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赵老师跟你说的事全都是从我这听来的，不是真相。”


    轻笑一下，晓雪偏过头盯着眼地面不说话了，


    落寞的神情让于桐和王雪静主动离开了屏幕，蒋华也拍着宁奕肩膀起身，去了房车卧室。


    其他人走了之后，晓雪慢慢抬起头，遗憾的笑容里多了些欣慰：“宁奕，我押对了，所以我们都活了下来。”


    “什么？！”宁奕瞪大了眼睛：“晓雪，你说的清楚点，我没明白。”


    “嗯。”抿着嘴点了下头，晓雪调整了一下状态：“我不是因为害怕被落下才去拽邢立臣衣服的，


    我当时只是想把他拽下楼梯，造成意外，最好是骨折一类的外伤。”


    就像是在讲一件寻常往事，晓雪盯着屏幕的眼神不再聚焦，


    回忆随着淡淡的话语，在她微蹙的眉头里渐渐展开：


    “那天赵老师带着我们去图书馆地下库房是为了取红旗、大鼓、条幅和一些其他的东西，


    我讨厌库房里的霉味，所以就站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


    邢立臣和郑铮是最后到的，他们一直在说着什么，


    具体内容我没有听清，但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听到邢立臣一直在求郑铮替他保密，


    我想郑铮应该是抓住了他的重要把柄。”


    收回眼神，晓雪若有所思的歪了下脑袋，然后肯定的说道：


    “对，郑铮好像要很多钱才肯保密，邢立臣一直在跟他讨价还价，还说什么……他爸会打死他的。


    他们对我有防备，总是回头回脑的瞪我，


    当时我让他们出去外面谈，可郑铮没同意，他说要他着急要找什么备用的舞台灯，


    为了不妨碍他们谈话我退出了门口。”


    在晓雪详细的描述中，宁奕脑海里重现了当时的画面。


    赵老师带着蔡克涛和陈宇他们在前面翻东西，


    晓雪的室友全都站在男生后面，


    个子最矮的姜天鹤在靠近库房门口的最右侧墙边，


    距离她最近的是邢立臣，而不是郑铮。


    晓雪本来想走出地下室通道的，可她刚迈上台阶那奇怪的波动就到了。


    第一阵波动让她从台阶上摔回了门口，


    她坐在库房门口发现仓库里的众人都站立不稳，


    就在她准备起身的瞬间，那种奇怪的波动又出现了，


    有好几个人当即摔倒在地。


    紧接着，靠墙站着的姜天鹤就一脸茫然的转过了身。


    说到这，晓雪眯着眼睛微微摇头，刚刚淡然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心疼：


    “姜天鹤七窍流血，双眼红的吓人，她不停的看向四周和自己的双手，


    就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好像什么也看不清了。”


    宁奕心里一紧，这样子跟夏博和柏松死之前的状态一模一样！


    “我当时就坐在门口的地上，是第一个看见的，可我太害怕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然后呢？”宁奕紧张的追问。


    “然后……然后邢立臣大叫了一声，郑铮还没站稳就被他推过去了。那喊声好像刺激到了姜天鹤，她疯了……”


    宁奕听得一咧嘴：“然后姜天鹤把郑铮的手臂咬了？”


    “对！”晓雪点头：“郑铮的手臂被她撕开了一大块肉，之后她又想去咬郑铮的脖子，


    大家都吓坏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两个男生拉了姜天鹤一把，


    可他们根本就没拉动，之后就跑开了。”


    “那郑铮没跟大家说了吗？为什么好像没人知道呢？！”宁奕问。


    “郑铮想告诉大家的。”小脸煞白，晓雪嘴唇也开始哆嗦了：


    “他最开始只是惨叫，叫了两声之后刚喊出邢立臣的名字，邢立臣就抄起墙根的铁锹劈过来了。


    在大家彻底缓过神来之前，邢立臣一共劈了两锹，


    第一锹就已经把姜天鹤砍死了，第二下是横着砍向喉咙的。


    郑铮当时还没完全站起身，姜天鹤倒地之前挡住了锹头，


    虽然郑铮没被砍断咽喉，却也说不出话了。”


