侵的几率就越大,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冒这个风险。”

“可没有裤子穿,你让我怎么回去?我们这是在大街上,无数双眼睛盯着看呢,又不是在家里,更不是在你的床上,随便被你怎么检查身体都行。”

“是哦,如果没有裤子穿的话,你该怎样回到家呢?”小女孩伸手摸着下巴思考了很久,终于是想到了一个似乎可行的办法,她目光一亮说道,“有了,阳光是不是有杀菌的作用?”

“嗯。”我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不明白小女孩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看哈,既然你这是条旧裤子,身上的细菌和病毒很多,如果放在太阳下晒一晒,是不是就没事了?”

“然后呢?”你要放到什么地方去晒?

“就放在那里吧。”小女孩的目光四下搜寻着,似乎找到了一个好位置,满脸兴奋的朝一个方向指了过去。

“那里有间铁皮屋。”

嗯,是有间铁皮屋。

是某个店铺主人,嫌杂物店的空间不够大,临时在门外搭起的铁房子。

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铁皮屋似乎不矮。

像我这种一米八几的身高,不仅要把身体站的笔直,还要把手臂高抬起来,才能够到铁皮屋的顶。

小女孩只说把我的裤子扔到铁皮屋上,却没说再帮我拿回来,而是要让我自己去取。

可是这么一来,我不就全曝光了吗?

“姑奶奶,这不行啊,影响太恶劣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人民警察,人民警察当街做出这种事,是会被人耻笑和谩骂的啊。”

“没关系,谁让你是老刘的人呢,世人的流言蜚语对你没有什么影响,就算你被人黑出翔来,该升官一样升官,该发财一样发财,你要学会面对,学会承担,不然永远不会成熟。”

学会面对,学会承担?

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小女孩也是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

可tm你自己怎么不去学学如何面对,该怎么样承担?

你把自己的裤子扒下来,丢到铁皮屋上面,然后一丝不挂的走过去,取下来啊?

你要是都敢这么做,我肯定二话不说,也敢这么做。

可tm连你自己都觉得很无耻,很不要脸,很丢面子的事,却让老子去做?

是的,小女孩虽然表现的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是这并不丢人,但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甚至是在为我即将到来的尴尬处境,而偷偷大笑呢。

“不行,绝对不可以,快把裤子还给我啊!”

哀嚎和哭诉无用,小女孩根本就不给我反驳的机会,拿着我的裤子就朝铁皮屋的方向走过去了。

顺手一丢,我的裤子就这么扔在了铁皮屋顶上。

我想爬起来去和她争抢,也想冲到铁皮屋旁,把自己的裤子拿下来。

可眼睁睁看着小女孩做完这一切,连动弹都没敢动弹。

原因无它,我下面几乎是光着的啊,如果就这么冒然站起来,肯定会将一切,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统统被人看到。

虽然在澡堂洗澡的时,相同的身体他们不知见过多少具,可就连澡堂,也有男女之分啊。

被一群大老爷们看到倒没事,要是被大妈大婶啥的看到,用鄙夷和嘲讽的声音指指点点,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我就是宁死,也要保住自己的贞洁啊。

虽然在别人眼里,我压根就没什么贞洁可言,但自始至终,我都认为自己是纯洁的,是善良的,是不污的,是要被良知和道德左右情绪的。

你就这么让我光溜溜的在大街上跑,给我一百万我也不敢。

两百万倒可以考虑一下。

三百万......甚至一千万的话......

咳咳,扯远了。

我不是想说,贞洁无价,只是因为你没出到价钱。

我想表达的只有一个观点,那就是,我是纯洁的,我是无辜的。

“在太阳下晒个把小时的时间,细菌病毒啥的,都该能杀死,你一个人先爬这儿等着,我和小小去逛逛街去。”

“你干什么去,喂,喂,不要走啊,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啊,喂......。”

看着小女孩从铁皮屋回来,推着婴儿车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我一分的淡定都不能保持。

“不能把我扔在这儿,像个动物一样被人参观啊。”

我哭嚎着,声音慢慢变得哽咽下去。

在小女孩离开不久后,街边的摊贩小吏和过往路人,纷纷就都围过来了。

看他们指指点点,不怀好意的目光,分明是把我当成了猴子一样看待。

不,我此刻在他们眼中,连一个猴都不如。

“这个人渣,终于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哈,哈哈哈。”

“你个瘪三,下三滥,你不是能跳吗?你不是狂吗?你不是背后有人吗?做个警察不为民做主,整天就欺凌弱小,活该现在这幅倒霉样子,咳咳,呸!”

“杂碎!”

“贱货!”

“人渣!”

就在众人一人一句人渣,下三滥的骂着,还用鸡蛋白菜什么的可劲儿往我身上招呼,大发着邪火时。

人群外,却传来一道并不和谐的声音。

是一个磕着瓜子的大妈。

眼睛直勾勾看着什么,脸上的神情兴奋着,情不自禁发出赞叹声,“漂亮,带劲儿,人才,俊,俏,美!”

小女孩都走远了,你这个蛇精病,还发什么癫呢!

181 谁的毛发

我难忍众辱,爬起来逃一样飞快跑走了。

虽然在我逃跑的过程中,那并不雅观,甚至还很污的姿态又招来众人的哄堂大笑,甚至还有人追着我,用手机咔咔一阵拍,但总比留在这里,像个猴一样被他们戏耍要好上太多。

小女孩!

我眼睛通红着,双拳死死的攥在一起,心里是沸腾到极致的怒火。

你不得好死啊,你抬腿就死啊,你连人都不如啊,就是一个遭人厌恶的畜生啊。

当众将我当做马一样骑也就算了,还tm以检查伤势为由,强行把我的裤子给扒下来,最后还给我扔到了铁皮屋上,让我光身躺在大街上,被众人用嘲笑和奚落的目光狠狠讥讽一通,连死的心都有了。

杀菌,你杀你mb的菌。

老子裤子上就算有病毒,就算我真的被病毒感染了,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分明就是她在变着法子耍我啊。

就在我在心里恶狠狠的咒骂些什么时,小女孩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我的身边。

我一抬头,就迎上她那贱兮兮的不怀好意目光。

“哎呀,你怎么从大街上跑到了这里,连裤子都没穿,真是羞死人了啦。”

我看着她,脸上自然没什么好气色,只不过,我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看着她两手空空的样子,左找右找都没有找到婴儿车,我的神色瞬间就变了,“小小呢?你把小小给弄哪儿去了?”

“小小?对啊,小小哪里去了?她明明是和我在一起的啊,为什么一会儿时间就不见人了啊。”小女孩故作惊讶了一番,忽然又贱兮兮的笑起来,“嘿嘿,我想起来了,刚才走的太急,就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大街上,你这会儿如果去找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要是再晚一些时间,被坏人捷足先登,把小小抱走,你可就,可就再见不到你闺女小小啦。”

小女孩你妈卖批,你娘希匹,你妈个比啊!

什么叫走得急,把小小忘在了街上。

这分明就是她故意的啊。

刚让我出完丑,又逼迫我去招摇过市。

毕竟我要是不去寻找小小的话,她真有被坏人抱走的可能。

我刚从狼窝里逃出,难道又要光溜着身子去往大街上吆喝吗?

小女孩不会帮我去找小小的,事实上,小小的失踪就是她一手造成,她嫌刚才整我整的不过瘾,所以才又想出了这么一个低俗而又恶劣的注意。

小小最好没事,要不然,小女孩我非和你同归于尽不可。

我咒骂着,紧紧捂着要害部位再一次现身在车水马龙,过往路人和摊贩小吏都络绎不绝的大街上。

这群人,这群可恶的人,又开始对我指指点点,嘲讽奚落了。

“他真不要脸,居然还敢来。”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这世道,难道做警察的都这么低俗变态?”

“他就是个人渣,就是个恶棍,是一个不得好死的坏种。”

“大家家里有闺女,女眷什么的,可要小心了,千万别着了这坏警察的道。”

“对,他可是连十三四岁的未成年少女都不放过的恶魔,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下流的事,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小小啊,小小,你在哪里?可千万不能出事啊。”我顾不上了,什么都顾不上了,路人的嘲讽,谩骂,脸面,尊严,节操,和我闺女小小相比,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可是听着那些人的污言秽语,我又有些不淡定,一张老脸憋得是越来越红。

最后小小是被我安然无恙的找回来了,但我人生中最大的一笔败笔,就此写下,并深入人心,让我一辈子都别想再抬起头来做人。

小女孩!

这一切都是拜小女孩所赐。

没有她,我能丢这么大的脸吗?

我恨,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灰飞烟灭!

但当着小女孩的面,我却又不得不表现出一副低三下四,摇尾乞怜的乖顺模样。

“姑奶奶,小小被我找回来了,没受什么伤,你看这天也不早了,晌午饭我们也没吃,要不然等我们回去,让我给你做些饭,填饱肚子之后,再出来玩啊。”

我不敢在外面多待了,一刻都不敢多待。

这tm今天不是来和小女孩逛街的,而是她来溜我来了啊。

再这么下去,我迟早会被她玩死不可。

我紧张的盯着她,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生怕小女孩会摇头,或者又提出一些恶劣低俗的手段来。

“唔。”她的大眼睛忽闪着,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狡黠,她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先回家吧,等吃完饭,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好玩的再说。”

不管等回到家后,小女孩又想出什么样的低劣手段来整我,但好算是能回家了。

我松了口气,推着小小就在前面带路,却又被小女孩开口叫住。

我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姑奶奶,还有啥事啊。”

“也没啥事,就是你这么回去,很伤风气的呀,我等你一会儿,你先去把铁皮屋上的裤子拿下来再说。”

“没,没伤风气,我还是就这么回去吧,有婴儿车的遮挡,起码前半身是不会过分暴露的。”

“不行,你是人民警察,得讲素质,最起码也要把裤子穿上再说。”

素......素质?

