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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密码 > 邪修:从血字加点开始 > 第2章 药香

第2章 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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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取了人食,也要还人情。”


    吴天声音嘶哑,猫腰将整摊药香饼从热灰中翻出。


    首月。


    仁济堂的汤饼好吃。


    这儿的月也圆。


    额…今天没有月…


    ——


    旬月后。


    学医经后到倒少理药了,便卯时起来了。


    卯时的晨光刚染透窗纸,陆济世便用铜尺敲响了药柜。


    吴天揉着被草席压出红印的脸颊,见老郎中已立在柏木长案前。


    案上整齐码着三摞书册——《雷公炮炙论》《汤液本草》《珍珠囊》,书脊泛着经年摩挲的琥珀色光泽。


    “辰初辨形,午正识性,戌末归经。”


    陆济世掀开桐木匣,止取出一片风干的忍冬藤。


    “天字号药材如这般娇贵,须用九蒸九晒的桑皮纸裹七层,置于不见光的那阴室第二格。”


    “为何不用锡罐盛了…”


    “朽木!”


    烟杆同天灵碰出咚咚的声响来。


    药童复又抬来半人高的柳条筐。


    吴天俯身便嗅到辛辣气息。


    陆济世拾起块姜黄根:“地字号药材性烈,需用青瓷瓮装七分满,瓮底垫三指厚的灶心土。”


    说着用铜药匙轻刮表皮。


    金粉般的碎屑簌簌落下,“刮之现朱砂纹者为上品。”


    吴天心中疑惑不止,这姜黄也能治病,不把人医死便是怪…


    半年…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二响。


    陆济世便用铜药匙挑开了《素问》的鲛绡封皮。


    吴天疑惑的很…真的…真的有鲛人…人鱼这般事物吗?


    “看什么,鲛人?”


    “额…”


    “朽木不可雕也!世上哪来的鲛人!”


    晨雾在柏木长案上凝成细珠,浸得书页边缘微微卷曲。


    吴天跪坐在蒲团上,膝前摊开“九针十二原”篇。


    竹简的腐殖气息混着窗缝漏进的艾烟。


    老郎中定然是不晒常晒的…也不一定晒得动倒是了。


    “先识五运六气,再辨四时脉象。”陆济世枯指点在帛书上。


    指尖沾的雄黄粉在“阳化气,阴成形”几字旁洇出金斑。


    春季阳气开始生发,脉相应像圆规画画一样圆滑流畅,体现阳气柔软生发的特点。


    夏季阳气旺盛,脉相应像矩一样盛大有力且宏大,反映阳气的强盛状态。


    秋季阳气渐收,阴气消涨,脉象因相衬平一样轻平而浮,意味着阴升阳降气有高下。


    冬季………记不得了…


    申时的暴雨拍打窗棂,吴天在檐下分拣《千金方》的妇人方。


    妊娠恶阻第二的页脚被钻进来的风雨打湿。


    雨水顺着瓦当滴入铜盆,竟在盆底凝出个模糊的太极图案。


    师父的盆也厉害!会打太极!


    陆济世忽然掷来把混着伪品的药材:“半刻钟内挑出三株真防风。”


    老郎中没好心。


    一把子药材里全是北沙参…


    吴天指尖抚过伞形花序。


    伞太小不能挡雨。


    当他捏碎伪品根茎时,汁液在青砖上蚀出孔洞。


    陆济世的面色阴沉的看着他…


    这根本就没有真的。


    何来的假?


    吴天悻悻的笑了笑,自觉去抄起了《本草经》。


    足年后。


    芒种…


    某日。


    子时的月光漫过晒药场,吴天蜷在柏木药柜后温书。


    他又捣鼓出了用不同药汁做记号的法子:黄连水勾重点,朱砂圈疑难,雄黄粉标要义。


    淡黄色和橙黄色颜色分明。


    当读到“肝主筋,其华在爪”时。


    下意识啃指甲的牙齿突然顿住——昨日被地榆汁染绿的指甲。


    这抹染绿的色亦是好洗。


    榆树不常见,在他们那,槐树但是不少。


    槐花蜜也好吃,炸槐花也好吃。


    吴天终于参透了桂枝汤的配伍玄机。


    果真是群方之冠。


    三两桂枝,三两芍药,二两炙甘草,三两生姜切片,12枚大枣…


    次年白露过后的第七日,吴天终于能在半刻钟内分拣混着伪品的防风。


    这次师父也没全给假的…


    吴天正懵时。


    陆济世枯指捻起他晒制的陈皮。


    对着日头眯眼:“七年陈的虎斑纹倒是有了,可惜...”


