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怎么了？


    王一看着面前的‘自己’，呆愣了一会儿。


    紧接着，就在他想要动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动不了。


    此时的他如同遭遇了鬼压床，意识被锁进了牢笼里，只能看着对面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发呆，什么都做不了。


    面前的人如果是我，那我是谁？


    王一发现此时自己的视野也受到了限制，从标准的120度变成了集中注意时的25度，视野大幅减少。


    他看不到侧面，看不到上下，仿佛失去了眼球。


    ！！！


    一瞬间，王一明白过来，他变成人偶了！


    原来如此，时间到了零点，本人的意识就会被吸入人偶的身体内。一个人，无论有多聪明，多有能耐，恐怕也没法阻止此异变。


    更严重的是，人类视野对人偶的限制，如今成了对他的限制，竟连动都动不了。


    如果所料不差，一旦到了五点，噩梦结束，他的身体就会被同化为新的人偶，彻底融入噩梦游乐场世界。


    怪不得没人能度过游乐场的夜晚，灭杀机制根本不讲道理。


    王一短暂的陷入茫然。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说他什么都做不了。


    在他的身体的注视下，连动都动不了能做什么？


    忽然，王一注意到弯月的位置竟然来到自己身体的脑后位置，心中不由大骇。


    现在绝对不是零点！


    虽然他的意识感觉只是一个恍惚间就被换了具身体，但是，根据月亮反馈的时间来看，现在已经快五点了。


    变成了人偶的身体，说不定在感受时间这一块也发生了变化，意识和反应被无限拉长了。


    自我认为的连续思考，在客观时间轴上是断断续续的。而且意识引渡的过程未必是一瞬间完成的。


    必须想办法做点什么，必须拿回自己的身体！


    王一从来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生而为人，倍感荣幸。只要噩梦世界还没有关闭，他就还有机会。


    更何况他还有小家伙做后盾......


    对了，黑暗物质。


    当务之急，是先解开人偶在人类视野中无法动弹的限制，身体不能动，那他就什么也做不了。


    王一强迫自己的认知发生变化。


    一只狭长且苍白的手从‘王一’脑后伸出，捂住了‘王一’那对睁开的眼睛。


    他曾见过的东西最容易实现，因为疗养院的副院长本来就被小家伙吞了，所以他也能借用小家伙新活得的能力了。


    一瞬间，王一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束缚消失了，他人偶的身体能动了。


    可还没等他站起身，旁边坐着的人偶缓缓扭过头。


    那颗头是李静峰的脑袋，此时正睁着眼注视着他。


    【留下来，和我们一起。】


    王一意识中出现外来的念头，保持半屈身姿势的他有些想要爆粗口，奈何却张不开嘴。


    这些人偶果然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无论这些人偶是否还保有生前的记忆，此时的他们都是心态扭曲的人偶，它们只想让更多人变成它们的同类，而不是让人类安然离开。


    很好！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客气的？


    又一只苍白的手掌从李静峰的脑后伸出，抱住了李静峰的脸。


    这一次，这只手不单单是遮住了眼睛，而是用后揽的姿势，拘住了李静峰的脑袋。


    下一秒，人偶整个身体发生了折叠，被拖入虚空之中。


    王一浑身一轻，能动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王一下半身一轻，感觉凉飕飕的。


    急忙低头看去，竟是小人偶拿走了他一条腿。


    王一觉得如果此时自己嘴巴还在，一定会爆粗口骂它小畜生。


    白色手臂再次出现，直接抓住了小人偶的脑袋，将其拖入虚空当中。


    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人偶王一的一条腿，不过，现如今，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弯月快进入黑暗地平线了。


    夜晚即将结束，一旦结束，身体就彻底拿不回来了。


    虽然他的身体是一具被癌细胞侵占的残破身体，不过，他好歹与之共处了二十多年，感情极度深厚。


    更何况，这具身体是他作为人的唯一力证，绝不能失去。


    看着被白手遮住眼睛的‘自己’，人偶王一再次陷入静止状态。


    此时的他，不是受到视野限制而不能动，而是在冷静的思考。


    该如何将意识换回自己的身体里？又或者说如何逆转意识引渡？


    不，或许本就不存在可逆过程，噩梦世界的规则是单向的，万不可能再好心给人‘解药’。


    将意识永远困在人偶的身体里，那么这片世界将可以无尽地收割恐惧，直到人类意识消弭，彻底变成人偶。


    怪不得，它成长的这么快。


    短暂的思考下，他依旧毫无头绪，甚至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接近天亮，他内心涌现出急切与慌张。


    王一不是圣人，他也有七情六欲，同样有人面对特殊情况时该有的慌张与焦躁。


    短暂的思考后，王一略显痛苦，死局吗？


    这里不是小家伙的地盘，他没有引渡意识改变身体的方法。他不是这片天地的主宰者，无法改变由外物影响的既定事实。


    或许，也不是坏事，失去了人类身体，作为一具人偶活着，以后就不用受病痛折磨了。


    可是，不甘心啊。


    王一想要叹息，可却没有嘴，他默默低头，看遍‘自己’的身体，想要与‘自己’告个别。


    忽然，他看到了自己缺失的人偶右腿。


    腿......貌似被小畜生摘掉抱走了......


    摘肢体......


    王一猛然想起那两具像是胡乱拼凑起来的身体，其中大部分小部分已经换成了李静峰的残肢。


    对了！人偶有摘肢体的能力，他的确没有办法将意识重新引渡回身体里，但是却能够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摘下来，再将人偶身上的部件一个个替换掉。


    有自我意识，有自己的身体，那不就是他自己吗！


    想到便做，也没有时间给王一思考后果。


    王一直接拿掉了‘自己’的脑袋，动作极为果断。


    他本以为他的行为会有一些阻力，可动手之后才发现，一切都是轻而易举，如同呼吸一样简单。


    随即拿掉人偶脑袋，将‘自己’的脑袋替换到肩膀上。


    王一眨了眨眼，还能用！


    看来，只要不被锁在噩梦世界，不彻底失去自己的身体，他还是他。


    随后，王一快速动手，将上半身分为三个部分，下半身分为两个部分。


    左胸加左肩、右胸加右肩、腹部、左胯及腿部、右胯及腿部。


    人偶王一坐在‘自己’旁边，将各个部位一一替换。


    当王一换好最后一条腿，站起来扭动了臀部。


    “我还是我，没毛病。”心口处传来的隐痛，让他激动地有些想哭。


    随着轿厢回到了最低点，王一注视着平台上满站的人偶群逐渐支离破碎，他也回到了现实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