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常语气平静道：“煤精的提炼区域，不仅藏在深层矿区，还用特殊的空间魔法仪式将其隐藏，一定是不想被人发现。”


    “但罗恩首相正在调查松树煤矿爆炸案，万一罗恩首相手边真有一名强大的助力，比如某个格里姆兰知名的大侦探，通过蛛丝马迹找到这里，设置一个自爆程序，也是很合理的。”


    雷文顿看着面前剧烈震动的超凡提纯机，脸色一阵发白，他能感觉到，机器中正在酝酿着极为恐怖的能量。


    如果爆发开来，整个松树煤矿，都将从格里姆兰上抹除。


    他脸上的从容终于消失，声音带上一丝颤抖，说道：


    “确实很合理，但咱们为了不合理地死在这里，必须想办法让它合理地停下来。”


    吴常迈步向着超凡提纯机走去，说道：


    “不用紧张，既然是人为设计的机关，那就有破解的方法。”


    超凡提纯机的爆炸威力确实不凡，尤其里面蕴含着位面的规则，别说是雷文顿，就算是他，硬吃爆炸的伤害也可能暴毙。


    不过对于他而言，在爆炸下存活并不难，甚至方法还很多。


    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用远距离传送，直接将几人带回他的别墅，或者格里姆兰的贫民窟。


    作为一名空间魔法师，随处留下传送魔法阵是个好习惯。


    但他并不准备这么做，他还要亲手摘下这颗工业皇冠上的明珠呢。


    在进入煤精提纯空间的同时，他已经取出全知水晶，关注着超凡提纯机。


    此刻他背对雷文顿，激活全知水晶的弱点洞悉能力，寻找如何在蒸汽魅影位面规则内，将面前超凡提纯机的自爆程序停止。


    像这种在位面规则内的解题，全知水晶近乎真的全知。


    吴常在全知水晶的引导下，传送到超凡提纯机顶端，拆开机器盖板，破解掉机器内部暴露出的神秘学仪式，超凡提纯机的自爆顿时解除。


    随着超凡提纯机的轰鸣声逐渐平息，雷文顿反应过来，赶在传信魔法发动前，用一块煤精将他写好的遗书替换下来，并将遗书撕得粉碎。


    下一刻，他面前的煤精在魔法裹挟下，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地表飞去。


    吴常传送回地面，望着心有余悸的雷文顿，好奇道：“你在信里写的是什么？”


    雷文顿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自在地说：


    “没什么，你居然真的停止住了爆炸，你是怎么做到的。”


    雷文顿转移话题的方式十分拙劣，不过毕竟是私事，吴常没有继续追问，他顺势说道：


    “我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我，只要这么做，就能将爆炸停下来。”


    雷文顿皱起眉头，对吴常的说法报以怀疑道：


    “你灵感带来的直觉能具体到这个程度？”


    吴常反问道：“你不能吗？”


    雷文顿翻了个白眼，“正常人都不能。”


    他靠近超凡提纯机，说道：


    “它就是能够大量提炼出煤精的机器吗，看上去和格里姆兰大学的试验型机器相差很远。”


    “现在来让我们看看，它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让格里姆兰大学没有将它的存在公布出来，引发采矿界的革命，而是选择将它藏在松树煤矿的最深处。”


    吴常并没有跟着雷文顿一起，靠近研究超凡提纯机的秘密。


    在他眼中，超凡提炼机的存在，仿佛真是托马斯恐怖故事中的矿井恶魔，在巨大的蒸汽机器表面，环绕着超过三十道淡红色的怨念。


    这些怨念仿呈现出蒸汽状，从超凡提纯机的喷气口中不断涌出，让这座沾满血迹的巨大机械，充满着生命力。


    他将目光对准其中颜色最深，只差一丝就能凝聚出血色遗言的怨念。


    在他发动超度天赋的同时，血色雾气弥漫而出，将整个提炼区域淹没。


    雾气之中，他已经进入怨念主人的视角。


    怨念主人矿工打扮，看上去与普通矿工无异，但吴常能感觉出，怨念主人体内蕴含着超凡能量。


    怨念主人的手很灵巧，衣服的许多角落都藏着细小的刀片，这种特点，与托马斯描述的矿贼吻合。


    很明显，怨念主人是矿贼团伙中的一员，而且地位并不低。


    矿贼此刻躲在临时休息区的阴影中，整个人屏息凝神，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望着远处正在发出剧烈轰鸣的超凡提纯机，手中握着一小块煤精，一张纸片，以及一个即将完成的传信魔法。