    老人突然将橘皮掷入炭盆,窜起的青烟盖着浮动着霉变的黑点。


    止有阳泽的陈皮有这纹,他这纹是后刻上的。


    不可惜,他心里想,在郎中走后捞出未燃尽的陈皮,想着泡水喝。


    以前听说南方的大老板们喜欢喝,自家没尝过,只是吃橘子。


    “受潮的藤放哪?秽袋里?”


    “北墙第三架。”


    吴天脱口而出,那是存放返潮药材的楠木烘箱。


    楠木油的很,虫也不愿啃…


    药童抱来受潮的鸡血藤时。


    他记得白日里将装它们的秽袋扔的远远的,想是被“好心人”送回医馆里了。


    低头一望——袋子上有“仁济堂”的戳…


    下次给撕了…一定!


    他自觉跪坐在捣药台前——昨日错把白附子当川乌,害得街口王掌柜腹泻整夜。


    白附子可解蛇毒。


    那掌柜未中蛇毒。


    今日又…


    霜降。


    寅时的梆子声漏进厢房时,吴天正用朱砂笔在画《黄帝明堂图》


    也叫明堂孔穴图,黄帝内经素问中的…


    铜人模型在烛火里泛着冷光。


    “经脉如江河,穴位似津渡。”


    老郎中枯指点在铜人丹田处,吴天看见那处皮肤竟微微起伏,仿佛真有真气流转。


    他的内气磅礴如斯…


    陆济世突然拽过他左手按在模型关元穴,右手银针已刺入他真实的穴位。


    酸胀感如蚁群沿任脉上行,吴天喉头一紧,咳出团带血丝的浓痰。


    “昨夜你误将白前当白薇,此刻肺经有浊气淤积,甜苦都分不清!”


    ——


    卯时的青石巷里,止余他一人忙碌。


    三年,三年了。


    算命的说他命硬,连阎王都不收。


    吴天倒觉得是连阎王都嫌他穷。


    “备好六味地黄丸。”


    陆济世的嗓音裹着晨雾贴地滚来。


    只闻其声,未见其…


    见了从晨雾中闪出来的老人…


    老人今日换了件鼠灰色直裰,衣摆扫过露湿的青石板。


    拖出一道蜿蜒水痕。


    他手中的鹤颈铜烟杆正冒着青烟,烟锅里燃的却是三只晒干的蜈蚣头。


    却是老家不多见的稀有品种虫子。


    “好。”


    吴天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身走向药柜。


    陆老教他三年,读药书、辨草药、悬丝诊脉,样样不落。


    可他心里清楚,那些药理知识远比不上现代医学体系完整。


    刚来时他妄想靠“先进知识”在这世界闯出名堂,却被接连打脸。


    这世界的人体经络系统确实存在,丹田气海也非虚构。


    只是他这个来自法学专业的穿越者,对医学一窍不通,连基础常识都堪忧。


    “又走神了。”陆老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枯枝般的手指敲在他额头,“去抓药。”


    吴天低头接过方子,三年已将这些药名烂熟于心。


    药柜前,他熟练地拉开一个个抽屉。


    青木香、川芎、茯苓…一一取出,不用秤便能称准分量。


    这是老郎中最引以为傲的功夫,说他手上有秤。


    如今吴天也能照葫芦画瓢,分毫不差。


    他没告诉过老头,这不过是小学奥数的简单应用。


    窗外传来吆喝声,市井已然苏醒。


    “小郎中,给看看这疮口吧。”


