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小儿子?,叹气一声,道:“再好的夫妻,难免有争吵,你好好和曦珠说,她是懂事的,会原谅你的。”
苦涩在心?中蔓延,卫陵只是点头。
走?出门前?,他对?父亲说过那?桩密调溪县的事。
卫旷不过摆摆手,闭眼道:“这事你自?己去办吧,和你大哥商量着,该如何处置妥当,不用?来过问我的意见?。”
若是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便不要当他的儿子?了。
遑论拖到现在才来告诉,可见?小儿子?已有应对?的办法。
卫陵便低头,行礼告辞。
离开正院时,见?母亲捂嘴咳嗽,关切道:“娘,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杨毓搁下帕子?,也是无?奈。
大儿媳胎像不稳,不敢太过操劳。三媳妇也病倒在床。
整个家放眼看去,竟是老老少少,病的病,养身的养身。虽有管家婆子?在,但终归要主子?看着,她在犹豫让二媳妇来帮衬了。
入门不久,但早前?看来,是一个精明的。
只是要与丈夫商议过后,才能决定?。
“好了,娘知道,你也快回去吧。”
不放心?地再多说一句。
“你脾气好些,可别再气到曦珠了。”
卫陵垂眼,又默地点头。
*
他回到破空苑时,在外间?的隔扇背后,便听到了内室里,蓉娘着急的劝说。
“怎么就要和离呢?人对?你多好,这些天你昏睡不醒,一直都是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你,都不要其?他人插手。”
又是那?些她听烦的话。
“蓉娘,你别说了。”
“到底是哪回事啊?你和我说,要是三爷的错,那?咱们离!”
“哎呦喂,倒是说呀。”
她的回应是什么?
“我和他是一定?要和离的。”
她无?法说出缘由,他也无?法坦诚。
卫陵抿紧唇角,转过身,走?向另一边的书?案。他坐了下来,从?抽屉中取出药,拔出塞子?,一连往嘴里灌了几颗。
干咽着吞下,仰起脖子?靠在椅背上,他望着头顶的房梁发呆。
这一日,隔着几重的门,他见?蓉娘和青坠在内室进进出出,端送汤药和膳食。
也见?那?堆被砸碎的残骸,摆放到了他的案前?。
他一时还不能去触碰,便只看着它们,继续呆怔。
看得?久了,眼里酸地要流下泪。
外间?夕阳西落,天逐渐黯淡下来。
灯烛燃烧,昏黄的光笼罩周身的方寸之地。
又一个夜晚到来。
他才终于起身,又是去偏房沐浴洗漱。
重回自?己的屋,他关上门,脚步不由放轻地,走?进了内室。
一片阒静昏暗中,灯早已熄灭。
帐子?里,她应该也睡了。
卫陵听着她和缓的呼吸声,想。
但在轻手轻脚,掀开轻薄的纱帐,要上床时,却见?躺着的她,似是被惊动般,坐起了身。
“签不签和离书??”
她径直问他,嗓音有些哑。
他没有回答,仍是挪动着腿,要往床里去,如同之前?的许多个夜晚,和她睡在一块。
她一下从?被中伸腿出来,往他的膝上踹了一脚。
“滚下去!”
他没有躲开,硬受着那?狠重力道,带至的轻痛。
兀地,再听到她后知后觉的冷声。
“我忘了,这是你家,这也是你的床,合该我下去。”
她要往床下来,他攥住了她的手腕。
低沉声音地叫她:“曦珠。”
他一时在这进退两?难的境地,想要开口,再次跟她说明,他们会回去津州的,再等等就好了。
但话音即将出口时。
蓦地,在幽暗的光线中,看到她弯眸扬唇,露出了一个勾魂摄魄的笑。
“三爷,是不是要我像伺候傅总兵一样,伺候您?”
她乌发披散着,语调娇媚得?缠人,伸过另一只手,要来解他的腰带。
“曦珠!”
猝不及防地,他没忍住严厉地呵斥。
却马上懊悔自?己的语气,在她冰冷的目光中,卫陵终究认输了,松开了她的手,说:“你睡床,我去睡榻。”
“你睡吧,要什么喊我一声。”
放落帐子?时,他低道。
榻并不舒适,也没有她。
夜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重被月光照着的轻纱,身上盖着薄毯,卫陵侧身望着床上的她。
他很?困很?累,但睡不着。
一直在想,到底是谁透露了他的重生?为何会得?知。
但庆幸的是,那?个人没有将藏香居的事说出。
她没有提,那?就是还不知道。
他能感觉到,她还是爱他的。
第170章 心厌烦
青坠弄不明白夫人怎么就要跟三爷和离了。
两个人一路走来?, 三爷对夫人的体贴宠爱,她?是看在?眼里的。
在?外从不拈花惹草,忙完了正事就立即回家来陪夫人, 丝毫不觉得一个男人常待在?家中?,是什么堕落之举。
更何?况年纪轻轻,已是三品的官职,此后仕途不限, 哪家的夫人不羡慕?
之前?陪同夫人去别?家赴宴时,明里暗里, 不知收到?多少嫉妒艳羡。
便连她?这个在?夫人身边做奴婢的, 也在?那些讨好的恭维中?,觉得好似高人一等了。
怎么夫人这一昏睡, 再醒来?就成了这般呢。
青坠如何?都想不通, 但她?是不想夫人和三爷和离的。
在?破空苑当差的日子轻省,夫人温柔,三爷大方。
这也是当初她?挨打,也要撮合他们在?一起的缘由。原以为两人成婚后,她?余生的日子都稳妥了,等夫人再生下小公子和小姐,她?又能带孩子,以后在?公府的地位只会更上一层楼, 兴许就和国公夫人身边的元嬷嬷一样。
却不想还没几?个月,就闹和离。
青坠看到?三爷在?弄那株秋海棠花。
昨日早上, 夫人砸碎了花盆,泥土和花都落了出来?, 她?拿扫帚和簸箕清出屋后,不知该如何?处置。
三爷说:“放到?墙角去, 先别?动它?。”
于是她?把花放在?墙角的阴凉地,不让太阳晒蔫巴了。
已是第二日的早上,三爷让她?去找一个新的瓦盆和泥土,自己?蹲着身,就在?墙角那处。
满手是泥的,低头在?栽花。
她?原想说这样的活,她?来?做就好,但到?底没有?出声,默默地转过身,去看夫人那里有?什么需要。
掀帘走进内室,却见蓉娘又在?劝夫人。
“夫妻有?哪样矛盾,倒是说出来?我听听,我也算活得老了,能给你们些建议,结果一个两个的,都跟哑巴似的。”
一整晚,蓉娘思前?想后地,急得今早起来?,嘴角都燎泡了。
姑娘本就是商户女嫁进的公府,还是因那档子的风流事,若非三爷的功勋和官职,让外头人都闭嘴了,现今不知传的多难听。
又有?三爷的疼爱,公爷和国公夫人这对公婆也是很好的,日子过得顺畅美满。
倘若以后,再给三爷生上一儿一女,她?也算是不辜负夫人病逝前?的嘱托了。
可不知为何?,姑娘突然就要和离,还对她?说:“等我与他和离了,蓉娘,我们就回津州去。”
蓉娘自然是想回去,离开故地多年,午夜梦回,总是会想起。
但不是这么个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