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百坐在沙发上，无聊得快要发霉。


    冷敬把车钥匙交给自己，显然想让自己出去玩一玩。


    然而在医院待得太久，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的场面，她已经失去对花花世界的好奇心。


    哪怕即将继承一大笔财产，在最初的兴奋劲过了之后，现在也开心不起来了。


    难道这就是乍富后的空虚？


    “妈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种空虚还得不到呢，知足吧你！”


    艾玛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她起身关闭照明灯，就这样坐在黑暗中，看着车窗外五彩斑斓的高层建筑发呆。


    上一次离开纽约的时候，艾玛发誓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


    她讨厌把自己养大的布朗孤儿院，


    但又在走投无路之时，


    把自己还在襁褓里的儿子送了进去。


    “别怨我，像我这样的废物母亲，在纽约的生存环境和街边的老鼠没什么区别。跟着我过，还不如跟着孤儿院。”


    说完，艾玛亲吻婴儿的额头，把他轻轻放在了孤儿院门口的长椅上。


    十几年前的某天，艾玛的生母就把她放在这张椅子上。


    离开的时候，艾玛的心里没有一点负担，只觉得自己甩掉了一个大包袱，很轻松。


    只要自己离纽约远远的，就能忘掉过去的悲剧，开启新的人生。


    然而在来到克兰之后，她才发现一切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她的过去像鬼魂一样穷追不舍，成为最可怕的梦魇。


    艾玛几乎每个夜晚都在想念自己的儿子。


    他不哭不闹，肉肉的脸颊很可爱，一逗就笑，从来不嫌弃自己这个没用的母亲。


    然而，自己却嫌弃他。


    这种亏欠感渐渐演变为强烈的负罪感，直到向神父吐露心声的那一刻，内心的悔恨达到了顶峰。


    从医院逃离后，在麦迪逊太太的支持下，她决定弥补自己的恶行，找回儿子。


    除了这件事以外，麦迪逊太太希望出售纽约公司的股份，于是委托自己和律师见面，商量股份转让事宜。


    望着金灿灿的高楼大厦，艾玛决定明天一早先去律所，然后再回布朗孤儿院。


    “呼，这两件事必须办好。”


    一想到这里，她就心理压力陡增，于是走下房车，打算去附近的商店买包烟抽。


    自打从事护工工作之后，艾玛就很少再抽烟，一是医院不方便抽，二是抽完之后身上总有一股烟味，会给医护人员或者病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可能会给自己添堵。


    不过现在身处纽约，总算可以买吞云吐雾释放压力了。


    艾玛来走了七八分钟才找到了一家便利店，向收银台的店员说道：


    “来一包...呃，绿万宝路。”


    肤色黝黑的拉丁裔店员放下手机，抬头瞥了一眼艾玛。


    “给我看看id。”


    在纽约，必须年满二十一岁的成年人才能买烟，店员可会要求一些年轻人提供能够证明年龄的证件。


    对于有些人而言，这种要求带着一丝冒犯的意味。


    “什么？”艾玛不爽道：“我看起来像个小屁孩儿吗？”


    “抱歉，这是规定。”店员坚持道。


    大部分便利店都不敢在这件事情上打马虎眼，要是不小心卖给了未成年人，一旦有家长向联邦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投诉，轻则罚款，重则禁售。


    “草，买包烟也这么多事儿，什么狗屎便利店。”


    艾玛的驾照放在车上，她懒得再过街回去拿，只好在便利店里转了转，拿了一些零食准备结账。


    排队的时候，前面有个白人男子要了一包绿万宝路，看得艾玛心痒痒。


    于是等他结账出门，艾玛也跟了出去。


    “嘿，你把刚才那包烟卖给我怎么样？我可以加价十美元。”


    她主动搭讪道。


    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艾玛，想了想说：


    “再加五美元，打火机送你。”


    艾玛兴奋地点了点头，“成交！”


    很久没抽烟了，有时候偏偏就想来上那么一口，艾玛终于用一倍的价格拿到了心心念念的香烟。


    回到停车场外的空地，她撕开包装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啪”地按下打火机点燃。


    随着烟雾入肺，停留，她感觉自己的压力也裹挟在雾化的焦油里，通过嘴唇缓缓吐出，得到了片刻缓解。


    很快就抽完了一整根。


    就在她还想再来一根的时候，看到了包装侧面的“吸烟有害健康”的标语。


    她在医院里见过不少肺癌晚期的患者，一想到他们痛苦的死状，艾玛便放弃了这个念头，握住烟盒准备回到房车。


    然而在她经过阴暗的走道时，


    一双有力的大手忽然伸了出来，


    一把将她的嘴捂住拖到墙角。


    “奇了怪了，你这种一看就是个臭婊子，哪儿来的钱装富家女？嗯？”


    听到耳边的声音，


    艾玛惊恐地意识到，


    这是刚才卖烟给自己的白人男子。


    起初她只顾着挣扎想喊救命，然而男子的力气非常大，她的声音只能在喉咙管里打转，就像扔进了水里的哑炮。


    “嘘，嘘嘘嘘......”


    男子把嘴贴在艾玛的脸颊上，用鼻尖摩擦着她的脸颊，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水味。


    “敢出声我就把你弄死，懂了吗？”


    他将一把蝴蝶刀架在艾玛的脖子上。


    艾玛恐惧地点了点头。


    在善良的麦迪逊太太身边待了太久，几乎让他忘了“财不外露”的铁律。


    纽约是一片弱肉强食的丛林，富人区和核心商业区的治安很好，但周边的低收入区域却是滋生犯罪的温床。


    男子摸了摸她的口袋，掏出一卷现金，以及一把车钥匙。


    “你的车在附近？带我去看看。”


    既然艾玛这么有钱，那么她的车上应该也有不少好东西。


    艾玛微微抽泣，没有说话。


    “我现在会放开你，如果你敢叫出声或者逃跑，我一定会把你弄死。乖乖把钱给我，你的小命就会安然无恙。懂吗？”


    艾玛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男子缓缓放开了艾玛。


    艾玛不想把男子引到车上去，但也不想就这样丢了小命，于是引着男子在停车场胡转拖延时间，想着找个机会逃离男子的掌控。


    就在二人经过一辆小车的时候，


    驾驶位的车窗缓缓降下。


    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身体右倾，


    打开副驾驶的手套箱。


    随后，


    他取出一把黑色消声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