    门帘被掀开,一个面色蜡黄的女人怀抱婴儿走了进来,奶娃脸上有片触目惊心的紫红斑块。


    吴天皱眉,丢下药包走向前去。


    “让我看看。”


    他声音冷淡,却小心翼翼地托起婴儿的脸,眼神专注。


    紫斑边缘有轻微溃烂,中心呈暗红色,典型的疮毒初期。


    按陆老的教导,需用蛇床子粉调蜜敷之,内服牛黄解毒丸。


    他脑中闪过另一种可能——单纯疱疹病毒感染。


    “一般是先洗干净,再涂点药膏…”


    吴天话说一半,看见那女人眼中的期待,猛然想起这里不是现代医院。


    他沉默片刻,转身去药柜。


    “三钱蛇床子,一钱朱砂,半钱雄黄。”


    他声音平静,“加蜂蜜调匀外敷,一日三次。”


    又取出小纸包,“这是牛黄解毒丸,每日一丸,化水服下。”


    女人千恩万谢,掏出铜钱要付。


    “不必。”吴天转身继续抓药,“早治早好。”


    他没看见女人眼中的泪光,也没看见门外陆老赞赏的目光。


    午后,诊室里挤满了病患。


    “那边候着的痔疮患者你去看。”


    老郎中头也不抬,专注地为一位老妇把脉。


    吴天点头,看了眼蹲墙角的农夫,走过去道:“到后院去。”


    农夫面露难色,吞吞吐吐不肯说病情。


    吴天懂了,低声道:“痔疮而已,看过再给药。”


    诊室后的小隔间,农夫褪下裤子,两团紫红色的肉球赫然在目。


    吴天面不改色,戴上陆老特制的羊肠手套,仔细检查。


    内痔外痔俱全,已成重度。


    “可有便血?”


    “有,已有三月余。”农夫满脸羞愧,“每次方便都痛不欲生。”


    吴天点头,脑中闪过老郎中曾传授的“推痔法”,据说能立竿见影。


    但那手法粗暴,非万不得已不用。


    他叹了口气,再次检查伤处。


    三年诊疗经验告诉他,这已到了非手术不可的地步。


    “需得动刀。”吴天声音冷静,“先上麻沸散,再根除痔核,愈合期一月。”


    “要花多少银子?”农夫脸色惨白。


    吴天默然。


    这就是现实。在这个世界,大多数人连温饱都难以为继,遑论治病。


    “三两银子。”他最终说道,远低于行情。


    农夫如遭雷击,颓然坐在地上,“这…我全家一年也挣不到这数。”


    吴天避开他的目光。


    “那便先给你开些缓症的药。”


    吴天的声音冷得像冰,“回去后每日温水坐浴,忌辛辣酒肉。”


    他转身离开,不忍再看那双绝望的眼睛。


    入夜,老郎中捧着碗药酒,坐在堂前的石阶上,目光穿过雾蒙蒙的夜色,不知看向何方。


    吴天默默坐在一旁,递上热腾腾的饼子。


    “为何给那老农报价三两?”陆老突然开口,“明明五两才够本。”


    吴天没答话,只是抿了口茶。


    “那痔疮都快烂穿肠子了,你却只开药不动刀。”


    陆济世冷笑,“良心发现?”


    “他付不起。”吴天声音冷淡。


    “付不起就该忍着?”老郎中嗤笑,“你这心肠,比那阎王还冷。”


    “治不了的病,何必给他希望。”


    吴天眼神空洞,望着远方起伏的屋脊。


    是啊,在这个世界,他能做什么?


    没有抗生素,没有现代手术设备,连最基础的消毒观念都要与传统认知对抗。


    他来自未来却无力改变现在。


    陆济世沉默片刻,忽然问:“那孩子的脸疮,为何不收钱?”


    “小儿。”吴天简短回答。


    老头目光如炬,盯得他后颈发麻。


    “装什么冷血。”陆济世突然嗤笑。


    “你当我不知你每日清晨给那些乞儿送饼?”


    吴天一怔,手中的瓷杯晃了晃。


    “知道你为何能活下来吗?”