我tm脸都因为你丢光,你tm还和我讲素质?

好吧,这是小女孩为了最后再整我一次,才故意这么说的。

我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终究是抵不过她的威胁。

只能像个贼一样,撒腿冲铁皮屋的方向跑过去,去够我的裤子了。

可这么一来,我的要害部位再不能遮挡,全部都曝光了啊。

尤其是跳起来去够自己的裤子时,要害部位还很配合似的,上下摆动起来。

你能想象的到那种尴尬的令人脸红的场景吗?

你想象不到,因为就连我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苦不堪言的跟随小女孩回了家。

她把我堵在厨房门口,说什么都不让我进,皱着眉头,一脸嫌弃道,“你把手给我洗干净了再做饭,你的手可是一直抓着那里的。”

“我洗,我洗还不行吗?我倒上八四,倒上硫酸,洗十遍行不行?要不然,我今天做饭不用手了,用脚给你做饭行不行?”

“用脚?”小女孩好奇的看了我一眼,“你还会用脚做饭?”

“不,不会,我只是打个比方。”

“哦,我还以为你真会些特殊才能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如果真的会用脚做饭的话,就用脚做吧,脚都比你的手要干净的多。哎呀,真是脏死了。”小女孩说着,又把目光放在了我的手掌上,一副厌恶和不忿的模样说道。

脏?

抓过那里就脏了?

老子每天洗澡都抓那里,你怎么不说脏?

还不是吃的津津有味?

难道被你看见了,就脏了?

小女孩不忿,我同样也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但为了让她吃的舒心点,或者让她少用些恶劣手段惩治我,我还真用八四洗了好几遍手。

最后手都被洗秃露皮了,小女孩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高倍数的放大镜,抓着我的手,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终于肯放我进了厨房。

“要是让我发现,今天的饭菜里有毛毛的话,后果你知道的!”

毛毛?

什么毛毛?

看着小女孩那一脸恶心和嫌弃的模样,我忽然领会到她说的毛毛指的是什么。

顿时就在心里骂开了。

这小女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老子不就是摸了一下那里吗?怎么可能会拽掉毛毛,而且我都用八四洗了好几遍手了啊,就算是有毛毛,也是头上掉下来的,而绝不会是腋下或者那里掉下来的。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我拍着胸脯和小女孩打包票,“你今天要是吃出了那种东西,我就让你把我全身上下的毛都拔光!”

“好,这是你说的。”小女孩得到我的保证后,这才安心离开厨房,回了自己的卧室。

可。

可是。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

今天的饭菜我已经做的足够细心,甚至就连青菜我都一遍遍的检查过,但令人防不防胜的是,小女孩居然会在自己的碗里,吃出了毛发。

我最后的结果自然很惨。

不仅被小女孩惨无人道的教训一通,她还真的拿着一把镊子,把我全身上下的毛都拔了个精光,就连头发都没放过,硬生生把我变成了一个光头。

在被小女孩恶狠狠惩治着的时候,我就发现摆在客厅电视柜台上,三位大仙的牌位有些异样。

一只灰色大老鼠在自己的牌位上显出身来,捂着嘴对我偷笑,还用爪子指着自己旺盛的毛发,对我做出再清晰不过的暗示。

我瞬间就懂了。

我说小女孩怎么会在晚饭里,吃出毛发。

原来是这灰色大老鼠拔掉了自己身上的毛,故意放进了小女孩的碗里,目的是要陷害我啊。

“你个老鼠精,给我等着,老子我等会让你好看!啊呼呼,疼啊,疼啊,小女孩你轻点,轻点......。”我一边对灰色大老鼠发出威胁恼怒的声音,一边不得不向小女孩开口求饶。

拔毛实在太疼了啊。

嗤嗤,嗤嗤嗤。

灰色大老鼠看着我的凄惨模样,笑的是越来越夸张。

182 教训鼠仙

冷冷的天,冷冷的光,冷冷的我的身啊。

被小女孩从头到脚把毛拔了个精光,像条死狗一样从房间中扔出,我爬到沙发上蜷缩起身体,抬头望着天花板出神。

我被净身了啊,真的被净身了!

除了那玩意得以保存下来,我身上再找不到有任何能将男人雄性呈现出来的东西了。

我的大腿毛啊,我的腋毛啊,我的护胸毛啊,好吧,虽然护胸毛长得不算旺盛,不算黑密,但那也是我的毛啊。

以后你还怎么让我去澡堂里和别人装逼?

少了这些毛毛的震慑,澡堂子里的那些个佬癖,看我的眼神还不得冒出光啊。

“嗤嗤。”灰色大老鼠又对我发出嘲笑声音,明知故问道,“你今天的叫声足够大啊,差点把天花板都震下来,小女孩到底把你怎么着了?”

“你tm给我闭嘴!”我抓起沙发上的枕头就冲灰色大老鼠的牌位砸过去,却被它一口仙气吹开,它洋洋得意着,骚弄着自己黑亮的毛发冲我炫耀,“你看我的大腿毛,你看我的腋毛,你看我的护胸毛,真是又黑又亮又有型啊,嘿嘿,嘿嘿嘿。”

它说着说着,又发出那种猥琐恶趣味的笑声,顿时将我彻底激怒。

我腾的站起,抓过茶几上的茶杯,大步朝它的牌位走去,狠狠一茶杯,闷在了它的头上,虽没真的伤害到它,却把它吓的一缩脖子,退回牌位里再不敢露头了。

“你tm还敢笑?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被小女孩拔毛?说,小女孩碗里的那根毛,是不是你放的?你小子纯属欠削是吧,信不信我把之前给你准备好的香烛纸钱都一把火烧了?你没有祭品去讨好黑龙神,看他不一个雷,把你劈的七窍冒烟!”

单论道行和手段我是比不上灰色大老鼠的,但它有把柄在我手上,倒不敢真的拿我怎么样,平时最多也就敢耍些手段,让我难堪。

虽然它们是接近精怪的存在,但却不是真的成精,向黑龙神献祭的这种事,还是要交给我这个信徒来做,而且由我来替它们向黑龙神献祭,比它们自己向黑龙神献祭要好上太多,这里面有很多门门道道,我也不能完全说清,但却知道人是万灵之长,生来便能做到阴阳调和,每个人都关乎山河自然气运,黑龙神可以不给动物邪祟面子,却不能不给万灵之长面子,毕竟人们念力无穷也很可怕,他要真把整个人间都得罪,人们心中的怨念足能让他灰飞烟灭,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现身,更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人们大多对神灵仙佛抱有崇敬向往之心,才能让类似黑龙神这般存在,无视两个世界的屏障和沟壑,做到来去自如的地步。

所以简单来说,神灵是否强大,就看崇敬和供奉他们的人是不是足够多。

就算佛祖失去信仰之力,也会坠下神坛,跌入万劫不复境地。

这也是黑背蟑螂,红花蛇和灰色大老鼠之所以把我看重的原因,毕竟我是它们的第一个信徒,也是让它们有机会飞临神界的第一道力量,更是此次替它们向黑龙神献祭的人,所以轻易,它们是不会得罪我的。

而这三位大仙虽还没渡劫,还没有成就真正的精怪,但手段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若不是灰色大老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轻易也不敢冲它们耍脾气。

听到我的话后,灰色大老鼠蔫了吧唧的没了声音。

黑背蟑螂和红花蛇这两位大仙,又开始出来打圆场了。

不过,这次却没有为灰色大老鼠说话,而是与我站在了一边。

“鼠仙,你刚才的做法有些过了,你平时耍混撒泼也就算了,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多管,也不想多问,但你刚才的行为,差点把我们的第一个信徒害死,失去供奉信仰我们的动力知道吗?”

“就是,你这个鼠精,老娘早就看你不顺眼,要不是顾全大局,单单是之前你偷吃我食物的那件事,老娘就要让你在我的肚子里长眠下去,你作死是你自己的事,能不能别连累我们?”

“鼠仙,快点向何渔道歉,你这次害他被小女孩拔光了毛,说什么我和红花蛇大仙,都不会再向着你了。”

见灰色大老鼠沉默着没有任何表示,红花蛇大仙威胁道,“道歉,或者被我吃进肚子里,你自己选一个。”

相继被黑背蟑螂和红花蛇两位大仙威逼和胁迫,灰色大老鼠终于重新在自己的牌位上浮出身形,它看着我,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错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我掏了掏耳朵,仰脸,横眉,冷嘴,趾高气昂模样。

“对不起,我做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儿。”灰色大老鼠提高了音量说道。

“对不起?哼。”我冷哼一声,“你把老子害的这么惨,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怎么不问问你想怎么样?道个歉都这么敷衍,你是真心实意要乞求我的原谅吗?反正我不管,你今天要是不让我把这口恶气撒出来,我就和你没完。”

“诚意点,道个歉怎么还吊儿郎当的样子。”黑背蟑螂也是看不惯灰色大老鼠的敷衍样子,不满发声道,

“鼠精,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不然真把老娘逼急了,别说见黑龙神了,让你连见阎王的机会都没有。”

接连被黑背蟑螂和红花蛇威胁,灰色大老鼠只得认怂,它看着我,小心翼翼问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原谅你?你别指望我能原谅你,但你要是让我把心里这口恶气出了,今天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听到我的话后,灰色大老鼠心虚的吞了口唾沫,“我活了上百年,才长了这么一身黑亮稠密的毛发,可值钱着呢,只要你不拔我的毛,随便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不拔你的毛?

你害得我被小女孩拔光了毛,连头发都没留下一根,却想着我不去拔你的毛?

你想的倒是美!

老子今天不把你一身的毛都拔光,让你光溜着身子去游行示街,说什么都不肯罢休。

“你自己做的孽,怨得了别人?”

“就是,你害得人家都没一根毛了,却说自己的毛值钱,你这不是看不起人吗?”