    他似乎准备将眼前的一切传出外面，告诉某个人。


    然而没等魔法成型，一只手便从上而下抓来，一把捏碎了他凝聚的传信魔法。


    矿贼吃痛，抬头向上望去，只看到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超凡者，居高临下望着他。


    “你是什么人？”


    矿贼露出勉强的笑意，说道：“我是37号矿洞的矿工米克，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里。”


    米克面露讨好之色，左手掌心却从衣袖内侧摸出一把刀片，划向黑袍人兜帽。


    他的动作隐蔽，奈何双方之间实力差距过大，黑袍人伸手轻松将偷袭拦住，用思索的语气说道：


    “我以为你们只是一群普通的小贼，没想到里面混了一条大鱼。”


    “米克，告诉我，你在为谁工作。”


    米克感觉自己手腕快要被对方捏断，他一边小声吸冷气，一边说道：


    “我不为任何人工作，我只为我们自己。”


    黑袍人冷笑一声，说道：


    “传信魔法这种贵族魔法，可不是随便一个矿贼就能掌握的，不愿意说，没关系，我有足够的时间让你慢慢说出来。”


    米克望了黑袍人一眼，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抱歉，但我不能和你耗下去，有人还在等我的消息。”


    黑袍人想到什么，挥手想要将米克打晕，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在他出手之前，米克已经吞下嘴里藏着的刀片，刀片中的能量从内而外将他的喉咙划破。


    “该死！”


    黑袍人的咒骂声中，米克的怨念结束，吴常的意识回到现实。


    他回想着米克怨念中的场景，米克的死，恐怕就是松树煤矿为了掩盖矿井下方的超凡提纯机，伪造大爆炸的契机。


    米克试图使用传信魔法，说明外面一定有他的同伙，他与他的同伙，很可能在事前有过某种商定。


    他最后说的那句，有人在等他的消息，他的死，恐怕便是消息中的一种。


    比如他要是死在深层矿区，就说明这里确实隐藏着某种秘密。


    黑袍人和松树煤矿矿场主为了掩盖这一切，便策划了这起爆炸，想要装作他们已经毁灭了证据，麻痹米克的同伙，等日后再找机会将超凡提纯机转移。


    吴常将目光看向其他浅色怨念，这些怨念的主人，基本都是普通人，怨念中包含的信息很少。


    怨念的主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身强力壮的，也有虚弱残疾的。


    他们怨念中记录的景象，大多只有一个画面。


    那便是四五个黑袍人环绕在超凡提纯机周围，用笔记录着什么，而他们被捆着四肢，被推入机器前方的特殊进料口。


    人命，是将煤矿提纯为煤精的重要原料。


    这便是超凡提纯机无法公开的原因，也是矿场主和黑袍人们将它隐藏在深层矿区的原因之一。


    普通人的灵魂强度低，生成怨念的概率很低。


    超凡提纯机上超过三十道怨念，代表着被扔入其中作为原料的受害者，数量不低于三百。


    不将超凡提纯机隐藏起来，放在明面使用，他们根本无法掩盖用活人作为生产原料这件事。


    第二个原因，便是超凡提纯机需要煤矿工人。


    他们之所以挑选受害者的数量这么多，跨度这么大，是为了做一个实验。


    实验什么样的生命，能更高效率的转化出煤精。


    其中一个怨念中，怨念主人在死前听到一名黑袍人说道：


    “这些普通人的转化效率太差了，要稳定出产优质煤精，果然还是要用煤矿工人的血肉更合适。”