    晓雪说，当时邢立臣还想劈第三下，可有人用喊声制止了他。


    大家都以为邢立臣抡起铁锹是情急之下的自救行为，


    之所以想劈第三下是因为紧张过度，


    没有人知道，只有在另一侧的晓雪才是看的最清楚的——邢立臣之后的那两下，是想杀郑铮灭口。


    “啊？”虽然这场杀戮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宁奕也没有亲见，可现在从晓雪口中得知真相，


    他依然心惊肉跳：“你能确定吗？”


    “能。”咽了口唾沫，晓雪又开始了讲述……


    当时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邢立臣放下锹以后愣了一瞬，


    紧接着他就搀起郑铮往楼上跑，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对不起，要送郑铮去医院之类的话。


    路过时他也曾威胁李晓雪：“你敢多嘴，我就杀了你。”


    因为不用绕过姜天鹤的尸体，


    李晓雪是追着邢立臣和郑铮第三个跑上通道的，


    可刚上到地面，她就看见了让她心惊胆颤的一幕。


    图书馆大厅里除了邢立臣和郑铮没有一个人，遍地都是衣服，


    郑铮想要跑出图书馆，却被邢立臣薅着脖领子一把抡倒在地，紧接着铁锹就劈了下去。


    晓雪说，可能是由于过度紧张，邢立臣抖的很厉害，这一锹没有劈中。


    郑铮起身后还想冲出图书馆，可邢立臣堵住了大门。


    为了避免被当场砍死，郑铮绕着图书馆大厅里的实木地球仪，跟邢立臣僵持了几秒，


    郑铮曾向她伸出求救，好像是要让晓雪回去叫蔡克涛，可他脖子受了伤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他伤的太重了，当啷在手臂上的皮肉不停的流血，没跑两圈就被邢立臣拍中了后背。


    等仓库里的众人躲过姜天鹤的尸体跑进通道的时候，郑铮已经等不了了，他哭着冲向了实验楼通道。


    之后，最先上到地面的是蔡克涛和王志鹏，他们只看见邢立臣提着锹追了过去。”


    李晓雪说完依然有些惊魂未定。


    “这么说，郑铮的侧脸是在实验楼里被劈开的？”宁奕皱着眉头问。


    “对。郑铮发出惨叫的时候他们已经跑进了实验楼，我看的很清楚，还有……”


    抿着嘴唇沉思几秒，晓雪补充道：“我推测，楼上掉下来那个人也跟这件事有关系，


    邢立臣把铁锹丢在实验楼了，他回来以后跟大家说郑铮刚上到地面就变成了丧尸。


    他说话时表情轻松了不少，只有我知道他撒了谎，


    郑铮一定是在进入实验楼之后才变成丧尸的，邢立臣之所以会表现的轻松，是因为知道他把柄的人不会再泄密了。”


    有点头疼，宁奕没想到道听途说会离谱到这种程度，手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晓雪继续道：“邢立臣提议大家去找警察，可我们走出大门之前，


    他室友过来又拉着他到一边说了些什么，


    邢立臣慌了，他又开始求他室友，


    可那个男生压根就没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转身就走向了大门。”


    忽然，像是在恐惧中找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刚刚还一脸凝重的晓雪噗嗤一笑，看向宁奕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柔情：


    “然后，我们就在大门口听见你的喊话了，我光腚啦，来个人呐……咯咯咯”


    “呃，那个……”挠了挠头，宁奕不无尴尬的问道：“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要制造一场意外的？”


    “眼睛！”


    是眼睛，跟当初刘佳犹豫要不要把手枪交到自己手中时一样，


    晓雪说她在邢立臣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


    并且很快就亲见了另一场谋杀的苗头：


    “当时他跟那个男生走在最前面，大家刚转身往要往楼上跑，


    邢立臣就推了那男生一把，


    那个男生被推进了两道门中间的空地，


    邢立臣想把那个男生锁进玻璃门夹层，


    可图书馆里层的玻璃门没有锁，他失败了。”


    慢慢摇着头，晓雪说出了最终决断的依据：


    “如果他杀姜天鹤和郑铮都能用思维敏捷，防患未然来解释，


    那么对于最后这个男生的动作，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要杀掉所有知道他把柄的人，


    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在图书楼门前看见了外面的景象。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遍地的衣服，如果警察也没了，上楼时就是我动手的最好机会。”


    晓雪顿了一下，惋惜的说道：“只可惜我的力量不够大，半袖也太容易变形，我失败了。”