黑背蟑螂和红花蛇帮腔道。

对我的话,灰色大老鼠可以不放在心上,但黑背蟑螂和红花蛇的威胁,它不得不慎重对待,这两个大仙,随便哪一个都能要了它的命,尤其是红花蛇,可不止一次嚷嚷着,要吃了灰色大老鼠果腹的,但你要拔它的毛,它说什么都舍不得啊,只能是哭丧着脸哀求道,“就别拔毛了吧,我这么多年,可全靠着这一身毛才能威风到现在,不能临到渡劫成精了,就变成一副光秃秃样子,沦为同行耻笑和拿捏的把柄吧。

大哥,我叫你大哥了,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回儿行不行?”

“不行!”我一脸坚决的摇了摇头,今天说什么,也得让灰色大老鼠付出点惨痛代价。

“你别逼我昂,我告诉你别逼我。”眼看着我一步步朝它的牌位逼近,伸手要将它的牌位拿起,灰色大老鼠终于是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逼你?逼你怎么了?”红花蛇大仙发出不屑的声音,继而提高了音量对我说道,“你今天就把这个鼠精的毛统统给拔了,有我和黑背蟑螂在场,看它能做出些对你不利的事情,反正成精路上多阻碍,少一个竞争对手,对我们也有好处。”

红花蛇的话说得已经够清晰,灰色大老鼠今天要不乖乖就范,敢对我不利的话,它的小命都要跟着一起玩完。

听到红花蛇的话后,我底气大增,一脸阴笑的看向了手中的牌位。

“乖乖现身,让我拔毛,不然,我就把你的牌位丢进锅底,一把火给烧了。”

“黑背蟑螂,红花蛇,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怎么,就许你欺负别人,就不许别人欺负你这一回儿了?谁让你平时那么能跳的,有今天这个下场,纯粹是咎由自取。”

“你们怎么能这样,大家好歹兄弟一场,见死不救也就算了,怎么一个个还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呢,我平常的表现已经够好的了吧,没有去针对你们吧。”

“无论你今天说什么,都要掉一身毛,反正就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灰色大老鼠哀嚎挣扎着,虽有心反抗,但因为有黑背蟑螂和红花蛇震慑,也不敢真的做些什么,只能是被我揪住尾巴,从牌位里拽出来。

踩在地板上,用破鞋一顿抽打。

下一步,拔毛。

全身上下一根毛不留,用鞭子挥斥着,让它去自己的同类面前游街。

“艾,对了。”我最后问红花蛇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吃老鼠肉吗?我烧一锅热油,把灰色大老鼠烹炸了怎么样?”

183 独自执法

“别,别炸我啊,我以后再也不敢跳了,你饶我一条性命行不行?”

我并不是真的要害灰色大老鼠的命,毕竟它一个低等生物能有百年修行不容易,而且就算我想杀它,也没那个本事,红花蛇和黑背蟑螂虽站在我这一边,但好歹和灰色大老鼠相处了上百年之久,平时打打闹闹,却不代表一点感情也没有,嘴上要它的命,心里却不一定是这么想的。

而且,我和灰色大老鼠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次次受它捉弄和嘲讽,才发的这一通邪火,见它认怂求饶后,就放弃了进一步惩治它的想法。

不忘警告它说道,“以后要是再犯到我手里,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结束了,我真的会将你丢到油锅里烹炸。”

“嗳嗳,我记住教训了,以后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我这才满意,挥手让它重新回到自己的牌位中。

上香的时候,我为了故意试探一下它的态度,给黑背蟑螂和红花蛇各上了九根香,却少给它上了一根,只上了八根。

灰色大老鼠顿时就跳起来了,“你小子是不是故意针对我呢?为什么黑背蟑螂和红花蛇能吃到九根香,我却只能吃到八根?”

看见没,我说什么来着。

灰色大老鼠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了,怎么这么容易就改了性子。

它之前认怂也是迫于形势,要是以后被它逮到机会,还是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来。

“你狗改不了吃屎是吧?刚才怎么和我承诺的?说从此以后,我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怎么这会儿又嚷嚷着,说我少给你上了一炷香?是不是之前的教训不够深刻,你还想再挨一次揍啊?”

“嘿嘿。”灰色大老鼠恬不知耻的笑了笑,说道,“我说着玩的,你别往心里去,就是其它的两位大仙都有九根香,我却只有八根,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老子是故意给你上的八根香,试探一下你的态度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试......试探我的?”灰色大老鼠惊讶一声,身体缩进牌位里,轻易再不敢出声了。

我最后也给它补上了第九根香,既然说是试探它的,那该灰色大老鼠享用的祭品,肯定是一样都不会少。

当然,前提是它足够听话,不会再弄一些损招来整我。

不然,别说给它上香了,我是真敢将它的牌位都给砸了的。

好在灰色大老鼠得过这一次教训后,接下来的表现还算中规中矩,没有再做出一些对我不利的事。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时常能听到它的磨牙声,不知道是不是把我恨的牙根子都痒痒,逮准机会就想在我屁股后面狠狠咬上一口呢。

给小女孩做好晚饭,又给小小喂完奶粉后,将客厅和所有房间都打扫了一遍,我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阴间老刘。

离奇命案还在发生,并且一次比一次死的人多,阳间老刘愁眉不展,阴间老刘自始至终也没有什么建设性的举措,只是就这么吊着,等人死的足够多,等隐藏在背后的那个神秘人露出蛛丝马迹,再给予沉痛打击。

侏儒矮人每天半夜时分,总会如时给我送来一份晚间套餐。

虽然我并没有订什么晚间套餐,而名义是晚间套餐,但圆盘里装着的无外乎人的心脏,手脚,头颅什么的,侏儒小人执意如此,我也找不到驱赶它的办法,只能是默默承受。

最后侏儒矮人送来的晚间套餐,无一例外都让我带出房间,交给了阴间老刘。

他是扔了,还是吃了,抑或是带到了阴间处理掉,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约莫的估算出,侏儒矮人这段时间送来的人体残肢,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从心脏到肝肺,从手指到脚趾头,从前胸肉到脊背骨架,再或者是盆骨或者脑袋,耳朵,眼睛,鼻子,什么的,几乎他每次送来的东西都不一样,不知道从同一具尸体上剖解下来的,还是每一样残肢,都代表着不同的死者。

百无聊赖的等候到午夜十二点左右,阴间老刘的呼唤声,终于是姗姗来迟。

我站起来,将侏儒矮人送来的已用塑料袋密封起的人体残肢掂在手里,拉开房门走出了房间。

“吆,你小子什么时候换了个发型?”我刚刚从一楼楼道走出,阴间老刘看着我锃光瓦亮的大光头,顿时就发出了啧啧称叹的声音。

“凉快,凉快。”怕他耻笑我,我也没敢把小女孩拔我体毛的事情和他说,只说是自己刮的这个光头,大夏天的,凉快不少。

“自己刮的?”阴间老刘凑过来看了看,又是一阵称赞,“这刮的可真仔细,以后有时间的话,也给我刮一个啊。”

“还是别了。”我赶紧摆手,“你一个阴间鬼差的身份,我怎么敢在你头上动手脚,再说你也需要剃头剪发?还不是想要什么发型,心念一动,就有什么发型?”

“话是不假,可大光头我可从来没试过,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试试。”

“试试,试试,嘿嘿。”我干笑几声,转移话题道,“我们今天晚上干什么?还去巡逻?”

“你跟我巡逻了几个月,我的套路你也差不多摸清了,这样吧,今晚放你单独去执法怎么样?”

“我一个人去?”

虽然跟着老刘一起跑前跑后了几个月,各种各样的鬼祟和邪物都见过,而无一例外的,这些鬼物在见到我和老刘出现后,皆退避三舍,不敢直面锋芒,可这是在老刘在场的情况下啊,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压阵,这些鬼物少了他的震慑,一个个还不上天啊。

“你就说怎么样就行了。”见我犹豫不决,老刘开口催促道。

“不怎么样。”我摇了摇头,阴间执法和阳间执法大不一样,这里处处是陷阱,处处是危险,一个不好,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刘是阴差身份也就罢了,可我一个手无缚鸡的大活人,头上连个职衔都没有,我要是敢对邪物鬼祟吆五喝六,他们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啊。

“有些事虽然害怕,但也必须要做,只有你勇敢的迈出第一步,才能继续往下开展,我能守护得了你一时,守护不了你一世,你早晚还是要离开我,独自执法的。”老刘看了我一眼,宽慰道,“而且你也不用害怕,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动向,在你最危险的时候现身救你,当然,如果你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也可以用我给你的那部纸糊手机,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号码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六个四加一个七。”

“单独执法有什么好处没?比如给个防身武器,给个阴差鬼牌啊之类的,要是碰见比较能调的鬼怪,我也可以拿出来装装逼啊。”

“不好意思,你还是个新人,距离转正还要一段时间,正式编制该有的福利你现在是享受不到的,只有你正式成为阴间鬼差,才有资格去谈好处。”

“你说咱哥俩关系这么好,你总得和我开个后门啥的吧。”这阴间老刘在不熟悉的情况下,给人的感觉是阴沉冷酷的,但长时间相处下来,让我发现,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让人十分难以接近,甚至有时他还会开一些玩笑,虽然都是些冷笑话,但我和他以哥俩相称,他也没有明显拒绝的意思。

“我知道你小子鸡贼,肯定会问我要这些东西,所以提前都给你准备好了。”他笑了笑,走到悍马车后面,把后备箱打开,然后我就看见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个是什么?警棍?”我拿出一根一米长,棒球棒粗细的一根黑黝黝警棍,在空气里比划两下,也没见和寻常警棍有什么不同,但按道理说,阴间执法用的东西怎么能和阳间执法用的东西一样呢,相似也不成啊。

不该来个隐身斗篷,飞天扫把,魔法杖,斗气剑什么的吗?好吧,虽然这些东西听起来很西幻,但既然是阴间执法用的东西,总该带些神秘色彩吧。

“别小看这只警棍哦,它的正式名称是拍鬼棍,对寻常鬼魂有奇效,拍一下,就失去还手之力了,是专门给你们这些新入职的阴差所准备的。”

“怎么拍?这么拍,还是这么拍?”我比比划划一阵,心里暗自嘀咕,这尼玛是警棍,又不是苍蝇拍,用砸来形容不是更加贴切一些吗?