    “你心中有光。”陆老的目光深邃得像无底洞,“死到临头,却不肯灭。”


    吴天默然。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光。


    或许只是不想让别人和他一样痛苦。


    “明日去趟城外,摘些石菖蒲回来。”


    陆济世站起身,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那老农的药,我来出钱。”


    夜深了,吴天睡不着。


    他想起了那些被他救过的人——疮毒婴儿、高热不退的少女、胸闷气短的老裁缝…还有许多在他记忆中只剩下病症而没有面孔的病人。


    他明明可以不管,却总是忍不住伸出手。


    “鬼迷心窍。”吴天自嘲道。


    思绪飘远,远到了尚被老郎中敦促着学医时…


    戌时的油灯爆出灯花,吴天在厢房用桑皮纸拓印尸体制成的《内景图》。


    当他描到“卫气出于下焦”时,药童送来具暴毙的盗马贼。


    太阳穴还插着半截柳叶刀。


    下刀快准,如针灸般。


    约莫是哪位师兄的杰作…


    子时停尸台,吴天握刀的手不再发抖。


    陆济世要求他沿胃经剖开盗贼大腿,肌理间的经筋交错。


    “膏之原,出于鸠尾。”


    老郎中刀尖挑出块颤动的膏脂,掷入火盆竟燃起青紫焰火。


    “何解?”


    吴天正欲张口,却吸了一口焦臭气。


    焦臭中吴天忽然顿悟。


    辰时的暴雨拍打窗棂。


    吴天在停尸房面对首具溺毙的女尸。


    浮肿的尸体似要显现出巨人观。


    那他没见过,仅是感觉她像是被泡的发开的馍。


    尸体用苍术熏过七日。


    皮下泛着诡异的青金色。


    陆济世用铜刀划开尸腹,经络在油脂层下清晰可辨:“活人气血行于脉,亡者经隧现于膏。”


    吴天凑头去看到底是不是橙色的…


    倒是没看到,止是吸了一口死人臭。


    “记!”


    这次没带烟杆,也没带铜尺。


    本以为能走脱一次。


    还是被老郎中用指头弹了…


    吴天强忍呕吐记录图谱。


    小雪。


    却是个晴空万里…无甚么雪。


    午时的日头晒软柏木地板,吴天跪在『针灸铜人』前认穴。


    这具等身模型与真人无异,腋下还带着体温似的暖意。


    陆济世突然蒙住他双眼:“指认期门、章门、京门三穴。”


    他的指尖在胸部侧腹和侧腰游动…


    当他准确点中藏血之穴时,模型腹腔突然传出肠鸣,惊得他跌坐在地。


    “这是用怀孕母羊的胎膜裹的。”


    老郎中剖开铜人腹部,露出蠕动的肠衣模型,“当年钱乙为研习小儿科,特制此物观察胎动。”


    “祖师仿制,为后人研习经脉。”


    吴天只觉高深奥妙,不得其理。


    五更天的白霜凝在《灵枢·经脉》篇时,吴天终于发现铜人模型的秘密。


    当他用特定力度按压足三里,模型也有反应。


    模型眼珠竟会转向对应的脏腑位置。


    相当新奇的事物…郎中不在。


    他裹着狗皮袄子到是不冷…


    吴天不止地按着铜人,倒是不亦乐乎!


    模型的眼珠乱窜,似有一丝不灵了。


    他未见窗外自然尽是晨雾…


    晨雾中陆济世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套崇宁年间制的铜人,当年要换三匹西域良驹。”


    跟着铜尺落下,脑内止是“嗡”。


    第三年。


    立夏。


    未时的日头灼得后颈阵痛,吴天正为患者望舌。


    那老丈的苔色让他想起霉变的陈皮。


    他蘸着清水在案上勾画舌形,突然被陆济世按住手腕:“闻。”


    老丈袖口飘出的腐蒜气刺入鼻腔。


    臭也不臭…


    吴天猛然想起《形色外诊简摩》里的记载:“口秽如败卵,责之宿食停滞。”


    笔锋一转,保和丸的方歌已跃然纸上:山楂神曲半夏翘,莱菔连翘茯苓饶...


