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浔虽然面色未改，但却实心中一沉。“多丽”的营销策略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奖励客户物流车辆，这对经销商来讲吸引力太大了。


    “我要是经销商，听到这个优惠政策也会心动。”苏浔转头对小孙说“但作为厂家对客户没有约束条件，只要进货就送车，我还是不大相信。”


    “有条件。”伊老板忙解释“‘多丽’根据我去年‘桂南’的销售额，制订的年度目标，只要能完成，就把车的手续转给我。


    “那您就不妨试试。”苏浔说“做了这么多年食品，您伊老板也是半个专家了。凡是产品一入市，就许诺给枪给炮的厂家，十有八九不长远。答案您伊老板比我还清楚。”


    “产品不行。”伊老板附和了一句。


    “‘多丽’的产品怎么样，我不好评价。”苏浔问伊老板“消费者的反应还要等一段时间，要看二次，重复购买率。您肯定试过，‘多丽’产品的口感，比较‘桂南’怎么样？”


    “怎么说呢，倒没啥特别感觉，可能吃‘桂南黑豆奶’时间久了，就是不如吃你们产品顺口。”


    “问题就在这儿。”苏浔说“‘桂南’的消费者跟了我们快十年了，这口味习惯可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我不否认，有些顾客图尝个新鲜，图促销价格便宜，去购买‘多丽’。但最终桥归桥，路归路，‘桂南’这个自信绝对有。”


    此时，那几个搀扶苏浔他们上楼的“苗家姑娘”，走到他们桌旁，手牵着手，身体上下摇摆又唱起了“祝酒歌”，为他们助兴。


    小孙摇头晃脑，双手打着节拍，饶有兴趣地和这几位姑娘互动着。没唱几句，苏浔的手机此刻，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伊老板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让姑娘们闭上嘴，走开。小孙显然没尽兴，有些恋恋不舍。


    电话是雷声打过来的，先是问了一下长沙公司目前的情况，接着告诉苏浔，央视广告已经确定近期可以播出了，但时段还没有最终确定，让苏浔通知相关分公司，转告客户留意收看。


    并希望苏浔本周末前赶到bj来，一同商议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因为伊老板在跟前，苏浔除了广告片播出的事说得大声以外，其它和雷声的通话都是“嗯嗯，啊啊”应付了过去。


    “苏总您刚才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伊老板见苏浔收起了电话，说“‘多丽’的势头这么猛，空中，地面促销力度这么大，假以时日，‘黑豆奶’这块蛋糕，到底怎么切割真得很难说。”


    伊老板是生意场上的老江湖，苏浔明白，这种人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从自己的盘算中动摇，改变的。


    “没错。‘多丽’和‘桂南’之争绝不是三天两日的事儿，但也不会‘八年抗战’那么久。”苏浔说“你也听到了，刚才雷总给我电话里说，我们的新广告马上就要播出，我和销司另外一个老总，这周就和雷总在bj碰面，两节前‘桂南’全国市场促销方案也会落地。”


    苏浔端起酒杯，手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对伊老板说：“怀化这地我是太喜欢了。以后和您伊老板合作不合作，都不算啥事儿。两三个月后我再来，说好了，咱们在这儿接着喝，怎么样？”


    “一言为定。苏总说话痛快，我也就直说了吧。”伊老板和苏浔碰了下杯，说“我希望苏总理解，‘多丽’的产品我接了以后，‘桂南’的产品我还是想继续做，不知道销司能不能给我网开一面。”


    任何一个大品牌厂家，对经销商都有一条严格底线，如果发现经销自己的竞品，只有一个结果：必定取消经销权。


    这位福建伊老板绝对是生意高手。他很清楚不论是“桂南”还是“多丽”，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怀化，很难再找到匹配合适的客户，他便有恃无恐以此作为筹码，两头吃。


    “这个我现在没法答复您，经销合同上的规定您比我清楚。”苏浔说“甘蔗没有两头甜的，您想好了，到时候把最终决定通知孙经理，我们再说。”


    尽管怀化伊老板这儿，并没有得到预期，理想的结果。但从拜访这个二线外埠客户过程中，足可以“管中窥豹”。


    苏浔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以往“桂南”产品，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按原计划，苏浔本想和小孙再往下面走走，进一步把“多丽”市场布局，思路摸清楚。雷声急着让他到bj会面，这个原定行程只好作罢。


    长沙“买一赠一”，捆绑小包装面糖促销活动，效果到底如何，苏浔还一直惦记着。他决定先回到长沙把情况了解一下，然后从长沙出发再前往bj。


    得知苏浔，小孙要赶夜车返回长沙，“猴子”下班后，来到苏浔下榻的宾馆，不由分说非得要“请客”，为他俩饯行。


    让“猴子”这样生活不易的孩子破费，苏浔当然过意不去；为了不驳他的面子，苏浔以中午酒喝高了为借口，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名为“**德州牛肉面”的餐厅，随便要了几碟小凉菜，三碗面条，算是满足了“猴子”当东道主的心愿。


    当“猴子”得知，苏浔和伊老板的会面不是很理想时，不住的摇头，面露出失望之色。


    “我们老板要是和‘桂南’不再合作了，我就再难和您苏经理见面了。”“猴子”老实巴交，不善言辞，但绝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的这番话的确是真情流露。


    “那可未必，谁能想到，我和你能在这儿又见了面。”苏浔给小孙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单买了，说“你公司座机号码我也知道，以后有空电话常联系。”


    职场中，人与人的情感连结，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存在。群体中的强者，身居高位的，很自然地享受着众星捧月，参北斗的优遇；边缘人物则少有人关注，更甭说大家主动去与他亲近了。


    这种常态，无非是“利用价值”不同导致的。但当老强者落寞时，便会出现“人未走，茶就凉”的戏码，新强者的周围，又很快被攀附阳光沐浴，转身极快的“向日葵”们仰慕。


    弱势的人绝对难见有人趋之若鸯，这似乎成了铁律。


    “猴子”这一晚上，总念叨苏浔在他临离开绿山时，送给他的二百块钱。这件事苏浔其实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