“随你怎么拍,只要拍中鬼魂,就会有效果,当然,我在重申一遍,拍鬼棍只对那些实力低弱,或者刚死的新鬼有奇效,对那些恶鬼,或者活的年头比较长的老鬼,就没有那么大的作用了,所以你别搞错,拿着一根不入眼的拍鬼棍,去找那些厉害角色的麻烦,不然被狠狠教训一通,可别来找我哭诉,说我没事前提醒你。”

“我肯定不去找那些老鬼的麻烦。”事实上,那些恶鬼恶灵啊什么的,不来找我麻烦就算不错了。

我只想安安稳稳的混日子,可不想卷入这样那样的风波。

“你知道就好。”阴间老刘重申一句后,弯腰从后备箱里翻出一个锦囊,丢给了我。

“保命智囊?”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打开智囊,就会有一条写在纸上教如何脱身的计策,救人于危难之中?

“什么保命智囊,这是德福袋,是用来收录和计算你所得阴功点的。”

阴功点?

阴功点可是一个宝贝啊,多少鬼魂挤破了头,都未必能获取一点两点。

这攒阴功点就相当于积阴德,鬼是积不了阴德的,只有在前世为人时,通过做好事做善事,才能积累下阴功点,阴功点多少,关乎着你下地狱后的命运如何,甚至还关乎着你下辈子的荣辱兴衰,贫穷富贵。

生前恶事做绝,福缘散尽的人,死后连买路钱,买桥钱都拿不出来不说,还要受到各种各样惨无人道的孽待,甚至会被从人道打到畜生道,就算下辈子还有做人的机会,但注定穷困潦倒,百病缠身,一辈子窝窝囊囊做人,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

可以这么说,谁有阴功点,谁的阴功点更多,在地狱就能像是大爷一样被人前呼后拥,能横着走路,甚至你还可以用阴功点买通鬼差,享受到本不该享受的特殊待遇。

老刘扔给我一个福德袋,岂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赚取阴功点,能提前为死后打下雄浑基础?

只是这阴功点赚起来好像并非易事,我该怎么样获取呢?

还有我一个大活人,做这阴间鬼差的活,就算获取了阴功点,那这个阴功点的效用是不是就打了折扣,不能保质到我寿命终结,在我死后就统统消失了。

“不会,阴功点是恒久的,可以拿来交换,可以拿来赠送,却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你现在赚取的阴功点,到死后依然可以享用,如果你生前积累了足够多的阴功点,死后摇身一变,就成了下面的大土豪,买下地狱的一条街,写上自己的名字也不是不可以,甚至你想投胎转世,各种各样的豪门世家供你选择,你可以从政,也可以从商,保准无往不利。”

“这么牛,看来这阴功点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了,难怪这么多鬼挤破了头都想要争抢。”

“阴间的通用货,就好比你们阳间的黄金,而有阴间之力,神灵之力,宿命轮回之力的种种神奇加持,头顶无数光环的阴功点,比黄金还要珍贵,还要玄奇。”

“黄金再贵也有价,阴功点却不一样,关乎自身气运的东西,你就算开出天价来,也不见得有人会卖你啊。”

“行,你既然有这么深刻的理解,也不枉我一番口舌了。”

阴功点这么牛,我肯定要当宝贝一样藏着,就算死也不会拿出来。

毕竟阳间肉身死了,不还有阴间魂魄吗?

怀揣着大量的阴功点,到了下面就可以做大爷,使唤这个,使唤那个的,岂不痛快。

只是我想着想着,就感觉到一些异样,皱眉问道,“既然阴功点人人都想要,岂不是怀璧其罪,谁有阴功点,谁就成了鬼祟邪物哄抢的对象?”

“你的说法只在地狱建立初期的时候发生过,那个时候,谁身上有大量的阴功点,确实会有被人针对的风险,但时至今日,地狱已建立千万年之久,各种各样的制度和条例都已完善,阴功点会打下所持有者的印记,成为私人物品,别人无论如何是掠夺不了的,除非你心甘情愿赠与别人。”

“这就好,只要阴功点不会被人掠取走就行,至于送人,谁会这么傻,把阴功点平白无故送给别人?”

这只是我无心的一句话,并没有针对谁,却不小心戳中了阴间老刘的痛处。

他看着我,目光阴测道,“小子,你说谁傻呢?之前在阴阳纸扎店为你花销的三百六十点阴功点,可不是送你的,你以后赚了钱,是要还给我的。

“为了让你弄清楚借与还的关系,我有必要再重申一下,还钱,我不管你什么时候能还完,但有钱了,一定要一时间还给我,知道吗?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借的?

想着让我还钱?

哦。

我想起来,之前在阴阳纸扎店时,阴间老刘为我垫付的那三百六十点阴功点。

当时他就一脸肉疼的样子,嚷嚷着让我还钱。

我一直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借都借了,哪儿还有还的道理,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认真的。

也怪我多嘴。

tm的,今天第一次正式上班,一点阴功点都还没赚来,反倒先欠了别人一屁股债。

184 阳寿阴寿

“我还你,我还你,等有钱了就还你。”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却一点都没有要还钱的想法。

三百六十点阴功点呢。

用老刘的话说,可以贿赂鬼差,买三百六十条不值钱的贱命,可以在阴间繁华地段买下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更可以买自己下一世,一辈子都平平安安,不愁吃喝,福泰安康。

你要是想买女人。

保准你刚一出生,就有一大群女的围着你团团转,一直到老死,还续着一百零一房,一百零二房呢。

而且还都是高质量,对你死心塌地,忠心不二的良家少女。

当然前提是,你的身体要足够棒才行。

不然,不等到你玩弄完天下所有女人,就先被女人给活生生累死了。

除了买女人,你还可以买仕途,买阳间财富。

只要付出足够多的阴功点代价,你投胎转世,重生为人时,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帆风顺,无往不利。

你不想当官,会有人求你当官。

你不想发财,出门就能捡好几百万,种个菜都能在菜园子里挖出一大堆的黄金。

所以如果你这一辈子一直都走狗屎运,活的风生水起,顺顺当当,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包袱,不用担心哪一天就会家境突变,日落中山,只需开开心心,潇潇洒洒的活好每一天就行,因为这都是你上辈子死后,在地狱用阴功点贿赂鬼差所提前定好的事,如果地狱不遭大变,制度不崩溃,那么你就丝毫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而想让一个屹立千万年的庞然大物出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然,你在享受今时今日的生活时,也不能忘记去做好事。

因为你这辈子活的潇洒,不代表下辈子一样活的潇洒,你的生活质量好坏,全由能在生前赚来多少阴功点为准。

而如果你这辈子活的不如意,甚至还有些狼狈不堪的话,你更要去做好事。

只有通过不断的做好事,积累下无穷无尽的阴功点,才能在下辈子,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水平。

当然,那些生来便对自己的父母,对自己的邻居,对整个社会,都抱有成见,抱有怨念,无恶不作,为非作歹的人,是不需要做好事的。

因为他们注定要被封神,注定要从阳间和阴间同时脱离出去,做一个世外之人。

但你可不要被我的这句话误导了。

我所指的是那些身上带有大福缘,大气运的人,他们生来便有成神的资格,独树一帜,引人注目,有领袖气质,能号令群雄,谁的命令不听,谁的脸色不看,只凭自己的意愿和心情做事。

所以这种人,有时候做出来的事会很疯狂,让常人难以理解。

而像那种半道出家,一点点被不良风气和周边环境所带坏的人,是绝没有成神资格的。

你充其量就是吃牢饭的货,死后也要入十八层地狱,或者投生在畜生道,做一只摇尾乞怜的狗,或是一脚便被人踩死的蚂蚁。

而因为你生前好事没做,坏事做尽,死后一点的阴功点都没有攒下来,下地狱时连过路钱,过桥钱都拿不出来,你有没有机会投胎转世,还很难说,因为你很可能死在走**的路上。

所以趁着还没死,身上所犯下的罪孽还不算重,及时回头向善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拯救你,只有你自己才可以。

你这辈子活的牛逼,但下辈子或许连条狗都不如。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我在诸多的书籍中都看到过类似的内容,再加上老刘的一番点拨,所以是不难理解阴功点所带来的巨大好处的。

而至于这个阴功点,到底该怎么赚,我现在还没有摸清门路。

难道去感化亡灵,去向他们行善救济,才能获取这阴功点?

别扯了,连地藏王菩萨都没做到的事,一众普通鬼差怎么可能做得到。

“感化亡灵,普度众生,那是佛祖才会做的事,我们是阴差,是维护阴阳两界秩序稳定的地狱执法者,也是三界第一先锋官,我们身上背负恶名,那就只需要做一些恶事就行,因果报应只对世人有效,却落不到我们头上,我们虽然是鬼差,对整个浩瀚地狱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芥末力量,却也跳出了轮外之外,不受因果约束,我们只需不停的杀杀杀,杀到人间和地狱都老实就行。

“但也不能乱杀,我们只杀那些气数将近之人,为非作歹的恶鬼,不然阴兵还会手持钢叉,找到我们头上问罪的。”似乎怕我曲解了他的意思,老刘最后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你身上的阴功点,就是靠不停的杀杀杀来获取的喽,这阴功点对世人有巨大好处,对于阴间鬼差来说呢,又有怎样的好处?”

