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天很黑，电灯一下就没了，把我吓得魂都没了！”


    “我正在等电力公司的人过来检修，那个男人就走了过来和我搭话。我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我就是个销售员，提成按人头算’。”


    “结果现在我才知道，他还真是‘按人头算’！”


    艺术馆的黑人保安正在向苏西录口供，说话自带节奏，像在说唱。


    他是这附近唯一接触过嫌疑犯的人。


    苏西手握录音笔，接着问，“你记不记得他的任何外貌特征？”


    “呃，只记得他戴着一个针织帽。”


    “什么颜色？”


    “我哪儿看得清颜色！”保安提高音调，“没有灯，啥颜色看起来都黑不溜秋，就连我也是黑的！”


    听到这里，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艾登笑了。


    直到苏西瞪了一眼，他才干咳两声收起笑意，问道：


    “他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找你搭话，你不怀疑他是伪人？”


    “我当然怀疑他是伪人！但他又没当着我的面做出什么疯狂举动，聊了几句就停车场去了，我就没多管闲事。”


    “停车场？”苏西抓住了这个关键词，立刻转头使唤道，“艾登，去调附近停车场的监控录像。”


    嫌疑人作案时破坏了艺术馆电源，没有在馆内留下任何监控录像，但百密一疏，附近停车场的监控摄像头有独立电源，必然会捕捉到他的蛛丝马迹。


    于是艾登马上调来了附近所有停车场的监控录像，寻找嫌疑人的身影。


    在艺术馆东边的公园停车场监控录像中，艾登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画面。


    「戴针织帽男子走进一辆黑色轿车，发动引擎离开停车场。」


    他把画面调到男子上车的前一帧。


    虽然看不清正脸，但对方的体型和身高让艾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时，一名探员来到苏西身边，手里提着一只透明证物袋。


    “头儿，受害者肛门里有一张纸条。”


    隔着证物袋的塑料膜，探员用手指把里面的纸条捋平，将字迹展示给苏西。


    只见沾满污秽的纸条上写着两个词：


    「信仰」。


    「信任」。


    把两个词组合起来，刚好是受害者名下的法律公司。


    如此高贵的两个词被塞进人体最污秽的部位，这里面有一种强烈的讽刺意味。


    苏西有种不详的预感，立刻指挥道：


    “去这家公司看看，快！”


    由于艺术馆面积太大，受害者的残肢又分散各处，现场证据收集工作需要很多人手。


    眼看无兵可用，苏西把现场指挥权交给手下一名高级探员，带着艾登立刻驱车前往“信仰&信任”公司所在地。


    她刻意绕开交通拥挤的路段，不料还是遭遇了塞车。


    “该死！”


    苏西拍了拍喇叭，前面的汽车无动于衷。


    自打戒严结束，整个纽约城都笼罩在急躁的氛围里，就连车祸也变得多了起来，到处都在堵车。


    艾登本来想说一点俏皮话缓和气氛，但看见苏西想吃人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苏西双手离开方向盘，降下车窗，点燃一根香烟。


    云遮雾罩中，她的脸色有所缓和，看着前面正在指挥交通的警察，忽然问道：


    “艾登，你在巫毒帮潜伏这么久，真的什么也没发现？”


    这话让艾登觉得莫名其妙。


    上面派自己进巫毒帮是为了收集海顿和黑帮勾结的证据，但海顿手下的秘书拉克森行事谨慎很少留下把柄，整个卧底行动收效甚微。


    自己早就给上面提交了总结报告，苏西应该也听说过，为什么突然提到这茬？


    换做其他搭档，艾登大概率会坦诚相待，但面对苏西这种精致利己主义者，他不得不多个心眼。


    于是艾登搪塞道：


    “的确没什么发现。我的所有成果已经写在报告里，如果你有兴趣话可以去查看。”


    “写进报告里的都是场面话，”她把手伸到车窗外，抖了抖烟灰，“某些缺乏证据的发现你也不会写进去，我想你应该隐瞒了一些发现吧？”


    “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单纯找不到线索而已。”艾登坚持道。


    “真的？”


    苏西转过头，扬了扬眉毛。


    她镜片下的目光展现出少有的坦诚，仿佛在讲“你和我说说，我绝对保密。”


    艾登还是摇了摇头，“真没有。”


    听到回答，苏西失望地点了点头。


    这时车流终于开始松动，她用手指弹飞烟头，踩动油门。


    十分钟后，两人抵达了位于曼哈顿的一栋写字楼。


    两人穿着fbi外套，背上显眼的黄色字母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


    因为只是来“了解情况”，两人不需要搜查令，直接上楼和负责人聊天就行。


    看过两人证件，前台小姐向上级主管通报此事，随后拿出两张访客证递给两人。


    “这家公司在二十六楼，我们有保安在上面，也许你可以上去看看......”


    话音未落，大厅忽然响起一阵咆哮：


    “让我进去，混蛋！难道你也是诈骗公司的同伙？！”


    两人转过头，只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在怒斥一名保安。


    “抱歉，先生。你已经被列入黑名单不得进入，规定就是规定，我也没有办法。”


    尽管腰上挂满了各种防御性武器，保安依然表现得很克制，耐心地解释着。


    “什么狗屁规定！”老头激动地涨红了脸，声音颤抖，“我攒了一辈子的积蓄都被他们骗走，现在连女儿的癌症医疗账单都没法支付，你让我怎么遵守......”


    话没说完，老头竟然像小孩一样哭了起来。


    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在老头身上停留几秒，很快又挪回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保安拿起对讲机向上级报告此事，随后又劝到：


    “像你这种情况，完全可以找911或者律师......”


    然而老头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听保安说下去。


    他颤颤巍巍取下背包，


    把手伸进去，


    掏出一把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