    止忘了末了半句…


    药柜阴影里,陆济世抚着《脾胃论》的残页,看吴天在方末添上“焦三仙各三钱”。


    老人眉心那道悬针纹微微舒展。


    像被春风拂过的枯枝。


    悄悄抽新芽。


    想了许多却仍是无从入梦…


    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索性起身,点亮油灯。


    桌上摊着陆老头给他的医书,密密麻麻的笔记填满了每一寸空白。


    三年了,他从一个对医学一窍不通的法学生,变成了半个郎中。


    这不是他的选择,却成了他的命运。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因果。


    天微微亮时,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该去准备早饭了,还有那些等着他的热饼子的乞儿们。


    天空破晓,吴天点燃灶火,面团在他手中渐渐成形。


    油热了,饼下锅,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望着渐亮的天色,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到底还有什么是他能改变的?


    ——


    又是一年,老农时常送些药材来…


    雨水节气这日,药堂檐角的铜铃无风自鸣。


    吴天独立完成首例小儿惊风诊治。


    治时小儿双亲紧张,他也紧张…


    口中止念着那口诀:天吊惊风夜哭顿,栀子清肝黄连增;面青眼窜柴胡结…后面是什么…


    在陆济世那刀割般的眼神下,他止好一赌…


    好在对了!


    陆济世将珍藏的虎撑扔给他:“明日开始,你去收惊蛰露。”


    “先生,未到惊蛰何来惊蛰露?”


    陆济世铜尺轻敲,指过屋檐外的细雨…


    “此为惊蛰露?”


    “孺子可教。”


    拂袖离去。


    卖这露水的不得盆满钵满?


    ——


    惊蛰日的闷雷碾过屋脊。


    陆济世正在祖师像前焚化金箔。


    青烟在孙思邈的木雕像冠冕处盘桓不去。


    此间景朝也供药王。


    吴天跪在蒲团上。


    药堂雕花木窗尽开。


    穿堂风卷着初雨味,将吴天束发的葛巾吹落在供案前——那里并排摆着三枚青铜虎撑。


    最旧的那枚表面已生出孔雀绿的铜锈。


    “丁丑年霜降,收得首徒陈景和。”


    陆济世枯指拂过第一枚虎撑内侧的铭文。


    吴天看见“戊寅年惊蛰“几个小篆被雨水浸得发亮。


    “今日要刻新名了。”


    供案上的紫铜药臼突然嗡鸣。


    陆济世将吴天昨日炮制的惊蛰露倾入臼中。


    “你初来时脉象带煞,鼻悬破军纹。”


    “破军纹?”


    “行医者最忌冲撞天地气机。”


    窗外炸开个落地雷,震得药柜铜环齐颤。


    吴天突然想起半月前那场暴雨——他擅自给高热孩童放血退烧。


    药用了实在没效果,索性试试考西医的法子…


    未回神时陆济世收中便多了把刀…


    “伸手。”陆济世执起祭刀,刀尖在吴天掌心游走。


    血珠滴入药臼的刹那,惊蛰露沸腾如滚油。


    蘸着腾起的水汽里写下——“仁安”二字。


    老郎中蘸血在黄帛上书写医契:“吴姓不改,改个名镇煞。”


    三牲祭品刚摆齐整,街口突然传来哭喊。


    吴天膝行欲起,却被陆济世用铜秤压住肩头:“既是仁安,当显仁心。”


    “仁者爱人,安则守中。”陆济世将刻着新名的虎撑套上吴天右腕。


    “往后问脉先诊三阴交,下针要念《养生论》。”


    暮色里吴天擦拭祖师像。


    发现孙思邈的袍角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痕——正是他昨日晾晒药杵时撞的。


    他今日得名…


    全是摆脱了前世的羁绊了…


    改叫了——吴仁安。


    亦学了三年有余,止是前世记得不大清明了。


    供案上的惊蛰露已恢复澄澈,倒映着他鼻梁淡去的疤痕,像段将愈的旧疾。


    窗外有学徒举着火把采集夜露,喊声顺着雨丝飘进来:


    “仁安师兄,该教我们辨菖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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