“除了年终绩效考察,这些代表着你在一年内做下多少积阴德之事的阴功点必不可少外,你以后的升职啊,调换工作啊,也与阴功点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你想要爬的更高,除了自身实力强大外,有多少阴功点积蓄也至关重要,而且阴差也不是长生不死的,他也有衰老期和死亡期,要想常驻世间,你需要拿阴功点去续命,一千阴功点一年阴寿,赚不来那么多钱,注定你在阴间活不了多久。”

一千阴功点一年阴寿?

听起来怎么比阴阳纸扎店的那个瞎眼老头,还要黑心一些。

“你还有多少年好活?”我好奇的问向老刘。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前几天,才给自己买下三百多年的阴寿,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倒是你,保不齐那天就要死了。”

一千阴功点一年阴寿,一下子购买了三百多年的阴寿!

算起来,近乎三十万阴功点的庞大数字啊,这阴间老刘貌不惊人,居然有如此海量的储蓄。

难怪他时常把世间最为暴力的几个行业挂在嘴边,其中就有做阴差排在第三位。

你说你既然这么有钱,区区几百阴功点你还给我计较个屁啊,直接说送给我,让我记你个人情不好吗?

虽然,我不见得真的会承他的人情。

还有,老刘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保不齐那天我就要死了?

“你说清楚点,我为什么会死,搞得我现在的心情略有些沉重。”

“还记得前节子,我带你还魂时,都给你说过什么话吗?”

“什么话?”这阴间老刘和我说过很多话,但我实在想不起来,哪一句才是重点。

“你阳寿只有二十二年,小区因你死了二百三十八条人命,你的阳寿扣尽,还倒欠两百一十六年寿命,我帮你杀了两百一十六人,算是彻底还清,但只是还清,你现在是没什么阳寿可言的,随时随地都会死,说不定哪一天,被其它鬼差发现,铁链一套,就把你的魂魄抓走了。”

天雷轰顶。

真的是天雷轰顶。

听完老刘的话后,我整个人都傻了知道吗?

要不是由他提醒,我压根就想不起来这档子事。

是啊,我只有二十二年阳寿,几个月前便已耗尽,要不是老刘和小女孩运用手段,强行帮我还魂,我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那么,问题就来了。

我是该死之人却没死。

那此时此刻我像个什么?

是行尸走肉,还是行尸走肉?

对于阴间来说,我就是一个死了足足数月,却迟迟未到地狱报道的游魂啊。

真的会有老刘所说的那种情况发生。

我要是被其它鬼差发现了,铁定是被拘走的下场。

事关身家性命,关乎重大,这老刘也太存住气了,一直到今天才肯向我透露。

“之前忘了,我也是在和你解释阴功点这件事的时候,才想起来。”

你忘了?

你怎么能给忘了呢?

合着我的命就不是命,在你眼里一文不值是吧。

“你得帮我,你一定得帮我啊,我现在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觉得自己随时会死。”

“不是帮你了吗?”老刘白了我一眼,似乎是嫌弃我的反应有些大了。

“已经帮了?”我一脸的不明所以。

一直到老刘暗示被我拿在手里的福德袋,我才算是有所恍悟,“你要我去积阴德,赚取阴功点,给自己续命?可你刚才说,阴功点只能续阴寿啊,难道还能续阳寿不成?”

“阳寿阴寿都可以续,不过阳寿更贵一点罢了。”

更贵一点,有多贵?

老刘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一千?

不不不,他都说续阳寿比续阴寿要贵了,肯定不止这个价。

那么就是一万?

这也太贵了点吧,寻常人上哪儿从凑一万阴功点去,这要做多少好事才能积攒下来,而且既然有这么多的阴功点,还不如用来买通鬼差,下辈子转世投生,享清福呢。

老刘竖起的那根手指一直没放下,他看着我,轻轻摇头道,“十万。”

十......十万?

这么贵?

那还续个屁的命啊,还不如把这钱留着,下一世买个皇帝当当呢。

“别人有下一世,你却未必能有,事实上你在做梦,如果你彻底死去,痕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那么这个梦境也会随之破碎,梦境破碎,对现实中的你也会有影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谁也说不好。”

老刘又在疯言疯语了,我也没深究他说的什么梦啊不梦的事,就是抓着一个问题在问,“为什么我的命,比别人要贵?我续一年阳寿要十万阴功点,那别人呢,需要多少?”

“一百足矣。”

什么?

一百就够了,比续阴寿还便宜十倍?

老刘的这句话,又让我把下巴都惊掉了。

但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他要欺骗我的理由,只能认命的叹气道,“十万啊,短时间内,我上哪儿弄十万阴功点啊。”

“慢慢赚呗,日积月累,总有赚够的一天。”老刘不以为意道。

听到老刘的话,我顿时用看救星的眼神看向了他。

“老刘,帮帮我,你一定得帮帮我啊,你是土豪,你有钱,都能花三十万为自己续三百年阴寿,拿出十万给我续一年阳寿不难吧?”

“可问题是,我在续阴寿时,把所有积蓄都花光了啊。”老刘摊了摊手,一副不愿出血的样子。

“花,花光了?”你tm就不能少续一两百年的阴寿啊,你tm十年十年的续不行?

非要一下子续三百年,你tm是想活到世界末日那边去啊!

“你这个梦不知道要做多久才能结束,事实上,我感觉三百年的阴寿还有点不够用,如果再积累下来足够多的阴功点的话,我还想一次性再续三百年。”

再续三百年!

你tm想活成王八,还是想活成乌龟啊!

我也无心计较他都在说些什么了,只是用希冀的目光看着他,恳求道,“拿出十万,帮我续一年阳寿吧,算我求你了,大不了我以后挣了钱,再给你还回去。”

“呐,帮你续阳寿并不是不可以,但我们先来算一个帐。”老刘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看昂,为你续一年阳寿,需要十万阴功点的代价,而为我自己续一年阴寿的话,只需要一千阴功点便足矣,换算下来,你一年阳寿都顶得上我一百年阴寿了,太亏太亏,不换不换。”

什么一年阳寿,顶得上你一百年阴寿?

这老刘都是什么逻辑?

我tm都快死了,你还在这儿讨价还价,论亏论赚?

算了,看老刘一副不愿帮忙的样子,我也放弃了进一步去求他的想法。

这十万阴功点,只能靠我自己,慢慢的去赚了。

但能不能赚回来,能不能给自己续上命,我心里却是一点的底都没有。

185 大鬼害人

和老刘啰里啰嗦一大通,除了得知自己的阳寿耗尽,不过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到现在,其它的毫无建树和进展。

我也是日了他仙人板板,他都能花三十万的阴功点为自己续三百年的阴寿,为了我却连十万都不肯花。

不过话又说回来,十万真的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换做是我,也不愿为不相干的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老刘虽然想把我发展成阴阳公务员,但我在他心中,到底是像个棋子一样可有可无,还是有些更为重要的作用,我却是不能知道。

所以哀求一阵后,我也是放弃了。

与其死乞白赖的去求别人,还不如依靠自己。

虽然不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能不能赚回这十万阴功点,甚至就连普通人续一年阳寿的一百阴功点能不能赚回来,现在还两说,但除了这么安慰自己,我也想不出其它的办法。

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问向老刘说道,“那么,我现在可以去单独执法了?”

“拿着这个。”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副鬼牌递给了我,交代道,“如果遇到不可抗力的事,就把这鬼牌拿出来,报出我的名字,我在这一片还算薄有声望,对方看到这枚鬼牌,是会给我一个面子的。”

“什么叫不可抗力的事?”

“你解决不了,或者超出自己权限的事,比如。”他见我不解,解释道,“有女鬼要把你领回家和她生娃啊,有鬼差见你阳寿用尽,想要上来勾你的命啊,但凡遇到危险情况,这块鬼牌都会嗡鸣,你只需留意鬼牌动静,并提前做出准备即可。”

我满脸黑线道,“女鬼要把我领回家生娃?到底是你在胡说,还是真的有这回事啊,怎么,阴间的女鬼比阳间的还要开放,还要热辣?”

“不然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办案,要是不找个女鬼发泄一下,这日子还有法过?”

“玩女鬼,你这口味也够另类的。”

“拜托,我也是个鬼好吗?再说女鬼玩起来,要比阳间的大多数女人都要刺激,你没有类似的体验,根本就不懂。”

“我是不懂,可你们都是鬼啊,看得见摸不着的存在,究竟怎么样,才能做到阴阳调和?”

“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吧?”

“不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你再好奇,我也不能和你说啊,和谐社会,怎么能让讲床笫之事,等你成了鬼,再问我吧,我一定会把所有的经验都传授给你。”

“还是算了,我对女鬼没兴趣,就算真的死了,也不会去碰她们的一根手指头。”

“呵呵,是吗?”老刘用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我,笑了笑说道,“你要真忍受了几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寂寞,别说是女鬼了,就算扔给你一根木头,你也能捅出个洞来你信不信?”

怎么越聊越低俗了呢?

这老刘平时看起来一副正派模样,但心里竟还有这等龌龊不堪的想法。

难道说,这世界上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提到女人,就心痒难耐了。

不行,在这种事情上,我必须要和他划清界限,一定不能被他给带歪了。

我可是一个正派,纯洁的人。

“你这悍马车?”临走时,我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黑色悍马车,有意无意的问道。

老刘虎目一瞪,“怎么着,你还想打我悍马车的注意?”

“不是,我寻思着,今天第一次正式上班,开个悍马车抖下威风,好让他们知道我背后有人啊。”

“那你有这个实力保得住悍马车吗?”

“怎么,难不成还有鬼,敢抢阴间执法车辆?”