    虽然听上去有些地狱笑话，但根据黑袍人们的实验，煤矿工人的血肉和灵魂，更有利于煤矿转化为煤精。


    超凡提纯机，一个月需要消耗两名煤矿工人，能够转化出将近四吨煤精。


    四吨煤精，换算成普通煤矿，是煤矿工人挖一辈子煤矿产出的十倍。


    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只是用超凡提纯机加速了这些煤矿工人的一生，还令他们的价值翻了十倍。


    从众多受害者的怨念中出来，吴常只有一个念头，这些实验者算数还怪好呢，有机会的话，他会亲自帮这些人算算，他们的生命能转化成多少价值。


    他来到雷文顿身边，问道；


    “大侦探，研究出来结果了吗？”


    雷文顿摇头道：“我的工作重心主要在城区，对于大型机械的知识了解并不多。”


    吴常耸了耸肩，说道：


    “知识是无穷的，光靠学，怎么学得完，这种时候还是灵感更有效。”


    说着，他径直来到超凡提纯机正面，打开了特别加料口。


    特别加料口一打开，里面便喷涌出一片血雾，这些血雾并非怨念，而是真正的血雾，血腥味浓重到呛人。


    雷文顿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顾不上吐槽吴常万能的灵感，快步走到特别加料口面前，声音沉重道：


    “那些失踪的矿工，都被扔进了这里？”


    吴常点了点头。


    雷文顿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他们……”


    吴常指着新生产出的煤精，说道：“他们应该都混在了里面。”


    雷文顿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拳头微微攥紧。


    “他们这么做越界了。”


    见雷文顿情绪有些激动，吴常安慰道：


    “往好处想想，像是托马斯这种矿工，他们从五岁开始就在矿井工作，干到三四十岁，便会和他的父母一样，死在一场矿难或者长久以来积累的职业病中。就算没有这台机器，他们一辈子也离不开阴暗的矿洞。”


    雷文顿听出了吴常的阴阳怪气，他像是泄了气一般，说道：


    “你和我说有什么用，我只是个侦探，还是你的手下，这些话你应该去对女王陛下说。”


    吴常理直气壮道：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对女王陛下如此不敬，她可是我的顶头上司。”


    “正如我尊重我的上司一样，因为你是我的手下，所以必须听我的抱怨，这是上司的特权。”


    雷文顿深吸一口气，向来儒雅随和的他，差点没忍住爆出粗口。


    吴常把雷文顿放在一边，继续干他的正事。


    他沿着全知水晶的指引，来到超凡提纯机中心位置，在它提炼煤精区域附近，找到一处进入仪器内部的通道。


    顺着通道进入其中，里面是复杂的机械结构。


    和普通的机械不同，同样由汽缸、活塞、锅炉、管道等零件组成，超凡提纯机的内部，零件之间的组合，透着一股特殊的机械美感。


    换作普通人，他们会觉得这些机械并非人造，而是它们本就该这么组合，只不过人类误打误撞将它们拼凑起来。


    在吴常眼中，这些机械零件表面散发着一层微光，属于规则的光芒。


    与顶部的自爆装置不同，超凡提纯机内部完全由机械组成，没有一丝超凡能量参与。


    能靠着纯粹的机械，达到超凡力量才能达到的效果，这便是位面的规则，这便是s级副本的根源之力。


    他在内部看了一圈，目光被一个皮箱大小，格外精密的机械部件所吸引。


    他的灵感告诉他，它便是超凡提纯机的核心。


    吴常先是将超凡提纯机彻底停下，随后按照全知水晶的指示，将核心机械部件拆下。


    「道具名称：煤矿特化型精粹熔炉」


    「道具类型：特殊」


    「道具技能：提炼煤精。」


    「技能说明：超凡提纯机的核心部件，机械规则加持的根源之物，能够剥离煤矿中的杂质，将煤矿中的精粹部分重组为超凡燃料——煤精。」


    「备注：该部件为斯蒂兰矿物提纯技术的核心，是工业皇冠上璀璨的明珠。」


    「道具技能：血肉增幅」（国王徽章解锁）


    「技能说明：将不同种类的鲜活血肉投入其中，可增加矿物提纯的速度，增强所提纯出产物的效果。」


    吴常将精粹熔炉入手的同时，眼前弹出一行提示。


    「你获得了一颗工业皇冠上的明珠。」


    看到提示出现，他顿时放下心来，看来只要获得核心部件，就能被视作获得工业皇冠上的明珠本体。


    超凡提纯机算上生产线，体积接近边长十五米的方块，即便吴常将随身空间提升过一档，还有宗师级空间魔法增幅，也装不下这样的大家伙。


    如果要将整体全部带走，先不说格里姆兰其他势力答不答应，怎么带出去都成问题。


    他从超凡提纯机内部走出来时，正好看到雷文顿正吃力地爬上平台，刚好抬头和他对上视线。


    吴常疑惑道：“你在干什么？”