    宁奕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失去了最佳的机会，所以就对所有人都隐藏真相，为的是让邢立臣放弃警惕？”


    晓雪点头道：“有这个原因，就算我告诉大家也无济于事，毕竟实力相差太多了，


    我们只有几个女生，如果短时间内没有救援，跟邢立臣他们再次相遇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有人说漏了嘴，矛盾必定会激化，


    这个秘密什么时候都可以说出来，


    但我不能用那些男生的良知和正义感赌我们的命。


    他们跑去五楼的时候我领着赵老师跑进了三楼阅览室，


    是我让大家用桌椅堵住大门的，也是我让赵老师放你进来的，


    因为当时只有你能救我，能救我们大家。”


    宁奕恍然大悟：“你去开门也是因为这个？”


    “是的。”晓雪肯定的点头：“那扇门防不住他们，如果邢立臣没喊出不开门就杀人的话，


    我绝对不会去开门的，


    可他既然这么说了，就是一定下了决心的，


    你知道，对开的木门根本防不住他们，他们进来是早晚的事，


    主动开门示好可以避免冲突提前到来，


    也可以让他知道我没有泄密，只要有时间，一切或许都还有转机。”


    “可……如果你赌错了呢？”没想到晓雪居然能在抉择路口如此果断，


    宁奕眼角抽了抽：“如果我救不了大家呢？”


    “不会错的。”晓雪抿紧嘴唇向宁奕感激的点了点头：“我已经试探过了，你足够善良，足够聪明，足够勇敢，


    所以，我把所有的赌注全都压在你身上了，只有你能带领我们大家活下去。”


    深深的吸了口气，晓雪泪眼朦胧：“宁奕，我已经分不清当初的心跳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你的出现了。


    但我认准的事就绝对不会改变，你是我的男人，我的丈夫。”


    这个真相太过震撼，宁奕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可对于晓雪催着自己纳妾的举动，还是觉得天大的荒唐，只是现在他问不出口了。


    坦克在这个时候驶出了负二层推拉门，宁奕正准备起身结束通话，


    对面的晓雪又叫住了他：“老公，你让我看看你的脸，是不是不高兴了？我要有话要说。”


    “呵呵。”老公，这两个字融化了宁奕心里的所有纠结，可当他坐回沙发之后，


    竟发现屏幕中的姑娘哭了：“他们用导弹炸你，你难过吗？”


    宁奕摇摇头：“不难过，我理解。”


    “你是不是感觉我不在乎你？”宁奕刚要说话，晓雪却已经抢先开了口，还是那种仰着脸慢慢晃动身体的遐想模样：


    “你曾在图书馆里问我看没看过末世小说，对吧？


    当时没看过，得救之后我找了一些，有荒唐的，有恐怖的，


    但书里都说了一件事，末世之中，身不由己不分男女，


    你带走了我所有本该安稳的夜晚，


    我做梦都想见到你，但我不想要一具尸体，


    我要你活着，活人才能搂着我入眠，活人才有意义，


    我当时就想，你残疾了我都可以接受，那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现在总比残疾了要好，对吧？”


    “可……”


    伸手挡住宁奕的话，晓雪继续道：


    “听我说，现在不一样了，你是超级人类，是我的希望，也是战区的希望。


    我也难受过，我怎么可能不难受，


    凛冬城派人暗示过我，做人要有大局观，给人类留下备选项。


    我妈妈也开导过我，理智在决断生死的路口上，永远要比心里的执拗好的多，


    我早已经看开了，那场婚礼就能说明我的态度。


    你要为人类留下更多的种子，越多越好，


    就算为了保护我的宝宝也要这么做，因为我不想让我们的宝宝走上战场，冲锋陷阵。


    妈妈说过，你一个男不会吃什么亏。”


    正欲安慰，晓雪吸了下鼻子，再说话时，表情已经变的严肃了：


    “不过你要记住，大局观我可以有，我在你心里必须是第一个，


    我会诞下第一个超级人类的后代，


    这样无论是在你心里，还是在人类的历史上，都没人能撼动我的地位，明白吗？”


    怅然的叹了口气，宁奕点头道：“我明白了。”


    或许是看出了对方心情有些沉重，


    晓雪在宁奕起身时又给了个重磅消息:“宁奕，凛冬，开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