“明着抢他们不敢,可他们会暗着抢啊,你要真是把悍马车给我开走了,保准到不了天亮,你就会和我打电话,带四个轮子过来,对了,忘了告诉你,这辆悍马车在阴间的市值是三万阴功点。”

三万阴功点,折算下来,已经够买三十年阴寿,或者三百年阳寿了,人们疯了,才会去买这些奢侈品。

而这种豪车一般也都是给阴间公务员开的,寻常鬼魂,你就算身价再高,混的要是不行,也基本无缘这种豪车。

时速数千公里,加到极速时,上天能把火箭追下来,难道是开玩笑的?

有这种速度型的坐骑,鬼魂实力何止提升了十倍?

我也是抱着,万一被鬼追杀,就开着悍马车逃之夭夭的想法,才给老刘开的口,而不是像说的那样,开悍马车只是为了装逼。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没事就不用打了,我也挺忙的。”

挺忙的,忙着去泡女鬼?

我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要是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我肯定会和他打电话,根本就不用他提醒。

“对了。”他想起什么,最后对我说道,“改天我建一个群,把在这一片执法的阴差鬼将统统拉进去,你也加进来,没事和他们聊聊,培养下感情,再把他们约出来唱个歌,喝个酒啥的,就算你不续阳寿,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你逍遥法外。”

“知道了,那等你建好群再拉我吧。”

唱个歌,喝个酒,嘿,我还真就搞不懂了,你说阴间到底是个啥地方,为什么阳间有的东西阴间都有,而且还比阳间的更加先进,更加周全。

但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

从古到今,世界上有多少伟人,多少才识惊艳的人相继死去,他们这些人中,成神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其它人哪儿去了,答案不言自明,肯定统统去了地府报道,阎王要是有心想留下几个人才,让他们为地府的建设做出贡献,也不是什么难事。

开发苹果手机的那个乔布斯死了没多久,按理说阴寿不会这么快就耗尽,阎王肯定要拿他做些文章。

掏出老刘之前给我的那部纸糊手机看了看,发现上面的标志是iphone18,我不禁摇头笑了笑。

看来,这不是地府赶时髦,才给纸糊手机配的这么酷拽叼扎天的标志,而是乔布斯又在地府研发出了一些新的产品也说不一定。

我走走停停,在熟悉的街道上巡逻半天时间,也未有什么异样发生。

渐渐的,胆子就大了起来,阴间的环境虽比阳间要严酷一些,但毕竟有地府管制,不可能太过混乱,动不动就发生命案什么的。

对偶尔出没的几个鬼祟,尾随着我走了一段时间后,我回头用眼一瞪,他们便被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了。

来阳间的不一定都是恶鬼,凶鬼,更多的是刚死没几天的新鬼,或者是被鬼差遗漏掉,未及时抓捕回地府,从而迷失了方向的伥鬼。

这些鬼,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实际上还很弱。

有过做鬼体验的我,比谁都明白这群新鬼的狼狈处境。

几乎是个人都能踩他们一脚,要是看见老鼠,蟑螂什么的,更是要有多远就逃多远,这些生前不起眼的小角色,在死后,却无一例外,都成了凶神恶煞,实力超群的存在。

尤其是昆虫一类的生物更加厉害,无论是指甲盖不到的小昆虫,还是有足足一个巴掌大的大型昆虫,但凡是长了翅膀的,都是能横着走路的角色,你要是敢惹它们不爽,分分钟就能把你孽成渣渣。

至于喜鹊,乌鸦,或是更要厉害一些的凶禽,比如老鹰,雕什么的,已经完全超出鬼魂想象的范畴,不说它们昼伏夜出,窝在城市中和这些鸟类几乎没什么交集,就算真的碰到那么一两只,胆子都能给吓破。

鸟类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张开翅膀便能将天都遮蔽的庞然大物。

别说新鬼了,就是活了几个月的鬼,甚至是未满一周岁的鬼,见到这些鸟类后,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它们会用自己尖锐的堟,戳瞎鬼魂的双眼,用锋利的爪子,撕碎鬼魂的身体。

在它们面前,你连弱鸡的称呼都配不上。

几乎想要怎么拿捏你,就能怎么拿捏你。

心情好了,让你多活儿一会,心情不好,让你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

而人类。

身为万灵之长。

天生便自带光环,不仅头顶一把火,就连双肩也各顶着一把阳火。

别说寻常鬼祟轻易不敢接近,就算你是无心冒犯,也能将你在十米开完焚化的干干净净,就连恶名昭著的凶鬼,有时也得躲着人走。

当然这阳火并不是不可熄灭,火焰强度也取决于这个人是否正气。

寻常鬼祟奈何不了,不代表一些超出想象的厉害鬼祟,就真的不能拿人怎么样。

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你走霉运,晦气连连,百病缠身,进而生不如死,慢慢耗干你的精气和阳气,让你丧命黄泉,一命呜呼。

甚至有的大鬼,会现身让你看到躯体。

只不过他们的身体并不是完整的,要么少了一条胳膊,要么少了一条大腿,或者脖子以上是光溜溜的,没有脑袋。

只要你与他们对视一眼,不出三天,必死无疑,无论用尽何种方法,都救不回你的性命。

这只是最直接害人命的方法,至于其它更加厉害的鬼祟害人方法更是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这里就不一一列举。

而但凡是被鬼害死的人,是没有灵魂可言的,因为你的魂魄也会被鬼祟吃干抹净,丝毫不留。

他们会一直缠着你,就坐在你的床头上守候,直到你彻底咽气,然后将你刚刚从身体中分离出来,还懵懂无知,没有开启神智的低幼魂魄,撕碎吞食。

将你的这一世和你的下一世,都泯灭断绝!

轮回中就此再找不到关于你的任何影踪。

186 幽灵神

两个鬼打架。

一个鬼说他偷吃了自己的贡品,气不过和他动手,另一个鬼说那贡品是无主之物,谁拿了算谁的,他因为这个和自己动手,自己气不过,就和他打在了一起。

两个鬼打架的场面颇为凶残,等我碰见他们,再上前阻止的时候,他们的胳膊腿都被打断好几条,甚至一个鬼的腹部还被掏了个对穿,留下一个拳头大小透明的洞,他要是有肠子脾脏什么的,估计已经流了一地。

咱是阴差啊,虽不是正式的,现在还在试用期,但好歹是地狱执法者中的一员,大街上碰见打架斗殴的事,不能不管不是。

于是就走过去,喊他们住手。

两个鬼看到我手中的黑色警棍,顾忌我阴差的身份,没有再血殴下去,慢慢停手了。

“说说吧,你们怎么回事儿?”

打架的两个鬼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的叫大个鬼,矮的叫小个鬼,刚才被按在地上一顿痛打的是大个鬼,小个鬼身量看起来虽不壮实,却是个凶狠的主。

听到我的问话后,两个鬼争相哭诉开了。

“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看看我都被矮个鬼打成了什么样子。”

我挥挥手让大个鬼住嘴。

阴间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在这里,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谁说的话就算数,你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一个体量和身高远远不如你的人欺负成这个逼样,还有脸哭了?

我不耐的看他一眼,伸手指向矮个鬼,“你说。”

矮个鬼道,“因为一份贡品,这贡品开始是大个鬼发现的不假,却也不是专门为他一个人准备的,人人都有份,我看见了自然想要分一杯羹,问他索要,大个鬼非但不给,还扇了我一巴掌,我能忍?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干趴下了。”

“是啊,大个鬼,矮个鬼问你索要贡品你为什么不给?还动手扇别人一巴掌?”

大个鬼哭诉道,“大人,这贡品本来就是我先发现的啊,阴间向来就有先入为主的规矩,我弄来的贡品凭什么还要分给别人来享用?你有钱会给不相干的人花不?肯定不会啊。而且我就是在争抢贡品的过程中,对他推搡一下,并没有真的扇他一巴掌,矮个鬼仗着死的年头比我长,实力也比我强横一些,就以这么个由头,把我按在地上,可劲儿的欺负打骂我,我胳膊腿都被他拧断好几条不说,腹部也被他一拳掏穿了啊。

我也知道自己窝囊,可这也由不得我,不能因为自己实力不济,就像个软柿子被人随便拿捏,连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吧。

大人,你慧眼如炬,一定能辩明谁错谁对,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行了,该怎么做,本大人心里有数,不用你在这里教我。”数落大个鬼一句,我看向矮个鬼,“大个鬼说是你欺负他,是这样吗?”

矮个鬼点头,看向大个鬼的神情有些不屑,“阴间有先入为主这个规矩不假,可也没说不能后来居上啊,谁落后,谁的实力低弱,谁就要挨打受欺负,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别说这贡品不是大个鬼的,而是被他先发现先占有,就算这个贡品真的是他的,我想要分一杯羹,甚至问他全要下来,他也不能不给我。

不给我也好办,那就打到他给我为止。”矮个鬼最后凶狠道。

“大人,你都听见了吧,是这矮个鬼理亏,并先动手打人的,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且,有大人你在,这个矮个鬼还敢出言不逊,分明没把你放在眼里,要治他大不敬之罪。”

“你tm还敢说是不是?是不是被我教训的不够惨?”矮个鬼怒目相向,撸袖子还要动手,被我开口喝止。

“一个个都给我消停会儿昂,真惹我不高兴,把你们两个都抓回地府问罪。”

两个鬼看我一眼,不情不愿的闭住了嘴巴。

我琢磨这案子该怎么判呢?

是向着大个鬼,还是向着矮个鬼,或是不偏不向,秉公处理。

可什么才为公道?

阴间就是一个黑暗,堕落的地方,有什么公道可言。

崇尚实力至上的这么一个世界,一切道理只有在打过的时候才有分晓。

与失败者,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我现在的身份是阴间鬼差,在阳间做警察的时候,就是一副匪里匪气的模样,到了阴间就改恶从善了?