    雷文顿拍了拍衣服下摆，仿佛听不懂吴常的意思，说道：


    “当然是调查这个大家伙里面有什么秘密，你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吴常迟疑片刻，还是选择将真相告诉了雷文顿，他取出精粹熔炉，说道：


    “我找到了这台超凡蒸汽机的核心。”


    雷文顿眉头一挑，眼中放出光来。


    “我可以肯定，普通的小作坊，绝对做不出这种等级的机密零件，只有格里姆兰的几所大学，或者大贵族们资助的研究所，才能造出这种堪比艺术品的机械。”


    吴常问道：“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掉它？”


    雷文顿说道：“我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它无论从实际意义，还是象征意义上，价值都极高，高到足以让女王履行她答应你的任何诺言。”


    吴常将精粹熔炉收入随身空间，说道：“我知道了。”


    对于松树煤矿的调查告一段落，吴常带着雷文顿从煤精提炼区域离开，离开前不忘用神秘学更换了进入此处的方式。


    他回到矿下蒸汽火车上，招呼艾琳和托马斯离开这里。


    提炼区域的信息，吴常已经通过精神沟通都告诉了艾琳，托马斯则听进了吴常的建议，明白有些东西知道了对他没好处，没敢追问他们两人去了哪里。


    从深层矿区一路返回地表，众人一路无言。


    他们坐在矿车上等待，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周围封锁松树煤矿的警察们收到消息，一齐撤离，将封锁煤矿的任务，交接给赶来的秘密警察。


    秘密警察的带队者，正是不久前刚碰过面的朱莉，作为女王最信任的超凡者，她除了掌管圣启教以外，似乎还是秘密警察的管理者。


    朱莉来到几人面前，见几人安然无恙，便松了一口气。


    她取出一块煤精，向雷文顿抱怨道：


    “你突然用传信魔法寄给我一块煤精，又不做任何说明，我还以为你们遇到了危险，马上带人赶了过来。”


    “现在看来，虽然我很高兴看到你们没有遇上危险，但我并不希望这是一个简单的恶作剧。”


    吴常看了一眼朱莉手中的煤精，然后转头用怪异的眼神看向雷文顿。


    传信魔法另一端的收信人是朱莉，代表之前雷文顿以为要死于爆炸，仓促写下来的遗言，要发送的目标也是朱莉。


    回想起雷文顿仓促撕碎信件的样子，我们的大侦探不会等到临死前才鼓起勇气告白吧。


    吴常怪异的眼神，盯得雷文顿脸上发红，他不去看吴常的眼神，将深层矿区发生的事和朱莉说了一遍。


    朱莉在得知松树煤矿用矿工的生命制取煤精后，脸色比雷文顿还要阴沉，阴沉之中，还夹杂了许多吴常看不清的额外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听到这一切时，朱莉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


    在漫长的沉默后，朱莉缓缓开口，对吴常说道：


    “肖恩，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女王陛下会知道你做的一切，但松树煤矿爆炸案的真相，恐怕暂时不能公布出去。”


    吴常眉头微皱，说道：“理由呢？”


    朱莉叹了口气，说道：“雷文顿应该知道，松树煤矿是斯蒂兰最大煤矿，是煤矿业和工业的象征之一，也是自由党的核心产业，背景十分复杂。”


    “煤矿的生产虽然是矿场主维里克独立运营，但几乎所有自由党的议员，都有松树煤矿的股份。”


    “如果是罗恩首相还活着，松树煤矿的罪恶明天就能公之于众，但现在，贸然将真相公布，只会迎来巨大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