肯定不会,非但不会,还要更变本加厉一些。

我沉吟一番后,就有了答案,开口道,“单拿这件事来说,矮个鬼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对,大个鬼你自己实力不行,还硬要占着茅坑不拉屎,把贡品交给矮个鬼不就完事?招来这么一顿毒打,你怨不得别人,只能说你自己的意识和认知有错误,简单来说,就是你脑子有病。

既然这事儿被我碰见了,也不能不管,这样,大个鬼我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去找矮个鬼单挑,你要是能打赢他,今天这个事你就有理,如果你打不过,甚至都不敢打的话,那就乖乖去和矮个鬼道歉。”

“道......道歉?”大个鬼眼睛一瞪,接着就哭诉道,“大人,你这个案子不是这么判的啊,实在是小的有冤屈,为什么到头来还要和矮个鬼去道歉?”

“不然呢,你想要和矮个鬼干一架?”

大个鬼心虚的吞了口唾沫,犹豫半响道,“那,那我还是道歉吧。”

大个鬼道歉,贡品由矮个鬼一人所得,两个鬼对这个处理结果也没什么意见,我见没啥事了,抬腿就想离开,但不等我走远,身后就传来了第三个鬼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就发现大个鬼和矮个鬼的身边,多出了一个无头鬼,正在用肚挤眼对他们发出催促数落的声音,“幽灵神大人就快要到了,让你们取个贡品怎么磨蹭这么半天时间,还想不想继续做鬼了?”

“我说是我先发现的贡品,要自己把贡品带回去向幽灵神大人邀功,矮个鬼非要和我争抢,最后还和我狠狠打了一架,你看都把我打成个啥样子,要不是有任务在身,我不想和他一般计较,就以我这暴脾气,早被把吞进肚子里去了。”

矮个鬼反驳,“你先发现的,这个贡品就只能由你一个人带回去了?我和你一起出来寻找贡品,你一个人把贡品带回去找幽灵神邀功,让我空着俩爪子,回去怎么面对幽灵神?”

“怎么,你还有理了?”

“我就是有理,要不然继续再干一架?”

“干就干,你以为我真的怕你不成?”

两个鬼撸袖子又要干仗,被无头鬼从中喝止,只能偃旗息鼓,无头鬼不耐道,“你们还有完没完?耽误向幽灵神大人献祭,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活不了,就为了邀功,在这儿争抢,你们争什么争?再说邀功也轮不到你们啊,你们找来这个贡品,最后不还得交由我献祭给幽灵神?我看你们一个个鬼做久了,心更黑了,脑子却退化了。

我问你们,你们到底找到这个贡品了吗?”

“找到了啊。”大小鬼异口同声道。

“那这个贡品在哪儿呢?”

“在那儿。”两个鬼伸手向同一个方向指了过去。

与此同时,我转过身子,迈步朝三个鬼祟走去。

“对了,我刚才忘记问你们了,你们一直在说贡品,贡品,这个贡品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小鬼和无头鬼沉默不语,只是看向我的神情有些晦涩不明,大个鬼和矮个鬼两人的手指也一直指在我的身上,没有落开。

“你们指着我干什么?一个个真的嫌命长是吧,信不信我真的把你们抓进地府问罪?”

我声色俱厉着什么,三个鬼却是毫无反应。

大小鬼两个鬼的手指一直指在我的身上,任凭我说些什么,都没有移开。

慢慢的,我的一颗心越来越凉,头皮隐隐都有发皮发炸的感觉。

我?

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贡品?

我!

tm什么时候成为贡品了!

我没想到,让大个鬼和矮个鬼一直相互争抢的贡品,居然会是我!

可笑我还自以为是的去办他们的案子,处理他们之间的纠纷,还逼迫着大个鬼给矮个鬼道了歉。

合着,这压根就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圈套,就等着我往里跳呢!

大个鬼和矮个鬼认定我一定会出现。

甚至我人还没到的时候,他们便为了争夺我这个所谓的贡品,而大打出手了。

可老子为什么是贡品呢?

贡给谁的?

他们口中所说的幽灵神?又是谁?

“哈,你们先聊着哈,我刚才出门急,忘记带身份证了,我回家取去昂。”

我抬腿就想溜,被大个鬼,矮个鬼和无头鬼围起来,封住了退路。

“身份证不用取了,这个贡品是你没错。”

“都等你快一宿时间了,既然来了,还怎么可能走得掉。”

“老老实实和我们走,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你们别逼我昂,我可是阴间鬼差的身份,在地狱是有正式编制的,你们敢谋害一个阴差的命,就不怕地府拿你们问罪吗?”

“问罪?”大个鬼,矮个鬼,无头鬼,三个鬼祟闻言对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们背后是幽灵神,在阴间,比她来头更大的也找不出几个了,我们就算把你害了,又能怎么样,谁敢找幽灵神大人问罪?”

“我可有拍鬼棍,还有鬼牌,信不信我打电话叫支援?你们背后有人,老子背后也有人。”就是不知道阴间老刘比起幽灵神来到底孰大孰小,能不能罩得住啊。

在阴间,敢于称神的,可不多。

“拍鬼棍?”听到我的话后,三个鬼又是一番嘲笑。

“你这拍鬼棍只对普通鬼魂有效,于我们而言,简直和烧火棍没什么区别,还鬼牌,还打电话叫支援,你把鬼牌掏出来看看还灵吗?打电话出去试试还能不能打的通,我告诉你,今天没人敢管你这个闲事。”

鬼牌不灵了?

对哦。

我此时处境,应该算是身处危险中了,鬼牌为什么从始至终一点反应都没有。

老刘之前不是和我说,在我遇到危险时,这鬼牌会提前嗡鸣的吗?

嗡鸣个屁,震动都没有震动。

我把鬼牌掏出来一看,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鬼牌失去灵力缠绕,都黑成了一堆焦炭,用手轻轻一捏,就碎成粉末,从我手中扬洒了出去。

这三个鬼看起来貌不惊人,的确有些手段啊,居然在我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就把鬼牌毁了。

打电话,对打电话。

我拿出纸糊手机,临拨出老刘的电话号码时,向那三个鬼确认了一下,“这个电话,你们真的让我打?”

“说了让你打就会让你打,再说不打,你也不死心啊。”

“那行,你们可要说话算数,不能在我打电话的时候,把手机抢走,或者从背后给我来块闷砖昂。”得到三个鬼的保证后,我去打电话。

能不能得救,就看这最后一个电话了。

老刘如果说他也没办法,那我只能跟着这三个鬼,去见什么所谓的幽灵神了。

嘟嘟嘟嘟......

听着从电话里传出的盲音,我顿时就懵逼了。

老刘居然没接,他居然没接!

他不接我电话,到底是在忙,没时间接,还是压根就不想接我这个电话。

联想他今晚的做法,我越来越觉得不妙。

他为什么偏偏让我今晚独自执法,而在执法的过程中,就碰见了这三个蓄意整我的鬼?

鬼牌不灵不说,电话也打不通。

这老刘,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那个所谓的幽灵神和他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

还有,幽灵神为什么要指名道姓要见我,还派出三个鬼,将我抓回去像贡品一样献祭给他?

无论怎么说,我此时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那就是。

我完了,真的完了,彻底完了。

阴间老刘和阳间老刘,帮我还命债,让我做阴阳公务员,给一切不该给的好处,分明就是抱着最后将我献祭给幽灵神的目的啊!

老子蠢啊,上了他们的当。

这次是真的玩完了。

187 大结局

“几位大哥啊,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怎么无缘无故就成了你们嘴中的贡品?”硬的不行,我只能来软的。

这三个鬼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而在深入一番了解后,我发现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要令人恐惧百倍。

我要真被他们带去见了幽灵神,绝对是有命去,没命回。

“怎么可能认错,你就是幽灵神指名道姓要见的人,为了顺利把你送回去,我们可下了不少功夫。”

“你们,和阴间老刘认识?”

“什么阴间老刘,除了幽灵神外,我们谁都不认。”

不认识阴间老刘?

不是事前就和阴间老刘串通好的?

那为什么鬼牌不灵,电话也打不通?

大个鬼,矮个鬼,无头鬼三个鬼看起来不像在说谎,他们也没有必要对我说谎。

那是我自己想多了?

阴间老刘是真的有事,才没接的这个电话?

“那个,能不能再商量一下,你们放我走,我每人给你们一万阴功点?”

“你有这么多的阴功点?”

“现在没有,但我可以努力去赚啊。”

“切。”三个鬼不约而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无头鬼说道,“别说你现在拿不出一万阴功点了,就算真的能拿出一万阴功点来,我们也未必会要,阴功点虽好,但无命享用,也只是一个摆设,如果今天我们不把你带回去,幽灵神绝对让我们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大哥,别跟他废话了,距献祭的时间已经不多。”

“是啊,大哥,有什么话,等我们见到幽灵神再说。”

无头鬼在我的身上停留片刻时间,转过了身子,说道,“”小子,跟我们走吧,幽灵神大人真的快到了。”

许是为了宽慰我,他最后说道,“你大可安心,幽灵神大人好像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见你一面,如果他有心杀你的话,就绝对不会派我们三人来请,还是这么客客气气的来请了。”

“走吧。”大个鬼和矮个鬼向前一步,堵住了我所有退路。

我有心逃跑,但想着单凭脚力是绝对跑不过这三个鬼的,只能无奈叹气,跟随三人向前走去。

最终,我见到无头鬼等人口中所说的幽灵神。

幽灵神是个女的。

她非但是个女的,年龄也不大,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却没什么稚气,表现的很成熟。

更令我惊讶的是,幽灵神和小女孩长得十分相似,甚至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不过分。

唯一不同的就是,小女孩平时是一副大大咧咧,神经兮兮的模样,而幽灵神则要显得高冷一些,眼中无物,孤高冷傲的冰霜女神范。

她见到我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将我震住了,“你时间不多了,我要带你走。”

带我走?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哦,阴间老刘说我寿命用完,早已是该死之人,此时此刻,不过是像个行尸走肉般活着,她要带我到阴间地狱,认罪伏法了?

“不,去另一个世界?”幽灵神轻轻摇头,眸子中有我看不穿的深远。

另一个世界?

从阳间到阴间,不就算是去另一个世界了?

不不不。

幽灵神所说的,另一个世界,好像和我此时所处的这个世界并不沾边,甚至也和阴间毫无瓜葛,她要带我走,去未来,或者过去,再或者到另一个星球上去,却绝不是留在现今。

“为什么要去另一个世界?”我壮着胆子问道。

“去寻找你的第三世。”

“第三世?”

幽灵神点头,“你的第一世,活在幽冥虚空,苍穹之光,神兽谛听旁,那里有地藏王菩萨,有十殿阎罗,有地狱主宰白衣衣守护着你安宁。你的第二世,活在梦里,活在眼前,活在我的身边,而现在,我要带你去找寻你的第三世了。”

“为什么要去找第三世?”

“三生三世,宿命轮回,机缘注定,功德圆满,勘破天机,再造乾坤。”

不得不说,幽灵神的四字成语说的很溜,但除了第一句三生三世,我多少还能理解外,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

“你早晚会懂的。”她看着我,目光中流露出肯定神色。

我会懂什么,她在肯定什么,我不知晓,也无从知晓。

“你走吧。”她挥了挥衣袖。

走?

往哪儿走?

是你找人把我带来的,还说去寻找我的第三世,为什么这会儿又赶我走了?

“回去了却一切凡缘,三天后我还会在这里等你,带你去寻找你的第三世。”

她转身离开,浑身包裹在缥缈烟雾中徐徐消散,最后只留一段袅袅余音飘进耳内。

“走吧。”无头鬼上来请我。

我出神的望着幽灵神消失的地方,迟迟没有做出回应,一直到无头鬼耐心的说了第四句,“我们离开吧。”才随他一同上路。

路上,我问无头鬼。

这幽灵神到底是谁,真的和我认识的小女孩,有所关联吗?

“有什么关联?”无头鬼的语气变得敷衍,“幽灵神可是真正的神,统管阴间一切生灵的主宰,怎么会和人间的一个普通小女孩扯上关系呢?”

“那为什么我感觉她们两个人是如此相像呢?”

“巧合。”

巧合?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或许真的有和你长相相近,家境和生活环境却丝毫不同的人存在。

但这种巧合,如果用来说小女孩和幽灵神......那就太不巧合了。

我下意识认定,幽灵神和小女孩就是同一个人。

回到家后,我见到小女孩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高冷的样子,也真的挺美的。”

小女孩一愣,“什么高冷的样子?”

“你今天一整夜都在家,没有出过门?”

“是啊,睡了整整一夜,今早才爬起来。”

“哦,那就奇怪了。”

“奇怪什么?”

“我昨晚在大街上,见到了一个长相几乎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我还以为是你故意变了容貌,来整我呢。”

“大晚上不睡觉,我发哪门子疯,往大街上跑?再说姑奶奶想整你,还用换成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我把你按在地板上暴揍一顿,不是更解气?你也放不出个屁来啊。”

是啊,小女孩对付我的方法一贯简单粗暴,是不会整出这么大,又让人感觉莫名其妙的场面来的。

但不是她在整我,那个幽灵神又该如何解释呢?

“对了。”就在我想迈步离开时,小女孩开口叫住了我,她说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昨晚,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然后?”我用示意般的目光,让小女孩继续往下说。

“梦里,我见到了与你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与我长相相同的人?

“在哪里见到的?”

“陌生的环境,四周飘着梦幻般的烟雾,你当时站在我面前,我开口和你说了一段话。”

陌生的环境,四周飘着梦幻般的烟雾,有鬼将在上空游弋,那不是昨晚我和幽灵神见面的场景吗?

“你和我说了什么话?”

“我说,要带你去寻找你的第三世。”

“然后呢?”

“给你三天时间了却一切凡缘,三天后,还到同一个地方来见我,我带你走。”

“那你记不记得,究竟要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梦里没说,我现在也不清楚。”小女孩看着我,说道,“这么说,你昨晚见到的那个幽灵神,真的是我了?”

像小女孩说的那样,我昨晚见到的幽灵神,或许真的是她。

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我的现实怎么会和她的梦境重叠呢?

还有她对我说的那些话。

究竟是梦话,还是真话?

我感觉偏向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自从小女孩出现,并强迫我和她结为夫妻后,我原本的生活,对整个社会的认知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一切合乎逻辑,不合乎逻辑的,最后,都成了铁板上的事实。

小女孩让我浇树,那我只能站在六楼阳台上往下泚水。

小女孩让我挖楼,我也只能三更半夜爬起来,扛一把锄头去挖大楼。

阴间老刘说我阳寿用完,要带我去杀人还下所欠命债,那我就真的只能和他一起出去不停杀人。

阳间老刘说,他要召唤天兵天将降临世间,最后真的有一艘太空飞船泊在大气层外,机体投落的巨大阴影,将半个星球都遮蔽了。

小女孩说,她要带我从这个世间离开,带我去寻找我的第三世。

疯言或是疯语,真话或是假话,但可以预见的是,一切的一切都将在不远的将来,成为现实。

这个她。

说要带我离开,去找寻我的第三世的她。

指的是小女孩,还是幽灵神,但或许,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小女孩最后对我说道,“既然我已经说了,不管是在梦里说的,还是你听幽灵神说的,都准备准备吧,三天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了。”

“你们究竟要把我弄到哪里去?”

“那要等到三天后,才会有一个详细的答案,我的梦境里,没有告诉我这些事。”

真的像小女孩所说,三天的时间很快就逝去。

我如约来到和幽灵神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一路上,我都在回忆着这几天内发生的事。

首先,黑背蟑螂,红花蛇和灰色大老鼠,渡劫成功了,虽然我很忌恨灰色大老鼠,但在渡劫成精的这件事上,却是不敢有丝毫马虎的,兢兢业业的为它们准备,看到它们飞天渡劫,并渡劫成功时,我打心里为它们高兴。

其次,就是分别给阴间老刘和阳间老刘写了辞职信。

虽然我刚正式成为阴阳公务员没几天时间,好歹也算是有正式编制的人,我不想被人诟病,就分别交上了辞职报呈。

阳间老刘批的很爽快,“虽然这几个月来,你都只是个跑腿巡逻的,没有享受到真正警察应该享受到的待遇,但你也借着我的由头,装了不少逼,人生有这一回儿体验,也不算亏了,祝你以后能有更美好的发展,更壮阔的事业。”

阴间老刘就比较琐碎了。

他说阴间鬼差不是人想当就当,有严格的考察和审核制度,也不是你想辞职,就能随便辞职的。

这需要经由上面批准。

一来一去,折腾了整整一夜时间,到凌晨天亮时,才算是给了我一个答复,“妥了,一切都妥了,你现在已经不是阴差的身份了。因为你这次的辞职,上面比较重视,阎罗王都被惊动了,一来二去,也就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过好算是批下来了,祝你在另外一个世界活的更加如意,更加顺心一些。”

我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异样,但终究是没开口询问。

这阴间老刘并不是一无所知,他和那个幽灵神或许真的有什么瓜葛,不然不会知道,我即将要去另外一个世界了,我在辞职的时候,也未给他提及这件事,只说小女孩不让我做了。

“那就后会有期,有缘再见吧。”

“有缘再见。”有缘再见,这四个字他咬的很重,而且语气中含有十分强烈的笃定意味。

或许,他已经提前知道,我还有和他见面的那一天。

但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又是以何种身份见面,我却是不能知道。

我抱着闺女小小,朝着和幽灵神约定好的地点走去。

小女孩今天我没有见到,也没有去找她。

既然已经知道,她或许就是所谓的幽灵神,只怕已早我一步到了约好的地点等待,寻找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见到了幽灵神。

她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看我一眼后,便转身在前面带路。

我走着走着,就发现脚下的状况不对。

一低头,就赫然发现,我跟随着幽灵神,已不知不觉的来到半空,就站在泊停在大气层外的那艘太空飞船上。

我和她走进船舱,太空飞船便启动行进了。

它会到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的是,太空飞船下次停泊的地方,就是我的第三世展开的世界。

全书完。

以下是完本感言。

其实这个故事,早在四十万字左右就写崩了,那段时间对我来说是一种煎熬,每天为了三千字而绞尽脑汁,甚至六百个字我能写上五个小时。

数次想太监,但始终于心不忍。

也是在编辑的鼓励下(真的,一方诸侯亲是个认真负责的好编辑)才有了这第二卷,梦境渡劫的这一卷也是最后一卷内容。

但我写着写着,就发现已经没什么东西好写,原因无它,基于第一卷,故事还没怎么写,就已经到了山崩地裂的程度,第二卷别说能完美接上第一卷的内容,就算想另辟蹊径,想写的清新脱俗点,也会被读者喷,“你写的这是什么狗屁玩意?”

归根结底,导致这本书最终崩盘的所有原因,都在第一卷,节奏啊,创新啊,题材问题啊,总之原因很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这些都是导致第二卷写的极其乏力,怎么写怎么差强人意的诱因。

我原本计划是在这个月月底,也就是一月三十**完本的,但新年将至,各种琐事一大堆,导致不能专心码子,而且对自己的故事也渐渐失去信心,所以选择在今天提前完本。

当然,这个故事并没有完。

但在原本框架下,继续写下去,只能是越来越差,甚至就连本人的心态和意志都会因此而产生巨大影响。

我还会继续写,还在同一家网站。

新书和这本书的题材相近,相信有了这一本的积淀和磨砺,新书多多少少会有所进步。

如果大家还对作者有信心,还想看到作者写出屎一样让人难以下咽的情节(哈哈,这句是开玩笑的)请加以下这个群258843556我会在群里,恭候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